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还很贴心的清了场,明明是平日里热闹的街道,却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在花辰走到那里的时候,整条街差不多都空无一人,街上的门店都已经关闭了,只有两个路过的人走在花辰的前方。
一人疑惑而又紧张地走在很前面,似乎也在疑惑为什么昨日还喧闹无比的街市,今天就空无一人了。
一人则是在街道口处,看着空旷的街道,犹豫了半天究竟要不要走进去。
就连路过的行人,都会因为好奇,疑惑地看上那么两眼。
最后,街道口的人还是调了头,选择换一条路走。
花辰来到路口,看着面前的街道,轻轻扬起了唇。
“真是大手笔,看来手段很不错呢。”他低头,一边顺着鸽子的羽毛,一边说道。
“那便去会会吧。”说着,他提步走了过去。
与来时那条热闹的接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整条街的空气都因为无人而弥漫着诡谲的气息。
花辰脚下的木屐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嗒嗒嗒”既有韵律的响声,仿佛就已经是这一片寂静空间唯一的声响了。
突然——
“叮铃铃铃铃……”
在花辰路过街边的公共电话亭时,里面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其实是有一些诡异的,若是换个寻常人来,只怕已经被这个电话铃声给吓跑了,就比如——走在前面的那位大哥。
在听到铃声后他迅速回了个头,看到身穿黑色浴衣精致打扮正对着他微笑的花辰,非但没有像平日的人一样对其产生好感,反倒被吓得撒腿就跑。
花辰:“……”
鸽·吾舟·子:“……”
“阿舟,我想把这两个人都杀了。”花辰突然低下头,笑容无比温婉地对手中的鸽子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因为考虑到这附近应该有监控,对方才能如此精准地把握到他走到电话亭边的时间,把电话打过来。所以他说的“阿舟”两字,是用的汉语,而且是数百年前的发音,让人很难从口型辨认出他在说什么。
当然,他说的这两个人,一个是指刚刚被吓跑的人,一个指这位邀请他上门的策划者。
他花辰美了数百年,精致了数百年,有朝一日居然被人当成了鬼/被人设计后被当成了鬼!?
花辰嘴角的笑容弧度很深,像是最好时节盛放的桃花——藏了毒的那一种。
把他们都杀掉好了。
这样的人,在这世间没有存在的意义。
赤色的发丝之下,花辰原本深褐色的眸子上居然泛起了一点点红色,若是不细看,只怕还以为是发丝映照衬出的红,把吾舟吓了一跳。
确实是吓了一跳,不管是吾舟本体,还是被操控的鸽子,亦或者他扮演出来的那个“吾舟”,都被吓了一跳。
因为他惊讶地发现,花辰竟然真的因为这个事情,有些要走火入魔的迹象。
亲自掌控着傀儡的吾舟对这一点感觉尤为深刻,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都有种要被花辰的潜意识压过去的感觉,吓得他赶紧一面用意识压制与安抚,一面操控着鸽子也在外面哄。
本来只是被动被撸的小白鸽,主动地往花辰的掌心底下蹭了又蹭,又是咕咕咕地叫,又是轻轻啄着他的掌心。
耳边吵闹的电话铃声还在响,缓了一会儿花辰眸中的红才褪去了,不过面上的笑依旧温柔到令人有些害怕。不过好在,这样的“温柔”不是对着吾舟的。
他再次轻轻抚了抚手底下的小白鸽,略有歉意地笑道:“抱歉,吓到你了,我没事。不过……阿舟你能这么担心我,还真是让人挺高兴的。”
他突然将手抬起来,让自己能和立在掌心的小白鸽对视,然后眸光略微有些痴狂地说道:“要是我真的走火入魔,阿舟你会不会更担心我一点。”
小白鸽身体僵住,迅速地往后退了两步,小绿豆眼里甚至都能看出警惕和提防了。
随后,花辰噗嗤一笑,以袖掩口,道:“开玩笑的,阿舟莫怕。”
舟鸽子:“……”
不,我觉得你那个表情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好吧,我承认,刚才确实有一瞬间是这么想的。”
舟鸽子:“……”
我就知道!
小白鸽又往后退了——啊、掉下去了。
还好花辰另一只手捞了它一把,还轻轻笑了几声。
舟鸽子踉踉跄跄地站稳,继续警惕地看着他。
花辰换了只手摸他的脑袋,被小鸽子躲开了。
他无奈笑道:“都说了只是一瞬间而已,现在没再想了。修真界现在还是这个样子,我若是在这个时候走火入魔,岂不是给大家平添了麻烦。”
听他这么说,吾舟才算是真正信了,没有再躲。
顺心摸到了鸽子脑袋,花辰这才又将笑容换成了先前的“和善”,抬眸对上了路旁的监视器。
开口无声,但他用口型向对方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最好保证自己有用,否则我并不介意手下再多上一条人命。’
最后是一个明艳动人的笑容,配上他殷红的发色,绝代千秋。
他莲步微转,走进了那个电话亭。
已经是响了第二遍的电话终于被接起,花辰红唇张张合合,听上去极其友好的向对方打了招呼:“贵安,这位不知名的跟踪狂先生,请问有何贵干?”
眸色媚紫,竟是从最开始就将音魅之术用到了极致,哪怕是时折竹和夜雪重来了,只怕都要恍惚上一下的那种。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对面的回答——
“我……我是被人雇佣的,对方让我给你打电话,根据他的指示和你说话,然后再将你说的话以文字的形式发送给他。”
花辰沉默了片刻,随后发出了一声轻笑。
有意思,多少年没见过防他防成这样的了。
“那刚才的监控视频,也是你在看,然后转述给对方吗?”他又问。
“是……”对方的语气透露着不确定,有些忐忑。
“我是不是……做错了?”他有些紧张地小心询问着,看上去像是怕极了从花辰这里听到不好的回答。
“没有,这样很好,那花辰可以麻烦先生替我转述一句话吗?”
“可、可以,花、咳,花辰小姐,你什么话都直说好了,我会帮你尽力传达的。”
一面听着听筒里温柔入骨的嗓音,一面看着监控视频里电话亭中对方露出的完美的下颌线,再想到对方刚才看向监控摄像头的镜头时,宛若在看心上人一般含情脉脉的视线,这位语音传达人都局促羞涩了起来。
花辰的语气越发柔情蜜意,口中说道:“麻烦您替我转告对方,花辰希望他能稍微有点用,别不小心出事了,那可就不好了。”
“好,好。花辰小姐请稍等一下。”传话人连连应下,随后,电话里传来了键盘敲击的声音。
竟然是网络沟通吗?
连位置都不在同一个空间之内,这样的警惕和躲藏……
花辰看向站在电话座机上面梳羽毛的小白鸽,轻笑了下。
都赶得上阿舟了。
过了一会儿,打字声音停下,传来传话人有些讨好地回话:“好了,花辰小姐。”
“多谢先生。”花辰笑回,又问,“敢问先生姓甚名谁?”
“山本润一郎!我叫山本润一郎。咳、花辰小姐叫我山本或者润一郎都可以。”
“好的,山本先生。请问一下,山本先生现在是在哪里给花辰打电话呢?花辰稍稍有些好奇。”
“我、我现在在川崎市的■■■■。”
对方报上了一个地名,花辰和舟鸽子对视。
于是,在横滨的最北面,一只海鸥俯冲下来,在自己的鸟爪子上搭载了一只小蝇虫,然后振翅向北面的川崎市飞去。
而这边,花辰熟练的运用着自己的沟通技巧与山本润一郎客套道:“原来如此,川崎市,应该是个很美的城市吧?花辰还没有去过呢,若是有机会,下次一定要去看一下。”
山本润一郎惊喜诚惶:“非常欢迎!如果花辰小姐要来的话,请务必联络在下,我一定会尽力招待的。”
“好,那边先谢谢山本先生了。”
“我是不是打扰到两位的沟通了?”一道慵懒又带着玩乐兴味的声音插入了两人的聊天当中,花辰勾了勾唇角——看来是正主来了。
“没有的事,敢问这位先生,现在可以告诉花辰你的身份了吗?”花辰笑着询问道,“山本先生,麻烦您帮忙转达。”
“好的。”
那边,山本润一郎敲击键盘的声音才刚刚响起,对面的人似乎便已经猜到了花辰在说什么,直接便回答道:“可以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死屋之鼠的首领。”
山本润一郎愣了愣,又按着删除键,把自己刚刚打出来的字给删掉了。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吗?真是个好名字。”花辰半真半假地笑着夸道。
那边啊,山本润一郎跟着打他的话,但是打完费奥多尔四个字,就不记得后面是啥了,于是有些尴尬地问:“那、那个……抱歉,花辰小姐,能麻烦你把刚才那个名字……再重复一遍吗?”
山本润一郎觉得有些羞愧,明明花辰只听了一遍就记住对方名字了,他却一连听了两遍都没有记住。
“可以,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花辰宽容无比地笑着,将费奥多尔的全名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次,山本润一郎终于将费奥多尔的名字打全了。
然而还没发出去呢,费奥多尔那边又说话了。
他笑了笑,听不出半点意外,但却表示道:“真是意外,难得有外国人第一次就能完整记住我的全名的,花辰小姐的记性真不错。”
花辰笑了笑:“费奥多尔先生谬赞了,只是在这种小地方稍微有些小聪明罢了。不过花辰确实会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特别是——将死之人。”
他的笑容依旧,魅紫色的眼眸映衬着绯红的发丝,显得人更加吸睛。
口中温婉的话语和身上黑色带有精美花纹的和服浴衣,像极了地狱里走出的使者,温柔地对你说——
轮到你了,先生,请随我前往死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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