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社的门被敲响的时候,江户川乱步已经藏好了。
敲门声还没响起的时候,众人心中已经好奇起了这位被江户川乱步避之不及的客人。眼下,自然是很快便开了门。
开门的是国木田独步,他拿出了自己最为专业的态度,在开门的同时端出了自己认真的工作态度:“您好,这位客人,这里是武装侦探社,我是社员国木田……”
后面的话被国木田独步卡在了喉咙里。
高雅而不失美艳的红黑和服,精致又不过于繁琐累赘的发式。
两撇远山行云的柳叶眉,一双潋潋滟滟的桃花眼,鼻子又挺又翘,嘴唇像是含了春三月的花儿。耳畔落下一丝绯红色的鬓发,正好扫在那朱砂泪痣旁,像是蜻蜓点水一般,荡起人心的阵阵涟漪。
花辰含笑看着面前这位突然忘了词的男子,也不用对方自我介绍了,自己便颔首道:“您好,国木田先生,在下花辰,来寻伏伽伏老前辈的。”
花辰的一句话,将国木田独步出走了的思想揪了回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立刻一个鞠躬:“抱歉!”
“咚”的一声,他在门框上磕了一个响头。
好听吗?
好听就是好头。
后面的中岛敦人都看傻了,除了太宰治在的时候,什么时候见国木田独步这么错误频出过?
花辰倒是半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依旧还是抿唇微微笑着,仿佛面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泉镜花站在中岛敦的旁边,天生敏感的她防备地看着表现与一般人很是不同的花辰。
和侦探社的其他人不同,她刚刚加入武装侦探社不久,对江户川乱步的能力还没有百分百的信任。因而此刻在几人当中显得略微有些敌意。
国木田独步一个失礼接着又一个失礼,整个人都有些拘谨了。赶忙一个后退,又是一个鞠躬:“万分抱歉!失礼了。”
花辰不甚在意,伸手虚虚扶起国木田乱步前倾的身子,道:“国木田先生客气了,是花辰未曾预约突然造访,还请诸位莫要怪罪才是。”
一番话,说得挑不出任何差错。化解了明面上尴尬的同时,又不免对自己方才的失礼之处感到越发的不好意思,从而不会去计较太多。
国木田独步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他一边指挥着中岛敦给花辰倒茶,一边将花辰带到了一旁会客的地方。
花辰落了座,对面是严肃认真的国木田独步。
失礼只是片刻的,国木田独步很快就回归了状态,非常有礼地说道:“抱歉,刚才真的是失礼了。花辰小姐是吧?”
花辰含笑微微点头。
国木田独步扶了扶眼睛:“刚才你说是来找伏伽的。很抱歉,他现在并不在侦探社内,可能稍后些才会过来。”
“无妨,花辰在这里等着便好。”
虽然是江户川乱步行为默许没有问题的人,国木田独步还是稍稍在意地多问了一句:“方便请问一下,您和伏伽是什么关系吗?”
方才的一番混乱,让众人都暂时性地忽略了花辰对伏伽“伏老前辈”的称呼。
花辰倒也不介意再说一遍:“同为修士,算是前后辈的关系。”
“原来如此。”国木田独步了然地点点头,心中却是默认了花辰为前辈、伏伽为后辈的关系。
中岛敦这时正好端着一杯茶水过来,放在花辰面前。
“多谢。”花辰偏过头,向这位白发的少年道了谢,动作优雅,声音婉转。
面对这样又美丽又显得格外雅致的女性,中岛敦不免有些拘谨,略微害羞地点了点头:“不、不用,您请用。”
端起茶杯,花辰对冒着热气的杯口吹了几口气,状似无意地问道:“方才花辰在楼下时,见到了江户川先生的身影,怎么不见他出来?”
果然问到乱步桑了!
国木田立刻搬出了江户川乱步刚才的说法:“乱步桑刚才……匆匆忙忙地回家了,现在也不在侦探社里。”
“是吗?”面对面的情况下,又有几个人能瞒得住本就专攻人心的花辰?
他斜眼看向一旁中岛敦下意识瞄去的社长室的方向,笑道:“那就有些可惜了。不过无妨,来日方长,想来改日是会有机会见上一面的。”
中岛敦此刻心里那叫一个尴尬啊。
乱步桑,这看上去完全已经被对方知道了啊!
就连国木田独步都为这局面有了片刻的停顿。
不过好在,花辰的模样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江户川乱步的躲避。
他收回了视线,转而对国木田独步说道:“还请劳烦国木田先生替花辰给江户川先生带上一句话,花辰很喜欢他这般看透一切却仍若赤子的模样,无论何时也好,何事也罢,还请保持这般可贵的澄澈。”
态度谦谦有礼,让人想不明白江户川乱步为什么会对他如此避之不及。
但国木田独步也不至于拆江户川乱步的台子,只是点了点头:“好的,在下一定会把话带到的。”
到了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别的话了。花辰吹凉了些许的茶水,浅浅啄了一口。
一旁的中岛敦此时却突然犹豫着开了口:“那个……虽然有点冒犯,不过我还是有个问题像请教一下。”
花辰放下茶杯,笑容里满是包容:“可以,请不要拘谨,尽管问就是了。”
“我觉得花辰小姐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不知道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这话说得是在很像是来搭讪的,这让中岛敦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然而现场却没有人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国木田独步也觉得花辰的声音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了。
“耳熟也是应该的,”花辰敛眸轻笑,“侦探社最近——不是一直在听我的曲子吗?”
曲子?
中岛敦愣了一下,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边上的泉镜花格外冷静地开了口:“梦睡舟,她是那个歌手,花月夕。”
花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中岛敦立刻搭上了脑中的那根弦,与此同时也想起了乱步桑曾经说过那首歌有催眠洗脑功效的事情。顿时看向花辰的目光就不像先前那种看普通人的目光了。
不过也仅此而已,还是那句话,有江户川乱步的态度在,他倒也没有对花辰展现出什么敌意。
毕竟,对方如果是来找茬的,乱步桑就不会只是叮嘱他们别让对方知道自己在了。
更何况花辰从进来后就一直态度很是友好,就连知道他们说了谎话,也没有直接拆穿。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亲和了。
只是泉镜花依旧还是对花辰很明显的提防态度。
花辰略一扬唇,对其说道:“这位小姑娘可以不用这么紧张,毕竟,我若是真的想做什么,你也不会对我产生如此的警惕了。”
这话说得似乎前后矛盾,但想了想花辰的能力,却也就能理解了。
他若真想用上些魅惑之术,最先削去的便是别人对自己的敌意与警惕,又怎么还会出现这样被泉镜花紧盯着是否有异动的局面?
武装侦探社给他的感官不错,所以除了惯用的话术之外,他是真的什么多余的都没做。
至少他在森鸥外面前,都有意无意地削减了对方的疏离心呢。
泉镜花没有说话,依
旧还是先前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警惕模样。
中岛敦挪了挪身子挡道她面前,抱歉地对花辰说道:“对不起,镜花她……稍微有些怕生,对陌生人都是这样的。”
花辰倒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笑着收回了目光:“无妨,似花辰这般的能力,确实是会让人天生提防的。毕竟,又有几个人不怕能影响自己思想的人呢?”
他这般说着,倒是让中岛敦愈发觉得歉疚了起来。
“好了,你们两个都去忙你们的事情吧。”还是国木田独步开口打破了这般局面,“抱歉,花辰小姐,社内还有许多事务需要我们去处理。伏伽应该很快就会跟着太宰一起过来,还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好的,还请诸位不要介意,先去忙自己的事情便好。”
如此一来,会客的小隔间里便只剩下了花辰一人。
他看向了一旁的窗外,笑着说道:“江户川先生也是,阿舟你也是,怎么一个个的,都不想让我看见。”
他的语气略微带着些许叹息的意味,却又夹杂着些许的兴奋。
“不过……这样感觉好像也挺有意思的,你说是吗?”
没有人回应,窗外也没有看到什么小昆虫或者小动物。但是花辰知道,阿舟一定能听到他说了什么。
毕竟这里可是横滨最为关键的三个组织之一,又是伏伽当前暂时归属的组织。以阿舟那个为了保障自己安全,什么消息都想握在手里的性子,不派上十几只小傀儡在这边监视着才怪了。
太宰治盯着伏伽猫猫来到侦探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场面。
赤发黑衣的女子,坐在会客的小隔间里,含情脉脉地看着窗外。
光线透过窗洒在她的脸庞上,勾勒得她的面容愈发柔美精致,像是秋月落在凡尘,忘了返回辽远的天际。
太宰治顿时眼前一亮,面上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笑容,以几乎瞬移的速度冲过去执起了对方的手,单膝跪在了对方身侧,声情并茂地说道:“啊——如明月一般朦胧绰约而又惹人怜惜的美人啊,请同我一起殉情吧。”
在他的手中,被执起的纤纤玉手上不知何时已经覆上了一只洁白的手套。花辰回首低头,毫不意外地看向他,挽起唇角,开口道:“可以啊,不过在殉情之前,太宰先生有考虑过最后要先做点什么吗?”
比如……先让梨花压一下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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