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也笑，“说的也是。”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给自己续了一杯茶，端起来，肃容道，“以茶代酒，谢过琏二弟为我妹妹费心奔波。”
“诶～”贾琏压下他的手，“珠大哥这是做什么？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无需外道。”
被贾琏强行压下了手，贾珠没贾琏力气大，只能作罢。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二弟。”贾珠道。
贾琏笑眯眯的道，“若是大妹妹觉得过意不去，那就替我多照顾迎春。”
“迎春？”贾珠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我回去就同妹妹说。”
贾琏还真没猜错，元春确实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长一辈的事情她都不清楚，但她也不笨，这么多年来，她娘显然有刻意养废贾琏的行为。
元春虽然聪明，但毕竟比贾琏还小一岁，等她长到能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这也是贾琏让王熙凤跟她一起读书，她非常用心教导王熙凤的原因。
她多少存了补偿的心思。
可她实在没想到，爹娘居然要送她去参加小选。
不是大选，是小选！
大选是给皇帝选妃嫔，凭她的出身，和祖辈的余荫，入宫最低都是正六品的贵人。
而小选，是为宫中臻选宫女，都是伺候人的奴婢。
她若是去参加小选，即便有祖辈余荫，能成为女官，也改变不了她是伺候人的奴婢这个事实。
比起爹娘不再关心她这个事实，要送她去参加小选的狠心，才真正叫元春痛彻心扉。
她就说，明明她比王家表妹还大九个月，为什么她娘忙着给表妹定亲，都不给她相看未婚夫，却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嫁出去做正头娘子。
元春心情不是上佳，贾珠从贾琏这里出来，就去找她，将贾琏的托付告诉了她。
闻言，元春心中一叹，“我从前还想着，二妹妹爹不疼，娘又去的早，继母更是容不下，十分的可怜，如今再看，我又比她强几分？”说着，眼眶就红了，“不过是一样的人罢了，琏二哥是个心善的，连庶出的妹妹都愿意照拂，我若是没有哥哥，只怕进了狼坑，才反应过来被爹娘卖了。”
“妹妹……”贾珠深深叹了口气，将妹妹抱紧，“不怕，不怕，有哥哥在，绝不让你受委屈。”
兄妹俩哭了一场，又叫人端水进来洗脸。
“明天我就要回国子监读书了，琏二弟待我们兄妹是真心的好，妹妹日后不妨多同王家大表妹亲近亲近，她也是个实诚的人，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贾珠道。
元春点点头，“妹妹省的。”
贾珠犹豫了一下，又道，“父辈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你不要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可是琏二哥……”元春愧疚的道，“终是我们家对不起他。”
“琏二弟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爹娘的算盘吗？”贾珠苦笑道，“先前琏二弟突然决定认真读书参加科举，我就觉得不对劲。他说为了表妹，我是不信的。我一直没有问过他原因，只想着琏二弟是真的决定读书科举就很好。”
“现如今再看，只怕那个时候，琏二弟就发现了爹娘对他心存算计。”贾珠揉了揉妹妹的头，认真的道，“既然琏二弟愿意帮你，就没有要迁怒我们的意思，他心善，不计较，但我们得记住，琏二弟不欠我们的，是我们欠他的，这份情，将来一定要还。”
闻言，元春才从牛角尖里走出来。
倒是她想岔了。
贾琏若是没看见她爹娘的真面目，这会儿只怕被哄得团团转呢，怎么会隐隐跟她爹娘打擂台？
“哥哥说的是，妹妹记住了。”
“嗯，你这两天好好休息，等琏二弟……”贾珠暗示道。
元春会意，面上一红，“我知道了。”
贾珠见状，放心的回去了。
次日，贾珠就回了国子监。
贾琏倒是没有急着安排元春和陈元恺见面，等元春缓过来，他才又跟王熙凤传递消息，接着约陈元恺见面。
一来二去，陈元恺也回过味来。
“大哥，你这么做，贾姑娘他爹娘可知道？”陈元恺有些犹豫的道。
倒不是他打了退堂鼓，而是没有定亲的男女，这样频繁的见面，若是被人发现，他是男儿郎倒没什么影响，顶多被传一些风流韵事，对元春就没有那么友好了，说不定清誉尽毁。
“我挑的碰面地方，都特意安排了人守着，不会有外人进来，你且安心。”贾琏见他还担心元春的清誉，倒是愈发满意。
听了贾琏的话，陈元恺却并不觉得开心，“大哥你这是……瞒着长辈做的？”
看陈元恺欲言又止的样子，贾琏叹道，“贤弟，不是我非要做这种牵线保媒的事，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闻言，陈元恺疑惑起来，“这话怎么说？”
“我们家虽是国公府第，但其实随着我祖父离世，这国公府早已经名不符实。”贾琏简单的说了一句，话锋一转，叹道，“我这妹妹的品貌德行，不谦虚的说，在上京我这妹妹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这个你承不承认？”
陈元恺点头，“承认。”
“我那二叔……”贾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身为晚辈，我也不好说他们什么，但，我二叔二婶没打算让我这妹妹做正头娘子。”
闻言，陈元恺脑子一片空白，“什么？”
这世上还有这么狠心的父母？
“为什么？”陈元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难以置信。
贾琏摇头叹气，“你爹是我二叔的顶头上司，你回去问问你爹就知道，我二叔没什么本事，靠着祖父的余荫，得了个恩赐的官儿，十几年了也只是个从五品员外郎。我二叔他……想用妹妹的婚事换自己的前程。”
这番话可以说是偷换概念，但也可以说是事实。
他二叔让元春入宫，打的不就是走裙带关系给自己升官的主意吗？
宫妃但凡受宠一些，父母的官位和诰命，都会因此得到恩封。
这是皇上对妃嫔的恩典。
只不过，贾琏隐去了他二叔是打算送妹妹参选的事，只说了他二叔的目的。
这么一听，就令人很不舒服。
陈元恺的父亲铁面无私，身为他的儿子，自然从来没想过走捷径，也理解不来这种想法。
因此，听了贾琏的话，本就对元春有了情谊的陈元恺，不免心疼起自己的心上人，居然遇上了这样的人渣父母。
“为人父母，怎可如此……无耻。”陈元恺显然不会什么骂人的话，气得脸都红了。
贾琏拍了拍陈元恺的肩膀，“别说你了，就连我和堂哥都觉得难以置信，这事儿也是我堂哥不小心听到了我二叔二婶谈话才知道的，但也不敢拆穿，只想着尽快给妹妹找个情投意合，心地善良的良人，”顿了顿，“阿恺，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和堂哥其实都中意你，而我堂妹……她若是不愿意早就不会见你了。”
陈元恺还是年少慕艾的年纪，一听贾琏这话，面上就红了，“大哥你别笑话我了。”
“我没有笑话你，我是认真的。”贾琏叹道，“你们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阿恺若是愿意娶我妹妹的话，我感谢你救我妹妹出火坑，若是不愿蹚浑水，我也不怪你，这也是人之常情。”
闻言，陈元恺很想一口应下，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沉吟片刻道，“不瞒大哥，我确实是倾慕贾小姐的，只是，婚姻大事，终究绕不开父母，即便我愿意娶，贾小姐的爹娘也未必愿意嫁啊。”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可惜，我堂妹是养在我祖母膝下的，你祖母同我祖母也是认得的，阿恺若是有心，就去探探你爹娘的口风，看看他们是否愿意接纳我妹妹，”贾琏说到这里，顿了顿，“若是你爹娘不愿，这事儿我也不好强求。”
陈元恺忙道，“我爹娘不是眼高于顶的人，贾小姐品貌出众，我爹娘一定会喜欢的。”
“好，若是你父母同意这门婚事，”贾琏认真的道，“保险起见，最好是请圣上赐婚。”
“啊？”陈元恺吸了口气，“这……有点难。”
“你不是有个姑姑嫁到了恒王府吗？恒亲王是皇上的手足兄弟，深受皇上信任，若是你这个王妃姑姑去求皇后，这赐婚圣旨，很大可能拿到。”贾琏道。
这也贾琏为什么会热衷撮合元春和陈元恺的原因。
虽然他不觉得他二叔二婶有勇气拒绝陈大人的提亲，可万一呢？
万一真的拒绝了，那可就糟糕了。
所以，贾琏打算将事情做绝。
陈大人的提亲他二叔敢拒绝，可皇上的赐婚，他就不敢拒绝了吧？
那可是抗旨不尊，杀头的大罪！
给他二叔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抗旨！
听了贾琏这话，陈元恺眨了眨眼，深深的看着贾琏。
“看来大哥这是早有成算啊？”话虽这么说，但陈元恺也并不反感。
他对元春是真的上了心，贾琏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盘算，为的也是让他和元春的婚事万无一失，既如此，他又怎么会怨怪贾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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