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玹章不想追究今天刺杀的主谋究竟是谁，但把柄既然递到了眼前，他也绝对不会客气。
“哎，我刚刚在楼下听到个好玩的事情。”出去拿点心的冯如海叼着个荷叶酥回来了，边吃边兴致勃勃的说道。
“别又是谁家的狗和谁家的鸡打起来了吧。”齐云对自己这个伙伴的靠谱程度保持怀疑，毕竟无语的感觉他已经经历太多次了。
“这你可想错了。”冯如海把手上的托盘摆到秋玹章跟前，得意地挑眉看向齐云，“我这回得到的绝对是个大消息。”
“是什么？”秋玹章还是第一次听冯如海这么肯定，不由被勾起几分好奇。
“嘿。据说今早齐雍候世子带着护卫入城，耍了好大的威风。那些城卫根本拦不住他，连明令禁止的弩.箭都没能没收，最后还是原样放进来了。”
冯如海摇摇头，一副同情的样子。“现在这些公子哥一个比一个不省心。要是都能有我们齐公子这样守礼，我们指挥使大人也能少掉几根头发吧。”
“闭嘴。”见这家伙又调侃自己，齐云完全不想理会。
倒是秋玹章在里面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信息，看向齐云，“这样的事情很多么？”
“殿下在宫里自然不知。”齐云用扇子敲敲手心，和秋玹章解释道：“城御指挥使身后只有贤妃一人，家世低微，所以颇受京都世家的排挤。”
是，京都城御指挥使，说起来也是堂堂正正的三品要员，可在那些祖上有爵位封过王尚过公主的勋贵子弟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这番话赫然给秋玹章打开了一条思路。
他沉吟片刻，提笔写就一张纸条交给纪宇，“小鲫鱼，你按照纸张背面的地址去找一个人，替我把这个字条交给他。记住，只能给身上带着蟠虺纹玉佩的男人。”
“遵命。”
纪宇接过那张字条，眉毛一抽。
只见半尺长的纸上，画着一幅极为秀珍却又极为详细的院落布局图，还用箭头标明的进入方向。在这幅图的右面，一行竖排的小字写着——西直门街九章巷面朝巷右手边左起第三户有两棵梨树相应的院门。
对此纪宇只想竖两个大拇指。有这种指路的地图，谁还能认错就算他输！
就在纪宇打算出门的时候，酒楼的伙计敲开了他们的房门。
“额，几位爷，实在抱歉，我们酒楼被包场了……”
“说什么废话，还不快让里面的人滚出来！浪费我们世子的时间，你赔得起吗！”一身小厮打扮的人打断了伙计的话，直接闯了进来。
齐云眼神一厉，几步走到门口，一脚把那口出狂言的人踢了出去。
“哎呦，是谁！”
被掌柜的亲自陪同的齐雍侯世子也看过来，刚要发怒，就把人认了出来。“齐云？你怎么在这？”
“呵。”齐云冷笑一声，“钟家世子，真是好大的威风。”
钟家和齐家从来不合，钟玉才更是在齐家老大手上吃过亏。此时被对头的弟弟嘲讽，一直被人捧着的钟家世子顿时炸了：“你一条捧太子臭脚的狗，什么身份，也敢这样和我说话？”
“齐云，不要和狗多费口舌。我们走。”
秋玹章带着冯如海和纪宇，看也没看钟家世子一眼，只招呼齐云离开了。
路上，冯如海还有些愤愤不平，“那人对殿下不敬，就这么算了？”
齐云知道殿下肯定有他的考量，暗自拉住冯如海的衣服，让他别再说话。
秋玹章勾起嘴唇，笑意却没有进到眼底，“一个蹦跶不了多久的东西罢了，何必费神？”
说完他看向纪宇，“你把信送到后，直接回东宫就好。”
“是，属下遵命。”
得到吩咐的纪宇按照地图的指引，堪称轻车熟路的翻过老旧院墙，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那座宅邸的核心。
远远一看，就见一个穿着浅绯色官服的中年人正坐在凉亭里喝茶，腰间的翠色玉佩在衣服的映衬下十分显眼。
找到了。纪宇脚下一动，身影飘忽的出现在那人面前。“大人，小人来此，替我家公子带个话。”
空无一人的院子突然出现个小孩。那中年人先是一僵，喉中的茶水好不容易咽下后，一声惨叫划破长空。“鬼啊——！”
纪宇：……
虽然见面的过程比较意外，但有秋玹章的笔迹，事情还是顺利的完成了，等纪宇回返的时候，时间才刚过正午。
饭食的香气从大堂飘来，秋玹章拿着本书坐在桌前，看到回来的纪宇，不由露出笑容：“见到杨左谏了？”
“如果殿下说的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三白眼还咋咋呼呼的中年胖大叔的话，的确见到了。”纪宇无奈的摊手，还是对那一声惨叫有些心理阴影。
“哈哈哈，你啊。”秋玹章完全被纪宇的描述逗笑了。回想杨左云的相貌行事，还真是和纪宇形容的一模一样。
不过想到朝中那些人的脾气，秋玹章还是严肃起了面容，告诫道：“此话就你我知道，切不可在外人面前如此言语。”这宫里宫外，想抓他把柄的人太多，他不想这条小鲫鱼变成那个突破口。
纪宇半跪在地，仰头看着秋玹章的目光好似满目赤诚，“殿下放心，纪宇只把殿下当做自己人。”他又不是真的七岁小孩，怎么会犯那样幼稚的错误。
等他说完，忽然看见自己小老板的神情有些异样。
这是怎么了？
纪宇纳闷，回忆自己刚才的言语，并没发现什么问题。和老板表忠心而已，难道不是打工人的必备技能之一吗？
“只是有些意外。”秋玹章笑了笑，亲手盛了一碗饭放到自己旁边，“不是饿了？来吃吧。都是没动过的。”
早就饥肠辘辘的纪宇眼睛一亮，知道眼前这人喜欢自己什么样子，干脆一个起身坐到座位上，“殿下都这么说了，我可就不客气了！”
“好像你客气过似的。”秋玹章摇摇头，对这个小家伙完全没辙。他还在心里想着，难道这就是有个弟弟的感觉不成？
用过午膳，王公公带着一众宫女走进来。
那群人中有人端着梳洗的用具，有人捧着朝服琉冠，一看就是要盛装打扮的样子，让纪宇很是不解。
“殿下是要赴宴？”可距离晚上的家宴还有不短时间，现在就准备，是不是太早了点？
“我不曾和你说过吗。”秋玹章漱口净面，一边将用过的锦帕放回盆中，一边有些好笑，“这次秋朝正宴，不但我要去，你也要和我一同参加。”
正宴！纪宇睁大眼睛。
在暗卫营待过的他当然知道，皇室的秋朝宴分为正宴和家宴，前者宴请朝臣百官和实权勋贵，后者则是嫔妃、公主和未出宫的皇子。秋玹章虽然贵为太子，但尚未临朝观政，按理来说应该只能参加家宴才对。
想到皇帝对自家老板的态度，纪宇不得不怀疑，这是那位又出的什么阴谋。
“父皇似乎是想借此机会，让我入朝为官。”
纪宇撇撇嘴。换做其他人，这或许是当爹的在给自家儿子铺路，但放在那位身上，绝对是在给儿子挖坑。
看出纪宇的嫌弃，秋玹章掩唇，借咳嗽掩盖了笑意。“好了。有时间，不如试试衣服合不合适。”他其实和小鲫鱼一样，对那人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两人穿戴完毕后，纪宇看着贵气难言的秋玹章，差点没被闪瞎双眼。“人靠衣装”，果然是前辈们的至理名言。
眼见秋玹章登上步辇，纪宇也收回注意力，跟着向乾元殿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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