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走出电梯。
这小区很大，小路弯弯绕绕，她按照指示牌走了很久才走到门口。经过保安室时，可能是看她包得太过严实臃肿，门口站岗的保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程诺冲他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强地说：“保安大哥，能帮我开下门吗？”
长相漂亮的女孩总是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保安很痛快地帮她刷了门禁卡。
程诺礼貌地说了谢谢，拢紧大衣，迎着瑟瑟北风往外走。
真冷啊，才刚离开，她就有点想念暖乎乎的室内了。
脸上的热意快速驱散，程诺放慢脚步，任由冷风蹂-躏她还没有完全干透的长发，脑子嗡嗡的，又想起临走时林亦言说的那些话。
林亦言居然是个拉拉，这一点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难怪她让她帮忙解扣子的时候，对方的表情那样微妙。
……林小姐该不会以为自己是在故意勾-引吧？
一想到这里，程诺整个人都凌乱了，被冷风吹散的热意重新漫上脸颊，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她加快脚步，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啊美女？”司机问。
“传媒大学。”报完地址，程诺颓然陷进座椅里，沉沉吐气。
本来以为自己运气很好碰上了个大好人，现在发现好像想得太简单了。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程诺心跳也跟着跳了一下，手指攥紧。
不会是她吧？
带着几分忐忑的心情解了锁，看到微信上跳出的新消息，程诺心里划过一丝怅然。
还好不是林亦言。
她点开那条消息。
【陈冉：拿到了吗？】
【嗯。】
“下大雨了，我被……”——这条信息只打了一半，最终没有发出去。
大雨就像一个开关，在她脑子里轻轻一戳，刚才那些画面又慢慢浮出来。
心里有点躁，程诺晃了晃脑袋，关掉聊天窗口，又是叹气。
……
回学校的事被姑姑知道了。
姑姑一家都在b市，听说程诺提前返校，表弟赵斯年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你到了怎么不跟我说，我好去车站接你啊。”
程诺到的时候没想太多，出车站看到外面停了一排排出租车，觉得方便，随便找了一辆坐回学校。
她打趣道：“你赵小爷那么金贵，我哪请得动你啊。”
赵斯年：“你比我亲姐还亲，我能不管你吗？”
程诺哈哈笑了两声。
“诺诺晚饭吃了吗？没吃的话让斯年过去接你。”手机开着免提，姑姑声音插—进来。
程诺刚好饿了，笑着说好。
赵斯年来得很快，看到校园冷冷清清，吐槽说：“都没开学，也没几个人，你不如先去我家住几天。”
程诺摇头：“你家一堆阿猫阿狗，我去太不方便了。”
姑姑家里养了两条大狗和两只布偶猫，小动物可可爱爱，程诺也很喜欢，但无奈她天生对猫过敏，上次去姑姑家玩回来起了一身红疹。
赵斯年一把搂住她肩膀，说：“这有什么，你来住的话我妈会把大哈二哈大布小布关起来的。”
“那多残忍啊。”程诺说：“好了你别劝我了，我住宿舍挺好的，也不用搬来搬去。”
大家都是年轻人，赵斯年也不想勉强她，跳过这个话题聊起其他。
到了姑姑家，姑姑也念叨她为什么不先来家里住。程诺没说猫狗的事，只说行李放好了懒得再收拾。
姑姑是程诺爸爸唯一的妹妹，对程诺像对自己亲生女儿一样，揉揉她细腻光滑的小脸，说：“小丫头就是倔。”
程诺腻腻歪歪蹭着姑姑微胖的身体，笑容讨好地说：“下次一定啦。”
她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面孔，鹅蛋脸，大杏眼，菱唇，五官精致，却没有一点攻击性，加上一副软糯的嗓子，笑起来简直让人无法招架。
“你啊。”姑姑捏了捏她秀而挺的鼻尖。
“姑父不在家吗？”程诺巧妙地转开话题。
“出差了。”
本来说好三个人在家好好吃一顿，厨师临时有事请假了，姑姑大手一挥，说：“走，我们去外面吃。”
去车库的时候赵斯年换了辆新车开，少年心性，得意地跟程诺炫耀：“这车刚买没多久，我都不舍得开。你看这座椅，还有这主控台，是不是很酷？”
程诺哪懂什么车，装作做样地摸了几下，敷衍道：“嗯嗯，手感真好。”
赵斯年很受用，踩下油门，车子“嗖”地飞了出去。
姑姑拍着他座椅喊道：“你给我开慢点！”
赵斯年不以为意：“怕什么，妈你就放心吧，我都是老司机了，开车稳得一批。”
姑姑翻了个白眼，扭头跟程诺吐槽：“拿驾照还不到一年，就敢称自己是老司机，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程诺张嘴刚要附和，握在手里的手机冷不丁响了两声。
随手拿起来一看，看到跳出的信息提示上备注的名字，心跳慢了半拍。
手指微动，点进微信。
【林小姐：你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林小姐：[图片]】
图片放大，竟然是一条白色蕾丝的小内-衣……
程诺怔住。
在宿舍换衣服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件内-衣不见了，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以为是收拾行李时胡乱塞到了什么地方，没想到竟然是落在了那人家里……
程诺其实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换做平时绝对不会遗忘这样的小细节，但听完林亦言向她坦白性取向后，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的，连多看那人一眼都不敢，几乎是落荒而逃。
“诺诺？”
姑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程诺心虚地把手机按灭，抬头冲姑姑笑笑：“姑姑你说。”
到达吃饭的地点，赵斯年去停车了，程诺和姑姑先行一步。
走着走着，突然看到某个车位上停的一辆白色宾利，她目光定住。
“看什么呢？”姑姑注意到她的停顿。
“……”程诺视线收回，对上姑姑看过来的目光，迟疑片刻，嘴角微抽，说：“没什么。”
说完，又忍不住去看那辆车。
车身被挡住了一半，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点车牌，开头的字母很熟悉。
——难道是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程诺心里一紧。
应该没那么巧吧。
穿着漂亮旗袍的服务员在前面带路，将她们带到某个vip包间门前。
程诺眼珠子转了转，对姑姑说：“我想去下洗手间。”
“去吧。”姑姑显然对这里很熟，伸手一指，告诉她洗手间在哪里。
程诺脚步匆匆，完美地与随后走过来的一群人错开。
极富雅韵的走廊亮着几盏复古的宫灯，走在前面的一抹高挑身影脚步慢下来，狭长的眼眸追着那道匆忙离去的背影。
同行的其他人相继进入包间，助理一条腿迈了进去，突然发现有个人还没动，不解道：“言姐，怎么了？”
林亦言手臂上挂着脱下来的外套，白色毛衣衣领向外翻折，露出纤细优美的天鹅颈。
她脸上化着得体的淡妆，灯笼透出的光晕勾勒出她立体优越的五官，目光直直望着那个背影消失的地方，薄唇翕动，低声喃喃：“是她吗？”
“什么？”那声音太小助理没听清。
直走再右拐，程诺找到了洗手间。
不愧是高档会所，这里连洗手间都装修得那么优雅怡人。程诺无心欣赏，进入女士洗手间，从包里掏出手机，解锁，登陆微信。
林亦言的头像是一条金鱼，她轻轻点开。
刚刚在车上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那两条消息还静静躺在窗口里，程诺反反复复看了好久，越看越觉得羞耻。
先是解扣子，接着又是内衣落在人家家里，林小姐到底怎么想她？
程诺脸上臊得慌，斟酌很久，手指放在虚拟键盘上，敲字。
【你方便的话你能帮我寄到学校吗？运费到付就好，我的地址：xx传媒大学xxxx】
【如果觉得太麻烦就算了，你帮我扔了吧。】
信息却没能成功发出去。
洗手间里信号好像不太好，一直在转圈。
程诺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心里着急，转身往外走。
恰好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她没有一点防备，就这样直直撞进那人怀里。
“小心。”
“对不起。”
清淡好闻的香水味钻入鼻尖，程诺莫名觉得熟悉，忙抬起头。
愣住。
撞到人后她立马往后退开了，看清来人的脸恍惚了一下，没留意旁边，胯骨不小心碰到坚硬的洗手台，程诺倒吸一口凉气，秀气的眉毛紧紧皱起。
林亦言脸上乍见的欢喜顿时收住，伸手扶她：“撞疼了？”
细细的手腕被微凉的手指握住，程诺皱着的眉心动了动，倏地看过去，与那双迷惑勾人的双眸对上，心跳骤停。
没有看错，那辆白色宾利果然是她的……
林亦言见她发愣，目光游移，扫过她刚才撞到的地方，又落回她脸上，薄唇扯出一抹玩味的弧度，口吻戏谑：“撞傻了？”
浅淡的笑容在暖黄的灯下绮丽梦幻，像勾人的妖精。
程诺晃了晃神，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才发现她们之间距离那么近。
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水味，是c+的一款淡香水，后调清淡悠长，好闻，醉人。
后面就是坚硬的洗手台，程诺没了退路，只好往旁边闪：“林小姐。”
林亦言静静凝视着她，好像看不到她脸上的慌乱，又往里面走了一步。
程诺呼吸一紧。
林亦言身体微微前倾，眼眸深深锁着她，清冷的嗓音压得很低，像诱哄，又像是在质问：“给你发消息没回。小妹妹，你是在躲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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