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Chapter 124
一夜无梦。
翌日。
戚嘉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闻述的脸近在眼前,此时正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均匀,显然还在睡梦中。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闻述,视线描摹过闻述的五官与轮廓,心想这人真的是标准大荧幕脸,就该多拍些电影,等以后他们老了,还能翻翻老电影回忆往昔。
闻述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早啊,闻哥。”戚嘉澍笑着说。
“早。”闻述说着,手指轻轻剐蹭戚嘉澍脸颊,温声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戚嘉澍摇了下头,但实际上,腰部以下的位置,就没有舒服的地方,一动就隐隐作痛。脑海里浮现出昨晚的混乱画面,他忍不住低笑了两声。
闻述:“笑什么?”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戚嘉澍。到后面他才后知后觉,他现在也是第一次……
闻述眨了下眼睛,话音里带了点得意:“总算是睡到你了。”
刚到这边的时候,他在微博上看到闻述的照片,然后他来了句“要怎样才能睡到他”,给白洋吓得够呛。
那时候他还是个糊穿地心的糊咖,白洋热火朝天地给他科普这位新晋影帝的辉煌事迹,那句话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现在这人就躺在自己身边,戚嘉澍感觉半边身体都麻了下,不得不说缘分真挺奇妙。
戚嘉澍轻笑了声,顺着他的话头问:“感觉怎么样?”
“特别爽。”闻述大大方方,丝毫不羞涩,接着又面不改色地问:“你呢,你感觉怎么样?”
白洋习惯了他的直白,也凑到他耳边,嗓音低磁:“我也很爽。”
不光是身体上的愉悦,还有那种彻底占有的心理快感,怪不得会有情难自禁这种说法。
热气随着话音灌入耳中,耳畔仿佛又响起昨晚闻述低沉的喘息,他脸莫名有些发热,不自觉地揉了下耳朵。
“口渴吗?”闻述问。
戚嘉澍抿了下唇,“有一点。”
“等我一会儿。”闻述坐起身,流畅的背部肌肉随着他动作起伏,接着又迈开长腿走向外间。
背对着闻述披上浴袍,戚嘉澍这个人真是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浑身上下都很性感。
大概两分钟后,闻述端着一杯水回来,递给戚嘉澍。
水是温的,喝进嘴里带一点甜味,应该是加了点蜂蜜,正好能补充糖分,但又不至于腻人。
以前那个人也会给他倒这样的水,就连甜度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戚嘉澍眉心微不可查地蹙起,抬眸看向闻述。
闻述面上毫无异样,见他看过来,抱他:“怎么了?”
戚嘉澍心安理得地让他抱着,不存在那种没用的男人自尊心,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他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是早上10点。他和闻述今天的戏份都在下午,但还是得早点回去。
戚嘉澍从床上爬起来,这种时候对他来说,忍着不适感,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
下一秒,闻述直接抄着他膝弯,把他抱了起来,往浴室的方向走。
闻述把他放进了浴缸,不适感逐渐缓解,又给他放了洗澡水,温柔得不像话。
“有事叫我。”闻述说。
“没。”戚嘉澍若无其事地笑了下,点了点头,每当他露出这种乖巧的表情时,很少有人能抵挡住,轻易就能让人放下戒心。
闻述弯腰吻了下他额头,然后走出浴室,顺便轻轻地带上了门。
戚嘉澍放松身体,任由温热的清水将他包裹住,他闭上眼睛,想到刚才那杯水,唇线抿得平直。
半分钟后,他不耐地“啧”了声。
他身体下沉,缓缓地沉入了水里。耳朵因为进水而嗡鸣,大脑却又因缺氧而空白,他屏息放空自己,直到快要窒息。
哗啦——
他猛地从水里冒出来,伸手将湿发抹向脑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鼻腔里进了水,有些微的刺痛。
烦死了。
他对自己说。
洗完澡后,他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低声跟人打电话。抬眸看见他后,对电话那头淡淡地说了句:“挂了。”
闻述正坐在床沿,他以前绝对没有做过这些,神色如常地收起手机,向他招了下手,“过来。”
戚嘉澍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像之前那样,坐在了他身前。
闻述帮他吹头发,吹风机的温度刚刚好,几乎没什么噪声,不会影响他们说话。
但两人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口。
戚嘉澍知道闻述的家世很好,但不论是倒水,还是抱他洗澡,抑或是帮他吹头发,闻述做起来都特别耐心自然,丝毫不嫌麻烦。
“闻述。”
“嗯?”
“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好。”戚嘉澍漫不经心地说。
闻述拨弄他头发的手指一顿,“为什么?”
“因为我会习惯。”就像习惯那个人一样,分开之后,他花了很长时间去适应独自生活,又花了很长时间去忘记他。
闻述把吹风机放到了一边,从后面拥住了他,“你可以一直习惯下去。”他这样说。
腰间的手收得很紧,耳廓上是闻述温热的气息,就连他胸膛的起伏都清晰无比。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戚嘉澍看到了他们完美嵌合的影子,忽然想到一个词——耳鬓厮磨。
杂乱的心绪慢了下来,变得缓而平稳,他扬了下唇角,说:“我们回去吧。”
闻述:“好。”
他们回到了剧组,一夜未归,但剧组的人似乎并未察觉什么异样,仍旧忙碌地工作着。
白洋守在一旁,几次想和他说话,但都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戚嘉澍眼也没睁,不看都知道白洋是什么表情,一定是好奇且纠结,但又不敢开口。
他的戏份排在最后面,便回到休息室闭目养神。
“小七……”白洋犹豫了下,还是说:“昨晚导演来找过你们……”
顿了顿,他又补充:“找你和闻老师。”
戚嘉澍睁开了眼睛,“他有说什么吗?”
“说倒是没说什么。”白洋皱着眉毛,“就是问你去哪了,还一晚上没回来,然后我就按着你说的,说你有朋友来这边在拍完床戏之后,和朋友聚会去了。”
“嗯。”戚嘉澍面色不变,“然后呢?”
“然后米米给我发消息,说导演也去找闻老师了。”白洋看上去有些担忧,“小七,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两个人同时不在剧组,相对异性来说会不容易让人往暧昧的方向想,但毕竟他们现在拍摄的题材比较特殊,就很难不让人多想……
总不能说他们拍床戏有感而发,一起去喝酒拜把子了吧?
导演大概率已经知道了,白洋抿唇,会不会对小七他们有影响啊?
“没事。”戚嘉澍很淡定,“我们同为男演员,那是我们的私事,只要不影响到拍摄,导演不会多说什么的。”
他话音刚落,白洋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小脸又红又白,张嘴又闭上,特别有意思。
但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不太自在地抓了抓脸颊:“小七,你和闻老师……”
他没什么心机,心事都写在脸上,戚嘉澍瞥一眼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淡淡道:“嗯。”
看起来好笑,但也懒得解释什么,随他想去了——
西河村里原本没有学校,后来腾出了几间民房,温知新成为了唯一的老师,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写字。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乱潮还蔓延到了这边。
这段时间很不安生,几乎每天都在开大会,闹得人心惶惶,因为这件事,学校也被迫停课了。
每天都有人被抓,看到一个女人被人押到了满是泥沙的操场上,温知新认识她,那女人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教她的孩子写字。
温知新站在人群后,全村人都来围观了,指指点点戳着脊梁骨骂,骂她伤风败俗,骂她不知羞耻,,强行剃掉了她的头发。
那是个美丽温柔的女人,她男人去年死了,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村里人不时会接济她。
但今天,那些帮助过她的人把她推上了“刑场”,逐渐变得麻木,最后连眼神都呆滞了,仿佛失去灵魂,成了任人摆布的破碎傀儡。
温知新看着那些疯狂的人,他们尖叫哭泣,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他问江河,那些人是疯了吗?
江河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告诉他,是这个时代疯了。
又过了两天,村子里出了一件大事,村民们从西河里,捞出了她的尸体。
这件事对温知新的打击很大,他甚至生了一场大病。
他连着烧了三天,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烧到思绪混乱时,甚至开始说胡话。
他梦见了家里的亲人,梦里的他们浑身是血,哭着让他快跑。他还梦见了那个女人,可转眼间她就变成了苍白浮肿的尸体。
人被水泡过后,皮肤会惨白发胀,温知新几乎认不出来,那具浮肿丑陋的尸体,会是那个美丽的女人。
温知新无端地害怕起来,一次次地问江河:“如果我们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江河抱着他,说:“不会的,如果被发现了,我就带着你跑。”
“跑得掉吗?”温知新又问。
江河:“跑得掉,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温知新:“那你不回家吗?”
“回。”江河抚着他的背,“等哪天你要是想见我的家人,我就带你回去。我们也可以去你家,我想听你弹钢琴,我还没见过那玩意儿呢。”
“我没有家了。”温知新眼神空洞,他家里的人都已经没了,只剩了他一个。
江河抱他更紧:“跑不掉我们就一起死。”
温知新病好后,把所有的书都找出来烧了。
江河用干草和柴火帮他搭了个“火葬台”,他最后翻了翻手里的书,然后一本一本地放到点燃的柴火上。
最后,是那本他最喜欢的诗集。
江河正用一根树枝翻动着火堆,火光在他眼里闪动着,让书能烧得更彻底,见他这样,心里叹息一声,他神情冷静淡漠,说:“舍不得的话,留一本吧。”
温知新本来就是敏感忧郁的人,赶紧扔下树枝,爱怜地抚着诗集的封面,因为翻过太多次,书页的边缘有些泛黄发毛,但依然保存得很好。
温知新摇了摇头,决然地把诗集放到了火上,一滴清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融进了火焰里。
“你知道雪莱是怎么死的吗?”他忽然问。
江河翻动火堆的手顿住,担心他会想不开,“怎么死的?”
“淹死的。”温知新垂着眸子,看不清眼中的情绪:“淹死是什么感觉呢?”
“知新,你看着我的眼睛。”江河深深凝视着他,“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温知新很浅的笑了笑,笑起来就特别好看,轻声说:“我知道。”
他平时很少笑,于是江河总会想办法逗他笑,可是现在,江河觉得他难过得快要死去了。
他们沉默地守着火堆,又逐渐暗淡下去,就像失去余温的尸体,包着布放进了坑里。
火焰烧到最旺,那些承载了喜怒哀乐的文字随着纸张化为了灰烬,温知新小心地用布把纸灰敛了起来,江河帮他挖了一个坑,永永远远地长埋于地底。
又过了段时间,江河被派了个任务,他告诉温知新,需要短暂地离开几天。
临走之前,让温知新等他回来,他会给温知新带新上市的糖果,还会给他带一些新书。
温知新沉默地等待着,他总是习惯沉默,沉默地活着,沉默着接受一切。
这天,突然有一群人闯了进来。
秦刚站在那群人后面,用手指着温知新,冷冷道:“就是他!”
剧本里没有详细写温知新遭遇了什么,转到下一幕时,是伤痕累累的温知新站在西河边。
拍摄的时间是清晨,天色微晗,温知新孤零零地站在西河边,风鼓起他空荡的衬衣,显得他愈发单薄瘦弱。
没有崩溃,也没有歇斯底里,他依旧沉默着,垂眸看向奔流的河水。
等天就要完全亮起时,他眼睫微动,最后的画面,是太阳升起,橘黄色的光芒洒满河面,河岸两边繁花盛放,随着微风摇曳生姿,宁静又美好——
戚嘉澍从水里上来,走进剧组准备的临时换衣间,白洋给他披了块浴巾:“小七,你先去把衣服换下来吧,天气凉了怕感冒。”
他沉默地点了下头,把湿透的衣服换了下来。靠在软质车座上,他是演员,但他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很快调节好,但这次却不一样。
“恭喜啊,杀青了!”
一群人在柴丰平的带领下围了过来,往他怀里塞了束鲜花,还给了他一个厚实的杀青红包。
“谢谢。”戚嘉澍笑起来,看上去毫无异样,“辛苦大家啦!”
“不辛苦不辛苦!”
“知新真的很棒哦!”
“恭喜杀青,以后可以叫你小七吗?跟你的粉丝一样。”
他的戏份结束了,戚嘉澍把衣服还给服装组的工作人员,沉默地坐在折叠椅上,心里像梗着团异物,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困难,工作人员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说。
“当然不可以。”戚嘉澍笑道,按照惯例,工作人员们不会再用戏里的名字称呼他,以免他混淆现实,导致出不了戏。
人都散开了,鼻间闻到股淡淡的百合香气,戚嘉澍垂眸看向怀里的花束——白百合的花语是纯洁神圣的爱,象征着百年好合,只不过温知新和江河并没有百年。
柴丰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未来可期,再接再厉!”
戚嘉澍点头:“谢谢柴导。”
大家围着他拍了合照,虽然剧组没有宣发,但是留作纪念也不错。
柴丰平看出他情绪不太高,便交代大家先散开,“好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晚上再庆祝。”
闻述见他脸色不太对,情绪也很低落,便担心地问:“小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戚嘉澍深吸了口气,“我缓一下。”说着起身离开人群,往保姆车的方向走。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很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他这是陷入了温知新的情绪里,需要一点时间,把自己的情绪剥离出来。
白洋跟着走了两步,“小七?”
肩膀上被拍了下,白洋回头,用力地捏了捏眉心,就看见闻述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说:“让他自己静一会儿。”
“哦……”白洋点点头。
车窗被敲了两下。
是闻述。
戚嘉澍伸手按了下门上的开关,车门自动打开。
闻述上车,坐到了他身边。
戚嘉澍抱住了他,入戏是很正常的事情,头埋在闻述颈间,闻述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不知是香水还是洗衣剂,戚嘉澍很喜欢。
闻述一只手揽住他,就这么安静地让他抱着。
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些,戚嘉澍闷闷不乐地说:“温知新和江河的故事结束了。”
闻述默了下,“我们的故事也结束了。”
戚嘉澍轻笑,抬起头来,看了闻述好一会儿:“哦。”
他们的故事确实结束了——
剧本很快就到了尾声,最后一场戏,是一段关于老年江河的采访。
拍摄的那天,戚嘉澍特地赶回了剧组,休息间里,他看着画了老年妆的闻述,微愣了片刻。手指轻触他眼尾的纹路,轻声感叹:“原来你老了,是这个样子。”
闻述头发花白,眼角爬满了皱纹,皮肤上点缀着几块浅褐色的老年斑——剧组的化妆师很厉害,一点也不违和。
闻述抓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问他:“是不是很丑?”
“是。”戚嘉澍莞尔一笑,“很丑。”
他说的是实话,即便年华逝去青春不再,也不会随着岁月老去,反而会在经年累月的沉淀下,变得越发沉着醇厚。
场务过来催了,他们一起来到拍摄场地上,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个故事的落幕。
戚嘉澍坐在监视器后,其实整部电影都是以回忆的方式呈现的,而回忆者,则是年迈的江河。
一位姓周的作家要写一部关于七十年代知青上山下乡的作品,他选择了西河这一片地区为背景,为了收集素材,但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便想去采访一些曾经到过这边知青。
已经过去了太多年,作家辗转联系上了江河,向他表达了采访的意图,江河欣然应允。
所以这场戏,既是故事的开始,也是落幕——
宽敞明亮的楼房里,年轻的作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打开录音笔,礼貌地说:“江老先生,您能跟我说一说,当时西河的情况吗?”
江河和蔼地点了点头,他已不复年轻,目光闪动了下。
采访接近尾声的时候,作家问:“那有没有什么人,让您印象深刻呢?”
作家问完,眼里漾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来。
他给作家讲了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故事的结局是大团圆,那对相爱的人相守一生,白头到老。
采访结束,作家向老人道别。
“小周。”老人忽然问,“你知道雪莱吗?”
“当然。”作家笑着点头,“雪莱是一位著名的诗人,他的诗很美,我非常喜欢他。”
老人温和地笑了起来,目光悠远温柔,像是在隔着时空看向某个人。
“我曾经的爱人也是位诗人,他最喜欢雪莱。”
作家愣了下,很快又反应过来,微笑道:“那您的爱人,一定非常了不起!”
作家离开后,江河默默地坐了一会儿,随即起身,走进了卧室。
卧室的墙上挂着有个相框,他拖着不太灵便的腿脚,把相框取下来,静静地注视着。随即他伸出满是皱纹的手,轻抚着照片上的人,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浅笑。
黑白照片里,青年并肩而坐,一个张扬热烈,另一个拘谨羞涩,但都幸福又快乐地看着镜头,仿佛那是他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故事在这里定格。
戚嘉澍听到周围传来的抽泣声,许多工作人员都在抹眼泪,米米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和鼻尖都红彤彤的。
闻述站在一旁,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尴尬得手足无措,看得戚嘉澍心里直摇头。
那边结束了,戚嘉澍起身走向闻述,鼓掌笑道:“闻老师,恭喜杀青。”
话音刚落,闻述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掩饰地拥了上来。
第 125 章 Chapter 125
戚嘉澍轻笑一声,也抬手抱住他,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周围忙碌的工作人员都停了下来,神色各异地看着他们。
不知是谁带头鼓了掌,渐渐地掌声越来越密集,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戚嘉澍放开闻述,目光环视四周,不少人脸上还挂着姨母笑,他莫名有种在婚礼上,交换戒指的时候,被所有宾客注视着,就差说“亲一个”了。
他刚这么想完,还真有人开始喊:“亲一个呗!”
大家都跟着嘻嘻哈哈,边拍手边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戚嘉澍笑起来:“你们这样,我们不亲一个,是不是说不过去?”
他是用那种开玩笑的语气说的,比这个过分的他都说过,大家都习惯了,也就不会真的当回事儿。
他本来就喜欢开玩笑,现场气氛一扫刚才的压抑悲伤,很快就变得热烈起来,米米还哭着呢就被塞了口糖,眼泪卡在脸颊不上不下,直接破涕为笑。
戚嘉澍挑眉,做出惊讶的表情:“那么多吻戏还没看够吗?”
有个女工作人员用手围了个喇叭,大声道:“看够了!”
大概是情绪激动,她最后一个字破了音,笑果拉满,顿时引起了一片哄笑。
“去电影院看。”闻述面无表情地道,观众被他戏里戏外的反差逗笑了。
他话一出口,大家先是静了半秒,气氛越发热烈,整个片场都环绕着此起彼伏的笑声。
等笑闹声散去,柴丰平面带笑意地说:“现在我宣布,《日落西河》,杀青!”
“耶!”
“杀青啦!”
见差不多了,柴丰平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便走到场地中央,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先安静一下,心里的石头落下去了。
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演员,现场一阵欢呼,忙了那么久,都很疲倦了,此刻终于杀青,只觉无比轻松。
柴丰平也挺感慨的,作为导演,这部电影从只有一个大致的框架,逐渐有了雏形,剧本修修补补,再从前期的筹备到开机,前前后后加起来,每一步都走得很辛苦,已经过去了三年。
要拍好一部电影,这些都是必要的,到现在完成拍摄,耗费的时间甚至会更长,这是每个电影人都会面临的问题,虽然辛苦,但乐在其中。
“首先,非常感谢在场的每一位,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努力。”柴丰平郑重地跟大家鞠了个躬,诚恳地说:“从立项到现在,之所以现在能顺利完成拍摄,靠的是我们这个团队里所有人的坚持与努力……”
柴丰平说了很多,最后道:“为了庆祝,今晚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归!”
所有人异口同声:“不醉不归!”
剧组包了下酒店的宴会厅,大家到处窜座,互相劝酒,笑闹做一团。
很多人来和他们合照,宴会快散场的时候,有个女生分别送了他和闻述一个小相框,说是给他们留作纪念。
相框里是黑白色剧照,也就是电影里出现的,温知新和江河唯一的合照。
“谢谢,我会好好保存的。”戚嘉澍说着,用手肘捣了下闻述,“闻哥你呢?”
闻述看了戚嘉澍一眼,随即转向她,淡淡道:“我也会保存好。”
他们之间看似简单、却透着亲昵的小动作,变成了糖,心里直呼嗑到了!
其实送之前她是有些犹豫的,现在电影拍摄结束,他们的合作也就结束了,她再送他们戏里纪念两人爱情的合照,会不会不妥?
宴席上人来人往特别热闹,戚嘉澍跟着喝了点,杀青宴上的只有剧组里的人,不需要他去给大佬敬酒,并且闻述冷着脸坐在他身边,也没几个人敢来灌他酒。
柴丰平脸上有些醉意,他刚才喝了不少,但眼神还是清明的。他向两人招了下手,“闻述,小戚,你们过来一下。”
毕竟他们只是荧幕情侣,她暗里一阵雀跃,紧紧抿住嘴唇,不让笑容太明显,跟两人道完别后,步伐轻快地走开了。
宴会散场时已经接近凌晨,戚嘉澍和闻述准备离场的时候,他们出了酒店,不留宿,而是要连夜上飞机,飞去京城。
柴丰平叫住了他们。
戚嘉澍和闻述对视一眼,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想。
果然,柴丰平把他们叫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看到他们并肩而来,眼神里并没有意外。
他没有直接点明,而是说:“那种鲜活真实的感觉告诉我,你们可能不知道,《日落西河》这部作品其实是有原型的,所以我特地去查了下创作背景,这是我当初看原著的时候,世界上确确实实地存在过这样的两个人,还见到了原作者。”
他顿了下,“现实远比小说里的更残酷,如果是因为拍了这部电影,导致你们入了戏,从而出现情感偏差,那我会感到很抱歉。”
“现实是什么呢?”戚嘉澍忽然很好奇。
柴丰平沉默了很久,但最终只是说了句:“江河结婚,他们分开了。”
戚嘉澍皱眉,直觉可能不会那么简单,接着就听柴丰平继续说:“虽然现在社会上的包容性比以前强了太多,但你们都是公众人物,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以前辈的身份,说一点我的个人看法。”
戚嘉澍:“您说。” 他明白了,柴丰平是担心他和闻述是因为入戏,把角色的感情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从而误以为他们彼此相爱。可能会遭到舆论攻击,这样对两个人来说,都是灾难。
“我进圈很多年了,看了太多太多,一言一行都有无数的人盯着,走错一步,后果可能会比你们想象的严重。”柴丰平话音微顿,“我不是要故意泼你们冷水,也见过很多像你们这样的,但最后大多没有好结果。”
“所以我的建议是,你们暂时先不要见面,等冷静下来,加上你们不是普通人,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再好好考虑是否要继续下去,这样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其实他多虑了。
他和闻述在开拍前就已经在一起了,或许哪天时机成熟了,他们就会主动公开。
他们不会怕什么舆论,不过这些暂时不需要解释。
“柴导,谢谢您。”戚嘉澍由衷地说,“我们会好好考虑的,您放心。”
柴丰平欲言又止,但还是点了点头:“比起我,你们更辛苦。”
戚嘉澍笑道:“早点回去吧,这四个月辛苦了。”
上飞机又下了飞机,两人都风尘仆仆,身体精神都很疲倦,随便冲了个澡就睡了。
韩骏到机场来接他们,把他们送到了闻述的别墅里。
第二天,戚嘉澍是被阳光晃醒的,昨晚太累,连窗帘都没有关。
现在是深秋,金色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来,笼在他和闻述身上,暖洋洋的。
他伸长手,身体越过闻述上方,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按了下按钮,窗帘自动关闭。
腰上一紧,缠上了一条手臂,丝质的面料顺滑无比,戚嘉澍顺着力度,跨坐在了闻述腰上。
他穿的是闻述的睡袍,解开腰带,便从他身上滑落下去。
闻述没说话,微坐起来些,就这么眼神深邃地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他勾唇,就喜欢戚嘉澍这个样子,原本禁欲寡言的人逐渐失控,特别性感。
戚嘉澍嗓音暗哑,抬手箍住他的腰,明知故问:“做什么?”
闻述对他眨了下眼,意味深长道:“你不是想看吗?”
……
再次醒来,戚嘉澍是被饿醒的。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他坐起身,随手揉了把酸痛的大腿,拖拖拉拉地下床去洗漱。
洗漱用品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刷着牙,闻述的细心这时候显露无疑,连牙膏都是戚嘉澍平时用的那款,整齐地放在盥洗池上方。最难以忽视的是颈上的吻痕,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他之前都发生过什么。
洗漱完后,他穿了身舒适的衣服,走出房间。
刚下楼,就和坐在沙发上的闻述打了个照面。
戚嘉澍脚步微顿,向他走过去,神态自然地笑着打招呼:“嗨。”
闻述一动不动地仰头看着他,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大,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样。
戚嘉澍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吓傻了?保保?”
蔚新卓“咔吧”一声合上嘴,看到戚嘉澍的模样,哪能不明白。
他昨晚和小七,睡、睡了?何止睡了,而且还很激烈!
他长了眼睛,人也不傻,尽管有心理准备,但一时间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他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小、小七?”
“嗯。”戚嘉澍应道,随即问:“什么时候醒来的?”
蔚新卓:“刚、刚刚。”
“哦。”戚嘉澍面不改色地点头,“闻述呢?”
蔚新卓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了个方向。
戚嘉澍放轻脚步,往厨房的方向,悄悄走到他身后,突然抱住他的腰。他本意是想吓一吓闻述,但闻述一点被惊吓到的反应都没有,丝毫不受影响地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食材。
闻述站在灶台前,不知在炖着什么,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好香啊,你还会炖汤?”戚嘉澍耸了耸鼻子,看着炖得浓白的汤,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肉香,感觉肚子更饿了。
“醒了?”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来。”
“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闻述唇角微扬,轻声道:“幼稚鬼。”
他以前很少会在家里吃饭,需要在家里吃饭的时候,烧饭的阿姨才会过来。现在戚嘉澍在这边,不太方便,便干脆让她做好再让人送来。不过这汤要刚炖出来的才好喝,所以没完全炖熟,还需要他自己再炖一会儿。
“好吧。”闻述扯了下唇角。
戚嘉澍:“饿了?”
蔚新卓抿唇:“嗯。”
“再等十分钟。”
戚嘉澍点点头,随即走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完水后,想起客厅里还有个人。蔚新卓好歹是客人,总不能冷落了,便从冰箱里拿了水果,洗好端出去。
蔚新卓正闭着眼睛专注地敲着他的赛博木鱼,以平息他刚才受到的冲击,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吓得手机都没拿稳,脱手而出掉落下去。
他弯腰把水果放在蔚新卓前面,“吃点水果。”眼睛顺势一瞟,就见蔚新卓的手机屏幕里,有一个木鱼形状的东西,随着点击,还会发出木鱼的“笃笃”声。
戚嘉澍眼疾手快,动作利落地接住了手机,递给他。
蔚新卓没过大脑,脱口而出:“谢谢妈咪。”
话音刚落,两人都是一愣。
蔚新卓一脸茫然与尴尬,僵硬地伸手抓了抓脸颊,看起来特别逗。
闻述走了过来,大笑出声。
他笑得前仰后合,瘫倒在沙发上,手掌贴上他后颈,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戚嘉澍指着蔚新卓,尴尬得脚趾都抠了起来,话音里满是止不住的笑意:“他叫我妈咪。”
闻述掀起眼皮,淡淡地扫了眼蔚新卓。
蔚新卓赶紧低头,他想找点什么掩饰一下,遂端起放在茶几上的水,双手拘谨地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一边喝一边用眼睛偷偷瞟。
闻述坐到了戚嘉澍身边,面对他的时候,又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姿态。
面前的两人在说话,蔚新卓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哥也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而他温柔的对象,是另一个男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闻述淡淡道,“看完了就回去吧,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蔚新卓犹豫着点点头。
压迫感迎面而来,他有点坐立不安,辩道:“哪有!我是听说你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闻述微微挑了下眉,“那看完了吗?”
蔚新卓眼皮一跳,扭扭捏捏地又坐了回去,长痛不如短痛,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外公寿宴要到了,希望你能回去。”
戚嘉澍在一旁看戏,心想蔚新卓真的是被吃的死死的,估计他待会儿就得哭了。
果然,闻述掀了掀眼皮,不近人情道:说着作势要起身。
蔚新卓瞪大眼睛,急得立马就站了起来:“别呀哥!我真有事!”
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诈了,他看着稳坐如山的闻述,心里顿时就流下两条宽面条泪。
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神乱飘不敢跟闻述对视,顾左右而言其他:“就是……那个……哥!你拍戏辛苦吗?我听说柴丰平特别严格,演他的戏特折磨人,是不是真的?”
闻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蔚新卓感觉汗都要下来了,又开始东拉西扯:“你看,你拍戏就拍了四个多月,一年的三分之一,人一辈子有多少个三分之一啊?都在外面跑的话,家里人肯定会挂念的,一挂念吧,就……”
闻述沉默着,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眼见他还要喋喋不休下去,打断他:“说重点。”
蔚新卓感觉一阵冷风从后背刮过,带起一片鸡皮疙瘩,他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道:“外公都七十多岁了……”言外之意是他老人家都那么大年纪了,不光是家里的人,见一面少一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见不上了
这次是大寿,会办得隆重一点,如果闻述不来的话,就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他们让你来传话的?”闻述问。
蔚新卓飞快地看他一眼,他其实有点怕闻述,点头。家里面能和闻述说上话的就只有他,所以他们就派他来传话。
刚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是很抗拒的,而之所以会让他来传话,是因为闻述已经很久没和家里来往了。
上一次也是这种家宴,他们把闻述骗回来,但实际上是要给他相亲,连女方那边的人都来了。
都怪他们,做什么不好,非要骗闻述!
闻述看出来了,他还以为闻述会面子都不给地走人,但还是努力保持了淑女仪态,客气有礼地跟人家说:“抱歉,我家里人可能没给你说清楚,我有爱人了。”
那女孩当场脸色就变了,一顿饭吃得各怀鬼胎尴尬无比。
女孩走之后,姨父特别生气,气得拍桌,却还要强行压着怒气:“你什么意思?”
闻述神色自若:“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绝!蔚新卓心里给他哥比了个大拇指,他截胡了姨父的项目,害得集团股价下跌,狠狠地将了他一军,原来是真的啊!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震得蔚新卓面前的盘子都弹了弹。盘子里有他最喜欢吃的小番茄,他默默地全部挑出来,躲到一旁,边吃边偷看。
闻述面色不变,彬彬有礼地起身:“你们有时间操心我的事,还不如好好管理手底下的人。”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从那以后,他几乎跟家里断了联系,快一年了,都没回去过,最近听说闻述策反了姨父公司的重要负责人。
但是这次,闻述确实必须得回去了。
可是他也很怕闻述啊!蔚新卓越想越委屈,顶着他哥冷飕飕的视线,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会回去。”闻述说。
蔚新卓“嘎”了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旋即就听闻述说:“但不会只是我一个人。” 他要光明正大地带男朋友回家了。
蔚新卓怔了下,猛地反应过来,目光落到戚嘉澍身上。
敢,真敢!不愧是他哥!他又默默地比了个大拇指。
戚嘉澍看戏看得正乐呵,谁知瓜就砸到了自己头上。
“你不会是要我和你去吧?”他挑眉,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闻述。
“嗯。”闻述握住他的手,“去吗?”
戚嘉澍勾唇一笑:“我考虑一下。”——
休假结束,戚嘉澍又恢复了忙碌的工作生活。
这天,尹文栋告诉他,有个公益项目在跟工作室接洽,想问问他的意愿。
“福利院?”戚嘉澍抓住了关键词,微微蹙了下眉。“我觉得可以。”
“这个项目叫‘与爱童行’,主旨是关注孤残儿童,到时候需要你去福利院做义工,就教小孩子唱歌跳舞什么的。”尹文栋用笔敲了敲企划,“但因为是公益项目,所以没有报酬,不过有利于树立正能量的形象,这正是你需要的。”
戚嘉澍摇头。
“嗯。”尹文栋看了他一眼,“怎么?”
“没什么。”戚嘉澍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也觉得可以。”
“OK。”尹文栋转了下笔,“那我就去和负责人那边谈。”戚嘉澍这点特别好,不像一些目光短浅的艺人,赚不到钱的项目碰都不会碰。
“我有一个问题。”戚嘉澍双眸微眯,“为什么他们会选我?”
尹文栋耸了下肩,“可能是你外形条件比较亲和,容易和小孩子打成一片。”
亲和?戚嘉澍笑出了声。
尹文栋坐直身体,把二郎腿放下来:“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还有另外一个人。”
戚嘉澍:“谁?”
“闻述。”尹文栋表情玩味起来,似笑非笑道:“主办方还邀请了他,到时候你们两个一起。”
戚嘉澍嘴角一抽,他怀疑尹文栋是故意不说完,他们最近明明没什么交集,这人就等着看戏。
如果是其他人还好说,但是闻述和原主炒过cp,还是有一大波cp粉。而且就喻天洲那张人人都欠他几百万的厌世脸,真的不会吓到小孩子?
关键是……
“万一到时候哪里出了差错,不会被喷作秀吗?”戚嘉澍问,按理来说,这种项目不会选有争议关系的明星,否则就有借公益炒cp的风险,就可能被观众群起而喷之。
尹文栋笑得像只狐狸,眼睛弯弯的:“那可不好说,看你们表现咯。”
“哦,我明白了。”戚嘉澍唇角拉下来,面无表情:“是让我和他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吗?他负责吓哭小孩子,然后我再去哄,节目效果有了。”
尹文栋被他逗笑了,从转椅上起来,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保重。”
戚嘉澍:“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尹文栋:“免谈!”
转眼就到了公益节目开拍的那天,戚嘉澍坐飞机,他索性就没让白洋送,飞到了节目组约定的城市。
选地位于偏远地区,即便是省会,也比其他城市条件差了很多。拍摄为期一周,这一周他都要住在这边。负责接待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导演,名叫丛莉,上车之后,详细地给他讲了拍摄安排。
节目组规定不能带助理,简单地带了个行李箱,背着吉他就来了。
“我们会先去住宿的地方办理入住,然后休息一小时,接下来会启程去我们的目的地,朝阳福利院……”
戚嘉澍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朝阳福利院——新阳福利院,就差一个字。
上辈子刚出道的时候,他当时的经济公司给他做了份假简历,里面关于他的出身信息都是假的,他特意去查了这个福利院的资料,如果不是各项信息都对不上的话,他会以为连福利院都穿越了。
这样一来,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在福利院长大,黑粉自然也就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情,又怎么会写进以他为参考的小说里?
应该只是巧合。
丛莉讲完之后,问:“小戚老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戚嘉澍微笑:“没有了,谢谢。”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住宿的酒店,遇到了喻天洲。因为是录公益节目,喻天洲几乎没画什么妆,他的长相柔和了很多,没那么厌世冷漠了。
“好久不见。”戚嘉澍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们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上一次见面是拍《欢迎来到真理世界Ⅱ》。
喻天洲点头,抛掉那层爱豆舞台妆后,丑了很多:“好久不见。”
打了招呼后,他们就没再说话了,安静地登记完,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休息时间只有一小时,放到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手机正在床单上震动,有人给他打了视频电话。
戚嘉澍把行李箱里的洗漱护肤用品拿出来,走过去,懒洋洋地趴在床上,接通了视频。
“到了吗?”闻述问。
“到了。”戚嘉澍轻笑,“闻哥,你不会就开始查岗了吧?”
他跟喻天洲说,要和闻述一起录节目的时候,喻天洲当时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那天晚上,做到了很晚……
视屏里,戚嘉澍突然发现闻述的脸长得特别对称,加上他表情少,看起来就跟AI人似的,怪不得粉丝会说,玩游戏都不敢这么捏。
闻述没正面回应他的调笑,只是说:“注意安全。”
“知道了。”戚嘉澍笑着说,跟闻述聊了会儿,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戚嘉澍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过得可真快。
他敛起笑意,“谁?”
喻天洲冷淡的声音传进来,“走了。”
接下来他们要去朝阳福利院,福利院位于市郊,资料里显示,里面收养的孩子大多有缺陷,包括身体和智力上的,只是程度不一样。
戚嘉澍补了会儿眠,但他没有睡实,路程一个小时,大家自行休息,车里静悄悄的,不像其他综艺节目,嘉宾们需要调节气氛,就算没有话题也要尬聊。
车子刚停,他就醒来了,朝阳福利院到了。
这是他那么多年以后,再次来到福利院,尽管并不是承载了他少时记忆的那一个,但其实各方面条件差不多。
他下了车,福利院门口,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
“你们好!”领头的是个四十岁的人,身材微胖,穿了身黑色的职业套装,戴着一副眼睛,满面笑容地道:“欢迎各位来到我们朝阳福利院,我是这里的院长,姓梅,大家叫我梅院长就行。”
她把人都迎进福利院,比起他在网上看到的照片,只有一座两层小楼,以及几间简陋的小平房。
这也是这个节目的初衷,让社会上更多的人了解残儿童这个群体,从而去关心他们,为他们捐款捐物,从一定程度上改善他们的生活。
戚嘉澍四处看了看,实物要旧些,院长脸上露出少许窘迫的尴尬,但还是笑着说:“我们这边条件比较艰苦,全靠国家财政补贴,但是会尽量保孩子们的生活。”
福利院是非营利性质的机构,但全国有那么多福利院,不同地区消费水平也有差异,哪顾得过来?
余光瞄到喻天洲侧脸向他看来,戚嘉澍也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甚至还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所以节目组邀请天洲,有一个考量就是他粉群体大,关注的人多了,传播面也就更广。
“院长,这里有多少个孩子?”戚嘉澍问,以前在福利院呆过,一般情况下,被抛弃的女孩相比男孩多,而身体健全智力正常的,大部分会被好心人收养。
“我们福利院比较小,一共只有55个,其中女孩39,男孩16。”院长笑着说,随即委婉道:“不过他们多少都有点缺陷。”
而身体智力健全,但又被退养的,大概率是因为性格缺陷,没法跟新家庭调和。
至于他自己……
脑海里响起养父母的声音,先是“我们会照顾你的,你就把我们当成爸爸妈妈”,然后又变成“对不起啊小澍,叔叔阿姨真的养不起两个孩子”,他唇边泛起抹讽刺的笑。
喻天洲若无其事地转回了视线,垂下眸子,刚才应该是看错了。
梅院长把大家带到小楼前,应该是在朗读课文。
“我先带大家去教室,孩子们现在都在上课。”有整齐的童声传了出来。
一行人来到教室门口,读书声停了下来,所有的孩子都转过脸,大部分是女孩子,一双双黑黝黝的眸子看向了他们,他们是来看望大家的,充满着好奇与拘谨。
这里的孩子大部分都营养不良,节目组给他们带了零食和牛奶,分发的时候,所有孩子都直勾勾地看着,眼神是满是渴望,看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戚嘉澍大致扫了眼,只是年龄有大有小,小的看起来也就一二年级,大的应该有十几岁了。
院长给孩子们介绍了节目组,孩子们整齐地鼓起掌来,就像事先排练好的那样。而且这些孩子看上去都没什么严重的缺陷,估计是特意选出来的,毕竟要上节目。
对于这些戚嘉澍深有体会,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等人来了就热烈欢迎,每当要来什么领导,院里都会提前通知。然后就是打扫卫生,包括教室食堂还有寝室,就连饭菜都会比平时好很多,所以大家都很希望有人来。
但每次那些人一走,一切又都会恢复原样,希望又变成失望。
梅院长带着大家逛完了整个福利院,戚嘉澍的感受就是,很糟糕。
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考察,戚嘉澍躺在床上,心情有点沉重。
他给闻述打了个视频电话,接通后,闻述的背景还是跟白天一样,他在公司。
“闻总真是大忙人,这么晚了还在加班。”他懒洋洋地道。
闻述把领带扯松,翻身平躺:“嗯。”
“不开心?”戚嘉澍趴着,下巴垫在枕头上,“今天我看到了好多小孩子,那么差的环境,啧。”
闻述:“你想帮他们?”
戚嘉澍坦诚道:“想是想,但是没那么简单。”
光是捐款只能解决表面上的问题,根源在于没有足够且稳定的资源支撑,目前也有一些相关的儿童基金,但这里面其实水很深,甚至可能涉及了贪污腐败。
闻述沉吟片刻,“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
戚嘉澍弯了弯眼角,“我们可以一起想。”
闻述很浅地笑了笑,“好,一起。”
挂断视频后,看着上方的白色天花板,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他很喜欢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比只是身体上的欢愉来得更令人难以自拔——
第二天,他们再次来到福利院,孩子们在一个很大的活动室里,有些一眼就能看出明显的缺陷。
今天的工作是慰问,所有的小孩都来了,所以他和喻天洲都要准备节目,孩子们都很捧场。他俩都带了吉他,不过戚嘉澍还额外带了把尤克里里,也就是夏威夷小吉他,小巧可爱,小孩子也可以弹。
他和喻天洲合唱了一首儿歌,这是提前商量好的,他们要教孩子们唱。
戚嘉澍他很快注意到,有个孩子一直缩在墙角,面上毫无表情,就像和其他人不在一个时空。
教唱歌的时候,戚嘉澍又去看那个孩子,果然,其他人都在积极参与,只有他一直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等到活动时间,他迈步向那孩子走去,小孩正背对着他,手臂缓缓地动着。
一直在旁边守着的福利院老师注意到他的眼神,问:“戚老师,您是在看小木吗?”
“他叫小木吗?”戚嘉澍眉稍微挑,“木头的木?”
“嗯。”老师点头,“大家都这么叫他,他是患有自闭症的孩子,所以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跟他猜的差不多。
他以前了解过,自闭症也叫孤独症,是一种多发于男孩的神经发育障碍性疾病,患儿大多有社交障碍,难以融入群体。
他偏头一看,小孩正在画画,他勉强分辨了下,画纸上凌乱的线条组成了一个女人的轮廓,但是没有画上五官。
他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忍不住开口:“小木,你在做什么?”
孩子头也没抬,说:“我在做梦。”
戚嘉澍挑眉,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患有自闭症的孩子确实会出现这样的语言逻辑问题。
他顺着小孩的话,耐心地温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在做梦呢?”
“因为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会记不住人。”小孩的话音毫无起伏说,表现得不像是一个孩子:“我就记不住妈妈了。”
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会记不住人?
戚嘉澍眼皮一跳,脑中忽然一片空白。
第 126 章 Chapter 126
什么意思?戚嘉澍怔愣,那些他以前下意识忽略的问题,又渐渐浮现在脑海。
他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梦里是一座似曾相识的海岛小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有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走来。
身影一会儿是那人,一会儿又变成了闻述。
最诡异的是,他竟然不记得那人的名字了,而且到底是因为闻述和那人长得像,还是他连那人的模样都忘记了,只是见到了闻述之后,潜意识自动补全了记忆中那人空缺的长相……
“怎么了?”有人走到了他身后。
戚嘉澍思绪被打断,回头看去,是喻天洲。
喻天洲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带着问询。
戚嘉澍没回答,独立坐在角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孩依然低着头,手上的画笔不停,认真地画着那副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画。周围的孩子都在兴奋地玩耍,仿佛隔绝了空气,和其他人位于不同的时空。
“小木。”闻述蹲下身,垂眸向那孩子看去,温和地叫他的名字:“那你梦到了什么呢?”
可是小孩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连眼睛都没转一下。
戚嘉澍暂时放弃,这孩子本身就是自闭症患儿,如果逼得太紧,可能会吓着他。
他站起身,想了想,掐了自己一把。
“嘶……”他疼得抽了口气,抬眸见喻天洲眉峰微扬,旋即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他用了点力度,戚嘉澍皱起眉,但也没躲开,只是眼里的疑惑更深了。
喻天洲收回手,问:“痛吗?”
戚嘉澍满眼写着“你是不是有病的”。
喻天洲一本正经地点头:“对,而且你好像很关注那个孩子。”
“是吗?”戚嘉澍勾了下唇,视线仍落在小木身上:“大概是觉得他比较特别。”
话落迈步走向福利院老师。
“田老师。”他笑着地打招呼,“我想问一下,小木他平时都是这样的吗?”
“你说小木吗?”田老师正在把两个闹矛盾的小孩哄开,听到他的声音,先是转脸看向他,又去看小木。
“接受过治疗,他怎么了?”田老师问。
戚嘉澍:“他说他在做梦。”只是他想多了吗?
“哦,这个啊。”田老师了然,“他一直都这样,但是效果不是很明显。”
戚嘉澍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那孩子只是逻辑和认知力有问题,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喻天洲走到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拿着小球、动作机械的小木。
旋即他又仿似随口地问:“那他妈妈呢?”
田老师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
喻天洲:“如果不方便的话……”
田老师叹了口气,“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他妈妈去世了,是……他爸爸动的手,第二天就被抓了,死刑。”
戚嘉澍明白了,心里顿时就有些堵。
“谢谢,老师您去忙吧。”
“好。”田老师笑道,旋即拿了个玩具,一般小孩子都喜欢,走向那孩子,笑着哄他:“小木,跟老师一起玩游戏好不好……”
小木终于抬起头,相比其他孩子太过冷漠,但眼睛看着老师手上的玩具,那是一个彩色的小球,摇动时会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小木但脸上没什么表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人如其名。
他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刚才看到在墙角画画的小木时,恍惚间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他虽然没有自闭症,但也不太合群,颇有种一个人孤立全世界的感觉。
喻天洲侧过脸注视着他,青年眼神悠远,莫名就让他想到一个词——怀念。
戚嘉澍在怀念什么?
他心念微动,压下翻涌的情绪,面上仍旧淡淡的。
这天的录制结束后,戚嘉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酒店,照例跟闻述视频通话。
他简单地给闻述讲了今天的经历,随口问道:“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
戚嘉澍微顿,说:“但是我很少做梦。”
“你呢?”他问。
“我?”闻述轻轻挑了下眉,接着眉眼带笑,意味深长道:“梦见和你做.爱,算吗?”
闻述眸色深沉了些。
“好吧,我认真一点。”戚嘉澍敛起轻佻,正色道:“有。”
“不过也不能说是奇怪,就是梦里去了个地方。”戚嘉澍蹙眉,回想着那个重复了几次的梦:“我很确定没有去过那里,但总感觉似曾相识。”
不过这种现象很常见。
梦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人心境的映射,像是在梦里情境在现实中发生了,所以才会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种说法。
有时候会觉得正在做的事情很熟悉,人们喜欢把这叫做“预知梦”,但这可能只是巧合,并没有实际参考意义。
“有没有遇见什么人?”闻述问。
他问到了重点,戚嘉澍抿唇,犹豫了下,还是坦诚道:“我遇见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但我不知道那是你,还是……那个人。”
“如果有一天……”闻述喉结滑动了下,“我是说如果,你有机会再见到他的话,你会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屏幕里戚嘉澍脸颊肌肉弧度极小地绷紧了下,半晌他眨了下眼,过了几秒,闻述才说:“那你希望是我,还是他?”
“首先,这个假设无法成立。”戚嘉澍笑起来,毫不犹豫地说:“但这这还用选吗?”
戚嘉澍微微偏着头,一瞬不瞬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唇角微微勾起:除非那个人也穿过来,或者说他穿回去,但这概率估计比飞机失事大不了多少。
“其次,就算再见面,那又怎么样呢?”他轻描淡写地说。
他承认,他是有过这种想法,如果有一天再见到那个人,他想问他,为什么?
他一直都很想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突然和他分手。现在有了闻述,那么这个理由,也就没有必要了。
其实也不算突然,还是有过一点端倪的。
比如有一天半夜他醒来,他起床走到阳台,借着月色,那人正在阳台上抽烟。
那人从来不抽烟,也不让他抽,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走过去,发现那个人不在身边,才刚靠近,那人就把他抱进了怀里,力度很大,勒得他呼吸都有点困难。
他问:“怎么了?”
那人沉默了很久,才平静地道:“做了个噩梦。”
他心想什么噩梦能吓成这样,遂又追问:“什么噩梦?”
“梦见我们分开了。”那人说,“你爱上别人了。”
他当时愣了下,随即笑出了声。
那人回:“怎么可能。”
“那你得绝症了?”
“对。”
他轻笑了声:“那我们有什么理由分开吗?”
那人也笑了起来,轻声道:“是啊,有什么理由呢?”
但一个月后,他们就分手了。
直到现在,他还是想不出会有什么理由,除非那人不爱他了。
他忽略掉心里的异样感,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闻述,你今天有一点奇怪。”
闻述捏了捏眉心:“可能是今天有点累。”
“看出来了。”戚嘉澍点点头,“最近事情很多吗?”都快晚上11点了,闻述还在办公室里,今晚大概率又要加班到很晚。
闻述:“嗯。”
有时候他都佩服闻述,即便有职业经理人,但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他来做决策。
还有嘉音娱乐,不过还好有李芸,目前基本上都是她在打理,不然就算闻述会分.身,也忙不过来。
“大忙人啊闻总。”戚嘉澍调侃道,“你忙吧,早点回去休息。”
视频挂断,闻述垂眸,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疲倦之态。
视线落到一旁的日程安排上,韩骏已经帮他联系好了心理催眠方面的专家,时间就在后天下午。
他闭上眼睛,也是时候弄清楚,他到底是谁了——
公益节目录了大半,这天戚嘉澍和喻天洲带院里的孩子去秋游。
福利院本来就坐落在市郊,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花卉种植基地,做成了景点供游客赏玩,节目组跟基地打了招呼,带孩子们去参观。
花卉基地里有一片观赏区,带他们做游戏。跟他们相处了几天,孩子们都没有那么拘谨了,兴奋又激动地参与了进来。
他们让小孩们围成一圈坐在草地上,戚嘉澍故技重施,跟他们玩击鼓传花,他弹吉他,琴声停下的时候,戚嘉澍使了个坏,花在谁手上,谁就要上来表演。
尹文栋说的没错,戚嘉澍确实很招小孩子喜欢,就算他们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戚嘉澍也会很耐心地回答,加上性格开朗又爱笑,他本身长相就是很容易让人信任的那款,所以在孩子们眼里,他是个好看又温柔的大哥哥。
相对来说,喻天洲就没那么好亲近了,他性格偏冷,也不是很爱笑,就会让人觉得他很凶,从而不敢靠近他。
但是这也有个好处,喻天洲光是视线扫过去,那孩子就会马上安静下来。
戚嘉澍还真完美预判,小孩子们都喜欢围着他转,他们确实是一个演白脸,一个演红脸,配合得还挺默契。
玩了一阵后,花传到喻天洲手上时,琴声戛然而止。
小孩子们看到花在他手上,立马就兴奋起来,拍着小手笑道:“哇!是喻老师!”
喻天洲看了眼似笑非笑的戚嘉澍,起身走到圆圈中央,对着戚嘉澍勾了勾手指:“吉他借我。”
戚嘉澍狡黠地眨了下眼睛,“喻老师,唱歌多没意思,不如你给大家跳一段。”
喻天洲收回手,看见有小孩顽皮不听话,把变音夹换了个位置,挑起一边眉毛:“不行。”
“小问题。”戚嘉澍打了个响指,指尖快速地拨了几下弦:“这个key可以吗?”
不等喻天洲开口,他又说:“我需要伴奏,节奏要快而分明,喻老师可以吗?”
他们配合着来了段表演,不得不说喻天洲有两把刷子,在松软的草地上都能做出那么高难度的街舞动作,不愧是顶流。
“可以。”
小孩子们并没有去看喻天洲精彩的舞蹈,而是不停地鼓掌,哇声一片。
但戚嘉澍注意到,小木一直将视线凝在他抱着的吉他上。他心念一动,在下一轮游戏的时候,故意让花停在了小木那里。
其他的孩子都静了下来,大概是他们想不到小木会怎样去表演。
“小木。”戚嘉澍招了下手,“来老师这里。”
小木犹豫了下,但还是走了过来。
戚嘉澍微微一笑,“你弹一段琴,怎么样?”
小木没说话,只是点头。
“没关系,老师可以教你。”戚嘉澍拿过那把小吉他,明显地看到小木眼睛闪过一丝微光,他循循善诱:“你试试这个,很简单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就示范了下,才把尤克里里递给小木,小木竟然有样学样,将他刚才那一小段曲子弹了出来,虽然断断续续不太熟练,但音调都很准。
戚嘉澍难得惊喜,激动地揉了揉他脑袋,“天才啊!”
小木顶着一头被他柔乱的黑发,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慢半拍地看向他。
她带了小木那么久,是第一次看到小木对外物有兴趣,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笑,做老师的哪能不激动欣慰?
“真的,你是天才!”戚嘉澍毫不吝啬地夸奖,“老师刚学的时候,都没有你这么厉害呢!”
小木眨了眨眼睛,即便那笑容很浅,但那是真正属于孩子的,开心的笑。
全程旁观的田老师低呼了声,或许是今天阳光在正好,竟捂住嘴,眼眶红了起来。
喻天洲安静地看着圆圈中心的青年,戚嘉澍周身笼着层柔和的光,好看得鲜明,脸上笑容生动极了,让人无法挪开目光。
与此同时,闻述来到了预约好的心理咨询工作室。
在相隔千里之外的京城,接待他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国外名校心理学博士毕业,穿着浅色的休闲套装,看起来很面善。
闻述来之前看过她的简历,发表过无数论文,见过不少奇怪的病人,可谓是硕果累累。
她先是给闻述做了详细的心理评估,“你的心理状态非常健康。”她评价道。
闻述沉默片刻,说:“我的身体里,有另一个人的记忆。”
她点了点头,入行多年,有时候看起来越正常的人,实际上可能越怪异。她站起身,把闻述带到了一间光线比较昏暗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舒适的长沙发,她让闻述在沙发上躺下,然后坐到了对面。
“放轻松,我只是用催眠的方式辅助你回忆,并不会打探你的隐私与记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信任我,否则催眠很难进行下去。”
闻述淡淡道:“别废话。”
她拿出一个小球,悬在闻述眼前:“看着这个球,集中注意力……”——
眼见日薄西山,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叽叽喳喳地跟伙伴们讨论着。
节目组也该回酒店了,戚嘉澍跟他们道别:“我们今天要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们。”
节目组带着孩子们回到了福利院,孩子们恋恋不舍,但还是乖巧地和他们挥手再见。
戚嘉澍回到房间里,本打算先洗个澡,但是收到了喻天洲的短信。
[来酒店天台。]
戚嘉澍挑了下眉,节目已经连续拍摄了六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为了避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影响节目效果,毕竟他们主要的任务是让更多的人了解孤残儿童这个群体,而不是宣传自己。
这六天里他俩除了拍摄需要,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不过他觉得喻天洲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像是看出了什么。
他整理好情绪,随便披了件外套,坐电梯来到了顶层。
要上天台,还要再走一层楼梯,他一级级缓步而上,避开其他人,就看到了坐在水泥台面上的喻天洲。
“嗨。”戚嘉澍笑着打招呼,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坐到了喻天洲旁边。
喻天洲没说话,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指,扬手抛了罐啤酒过来。
戚嘉澍单手稳稳地接住,手指勾住啤酒盖上的拉环,“呲”一声,冰镇过的酒液白色的泡沫冒出来,洒了一点在他手上。
仰头喝了口啤酒,啤酒特有的微涩在舌尖泛滥开,滑入喉中,一股凉意直达胃底,戚嘉澍舒了口气:“爽!”
他扭头看向喻天洲,直截了当地开口:“有话要说?”
无缘无故叫他来天台,总不至于就只是想一起喝点啤酒。
喻天洲也喝了口酒,他眸子泄出几分玩味,冷声问:“你是谁?”
“人都是会变的。”戚嘉澍眯了眯眼睛,“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么,顶流?”尾调上扬,带着点漫不经心,又暗藏着攻击性。
戚嘉澍心头一跳,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唇角微扬:“才开始喝,就醉了?”
喻天洲目光锐利:“你和我以前认识的戚嘉澍,天差地别。”除了外貌一样,无论是性格还是习惯,都完全不同。
喻天洲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此时此刻,他更加确定,这个人确实不是那个戚嘉澍了。
喻天洲沉默着又喝了口酒,铝制易拉罐扭曲变形,半分钟后,若无其事地开口:“你很喜欢那个孩子。”
他转开了话题,戚嘉澍松了口气,喻天洲可不好糊弄,他现在已经有了怀疑,说得多了破绽就更多。
“嗯。”他点头,“看到他,让我想起一个人。”
他觉得很荒谬,但又根本没法解释,于是干脆像之前那样,选择性忽略。
在那个孩子身上,那个时候的他,偶尔也望能有人走过来,带他走出那个苍白的世界。
他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而且据他这段时间的察,小木并不是普通的自闭症,更像是阿斯伯格综合征。当然,这并不是患有阿斯伯格的就一定是天才,这种疾病和智商无关,只是会有少部分患者在某些领域有极高的天赋。
阿斯伯格也被叫做天才病,比如小木,他觉得那孩子乐感极强,如果好好培养,以后说不定能成为出色的音乐家。
啤酒喝完了,戚嘉澍手指微微用力,他漫不经心地抛玩着,语气也很随意:“喻天洲,只是想随便找个人喝酒,就找我来?”
喻天洲没有看他,目光视着前方:“哦,我不光是想说这些。”他只是想确定一件困扰了很久的事情,而现在已经有了结果。
戚嘉澍把变形的易拉罐放到一边,伸了个懒腰:“那话也说完了,酒也喝完了,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喻天洲点头,“嗯。”
戚嘉澍从台面上下来,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拜。”姿态相当潇洒。
喻天洲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出声叫住他:“戚嘉澍。”
转过身往铁门的方向走去,刚走了两步,衣角就被拉住了。
“嗯?”戚嘉澍回头。
喻天洲有点后悔开口,压下心底泛滥的情绪,却又莫名涌出种冲动,手里的易拉罐被他无意识捏扁,面上却若无其事:“我喜欢你。”
戚嘉澍眉峰微扬,看了他一会儿后,轻笑道:“忘了说,谢谢你的酒。”——
公益节目拍摄的最后一天,结束的时候,院里的孩子们哭成了一团,甚至还有孩子抱着戚嘉澍,不想让他走。
戚嘉澍哭笑不得,温声安抚了半天,才把人哄好。
临走之前,戚嘉澍单独找了小木,“这把琴送给你,是那天你勇敢地表演节目的奖励。”
小木呆呆地抱着小吉他,不明所以地仰头看过来。
戚嘉澍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蹲下身和他平视,“我以后会来看你,你要好好学习。”
小木木木地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小木怯怯地问,眼睛都不敢和他对视。
“戚嘉澍。”
小木小声说:“我会记住的。”
戚嘉澍失笑,“加油,不要继续做梦了。”
他坐上节目组的车,回到酒店收拾了行李,当晚就上了飞机。
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现在想起来,年幼时期那段经历曾经困扰了他很久,发现了那时候令他痛苦的事情,但这一周以来,工作之余他回顾了下过去,越发痛苦。
他没法跟过去和解了。
下飞机后,他接到了闻述的电话。
“我在机场外面。”闻述说。
戚嘉澍笑起来,疲倦一扫而空,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出了机场后,凌晨空空荡荡的马路边,他看见了闻述的车,
他打开车门,刚坐进去,熟悉的怀抱就拥了上来。
闻述抱得太紧了,两人胸膛相贴,戚嘉澍感觉呼吸都困难起来,他推了推,随即敏锐地发现,闻述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
第 127 章 Chapter 127
“闻述?”戚嘉澍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闻述沉默了一会儿,力度放松了些,头埋在他颈间,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我很想你。”
戚嘉澍轻笑,“我们才半个月没见面。”
“才半个月吗?”闻述轻声说,“但是我感觉……已经很久很久了……”
戚嘉澍眨了下眼,心里生出种异样的感觉。
他们各自都有工作,尤其戚嘉澍最近的通告需要全国各地到处飞,短暂的分开是常有的事。不过确认了关系后,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想办法见面。
但是闻述此刻的表现告诉他,他们好像真的已经很久没见了似的。
戚嘉澍忽视掉那种异样感,若无其事地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闻述胸膛微震,暂时不想去深究,轻轻地笑了声,旋即放开他,“我们回家吧。”
车子启动,现在是凌晨2点,从机场开车去闻述家需要最快需要四十分钟。戚嘉澍有些昏昏欲睡,连轴转了七天,还没休息就赶回来,身体精神都很疲倦。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被叫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别墅的车库。
“到了?”他有些迷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勾住他后颈,主动地凑了上去。
他们在车里接吻,分开的时候,戚嘉澍清醒了不少,嘴唇贴着闻述的耳朵,语气暧昧直截了当:“我想睡你。”
“嗯。”闻述说,侧身过来帮他解开安全带,顺势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在这方面,他从来不羞于启齿,因为在他看来,就像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对爱人有欲望,从而想要和他亲密,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是自然而然的本能。
闻述把他抱了起来,身体悬空,他下意识抱住闻述脖颈,后背抵着略微粗糙的墙纸,一切感官都变得敏感无比,而他没必要压抑自己的欲望。
戚嘉澍浑身都兴奋起来,他们拥着上了楼,进门之后,闻述直接把戚嘉澍压在了墙上,强势且不容抗拒地吻住了他。
这带来了别样的刺激,一边热情地回应,一边扯开了闻述的衣服。
不知过了多久,闻述抱着他,把他放在了床上,密集的吻落在他唇角下颌,接着又压了上来……
亲密的间隙里,闻述捧着他脸颊,又蔓延到喉结锁骨。
戚嘉澍眼里起了水雾,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不知为何,他觉得闻述好像有一点难过。这种感觉完全是莫名的,为什么会难过呢?
他们现在正做着恋人间最亲密的事,他实在太累了,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以后再问吧,他这样想着,很快就睡着了。
怀里的人进入了沉眠,借着昏暗的落地灯,深深地注视着他。
“对不起。”
闻述抚开戚嘉澍额角汗湿的发丝,倦意汹涌浑身酸软,低不可闻地说,话音瞬间就淹没在黑暗里。
房间里光线很昏暗,腰上横着一条手臂,闻述从身后拥着他,热度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传来,皮肤相贴亲密无间,昨晚两人厮混到太晚,几乎快天亮才睡。
第二天,戚嘉澍醒来时,厚重的窗帘将光线层层遮掩,没法分辨现在是什么时候。
闻述转了个身,和他面对面,声音是初醒的沙哑:“几点了?”
“10点。”戚嘉澍说。
他还是很困,“你不去公司吗?”他闭着眼睛,含混地说着。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点按理来说闻述应该去公司了。
闻述抱着他,下颌抵着他额头:“今天在家艹你。”
戚嘉澍勾唇,“好啊。”
“再艹一会儿吗?”
“嗯。”
等戚嘉澍睡醒,已经是中午了,闻述不在旁边。
脑袋还是有点昏昏沉沉,他揉了揉太阳穴,脚步略有些虚浮地走进了浴室。
洗好澡下楼,闻述正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展开放在他面前,一边打着电话,一只手快速地敲击着键盘。
他听到脚步声,抬头向戚嘉澍看来,“在工作吗?”
戚嘉澍走过去,站在了他对面,接着对电话那头的人道:“挂了,方案今天之内发给我。”
闻述似乎很喜欢吻他,把电脑推到一边,抬手拉住他,稍微用力一带,戚嘉澍坐到了他旁边。
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唇角,或者说闻述喜欢亲近他。
“饿了吗?”闻述问,拉着他起身,“吃饭吧。”
“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戚嘉澍笑道,“不信你摸摸。”
之前拍《日落西河》的时候,为了贴近温知新的形象,他特意减了重。尤其是后期温知新生了大病,要有那种病态的感觉,那段时间戚嘉澍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闻述唇边泛起抹笑容,果真伸手探进戚嘉澍衣服,摸到他略微凸起的肋骨,眼里泛起抹心疼。
戚嘉澍察觉到了,轻描淡写地说:“最近太忙,还没时间增肥。”
午饭很丰盛,两人坐在桌边,戚嘉澍给闻述讲了他这个星期的经历,讲在福利院里的见闻,讲那些孩子。
闻述一直认真地倾听着,不时地回应他,在听他提到小木的时候,说:“你很喜欢他?”
戚嘉澍点头。
闻述喉结微动,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眸子里流露出心疼与歉疚。
“我记得。”他轻声说,“看到他的时候,我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他淡淡一笑,“记得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为什么会歉疚?戚嘉澍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可能他仔细再看的时候,又只剩下了心疼。
他眼睫微颤,若无其事地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讲其他的趣事。
今天天气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戚嘉澍窝在懒人沙发上,拿了本杂志,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这是本旅游杂志,快到冬天了,想起好久没有滑雪了,他有些心痒,便抬起头对不远处的闻述说:“我12月份抽几天空,里面有世界各地各大雪场的介绍,浏览着各式各样的雪景,我们去滑雪吧。”
闻述:“好,你想去哪?”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和他一起挑选。
戚嘉澍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经常这样,一起挑选度假地。
阳光从宽大的落地窗照进来,戚嘉澍翻过一页,看得眼花缭乱:“还没想好。”
“去这里吧。”闻述骨节分明的手按在纸页上,“不光可以滑雪,还能泡温泉。”
戚嘉澍没说话。
“怎么了?”闻述问他,合上书凑近他,一眨不眨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没。”戚嘉澍回神,沉吟片刻,神色自然:“就是感觉你这几天有点不太一样。”
闻述抬眸看来:“哪里不一样?”
须臾,他笑了起来,“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说奇怪不奇怪?”
闻述莞尔,从背后拥着他:“有句话不是说,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或许我们真的是久别重逢。”
“是吗?”戚嘉澍垂下眸子,唇边笑容淡了些:“但愿吧。”——
戚嘉澍只在闻述那呆了一天,就回去了。
他受邀出演了柴丰平的戏,有了名气,资源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好。柴丰平的地位在圈里很高,这也是对他演技的肯定,来找他的剧本很多,他是出了名的严格,工作室会先挑一部分出来,再由他自己选。
脚不沾地地忙了一周,他之前拍摄的公益节目完成了后期制作,正式开播。
不同于其他的综艺,这档公益节目是由官方牵头制作的,自然也是在官方平台播放,这是很多明星都没有的待遇。
寓意也很简单,孩子是祖国未来的花朵,需要园丁的细心照顾才能茁壮长大。
由于是公益性质的节目,刚开播的时候,打算看看效果。
戚嘉澍工作的间隙里,点开了节目第一期,热度并不是很高。
结果不是很理想。
宣传海报是秋游那天拍摄的,孩子们在花海里奔跑玩耍,脸上是灿烂童真的笑容。戚嘉澍和喻天洲则跟在他们身后,陪伴守护着他们。
观众大多是冲着他和喻天洲来的粉丝,话题也主要是集中在他俩身上。
[带头嗑cp!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嘉偶天成再次合体!谁笑了?哦是我!]
[啊啊啊小七越来越帅了!笑起来超好看的!]
[洲洲好清爽啊,我本来不想嗑的,又A又酷!]
[讲真,这么一看,他俩更配了,但是又真的很好磕]
[官方这是掌握了流量密码?]
[还有人记得这是个公益节目吗?]
但随着福利院里的孩子们越来越多地出现在镜头前,聊他和喻天洲的弹幕渐渐减少,转到了那些孩子们身上。
节目组很会拍,并不是用那种传统的第三方视角,去看这个世界,旁白特意配上了孩子气的心理活动,满满的童趣。
他偶尔会小小地吐槽和抱怨,周围的孩子都是“他”的朋友,从一个孩子角度看,童言无忌,他们天真又活泼,即便条件艰苦,但依然乐观又积极的生活着——比起从高高在上的上帝视角,一味地去渲染孩子们境况的艰难,这样的方式更容易让人共情。
[啊,刚刚那个小朋友,眼睛又黑又亮特别有神,但是他为什么只有一只手?]
[那个一晃而过的小女孩也好好看!可惜了QAQ]
[哈哈哈吐槽洲洲是冷面霸王,光听旁白太好笑了,有上学时给老师起绰号那个味儿了!]
[真的好有代入感,就脑补出一个精灵古怪的小男孩来了]
戚嘉澍和喻天洲一冷一热,旁白的童声说他们像家里的父母。
[我靠,配合默契,就像家里的父母?节目组好敢!这是可以说的吗?]
[温柔的妈妈和严厉的爸爸吗?哈哈哈哈笑吐了!]
[小七是猛1!才不是男妈妈!]
……
[哇,大家坐在花海里,尤其是小木学吉他那里,围成圈玩游戏唱歌的这一幕好美啊]
[真的,看这一段的时候,就那种从小心翼翼到惊喜快乐的眼神,我眼泪突然就下来了,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很感动]
[呜呜呜俺也一样!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意难平了,要是没有缺陷的话,他们明明可以生活得更好]
[他们的父母为什么要抛弃他们啊?那么可爱的孩子,太狠心了]
[以后要是我有孩子了,一定会好好爱他]
[呜呜呜小七是天使,他真的好温柔啊!]
[同意,我以前一直不太喜欢戚嘉澍,但看了这个节目后,对他改观了]
[洲洲也很好,一直都在认真地照顾孩子们,典型的面冷心热]
一时间,他俩的粉丝破天荒地联合起来,观看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这才知道,无法接受完善的教育,还要饱受病痛的折磨。
在戚嘉澍和喻天洲带动下,自发地组织了宣传路演,让更多的人了解孤残儿童这个群体。原来还有那么多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孤残儿童的现状引起了社会各界人士的关注,纷纷奉献出爱心。
与此同时,不出戚嘉澍所料,【嘉偶天成】这对cp又被刷上了热搜,逐渐爬到了热搜榜第八位。
“[大哭][大哭]快四年了,我的cp居然还有售后!”
“嘉偶天成是真的呜呜呜!甜得我原地一个托马斯旋转!”
“洲洲看小七的眼神好温柔!光是第三期里他们就亲了三次,这要不是真的,我就直播吃手机!”
“我认真数了下,洲洲亲小七就看了不下五次[推眼镜]”
“人家亲自己老婆,你有意见?[斜眼笑][斜眼笑]”
……
粉丝嗑cp是很正常的事,对于这种热搜,没有什么过分的言论,工作室向来是冷处理,又不会真正地影响到艺人本身,不去理会热度就慢慢降下来了。这时候如果忙着去压热搜或者撇清关系,反而会弄巧成拙。
故而戚嘉澍只是随意地看了眼,就抛到了脑后。
【嘉偶天成】热搜刚上去不久,他和闻述在《日落西河》里的剧照也上了热搜,剧照取自温知新和江河。他躺在他身旁的草地上,穿着白色的衬衣,手边放着一本诗集。闻述也穿着白色的衬衣,头枕着他的腿,是在西河边看书的那一段。
他没想到,后续竟然会引起一场cp大战。
照片里他手指穿插进闻述黑色的发丝间,低头和闻述说话,应该是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两人都笑了起来,衬着周围美丽的风景,画面异常美好。
第 128 章 Chapter 128
《日落西河》剧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拍摄期间几乎没有任何剧照流出去,又因为题材特殊国内少见,极大地拉高了网友们的好奇心。此刻这张照片一出现,网友们蜂拥而来,热度跟坐了火箭似的,蹭蹭往上窜。
“哇!这是电影里的剧照吗?好美啊!”
“虽然知道是在拍电影,但这个对视真的好绝!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睛是真的会发光!”
“对对!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如果这都不算爱!”
“[大哭][大哭]我也不想嗑的,可是他们看起来好甜!”
“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哈哈哈所以戚嘉澍和闻述的cp名叫什么?复数(shu)?”
“不行不行,复数一听就萎了!想起了被数学支配的恐惧,就不能换个好听又上头的?”
“没看过小说,但是看剧照好有感觉,有没有好心人能简单地给我讲一讲剧情啊?”
“嗷呜好甜!我短暂地爬个墙可以吗?洲洲对不起(小声)”
“小说我看完了,大晚上眼睛都哭肿了[流泪][流泪],简单来说,就是两个人在特殊年代,打破桎梏不顾一切地相爱……详细的就不说了免得剧透,最后还是阴阳两隔的悲剧爱情故事,还是推荐姐妹去看小说,信我入股不亏!
“我也……”
“不可以(声嘶力竭)!小七是洲洲的!不许拆我的cp!”
“小七怎么就是喻天洲的了?[色][色]复数夫夫绝配好吗?”
“确实,光看性张力的话,复数更强一些,[舔][舔]身高肤色差超绝!”
“我们影帝不配拥有姓名么?怎么又叫回复数了?换一个吧呜呜呜!不行的话叫双shu双飞也可以啊[可怜][可怜]”
“明明跟洲洲更配好吧?当年的选秀双子,竹马竹马不比什么复数好嗑?”
“哈哈哈所以这是什么天降大战竹马吗?”
“大胆点,都是成年人了,当然两个都要!打起来打起来!”
“我们VX也要拥有姓名!腹黑学长和我的傻白甜学弟难道不好磕吗?”
“齐氏骨科申请加入战局!”
……
戚嘉澍莫名其妙就成了香饽饽,两边粉丝就戚嘉澍到底和谁更配,成了各个cp粉圈竞相争抢的对象,其中要数闻述和喻天洲的最为激烈,展开了拉锯战,有理有据热闹得不行。
有营销号借着热度搞事,直接搞了个投票,【嘉偶天成】VS【双shu双飞】,你选哪对?
大家就当看个乐呵,这一阶段也还在能控制的范围内,但慢慢地有条评论被点赞到了前排——
@冬瓜不吃姜:“有一说一,虽然我也真情实感地嗑过嘉偶天成,尤其是最近刚上的那个公益节目,但是这两年他俩几乎没什么互动,主要还是不想捆绑吧,避嫌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楼中楼很快盖了起来——
“其实我也有点看出来了,毕竟团都解散了,一个转行拍戏,一个继续搞音乐,本来就没有多少交集了。”
“呜呜呜别这样嘛,搞得好像be了似的[流泪][流泪],嘉偶天成是我cp启蒙啊[流泪][流泪]”
“我才刚入圈啊?就要be了?[惊恐]”
“早就be了好吧!当初洲粉是怎么拆cp的?说我们小七配不上你家顶流,怎么现在又上赶着来抢人?愿意施舍你们高贵的眼神了?”
这时候,有个喻天洲的大粉发了条微博。
@唯爱粥粥:“之前不喜戚嘉澍,比起洲洲还是差了那么点,是因为靠吸着洲洲的血才出道,德不配位……不可否这两年他确实发展得,凡事都得讲究个门当,大冤种才扶贫。”
这条微博彻底惹怒了戚嘉澍的粉丝,纷纷上场对线。
“笑死,比起洲洲还是差了那么点?洲粉真是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大拇指]”
“不是,这也不是谈恋爱吧,嗑个cp而已,怎么还扯上门当户对了?”
“划重点,【吸血】、【差了那么点】、【扶贫】,可真会给自家蒸煮脸上贴金[微笑]”
“有本事让你家顶流也拍个电影呗,像小七之前演李晖的那样,咱也不要求他能搭上柴丰平这样的大导,就简简单单无替身地跳个水,他能吗?”
“什么叫故意避嫌?明明就是怕你们洲粉发疯,当初小七被你们骂得还不够吗?”
“哈哈哈昨天的我你爱理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
刚从拍摄杂志的影棚里走出来,戚嘉澍接到工作室电话的时候,电话里尹文栋让他上微博看看,看完再发表下感想。
结果登上一看,是他和闻述的事情被人爆料了,他和喻天洲的粉丝吵起来了?
战况相当激烈,都上热搜前排了。
戚嘉澍大致了解了经过后,哭笑不得。
原主参加选秀时,只是因缘巧合分到了一组。在节目后期的刻意剪辑、以及公司的授意下,和喻天洲组了cp。在新人时期,炒cp对两人来说,是一种互利共赢的关系。
但cp也不是随便就能炒起来的,要有天时地利人和。而那时的原主和喻天洲,一个颜值top,一个实力Top,凑在一起虽然有话题度,练习室喻天洲教原主跳舞的视频之后,他们都还没有稳定的粉丝基础。所以其实他俩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交集,这对cp才被广大秀粉挖掘出来,然后几乎是一夜爆火。
作为大火cp,大家都会自然而然地将他们捆绑在一起,只要提及其中一人,就免不了要带上另一个,喻天洲的粉丝又越来越多,粉丝发展到了一个相当可观的数量。
U团解散之后,洲粉松了一口气,认为两人可算是解绑了,结果网友们还是习惯一起提到两人,这时候洲粉就会立刻出来撇清关系,顺便贬低一下戚嘉澍。
他成为了顶流,而原主因为业务较差,于是就遭到了喻天洲唯粉的“嫌弃”,认为他配不上喻天洲,只是在蹭喻天洲的人气。
喻天洲也跟粉丝说过不要这样,然而他工作很忙,又战斗力不足,总不能时刻上网盯着,更何况嘴长在粉丝身上,他根本管不过来。
那时候戚嘉澍粉丝少,生气归生气,很快就被淹没了。但这两年里,他的名气飞速提升,现在又被激怒,战斗力简直max。
两家粉丝吵得热火朝天,哪边都不落下风,战况吸引了一大波看热闹的乐子人,两人的名字直接并排冲到了热搜第一,新仇旧恨一起来。
但作为当事人,戚嘉澍和喻天洲本人都挺无奈的。
他和尹文栋商量了下,觉得这也是个好机会,也是时候正式解绑了,不然以后还是可能会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戚嘉澍单方面觉得,毕竟cp粉也付出过真情实感,他和喻天洲的关系,算不上特别好,但也是勉强能交心的朋友,只是现在粉丝闹成这样,他俩其实都有一定的责任。
虽然只是虚拟的cp,但他现在的地位,这种事情交给工作室去做,会显得敷衍无情,所以还是决定由他们自己来跟粉丝说明。
戚嘉澍在微信上敲了喻天洲,给喻天洲讲完他们这边的方案后,问:你怎么看?
过了一会儿,聊天界面最上方显示输入中,输入了半天,才回了四个字:我没意见。
屏幕那头,喻天洲垂眸看着手机,早就不需要靠炒cp来获取热度了,但不知为何,他竟有点不太想解绑……
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就好像……如果不解绑,总有一天,就真的会有机会似的。
紧接着,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什么机会?他在想什么?
手机震动,戚嘉澍的消息回了过来。
[那就这么定了,到点了我们一起发微博。]
喻天洲抿了下唇,回:OK。
手指微顿,他鬼使神差地打了句话:还是朋友吧?
发送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有那么些不对劲,搞得他们像是分手了一样。但要是撤回,反而更容易让人多想。
戚嘉澍很快回复:当然。
喻天洲沉默地看着这个简单的词语,末了把手机一收,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脑海里浮现出那天他们在酒店天台上,戚嘉澍回头的那个笑容……可是那天之前,他一直都知道戚嘉澍长得好,但也仅仅局限在欣赏的范畴内,他就是鬼迷心窍地叫住了他,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
跟喻天洲约好之后,戚嘉澍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编辑微博——要安抚粉丝情绪,还要解释他和喻天洲的关系,还得讲清楚自己的想法,否则就有被人断章取义的风险。
真是伤脑筋,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语句要大方得体有诚意,他当初分手的时候,都没有那么麻烦。
想到分手,他和那个人都没有公开地表过态,但两个人还在不在一起,还是能看出来的。网友们很快发现了端倪,他很干脆地承认了,说他们当初多么轰轰烈烈情比金坚,但不影响分手。
他一向懒得理会这些言论,一次活动上娱记问他们是不是分手了,当时大部分人是惋惜,但也有冷嘲热讽说风凉话的,现在还不是成了笑话。一头扎进了影视圈,等他拿到影帝的奖杯后,那些人又换了副面孔,说谈恋爱哪比得上搞事业。
ViVi在帮他护肤,听到他叹气,忍不住哭了声。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她笑着问,话落端详着戚嘉澍毫无瑕疵的皮肤,开玩笑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要是有你这么好的皮肤,做梦都得哭醒。”
戚嘉澍笑嘻嘻的,“ViVi姐,问你个问题。”
“嗯?”ViVi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抹护手霜,“什么问题。”
戚嘉澍和闻述的事情没瞒着工作室,因此大家都知道。
“我要吃回头草吗?”戚嘉澍问,“我和闻述分手了。”
ViVi冷不防听他这么问,先是愣了下,继而笑得花枝乱颤,反问道:“你觉得破镜可以重圆吗?”
刚说完,她又想起什么。
“等等,你现在不是正和闻述打得火热吗?怎么就要跳过分手,直接到破镜重圆的阶段了?还是说……”她细长微挑的眸子眯了起来,“你们打算分手了?”
“嗯。”戚嘉澍勾了下唇,“刚才在微博上刷到这个话题,有感而发。”
“唔……”ViVi抿起红唇,斟酌片刻后,认真地说:“要看是什么情况。”
戚嘉澍看着镜中的自己,漫不经心地问:“都有什么情况呢?”
“如果是那种劈腿、pua,或者有人格缺陷的人渣,一分钟都不要等,赶紧跑。”ViVi涂了红色甲油的手指按在他太阳穴上,拿起剪刀帮他修剪发丝,让他微微抬起头些,继续说:“如果是三观不符,那分了就分了,反正在一起两个人都难受。”
“如果是感情淡了,接受不了对方的想法,两个人之间没有爱了,那也不要强求,好聚好散。”
ViVi弯下腰来,和镜中的他对视着:“但如果是因为一些不可抗力,不得不分开,而且彼此都还有感情,那么为什么不再给对方以及自己一个机会呢?”
不可抗力?
戚嘉澍呼吸微滞,压下心底的异样,须臾笑了起来:“我不明白了,谢谢ViVi姐。”
“谢什么?”ViVi对他抛了个媚眼,“遇到感情问题了?不然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嗯。”戚嘉澍神色自然,“我准备和他分手。”
“哦……”ViVi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异样,便放下了心。
“不过我说实话,闻述真挺不错的,那身材长相家世可挑不出第二个,人品也不错,要好好珍惜啊,别分了。”
“我知道。”戚嘉澍轻笑。
世界上确实没有第二个人,能像他这样——
晚上八点,戚嘉澍和喻天洲同时发了微博。
两人各自安抚了自己的粉丝,又说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好朋友,呼吁大家冷静理智下来,都非常欣赏尊重对方,以后有机会的话,也希望还能够合作。
“[吃惊]这算是官宣解绑了吧?”
“[大哭][大哭]呜呜呜我的cp真的be了?”
“两边粉丝都冷静一点吧,一个是演员一个是偶像,人家本来就是朋友,结果粉丝闹成这样,怪尴尬的。”
“解绑了也好,本来就井水不犯河水,两位帅哥各走各的花路,大大方方地合作,不比捆绑麦麸强?”
“我也算是从选秀起,也真情实感地嗑过,虽然be了有点难受,但还是祝福。”
“[礼花][礼花]一路看着他们走过来的,两位帅哥越来越好!”
……
#嘉偶天成 be#的词条挂上了热搜,热度持续了两天,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了。
但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各种cp,be了个嘉偶天成,不还有一大堆新墙头?
复数夫夫很快上位,这两位从那张醉酒拥抱的照片开始,现在他们又合作了爱情电影,一直以来就合作不断,就连名字都很配。正大光明的荧幕情侣,糖都塞到嘴里了,还不嗑?
cp粉迅速转移阵地,摇起了双shu大旗,天天考古抠糖,被甜得七荤八素。
很快有人扒出来,嘉音娱乐的实际控股人是闻述。
“嘉音(嘉澍的声音),闻述(听见),那么翻译过来那不就是——听见你的声音?有谁还记得小七在闻述的周年庆上唱过情歌吗?”
“呜呜呜姐妹你真的好会嗑!不是拍到闻述去剧组探班吗?甜死我了甜死我了!”
“还有小七拍《大胤风云》期间,就是小七吧!”
“我靠,我不会嗑到真的了吧?!”
“不行不行,我甜昏头了[吸氧.jpg]”
“笑死,竹马大战天降,看来是天降赢了。”
……
cp粉们嗑生嗑死的时候,戚嘉澍正在家里拆粉丝来信。
下午的时候白洋抱了个纸箱过来,说:“都积在工作室,还都是奢侈品,栋哥让我帮忙带过来,你有时间的话可以看看。”
树苗是戚嘉澍粉丝的昵称,他点了点头,随手翻了下,满满的一纸箱,估计得看一天才能看得完。
“送的那些贵重礼物都退回去了吧?”他问。
信的内容大同小异,祝愿他原来越好,无非是夸他帅演技好唱歌好听等等,也有跟他碎碎念的,说自己最近有什么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还有就是那种特别真诚地感谢他,说因为他自己才有了希望和动力之类的。
最近有很多粉丝送礼物来,什么包啊手表饰品之类的,他都让退回去了,尹文栋也支持他。
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经济能力,小姑娘追星上头了,盲目地跟风送礼物,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锅还是他背,更何况他也不缺这些。
正好他今天有空,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挨着拆信。
明星作为公众人物,确实会对粉丝有一定的影响,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比如他和喻天洲的那个公益节目,他们作为明星,起到的就是一个带头作用。
看了一下午信,戚嘉澍有些累了。他捏了捏眉心,打算再看一封就休息。
他随便拿了一封,信封上的字很清秀,像是个女孩子写的,寄信的人叫纪言。
名字也像女孩子。
戚嘉澍拆开信封,逐行往下看,这封信也是表达对他的喜欢,。
和其他粉丝一样,年纪应该不会太大。纪言告诉他,他原本很不开心,以及他励志的经历,这些鼓励了他,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纪言看语气和用词应该是男生,说他的生日快到了,但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过生日。
在他小时候,就是因为他的生日,他爸爸妈妈带他去游乐园,回来的时候发生了车祸,他妈妈去世了,而他也因为车祸再也无法站起来,是因为看了戚嘉澍的节目,才重新站了起来。
戚嘉澍眉头微蹙,纪言的经历,和他的很像。他有些唏嘘,这个纪言家庭条件应该还不错,但运气委实不好,是个缺爱的小孩。他想了想,起身走到书房,从抽屉里翻出一叠信纸,坐在桌边给纪言回信。
他在上辈子的时候,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孤儿的。他有一对爱他的父母,在他小时候生日的某天,他们一家人去了游乐场,等他醒来,才知道自己的父母都在车祸里去世了。
纪言还说家里只剩他和爸爸了,只能请老师到家里来教他,而且爸爸工作很忙,很少回家,只有保姆在家里照顾他。而他不方便出门,但他还是想像普通人一样,到学校里去上学。
信写到一半的时候,闻述给他打了视频电话。
他点了接通,把手机放到支架上,继续低头写信,
闻述打了个招呼,安静地等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问:“可以给我也写一封吗?”
“是给粉丝的回信。”戚嘉澍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笔盖后,抬起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旋即唇角弧度愈深:“可算写完了,就一些鼓励小孩的话。”
戚嘉澍懒洋洋地托腮,对着他眨了眨眼,似笑非笑道:“闻哥,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千里传书吗?你想听什么,我现在就说给你听。”
闻述眸光深邃,“说你爱我。”
“我爱你。”戚嘉澍从善如流地说,“爱你的脸,你的身体,你的一切的一切。”
闻述喉结微动,但好半天都没说话,就这么眸色深沉地注视着他。
半晌,他才轻声说:“我也爱你。”
有那么一瞬间,戚嘉澍看到他额角血管凸起,脸颊肌肉绷紧又放松,仿似在强忍着什么情绪。
戚嘉澍轻轻吸了口气,“闻述,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或者说,你是有什么要告诉我吗?”
第 129 章 Chapter 129
说完之后,戚嘉澍的心微微提了起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闻述,想要看清他的一切微表情。
这段时间以来,闻述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诚然,闻述是个演员,甚至还是个演技不错的演员,但是有些习惯是潜移默化的。可能闻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加上他本就感官敏锐,心里不是没有猜测的,只是他之前不想去深究。
可是今天,他就是忽然想问。
可能是因为看到了纪言的信,信里纪言和他相似的经历,给了他一种不真实的违和感。
他记得还在拍《日落西河》的时候,有次他坐车去找闻述,在路上遇见了一场车祸。那车祸的场景和他幼时的记忆重合,丈夫和妻子身死,只剩下了年幼的孩子,甚至连妻子身上的白色连衣裙都那么相似。
自从来到这边后,他不是第一次有这种违和感,也是一家三口一起出行,甚至有时候他会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漫长又荒诞的梦。
如果闻述真的是那个人,他又该怎么办?
这里是平行世界,就算不是梦,而他能来到这边,那么是不是也有可能,那个人也穿过来,成为了闻述?
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闻述越来越像那个人。
他那天问ViVi,破镜能不能重圆,ViVi跟他说了很多种情况,那么那个人,又是哪一种呢?
他在等闻述给他的回答,如果答案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大概十几秒后,屏幕两头的人都沉默了下来,闻述温和地笑起来,“我是想告诉你,酒店和机票都订好了,我问了尹文栋,时间安排在我外公寿宴的第二天,你那几天可以抽出空来。”
听他这么说,不知为何,戚嘉澍竟然松了口气。
这样的话,他承认自己确实有点反复无常,有时候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的想法。
在刚来这边的时候,他就可以找到闻述,然后问他为什么。
他那时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很希望闻述是那个人的,几乎成了一种执念。
但后面他和闻述的感情逐渐失控,他实在不愿意承认,隔了那么久,还是反复地爱上同一个人。
他好像又不希望闻述是那个人了,即便那人曾经主动地放弃过他。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很可笑,这不像他,他向来是干脆利落的,而不是这样拖泥带水。
但是人又怎么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呢?
戚嘉澍整理好情绪,若无其事地说:“好啊,我很期待。”
他更像是逃避心理,好像只要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就可以不去深究。
他们之前约定了12月份去滑雪,正好闻述外公的寿宴也在12月,现在把两件事并在一起,也方便戚嘉澍安排工作档期——
寿宴很快来临,地点在京城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戚嘉澍和闻述一同前往。
这次的宴会非比寻常,跟戚嘉澍之前参与的活动都不一样,为此ViVi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一身行头,从头到脚都是奢侈品。来的人非富即贵,高奢礼服上点缀了一枚音符形状的胸针,是那次闻述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们并肩坐在汽车后排,闻述扣着他手指,感受到他指尖微凉,温声问:“紧张吗?”他愣是跟家里对着干,很期待家里的人看到他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戚嘉澍摇了摇头,他确实不怎么紧张,反而有一点期待。
在来之前,他已经从蔚新卓那里听说了闻述的“壮举”,据说闻家本来是打算封杀他以威慑闻述的,但没想到闻述很硬气,还反将了他们一军。
他都不知道这件事,想来是不想让他担心,以至于影响到他的工作。
闻述也没告诉过他,从各个角度上讲,的确是不错的伴侣,英俊温柔可靠多金,用ViVi的话说,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
车驶进一座华丽的欧式大门,到了酒店,在身着华丽制服的保安的引导下缓缓前进,停在了花园般的停车场里。司机帮他们打开了车门,闻述率先下车,随即回过身,向戚嘉澍伸出手。
两人相视一笑,戚嘉澍顿了下,心想他虽然是穿了高跟鞋,但还是能走路的,不过还是抬起手,搭在了他掌心。
闻述稍稍用了些力,将他带了出来。
两个外貌气质绝顶的人走在一起,在哪都会成为焦点,他们一进宴会厅,立刻就吸引了无数的视线。
闻述面带微笑,神态自然丝毫不怯场,目不斜视地跟在戚嘉澍身边。
戚嘉澍是小辈,无论怎么样,都要先去跟长辈打招呼。
他带着戚嘉澍,找到了闻家的人。
他们看着他,好奇的、审视的,编织成一张巨网,密实实地压下来,压迫感十足。
戚嘉澍在蔚新卓那里见过他妈妈,时刻一年不见,隔着一段距离就认出了她,她一点变化都没有,眉心有道很深的褶皱,依然美丽贵气。闻述的父亲则显得很严肃,他是现任闻氏集团的负责人,浑身上下有种久居上位的凌厉气场。
戚嘉澍莫名有种见家长的感觉,熟练地挂起招牌式微笑,礼貌地问好:“伯父伯母,你们好。”
“爸,妈。”闻述淡淡地开口,仿佛这两个称呼在他这里并没有多少感情,只有看向戚嘉澍的时候,眼睛里才透出点温度:“这是戚嘉澍。”
蒋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青年,想到闻述对他们的冷淡,以及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她心里一阵窒闷,做母亲做到她这份上,确实很失败。
她远远地看着戚嘉澍,那时候还挺欣赏这孩子的,长得好性格也好,还是新卓的好朋友。但自从知道他是自己儿子的伴侣,年经轻轻就有一番事业,并且儿子还想为他与家里决裂后,再对着他时,心情就很复杂了。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孩子,她心底莫名生出股迟到的母爱,但已经晚了。
平心而论,这也确实怪不了闻述,自从闻述生下来,她一天都没有带过他。
她原本就不喜欢孩子,又因为这场婚姻非她所愿,生孩子也不过是完成任务罢了,对这个孩子自然没有多少感情。后来闻述长大了些,发现这孩子变得漂亮又聪明,不是刚生下来时红彤彤的丑陋一团了。她记得很清楚,闻述看她的眼神很陌生,问她是来找谁,冷静得一点也不像小孩子。
抱着一种补偿心理,她说我是你的妈妈,特意来看你,闻述却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就自顾自地玩去了。
她当时觉得很受伤,抽时间去看望闻述,但无论如何,闻述都和她亲不起来,导致闻述对婚姻和家庭抵触。
她也反思过,就像闻述说的那样,是不是她和闻述的父亲做了不好的表率,才从而选择了一个同为男性的伴侣。她差不多也接受了,她自己就是商业联姻的牺牲品,但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又怎么还要把这种痛苦延续到闻述身上?
此时此刻,看着儿子和他的伴侣,心情再复杂,也只能体面又客气地点头:“你好。”
闻振荣则面色不虞地冷哼了声。
闻述皱了下眉,看向自己的父亲:“他是客人,不是来看您脸色的。”
戚嘉澍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闻述并不是什么冲动的人,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当面顶撞自己的父亲。
闻振荣有点下不来台,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了体面。他翅膀也硬了,都能跟家里对着干了。以前对他的精心培养,倒成了他反过来对付家里的利器,这个儿子现在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他这个儿子是真的长大了,他胸口急剧地起伏了两下,想斥责两句,但又想起今天这种场合,那么多人看着,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一点情面都不留,便强行把怒气压了下去。
父母也见完了,闻述带着戚嘉澍,去见了他外公。
“孩子,过来一点。”头发苍白的老人对着戚嘉澍招手。
戚嘉澍走上前些,把带来的寿礼交给一旁的人,面带微笑地说:“蒋老先生,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人笑起来,很是慈祥和蔼地道:“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就是他们,一点小事大惊小怪。”
戚嘉澍微怔,旋即就听他说:“长得不错,人也乖巧,挺好的,你就跟闻述一样,叫我外公就可以。”
闻述的外公今年七十五岁,早年参过军,九死一生活下来,后来又下海经商白手起家,可谓是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确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现在到了这个年纪,褪去年轻时的强势与雷厉风行,什么事都能看开。
戚嘉澍犹豫了下,还是乖巧地叫了声“外公”。
“哎。”老人点头。
戚嘉澍不太习惯这种场面,也并不是要谁的认可,只能腼腆地笑了笑,“谢谢。”
周围有不少闻家和蒋家的人,实际上,除了闻董事长以外,看到他,也只是礼节性地打个招呼,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
戚嘉澍视若无睹,反正他跟这些人又不会扯上什么关系。而他们今天来这里,神色各异地看着这一幕,只是闻述在强硬地宣告,他有爱人了,不需要他们多管闲事。
“外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戚嘉澍循声回头,就见蔚新卓飞奔过来,见到他和闻述后,脚步一顿。
蔚新卓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抱住他外公的胳膊,撒娇道:“好想你啊。”
“哥,小七,你们来了啊。”他有点心虚,主要是怕闻述一个不痛快,就把账算在他身上。
他也只是个传话的嘛,不至于吧?
蒋老先生故意把眼睛一瞪,“那么大的孩子了,怎么一点也不稳重?”
难道都非得像他哥那样吗?稳重得一点人味儿也没有,蔚新卓暗里吐槽道。
哦不,他对着小七的时候,可有人味儿了!
“爸,客人们差不多都到了,寿宴也该开始了。”蔚新卓的妈妈也走了过来,来到了宴会厅,看到戚嘉澍的时候,眨了眨眼睛,随即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嘉澍,你好呀。”
“阿姨好。”戚嘉澍彬彬有礼。
寿宴开场,现场宾客如云,基本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见蒋、闻两家在京城的影响力之大。
戚嘉澍坐在闻述身边,桌面下的手被闻述牵住,闻述低头在他耳边问:“累吗?”
“还好。”戚嘉澍说,“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戚嘉澍一本正经地开玩笑:“我以为见面的时候,你妈会往我脸上扔五百万的支票,让我离开她儿子。”
闻述轻笑,“怎么会?”
戚嘉澍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那如果真这样,你会怎么选?”
闻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白洋狡黠地眨下眼,“我会说谢谢伯母,再多来点,我马上就滚。”
手指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闻述把玩着他手指,嗓音低沉,带了点警告的意味:“想都别想。”
戚嘉澍低笑几声,“我错了,你是无价的。”
并没有什么人为难他,其实也能理解,毕竟他们这种人家,最讲究的就是面子与修养,无论私底下如何,人前都会保持着体面,以免被人看了笑话。
而且他发现,闻述在这个家里,似乎非常有威慑力。长辈还好些,跟他同龄的人会下意识避开他,不和他正面交锋。
难怪连戚嘉澍都会怕他-
这是寿宴,也是商业酒会,是一个很好的社交场合。
闻述也是个商人,抛开演员的身份,而且在外人看来,他是闻氏的继承人,就免不了会有人趁机来找他聊天谈合作。
戚嘉澍百无聊赖地听了一会儿后,对经商不感兴趣,给闻述使了个眼神,就去找蔚新卓玩了。
蔚新卓挤了挤眼睛,神神秘秘地说:“小七,刚才有几个人问我你是谁。”
戚嘉澍浑身上下透着股贵气,:“嗯?”
尽管他现在正当红,那些人见他气质不凡却是生面孔,不认识他也很正常。
“他们问我你是哪一家的,之前怎么没见过,是不是刚从国外回来。”随即半开玩笑道:“小七,你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身份?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么,什么流落在外的真少爷之类的。”
蔚新卓端详着面前的人,小七举手投足间俨然一副受过精英教育的富家子弟。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关注娱乐圈,但京城上流圈子里的人基本上都互相认识,所以才会好奇,想看看他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戚嘉澍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有些好笑,“我是龙傲天。”
蔚新卓点点头,敲了下他脑门,“少点看狗血小说。”
“我是说真的。”蔚新卓捂着脑门,看见侍者路过,便要了两杯果汁。
他塞了一杯在戚嘉澍手上,“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特别。”
“哪里特别?”戚嘉澍喝了口果汁,酸甜度正好,不怎么腻人。
蔚新卓抓了抓后脑勺,他看着傻白甜,但表情有些苦恼:“说不出来,就是感觉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所以他才会忍不住接近戚嘉澍,后面发现戚嘉澍各方面都好厉害,转而又变成了好感与崇拜。
戚嘉澍眼皮一跳,人其实还挺机灵的,不过再怎么说,总不能看出来他是穿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蔚新卓眉头舒展开,“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吧。”
“好啊。”戚嘉澍勾唇,刚转身就撞上了个人。
蔚新卓心不在焉,还泼了点果汁在人家身上。他连忙道歉,对方是个长相斯文的年轻人,笑着说没关系。
“博彦。”
一道儒雅的男音传来,紧接着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走了过来。
名叫博彦的年轻人回头,衣服上有湿痕,尊敬有礼道:“纪董。”
纪董颔首,皱了下眉,问:“怎么回事?”
“不小心和他们撞了下。”
蔚新卓很愧疚,不好意思地说:“都怪我没注意。”他刚才在想小七的事,走神了。
纪董他脸上本来没什么表情,转过脸来,可在看到蔚新卓身边戚嘉澍时,神色似乎有一瞬的僵硬。
见过?
戚嘉澍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谁知纪董不知为何,就这么怔愣地看了他两秒,旋即又露出个笑容,温声问:“看你面善,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见他伸手过来,戚嘉澍弧度极小地挑了下眉,没找到关于这人的记忆。保险起见,他避开了这个问题,只是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您好,我是戚嘉澍。”
“姓戚吗?”纪董笑得和蔼,“这个姓挺少见的。”
戚嘉澍便和他握了握手,随口敷衍了句:“是挺少。”
本来以为握完手就可以走了,像是对他很感兴趣,竟然开始跟他闲聊起来。
纪董先是问他今年多大了,在做什么工作,他一一答了,随即又听纪董状似漫不经意地问:“小戚,你是哪里人?
戚嘉澍:“平江市。”关于他的资料,百科里写得很详细,随手一查就能查到,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平江啊?”纪董笑道,“是个好地方。”
戚嘉澍:“挺好的。”
“家里都有什么人呢?”纪董又问。
戚嘉澍:“父母,还有一个妹妹。”
纪董观察着他,表情有一瞬的恍惚,像是在回忆:“我年轻的时候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记得那里很热闹,风景很好……”他顿了顿,“现在那边发展得怎么样了?”
“哦,真好。”戚嘉澍拉着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即便已经上了年纪,但还是特别平易近人:“我勉强算是半个平江人,今天在这里遇见,也算是缘分,所以和你多说了些话,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纪董瞥了眼被他拉着的手,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来,神态语气不卑不亢:“怎么会?这是我的荣幸。”
蔚新卓觉得气氛好像不太对,这人怎么还拉小七的手?正要出声,闻述过来了。
他刚才一直在注意着戚嘉澍这边,见状不对,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戚嘉澍身前,“纪董,有什么事吗?”
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纪董看着五官端正气质儒雅,身材也没有发福,并没有猥琐之态。之前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其他人他管不着,但若是把主意打到戚嘉澍身上……
他眯了眯眼睛。
“没事,就是看这位小朋友有点面善。”纪董笑呵呵地说,随即跟招呼他身边那个叫博彦的年轻人:“我们走吧。”
等人走后,闻述看向戚嘉澍:“有没有事?”
“没有。”戚嘉澍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位纪董的背影,“那是谁?”
闻述面无表情地说:“纪巡。”
“啊,我知道了!”蔚新卓拍手,“是那个纪氏集团的纪巡吗?做房地产的。”
纪巡?戚嘉澍皱了下眉,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闻述瞥了他一眼,“嗯。”
戚嘉澍有印象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戚嘉澍并不认为那位纪董对自己有什么猥亵的心思,更像是……觉得他像什么人。
纪氏集团,当之无愧的地产大鳄,甚至连他现在住的小区都是纪氏的产业。
而闻、蒋两家占据了全国酒店业的半壁江山,操纵着全国各地的房地产市场,和纪氏业务往来频繁,会来参加寿宴在情理之中。
但他为什么对戚嘉澍这么热情?一个是集团董事,一个是普通出身的娱乐圈艺人,就算是以前见过面,也不合逻辑。
一个对纪董来说特别的人?他很快就想到了戚莞。
作为血脉相连的母子,他确实和戚莞长得像。
戚嘉澍眼神晦暗不明,无意识地抿了口果汁,这是他思考时会有的小动作。
闻述注意到了,但现在的场合有些话不适合说,该见的人都见过了,宴会也即将散场,是时候回去了。
“我们回去吧,明早还要赶飞机。”
“嗯。”戚嘉澍点头,随手把杯子放下,“走吧。”
在他们走后,一双带着白手套的手,收走了戚嘉澍用过的杯子。
第 130 章 Chapter 130
寿宴的第二天,戚嘉澍和闻述一大早就登上了飞机,长达十数小时的颠簸后,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一座位于欧洲的小镇,坐落在阿尔卑斯山脚下。
他们在温泉酒店订了个套房,一进房间,戚嘉澍就趴到了床上。
赶路外加时差,他现在是又累又困,眼睛都不太睁得开了。
这边现在还是白天,酒店就位于雪山脚下,白茫茫的雪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从毫无遮掩的落地窗照进来,隔着薄薄的眼皮,刺得他皱了皱眉。
闻述见他不适地皱眉,手指点了几下墙面的LED控制屏,窗帘自动关上,顺便把空调温度也调高了。
房间里就开了盏昏暗的壁灯,一手撑在戚嘉澍身旁,俯身亲吻他脸颊,温声说:“嗯,一会儿你叫我。”
“先睡一小会儿,别太久,不然时差倒不过来。”走到床边,戚嘉澍含混地说。
为了抽出度假的时间,他最近一直连轴转,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再这样下去,他怀疑他要猝死了。
身上还穿着大衣,他挣扎着要脱,扯了几下都没扯下来。
戚嘉澍闭着眼睛,拉住闻述手腕,话音里满是浓浓的睡意,尾调有些沙哑:“你陪我睡。”
睡着不舒服,闻述唇边泛起抹淡笑,把他抱起来些,但是竟然困得连力气都没有,三两下帮他脱掉了外套和鞋子,然后把他塞进了被窝里。
身旁安静了一会儿,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床垫微陷,闻述的身体贴了上来,像往常那样把他拥进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安全感十足,戚嘉澍全身放松,很快就陷入了沉眠。
他看了眼时间,是晚上10点,他足足睡了6个小时,甚至连梦都没有做。
等到他醒来时,被窝里很温暖,他轻轻动了下,就听见闻述呼吸节奏微乱,显然也醒来了。
“醒了?”闻述问,声线低沉微哑:“看你太累了,让你多睡一会儿,大不了明天再休息一天。”
戚嘉澍翻身面对他,和他额头相抵:“那我再睡一会儿?”
闻述摸了摸他脸颊,“睡吧。”
戚嘉澍轻笑了声,感觉到腹中空虚,今天只在飞机上凑合了一顿,早就饥肠辘辘了。
“我饿了。”他说。
闻述:“我让酒店送餐,先起床吧。”
戚嘉澍起床简单地冲了个澡,闻述点的都是些清淡好消化的,即便是晚上吃也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负担。
吃饱喝足,戚嘉澍站起来消食,推开推拉门,外面就是一方独立的温泉池。
室外温度是零下,在灯光的照耀下,温泉池上方氤氲着白色的雾气,而远处是皑皑白雪——雪景温泉是这家酒店的特色,是雪季世界各地的人的滑雪胜地,都会前来赏玩,故而这家酒店非常火爆,不知闻述用了什么方法,原本他们订的时候已经满房了,且这边竟真的匀出了一间套房,还是带独立温泉的。
大概是这段时间真的太累,即便刚睡了个饱觉,但没过多久,戚嘉澍又开始犯困——
第二天,戚嘉澍精神抖擞地醒来,两人一起走上了小镇的街头。
异国他乡的街头,没有多少人认识他们,终于不用像在国内那样遮遮掩掩,去哪都要全副武装,免得被人撞见,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街道两边是各种各样的店铺,每家门口都挂着滑雪旺季,小镇很热闹,咖啡店、餐饮店、纪念品店以及雪具装备店的各具特色的招牌,,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滑雪定在明天,今天主要是适应环境和购买雪具。
两人走进了一家雪具店,各式雪具整齐地摆放着,门口的感应门铃自动响起,“Welcome!My dear friend!”
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络腮胡,外加一头棕色卷发和蓝色的眼睛,热情地迎过来。
“嗨,我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大概是天生的语言天赋,他发音标准流畅,甚至连冷门的本地俚语都知道,戚嘉澍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很快就和他热络起来。
两人都是滑雪老手,不用老板怎么介绍,就挑好了自己需要的装备。期间戚嘉澍跟老板闲聊,问他镇上的风俗民情,以及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如果你们想要喝酒,那就一定要去'今天俱乐部',店面不是很大,但老板贝蒂是个有趣的女人,她会喜欢你的。”老板这样说,“她很喜欢直接开口表达自己的想法。”
戚嘉澍笑得眉眼弯弯,“是吗?那我一定要去看看。”
临走前,他们跟老板道了谢,然后留下了酒店的地址和房号,请他把雪具送到那边。
闻述去买咖啡了,戚嘉澍在一家纪念品店前驻足,看了眼门口矗立的邮筒,迈步进门。
店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
看到目光四巡的客人,她推了推带着长长细链的眼镜,温声问:“亲爱的,你想要什么?”
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有了主意,戚嘉澍微笑着走到柜台前,“我想寄明信片到中国,可以吗?”
老妇人笑起来,眼角纹路温和又慈祥:“当然可以。”
戚嘉澍选了带有本地特色的明信片,找店主借了笔,趴在柜台上沉思片刻。他很少给人写信,更何况是对着熟悉的人。
闻述去买咖啡,来回最多也不过十五分钟,他得抓紧时间。
写完之后,他按着店主的指示,贴好邮票,将明信片投进了邮筒。
闻述正好端着两杯咖啡回来。
“冷吗?”
戚嘉澍双手捧着暖和的纸杯,全身都暖和了起来:“还好。”
吃过饭后,感觉那股暖流从喉咙一路滑到胃里,他们去了镇上的热门景点。
中心公园里人很多,有不少人着雪板在玩耍,除此之外有各式各样的雪橇,有驯鹿拉的,也有雪橇犬。
戚嘉澍着闻述体了一把,八只毛茸茸的萨耶在前面奔跑着,又快又稳。他拿着手机录视频,发给蔚新卓。
没过多久,蔚新卓就回了微信。
VX:哇!好多耶耶!
VX:呜呜呜我也想玩!可是还要练舞!我恨练舞!
VX:[闹脾气.jpg]
VX:把我的雪球送到那里打工还来得及吗?她最近吃得太多啦!肚子都鼓起来啦!
他总是那么热情,似乎有用不完的活力,戚嘉澍笑着给他回消息:你的雪球,不会是有小雪球了吧?
VX:不可能!她还是个小女孩!!!
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蔚新卓惊讶恐慌的表情,过了十几秒。
VX:等等,不会是真的吧?哪个狗东西趁我不注意?
VX:[惊恐.jpg]
VX:[乱哭.jpg]
戚嘉澍被他的话戳中了笑点,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闻述问着,抬手把他的围巾拢好。
戚嘉澍吸了冷风,喉咙不太舒服,遂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蔚新卓要当外公了。”
“嗯?”闻述挑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戚嘉澍忍着话音里的笑意:“你也是外公。”
闻述失笑,继而又说:“他的狗可能怀孕了,他不知道,还以为是吃胖了。”
“唔……”戚嘉澍抿唇,“哈哈哈。”
他其实挺喜欢狗的,热情又活泼,但他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有养过任何宠物。
“喜欢的话。”闻述抱着他,“以后我们可以养一条。”
戚嘉澍想了想,如果有狗的话,他们可以给狗搭窝,可以每天一起去遛狗,顺便跑步散心,那样的日子应该挺不错的。
“好啊。”他笑着说。
坐完雪橇后,他们又开始堆雪人,爆开的雪粒划过他脸侧,落入衣领缝隙里,带来冰凉的触感。
他回头,就见戚嘉澍手里抛着个雪球,闻述弯腰的时候,一团重物砸在他背上,唇角微勾,挑衅地挑了挑眉峰。
闻述默不作声地团了一捧雪,学着戚嘉澍的样子,向着对方扔了过去。
他们一来一回地打起了雪仗,闻述畅快地笑着,他的世界逐渐有了光彩,仿佛刻进灵魂,心情从未如此轻松愉悦。他从小被教育要冷静稳重,但自从遇见戚嘉澍之后,他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这样的玩乐行为绝对是令行禁止的,以至于念念不忘。
周围的人加入了进来,很快就发展成了一场雪球大作战,笑声、惊呼声此起彼伏,汇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一直玩到晚上,他们离开公园,找到了雪具店老板说的那家俱乐部。
这是间一层小木屋,彩色霓虹组成的字立在屋顶——Today Club,外墙满是夸张大胆的彩色涂鸦,还画了一个丰乳肥臀的性感金发男人,视觉冲击极强。
推开玻璃门,一股带着酒意的热气扑面而来,紧随其后的是喧嚷人声与嘈杂的背景音乐。
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手里拿着巨大的啤酒杯,大声说着笑话。
两人走到吧台前坐下,一个丰满的男人背对着吧台,和一个穿着牛仔衬衣、带着软毡帽的年轻女人聊天。
那女人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来的手臂皮肤上布满了彩色纹身,一直蔓延到指根,十分粗犷狂野。
看到戚嘉澍他们,那女人吹了个口哨,向着吧台外的方向扬了扬下颌。
男人转过了身来,婀娜地靠在吧台上,翘起的指尖夹着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
他穿着紧身的低胸裙,和涂鸦上画的差不多,全包眼线配着夸张的卷长睫毛,丰满的红唇微启,有种迷人的性感风韵,缓缓吐出烟圈。
五官算不上很美,应该就是雪具老板说的贝蒂。
她上下打量着戚嘉澍,风情万种地撩了撩金色大波浪卷发,夹着烟的那只手指了指墙上贴着的标语:“亲爱的,我们不向未成年人开放哦,否则我和当事人都会受到治安处罚。”
“哦,那真是遗憾。”戚嘉澍狡黠地眨了下眼,“不过我今年34岁。”
“34岁?”女人惊讶地挑起眉,“你确定?”
这边的法律规定未成年人不能饮酒,直到戚嘉澍向她出示证件,她才相信。
“亚洲人的年龄永远是个迷。”他摇了摇头,随即俯身过来,抛来个魅惑的眼波:“你想喝点什么?甜心。”
甜心?
闻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阻止,要了杯温和的鸡尾酒。
戚嘉澍则挑眉,沉默片刻后,点了杯度数很高的烈酒。
这也是雪具店老板推荐的,说是一杯下去,整个人都会飘起来,比滑雪还爽,他也想试试。
“西蒙,给这位英俊先生调酒。”贝蒂说着,转身倒了杯朗酒,放在戚嘉澍面前。意味深长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流转着,对戚嘉澍说:“亲爱,你男朋友很帅哦。”
“坠入爱河的年轻人啊。”贝蒂笑容明艳,当着闻述的面,毫不避讳地说:“不过我要告诉你,越是好看的男人,实际上就越坏。”
戚嘉澍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男朋友?”
贝蒂眨了眨眼,“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你身上,你没有注意到吗?”
戚嘉澍心脏漏跳了半拍,下意识侧脸看向闻述,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戚嘉澍抿了口酒,辛辣的酒味在舌尖泛滥开,他微微皱了下眉,“嗯?”
那杯烈酒他只抿了一口,就被换到了闻述面前,取而代之的是闻述点的那杯果味浓郁的鸡尾酒。
“你这种不谙世事的甜心,他们会用美丽的皮囊诱惑你、欺骗你,让你付出一切,最后一无所有。”贝蒂说。
看来是个有故事的人,戚嘉澍故作严肃地问:“难道我就不是好看的男人?”
贝蒂哈哈大笑:“你是甜心!”
戚嘉澍发现这里还有桌球,不过三张桌子前都围满了人,贝蒂注意到他的视线,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他脸上点了点,笑着说:“如果你想玩的话,明天这个时间过来,我专门给你留一张桌子。”
“真的吗?”
“嗯哼!”
戚嘉澍唇角扬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们没有在俱乐部呆太久,出来的时候,戚嘉澍郑重地问闻述:“我长得有那么幼稚吗?”
不光被质疑年龄,买杯酒的功夫,他被叫了三次爸爸,五次亲爱的。
闻述唇角笑意一闪即逝,避重就轻地说:“西方人对亚洲人的长相年龄不敏感,就像我们也对他们脸盲一样。”
以严格的目光来看,戚嘉澍并不是娃娃脸,但是当他放松时,五官有种精致的狠戾,看起来单纯无害,很有欺骗性,纯情人设之所以能立这么久,也是因着这个原因。
直到现在,即便他演过反派,也演过人格分裂的变态,他之前的一大波粉丝认为他就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清纯少年。
他们回了酒店,冰天雪地里玩了一天,再泡个温泉,十足的享受。
戚嘉澍闭着眼睛靠在池边的岩石上,浑身暖洋洋的,不知是不是酒意都被蒸腾上来了,还是泡久了缺氧,脑中有些晕晕乎乎。
“今天玩得开心吗?”闻述贴在戚嘉澍耳边,“老公?”
他声音又低又磁,戚嘉澍头皮一麻,一种过电般的感觉顺着脊背迅速流窜到全身。
“开心。”他眉梢眼角俱是笑意,抱住闻述的脖子,和他鼻尖相触,暧昧地说:“但我还想更开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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