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舟苍白的脸色似乎都好了一些，偏圆的眼睛弯了起来，眼尾带出一个小小的弧。
“嗷呜？”小黑龙十分给面子，立刻应声。
它似乎还有点小骄傲，昂首挺肚子的。
“洛洛。”江予舟露出了浅浅的梨涡，伸手点了点小龙鼓鼓的肚子，把小龙戳得像青蛙一样一跳。
“嗷？”即使赶紧警惕地护住肚子，小龙也还是乖乖应了。
“洛洛。”
趁着小龙难得乖巧，江予舟忍不住又叫了一声，然后看到小龙幽幽盯着他，不吭声了。
“…”
江予舟笑出了声。
果然还是那个暴躁傲娇没什么耐心的小龙。
小黑龙的鳞片还是刚洗过澡的样子，黑黑亮亮的，上面恢复得差不多的伤口也依旧好好的。
他拨拉着小黑龙原地转了两圈，确定其它伤口、包括龙翼根部的伤口都没什么问题，才略松了口气。
小龙听话地让抬爪子就抬爪子，让张翅膀就张翅膀。除了尾巴说什么都不抬高外，简直是干什么都可以。
它的样子几乎完全没变，不大的翅膀，胖胖的肚子，光滑的鳞片和稚嫩的角。
整只龙圆滚滚，踮起爪子也只有小房间中的凳子腿那么高，与江予舟早上昏沉之间，看到并怀疑的苗条黑影完全不一样。
江予舟犹豫了一下，问：“洛洛，你会喷火吗？”
小黑龙晃动的尾巴尖停住，金瞳看向屏幕外，慢慢眨了眨，表现出十足的茫然。
看来是不会了。毕竟之前小龙喷出来的就只有烟。
早上看到的黑影，大概真的是意识不清时的幻觉。
手机中的小龙再聪明，怎么可能能够跑出来，跑到现实中呢。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江予舟还是感到了一丝失落。
他一边暗笑自己异想天开，一边点开了小龙的状态栏。
心情兴奋，状态重伤，健康值…15.5？？？
江予舟以为自己眼花了，默默关掉状态栏，抬头看看不远处的绿色植物，然后再低头打开状态。
【当前健康值：15.5/100(+)】
真的只有15.5！
他明明记得，哪怕挖坑种树有了损耗，洛洛的健康值也还有二十多？
更新后的健康值栏，末尾多了一个加号，一点就弹出了一列明细。
明细的倒数第二条是昨晚扣除的0.5点劳动损耗，而倒数第一条，明晃晃地写着红色的“-6”
后面的时间和原因，都是一串乱码。
在劳动损耗之后，那么不是昨天半夜他昏昏沉沉遭遇危险时，就是今天app更新无法打开的时候。
会和他看到的黑影，还有火焰痕迹有关吗？毕竟总不能是app要用洛洛的健康值来更新吧？
对了，树种，花园！
江予舟猛然想起，立刻去点小房间墙上的窗户。窗户依旧是明亮的，可是这次却没有将他的视角带进花园。
【嘟！条件不足，花园暂时关闭】
警示框弹了出来，又渐渐隐去。
隔着窗户，还能看到花园中央湿润的树坑，和斜靠在墙上晾晒的小浴盆。
可花园打不开了。
进不去花园就无法种树，没有树就没有治疗用的、可以提升健康值的叶子。
而在最初他点开健康值时，app提示的健康值归零后果，是小黑龙永远消失。
仅仅十多点的健康值就像一个点燃引线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他甚至找不到健康值莫名大幅度消失的原因，也无从阻止。
江予舟沉默了。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过和自责。
他曾经敏锐的情感感知力再一次失效。如果不是他又轻信了不该信的人，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原来就算到了这样的灾难面前，人与人之间的联结照样脆弱不堪，仅仅依赖于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各取所需。
“洛洛，对不起。”
曾经轻信的后果由自己承担，如今还要牵连小龙。
小黑龙正悄悄摸到墙角，对着墙试图喷火。结果憋了半天只吐出来一口烟，把墙都涂成了黑的，顿时气到挠墙。
乍一下听到自己的名字，它吓得尾巴都僵了，几爪子赶快将自己的“犯罪现场”毁尸灭迹，转过头试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结果人类好像真的没有发现它的小动作？
等观察到江予舟的低落，它似乎才意识到江予舟刚刚对它说了什么。
小黑龙飞快地跑过去扒扒窗子，发现窗子打不开了，才收拢翅膀落到地上。
小爪子捧住肚子，一会儿看看江予舟，一会儿又看看窗户，似乎在思考。
很快，它转头打开了衣柜，整只龙都钻了进去，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最初还有尾巴露在柜子外一晃一晃，最后连尾巴都收进去了。
等江予舟调节过自己的情绪，发现小龙还在柜子中，打算敲敲柜门看看什么情况时，小黑龙才扭扭捏捏，从柜子里一步一蹭地挪出来。
“洛洛？怎么…”江予舟一句疑问没说完，在看到小黑龙的尾巴时，当场卡住——
小龙黑色的尾巴尖上，绑了一个打了一串死结的，丑丑的，几乎要散架的粉色蝴蝶结！
用的材料正是之前被小龙收进柜子的彩带。
小龙别扭地往前走了两步，转头看看尾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接着却把尾巴往前伸了伸，然后左右晃晃，带动上面的蝴蝶结一飘一飘的，像在逗猫一样。
江予舟试探着伸手，绑着蝴蝶结的尾巴也没躲开，而是任由他摸了摸。
这是…在逗他开心吗？
他对上小龙往外看的金色眼睛，心头居然瞬间一轻，皱着的眉也不自觉放松了。
“洛洛很可爱。”
他抬手将蝴蝶结重新系了系，调整好角度，再次夸道：
“好看。洛洛还有彩带吗？”
小龙可疑地迟疑了。
它像卡顿一样，缓缓看看尾巴上粉嫩的蝴蝶结，又看看江予舟的表情。
然后不知道看出来了什么，转头回到柜子前，带着凝重的表情，从里面扯出来了好几条彩带，磨磨蹭蹭往回走。
脚步是肉眼可见的沉重。
递彩带的爪子也同样沉重，简直像是被几根轻飘飘的彩带压得抬不起来了。
江予舟装作没看见，只挑了一根淡粉色彩带，两下系到小龙头顶左边的角上。
又一根粉色系在右边的角上。
两边的飘带垂下来，微微一动就扫过眼睛，小龙的瞳孔放大，金瞳跟着飘带转了片刻，果断闭眼。
江予舟又一边找了最后一根淡紫色彩带，将蝴蝶结打在了小龙的背上。
“好啦。”江予舟将剩下的彩带放到一边，满意端详被蝴蝶结装饰了满身的小黑龙。
小龙角上、尾巴上和背上的蝴蝶结绑法都不一样，但都圆圆的，还有长长的尾巴飘带垂下来，看起来俏皮可爱。
只不过小龙像老僧入定，一动不动，也不睁眼。
“洛洛？”
不关心，听不见，就是不睁眼。
然而心情状态出卖了它。
【心情：生无可恋&眼不见心不烦】
江予舟噗地笑了出来。
听到笑声，小龙悄悄把一只眼眯出一条缝，偷看了一下，又马上闭上。
一副决定装死到底的样子。
江予舟摸摸小黑龙顶着蝴蝶结的脑袋，呼了口气。
洛洛的健康值虽然跌了，但状态仍然是“重伤”。
之前治疗好的伤也确实好了，也许这两个指标并不完全挂钩？
而且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居然还要让洛洛想办法来安慰他。
总还有其它办法的。
再次看到洛洛的高兴，以及一系列的变故让他忘记了原本的目的，此时看到手机页面上的【食材提示】，才重新感觉到了饿意。
还有小龙的午餐。
江予舟将车里的小锅烧上水，在等待的过程中，查看小龙背包中的食材：
【今日食材：夜牯肉*1】
厨房仍旧干净整洁，厨具齐全。唯一不同的是，在将食材放置在操作台上时，居然自动显示出了烹饪指导。
【夜牯肉，口感筋道，营养绝佳！当然，是在正确制作的情况下。】
【蒸（绝佳）—炸（美味）—炒（尚可）—煮（难以下咽）—生食（黑暗料理）】
【已完成烹饪次数：2次。方法记录：煮、煮】
【评价：天呐，居然有人能连续两次选择“煮”夜牯肉！天赋异禀！
天呐，居然有龙能连续两次吃下“煮”夜牯肉！没有味觉！】
江予舟：…
谁知道这种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肉，到底应该选择哪种烹饪方式啊！
…洛洛两次都直接把肉吃光了，不会真的没有味觉吧？
有了烹饪指导，自然要选最佳的烹饪方法。小厨房的制作速度依旧很快，十分钟一过，就烹饪完成。
江予舟趁着十分钟的时间，也给自己开了罐头煮了面，还阻止了好奇的藤蔓把叶子探到锅里的举动。
小黑龙这次始终没进厨房，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等江予舟忙完才发现，它身上的彩带蝴蝶结已经不见了。
见江予舟看它，小黑龙立刻把墙角那个断腿椅子拖过来，指给江予舟看。
椅子断腿的两截被彩带缠绕数圈扎了起来，绑得很牢。
小龙飞上去坐在椅子上，扒住椅背晃了晃，椅子站得还算稳，几乎不怎么晃动。
它跳下来，拍拍椅子腿，从上面解下来一条彩带。
然后再坐上去晃，动作幅度超大，瞬间把椅子带翻了。
小龙顺势身子一歪，呼一下滚下来，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瞪大眼睛，拍拍自己的肚子。
然后再把那条解下的彩带重新系上去，再晃给江予舟看。
动作幅度超小，椅子超稳，几乎都没动的。
它拍拍空空的爪子，抬头用金瞳看江予舟，想表达的意思十分明显：
看，一根彩带都不能少，所以彩带用完啦！
如果不是五颜六色的彩带从上到下，把整条椅子腿缠了个严实，缠得比其它腿都粗了两圈；如果不是小龙中间晃倒那次，其实连翅膀都打开用力…
江予舟也不会信了它的邪。
不过小龙都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杜绝以后被绑蝴蝶结的可能，他也不忍心揭穿。
江予舟忍笑，将餐盘放上桌子，顺便连椅子带小龙移到桌边。
香喷喷的夜牯肉摆在餐盘里，小黑龙扒着桌边抽抽鼻子，居然狠狠地松了口气？
哦…看来不是没有味觉。
再看小龙用爪子扒拉着餐盘，一口一口咬着吃——
好了，他知道了。之前真的是肉太难吃了，才会让洛洛连味道都不品，直接整块吞掉。
还好以后都有烹饪指导，应该不会再让小龙吃到难吃的食物，或者黑暗料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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