by/鸪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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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比我完美得多，我记得她长了我两百岁，以至于在灵魂上我将永远是迷信的，以确保她对我的启蒙。
——许光汉《别再想见我》
*
十一月，冷空气南下，这座落后的南方小城已经连续下了一周雨。
清晨大幅降温，细雨绵绵不绝。
宋萸收起碎花雨伞，坐上去学校的公交车。
她和往常一样，站在靠后的位置，手里捏着词卡，安静地默背英语单词。
殊丽明净的少女，穿着浅蓝色的校服，长发扎起马尾，露出美颈，和雨后清荷般的侧颜，皮肤白得透亮，一如每一次，成为别人眼中难忘的风景。
今天有点不一样。
宋萸感觉身后的男人一直在贴上来，她往前靠，那人也跟着往前靠，下身若有似无地贴着她，诡异地耸动。
男人，呼吸浑浊。
宋萸大脑空白了一秒。
下一刻，一股猛力将她拉了出来，拉她的人手很大，搭在她腕上，手指根根分明，如玉般贵气。
抬头，她看见少年一张顾盼生辉的美人脸，清致的轮廓，五官漂亮得没有瑕疵，却不显阴柔。
宋萸和他对视的一瞬，他垂着漂亮的脸问她：“他碰你了吗？”
少年声音很轻，干净得像一件玉器。
宋萸摇头。
天冷穿得厚，加上有书包阻隔，她没有被占到便宜。
少年颔首，转身抬腿，利落地把想偷跑的中年男人，一脚踹翻在地上，然后，上前踩住男人的肩膀，脚下用力碾压，动作优雅得像一幅画。
男人却被他踩得瑟瑟发抖，想起也起不来。
宋萸：“……”
他好厉害。
“别动啊。”少年极具锋利的眸里，野性凌冽，压制感很强。
他拿出手机，对着男人冲脸直拍。
男人裤子没拉链的部位，也这样暴露在大庭广众下。
公交车上顿时骚动起来，围观的乘客发现男人公文包里有偷窥的摄像头，以及可疑的液体，知道这人铁定是色情狂，经常干偷拍女性裙底的事。
他们要求公交车司机停车抓变态。
中年男人挡着脸狡辩：“不要抓我，我不是变态，这是误会！”
“还说不是变态，□□露出来给谁看呢！”
“我，我出门忘记拉裤链了……”
男人哆哆嗦嗦地捂住下身，又见少年用手机拍他，一时间不知道该遮下面，还是先遮住脸。
少年冷漠道：“遮什么，不是很喜欢露吗。”
他转头，和宋萸对视：“学姐，报警吧。”
学姐？
宋萸才注意到少年身上比她深一色的校服外套，他里面穿了一件白色带帽的卫衣，看起来清俊又温润。
这是隔壁郁林初中的校服？
他是……初中生？
宋萸·必须·抬头仰望身高如松的少年：“…………”
再次感叹。
他真的好厉害啊。
这注定是一个不安宁的清晨，报警后，司机停车，帮忙制服中年男人。其实也不用帮忙，少年一个人，就已经叫男人吓破胆，跑也不敢跑，一直趴地上就没起来过。
男人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随后被警察带走。
宋萸后来想感谢少年，结果人家已经走了。
做好事不留名。
又酷又冷。
*
郁宁高中。
高一a班。
毫无疑问，宋萸去到学校时，已经错过早读。
好好学生第一次迟到，老师慈祥地拍拍宋萸的肩膀，就放过她。
双标得让底下的学生，羡慕不已。
宋萸回到座位，盛清雅一边装模作样地记笔记，一边用手肘碰她，悄声：“怎么回事，闹钟坏了？”
宋萸小声回：“不是，等下跟你说。”
第一节下课后，她和盛清雅说了公交车上的事。
盛清雅·言情十级重度爱好者·越狗血越上头·在听到宋萸遭遇色狼时被一个少年解救后，顿时少女心泛滥。
她双眼放光：“英雄救美？”
宋萸纠正：“是见义勇为。”
“一样的，一样的，他长得好看吗？”盛清雅颜狗只看脸。
宋萸回想少年那张美人脸，诚实点头：“挺好看的。”
又想起：“他就读我们隔壁初中。”
盛清雅闻言，少女心幻灭。
刚扬起的嘴角，小幅度下撇：“初中生啊……”
她们高一女生，跟幼稚的初中生犹如隔了一道鸿沟，自我感觉不是一路的。
不过，也有例外。
盛清雅托腮道：“好看能有路政好看吗？路学弟可是神颜啊！”
宋萸也听说过路政，隔壁初三转学生，转来第一天就以神级颜值在学校间走红。
她好奇：“真的有那么好看？”
盛清雅：“当然了！可惜最近天天下雨，都没机会看他在操场打篮球。”
郁宁高中和郁林初中，两校相邻隔壁，因为一直共用一个操场，加上常常有人nl不分，郁林初中就被戏称为郁宁高中的‘附属中’。
两校的匿名论坛也是互通的。
现在论坛里最火的帖子，就是‘政粉’们建起的万丈高楼，里面一群颜狗舔屏，喊路哥、路神、路美人的都有。
其中，包括盛清雅这位扛大旗的颜粉。
宋萸很少看论坛，她那破手机上一次论坛简直要了大命。
但她也知道这位路政学弟，人气很高。
*
中午午休，是宋萸最喜欢的时间。
因为学校的食堂有补贴，学生只需花很少的钱就能吃饱一顿营养均衡的午餐。
拿上饭卡，宋萸两只小手插在校服兜里保暖，然后，呆住：“啊。”
“怎么？”
“我的公交卡不见了。”
宋萸慢一拍地反应过来，开始慌了。
盛清雅知道宋萸家里的情况，连忙起身：“我和你一起找。”
两人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前桌后桌的同学，也没看见宋萸的公交卡。
看样子，应该是丢在路上了。
这张卡，宋萸前几天才咬牙往里面充了一百块，当时在做优惠，满一百送三十，整整一百三十块啊，她一个月生活费才五百。
呜呜，
晴天霹雳！！！
丢了‘这么一大笔财产’，为了节省开支，宋萸没和盛清雅一起去食堂吃饭，她在学校面包部花一块钱买了一个热腾腾的红豆包，打算回教室，一个人边看书边慢慢吃。
教室里。
靠窗的课桌上，又一次放置了一瓶纯牛奶。
玻璃樽，衬着窗外雾蒙蒙的天色，显得格外纯净。
又是这样。
宋萸已经连续一个月收到匿名者送的牛奶。
这人很神秘，一直没出现过。
以往拒绝男生告白的经验，难以奏效，宋萸有些迷惑。
如果他出现，她一定会好好跟他说，不要再送了。
她不会早恋的。
天大的事，都阻挡不了她熊熊燃烧的学习魂！
秉承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宋萸还是把牛奶喝了，盛清雅知道后，脑补少女又开始发作了：
“他会不会一直暗恋你，已经偷偷观察你很久，但苦于他背负命运的枷锁，被世俗和道德所不容，是神明遗弃的罪子，与魔鬼为伍，所以才一直没跟你告白？”
宋萸：“……………？”
宋萸扶额：“丫丫，伤痛文学伤身，有时间还是多做点数学题吧。”
盛清雅：“那不然，为什么人家要风雨无阻地给你送牛奶？”
宋萸斟酌道：“也许是看不过我天天白饭就咸菜，觉得我会营养不良吧。”
盛清雅愣住：“什么意思？”
宋萸分析：“他应该是个慈善家。”
盛清雅：“？”
*
傍晚放学时，外面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地上湿哒哒的，但阻挡不了学生们解放的心情。
宋萸边收拾书包，边找零钱。
书包暗格里，藏着两个一块钱硬币，她低头掏了半天。
闹哄哄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一秒，而后爆发出大骚动，女生们声音惊喜。
“妈妈呀，是本人！”
“他比论坛里的直拍还要帅啊啊啊！”
“他怎么会来我们学校，啊啊啊，不会吧，他来我们班了！”
盛清雅拉着宋萸的手，激动乱摇：“宋萸，快看快看！！”
“看什么，我在找车钱。”宋萸终于掏出两枚硬币，手差点没被盛清雅摇下来。
她抬头，不其然看到引人注目的俊美少年。
他就站在老教室门口，身姿优雅颀长，挺得笔直的腰背，没有一丝弯驼，像是专门训练过礼仪一样。
他也在看她，狭长的凤眸，锋利而野性，却完美地融合他漂亮的五官。
宋萸微微错愕。
怎么是他？
“是路政。”盛清雅说。
“啊？”宋萸轻呼。
说话间，路政已经走了过来。
他无视旁人围观，直抵宋萸座位前，只是中间隔了一个盛清雅。
宋萸仰头，他低头，两人近距离对视。
路政问：“你叫宋萸？”
“啊……”宋萸芙蓉脸唇齿微张。她慢一拍点头：“对，我叫宋萸。”
“学姐，你早上在公交车上丢了东西。”路政洁净漂亮的长指间，夹着一张ic磁卡。
宋萸一眼认出这是她丢失的公交卡。
她在卡背后，写了自己名字和学校班级！
路政把卡递给她。
财产失而复得，简直让宋萸惊喜！
接下来半个月，她总算不用靠吃泡面度日了！
呜呜，学弟，果然是好人！
“谢谢你！”宋萸微笑时酒窝甜蜜，美眸染上悦色。
她双手接过公交卡，期间碰到了路政的手指，他肤质微凉，带着点湿意。
宋萸转而打量他身上的校服，发现他的外套湿湿的，连外面的卫衣帽子也是湿的。
她猜测：“你没带雨伞？”
路政盯着她：“嗯。”
“我们一起走吧，我有雨伞。”宋萸热心提议，毕竟路政今天帮了她两次大忙，说是恩人也不为过了。
为恩人打伞，应该的！
路政缓缓垂眸，音色轻快：“好。”
他答应了！
他竟然答应了！
路神不是高岭之花，难以触及，很骄傲的吗？
盛清雅无语凝噎，眼睁睁看着宋萸和路政一起走了，而后，心潮澎湃，忍不住各种脑补。
就宋萸和路政的颜值，完全满足了盛清雅浪漫又天马行空的少女心。
她代了代了。
*
漫天雨幕下。
雨伞有点小。
宋萸作为学姐，又比路政年龄大，自然要‘成熟’一点，她尽量把雨伞往路政那边倾斜，奈何路政长得高，他的身高绝对超过宋萸高年级的学长，她必须要高高举起手臂，才勉强把雨伞越过他的头。
于是，一抹细弱白嫩，跃入了路政眼中。
那细腕上戴着一条红色编织的手绳，衬得白的越白，细的越细，易碎的美感。
路政目光微凝。
深深地看。
然后低头，看宋萸对他说：“今天早上多得你帮忙，你还帮我捡回了公交卡，我应该要好好谢谢你才对的。”
可惜，宋萸没钱。
“那，”路政干净如玉器的嗓音，染上旖旎的诱惑，“你就报答我吧。”
“啊？”宋萸微愣，抬头，以为自己听错。
眼前的少年俊美如画，分明干净得纤尘不染，怎么会说那么俗的话。
她一定是听错了。
“不用花钱的那种报答。”纤尘不染·路政·野心勃勃道。
宋萸：“…………”
“开玩笑的。”路政收敛起野心，转而，眯着凤眸严肃道：“以后再遇到骚扰你的人，一定不能忍让。”
宋萸解释：“我没想过要忍让，只是……呃，我当时没反应过来。”
淡淡的尴尬。
她总不能说自己当时在发呆。
宋萸性子温吞，用盛清雅的话来说，就是慢热，天生反应弧长，需要足够长的前|戏缓冲。
“嗯，”路政垂眸，薄唇弧度淡淡，他问：“学姐，你的手不累吗？”
宋萸美眸轻眨，没反应过来。
路政抬手，轻轻覆上宋萸带着红绳的皓腕，说：“举这么高，应该很累吧。”
宋萸：“……”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路政就移开了手，转而握住伞柄：“我来撑伞吧。”
“……哦，好。”宋萸把雨伞交给他。
事后，宋萸总有一种被路政调侃的错觉，但看他无害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从学校步行到公交车站需要七分钟。
虽然是下班高峰期，但这座南方小城并不繁华，等车的人不多。
宋萸注意到车站牌上贴了一张官方通告，提醒广大女性乘客提防偷拍变态，上面还附带今天早上企图猥亵她的中年男人照片。
宋萸没想到官方效率这么高。
她很欣慰。
路政收回目光，说：“学姐，车来了。”
傍晚的公交车不算拥挤。
上车后，宋萸习惯站后面，路政却伸手拉住了她，下颌优美微扬：“来这边。”
他把宋萸带到中间。
中间有一个座位后面留有的空间，够一个人站，旁边是护栏，不会被人故意挤着，路政把宋萸塞进去，自己站在她面前，就形成一个独立空间。
宋萸发现这样，她能避免与别人肢体接触。
她看向路政，车里光线黯淡，肤白少年如同浸透的温玉，自带耀眼光环。
真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学弟啊。
俊美端方，难怪这么多人喜欢他。
宋萸说：“你在我们学校很出名。”
“嗯。”路政垂眸，不太在乎地摸着耳廊，宋萸顺着他的手，看到他耳朵下有一粒红色小痣，像红豆。
“那学姐知道我吗？”路政抬起锋利的眸，深深望进宋萸的眼里。
“知道啊。”盛清雅天天安利他呢，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路政看着她，开玩笑地说：“可是，你一次也没看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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