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厉瑾的眼神锋利中带着柔软,仿佛一套欲断不断、欲锁不锁的桎梏。
“我想跟你道歉。”
“道歉需要这样吗?”顾青娇示意他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和一只捕到羊的色.狼有什么区别。
时厉瑾目光闪过疑惑,“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不想。”
他不相信,“可你说想嫁给我。”
顾青娇回忆了一下原主的目的,冷静道:“我是想要继承权,你给吗。”
时厉瑾俯在她耳边,轻轻说出一个字:“给。”
顾青娇忽地笑了。
没想到这大反派还是一个单纯的人。
时厉瑾看见她笑,以为这样能使她高兴,于是便鼓起胆量继续在她颈间游走,每一段气息都小心翼翼地渡过她的毛孔。
这一刻,他期盼多时。
而对顾青娇来说,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非要这样献.身,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她自己不受累就行。
瞭望台那边的落地窗没关,虽然现在两个人的体温正在极速增长,但吹进来的冷风还是会影响气氛,尤其是她挂在床边的两只手,原本不想出什么力,但奈何实在太冷。
顾青娇将手收了进来,正好能隔着被子触碰到他的温度,而此刻的男人已经不能用“温”来形容了,他吻得越深,占得越满,身体就越发滚烫。被一只炉火持续烘烤着是什么滋味,她就是什么滋味。
“太热了。”顾青娇有些受不住地轻轻推开他,嗓子变得干涩发痒。
时厉瑾齿间还碾着她脖子上的一块细肉,听到她说出这句后,感觉好像确实是热了点,于是他慢慢松唇,一手托住她的侧脸,一手伸到自己的衣领处解扣。
顾青娇全程摆烂,完全帮不了他。
男人迅捷且稳,很快就将扣子全部解除,顾青娇伸出一根指头撩起他的衬衫,看到矫健的身材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问:“有套吗?”
时厉瑾:“……”
顾青娇:“没套就别来了,回去洗洗睡吧。”
时厉瑾的脸色忽地暗沉下来。
顾青娇十分淡定地垂下眼,想看看他这回蔫了没有,然而那处十分挺拔的鼓包告诉她,还没有。
真能耐。
顾青娇也不想明着泼他冷水,便语气淡淡道:“虽然你以前说过,这是一件不需要付出感情的事,但个人安全还是注意的。我说想要继承权也只是逗一逗你,其实你家产有多少跟我没关系,毕竟你也不会娶我,对吧。”
时厉瑾未曾想到,她竟然如此冷静。
果然是自己之前把她伤得不轻。
“顾青娇,其实我心里——”
他正要往下说,然而这时外面忽然炸出一声巨响,漫天的烟花在夜空中齐齐绽放,美不胜收。
他心里所有欲将开口的话,都将被封禁在这个除夕夜里。
喧闹声盖过了嗜欲,也吞噬了他的一片赤心。
顾青娇不需要他了。
这世上,没有谁是需要他的。
第二天顾青娇醒来的时候,头晕目眩得路都摸不明白。
昨晚那些片段场景依稀还存在脑中,她记得自己不走心地说完几句话之后,好像时厉瑾有些无地自容地走了。
她疲倦地对着镜子揉揉眼睛,将男人留在肩侧的印记遮盖严实,穿搭整齐之后,离开了瞭望台。
最近南庄极少有关于她的八卦言论,纵使有也只是夸她烧烤手艺精湛,并且因为这个,顾青娇还轻松地圈了一波粉,天天有人找她烤这个烤那个。
但今天,顾青娇发现南庄好像变样了——除了昨晚的烟花之外,竟然丝毫没有过年的气息,而且佣人的确在每日每日地减少。
怎么会如此冷清?
她回到别院小屋的时候,正好和花彩撞上,那呆头呆脑的小丫头平时就喜欢偷懒,但今天两只手上却大包小包地拎着,身后还多了一个行李箱。
顾青娇逗趣问道:“你要离家出走啊?”
花彩瘪着嘴委屈说道:“才不是,二少要让我们走。”
“为什么?”
“他让我们回家过年。”
“放假是好事啊,委屈什么?难道他不发工资啊?”
花彩摇摇头,明显越说越难过,随后又蹲下来把袋子里的两个苹果塞给她,“这是龙伯给我的,顾小姐,我分你两个,如果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你记得还我。”
顾青娇:?
哎不是……
顾青娇也不好说些什么,因为她忽然想起再过不久之后,时厉瑾可能要制裁沈可雯了,所以才会支走家里佣人的吧,也能理解。
顾青娇接过苹果,随意在衣服上擦一擦后,就当着她的面啃了起来,“等你回来,我还你二十个。”
花彩挂着泪花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庄园门口有专门送佣人回家的车,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时氏南庄变得越来越冷清。
顾青娇倚在门口幻想,她什么时候也能被人接走就好了。
正好开机的系统:【你做梦。】-
入冬以来就变得光秃秃的小农场,前不久刚栽满了花苗,田地里井然有序地立着绿油油的小嫩芽,一朵比一朵别致。
龙伯第三次看到时厉瑾出现在门外的时候,心里已经没有多少震惊了。
他走到时厉瑾的身后,垂下头规矩地喊了一声“二少”。
时厉瑾的声音不咸不淡地传过来:“我记得小时候,你带我离开过这里。”
龙伯反应迟钝地抬起来,目光中闪烁着前方人幼年的影子,像是被按下了回忆键一般。
那年的时厉瑾大约才八九岁,因为无法忍受继母疯癫般地折磨,他次次离家出走却次次被揪了回来,后来龙伯终于于心不忍,便擅自放他离开,之后时厉瑾在外一闯就是十年,还结识了一些社会上的黑道。
再回来时,二少爷已然变了一副心狠手辣的模样。
昔日的画面还在脑中回放,有很多事情也已经记不清楚,但龙伯心里隐约感受到,他这次过来,绝不再是逛逛那么简单。
“我记得,你带我走的那一年正好就是元宵。”时厉瑾转过身来,缓慢地说,“今年元宵节,你再帮我带走一个人吧。”
龙伯对此大抵有数,但心里总有一丝不安,他紧紧盯着时厉瑾,说:“那我晚点回来,我这片苗子刚有点起色,可不放心交给你照顾。”
“我不是让你去游山玩水的,”时厉瑾补充道,“离开南庄,永远不要回来。”
龙伯年轻时就是南庄的老管家,那些日子替沈可雯兜了不少事情,生平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足以令他“永远不要回来”的场面着实有些意外,他试探道:“二少你是想……亲手解决沈可雯?”
“不然呢,你来?”
“二少,千万不要啊……一旦被外人发现那还怎么得了!”
时厉瑾略微雅痞地偏着头,目光冷冽,“当初你们合伙把我关起来的时候,怎么就不怕被外人发现呢。”
“……”
“想老来长寿,就好好地把人送出去,你也别回来,否则我不认人。”这句不太礼貌的话语,是时厉瑾弯着腰在他耳边说的。
一字一句犹如夺命的荆棘灌入耳中,龙伯听后脸色忽地苍白,但也无法拒绝,他只好点头答应。
恍惚中,他感觉有个小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衣服兜里,低头一看,那是一个鲜艳的红包。
时厉瑾唇角带笑,“新年快乐,龙伯。”-
南庄今天送走了最后一批佣人。
好好的元宵佳节,竟变得越来越冷清。
顾青娇辗转反侧睡不着,这下子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说“房子大得更有鬼一样”。
没有花彩,再多的奶茶火锅也香不起来,她从床上爬起,准备去泳池旁的睡眠舱里继续睡,那里空间狭小私密,正好符合她此时的心情。
顾青娇刚出门,就看到龙伯从远处走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带她去看灯会。
“顾小姐,南庄不爱过节,而且大家都各自回家了,我看你年轻爱热闹,带你出去逛逛。”
不,她并不喜欢热闹,她就喜欢睡觉,只是睡不着而已
……哦对,她想起时厉瑾今天还要忙着杀他继母,难怪要支走人。
顾青娇后背一凉,赶紧缩回房找衣服穿了。
既然别人有家事要处理的话,那她还是先出去避一避吧。
而这时,脑中的系统又开始蹦跶了——
【去,让他顺带把你也杀了。】
顾青娇:?
顾青娇:别闹。
系统:【趁热打铁,那天你已经失去过一次机会了,这次这么好的机会,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放弃了。】
顾青娇烦闷地敲敲脑袋,“别管人家的事情好吗。”
系统撒泼打滚:【你不管他,那你管不管我!管不管我!】
顾青娇:“……”
最后,顾青娇翻翻找找,把时厉瑾送她的那件白色披风找了出来。
大过节的还要去勾搭他,真是麻烦。
等候在门口的龙伯见到她一身皓白地出来,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他竖起大拇指夸道:“这件衣服好看!”
顾青娇理了理帽子,“龙伯,我们去哪里玩?”
“观山公园晚上有灯会,非常热闹。顾小姐,车已经在门口等了,我们走吧。”
顾青娇停顿了会,昧着良心问:“时厉瑾呢?他不跟我们一起吗?”
龙伯有些紧张地解释:“二少今天忙,叫我们先走,他可能……晚点就过去了。”
龙伯这边刚说完慌,整个人就非常低落地转过去不再看她了。
都知道顾小姐心里深爱着二少,巴不得时时刻刻都跟他在一起,可二少心中哪里放得下她,他连自己都放不下。
龙伯沉沉地叹了口气,然而再次转回来时,却发现顾小姐不见了。
……她好像往时厉瑾的别墅去了?!
“顾小姐……你快回来!”-
【宿主快,他现在正在和杰森商量如何处理沈可雯,你现在冲进去,打开他书桌右侧的第二个抽屉,里面全是作案工具。】
【杰森是混国际黑道的,他下手果断啥也不怕,而时厉瑾天生薄情更不怕。你只需要不断地打扰他们,进去刷一波存在感,分分钟毙命。】
【宿主加油,更好的人生在向你招手——女主!光环!金手指!美貌!财富!帅老公!】
为了满足系统的期待,顾青娇这辈子都没那么拼过。
她乘电梯来到书房,敲开了门。
杰森发现是她,立即严肃起来,“快回去!”
顾青娇歪着脑袋看见时厉瑾坐在里屋,招手朝他喊了喊:“时厉瑾?未婚夫?陪我去逛灯会好不咧!”
杰森紧张地转过去看时厉瑾的状态,发现那人就跟没听到一样地头也不抬,他赶紧劝道:“顾小姐,今天二少不能陪你,你和龙伯去玩可以不?”
“可我想让时厉瑾陪我。”
“你听点话,二少今天心情不好,然后告诉你,我今天心情也非常不好哦。”杰森凶巴巴地举起了拳头。
顾青娇看着他故作凶狠的可爱模样,忍不住被逗笑了。
但系统曾告诉过她,顾青娇作为配角,没有权利改变任何人的命运。
“那杰森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新年快乐。”
杰森欣慰一笑,点头回应:“新年快乐,青娇妹子。”
顾青娇指了指自己的披风,笑着说:“那你帮我跟时厉瑾说,我今天穿了他送的衣服,特别好看。”
杰森这才好好地打量了一下她,被眼前这身清雅脱俗的装扮惊艳得舍不得挪眼,他半扭头故意亮着嗓子说:“顾小姐今天好美丽啊!简直跟书里的白雪公主长得一模一样!哎呀!”
这夸张的赞美令顾青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然而杰森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里屋那人分毫的回应,他尴尬地转回来,继续一顿猛夸:“beautiful!青娇妹妹漂亮!”
“杰森,关门。”
——里屋终于传出了时厉瑾的声音,然而只是叫他关门。
杰森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不太会隐藏情绪,所以只能干巴巴地扯扯嘴角,“青娇妹子拜拜,我得进去工作了。”
书房的门关闭之前,顾青娇下意识又看了时厉瑾一眼。
那人从未抬眼过。
怎么会有这样分裂的人呢?床上和床下完全是两个状态。
因为宿主不争气而再次裂开的系统:【要不你还是出去玩吧。】
书房内。
杰森刚支走了青娇妹子,心里有些难过,这次一分别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而且关门前看她的状态,好像还挺难受的。
“二少,顾小姐那么喜欢你,你就摆脸给人家看啊……”他愤愤不平。
时厉瑾额间多了两道因为熬夜产生的细纹,他另起话头问道:“沈可雯呢?”
“在负二楼的小屋子里,药给的不多,闹铃一响她就醒了,我们得抓紧。”杰森指了指桌上的小钟。
时厉瑾面色沉静,不声不响地从下方拿了一张信封出来,挪到他面前,“拿走。”
杰森有些震惊,“二少你干嘛?”
时厉瑾靠在沙发上,仪态悠闲地玩起了腕上的纱布,“合约解除,你从今天起就自由了。”
“可是……”
“你们已经做到最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杰森,带他们回家吧。”
说话间,时厉瑾已经将纱布全部解除了,他手腕间处处都是细小的划痕,但丝毫没有药物的痕迹,许多旧伤口已经凝固成疤,时厉瑾看不惯那些东西,便和往常一样拿出小刻刀,将疤痕一点一点挑除。
杰森干站着不敢说话,没想到才吐槽完他对青娇妹子摆脸,下一秒就马上轮到自己了。
“大少如果知道你这样对自己,肯定会不开心的。”杰森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那就别让他知道。”
伤疤被强制挑破,时厉瑾的手腕又淌下了血珠,但他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反而不紧不慢地寻来一块新的纱布,重新包扎了起来。
“上点药吧,二少,”杰森心疼地看着他的伤口,轻声提醒,“这样治不好的。”
时厉瑾熟练地系好纱布,非常病态地说了一句:“有伤就得留着,免得以后好了伤疤忘了疼。”
“叮——”
桌上闹铃响起,时厉瑾抬起眼皮,气场瞬间阴鸷。
他极速地打开右侧第二个抽屉,将一把黑色小刻刀拿了出来-
负二楼,地下室。
环境潮湿又昏暗。
沈可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后脑勺靠着大理石墙,她喉间涌动,短而快地喘着气,后背冰冷的触觉持续刺激她的大脑。
这是哪里?
为什么头这么晕?
灰尘吸到她的嗓子眼里,她干涩难受地一边吞咽一边咳嗽,等双脚终于恢复知觉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绑了起来。
怎么回事!
沈可雯惊慌之下,忽地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她赶忙扭头去看,只见一道强烈的光束毫无保留地投到了脸上。
沈可雯眯着双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模样,耳边就传来一道关门的声音。
震耳欲聋。
稳健的走路声一步步接近,使得她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她大概只能分辨出对方是个男人。
“……时厉瑾?”
她惊慌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来,一声声笑着。
“时厉瑾!果然是你!你这个混账!”
笑声依旧在耳边持续着,她越听越害怕,最后直接颤抖起来,只能像一只毛毛虫一样地在地上蠕动。
诡异的气息被拉得很长,结束一段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冰凉的刀刃在她脸上游走,黑暗中,女人猛地收声,吓得说不出一句话。
“沈可雯,你今天得死在这里,知道吗。”
“不要……儿子……儿子……原谅妈妈,原谅妈妈。”
她哭得颤抖。
“谁是你儿子——”时厉瑾紧咬牙关,手上力道加重,“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也配拥有孩子?”
“儿子……”
“闭嘴!”
刻刀毫不留情地划在女人脸上,割肉般地刺痛。
女人撕心裂肺地哭起来,浓血顺着皮.肉往下流淌。
时厉瑾眼神冷淡地看着她,微微扬唇,享受着女人的哭泣。
突然,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杰森慌里慌张跑进来,先是随便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后又立马将时厉瑾拉开。
他喘着粗气,眼神惊慌地看着时厉瑾。
“二少……二少!不好了!顾、顾小姐她……”
时厉瑾不耐烦地从他手中抽出胳膊,眼神略微凶狠,似乎有些不认人了。
杰森嗓音直打哆嗦,眼睛又是害怕又是悲痛地看着他。
“二少,刚才龙伯打来电话,说……顾小姐出车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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