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仓烨子之所以和福地樱痴兵分两路,原本是打着趁突袭东京的港口黑手党精锐尽出，大本营守卫空虚之时潜入，擒贼先擒王一举拿下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的主意。
出发前福地樱痴已经根据霓虹国内传来的情报,算出港口黑手党的王牌异能者五条悟一定会被派出来与主力队伍一起行动。
横滨被姜望经营的宛若铁桶一般,官方的情报系统很难渗入进去,勉强混进去也很难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就连敌人的异能者数量都无法摸清楚,这让福地樱痴在怒骂废物的同时,只能做出赌一把的决定。
大仓烨子执行这个计划的风险很大，就比如她没料到魏尔伦的出现，而且即便没有魏尔伦,暗中也藏着一队异能者保护姜望——谨慎的姜望从不托大,更何况对手走投无路下的临死反扑也不是不可能。
作为一个组织的首脑，他的安危必然要被放在首位,这样底下的人才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前进。
大仓烨子被人带走,窗前的一地狼藉也很快被收拾干净,回到沙发上的魏尔伦看了看办公桌后始终没有动过的姜望,又将视线转移到了面前的空气中,安静的发呆。
这次行动的结果不会有什么意外，可谓是稳之又稳。
因为霓虹官方手里的王牌就只有一个福地樱痴，而且在他身上耗费了无数资源也没堆出一个超越者,这就注定了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直接采取武力夺取政权的姜望必胜无疑。
而被兰波清理了身份后患的魏尔伦如今是个自由人，姜望至今都没有邀请他加入港口黑手党，就像姜望从没有要求过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将来加入港口黑手党一样。
姜望已经决定对他们两个放手了，他只负责在他们没有长大之前为他们遮风挡雨，让稚嫩的幼苗能够汲取到足够的营养安心成长。等他们真正长大,就该自己迎接风吹雨打，不论他们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好是坏，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沉默中的魏尔伦难得考虑起以后的生活，兰波将他在法国剩余的积蓄都带了回来，那是一笔对普通人来说堪称天文数字的金额。只是日后如果要养他和弟弟两个人，对于魏尔伦这个没有金钱概念，花钱一向大手大脚的人来说，是不够、不，是一定不够用的。
正在努力学习并融入普通人类生活的魏尔伦对商家为了卖出商品打出的花言巧语毫无抵抗能力，已经明白邻国的高考对学生来说是何等重要的他在给中原中也购买了一车试卷后，又下单了一堆五花八门据说对学生提高成绩有用处的“好东西”。
不久前一直在不断接收快递的中原中也不胜其扰，不得不请姜望出面制止了魏尔伦——毕竟光是那一大堆补品都够他一个班的同学吃还多余了，简直浪费钱。
最近魏尔伦在学着找工作，因为花钱如流水的他突然发现自己账户上的钱少了不少，这显然对他养弟弟的未来人生计划来说很不好。于是决定不能入不敷出的魏尔伦就开始找工作，只是出于他本人的种种原因，目前正四处碰壁，逼得魏尔伦已经打算去招流水线工人的工厂试试了。
堂堂超越者居然找不到工作说出去都让人不可思议，这种能够彰显一个国家的实力，必要时还能够左右战局的最高战力无论放到哪个地方，都是会被以最高礼遇接待，奉为座上宾的。
可在魏尔伦看来，这没有什么可笑之处，他的朋友兰波对此也很欣慰，表示了相当大的支持。
因为这代表着魏尔伦开始真正融入人类社会，不再继续孤独的当着一个与众生迥异、不被接纳的异类了。
——
等身处异国的中原中也收到消息时，霓虹这边已经彻底尘埃落定。
无论世人如何震惊，这个岛国也已经悄无声息的更换了政权，而且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新上位的统治者直接废了这个国家从古至今都未断代过的天皇，过往的政令在他手下不断被推翻或者修改……
更神奇的是，这新成立的政府办事效率非常高效，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安抚了因统治者变更而有些骚动不安的国民，整个国家也彻底稳定了下来。
中原中也不断的翻找着网络上公布的新闻，可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因为他完全找不到姜望的任何信息。
——那个主导了这一切的人完全隐去了身形，就像被人用涂改液修改了一样，无论是在官方公告还是其他媒体的报道上，都没有任何相关的只言片语，有的只是几位熟悉面孔的发言人。
平日里姜望行事虽然低调，但就不会像这样抹去自己的所有存在感。
……
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他紧急联系了身在横滨的太宰治，而太宰治能给出的答案，也只是沉默。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太宰？！”
情非得已之下，中原中也不得不道：“你再不说话我就自己回去了！”
“……我也不知道先生的想法。”
太宰治声音有些飘忽：“但从他的做法上看，中也……”
“先生好像，不想要我们了。”
连自己的存在都要隐去抹消，更何况是他们呢？
中原中也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极力压制自己从发现新闻上找不到姜望以后就越来越糟糕的情绪：“这种时候你就不要添乱了混蛋！”
“你难道没问过先生吗？！”
扬声器里传出太宰治惨淡的笑声：“我连先生的面都见不到了。”
“他早就不见我了。”
“！！”
“我要去找魏尔伦问个清楚！”
扔下这句话，中原中也就挂了电话。
太宰治丢开手机，放任自己埋入了被子之中。
这就是被抛弃的感觉吗？
……宛若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无声的泪水洇湿了被子，可惜没有人看得见。
直到租房的门铃被人按响，床上直挺挺仿佛已经死去的太宰治瞬间蹦了起来，他迅速跑过去打开房门，门外是一名身穿制服的快递员。
“请问是太宰治先生吗？这里有给您的一封信，请签收。”
太宰治双手微微颤抖的接过信封，看到寄件人署名那一行时，灰暗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
决心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姜望已经尽力安排好了一切。
国家方面有尾崎红叶等干部们，他给了他们几个月的时间习惯职责的变更，尾崎红叶也不负所托，成长的尤为迅速，在他临走前成功接过了重担。
异能者部门中人才济济，就算没有了五条悟，姜望原来名下的与邻国合作的异能实验室中的产物虽然大半都归了邻国，但其余的东西都归了国内，福地樱痴这样的异能者不再是威胁……
无论这个国家将来发展的好坏，此刻都已经与姜望无关，是尾崎红叶等人的事了。
姜望放权放得相当干脆，他本来就不是贪恋权势的人，说要走，第二天就没了音讯，魏尔伦也找不到他。
中原中也后来是还回了一趟横滨，他找到了精神状态意外良好的太宰治。
太宰治拿出那封信，说先生只是这些年太累了，想出去散散心，也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到先生想他们了，就会回来看看的。
中原中也相信了，每隔一段时间从世界各地寄来的信件确实都是姜望的口吻，太宰治毕业后就开始循着姜望的足迹环游世界，他有时候也会跟着一起……
怀抱着希望之时，世界上的一草一木都尤为可爱。
将来，他们一定能够和先生重逢的！
——颠覆政权·完。
第112章
宫城县,仙台市。
六月的天气还不是很热，年事已高仍然精神矍铄的虎杖倭助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提着晚饭要用的食材,心情不错的沿着早已谙熟于心的路往家里走。
菜篮子里的食材十分丰富,有仙台当地非常出名的高级和牛牛肉，也有从海产鱼市买回来的新鲜海鱼，还有新鲜的时令蔬果……
堆叠在一起的菜篮分量不轻,虎杖倭助却拎的轻轻松松，脚步还很轻快,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与普通老人不一样，身子骨相当硬朗康健。
路上遇见熟人,打了声招唿,对方见他丰盛的菜篮,一脸了然，却明知故问的笑着开口：“虎杖老爷子,悠仁今天要回来吧？”
虎杖倭助欲抿嘴严肃一些，最后还是绷不住的露出笑来：“没错！那小子总算有点良心，还知道回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
“哎呀，谁不知道悠仁那孩子最孝顺了,我家那臭小子要是有悠仁的一两分好，我做梦都能笑醒呢……”
虎杖倭助这位老人命途多舛,他的妻子早逝，他没有再娶,儿子儿媳也在前些年双双去世，只给这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留下了一个年幼的孩子——虎杖悠仁。
好在虎杖悠仁这个孩子很争气，从小就特别听话懂事，很让人省心。
在同龄人都处于人憎狗嫌玩泥巴过家家的阶段时,他早早地就自觉开始读书认字，并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学习天赋，而且在同龄人上国中时，他就已经通过了“大学入学中心考试”，进入霓虹的最顶尖学府东京大学读书了。
这样的虎杖悠仁从小就是家长们教育自己小孩时的模范，“别人家的小孩悠仁”几乎是虎杖家周边所有孩子们的童年阴影。
好在由于双方差距过于巨大，家长们再怎么迫切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也都在宛若天堑一般的沟壑前望而却步，毕竟地上的砂石如何与天上的太阳争辉？
家长们不再用虎杖悠仁来激励自己的孩子，这才没让虎杖悠仁成为同龄人的公敌。
不过因为养出了虎杖悠仁这么出色的孙子，虎杖倭助这个当爷爷的也很受人尊重欢迎。再加上他从来不会到处炫耀自己的孙子有多么出色惹人嫌，这位年轻时出了名的固执要强的倔老头即便孙子因学业常年不在仙台，他独自一人的生活也有滋有味。
虎杖倭助平时生活作风很朴实，尽管孙子有出息早早就能赚钱养家，他自己也从不挥霍，过得很简单。但这些年每当在外读书的虎杖悠仁回来看望爷爷时，虎杖倭助都会一反往常大手笔的采购食材为孙子做大餐，所以熟悉他的人看到他那一篮子丰盛的食材就知道绝对是虎杖悠仁要回来了。
闲聊完回到家，虎杖倭助放下拐杖穿上围裙，就开始张罗大餐。
以前有妻子和儿子儿媳，身为一家之主的虎杖倭助很少做饭，厨艺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后来儿子儿媳都不在了，虎杖倭助独自抚养孙子时不得不开始学着做饭。他虽然不是厨房杀手，可做出来的食物也只是能吃，美味不到哪里去。
虎杖悠仁从小就很懂事，很好养活——一开始虎杖倭助是这么认为的，毕竟这孩子给他什么他都吃，从不挑食。
只是当虎杖倭助发觉孙子比同龄人都要瘦小时，去医院检查发现孙子营养不良被医生说教时，他才惊觉悠仁饭量很小，小的不正常。
他的儿子以前是妻子在照顾，年轻时为了养家在外奔波忙碌的虎杖倭助从没注意过小孩的正常饭量，这才导致他的疏忽。
而且虎杖悠仁很善于忍耐，肚子饿他会忍，在外被其他孩子嘲笑无父无母他也会忍，无论是生理的不适还是精神上的不适，不能给爷爷添麻烦是他天然的自觉，却也令后知后觉的虎杖倭助非常心疼。
从那之后虎杖倭助就开始研究厨艺了，只为让孙子能够吃得好，多吃一点。
如今虎杖倭助称不上什么大厨，但也掌握了不少道拿手的家常菜，尤其擅长制作美味可口营养丰富的便当。
虎杖倭助忙活了两个多小时，丰盛的五菜一汤端上了餐桌，他把时间卡得刚刚好，几乎是他刚放下最后一道炖的十分软烂入味的排骨汤，门铃就适时的响了起来。
虎杖倭助连忙走过去开门，门一打开，门外个头已经超过他的粉发少年就开口道：“爷爷，我回来了。”
虎杖倭助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嗯，回来就好。”
“快去洗手，饭菜我都做好了，趁热吃味道好！”
虎杖倭助帮着卸下少年背着的书包，掂量了两下觉得份量很轻，便不由自主的问：“悠仁，你这次回来能在家待几天啊？”
虽然如今即便相隔万里也能通过网络相见，虎杖倭助也学着掌握了手机的使用方法，但在他看来，通过网络信号始终不如人就在身边来的真切啊。
“刚完成一个成功的实验，导师很开心，给我们放了一周的假，爷爷，我能在家里多待几天陪陪您。”虎杖悠仁道。
虎杖倭助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喜悦来，却仍然嘴硬道：“我可不需要你陪，明天我约了人下棋，你玩你自己的去！”
虎杖悠仁不禁莞尔，他眨了眨棕色的眼眸，顺着爷爷拍着他后背的力道去卫生间洗手了。
一顿温馨的晚饭吃完，虎杖悠仁帮着洗了碗后，就在客厅陪虎杖倭助看了会儿电视，聊了聊家常，说了些在学校的趣事，不知不觉间时间就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习惯早睡早起的虎杖倭助打起了哈欠，他撑不住起身准备去洗漱睡觉了，离开前也叮嘱虎杖悠仁别看太晚，既然放假就让大脑好好休息，别熬夜。
坐在沙发上的虎杖悠仁一口应下，等虎杖倭助离开后才拿出开启了静音的手机，打开通讯软件，在一堆弹出来的消息红点中挑拣着回复了几条，就放下了手机。
接着他拿起电视遥控器，将电视音量调到最低后切换到一个综艺节目，随后，他就在电视里演艺人员时不时传出的笑声里放空了大脑。
这是他调节休息的方式之一，他喜欢安静，但有时候也会不喜欢身边没有一点声音。
渐渐地，他闭上了眼睛。
就在虎杖悠仁即将在最熟悉的舒适环境中入睡之时，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被铃声惊喜的虎杖悠仁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微微皱了皱眉，才接起了电话。
“……唔、救命……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虎杖，救救我——”
极度压抑的女声断断续续，伴随着呜咽颤抖的不成调子，虎杖悠仁直起了身：“佐佐木你在哪？”
“我在……啊！！”
手机摔落的声音之后，是人的唿吸被扼制的艰难喘息，还有连求救也发不出来的零碎呓语，以及野兽般低沉咆哮的吼声——
“砰！”
虎杖悠仁冲出了家门。
第113章
冲出家门以后,夜色早已降临，街道的路灯照亮了前方未知的道路。
虎杖悠仁挂掉打给佐佐木家人的电话，得知她提前告诉过家人今晚要在学校进行社团活动会晚点回来的消息之后，随即便在路口一转,拦停一辆出租车,直奔仙台市杉泽第三中学。
虎杖悠仁除了头脑聪明学习能力很强之外,身体素质也相当不错,尽管他这些年大多数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并没有特意进行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也能轻轻松松达到常人只能望其项背的程度。
得惠于此，在虎杖悠仁没有进入大学的学校生涯之中,霓虹学校里多发生在异于常人的学生身上的校园欺凌从来没在他身边出现过。
虎杖悠仁不是烂好人,因此强大的身体素质是虎杖悠仁接到佐佐木莫名求救电话后行动的依仗之一,另一方面，则是——
出租车抵达杉泽第三中学的校门口,司机接过虎杖悠仁递来的车钱后,透过车窗玻璃朝学校里望了一眼,便不由自主背后一凉。
“同学,这么晚还来学校，是有东西落在里面了吗？”
以往平平常常的学校此时在夜色中显得黑沉沉的,仿若张开巨口择人欲噬的恶兽,司机感觉不太妙,经常开夜车难免会撞上些灵异事情的他打量了虎杖悠仁一眼，不由得开口劝道：“不然明天上学时再来取吧，你看学校门也关了，保安肯定也下班了。”
“多谢您的好意，待会儿我下车以后你就直接走吧,不用等我了。”虎杖悠仁却这样说道。
随后他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利落的下了车。
眼看他头也不回的奔向学校的铁门，司机心里愈发不安，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说了没用，也没办法。
汽车引擎的声音从后方响起，虎杖悠仁眉头分毫未动，动作极为轻巧的翻过了学校大门。
双脚落地之后，那弥漫在整个校园里污秽阴森的气息便犹如遇到天敌般骤然散去，这就是虎杖悠仁敢一个人深夜到这里救人的原因。
他从出生就开始记事，在襁褓中刚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非人的存在，这些普通人看不见的怪物通常都长得十分丑陋，行动也很机械，只会在固定地点盘旋，没有智慧可言——当然，也许是他从没遇见过更强大的怪物。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像是老虎狮子的领地里除了猎物以外不允许出现其他猎食者一样，它们从来不敢靠近他。
一旦靠近，哪怕虎杖悠仁自己什么都没做，怪物们就会哀嚎着化为灰烬。
教学楼的污秽最为浓重，虎杖悠仁确定了方向以后就快步冲了过去。
佐佐木……希望他来得不晚。
“砰！！”
虎杖悠仁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见前方传出一声巨响，随后教学楼三楼就爆出一大片烟尘，一道黑影被打飞了出来，落到旁边那栋楼的天台上！
紧接着，一个怪物从教学楼破开的洞口里四脚并用的追了出来！
——
“佐佐木怎么样了？”虎杖悠仁平静的问。
对面距离他五米之外，强撑着半跪双手结印的黑发男生那张掺杂着血污的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你在教学楼里有没有遇到一个女生？我刚才没找到她。”虎杖悠仁说明。
“她和一个男生都受了伤，我暂时把他们放在一个教室里了，具体哪间没顾得上看。”伏黑惠皱着眉，隐忍的吸了口气，回答虎杖悠仁问题时也不敢移开视线，放松警惕。
虎杖悠仁可以说是他的救命恩人，从那个咒灵手下救了他，按照常理来说伏黑惠不该如此对待自己的恩人，可是……
“那要赶快把她们送医院。啊，你也是，赶快去看医生吧。”
虎杖悠仁脸上黑色的咒纹渐渐褪去，消失无踪，他无视伏黑惠的警惕，朝对方摆了摆手以后，就转过身抬脚打算离开了。
“等一下！”
伏黑惠立刻出声，他哪敢就这么放虎杖悠仁离开？！
刚刚他可是亲眼目睹两面宿傩的一根手指在虎杖悠仁手中消失！
咒术界众所周知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死后所化的咒物手指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咒术师们千年来都没办法毁灭，只能以封印的办法镇压。
可刚刚，就在他眼前，连如今最强的咒术师五条悟都无法毁灭的咒物就那样在虎杖悠仁手里消失了。
更可怕的是，随后虎杖悠仁身上还出现了被咒物受肉的迹象，单单是从那咒纹上散发的可怕气势，都让伏黑惠心头剧颤！
虎杖悠仁，不，记忆已经复苏的他现在应该称为姜望了，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伏黑惠：“还有什么事吗？”
伏黑惠在他平静的宛若看一个死物的视线里一咬牙，拼命压榨出浑身上下最后的咒力，双手结印：“玉犬！”
一黑一白两只式神应声出现在伏黑惠身前，与主人同心同力的做出龇牙威胁的警惕状，但直直竖起的尾巴却在止不住的颤抖。
面对强大可怕的敌人，十影法的玉犬们虽不至于失去战意匍匐在地，却也深知难以匹敌，不敢贸然进攻。
“我分不清你现在到底是谁，但按照咒术界的法则——”
“所以你是要我做自我介绍吗？”
“那好吧，我是虎杖悠仁。有什么事可以等我把佐佐木他们送到医院再说吗？”姜望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伏黑惠的话。
“如果你不放心，那就跟我来吧。”
“不可能！我——”伏黑惠立刻拒绝。
让现在被咒物受肉的虎杖悠仁去人群聚集的医院？开什么玩笑！
就算现在他眼前的这个虎杖悠仁已经没了咒灵的可怕气息，和刚才第一面时没有两样，伏黑惠也根本不放心。
“啧，真烦。”
姜望不想再跟固执的伏黑惠多费口舌，随即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伏黑惠瞳孔一缩，纵然有心抵抗，却也难以抑制的陷入了黑暗之中，昏了过去。
操纵者失去意识，被召唤出来的式神失去术式和咒力的支撑，只能呜呜两声消失了。
姜望刚转身朝倒在地上的伏黑惠迈出一步，伏黑惠身边就突兀的多出了一道高大的人影。
即便那人一身漆黑的制服，被咒力竖起的白发下用眼罩蒙住了双眼，姜望也依然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他是——
“这位同学，我是这孩子的老师，能说明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对方一开口就是略显轻佻的语调，但姜望能感觉到，看似无害随意毫无杀气的假象之下，是已经被锁定、蓄势待发的恐怖咒术。
又见面了啊，悟。
姜望心中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在融合了两面宿傩的一根手指，过往的记忆全都被他回想起来之后，他就知道一定遇见五条悟。
只是没想到相遇的时间会来得这么快。
不过……
像这样被五条悟当成敌人看待的感觉他还是头一次。
实在有些新奇呢。
第114章
尽管姜望已经将两面宿傩的那根手指彻底“消化”,可五条悟那双敏锐的眼睛仍然捕捉到了周遭残留的些许蛛丝马迹。
这里除了伏黑惠和一只二级强度的咒灵留下的咒力残秽以外，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咒力残秽，而其主人,显然是眼前的这个少年。
五条悟行事风格虽然天马行空跳跃了一点,但他为人师长还是很可靠护短的。
确认了伏黑惠只是力竭昏了过去之后,五条悟暗藏的杀气消减了一些，态度也略微友好了一点。
“嗯,情况我大概明白了，我很感谢这位同学你帮了惠的忙,”五条悟点点头，话锋一转,“那么宿傩的手指呢？”
很清楚咒术界被咒物受肉的人不是会被严加监管就是会被就地清除规则的姜望当然不会据实已告，他这次根本没有掺和咒术界那烂摊子里的打算。
姜望只想给他这一世的爷爷虎杖倭助养老送终之后就结束这个世界的任务，因为系统答应过他,只要做完这最后一个任务,就能送他回去了。
虽然从婴儿时期就能记事的姜望知道他的身世不太寻常——在阴谋中降生于世,注定未来不可能平静。
但人是要有梦想的，只要把问题的源头——那位脑洞大到亲自生孩子奶孩子的阴谋家解决,就能一劳永逸了。
曾经的对手之一这么努力,让姜望心中很是感慨。
于是姜望有些疑惑的回答：“那是什么？”
“一根长得很丑的尸蜡手指。”五条悟即答。
“不好意思,我没见过。”姜望真诚的撒谎，虽然这个谎言简单到伏黑惠醒过来就会被戳破,但是没关系,他可以再做点手脚让伏黑惠失忆。
以他对五条悟的了解，以及现在他掌握的力量，他有把握做的天衣无缝。
五条悟当然不信，但姜望没给他质疑的时间,很快就接着问后边的教学楼里还有两个受伤的人，能不能先把她们送医院。
五条悟欣然应允，再加上他的学生还昏着，于是他大手一挥，喊了辆车把受伤的人都送进了医院。
——
因为伏黑惠的救援及时，佐佐木和井口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伤口残留的诅咒需要专人处理，而伏黑惠也没什么大碍。
姜望松了口气，随后才打电话给佐佐木两人的父母，通知他们来医院照顾人。
两个人受伤住院可不是小事，姜望也不可能留下来照顾他们，自然要通知他们家人了。
姜望只管通知到位，也不管他们家人都是什么反应，打完电话后，姜望就去和伏黑惠病房里的五条悟告别。
“欸，不等惠醒过来吗？”坐在病床上吃东西的五条悟歪了歪头。
“太晚了，我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这样啊……那你没关系吗？不去做个检查看看身体哪里受伤？万一有什么内伤啊之类的？”
“不用了，我没事。”
五条悟闻言，快速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好吧，不过这么晚了也很难打到车吧，我送你！”
姜望没有拒绝，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料，五条悟让开车将他们送到医院的那位司机送他回家。
猜到五条悟肯定会调查他的姜望没有向司机故意说错地址，顺利到家后他下了车，在司机的注视下走进了家门。
此时距离他接到电话只过了两个小时左右，其中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奔波和等待上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会有起夜的习惯，姜望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听见虎杖倭助那边的门开了，老人穿着拖鞋走了出来，看见他屋里还亮着灯，就过来敲了敲门。
“悠仁，别玩得太晚，早点睡啊。”
“知道了，爷爷。”姜望平静应下。
——
凌晨两点左右，伏黑惠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葱郁林木独有的气息环绕在鼻间，熟悉的氛围让他短暂愣了下神，就迅速清醒过来。
伏黑惠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此时宿舍的房门恰好被人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的身影，伏黑惠想也不想的喊：“五条老师！两面宿傩的手指——”
“消失了，对吧？”五条悟接上了这句话。
“祓除那只咒灵以后，两面宿傩的手指就不翼而飞……”伏黑惠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他努力回想自己昏迷前的记忆，试图想起咒物的去向，但相关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对了，那个男生他没事吧？”伏黑惠想起了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姜望。
“人家好得很，没有受伤。不过惠，你可得加把劲哦。”五条悟笑嘻嘻的说道。
“……”伏黑惠抿了抿唇，同龄人还是野生的咒术师比他这个一直在接受老师指导的人强大这一点，他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发现他自己还要更加努力的变强才行。
“我会的。”伏黑惠沉声应道。
伏黑惠有多努力五条悟自然很清楚，他也没有故意用姜望来刺激伏黑惠的意思，只是习惯性调侃一下，闻言便道：“那惠就先休息吧，有什么事白天再说。”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伏黑惠心里还惦记着任务的事，赶紧叫住他：“五条老师，宿傩手指消失的事怎么办？”
“既然消失了那就没办法了啊。”五条悟耸了耸肩，一副摆烂的模样。
伏黑惠很无语，回收两面宿傩手指本来是五条悟的任务，被五条悟扔给他跑腿也就罢了，结果现在任务泡汤五条悟也直接摆烂，他替谁瞎操心啊！
五条悟还反过来安慰他，说什么得失有命，咒物没了就没了，让他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
可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咒物而是特级中的特级啊！而且就算是普通咒物消失了也是件大事吧？
不过奇异的是，五条悟这样轻松的态度反倒让伏黑惠心安了下来——五条悟就有这种力量，虽然他一般情况都很一言难尽。
学生安心睡下之后，关上门的五条悟神态则凝重了起来。
别误会，他没有在为“两面宿傩的手指不翼而飞该如何向总监会交代”这种事情发愁，而是在为姜望。
五条悟确定宿傩手指消失的事情和姜望有关，也许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封印咒法隐藏了咒物的气息，但能瞒过他这双眼睛的术法几乎没有，可只要出现就代表着特别麻烦。
不过，五条悟可不怕麻烦。
想起姜望那年轻的模样，深觉发现了一个好苗子的五条悟有些兴奋了起来。
五条·招生办·悟又要出动了！
东京咒术高专这学校没他这位一直努力在招生的良心教师真的得完！
五条悟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第115章
早上七点左右,虎杖家里就有了动静。
虎杖倭助这位上了年纪习惯早睡早起的老人也就罢了，姜望虽然是假期但也一大早就起来晨跑锻炼身体了。
这是这辈子的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一开始是虎杖倭助带着他，后来习惯了,就一直没有放下过,不论在学校还是在家,每天晨跑风雨无阻。
和起来洗漱的虎杖倭助打过招唿后,姜望就精神奕奕的出门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没影响他的睡眠,临睡前姜望还以为他会因为重新想起的记忆而睡不着，可事实上,他睡得很好。
晨风还带着一丝丝凉意,没有被完全浸染夏日的暑气,姜望的头脑被风吹得愈发清醒。
曾经几欲令他痛不欲生万念俱灰的过往在脑海中飞快略过，仍然会有揪心的隐痛，却也只是如此这般，再也无法牵动他更深的情绪。
……咒术世界的诅咒之力你亲身体验过，其中利害想必也不用我多言。宿主,如果你还想回家的话……系统告诫的话语自记忆复苏那一刻起就在姜望耳边回响。
没错,为了回到他梦寐以求的家乡，几个世界的奔波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他已经为了这个目的付出了那么多，在梦想即将达成的时候，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这条回家的路被他走的太过曲折,但无论如何他已经走过来了,这最后一程，一定会顺顺利利的度过的。
晨跑结束回到家，等姜望洗漱好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虎杖倭助已经做好了早饭。
爷孙俩边吃早饭，边商量好了明天去医院体检。
体检的当然是虎杖倭助，几年前姜望还在仙台读书的时候，敏锐的他就发现了虎杖倭助当时身体的异样。
想着只是小毛病吃点药就行，不想去医院，省点钱供孙子上学的虎杖倭助再固执倔强也完全抵不过姜望坚持的态度，只好去了医院。也幸好是这次检查，让疾病在早期就被发现，得到了及时的治疗。
虎杖倭助回想起来都觉得很是惊险，如果当时他再固执一点硬拖着不肯去医院，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强撑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到时候就已经晚了。
他无法想象，自幼就失去父母的悠仁还没长大就再一次失去了他这个唯一的亲人，到时候悠仁一个人孤零零的，该多难过？
从那以后，虎杖倭助的脾气就改了不少，更听孙子的话了，他要好好保重身体，要看着悠仁长大成人，结婚——结不结婚不重要，只要悠仁自己过得好，他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对孙子说的，悠仁很不喜欢他说这种话，悠仁想他长命百岁呢！
吃完早饭，虎杖倭助一般会在去公园和朋友下棋散步或者在家看电视听广播中选一个，姜望在家的时候也一样。他不会要求姜望一定要陪着他，学习很累，虽然孙子总是表现得很轻松，但他又不是不知道其中的辛苦，在学校里认真学习，回来家就好好休息。
今天虎杖倭助选择在家里用收音机听广播，因为姜望打游戏时会用到电视机。
是的，没想起过去的姜望再早熟也知道劳逸结合，他会用打游戏来放松，电视机柜台下的两个抽屉里都放满了各种类型的游戏卡带，甚至连恋爱类型的Galgame都有。
当然，姜望是没玩过的，这是虎杖倭助在帮孙子买游戏卡带时，听店员推荐的年轻人喜欢的游戏一起买下来的，买下来之后就一直放着没动过。
于是这个上午就在姜望打游戏、虎杖倭助一边听广播一边看孙子炫技打游戏中充足的度过了。
到了午餐时间，主要是姜望不想爷爷辛苦，爷孙俩就锁好了门窗出去下馆子了。吃完午餐后姜望又带着虎杖倭助去逛街购物，毕竟青春期的少年生长发育很迅速，衣服鞋子很快就不怎么合适了……
这也导致五条悟上门拜访时吃了个闭门羹。
五条悟也不是故意卡着这个时间点过来的，他早上刚在总监会那群年纪都一大把的烂橘子们那里听了一耳朵的屁话——省略掉一大堆不必要的内容后，中心思想就是两面宿傩的手指丢了太可怕了必须调查清楚不然咒术界要完，顺便还被烂橘子们阴阳怪气了一顿。
五条悟能吃这亏吗？必然不能！他反过来把几个烂橘子气下线了，真可惜这些烂橘子们命还挺硬，居然一个都没中风瘫痪。
不过五条悟发泄了不满以后，调查失踪的两面宿傩手指这个任务最后还是落到了他身上，不够狡猾没学会推卸责任的五条悟随即便决定任务接就接了，但怎么完成要花多长时间他说了算。
于是，在用咒灵发泄了剩余的怨气之后，五条悟百忙之中抽出空档来找姜望了。
业务繁忙的他连吃饭都没时间，在路上用甜食匆匆打发的，好好的一个咒术界最强硬是活成了社畜，这会儿急匆匆赶来却吃了闭门羹，顿时气场幽怨的仿佛当场能化身最强诅咒了。
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颤颤巍巍的举着手机走过来，结结巴巴的开口：“五、五条先生，有新的支援任务——噫！”
戴着眼罩以致于看不清表情，但从紧绷的下颚线条来看，五条先生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伊地知洁高胆战心惊的缩在一边，生怕五条悟这个非常难搞的仿佛不定时·炸弹一样的上司突然爆发。
但好在，五条悟心情不好归不好，可他不会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我们走。”
五条悟扭头“看”了眼虎杖家的门牌，转身上了车。
——
“哗——哗哗——”
蔚蓝的天空下，海浪声伴随着零星几声嬉戏的笑闹声从远方沿着海风传到了金色的沙滩。
沙滩上的一个橙色太阳伞下，坐在椅子上的黑发青年脸色平静的看着面前怒气冲冲质问他的白发妹妹头少年，这少年雪白的发丝中，夹杂着一片血一般的晕染。
青年狐狸般的狭长眼睛微微眯起，视线的焦点在少年的质问声中略微不可察的偏移，思绪也跟着一瞬间的飞转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
脱离了他为其精挑细选的道路，又出色得让他隐隐为其骄傲的孩子身上。
少年没发现黑发青年的一瞬间的走神，随后他便被黑发青年耐心的温言安抚下来，但转过头，少年里梅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
第116章
作为千年前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忠实的追随者,为了复活主人，里梅虽然答应与如今借夏油杰尸体行走人间的羂索合作，但他可不会全然信任这个疯子。
尤其是在两面宿傩留下的二十根咒物手指莫名没了一个,两面宿傩想要完整复活的希望完全落空的情况下！
明明羂索说好虎杖悠仁的身躯就是他为两面宿傩特意准备好的容器，可结果却是那根预备好的咒物手指被虎杖悠仁完全吞噬了——忠心的仆人里梅当时就在不远处，可在他的感知里两面宿傩的气息只出现了一瞬就立刻消失了。
而到现在,咒术界也都没有任何关于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咒物受肉的消息流传出来,总监会的高层们连被五条悟隐瞒下来的虎杖悠仁的存在都不知道！
里梅压抑着怒火从用花言巧语打发他的羂索处离开,立刻就准备开始他的行动了。
千年前死去的两面宿傩想要真正的复活，那么他赖以凭依灵魂的二十根咒物手指一根都不能少，少一根不仅代表实力的减弱,而且还意味着灵魂的残缺。
里梅决心将虎杖悠仁暗中抓过来研究。
咒物受肉最为重要的前提条件就是容器的适配，千年来除了咒灵也不是没有人吃过两面宿傩的手指，但手指作为特级咒物本身就有着剧毒,一旦被人吃下能不能活下来是个大问题,所以才有里梅与羂索合作——羂索负责为两面宿傩提供一具合适的容器。
作为从很久以前活到现在的怪物,羂索接触过非常多的咒术师和咒术，对咒术有非常深的研究，这也是他有底气答应里梅并且让虎杖悠仁诞生的缘由。
可饶是羂索，对虎杖悠仁现在的情况也有些摸不清头绪。
用虎杖香织的身体生下虎杖悠仁后,羂索很快就离开换了具身体，却也一直在看着那个孩子,毕竟虎杖悠仁事关他的大计，纵然表面上放手不管不问，暗中却绝不可能置之不理。
那孩子天生拥有非同寻常的可怕学习天赋，自他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如同怪物一般疯狂汲取着周围一切可以吸收的养料,飞快的成长起来。而且出乎羂索的意料，那孩子虽然没有咒力，却能看到咒灵，并且仿佛是咒灵的——天敌。
虎杖悠仁的周围一直都非常干净，没有任何咒灵能靠近他，即便强行靠近也会如同沸水中的冰块般迅速融化，消失的无影无踪，羂索之所以一生下他就更换身体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因为就连羂索也会受到虎杖悠仁的影响，没有完全消失也只是因为他够强能够多撑一点罢了。
仿佛就是一个天生的怪物。
而且虎杖悠仁越长大越是异于同龄人的表现更证明了这一点，即便眼睛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咒灵，却也非常冷静，确认过对方无法伤害自己之后就完全将其视为无物，从头到尾连一丝害怕的情绪都没有，甚至比咒术师家庭出身的孩子更适应。
而现在……
特级咒灵领域内的黑发青年眯起眼睛，宛若狐狸般微笑着抬头望向从海边走过来，笑得稚子般纯净的特级咒灵——
“诶，夏油，你很开心吗？”拥有全然人类形态，只是周身皮肤处处可见的缝合线迹昭示了其非人存在的本质，特级咒灵有些疑惑的询问黑发青年。
“很明显吗？”以“夏油杰”之名的黑发青年反问道。
咒灵真人点了点头，灰蓝色的长发随之飘动：“你笑得有点恶心欸。”
凭心而论，在人类的审美观里，夏油杰的长相无论如何都算不上丑陋恶心，更别说夏油杰还当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邪、教教祖。
黑发青年听了并无不悦，反而笑得更加明显了。
以人类负面情绪为诞生基底，以人的恐惧为食粮的特级咒灵更加困惑，黑发青年却并没有回答它的意思。
区区咒灵，不论外表再怎么像人，也无法完全体会到人的情感。
不过倒是有些人，生来就是怪物啊。
……我的小怪物，快点长大吧。
真期待呢，你还会给我带来多少惊喜呢？
——
虎杖倭助的体检结果还算不错。
从医院走出来，爷孙俩都松了口气。
“唉，每次来医院检查，我都要提心吊胆一次。”
虎杖倭助不喜欢来医院，或者说一般人没有人喜欢来医院，金钱的付出还是其次的，主要是来医院就意味着身体的不适。以前虎杖倭助哪里不舒服，不是自己忍着对付过去，就是去附近的诊所买点药，哪里会大动干戈的跑来医院呢？
姜望有些无奈：“爷爷，只是定期的体检而已，不用这么紧张的。”
话虽如此，可有了几年前那次体检出问题的先例在前，虎杖倭助虽然不再抗拒来医院，但也难免会有些紧张——他希望能陪孙子更久一点，自身也愈发注重保养，对身体健康更加重视了。
在医院里等待体检结果花了点时间，一大早就来医院，出来时已经接近饭点，青春期的少年人消耗量大，姜望已经有些饥肠辘辘了，于是祖孙俩就近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家庭餐厅解决午餐。
点完菜等待上菜期间，姜望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前天晚上给他打电话求助的佐佐木，他跟虎杖倭助说了一声就出去接电话。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请不用放在心上，以后也请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不是每次都能及时得救的。”姜望对着电话语气冷淡的说道。
他和那位佐佐木只是曾经同一个班级，后来他很快就跳级了，两人之间的交集并不多，能在接到电话以后就赶去营救，再劝这一句已经是姜望仁至义尽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普通人深入探究灵异怪谈之类的存在，与找死无异。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坐在病床上的佐佐木看了看自己身上裹缠的绷带，还有仍然隐隐作痛的伤口，心中忍不住的发酸，眼眶发热。
“果然是很可靠的虎杖君会说的话啊……”
佐佐木吸了吸鼻子：“我会记住的，谢谢你，虎杖君。”
当时陷于绝望之际的她多么希望有人来救她，找到手机后慌张之下没看清名字就拨出了电话，后来看清是虎杖悠仁后就更绝望了，可她万万没想到，接到她电话的虎杖悠仁是真的来救她了。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甚至在她醒来的时候，只从担心她的父母口中听到了虎杖悠仁的名字。
“嗯。”
挂了电话后，姜望转身走回餐厅，只是却发现桌上多了个人。
虎杖倭助是这么跟姜望说的：“悠仁啊，这位五条先生跟咱们拼一下桌。”
“……”
第117章
成年版的五条悟比DK时期更烦人了。
这是姜望在剩余假期里一直被五条悟上门推销东京咒术高专得出的结论。
自从那天午餐时在家庭餐厅“偶遇”,五条悟就颇有百折不挠的精神不断向姜望发出入学邀请，完全无视姜望或隐晦或直白的拒绝，每天定时上门打扰。
姜望心里清楚五条悟是为了“消失”的两面宿傩手指而来,虽然表面上他已经让伏黑惠遗忘了特级咒物在他碰触后就消失的记忆,但他的疑点还是很大的——如果有人注意到整个事件里他这个从未接触过咒术界的普通人的话。
只是咒术界的人向来自恃人高一等，从来不会将普通人看在眼里,会注意到他的,大概也只有五条悟了。
不过，即便姜望在如何应对五条悟上有资深的心得和耐性,但已经成为将脸面视为无物的成年人五条悟难搞程度更上一层楼，因此，在五条悟再度登门拜访时，姜望刚给他打开门就直白的说出了拒绝的话语。
而面对姜望直截了当的拒绝，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的五条悟沉凝了片刻，便歪头反问他：“为什么？”
“我已经规划好了我未来的人生计划，而加入咒术界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姜望冷淡的说道。
“就不能通融一下吗？”五条悟为难的道。
“很抱歉,不能。我不喜欢任何在我预期之外的变故,那会让我很困扰。”
姜望抬头看着他：“就像现在的五条先生一样。”
“欸？那我现在成了恶人，是这样的意思吗？”五条悟求证般的低下头。
更加成熟的轮廓线条以及陌生的装束都在极力的向姜望证明眼前之人与记忆中那个人的不同，正因如此，不会将二者混淆的姜望不会将对那个人的容忍用在对这个五条悟身上。
或者说,没有直接对屡次三番打搅他的五条悟口出恶言已经是姜望看在他同样是五条悟的份上了。
所以,姜望也道：“没错。”
五条悟飞快的补上一句：“那我很抱歉。”
虽然道了歉，但五条悟显然不会就此罢休。
果不其然，五条悟下一句就是：“就算不想来高专读书，也可以来学校里参观一下，高专里的风景还是挺不错的。”
“嗯……有些老掉牙的东西也算是时间门挺久的古董,也算值得参观吧。”五条悟老老实实的说。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门。”
“另外，也请五条先生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爷爷。”
——
回想起上午姜望冷酷的拒绝和最后无情拍在他面前的门板，五条悟有些郁猝的一巴掌拍上脑门，身体后仰双腿蹬直，烦躁的叹了口气。
座椅靠背被五条悟蹬着的伊地知洁高敢怒不敢言，缩着肩膀极力降低存在感，生怕成了招生失败的五条悟的出气筒。
他的上司就是这么屑，这种可能性很高的。
虽然大部分时候五条悟都只会动动嘴，不至于真的坏到对他下手就是了。
五条悟此刻的心情说差也不是很差，在第一次找到姜望，发出邀请并被对方拒绝时，他心里就有了底。
后面再三上门打搅对方其实只是他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看中的好苗子就这么跑了，然而其实这棵好苗子原本就不在他的地里。
姜望的术式很神奇，以五条悟的眼力，能看到那些靠近他就消失的咒灵其实不是消失，而是被吞噬。
没错，虽然看上去根本没有使用术式的意识，但实际上在姜望觉醒术式的那一刻，他本身的术式就在无时无刻的运转，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咒力，包括咒力的聚合体——咒灵。
这就是姜望周围会那么干净的原因。
就连五条悟如果太过靠近他，自身维持无下限术式的咒力也会受到影响无法持续，所以五条悟靠近姜望的时候是根本不开无限的。
这还是在姜望自身没有使用术式的前提下，让人忍不住去猜想如果姜望主动使用，这名为吞噬的术式该有多可怕。
而且，如果其他人知晓姜望的术式能够影响到五条悟……
如果早点发现就好了。
五条悟忍不住会想到这一点，仙台他没少来过，这里的喜久福很有名，热衷于甜点的他当然不会放过，亲自或者差使伊地知洁高来过好多次。
可惜事情就是这么不巧，他们一次都没遇到过。
惋惜如同潮水般漫上五条悟的心头，然而姜望的意志太过坚决，在对方正式拒绝他之后，五条悟也没办法。
毕竟眼下的咒术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他的改革还没什么成效，拉别人趟进这滩浑水——他还没缺德到这种地步。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即便是最强也有做不到的事。五条悟只能调整好心情放下这件事，最多日后多注意下姜望那边，免得他被有心人利用坑害。
调整好心情后，五条悟就让伊地知洁高开车前往下个任务地点，工作繁忙的他就连来找姜望都是从紧凑的日程上挤出来的时间门，但他除了嘴上发泄牢骚以外，并没有什么不满。
更多的是习以为常。
习以为常的祓除不尽的咒灵，习以为常的拯救他人，习以为常的被总监会忌惮……
成年以后，被世俗牵绊的最强咒术师也不过同样是社畜罢了。
路上五条悟和伊地知洁高说起这件事时，伊地知洁高小心翼翼的开口：“五条先生，您有没有考虑到虎杖君的学业？”
“虎杖君可能不想放弃自己目前东京大学的研究生学位，来上高专。”或者说对方真要是放弃了改上高专才离谱。
“……”
学历高专毕业，真没想到这一点的五条悟沉默了片刻，而后恼羞成怒：“伊地知，想要我掌掴你吗？闭上嘴巴开你的车！”
伊地知洁高乖乖闭嘴，给高专毕业的最强咒术师先生留了点颜面。
——
假期结束后，姜望自然要离开仙台返回东京继续学业。
虎杖倭助不舍的一直目送姜望走上电车，直到电车开走。
而姜望在抵达东京回到自己在校外租住的房子以后，就第一时间门给虎杖倭助打电话报了平安。无论年纪多大，孩子离家在外总会让长辈担心，这一通电话能让虎杖倭助安心，姜望不会省略。
姜望下午到的东京，导师临时通知他们这些到实验室集合，连晚饭都是在那边解决的，忙完天色已经很晚了。
学长看时间门太晚，照顾他年纪小，就让他在自己宿舍里休息，姜望却拒绝了，只说自己还有事。
这位学长一向在实验室里充当管家的角色，有操不尽的心，对姜望这个年纪最小的学弟非常照顾，哪怕曾目睹过姜望轻轻松松的收拾几个混社会的不良——学长当时就是被不良们骚扰的受害者，听他这么说就决定亲自送他回去。
姜望拒绝不了学长的好意，只好答应下来。
北原琢也，也就是姜望的学长，走到一半姜望说自己有点饿了，刚好附近有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北原琢也本身晚饭也没吃好，这会儿确实也饿了，就说去便利店买吃的。
姜望说他留在这里等，北原琢也见旁边就是路灯，他在便利店里应该也能看到这里，就同意了。
而等北原琢也离开以后，姜望就转身走进了身旁阴暗的，路灯的光照不进来的巷子里。
“出来吧。”
姜望活动了下手腕，决定速战速决。
他这位北原琢也学长可是非常能唠叨的。
第118章
虽然说里梅早就决定要把姜望抓过来研究,但因为五条悟频频上门打扰的缘故，令里梅投鼠忌器，不敢动手。
今天他总算逮到了好机会,本来姜望独自返回东京上学就给了他动手的机会，现在姜望又落了单,但——
藏身在暗处的里梅眼神晦暗的盯着巷口那道背光的身影,和姜望的距离拉近之后，里梅就察觉出了自身咒力不受控制流逝的异样。
有古怪。
这是不用怀疑的一点，先不说里梅藏匿的身法有多高明,里梅这些年来不是没见过可以操纵其他人咒力的术式,虽然也很罕见但不是没有,可眼下的情况不一样。
咒力其实不是从己身流逝，而是在凭空消失。
越是缩短距离,咒力的消失就越发迅速。
他是——咒灵和术师的克星！
一旦没有咒力,再强大的术师也不过是身体素质比常人更好，最多身手很不错，除非肉身强悍到天与咒缚那等地步，否则也是扛不住刀枪的。
里梅心中顿时生出退意,复活他主子两面宿傩的前提是他到时候还活着,不然如果他提前死了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可是姜望不打算放过他。
今晚他故意给暗处的窥视者动手的机会就是已经起了杀心，虽然此刻他浑身上下没有展露一点杀意,悠闲地仿佛饭后消食散步,但谁说想杀人一定要表现出杀气腾腾的样子呢？
即便姜望决定过要克制自己，不要再制造杀孽，修身养性，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杀人了。
尤其是对他不怀好意的人。
姜望身为虎杖悠仁的这一世自幼便能看到咒灵，幼时没有恢复记忆却早慧的他很快就学会自保,术式觉醒后也曾自己研究过。
不过因为没有师长指导只是自己摸索，然后在发现咒灵根本不能靠近他后就没有再将精力投入到这方面。
毕竟小孩子精力有限，学习对他来说哪怕并不困难，但也占用了他大部分精力，剩余的时间当然要用来玩耍和休息。
现在的姜望恢复记忆后也顺带掌握了许多术式和咒力的运用技巧，还都是非常高深的。当然，他最擅长的还是咒灵操术，可现在没有那个先天条件，他自身的术式也就是天然的咒力吞噬光环，更趋向于被动，本人相当于行走的人形净化器。
但是！重点来了！
两面宿傩的一根手指被他吞噬了，两面宿傩的灵魂在与他争夺这具身体时失败，还被他吞噬，可谓是失败的彻彻底底，因而两面宿傩自身的一切都化作了姜望的养料。
因此，两面宿傩的术式自然也能被姜望使用。
当然，也包括领域。
领域展开——
脚下的水泥地面骤然变成了漆黑的水底，熟悉的咒力波动让里梅惊骇的睁大了眼睛，周围的一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放大的瞳孔中倒映着那座耸立在白骨堆上的伏魔佛龛。
【伏魔御厨子】！
宿傩大人！
怎么回事？明明那个小子的身上没有宿傩大人的气息，为什么——
里梅没来得及想得更深，因为攻击已经来了！
那是他曾经看过许多次、谙熟于心的招式，他以为不会面向自己的斩击！
两面宿傩领域内的斩击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的可以多次攻击的【解】，另一种则是根据双方咒术差和强度调整的足以一刀致命的斩击【捌】。
此刻向里梅袭来的就是【捌】！
千年前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诅咒之王实力绝对不容小觑，饶是里梅也不敢直面这道攻击，可这道攻击来得太勐太烈，里梅只能匆匆使用术式释放出霜凪，期望能暂时抵挡攻势。
然而断裂的肢体和伤口处迸裂的鲜血溅上了里梅错愕的面容。
宿傩大人的强大他从来不敢小觑，可是，可是！
即便那根手指被这小子吞噬，那也只是宿傩大人的一十分之一，里梅实力再差劲也没到那等地步，结果为什么会是这样？！
虽然是领域内必中的术式，可是他已经用咒力防御了，宿傩大人……
里梅的面部表情露出几分狰狞之色，他脸上的鲜血更让他看起来诡异无比，宛若索命厉鬼。
姜望看着这样的他，却有些失望。
“没有死吗，看来也不过如此。”
两面宿傩忠实的仆人里梅听到他这句话，立刻大怒：“竟然对宿傩大人不敬，你找死！”
刺骨的寒风与冰雪瞬间向姜望袭来，凭空出现的巨大冰锥更是直接从姜望头顶落下，姜望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呵，究竟是谁在找死啊？”
姜望忍不住笑了一声，看向里梅的眼神犹若看着死物。
——
“五条先生！总监会传来紧急消息，说是东京XX附近突然出现高危咒力波动，请您尽快返回东京支援！”
伊地知洁高通知五条悟的时候，五条悟正在美美的享用他的夜宵。
忙碌了一天以后，一直对甜食情有独钟的五条悟习惯用美味的甜食来犒劳自己，而伊地知洁高也习惯尽量不在这个时候打扰他，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件发生。
五条悟闻言眉头一皱：“高危？有我危险吗？”
伊地知洁高黑线了一瞬，又忙道：“请不要开玩笑，五条先生，情况很紧急，还请您尽快动身。”
五条悟却显得懒洋洋的：“急什么，那些怕死的烂橘子就是喜欢一惊一乍，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急着跳出来瞎指挥。”
伊地知洁高想说点什么，手机就又收到了最新的情报。
他打开看了一眼，就惊愕的睁大了双眼。
“五条先生，那是陌生的领域！”
五条悟这才看了过来：“把手机给我。”
伊地知洁高把手机递给了五条悟，随后，五条悟用叉子插起盘中最后一块蛋糕一口吃下，才伸手抓住伊地知洁高的衣领瞬移离开。
翌日清晨，姜望今天心血来潮，换了条路上学，顺便在一家快餐店里解决了早餐。
以前的他通常会在便利店买面包牛奶吃，或者干脆去学校食堂，不过今天的上学路线上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就近在店里吃了。
到了实验室后，他听到有位学姐在和学长谈论昨晚学校附近好像发生了什么案子，今天早上她看到街上停了辆警车。
姜望没有放在心里，很快导师就到了，说明了今天的任务后，大家就开始专心工作了起来。
上午就在忙碌充实的工作中度过了，时间来到中午十一点，饥肠辘辘的姜望来到食堂吃午饭。
他刚端着丰盛的餐盘找了个空桌子坐下，对面就迅速有人坐了下来。
“中午好啊，虎杖同学~”
戴着墨镜的男人朝他露出了闪亮的笑容。
第119章
和姜望面前丰盛的餐盘相比,五条悟显然不是来吃饭的，自然什么也没有。
虽然他仍然穿着一身毫无时尚感可言的高专教师制服，但只是头发放了下来又把眼罩换成墨镜的五条悟一下子形象大变，从路边看到也要避着走的怪人成了精致帅气引来路人频频回眸的大帅哥。
再加上他对面坐着的姜望在学校里也是名声响亮的风云人物,导致他们这一桌明里暗里迎来了不少好奇打量的目光。
好在双方都不是什么社恐人士,依旧淡定自若的坐在原位，此前了解姜望秉性的五条悟也直接开口说明了来意。
他说昨天晚上这所学校附近死了一个人,疑似咒灵所为,他去看过现场后发现可能有强大的咒灵在附近活动，出于关心就特意来看看姜望。
“我很好,多谢您的关心，五条先生。”姜望神色不变,很自然的说道。
哪怕隔着墨镜的阻挡，姜望也很清楚，五条悟此刻正在观察他。
那双特殊的眼睛赋予了五条悟相当敏锐的观察力,即便不用在咒术上,在人的微表情观察上也十分入微,可惜的是,五条悟没有发现异常。
姜望没有故作惊讶,他只是在听到五条悟说死人时微微挑了挑眉，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表现,却已经打消了五条悟内心的疑惑。
第一眼见到姜望,五条悟就认为他不是普通人,后续的接触上更说明了这一点。
五条悟了解过姜望，在学术方面的成就相当厉害，手里更是掌握着好几项每年都能为他带来许多财富的专利。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姜望无疑是天才,更是天才中的天才，而天才，总是会有些与众不同之处，自然不能与常人相提并论，这是无法否认的一点。
五条悟是来确认昨晚的事是否和姜望有关的，毕竟昨晚突然出现的陌生领域可是将总监会的人吓得不轻，连夜催命似的把五条悟催了回来。
可惜五条悟回来的时候早就已经结束了，他在现场熘达了一圈，事发现场除了一只断臂以外只留下了些许咒力残秽，连断臂主人是生是死都不清楚。
五条悟的六眼也看不出更多的细节，但断臂的主人肯定是死了的，不然作为一个咒术师不可能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留下来，因为多得是能用其为媒介害人的术式，因此那个人肯定是死了的。
除此以外就没什么细节了。
总监会得到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一天不找到那个使用领域的术师，他们一天就寝食难安。
领域展开是特级咒术师的标志，当今咒术界的特级咒术师不过凤毛麟角的三位，除了特立独行九十九由基之外的两位都在总监会掌控之内。眼下突然冒出一个不受控制的特级出来，真是让一群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的生命们不安。
五条悟来找姜望也不是出于多么尽责的想法，他没跟那群老家伙作对就已经很好了。他只是如他话中所言，来关心姜望了。
好在姜望完好无损，好得让五条悟有些怀疑昨晚的事就是他做的，然而二者的咒力残秽截然不同——咒力残秽是咒术师个人的标志，每个人都不一样。
还有点基本眼色的五条悟在说完自己想说的事以后，察觉姜望颇有他不走就不吃饭的迹象后，就很有眼色的离开了。
而他一走，北原琢也就一屁股坐到了他的位置上，好奇的问：“学弟，那位先生是你的朋友？”
姜望正拿起筷子吃饭，闻言便道：“不是。”
北原琢也还想问更多，但见学弟一脸专心吃饭闲人勿扰的模样，就赶紧闭了上嘴。
他这位天才学弟脾气要说好那是真的很好，平时有事只要向他求助，他能帮就会帮，绝不推诿。
可说不好也是真的不好，实验室如今能这么清静，学弟功不可没。
——
姜望的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着，每天学校租房两点一线，生活非常规律，就连闲暇也多是待在租房看书或者回老家看望爷爷，从不参与时下年轻人们热衷的各种聚会。
只是凡事总有例外，北原琢也下午在实验室说有个实在推不过去的联谊酒会要参加，晚上十点就给姜望打来了“求救”电话。
联谊的地点是一家客源年轻人为主欧美式酒吧，这家酒吧对客人着装没有要求，穿T恤牛仔裤的姜望戴了顶棒球帽大大方方走进去，慑于他的气势，哪怕门口服务员觉得他的脸有些过分年轻，也没敢上去阻拦。
临近深夜，酒吧里的客人们玩得愈发情绪高涨，动感的爵士音乐加上五颜六色的灯光，颇有一种群魔乱舞的感觉。
姜望皱起了眉头，他环顾店内一周，找到了此时正在一个卡座里被人起哄灌酒的北原琢也。
姜望是不懂也不想去懂灌别人喝酒看别人出糗有什么好玩的，他径直走过去，也懒得跟这些人废话，直接动手将围在北原琢也旁边的人挨个拎小鸡仔般拎出来，又抢过那瓶酒，放在了桌子上。
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大部分人还没回过神就突然换了位置，然后那个面容尚且稚嫩却无端透露着不好惹气息的粉发少年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让他们忍不住一个激灵，被酒精麻痹了的感官纷纷清醒。
“时间门很晚了，我接学长回去，没问题吧？”
陡然而生的危机感让他们都很通情达理的点头，就算有不满的人，也在姜望冷淡的目光中悻悻退了回去。
于是姜望便带着如遇救星般紧紧搂着他手臂的北原琢也走出了酒吧。
忘了说明，北原琢也身高一米八，身形较为瘦弱，看起来很文弱，实际上也很文弱，而姜望身高一米六五，矮了北原琢也一个头。
但这时候亦步亦趋跟着姜望的北原琢也却像极了小鸟依人。
出了酒吧，酒气上脸双颊通红的北原琢也才像活过来一般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泪眼汪汪的看着姜望：“太感谢了学弟！要不是你来了我今晚都不知道怎么办！”
“学弟你真好！”
姜望嗅到了北原琢也身上的酒气，只怕在他赶来之前也没少喝酒，不由觉得有些头痛。
“学长，都说了多少遍，你该学着拒绝别人了。”
老好人是真，可是容易被欺负也是真。
北原琢也傻笑了一下，试图蒙混过关：“学弟学弟，我给你说一个秘密，他们有人让我吃糖，我把糖藏在兜里，骗他们说吃了！”
“糖？把糖拿出来让我看看！”姜望立刻察觉不对，神色瞬间门冷厉。
“！！”饶是北原琢也此刻被酒精麻痹了神智人不太清醒，也被姜望的陡然变化吓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把所谓的“糖”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到姜望面前。
那是一颗普普通通的透明糖球，外表看起来没什么蹊跷，但姜望将那颗糖球拿了过来，便对北原琢也道：“我们先去附近的警局。”
傻乎乎的北原琢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警局也乖乖点头：“好。”
然后他们便在警局遇上了大晚上不睡觉带着学生来蹲守咒灵搞团建的高专师生一行人。
第120章
五条悟总是容易突发奇想,做他的学生必须要有一颗大心脏，否则未来一年很难在他手底下撑过去。
譬如今天晚上，五条悟就突如其来的去了男生寝室宣布今晚要上晚自习,内容美其名曰是夜晚特训,理由是咒术师有时候也会在晚上作战,所以要训练学生的熬夜水平。
他向来一意孤行，一旦他决定的事别人就没法推翻或者拒绝，尤其是作为他的学生。
所以哪怕训练学生熬夜水平这种话听起来就很离谱,刚洗完澡的伏黑惠也只能用电话通知同班同学钉崎野蔷薇。
至于为什么熬夜训练的地点从商店街变成了警察局，这要从某人身为高中教师却没有教师资格证说起了……
总之，简单总结一下,就是巡逻的警察发现一个打扮奇怪的壮汉正在对两个学生“施暴”（对战咒灵时二人受了伤），于是喊了帮手把五条悟抓回了警察局。
当然,这期间门五条悟也不是没有试图解释他是两个孩子的老师，但他一来掏不出证件证明正身,二来说话奇奇怪怪疑似精神病患者,警察很难相信他的说法。
到了警察局后，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也没有一直看五条悟的笑话,替他向警察解释他真的是他们的老师，不是什么坏人。可由于他们两个身上的伤，警察出于谨慎起见没放他们走,而是让他们通知可靠的人过来。因此，师生一行人正在等着靠谱的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来捞人。
“……我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没有教师证，真是逊毙了！”
钉崎野蔷薇一边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整理自己的发型,一边当着旁边五条悟的面大声吐槽。
五条悟闻言捧着脸，作心碎状：“野蔷薇的话好过分哦，老师的心要碎了！”
“噫！”钉崎野蔷薇恶寒的抖了一下,“大叔就不要撒娇了，超级恶心的！”
“更过分了野蔷薇，你还是我的亲亲好学生野蔷薇酱吗？！”
“从来都不是啊笨蛋老师！”
伏黑惠面色冷漠的坐在旁边，低下头玩手机，仿佛从来都不认识旁边那两个活宝。
姜望搀扶着酒意上头步履蹒跚的北原琢也走进来的时候，他抬头随意瞥了一眼，这一眼顿时让他动作顿住，仔细辨认后，立刻起身走了过去。
“虎杖君？”
伏黑惠还没忘记姜望，姜望可是救过他一命，如果不是五条悟对他说过姜望不希望再被人打扰，这救命之恩，伏黑惠还要亲自上门道谢的。
身高的差异让姜望搀扶着北原琢也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艰难，伏黑惠上前就搭了把手。
“谢谢，伏黑君。”姜望朝他点了点头。
“不用客气。”伏黑惠摇摇头，随后看了眼醉醺醺的北原琢也，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你的朋友这是怎么了？”
“他被人灌了酒，请你帮我照看他一下，我去报警。”
伏黑惠当下了然，立刻答应，然后两人合力将北原琢也扶到椅子上坐下，姜望就离开去找警察了。
姜望一走，不知何时停下跟五条悟斗嘴的钉崎野蔷薇立马凑上来，好奇的询问：“伏黑，那是你朋友？看起来和你一样啊。”
钉崎野蔷薇口中的一样指的是姜望此刻的气势和冷面酷哥伏黑惠挺像，但其实姜望平常都是很平和的人，就算假期那段时间门五条悟那么烦人，他也没有口出恶言发过脾气，只是态度冷漠了些。
但由于今晚姜望撞见了一直都深恶痛绝的事情，甚至身边亲近的人差点被扯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即便他没怎么表现出来，浑身上下也带着一股在钉崎野蔷薇看来仿佛“老子现在就要揍人”的冷意。
“不是，他救过我，什么一样？”伏黑惠没有隐瞒，这也用不着隐瞒。
“救过你？那他不就是很厉害的咒术师？待会儿你带我认识一下！”钉崎野蔷薇一下子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追问道。
咒术师虽然大多数都是独来独往的孤狼，但人脉也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强大的咒术师，有时候手机里多个联系方式就能多条命。
“人家不是咒术师啦野蔷薇。”五条悟这时候也凑了上来，用着欠揍的语气说道。
“什么？五条老师你也认识他？”
“当然！”五条悟一脸不知从何而来的骄傲，“十五岁的东京大学在读研究生，天才中的天才。有三篇发表在重点核心期刊上的论文和一篇发表在权威期刊上的论文，分别是……还未毕业就收到国外多家顶尖企业的offer，其中还有……”
听着五条悟如数家珍般报出的一连串只是听着就完全听不懂但好像闪闪发光的履历，钉崎野蔷薇鲜活的表情逐渐呆滞，旁边的伏黑惠也跟她一样，两人听得目瞪口呆。
最后，五条悟意犹未尽的收工时，钉崎野蔷薇慢了好几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飘忽的不像话。
“十五岁……和我一样大欸。”
“这还是人吗？！”
这时候的五条悟又很有师长风范的拍了拍钉崎野蔷薇的肩膀权当安抚，而后语重心长的说道：“野蔷薇，人和人是不能比的，必须承认，有些人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天才，就像你老师我一样！”
他还不忘夸自己一句。
钉崎野蔷薇自然的无视了他自卖自夸的那句话，转头问伏黑惠：“伏黑，你刚刚是不是说他还救过你？可恶，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伏黑惠沉默了片刻，就迅速接受了事实，点头道：“虎杖君很厉害。”
钉崎野蔷薇碎碎念了一会儿失衡的心态就恢复了，她刚刚不过是正常人在听到难以置信的消息时的正常反应，不过五条悟的表现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五条老师，你对人家的事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啊？”
“……野蔷薇，你这样很不可爱哦。”五条悟双手抱胸，一脸深沉的道。
“切！不想说拉倒！”钉崎野蔷薇利落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就转头找伏黑惠聊天去了。
被冷落的五条悟不甘寂寞，也厚着脸皮凑了过去。
等姜望和警察一起走出来时，就见到那师生三人围着他喝醉的学长热火朝天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的样子。
“……”
“出于谨慎起见，我们还需要对你学长进行尿液检查，还请你能理解。”毒、品管制科的警察对姜望说道。
姜望颔首：“我明白。”
将那颗从北原琢也手中得到的糖球交给警察以后，警察的回复证实了姜望的猜测，那正是时下瘾君子们中最为流行的□□伪装之一。警察已经派人前往那家酒吧抓人，可北原琢也因为被灌了不少酒，不胜酒力的他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中间门是否还有摄入“糖球”也无法确定，做完检查如果没有自然皆大欢喜，有的话……
说来不巧，毒贩可不在姜望的不杀范围之内。
姜望和警察说话时离得不远，五感灵敏的咒术师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交谈，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只是感觉到了异样，而阅历更广的五条悟已经完全明白了。
五条悟眼罩下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随即便扫视了北原琢也全身上下，可惜六眼并没有透视的功能，看不出什么异样。
姜望走了过来，向在他离开时帮忙照顾北原琢也的师生三人道过谢后，就扶起北原琢也去里面做检查了。
没过一会儿，伊地知洁高终于赶到，五条悟把两个学生交给了他，自己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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