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陈鹤等人在暗中协助,接下来的几天都变得异常平顺。
纪宇不得不承认,这些曾经的斥候的确是收集情报的老手,不但破坏了敌人的多次伏击,还帮忙找出了藏身在军中的奸细。
元都尉他们也终于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伤了太子殿下的贵体,让他们跟着掉了脑袋。
与赈灾队伍的祥和不同,远在京都的凤宁宫里,弥漫着一片肃杀之气。
皇后拿着陈鹤传回来的纸条,看得额角青筋暴起,冷笑着连说了几个“好”字。
“娘娘,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呵。”皇后直接用内劲碎去纸屑,凤目冷凝,“本宫看有些人就是太闲了,不给他们找点事做,怕是要彻底翻了天去。”
“碧鸳。”
“属下在。”
“你去告诉柳婕妤,到她办事的时候了。”
“是。属下领命。”
在这天之后,一向健朗的皇帝突然感染了风寒,经过三位太医的诊治,都说是身体劳累导致的元气不足,不是什么大病。
但是按照药方喝了三天药,皇帝的病还是不见好,甚至最后连床都下不去,不得不将三日一次的常朝给停了。
这下,后宫全都炸了锅。有不少宫妃想去御前侍疾,但更多的却是在疑惑皇帝这病的来头,担心以后彻查起来,会不会波及到她们身上。
事实证明,这种担忧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皇帝病后第五天,太医院的徐院判终于找见了皇帝生病的原因——有人在侍寝时用了虎狼之药,这才伤了龙体。
一石激起千层浪,后宫里的妃子顿时人人自危,生怕和这事沾到一点关系。
皇帝听到这个结果后更是大怒,下令让御事监彻查。
这一查不要紧,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翻出来了,其中就包括秋朝宴那天丽嫔小产的事情。
贵妃居住的淑春宫第一次被御事监的掌事太监上门。
一身紫色锦袍的周全揣着双手,笑呵呵地和贵妃行礼:“娘娘,您也别怨咱家。只是皇命在上,那送药的宫女就是您宫里的人,曾经还在您身边近身伺候。如今死无对证,不请您去问问话,咱家在陛下那也没法交代啊。”
“所以你这奴婢就敢强闯本宫的淑春宫?”
“娘娘言重了。这哪是强闯啊。”之前还笑呵呵的周全说到这,立时变了脸色,“咱家可是有皇令在手。给我搜!”
“喏!”
数十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推开阻拦的宫人,冲到一个个宫室里开始翻箱倒柜。贵妃气得目次欲裂,可终究是阻拦不得。
在承夏宫的贤妃也没好到哪去。除了宫里东西砸的比贵妃那边少,要论混乱的程度,那真是不相上下。
等整个后宫都搜查了一遍后,摆在皇帝面前的就是各种不同的药瓶,和一叠长长的供词。
整个后宫就没几个干净的。尤其是位份高的宫妃,唯一清清白白,没有任何问题的竟然皇后。
皇帝被这情况气得仰倒,让岳忠请来皇后和他共议此事。
“皇后娘娘到——”
听到这声通传,被这些事烦得够呛的皇帝顿时一个松气,连身上有多了一丝力气,“快宣,快让皇后进来。”
岳公公赶紧俯身,没多久就带着一身宫装的皇后走了进来。
“陛下,娘娘到了。”
皇帝撑着桌子起身,将皇后迎进来的同时,吩咐岳忠:“你在外面守着。”
“奴婢遵旨。”
殿门关上,皇后依旧是那副平常的模样,温声询问皇帝:“陛下,这么急着找臣妾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梓潼真的不知道吗。”皇帝苦笑两声,甩袖子扫向桌案,“你看看这后宫!不查还不知道,竟然乌烟瘴气成这个样子!”
有几个药瓶被摔倒,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皇后面色不变,盈盈叩首:“是臣妾失察之责,请陛下降罪。”
“朕何时怨你了!”皇帝看着跪地的皇后,气得急喘了几口气,“梓潼就是存心气朕。”
皇后自然是存心的,但是面上不显,充满不解的问道:“那陛下这次寻臣妾来,不为惩罚,又是为了何事?”
皇帝拿起那叠供词,又想起了御事监的汇报,顿时急火攻心,咳嗽了好一阵子。等好不容易缓下来,才有些气弱地说道:“这次下药的宫妃招供,那药是走的贵妃的门路,从淑春宫流出来的。”
“可是错了?”皇后有些不信,“臣妾说句不好听的。这种东西就算带进来,也只是会自己用,哪有给别人的道理。”
“哼!咳……咳咳,那贱妇!她给的可是自己人。”皇帝红着脸,把那证词摔在桌子上,“那宫妃原是刘府夫人的贴身婢女,一家老小都在府中。后来贵妃进宫,就将那婢女也带了进来。”
“如今想想,当初朕会宠幸那婢女也透着蹊跷,一定是那贱妇在暗中安排!”
皇后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还是温柔小意的安慰道:“陛下息怒。您如今龙体未愈,何苦为了这些不懂事的心烦。刘贵妃自然有错,可她到底是二皇子的生母,陛下切不可因此,坏了父子缘分。”
“她都害到朕头上了!还想让朕轻轻放下吗!”
皇后替他顺了顺气,继续劝道:“后妃犯错,自有宫规处置。臣妾此番一定严办,陛下莫要因此再伤了身体。”
皇帝其实心底也有一层顾念,不过念的不是感情,而是刘氏一族在朝堂的分量。听到皇后这么说,他也就顺理成章的给了自己一个台阶,把麻烦甩了出去:“还是梓潼体谅朕。此事就交给梓潼处置,切记,不要心软。”
皇后柔柔一笑:“臣妾必让陛下满意。”
目的已经达到了一个,自然也不能放过另一个。
皇后似是随意的从脚边捡起一个瓶子,神情顿时变了:“这是……醉春风?”
皇帝看到皇后脸色的变化,突然想起秋朝宴那天暗卫禀报,有人想给皇后下醉春风,紧接着晚上丽嫔就小产了。这一系列巧合,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而最后从御事监交来的报告来看,给丽嫔送药的就是贤妃身边的宫女,之后更是被灭口,来了个死无对证。
对于皇后遇害,皇帝其实并没有多少在意。但加上自己这次差点被害的事情,让皇帝顿时害怕了起来。
上次是江湖奇毒,这次是后宫禁药,再下次,是不是就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了!
贤妃和贵妃可是都有皇子的,要是他们真的想要篡位,那还有什么比直接送他归西要好。
就在皇帝疑神疑鬼的时候,一直安静的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三长一短,代表的是暗卫有急事禀报,就是皇帝都不能轻易忽视。
“进来。”
影三推门进到殿内,向皇帝、皇后行礼,“启禀陛下,京外有急报传来,是……关于太子的消息。”
皇帝看了皇后一脸焦急,难得心软了几分,示意影三不用避讳。“说。”
“报告上说,太子现在已经快到宣州了。期间遭遇伏击五次,其中四次并无袭击者线索,只有一次意外捕获一个眼哨,从他身上,搜索到了刘府的信印。”
“这……臣妾的皇儿可有事情。”皇后满脸焦急,面色都比之前白了不少。
“啪!”
皇帝狠狠一拍桌子,“那些家伙,害朕还不够,竟然还对太子下手了!”
此时再联想起太子出发时遇到的毒马、山洪,全都指向一个矛头,那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换一个储君了。
然后呢?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他了!
“来人!”
等在门口的岳忠快步走进来,“奴婢在。”
“带上人手,把贵妃和贤妃,给朕押过来!”
“啊?是。奴婢这就去办。”岳忠虽然很震惊,但深知皇帝是什么脾气的他丝毫不敢多言,立刻差御事监的随他拿人去了。
不多时,岳忠就和周全一起,带着被押的贵妃和贤妃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陛下。罪妃刘氏和冯氏已经带到,请陛下吩咐。”
刘贵妃自进宫以来一直圣宠不衰,哪受过这样的对待,见到皇帝还以为见到了主心骨,哭着跪了过去,“陛下!你可要给臣妾做主啊。臣妾真的什么都没干,一定是有人陷害啊!”
皇帝此时正在气头上,真是越听越烦。他一把挥开贵妃的手,将那叠供词扔到她的面前,“什么都没干?你看看!你倒是看看!私结党羽、暗害宫妃、谋杀太子!你说说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臣妾,臣妾没有!”贵妃心里发慌,那些纸都是匆匆扫一眼,看到上面一个个宫女的名字,简直都快晕过去了。她赶忙想应对的办法,看到一旁默默垂泪的贤妃,登时指了过去,“是她!陛下,全都是她干的!那个宫女,那个给皇后下药的宫女,可是贤妃宫里的!”
这是她一早就做好的局,肯定是不会错的!
结果没想到,皇帝听到这,反而阴恻恻的看过来,“你怎么知道有人给皇后下过毒?这些供词里,可一句也没写啊。”
贤妃心里嘲讽的勾了勾嘴角,抓住机会下拜,“陛下,臣妾对此间发生的事,真的不曾之情。臣妾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这么多年过来,怎么会犯此等错事!”
“还有太子。”她像是吓极了,匆匆看皇后一眼,“会不会是封地的藩王……”
“住口!”皇帝冷声呵斥,“前朝的事情,岂是你一个妇人该说的!”
“是臣妾失言了,请陛下恕罪。”
皇帝虽然这么说,但是贤妃的话的确也勾起了他的疑虑。若是那群亲王专门搞出些事端来让他分心内讧,以此谋夺他的皇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皇后深深看了贤妃一眼,暗叹一句可惜。今天的事已至此,看来是不会再有什么进展了。
不过虽然贤妃能幸免,贵妃却得不了好处。这也够刘家手忙脚乱一段时间,再腾不出手找她章儿的麻烦了。
想到这,皇后起身,走到皇帝身边说道:“陛下,你坐了这么久也累了。若是对臣妾放心,剩下的事情不如交给臣妾。你啊,就去休息吧。”
皇帝闻言,越发觉得身心俱疲,顺着皇后的话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贵妃自今日起贬为昭仪,交由皇后处置。至于贤妃你……就在承翠宫闭门思过吧。”
“臣妾遵旨。”
“不,陛下,不要啊!”刘贵妃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结果,整个人都崩溃了,在那哭喊着,还想着能得到皇帝的怜惜。
没想到皇帝头也没回的走了,只有皇后冷冷的看她一眼,吩咐殿内的太监:“还不把她带走?若是打扰了陛下休息,你们没人担待得起。”
那些太监听到皇后这么说,顿时不敢再等,直接一边一个拖起刘贵妃的胳膊,“娘娘哎,快跟小的走吧。”说着也不顾刘贵妃的挣扎,连扯带拽的把人弄了出去。
而此时,已经来到宣州地界的秋玹章和纪宇并不知道京城发生的风波。他们正要面对的,是一件格外棘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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