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宫。
得到线人禀报的皇帝正在宫内来回踱步。岳公公站在角落里,犹豫了很久,才小心问道:“既是太子殿下归来,可要去请皇后娘娘同聚?”
皇帝或许也是等着谁给他个发泄口,当即怒斥道:“请什么请!把皇后请来,让他们母子一同看朕的笑话吗!”吓得岳公公赶紧低头口称不敢。
“哼!咳……咳咳咳,你也听见那些探子都是怎么说的了。宣州百姓竟然十里相送,还有的在家设牌位祭祀!咳咳,没有朕,哪来的太子赈灾!结果那些愚民却一个个感谢朕的皇子,简直荒唐!”
岳忠知道皇帝一直看太子不顺眼,现下太子殿下赈灾成功得了民心,让他这主子的危机感更重了。这时候他们这种內侍绝对不能多言,只是那位毕竟是储君之一……
想到这,岳公公端着一脸小心地劝道:“陛下息怒。明日就是常朝,切莫因为这些事情伤了龙体啊。”
皇帝一顿,他倒是差点忘了这茬。
太子既已回京,明日常朝必然是会参加的。宣州赈灾这么大的事,估计不少大臣都知道了结果。他若是在这上面为难太子,岂不是让那些朝臣勋贵看了笑话?
换个角度想,太子毕竟是他派出去的,事情干得好也是长天家颜面,反倒是衬托出他这个皇帝慧眼独具,有选才用人之能。至于那些愚民……哼,太子再得人心也是太子,怎么也越不过他这个皇帝去!
想到这,皇帝的心气顺了不少。他侧头看岳忠那一脸忐忑的表情,嫌弃地挥了挥袖子,“你那么害怕做什么。朕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陛下一向宽和,是奴婢大惊小怪了,望陛下恕罪。”
“行了行了。”皇帝不耐烦地吩咐道:“着御膳房备宴。朕今晚戌时要在泰和宫设宴群臣,为太子庆功。”
戌时?岳忠心里为御膳房默了,面上依然恭敬非常:“奴婢遵旨。那奴婢这就去安排。”
“御膳房那边派个人去就行了。你去通知皇后,让她到时一起赴宴。”
“是。老奴这就去。”
因为皇帝这一个决定,整座皇城都热闹起来。接到通知的大臣匆匆换上官服,在內侍的引导下赶往泰和宫。
皇后一早就接到了陈鹤的消息,如今听到皇帝要办庆功宴,冷冷一笑:“呵。这时倒是想做些场面功夫了。”
凤宁宫的一众宫女太监都瑟瑟的不敢说话,只有碧鸳走上去,开始为皇后梳妆,“陛下这些年不一直都是这样吗?往好了想想,娘娘也能借此机会,早点见到太子殿下。”
提到自己的儿子,皇后的神色柔和下来,“章儿这次办得不错。听说这次那条小鱼又立了不少功,你等明天,就把所有的解药送去吧。本宫不想给那二人之间留下隔阂。”
“属下知道了。”
待准备完毕,一袭盛装的皇后携宫人去往泰和宫,正好在宫道上碰见了秋玹章一行。
看见皇后的鸾驾,秋玹章从步辇上下来,“儿臣参见母后。今日回宫,却是没来得及去探望母后。”
“为娘知你孝心。只是你这刚回来,一路疲累,就该好好休息。”皇后将他扶起来,上下左右地细看,“黑了,也瘦了。不过看着倒还精神。”
秋玹章任由自己母亲打量,脸上笑意如何也是藏不住,“母后放心,学业武学,儿臣在赈灾之余也未落下,待明日请安时,任凭母后查验。”
王福一路跟着太子服侍,如今见到那母子二人和乐融融的场面,他也看得高兴。可惜时辰卡在那里,他不得不出言提醒道:“娘娘、殿下,酉时末了。”皇帝所定的宴会时间是戌时,若是晚了,那可是大的错处。
皇后周身的温度明显底了一截。回首看向被灯火映亮的泰和宫,凤眸中淬着冷箭,“罢了,走吧。”
“起驾——”
两队人一前一后到了地方,皇后先入,太子随行。纪宇作为陪侍人员,这次也坐在了秋玹章的身边。
满朝文武已经到位,如今看到宴会的主角驾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过来。耐人寻味的是,参加这次宴会的,除了已经入朝观政的二皇子秋珉成,竟然还有三皇子秋瑾裕。
纪宇观察到,二皇子的神色较之前要阴郁很多,而三皇子,却是面带春风志得意满的模样。刘贵妃的事情显然让朝堂局势有了不小的变化,在他们进来之前,那个三皇子可是妥妥的主角。想来已有不少朝臣放弃了刘家,改投三皇子了。
这还是他们仅离开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再长些,怕是秋玹章这个太子也要变得有名无实了。那个狗皇帝选择让太子去赈灾,估计也打着削弱太子势力的算盘。
可惜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太子竟然这么能干,不但解了宣州的困,还赢了万千百姓的心。想必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人都快被气死了吧。
竟然还特意无视太子归来的消息,想让太子因此失态……怎么,以为殿下十二岁就和他一样幼稚,脑子缺根玄吗?切。
纪宇低头,掩去了眼里的不屑。
他现在特别好奇,以这位的水平到底是怎么上位的。能让皇后那样的人不得不下嫁入宫,看来当年的事情还有很多值得挖掘的故事。
“皇帝驾到——”
众人起身行礼又坐下。纪宇趁着这个机会瞅了一眼,意外发现这个原本十分健壮的中年人,此时头发竟然白了一半,连龙袍看上去都有点空荡荡的。
看来皇帝的健康状态实在是堪忧啊。纪宇眯起眼睛,对皇帝之前的降智行为理解了一丢丢。
想到前世史书上那些皇子们为了夺娣能干出的事情,他又不由地担心起自家老板来。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到了。若是能成,则是蛟龙出渊遇风化龙;若是不成……怕是败寇为囚粉身碎骨了。
回想二人自相遇到现在所发生的种种,纪宇知道,自己心里早就有了抉择——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他都会陪在这人身边,助他登上天梯,看他统御万民。
此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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