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 第二十四章

    ◎你爱过本郡主吗?(一更)◎

    牛肉是庄徽送来的毋庸置疑。但沐离的疑惑也是实打实的, 主要是这送礼的方式让她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她纵使贵为南疆少主,在南疆长到十五岁,也从来没有见过会有人将血淋淋的牛肉扎上红色的丝绸, 放在纯金的托盘上送给别人的。别的不说, 单一只金托盘的价值就是牛肉的几十倍……

    “你们太子,嗯, 是不是很有钱?”沐离看着那一片的金闪闪有些羡慕, 比起牛肉, 其实她更想要这些金子。

    “殿下乃是国之储君,郡主说笑了。”小太监杨福宝还以为沐郡主是在打趣太子殿下, 毕竟从来没有人会对这点有疑惑。

    殿下年幼时就被封太子,隶属于东宫的产业诸如皇庄之类的便全归在殿下的名下。而殿下又是已逝元后娘娘唯一的孩子, 得到了元后娘娘自个儿的私库。

    区区一些金子,对他们殿下又算什么呢。

    杨福宝可是听人私下说了, 太子殿下先前从内库中挑出的东西一件就价值万金千金, 小心翼翼瞄了一眼沐小郡主手腕的一串十八子碧玺珠链, 他又将一台盛着点心的膳盒费力地放在沐离的面前。

    “宫中的手艺, 比不上宫外的新奇, 但胜在用料上等, 郡主勿要嫌弃。”这些不是殿下的意思,是冯公公的自作主张。

    杨福宝也很乐意讨好他们未来的小主子,打开了点心盒子。

    清甜的奶香气四溢, 沐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控制不住伸出了手。

    她嗜好甜食,辣食, 负心汉送礼的方式虽有些怪异, 可着实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沐离很容易满足的, 一块奶皮玫瑰糕刚放进嘴里,她的眼睛就亮的惊人,连带着脸上的笑都带了些纯粹的快乐意味。

    因为这抹久违的快乐,带着小哭包出门再次遇到那辆宽敞的马车时,她连犹豫都没得,双手一撑跳了上去。

    留了小哭包矮墩墩的一个小人,面带惊奇地仰头看着自己的阿娘。

    他也想学着跳上去,可短手短腿只堪堪扒拉到马车的边缘,马车中探出一双长臂适时地将人抱了进去。

    沐离悻悻地转了转眼睛,耷拉着脑袋也跟着进去,坐在原来的位置。

    “今日早朝,柱国公府裴家因为教子不严受了斥责。”庄徽看到了她那般幼稚的举动,不知为何从昨夜开始眉间萦绕的戾气突然就消失了,说话的口吻十分平和。

    早朝卯时初开始,辰时初结束,如今已是辰时末,接近一个时辰过去,早朝之上发生的事情也都基本传遍了。

    沐离也略有耳闻,当即就猜是眼前这人做的。

    “安安,你的仇已经报了。遇到那个裴小霸王不要害怕,爹爹和阿娘都会帮你的。”她大声和扬着耳朵听着的小哭包说话,毫不客气地将功劳的一半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小哭包是个天真又善良的好孩子,倚在爹爹的怀里,感动地不行,噔噔跑到沐离的面前。

    他羞涩地抬脚,撅着红红的小嘴亲了沐离一口。

    转过头来又噔噔跑回去,奋力地往上,吧嗒一下亲在庄徽的脸颊。

    “阿娘好,爹爹也好。”小哭包雨露均沾,很骄傲娘亲和爹爹都没有冷落。

    沐离哼哼两声扬着下巴看向马车的车门处,庄徽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手指很快又放了下来。

    马车安静下来,因为小哭包的一个亲亲,有淡淡的让人觉得舒服的气氛在慢慢地流淌。

    ***

    “沈知雪,好个睿王妃,好个和其他男子牵扯不清的贱、人!”坤宁宫,皇后气了个半死,面色狰狞,接连砸了一套顶级的定窑瓷。

    睿王庄敛是她的儿子,是大魏的嫡出皇子,如今封地居然连母妃地位最低的蜀王都比不上了。

    赣地,那是一个什么鬼地方,不仅距离京城有千里之远,还有吹了上百年的风沙。

    风沙漫地,一年的出息甚至比不上江东的随便一个县。

    前后两个封地的差距之大足以让睿王沦为全天下的笑柄!更让人看明白,天子彻底厌恶这个儿子了!

    她宁愿陛下处置自己,矛头也不要对准她的儿子。

    皇后盼着睿王成为太子,明着暗着费心多年,如今遭受这么大的一个打击,清醒过来后冲天的怒火恨不得将沈知雪撕成碎片。

    是她,是这个贱、人偷偷买通了坤宁宫的人,愚蠢地去求庄徽对付一个秦氏,结果被清宁宫和东厂的人抓住了把柄。

    “沈家,沈太傅……”皇后死死地咬着牙根,面容扭曲,“本宫怎么觉得沈知雪是故意的,她和庄徽本就是青梅竹马,太子对她的痴情连本宫都感动啊。”

    秦侧妃的父亲威武将军获罪,秦氏在睿王府也相当于废了,太子的举动可不就是在为沈知雪报仇吗?

    “娘娘,奴婢觉得您可能误会王妃了,毕竟,王妃的腹中怀着王爷的孩子,怎么会有二心?”坤宁宫的掌事女官,陪侍在皇后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安抚皇后的怒火。

    先前皇后娘娘可是默许王妃时常找上清宁宫,借此抹黑太子名声……

    “区区一个没有生出来的孩子,怎么能和本宫的敛儿相提并论!”皇后依旧愤怒,甚至恶上了沈知雪腹中的孩子,觉得这个孩子就是个扫把星。

    为了他,一个强有力的臂膀秦家折了,她的儿子睿王也遭了陛下厌弃。

    “娘娘,可小公子如果生下来就是陛下的皇长孙啊。您想想,谁家不爱长孙呢?就说本朝,太、祖,成、祖,为了长孙能成为太孙,甚至可以……立太子。”女官经过选拔,也是饱读史书通晓时局,甚至见识比皇后还要高出一筹。

    如今的承恩公府靠着元后发达,从乡绅成为皇亲,不同于元后从小养在京城的祖父祖母身边大气知礼,皇后跟在自己的父母身边住在怀德老家的乡下。

    据说那时承恩公中了秀才后要留在原籍考取举人功名,奈何多年不中……

    怀德哪里比得上京城,平时还不显,到了关键的时刻,皇后的目光短浅与自私自利都显露出来了。

    女官想,秦家反正已经不中用了,难道还要再得罪沈家吗?睿王表面光鲜,实则能借用的势力在皇子中排到末位,堪堪胜过蜀王。

    起码,比不上淑妃娘娘所出的五皇子,柱国公府才是真正的顶级公府,底蕴比承恩公府深厚多了。

    本朝太、祖和成、祖喜爱皇太孙胜过一干儿子的事迹皇后当然也听过,怒火褪去一些,如今就藩的议程还在拉扯,她的敛儿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皇长孙,只要沈氏生下陛下的皇长孙,必将胜过东宫一筹!

    东宫可连个太子妃的影儿都没有。

    “本宫让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皇后之前让人查过那只凤钗的去向,意图找出太子心仪的女子。

    “这……娘娘也知,太子性情大变,清宁宫的消息一点都听不到了。”她们还没查到那个女子的身份。

    “那就继续给本宫查,本宫就不信他能瞒一辈子!”皇后又砸了一个茶盏。

    女官恭声应是。

    “还有,让沈氏抄十份经书到坤宁宫,静静心好好养胎!”发泄一番过后,皇后终究还是没忘了发作沈知雪。

    闻言,女官无奈地垂了垂嘴角,深知迟早皇后还是要得罪沈家。

    ***

    坤宁宫的宫人阴阳怪气地转述了皇后的话后,沈知雪的脸色又白了一个度。

    甚至,苍白中泛着青色。

    正是郁气积胸心力不畅的症状,可她还是恭顺地笑着,接过了皇后赐下的经书。

    “请母后放心,我一定会静心养胎,诞下王爷的长子。”

    “嗯,王妃娘娘谨记就好,奴会如实禀报皇后娘娘。”

    坤宁宫的宫人走后,沈知雪手指死死地攥着经书,脸色忽青忽白。

    谁能料到,她百般算计好的筹谋扳倒了秦侧妃不假,可也将她自己和睿王拖下了深渊呢。

    若那帕子上真的沾了哪怕一滴的毒素,她和沈家一族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永远不可能翻身。

    而即便向东宫太子下毒只是一个误会,皇后也可以辩解作为太子的姨母关心他,可睿王府闹出的一通事却是无可辩驳的。

    威远将军府倒了,睿王以治家不严被陛下训斥,封地也从富庶的江东改到穷名远扬的赣地。

    如今沈知雪悔的肠子都青了,她很清楚睿王才是她的依靠,睿王被厌弃,她纵使有再大的能耐也无济于事。

    而眼下,皇后和睿王对自己肯定又有了芥蒂……到了这一步,沈知雪无法再做其他的,她只有一条路,生下睿王的嫡长子,陛下的皇长孙。

    “太子啊太子,您从前都是故意为之,等着这一天吗?”杀人不见血的狠招,一下断了沈知雪的后路,让她百口莫辩。

    更狠的是,让她的心中还留有一丝期待,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太子已经完成了她的托付。

    秦氏害她腹中胎儿,威武将军府就倒了;睿王处事不公,遭到了父皇厌弃;皇后苛责偏颇,丢了好大一个脸面。

    可这些,根本不是沈知雪想要的啊!饮鸩止渴罢了……

    ***

    “听说睿王,咳,纵容自己的侧妃害正妃腹中未出生的孩子,是真的吗?”马车走了有大半了,沐离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打破了寂静。

    宫中的阴私平帝当然不会任由它流传出去,所以他只发作了睿王,没有处置皇后,用的就是睿王府正妃侧妃之争的借口。

    睿王的正妃不就是太子的白月光沈知雪吗?

    沐离牢牢地记得梦里,庄徽为白月光报仇对秦侧妃下手导致自己的储君之位被废。

    所以她一听到这茬,心中像是被猫爪子挠过一样,痒痒的,很想很想知道内情。

    滴溜溜的眼珠一直往庄徽的脸上瞅,她还以为男人没有察觉到她的举动呢。

    “东厂有人证,父皇金口玉言,是真的。”庄徽其实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干净的小人。

    他还小,庄徽不想让他污了耳朵。

    但,那道好奇的目光又实在执着,于是他轻描淡写地开了口。

    “睿王的正妃还真是可怜呀,太子殿下,本郡主没记错,那位正妃姓沈?”沐离哼唧一声,梦境到了今日虽然有了相当大的变化,比如太子没有出手也没有被废除储君之位,但她的心里还是不得劲儿。

    真想看看那个睿王妃多么貌美,还能比过她沐小郡主,让负心汉在人成亲了怀孕了都念念不忘。

    负心汉就是恶心!好不容易改观的一点印象再度变了回去,沐离厌恶地皱着鼻子侧了侧身。

    “可怜?不如说是可恨,自作自受罢了。”庄徽抬了抬眼皮,瞥了她一眼。

    咦?可恨!

    等着发火骂人的沐离张着嘴巴,想都不想就开口反问,“你不是喜欢她,爱她入骨吗?”

    她很茫然,负心汉的态度很不对啊。

    “爱?”庄徽冷了脸色,“孤没有那等不堪的癖好。”

    “可你为了她始乱终弃了本郡主,还不要小哭包!”沐离急性子地反驳,男人可真善变。

    狗男人!虚伪!

    “爹爹?真的吗?”沐南安听到了阿娘的话,眼眶一下就红了,怯怯地出声。

    积着水雾的凤眼看着庄徽。

    “孤不爱她,和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先前,不过是孤因为一件往事被她骗了而已,自以为是地愧疚弥补她。”终究,庄徽还是说出了他和沈知雪之间的真相。

    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儿子伤心,而且被那凶巴巴的小郡主误会也令他生恼。

    “被骗了?愧疚?”沐离的大脑受到了冲击,晕晕乎乎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还是很难相信。

    若是庄徽根本不喜欢沈氏,那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始乱终弃呢?

    大魏天子的反对?南疆和大魏的关系不允许?

    “那你爱过本郡主吗?”脑子乱哄哄的找不到答案,她心一横,瞪着眼睛盯着庄徽,要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爱过没爱过,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怂包作者被封了,白天要关注核酸和吃的,更新时间可能比较阴间,大家第二天再看吧。

    这章留言发红包~

    🔒25  ☪ 第二十五章

    ◎去太子的别院。◎

    “孤与郡主之间的往事, 很多时候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庄徽垂下眼帘,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清楚当年的情况。

    因为,有些细节, 他也还没有弄清。

    比如为什么南疆小郡主的身上会带着沈知雪的帕子?为什么她过后又当无事发生?

    庄徽可以肯定, 若不是面前的小郡主突然失去了五年来的记忆,终其一生她恐怕都不会向自己透漏她和自己之间生下了一个孩子。

    上辈子, 他被废, 又起复, 直至登基都没有得到来自南疆的只言片语。

    “那是哪样?哎呀,你怎么磨磨唧唧的啊?”沐离很着急地跺脚, 为他含糊不清的话抱怨。

    唯一的知情者就是他,他说的话自己听不懂怎么还原当年的事情。

    “孤说的话郡主都相信?一切是非功过, 孤一人说了不算,郡主恢复记忆自会分晓。”庄徽被她质问, 也不生气, 慢慢悠悠地开口。

    “可本郡主现在就要知道。”沐离不依不挠, 气呼呼地看着他。

    “爱怎样?不爱又如何?”庄徽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捂住了身边小人的耳朵。

    小家伙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看着竟然像是有几分听懂了。

    “我们若相爱, 本郡主和你钻小树林就是自愿的, 你若不爱,本郡主才不会和你在一起呢,一定是你强迫或者使了诡计。”沐离看到他的动作, 声音也压低了一些。

    钻小树林……庄徽想到席天幕地的场景, 呼吸一顿,他还不至于那般慌不择食。

    不过, 花房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你快说呀。”答案眼看就要出来了, 沐离忍不住用手拽了拽他的袖子。

    庄徽垂头看向她的手指, 白白的小小的看着没什么力气,抓起人来却能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划痕,长长的泛着血色。

    他虽不觉得痛,但那日过后修养了数日,划痕才彻底消下去……

    “学堂到了,郡主是要和孤一起下去?”他松开捂住小家伙耳朵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沐离。

    “阿娘去!”沐南安期待地想着自己左手牵着阿娘右手牵着爹爹的画面,眼巴巴望着沐离。

    “阿娘不去,这个带着,中途饿了记得吃。”沐离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希望自己与大魏太子一同出现。

    那个裴骗子起码现在还认为她是一个男子。

    “阿娘~”沐南安扁了扁嘴巴有些失望,想要撒娇。

    可沐离还是无情地将装着点心的匣子递给了庄徽,随后下巴一扬脑袋一撇,无声地表示了自己的拒绝。

    庄徽一手拿着点心匣子,一手托着小家伙的肥屁、股,下了马车往学堂走去。

    “爹爹,阿娘为什么要生你的气?”趴在庄徽的肩膀上,沐南安咬着手指头悄声地问。

    语气有些低落。

    “因为,爹爹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情,只那一件。”庄徽脚步不停,明白他这个爹爹在小家伙心中的地位比不上阿娘。

    “唉,安安就知道是爹爹的错。”沐南安叹了一口气,“为什么爹爹不讨好阿娘呢?阿娘高兴了就会原谅爹爹了。”

    他的小脸浮着一层不符合年纪的忧愁,他好想自己和阿娘和爹爹都是住在一起的,别人家的小孩都是这样的。

    到了他,好难啊。

    “你还小,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有些事情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过去的。”庄徽目光淡淡地扫过另一侧带着裴家标志的马车,走上前去。

    “二哥,我身上好疼,你抱我下去!”裴家的马车里面,小胖子裴文望撅着一个屁、股,大声地囔囔。

    结果,他的屁、股又挨了一下,疼的裴文望嗷嗷大叫。

    “叫什么叫,我的伤比你还重。”裴文严疼地呲牙咧嘴,所谓的英俊潇洒顿时化为了云烟。

    除了没出阁的妹妹们,裴家的男儿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受了家法。

    大哥不在,他身为家中的老大,直接被请家法打了二十板,底下的弟弟像是裴文望,也被照着屁、股狠狠打了十个巴掌。

    裴家人的力气那是个顶个的大,所以两人的表情都是痛苦不堪。

    “都怪那什么御史,我们裴家招他惹他了?”学堂到了,裴文望是爬着从马车上下来的,黑胖的脸上带着愤慨。

    然后,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好奇望着他的白包子沐南安。

    好你个白包子,竟然敢嘲笑小爷!裴文望小胖子下意识地就要伸出罪恶的魔手捏他的脸。

    手还没伸出去,整个人被使劲往后捞过去。

    “二哥,你干什么?我的屁、股好疼啊!”裴文望囔囔着,很快又挨了一下。

    “太,小爷,您亲自到学堂啊?”裴文严拎着自己不会看眼色的堂弟,笑眯眯地向庄徽问好,而后目光像是无意,飞快扫过沐南安的小脸。

    倒吸一口冷气,他顿时觉得身上的伤有缘由了。

    定是他这个霸道的堂弟在学堂欺负了人,惹得太子殿下生气,他们裴家子孙也因此都挨了家法。

    “嗯,裴二公子的幼弟倒是很活泼,听说和安安坐在一起?”庄徽不咸不淡地瞥了裴文严一眼后,凤眸只看着小胖子裴文望一人。

    很平淡的注视,很寻常的语气。

    裴文严却如临大敌,啪啪啪在小胖子的屁、股上又打了几下,“说,是不是你在学堂又欺负人了?”

    小胖子疼地鬼哭狼嚎,挤出了一滴眼泪,“我就看他脸长的白嫩,随手捏了一下。”

    谁知道捏了一下就青了红肿了,还被胡先生训斥了!

    裴文望也很冤啊。

    “黑乎乎,捏不动。”原来是这样啊,沐南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朝着小胖子说了一句。

    庄徽很轻地笑了一下,拍了拍小家伙,什么都没再说,迈步离开。

    裴家人先前一直驻守北地,风吹日晒当然白不到哪里去。

    见此,裴文严松了一口气,知道太子殿下是放过此事了,他咧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也跟着过去。

    徒留下小胖子一个人在原地,捂住生疼的屁、股磨磨蹭蹭地走。

    白包子的爹可真吓人啊,他二哥都吓到了,小胖子决定以后要对白包子客气一些。

    胡先生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年纪轻轻,他就懂了。

    ***

    学堂外面的马车里,沐离百无聊赖地转着手腕的碧玺珠子,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小声唤了小太监杨福宝过来。

    “郡主,您叫小的有事吩咐?”杨福宝态度很殷勤。

    沐离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问了一句,“你们殿下是不是身体不太好?有唤过太医吗?”

    “殿下身体?好着啊。”杨福宝摸不准小郡主的心思,挠了挠头。

    “哦,那就好那就好。”沐离讪讪一笑,将脑海中一个诡异的念头赶出去,又问,“清宁宫有没有,呃,那个给太子殿下,暖床,呃,明白吧?”

    既然他说不爱沈知雪,那为何不娶太子妃呢?还是说有别的不知名的女子……

    “明白!”杨福宝重重点头,可算清楚南疆小郡主的心思了,这是要打听殿下的房中事,宣誓自己的地位啊。

    他来了精神,声音洪亮地回了一句,“殿下洁身自好,日夜想着小公子,和郡主!”

    日夜想着?沐离呼吸骤停,做贼似的缩回了马车里面。

    难不成,她一开始就误会了庄徽?他是有难言的苦衷?

    “你们殿下平时的喜好嗯是什么?”过了一会儿,沐离又探出了头。

    ……

    这次回去,庄徽发现那沐郡主老实了许多,嘀嘀咕咕地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他落得清静,凤眸微阖,不知不觉间竟然睡了过去。

    也是,昨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庄徽几乎整夜未眠,再往前,他歇息的时辰也少的可怜。

    从南城到沐王府走了半个时辰,也许是察觉到他们的太子爷睡着了,到了沐王府的门口也无人敢出声。

    沐离倒是知道自己该下马车了,但是她固执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恢复从前的记忆,计上心头,故作高深地朝着杨福宝摇了摇头。

    手指点了一个方向。

    杨福宝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再熟悉不过了,要去殿下的别院?

    沐离的手指往下弯了弯,像是在点头。

    于是,马车安静地往庄徽的别院驶去,一下又一下,缓慢平稳。

    ***

    “皇爷,小爷在早朝散去后又出宫了。”

    乾清宫,因为睿王府闹出的一通丑事,平帝的心情一直很差。直到王英进来,附耳到他的耳边低语了一句。

    “去了哪里?”平帝惦记着大儿子成家,立刻追问。

    “奴等不敢查探小爷行踪。不过,御膳房的人说小爷吩咐将东宫的牛肉份例全都送去了宫外的别院。”

    “奴才斗胆猜测,小爷此时应该也在别院。”王英有意转移平帝的注意力,意味深长地开口。

    “牛肉?”闻言,平帝眉头一皱,目光恍惚地放在一旁打开的折子上面。

    刘御史上折弹劾南疆沐氏的郡主,言其奢侈无度,不顾京城的农耕禁令,为了口腹之欲宰杀耕牛。

    如今,他的长子也和牛肉扯上了关系,平帝没有细想,将那折子合上,随手扔进了不远处的香炉里。

    些许入口的牛肉罢了,不值得大动干戈,南疆局势正复杂,那小郡主安安分分地在沐王府里待着就好。

    只是长子这里,不能再拖了,必须早做决定!

    平帝打定了心思要快刀斩乱麻,他从龙案后起身,当即吩咐王英准备御驾出宫。

    “就去太子的别院吧,顺便过后再去睿王府一趟。”平帝轻飘飘地开口,他要去亲眼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了。红包发了。

    🔒26  ☪ 第二十六章

    ◎孤教你吧。(三更)◎

    马车静悄悄地驶进太子的别院, 沐离看向端坐的男子,发现他还没有睁开眼睛。

    真是的,睡这么熟, 不怕她这个小南蛮捅他一刀啊。

    沐离抿了抿唇, 伸手拿来一个杯子,倒了一口茶, 装模作样地咳嗽起来。

    如愿地看着男子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她得意一笑放下了茶杯, “不好意思,本郡主呛到了, 太子殿下休息的可好?”

    庄徽抚着额头,手上的玉扳指泛着光泽, 看了唇角翘起来的女子一眼,“何时了?”

    因为睡了一会儿,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呐, 已经日正了, 再过一会儿就要吃午膳了。”沐离忍不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腹中确实有些饥饿。

    她也没想到庄徽会睡这么久, 足足一个半时辰。

    “原来是别院。”庄徽闻言, 眉心动了一下,当即迈步出了马车,看到熟悉的场景, 微微错愕。

    这小郡主中途怎么没回去沐王府?府中那个南疆老妇将人看的很紧。

    “郡主到孤的别院想做什么?”庄徽理了理衣袖和头冠, 许是被人吵醒的,脸色微冷。

    “你还没回答本郡主的问题。”沐离理直气壮, 也跟着跳了下来。

    她身上尤穿着青色的男子袍衫, 站在庄徽的面前比他矮了一个头。

    “孤先前和你说过的, 南疆回信了吗?”庄徽越过她,往别院的正堂走去。

    “没有,算算时间,我的信还在路上呢。”京城距离南疆何等遥远,短短的几日凭借快马也到不得。

    沐离跟在他的身边,不自觉地也到了堂中。

    灵动的杏眼开始四处瞅来瞅去,东看看西看看,也许就能想起一些过往的画面,从她脑海中闪过的那些。

    海棠花,飘动的床幔……

    庄徽任着她眼睛滴溜溜地打量,开口唤杨福宝准备午膳,时辰确实不早了。

    “你的别院有海棠花吗?”

    香气扑鼻的膳食摆了满满一桌,而当他坐下来的时候,扮成少年的少女突然朝他倾斜身子,距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寸的距离,问他。

    猝不及防,庄徽的瞳孔映出一张美艳的小脸,呼吸微乱。

    “眼下是春末,哪里来的海棠花。”他垂下眼皮,一字一句地回答。

    令人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沐离失望地扁了扁嘴巴,扑通一下坐在了庄徽的手边。

    她没有大魏皇族那么多规矩,捡起一双筷子就先夹了一大块酸辣葱爆肉,放进嘴里。

    胭脂鹅脯,梅子樱桃肉,酥炸鲫鱼,麻辣肚丝,一口接着一口,她不仅偏爱辣食,甜食,而且无肉不欢。

    膳桌上翠绿绿的几盘新鲜蔬菜,她扫都不扫一眼。

    庄徽静静看着,像是闲聊一般问了句,“孤派人送过去的牛肉收下了吗?”

    “嗯嗯,收了收了。”沐离吃的欢,敷衍地点点头,懒得理会他。

    头都没有抬。

    “日后你需要什么都可以和杨福宝说,孤会满足你。”庄徽见她面前的两盘时蔬一下未动,动作优雅地拿开放在自己面前,而眼前的两盘香辣肉食则推了过去。

    沐离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福至心灵地问,“你是因为愧疚在补偿本郡主吗?”

    既然想弥补讨好她,那就告诉她真相,然后送她回南疆。

    “算是吧,你的一些小要求孤尽力满足。”庄徽不惊讶她的敏锐,能成为南疆沐氏的继承人,她必定有突出的地方。

    “像是对睿王妃沈知雪那样?”这个时候,沐离的小脑袋瓜子突然很灵光,如同神来一笔地反问。

    庄徽撩着眼皮目光清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但眼神和脸色都不是那么回事。

    “吃喝穿戴那些谁又在乎,本郡主又不缺。”沐离知道踩到他的底线了,小小地哼哼了一声。

    她继续低着头大快朵颐起来。

    庄徽看着她脸颊鼓鼓的模样也跟着吃了不少。一顿午膳结束,他漱了口净了手后,状似无意地开口,“孤听闻你想和南安一起听他的夫子讲学,怎么?昔日大学士为你传授的三十六讲全都忘了?”

    沐离吃饱了肚子,还想再打听海棠花,一听庄徽这样说,当即就道,“肯定是那个裴家的骗子和你说的。”

    “那,就是真的。”庄徽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问沐离还记得多少。

    沐离这下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她全都忘了。

    “去孤的书房吧。”看她的反应,庄徽叹了一声,起身,准备亲自教她。

    其实,上辈子他也教过这位小郡主几日,所以做下这个决定并不突兀。

    “哦。”沐离又跟了上去。

    ***

    “皇爷,这处就是小爷的别院了。”御驾来到别院门口,王英用眼神阻止了别院的宫人进去禀报。

    平帝穿着一身石蓝色的常服,闻言,笑骂了王英一句,“朕昔日也是太子呢,还要你说。”

    平帝为太子的时候,这里也是他的别院。而等到庄徽成功登基为帝,庄徽的嫡长子也将继承这里。

    王英笑笑,“皇爷说的是,时光荏苒,奴才竟然忘了。”

    “嗯,进去吧,不要让底下的人多嘴。”平帝很清楚别院的布局,迈步直直地往正堂而去。

    结果,途中遇到了撤去了膳食的宫人。

    杨福宝一眼就看到了平帝,心嘭嘭直跳差点蹦出嗓子眼,陛下!陛下怎么突然到了殿下的别院来?还没让人禀报!

    而南疆的小郡主可还在此处!

    电光火石之间,杨福宝就近抓住了一名宫人,指了指书房的方向。可惜这宫人愚钝,吓得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杨福宝心中急的不行。

    “看来,太子已经用过午膳了。”平帝看着那些残羹冷炙,挑了挑眉,他因为来得急,甚至都还没有用膳。

    腹中突然有些饥饿了。

    王英最善揣摩帝意,当即命别院的宫人备好精致的午膳,按照皇爷的喜好。

    “奴才立刻去办。”杨福宝算是此时别院里最得脸的人,心中一横,急冲冲地就往膳房的方向跑去。

    他想借着去膳房的机会跑去书房,然而王英是什么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人老成精,随手指了一个身后的人跟着。

    杨福宝纵然再着急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去膳房。除非,他不想要这条命了。

    “太子如今在何处?”正堂中没有看到太子的身影,平帝随口问了一个别院的人。

    “殿下,殿下在书房。”

    “先去书房。”平帝从这人的语气中听出几分端倪,径直朝书房而去。

    他倒要看看,他的长子在别院搞什么名堂。

    书房仅仅走了百米就到了,这是单独辟出来的一处庭院,院中种着梅兰竹菊,象征着君子高洁的品行。

    平帝到达门口的那一刻,王英带来的人已经不着痕迹地将整座院子围了起来,保证其中的任何一人都不能隔开他们的视线。

    院子很安静,平帝推开房门的声音很响,屋中的庄徽顿时抬起了头望了过来。

    “父皇不惜出宫远道而来,有何教训?”他的唇角含着一抹嘲弄,性情变化之大连王英都觉得诧异。

    “逆子,朕难得出宫一趟,你这是什么语气?”平帝眯着眼睛只一眼就将不大的房间看了个遍,看到被翻开的一页书他伸手过去。

    “你竟看起韩非子的书了?”法家的著作大魏唯太、祖最推崇,平帝本人也多读孟子,很少读韩非子的书。

    “以法为本,万物万事具立法度,有何不可?”庄徽扫了一眼王英,王英当即会意退了出去。

    房门也被轻轻关上。

    “法虽缺不得,但仁才是为君根本。寿哥儿,你可还记得这话是你对朕说过的。”平帝的心情有些复杂,太子的突然转变至今他还没有寻到源头。

    只是因为皇后赐给他的两个宫女?不可能。

    “此一时彼一时,宽仁的仁不过是妇人之仁。”庄徽冷冷一笑,上辈子他被废掉储君之位,他的父皇便是这么和他说。

    究竟是说辞还是借口,谁又知道呢。反正,庄徽记住了,他们都不满意他的仁。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仁德。

    他的母后,上辈子的他,无一不因为一个仁字痛苦。

    “昨夜的事,是皇后的错,但朕暂时还不能处罚她。”在庄徽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下,平帝有些坐不住了,沉默片刻后解释了一句。

    因为昔年在病重的元后塌前与如今的皇后发生了牵扯,平帝每当和长子独处,总觉得有几分不适。

    “去前边吧,陪朕用些午膳。”他垂首,适时转移话题。

    庄徽面无表情,垂下的衣袖被扯了一下。

    ‘快答应他啊!本郡主好出来。’书案下面,蜷缩成一团的沐离着急地去扯庄徽的袖子。

    一只手动作快了些,抓住了庄徽的手指头。

    指尖相触,温软的感觉令庄徽的眸光微动,他停顿片刻后嗯了一声。

    “父皇来的这般不合时宜,可是有事?应该不是为了皇后。”边走出书案,他边淡声询问平帝前来的用意。

    平帝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方才朕去了正堂,见那里的膳桌两个人用过吧。”

    庄徽的脚步一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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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 第二十七章

    ◎只要女子出身清白。(一更)◎

    两个人一起用过膳吧?

    平帝一语道破的事实让屋中另外两人都没了动静。

    沐离缩着身子窝在矮小的书案下面, 能忍到现在已经是难得了。书房的面积不大,能躲人的地方只有这么一处,偏还极为狭窄。

    她的腿都伸展不开, 酸痛酸痛的。

    好不容易, 这大魏的天子终于要离开了,沐离好险松了一口气, 正要偷偷地将腿伸出来缓缓劲儿。

    却不想脚才刚探出书案之外, 大魏天子他居然又不走了, 口中还说出那样一句话。

    悄悄地,沐离的脚又缩了回来, 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略微快速的心跳声。

    “两个人用膳又如何?父皇究竟想知道什么?”庄徽不动声色地斜了一眼微有晃动的书案, 一脸冷漠。

    果然是两个人!没想到他只稍稍一诈,这逆子就直接承认了。平帝的心里突然冒出一种诡异的成就感, 让他觉得老子终究是老子。

    “朕还想知道什么?你身上朕就费心一件事, 行了, 既然你喜欢别院的这女子, 就勿要躲躲藏藏了。”

    “朕早命礼部准备, 出身只要清白, 你就将人带回清宁宫吧。”平帝默认和长子一起用膳的是位女子,送出去凤钗的那名女子。

    礼部准备?带回清宁宫?沐离小小地张了一下嘴巴,这大魏天子不会指的是要太子纳姬妾吧?

    啊呸!谁要成为那负心汉的姬妾!

    “此事儿臣自有分寸, 不劳父皇费心。”庄徽也没想到平帝前来别院的用意会是这个, 语气不咸不淡地应答。

    平帝被他挡回去也不生气,眼下他没有一口反对就说明还算喜欢那女子, “朕也不想费心, 只是今年之内你必须完婚, 否则朕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睿王庄敛比他足足小了六岁,府中的第一个孩子很快就要落地。

    就是平帝自己,十七岁时就娶了太子妃,也就是已逝的大周后。虽然两人等了几年才生下庄徽这个长子,但期间平帝的良娣一连生了三个庶女。

    身为平帝的长子,庄徽二十五岁了,无妃无后,一直让平帝感到头疼。

    “什么女子都可以?即便坏了太、祖的规矩。”庄徽看到平帝那副慈父的表情,忽而发出一声轻笑,以前几年阁老提出选秀立太子妃一事否决的人也是他。

    “朕说过,只要出身清白,其他的随你吧。”平帝复杂地叹了一口气,太、祖规矩都提到了,可见太子喜欢的那个女子是真上不得台面。

    他倒没有想过是身份高贵的世家女,因为这样的姑娘也不会愿意被太子无名无份地藏在别院。

    “父皇对儿臣真是宽和。”庄徽弯了弯薄唇,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感动。

    反正沐离听在耳中,莫名觉得大魏这对父子关系不如外界传的那么坏啊,大魏的天子为了让儿子娶妻甚至都不在意女子的身份。

    她在南疆的时候听人说,大魏的婚嫁最在乎门当户对,尤其对女子要求极高,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又说德容兼备秀外慧中大度贤惠,还有女子的贞洁,是最最最重要的,丈夫死了都不能改嫁,表现的好了朝廷还会颁发贞节牌坊……

    不像他们南疆,男女之事留有部族的旧俗,一对青年男女若是在合花节上看中了对方,就可以相约在黄昏后去钻山谷中地那片落花林,自由自在地做想做的事情。

    只有当女子一方有孕想要留下孩子,两方的父母才会互相拜访,为他们举行婚礼,随后男子就会住到女子家里去,照顾怀孕的女子。

    “寿哥儿,你是朕的长子,和你母后日夜盼来的,朕当然希望你好。”

    “膳食已经备好了。”

    “你这脾气大了不少。”

    ……

    在沐离回想南疆的时候,大魏最尊贵的父子两人已经迈步离开了这座书房。

    房门轻轻阖上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用手扒拉着书案的边缘,沐离往外看了一眼。

    没人了!

    沐离长长舒了一口气,好险啊,幸亏她沐小郡主机灵,在听到院中有声音的时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藏了起来。

    否则,她真的像大魏人说的一样,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哦也不对,她现在是男装打扮,兴许大魏天子会以为自个长子爱好南风……想到这个可能,沐离坏心眼地弯了弯眼睛,伸了个懒腰。

    “留两个人,其他的都去前面。”然而,外面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的笑僵在了脸上。

    憋憋屈屈的,她无奈又缩回了书案下面。

    听那声音就知道是东厂的太监,东厂的鼻子灵眼睛也尖……

    究竟大魏天子什么时候回宫啊,用膳得小半个时辰吧,但愿不要误了她去南城接小哭包的时间。

    沐离想着,百无聊赖地拨弄起了手腕的碧玺珠子。

    这串晶莹剔透的十八串珠子是小哭包红着小脸送给她的。

    ***

    南城,胡家学堂。

    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一些离家近的小童三两个一起都跑回自个儿家了,离家远的小童父母不放心就会提早准备了中午的口粮,让他们带来学堂。

    此时,学堂中还剩下七八个孩子,白包子沐南安和黑胖子裴文望就是其中之二。

    眼看着其他小童拿出了饼子或者肉脯在吃,沐南安也撅着小屁、股把爹爹放在凳子旁边的匣子打开了。

    顿时,悠远的香气四溢。

    四四方方的匣子里面放了温温软软的奶团、酥脆的芝麻小肉饼、饱满可爱的虾包、粉粉红红的桃冻。

    东西不算多,但沐南安才三岁而已,肯定能吃饱。

    爱干净地用学堂中的水洗过手后,他翘着小短腿坐好了,先拿了一块玫瑰馅的奶团放进嘴里,再吃一口虾包,再舀两勺子桃冻,最后用帕子包着手啃酥酥的肉饼。

    吃了才一半,沐南安就饱了,摸了摸鼓起来的小肚子,他撅着屁、股又要把匣子合上。

    谁知道一只黑胖黑胖的手又伸了过来,“白包子,给我吃一口吧,我保证,保证以后不再捏你脸了。”

    沐南安惊讶地张着小嘴看过去,只见那粗犷盛着几个饼子和鸡腿的膳盒已经空了,而黑胖子正在舔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肉饼不放。

    “你吃了好多呀。”沐南安伸出手指头,口齿清晰,“两个鸡腿,三个饼子。”

    他只能吃一个饼子,鸡腿就吃半个!

    “往日家里都给我准备三个鸡腿,四个饼子,还有五个放着肉糜的菜团。可我爹骂我之后,今天就只有鸡腿和饼子了,我肚子好饿。”裴文望小胖子直咽口水,若不是他娘和祖母疼他,可能连一个鸡腿都没有。

    他爹根本就是看他不顺眼,说什么他吃的太多,可祖母说他爹小时候一顿要吃五碗饭!

    “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呀?爹爹已经说了你不敢欺负我了。”沐南安觉得这个黑乎乎的胖子吃的真多,怪不得力气大。

    “我,我给你玩小木剑,我家有个好大好大的园子,可以骑马!”小胖子许出了自己的条件,拍着胸脯梆梆响。

    “我家也好大,”沐南安乌溜溜的凤眼暗淡了一下,“可是我都没有小马。”

    “我的小马给你骑!”小胖子顺杆往上爬,为了吃的连心爱的小马也能让出去。

    “好吧,给你吃,但你不要那么大口,会弄脏的。”沐南安点点头,小手推着匣子给了黑胖子……

    裴文望小胖子这下终于吃饱了,自以为和白包子已经算是朋友了,拉着他的桌子往自己的方向靠了一点。

    “白包子,今天送你来的那个人是你的爹爹吗?他好高啊。”小胖子吃饱喝足了,随意一抹嘴,凑着头和新认识的小伙伴嘀咕起来。

    “是啊,是我爹爹,爹爹和我长的好像。你不要叫我白包子,我是宝贝安安。”说到自己的爹爹,沐南安显得很高兴,爹爹长得好看,自己长得也好看。

    “安安,那这些吃的是你娘做的吗?”裴文望小胖子还是最关心吃的,他觉得白包子家的饭比自己家的要好太多了。

    还想再吃。

    “阿娘不做饭的,不过我偷偷跟你说,阿娘也长得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了。”沐南安终于有机会说起自己的父母,心情比方才高昂了许多。

    “我娘长得也好看,我二哥还说要娶个天下最美的女子给我当嫂嫂。”裴文望小胖子一开口就将自己的二哥给卖了出去。

    “反正我阿娘是最好看的,像天上的仙女。”沐南安在不着痕迹地炫耀,小嘴翘着。

    “哦,那让你阿娘给我二哥做夫人吧。”

    “不行!阿娘是安安的,还有,还有,爹爹。”

    ……

    一番属于小孩子的交谈过后,两人的桌子已经合在了一块。

    一个时辰后学堂散去的时候,两人还走在了一块。沐南安知道自己的阿娘会来接自己回家,有意想让黑胖子看看什么是天仙似的美貌,他邀请裴文望去自家的马车。

    裴文望才狠狠挨了一顿打,正是伤心不想回家的时候,沐南安一说,他屁颠屁颠就跟上去了,还让沐南安走慢一点。

    “你不知道,有个很讨厌的老头骂我们家,我爹就打我屁、股,我屁、股疼死了。不过,我二哥被打的最多。”他磨磨唧唧地走路,沐南安迈着小短腿也走不快。

    等到两人出了门,才发现就剩下他们两人,门口也只有两辆马车了。

    “昨日,那里还有好多车车呢。”沐南安比划了一下,指了指裴家的马车。

    “那是看我家被骂了,小爷挨打了!哼,都是一群,一群墙头草。”裴文望愤慨地骂了一句,紧跟着沐南安的脚步。

    沐南安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他走到自家的马车面前,张嘴就甜甜地喊,“宝贝安安下学堂了。”

    他以为会看到阿娘,谁曾想马车门一打开,下来的人是眼角有几道皱纹的南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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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 第二十八章

    ◎她居然睡着了。(二更)◎

    “安安, 这就是你的美人阿娘吗?”裴文望小胖子惊讶地咽了咽口水,眼前的人看起来比他祖母房中的嬷嬷还要严厉,而且相貌虽然也好看, 但不如他娘他伯母吧。

    天上的仙女就是这幅样子吗?

    “南婆婆。”沐南安没有等到心心念念的阿娘, 却见到了一直害怕的南婆,手中提着的匣子险些落地。

    他微微低着头, 翘起的嘴角被压了下去, 没有任何心情再理会新认识的小胖子朋友。

    阿娘怎么不能来接他呢?南婆她知道了阿娘送自己到学堂, 是不是生气了?自己被接回去后是不是又要被关在小院不准出来了?

    肉眼可见,沐南安的心情低落下来。

    “小公子随我回去吧。这是谁家的?”南婆面无表情地接过沐南安手中的匣子, 目光极有威慑力地扫了一眼旁边的小胖子裴文望。

    不等沐南安开口,裴文望就捂住自己的屁、股往后退了一步, “我是和安安坐在一起的朋友,我, 时辰晚了, 我也要回家了。”

    他觉得这个婆婆身上和自己的祖母有同样的气质, 二哥说的是不怒自威, 有时他还是很怕自己的祖母的。

    裴文望麻溜儿地爬上了带着裴家标志的马车, 也不管回家是不是还要受罚了。

    南婆看着小胖子跑开依旧板着一张脸, 沐南安垂着头任由一个护卫将他抱起来,放进马车里面。

    不仅阿娘,他也没看见萝姨。

    “走吧。”南婆点点头, 马车往沐王府的方向驶去。

    “阿娘在哪里?我要见阿娘。”鼓起勇气, 沐南安开口询问,声音不再是孩童的软糯, 而是带着一股命令的意味。

    闻言, 南婆很意外地看向他, 笑了一声,“不错,小公子还会命令老婆子了。”

    沐南安瞪着一双乌黑的凤眼,咬牙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见阿娘!”

    爹爹和他说过,他是爹爹和阿娘的孩子,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必害怕,相反,他们每个人都要听从他的命令。

    沐南安记住了,这些人中也包括南婆。

    “郡主还未回府,她的去向,如今老婆子要问一问小公子,上午出府后她和谁在一起?”南婆没有被他吓住,但心中到底是多了一分满意。

    毕竟是沐氏的血脉,怯弱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阿娘,和安安还有,爹爹在一起。”沐南安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谎。

    “好,那就劳烦小公子随老婆子一起去找郡主了。”南婆眸光一厉,她早该猜到,这些时日郡主提起了大魏那位太子不止一次……绿萝也总是有意无意避开她……

    四年前,那位太子让郡主一人生子,万般委屈掩藏,这个仇她们南疆还没有报,南婆也一直记着。

    如今,她绝对不能允许那人再接近郡主一次。

    ***

    别院,时间回到一个时辰以前,庄徽果真陪着平帝用了一次午膳。

    可能是确认了别院女子的存在,平帝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放下,往日信奉养生的他一顿午膳居然用了不少。

    庄徽冷着一张脸,则是一筷子都没动。

    看的平帝有些可乐,若面前的人换成其他的儿子,他可能还要怀疑是不是午膳中下了毒,但是长子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了。

    生下庄徽后,大周后的身体就不好了,常年缠绵病榻。

    儿子是自己盼了多年的,平帝当然不会不管。可以说,他是真真应了民间的一句话,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一个吃奶的婴儿拉扯到大。

    庄徽年幼的时候父子两人的关系亲密还要胜过和大周后,但那件事发生、大周后去世,一切都不如从前了。

    “寿哥儿,你娶了太子妃生下你的血脉,就会明白朕的心情了。”平帝想起了从前感慨了一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父皇看来是吃好了,睿王前些时日险些失子,想必更能明白父皇的心情。”庄徽暗中算了一下时间,毫不客气地赶平帝离开,他怕那个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娇气难养的小郡主撑不住。

    和他小时比起来,小家伙就明显娇气爱哭,应该是由于那位小郡主。

    平帝被他的话气笑,从未有人将这个天下的皇帝赶出去过。

    不过他确实有去一趟睿王府的意思,如今被太子点名倒也有些讪讪。

    “记住朕说过的话,王英,准备吧。”让太子娶妃的目的已经达到,平帝顺着话起身,看了不识好歹的长子一眼,拂袖就走。

    庄徽只是也跟着站起了身,并未有相送的意思。

    王英清楚小爷心里可能对皇爷的怨气还没散去,故意退了一步,笑呵呵地弓着腰,朝着庄徽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小爷,老奴近日听了一件事,说是韩国公的二儿媳娘家丢了一个女孩子,算算时间,那女孩也有十八岁了。”

    庄徽静静看着王英,王英恭敬地将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呈上去。

    “听说那女孩子丢失的时候身上佩戴着一块玉佩。”王英点到为止,相信小爷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皇爷爱子心切,早就为小爷想好了法子。女子身份实在上不得台面也没关系,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了。

    韩国公的二儿媳娘家在京中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耕读世家,素有清名。最妙的是家中并无人在朝中为官,完全符合对太子妃的家世要求。

    庄徽接过那玉佩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微微眯着凤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英笑笑,急忙跟着皇爷而去。

    接下了就好啊,皇爷总算可以放心了,等着日后便是小爷成家生子了。

    “人都走了?”拿着玉佩,一刻钟后,庄徽转身询问杨福宝。

    杨进昌不在,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一跃到他身边侍候。

    “殿下,东厂的人和禁军的人全都离开了。”杨福宝心悸未平,额头还挂着两滴冷汗。只差一点,南疆小郡主就被陛下发现了,撞到正着!

    “去书房。”大步流星,庄徽第一次脚步急促地往前。

    然后,杨福宝退下,他推开了书房的门,先是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房间令他眉头微皱。

    随后,他的目光定在书案上,大步走过去,一把掀开垂下的帏布。

    只见昏暗狭窄的书案下面,少女闭着眼睛双臂抱着自个儿已经委委屈屈地睡着了。

    小脸放在自己的腿上,嘴巴微微嘟着,小声哼唧,可见是不舒服极了。

    庄徽就保持着俯身而下的姿态,静静地看着她熟睡,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他才伸出手臂,将人小心地抱了出来。

    自然而然的,一双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脸埋在他的胸膛,他脚步未停,将人放在了书房唯一的一处小榻上面。

    “你倒是大胆,还能睡过去。”庄徽饶有兴致地念了一句,并未唤醒她。

    上次她不愿来别院,体内的毒素如何也没有寻太医探看,只是吃了一些药丸,如今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就找人为她看看吧。

    难得,这小郡主睡着的时候很安静。

    “记得,申时初去学堂接南安。若是看到沐王府的人,任他们先行,不要妄动。”出了门,庄徽没忘记交待去接小家伙散学。

    有了庄徽这句话,是以,拐角处,杨福宝看到小公子被南疆人接走,没有出现。

    他们等马车不见了之后准备回别院,却不想走了一段路离开了南城之后竟然发现沐王府的马车就在他们的前面!

    这可是去往太子别院的路啊!

    杨福宝心里一时惊疑不定,心道莫非是小公子想念殿下了要去别院寻殿下?

    “跟着前面,小心一点不要弄出动静。”他当即做下决定,左右那位小郡主如今还在别院里面。

    陛下都去过了,南疆人过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沐南安领着南婆来到了爹爹的别院,他很聪明,知道南婆不喜欢爹爹,还把那几个护卫留在门口了。

    “我也不知道阿娘在不在里面。”他和南婆说着话,眼睛不停地往四处看。

    别院早就被耳提面命过的下人每一个都是恭恭敬敬的,杨福宝快步从后面的马车下来,也赶紧跑到小公子身边。

    他看到小公子身边面容严厉的南疆妇人,也不害怕,掌印太监王英的眼睛比她厉害。

    “小公子前来可是要见殿下?”杨福宝态度热情。

    南婆便知道私下大魏太子已经承认了沐南安的身份,径直开口问道,“老婆子过来不是为了面见你们家殿下的,郡主在何处?快说。”

    南婆对小太监没有好感,一张脸冷若冰霜。

    杨福宝却不答,只是殷勤地看着小公子。

    南婆的脸色愈加难看。

    “阿娘在哪里?带我去。”沐南安抿了抿小嘴,同样问道。

    “郡主在书房,今日向殿下请教时莫名昏倒,殿下请了太医正为其诊治。”杨福宝想好了一个说辞。

    闻言,南婆的呼吸顿时不稳,手指慢慢握了起来。

    “书房在那里,小公子请跟奴才走。”

    “毒,是毒!”跟着杨福宝,沐南安尖叫一声,小短腿倒腾地飞快。

    眼眶红红的。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了,么么~

    🔒29  ☪ 第二十九章

    ◎想起了一点什么(上)◎

    重阳佳节将至, 本是各家团圆之时奈何人在异国他乡。

    为了安抚思念家乡的藩国质子质女,平帝降下旨意重阳节当日在宫中举办宴会,由已经及冠的太子和礼部一起主持。

    身为南疆沐氏的郡主, 在京城已经为质一年有余, 沐离当然也在被邀请之列。

    因为才与宁王世子有过一场人人皆知的“争执”,重阳宴会那日赴宴时, 沐离决定要低调一些, 宁王世子是大魏的宗室, 保不齐就有人为他出头,而她沐氏祖上虽然也和大魏皇族有些亲缘关系, 但总归是势单力孤。

    那日,她特地卸下了精美的额饰以及发上的珠链, 改换上了大魏女子的妆容和打扮。

    乌黑的长发在两侧挽了垂花髻,各簪了一支掐金丝镂空孔雀钗, 孔雀口中衔着的蓝色滴水宝石刚好垂落在两耳旁。剩余在脑后的长发则自然的垂在肩上, 走动之间, 长发随着深蓝色暗花锦衫微微摆动, 而底下月白色的百褶裙则撑起微蓬的弧度。

    极美, 美到沐离也为镜中的自己失了神。

    她对着镜子转了一个圈, 很愁苦地朝身边的绿萝叹了一口气。

    “完了完了,本郡主本来不想出风头的,可是还是天不遂人愿啊。”她手指拨了拨耳侧的蓝色宝石, 镜子里面的美人也跟着她一起动作。

    绿萝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相伴多年,她还不知道自家郡主的性子?这是在暗戳戳的得意呢。

    “郡主, 我们的人打听过, 这次重阳宫宴, 宁王府的郡主就是宁王世子嫁到京城的那位亲姐妹,也会参加。宫宴上她定然会向郡主发难,郡主心中先做好准备。”

    “我知道,怕她做什么。这次宴会是太子主持,她要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安静如鸡。”沐离撇撇嘴,想到那个胆敢调戏她的宁王世子,手心就痒痒的,打他个鼻青脸肿还是轻了。

    那样的货色,居然敢妄想自己给他作妾,呸,他在合花节上连看本郡主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都是大魏的皇族,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一个翱翔的凤鸟一个钻地的臭虫。”沐离从沐王府坐上进宫的马车,还不忘和绿萝嘀咕。

    绿萝听懂了她的话,也跟着附和,“太子殿下此次助郡主,用中原人的话就是帮理不帮亲。”

    “嗯,是呀。”沐离睁着清澈的杏眼歪了歪头,“先前我想要去谢他,但要么是他不在就是我有事情被耽搁,这次寻到机会就顺便去谢一谢他吧。”

    回忆起那位面如冠玉气质清雅的太子殿下,她又很可惜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就不是南疆的人呢?”

    如果那太子是南疆的男子,她就可以在合花节上邀请他和自己钻小树林了,他生的高长的好看,一定能和自己生下天下最美的小孩。

    母亲在密信中已经玩笑似的提起她的婚事了,问起她是否有看中的男子,婚事可以等到她回南疆时再办,但婚约可以提前订下。

    南疆段家的段扶风,云家的云落拓,亦或是越家的表哥表弟……

    平心而论,她和段扶风之间青梅竹马,关系也最好。但沐离迟迟地没有给自己的母亲回信,因为她记得段扶风和她说过,日后他要成为南疆的大将军。

    她怎么能把自己未来的大将军变成枕边的段君呢?

    父亲和母亲结合放弃越家成为越君,虽然地位依旧高高在上,和母亲也琴瑟和谐,但沐离隐隐能发现藏在父亲体内的郁气……

    她和段扶风关系好是好,但其中的男女之情可能只有极浅极浅的一丝,她在京城为质几年,或许这一丝也没有了。

    沐离有些发愁,这件事终究要回复母亲,是随便选一个人还是拖延着等到回到南疆再决定她心里直到现在没有定数。

    要是这个太子是南疆人,她肯定就不用犹豫了,可惜啊真可惜!

    “郡主您在说什么?什么南疆男子?”绿萝似乎听到一些含糊的声音,扬着绿色的衣袖问她。

    “绿萝,你肯定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可见,你生的高耳朵就不灵光了。”沐离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对自己的身高耿耿于怀。

    不过好在,她在南疆偏矮的身高,一来到大魏,和大魏的女子相比,她又算正常了。

    “郡主!我们先说正事,大魏宫里的规矩多,听说为了防止有人刺杀,奴婢可能跟不到您去内宫,您自己小心些。”绿萝嗔了一句,赶紧把南婆交待的话说给沐离听。

    宫宴上很容易生出是非,大魏的皇宫里又不少阴司,她们南疆远离京城千里也有听闻过大小周后的事情。

    “知道了知道了,两只耳朵都听得可清楚了。”沐离笑嘻嘻地点点头,反正她身份特殊,虽为女子但是南疆沐氏下一代的掌权人,谁敢算计她就要做好和南疆为战的准备。

    再说宁王世子他姐妹想找事自己躲开不就好了,毕竟大魏限制女子的行为,而这些女子中不包括她沐郡主。

    ……

    进到宫中,正如绿萝所说,她果然没能和沐离一起进殿,而是被人安排在一处偏门,和其他藩国藩王府的人一起等候。

    沐离被内侍领着往宫城的深处而去,她不是第一次入宫,没有好奇地四处打量,而是随意地和小内侍搭起话来。

    “小公公,这次设宴的地方在保和殿,是不是就是前面那座?”沐小郡主胆子大的很,和领自己进宫的小太监也能自来熟地交谈。

    她的手指头还朝那处遥遥指了一下。

    这小公公的来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是东厂的一个百户,别看年龄不大,手上沾过的人命可有十数条了。

    见这从南疆而来的郡主不仅不怕他还自然而然地同他搭话,他第一次觉得稀奇,因为他所见的女子没有这么大胆的。

    不过,他转而想起南疆与他们大魏的不同之处,女子为尊而男卑,惊讶之色一时成为了然,“郡主说的是,那里的确是设宴的保和殿。”

    “看来本郡主的记性还不错。”沐离冲着内侍笑了一下,像是很随意地又指了一下,“那里呢?是不是就是皇太子殿下居住的清宁宫?我看在宫城的中线上。”

    戴太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发现她指的是哪座宫殿后,嘴唇古怪地动了一下,有些忍俊不禁。

    京城中前阵子有人称这小郡主为小南蛮,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郡主,那座宫殿是皇后娘娘所居的坤宁宫,清宁宫啊,在东边。您看,那座,琉璃塔尖比旁边的高一些。”戴太监不敢大不敬地用手指指,就直接为小郡主点明了方位。

    沐离杏眼眨了眨,记在了心里,“谢谢小公公呀,我会记下的。”

    记下日后找太子就方便了。

    “郡主不必客气,保和殿要到了,您请这边来。”

    “哦哦。”

    ……

    保和殿中参加宫宴的人已经到了大半,沐离被戴太监引着到了宫中女眷专属的一片区域。

    男女之间有大防,但国宴之上又分的不是那么明白,男女当中不过是隔了些距离罢了。

    是以,沐离进殿的时候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位南疆小郡主的长相仪态。

    霎时惊艳不已。

    美艳不可方物,灵动亦有仙气。

    更妙的是这位异域的小郡主还穿着大魏女子的服饰,看上去根本就是大魏水土滋养的洛水美人。

    “沐氏祖上和我们大魏有渊源,这位小郡主体内流着的乃是太、祖幼弟南王的血脉。所以啊,看上去才不像异族人。”

    “怪不得,我竟将这一茬忘了。”

    “那沐郡主认真说来也可以算宗室的一支了?”

    “南疆都是从母姓,不能这么算。”

    殿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大多都是在议论沐离,不过他们有意隐去了前阵子宁王世子闹出的那件丑事。

    宫宴乃太子殿下主持,宁王世子也是被太子殿下赶出京城,谁敢有异议?

    沐离因为一个人都不认识,寻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没人说话,只好百无聊赖地打量坐在附近的女子。

    后宫的妃嫔娘娘们显然是要跟着平帝一起出面,如今上首的位置是空的。只一些比她偏下的位置坐着人,可见是身份地位不如她。

    沐离偷偷地瞥过去,觉得这些女子可能是大魏的贵女,宗室的郡主县主之类,长相她看起来千篇一律没能分清。

    只末位那个淡绿色衣裙的秀气女子让她记住了一个模糊的印象。因为这女子很纤瘦,下巴也尖尖的,仿佛一阵风吹来人就要倒了。

    “这就是大魏男子喜欢的病美人?”沐离小声嘀咕一句,话音刚落下就听到了太监扬鞭的响声。

    她装模作样地赶紧坐好,接着向大魏天子、皇后、太子行礼,其他的人就罢了,她的南疆郡主身份也不是虚的。

    宫宴开始,沐离慢悠悠地看着歌舞吃着御膳,眼睛时不时往一个有些远的地方看去。

    那里坐着的正是大魏的太子殿下庄徽,她得等到一个好机会去谢她。

    还好,天子和皇后坐了有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太子开始和藩国藩王府的人饮酒,沐离精神一振端起来酒杯也要过去,女子饮酒怎么了?她也是南疆的郡主啊。

    然而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太子身上,不知道一边有个女子仇恨地瞪了她很久,转而还和一个气势凌人的小女孩赔笑着说了一会儿话。

    这女子便是宁王府的郡主,如今嫁在京城的侯府,她讨好的小姑娘便是当今皇后的亲生女儿六公主。

    宁王郡主和六公主是堂姐妹的关系,但身份和地位却是千差万别,六公主因为是唯一的嫡公主,极为骄纵跋扈,宁王郡主在她面前只敢讨好着。

    “公主殿下,那个眼神轻浮的女子就是南疆的蛮夷,您看她有多么不安分,现在还勾着一双眼睛看来看去呢。”宁王郡主看了一眼空着的末位,知道六公主的心里正窝火,趁机把火烧到沐离的身上。

    宫里的孩子都早熟,六公主也不例外。

    这段时间皇后在极力拉拢沈家,对沈知雪过于看重,引来了六公主心中的嫉妒。

    六公主觉得自己的母后和亲兄长都会被沈知雪抢去,口中刁蛮地便称沈知雪是狐、媚、子,说她四处勾引人,随手抢她的东西。

    这次宫宴也是如此,沐离没有关注到的地方,沈知雪被六公主骂了一顿抢走了手中的帕子。

    那帕子是用淡绿色的云锦缝制,云锦珍贵,六公主就非要夺过去,囔囔着肯定是母后赏赐给沈知雪的。

    沈知雪不愿和一个任性的小女孩争辩,搬出皇后身边的嬷嬷,抽身离去。

    留下六公主抓着她的帕子还在生气。

    此时听到宁王郡主的话,六公主直接把沐离和沈知雪挂上了等号,觉得她们都是不安分的狐、媚、子,勾引别人家的哥哥。

    “你去把桌上的剩菜泼到她的身上,她要是生气,就把这个帕子扔给她,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六公主还是个小孩子,害人当然不会,不过让人出丑的恶作剧手到拈来。

    随意点了一个布菜的宫女,她把沈知雪的帕子扔过去,得意地想着让人以为是沈知雪做的。

    “若是照脸上泼去才好呢。”宁王郡主喃喃念了一句,她才是真的恨沐离,想要沐离难堪。

    “也是,让她没脸见人!”六公主高兴点头,这个南蛮长的比她好看,她有些嫉妒。

    宫女接了六公主的命令,胆战心惊地端着一个托盘朝沐离走去。

    沐离正急着向太子敬酒呢,突然被一个人挡住,抬头看过去,见是一个小宫女就问她什么事。

    “郡主,奴婢见您膳桌上的一道羹冷了,欲要撤下去换新的上来。您这边来,勿要污了您的衣服。”小宫女的手有些抖,宫宴之上,即便有六公主的吩咐,她也不敢造次。

    她只能尽力把一切弄成是不小心。

    “哦,撤吧。”沐离杏眼弯弯,往旁边站了一步。

    她的注意力还在太子的身上,心道太子的酒量不知道好不好,若是轮到她,已经醉酒那就谢不成了。

    她的酒量可好着,外祖父都不如她。

    沐离端着酒杯想着,忽觉旁边一阵风过来,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手下一个不稳,酒杯中的酒水洒在了手背和手腕。

    她看着空荡荡的杯子懊恼地哼了一声,再一看原来是撤菜的小宫女脚下打滑,往她这里撞过来,汤羹洒出了一些。

    还好沐离动作快,没让汤羹溅在她的身上。

    “郡主恕罪!奴婢不小心没端稳,奴婢给您擦擦。”小宫女很害怕的样子,连忙放下托盘拿出一个帕子要给沐离擦拭酒水。

    沐离无所谓地摆摆手,眼尖看到太子似乎不胜酒力要离开了,急的一把抓过小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本郡主自己擦就好。”

    抓着帕子,她急急忙忙地循着太子的背影出殿。

    一路上遇到面带询问的宫人,她就用手指点点前头太子的身影,无声地表明自己是跟着太子殿下出来的。

    于是,一路畅通。

    沐离一手提着百褶裙一手抓着帕子,最终看到太子走进一处海棠花环绕的小院,喘了喘气。

    也不知这向来从容不迫的太子殿下怎么了,脚步如此急切,还不让身边的宫人跟着。

    好在她沐小郡主从小习过武,才能跟上他的背影没有弄丢。

    不过,他要是真的喝醉了怎么办?沐离慢吞吞地想着,脚下不停地也进了海棠花的花丛中。

    正值盛秋,海棠花开的正艳。

    作者有话说:

    这是沐离梦中想起来的,算是恢复了一点记忆。

    明天上夹子,今天只一更。

    么么各位小天使。

    我的预收《公主她重生后只想摆烂》看一看啊~

    文案:

    同胞兄长太子死后,昔日千娇万宠的华翎公主不仅失了宠,还被活活勒死在冷宫一处破旧的废井旁。

    凤体被推下去的那刻,她睁开眼睛,发现她竟然重生了,时间倒退到三天之前!

    于是,宫里宫外很快就流传起一个说法。

    华翎公主她疯了!

    她竟然主动提出要和亲,和亲的人选还是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草原老单于。

    传闻,突勒山下的单于不仅粗蛮如野人一般虎背熊腰生啖血肉,而且又老又丑一整年都不洗澡!

    完了完了,华翎公主肯定活不到一年就要被磋磨死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华翎自己也觉得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因此,她人还没到突勒山下就放纵自我了。

    该吃吃该喝喝,凡事不往心里搁。

    泡泡澡睡睡觉,舒舒服服就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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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 第三十章

    ◎想起了一点什么(下)◎

    花房说起来其实是宫中一处培育奇花异草的小院, 为了装饰御花园和取悦各宫娘娘们所设。

    平时里面在的人很少,仅两个闷不做声的老太监。

    他们日复一日地做些浇水搬花的活计,安安稳稳的, 准备在此处养老了。

    却不想重阳节宫宴当日, 一向安静少人的花房竟然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主子。

    玄色滚金的团龙袍,垂着朱缨的七珠金冠, 纹刻龙形的白玉带……

    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看过来时, 两个老太监顿时如遭雷击, 慌忙以头触地,“奴才拜见太子殿下。”

    他们身在这偏远的小院侍弄花草哪里见过这般情况, 尊贵至极的太子殿下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退下,孤在这里待一会儿, 不准任何人打扰。”

    太子命令,两个老太监不敢多问也不敢多看, 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好在花房虽小, 但到底有一方床榻是为了贵人休憩准备的。昔日大周后在的时候, 尤喜时不时到花房走一走, 赏着花吃块点心喝口清茶。

    大周后当年停留的地方如今为太子殿下所用, 两个老太监也不害怕太子殿下嫌弃花房简陋。

    他们退到花房的最外面, 身体僵硬地站了一会儿,迟迟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动静,伛偻着身子, 只好又侍弄起脚边的花草来。

    两个老太监老眼昏花, 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弯下腰的那一刻,有一个穿着孔雀蓝衫的少女闪了进去。

    避开了那两个老太监, 沐离进到花房的里面, 抚着胸口稍稍有些心虚, 这是在大魏的皇宫里面,她行事还是过于大胆了。

    万一被人发现,岂不是要被当作刺客?

    不过来都来了,怎么能轻易放弃?

    她定了定心神,整理了一下裙摆,随意把从小宫女那里拿到的帕子往袖子里一塞,小步小步地走进去。

    这一处小院不大,也只有三两间房,沐离踮起脚尖往左右都看了一下,选择往放有屏风和帷幔的一边去。

    四周很安静,绕过屏风,短短的几步路让沐离的心跳加速,走到帷幔的前面,她蓦地停下不敢动了。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她杏眼直直盯着鲜艳的帷幔,耳边仿佛出现了一道声音。

    那道声音告诉她,不要再往前走了,这帷幔的后面藏着天下最毒的蛊虫,只要踏进去一步,她就会失去神智,成为蛊虫口中的猎物……

    沐离从小喜欢在南疆的山林中奔跑,那里有毒虫有毒花,要人命的东西,可是每一次她都能凭借直觉避开。

    这一次呢?她还能避开吗?

    沐离迈步的一瞬间心中竟然闪过迟疑,明明她只是为了当面和大魏太子道谢,明明这里不是毒虫毒花遍布的南疆。

    她怎么会觉得危险?

    “本郡主只是道句谢嘛。”低低地呢喃一声,她一手掀开帷幔,彻底走进去的那一刻便在耳边听到了一声男子低沉的粗、喘……

    呼吸一窒,沐离立刻抬起头,随即不受控制地瞪大了眼睛。

    她的眼前放着一张宽敞精致的床榻,大魏那位总是温和地朝人笑的太子殿下就坐在正中间的位置。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形状很好看的眼睛很认真地在看着她。

    漆黑的眼瞳中,只有她一人。

    沐离鬼使神差地朝他走去,他的眼神追随着她的动作一刻都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

    “太子殿下,谢谢你这次帮了我,我和南疆都会感谢你的。”走到堪堪距离皇太子一步之遥时,沐离才恍然清醒,记起自己费力跟着人过来的目的,杏眼弯了弯。

    笑容明媚灿烂,像是四处摆放的海棠花。

    她的笑容还没有收起的时候,身形高大的男子忽然起了身。

    长臂伸去,沐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电光火石之间,她的人已经被牢牢地压在了下面。

    床榻上,太子庄徽的身下。

    沐离睁着杏眼,惊的一口气没喘过来,而一只手已经慢条斯理地拔掉了她发髻两侧的孔雀钗,随意一甩,扔在了地上。

    孔雀钗落地,发出“叮叮”的细响声。

    “太子,你…”你做什么?沐离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开口想让近在咫尺的男子清醒过来。

    她从庄徽的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气,当即认定此人不胜酒力喝醉了。

    本来凭借她沐小郡主的力气制住一个喝醉的男子还是没问题的,可就在她粉唇张开之时,有一股浓郁的气息涌入了她的鼻中,嘴中。

    微冷的木质香气混合着酒的气味融合成独特的、诱人沉沦的气息……

    他的眼睛只装着她,挺直的鼻梁点到了她的脸颊,而温热的唇夺去了她的呼吸。

    沐离的脑子好似一团浆糊,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已经反客为主,不仅没有挣扎反而伸出了灵活的两只小手。

    摸来拽去。

    金冠真碍事,赶紧解了扔掉……玉带怎么这么复杂,弄了好久都弄不来……动作怎么磨磨蹭蹭的,拽拽袖子快一点啊……钻小树林怎么那么疼,她的指甲都抓疼了……

    早就好奇钻小树林的感受了,舒服是好舒服,可是不能一直这么……没个停下来的时候……

    沐离忍受不了了,又开始毫不客气地拿指甲抓……好久好久之后,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双手双脚抱着的人,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

    胡乱地穿上衣服,拿上孔雀钗,她心虚地从事发地跑路了。

    看都不看凌乱的床榻一眼,更遑论被她扔到地上的金冠、扯断的玉带、还有被她踩上了脚印的玄色团龙袍!

    猫着腰跑出去,沐离的一张小脸红的能滴血!

    完了完了,她居然在和大魏的太子道谢的时候不小心钻小树林了,要是被人知道了,她还怎么回南疆?

    而且,南疆和大魏之间的关系也会变得极为复杂。母亲知道定会头疼不已,本来她还要议亲的。

    太子喝醉了,她又没喝醉!

    她不但没挣扎还去扯人的衣服让人快点!

    现在她又丢下人急冲冲跑出来了,怎么解释!

    一时不知所措,沐离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又赶回去了设宴的保和殿。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忐忑不安地准备应对大魏人的询问,却不想一路几乎不见宫人,而回到保和殿才发现场面竟然有些混乱。

    竟无人注意她是从殿外悄悄进来的,有些奇怪。

    “郡主,宴会将散,陛下降旨所有人速速离宫,您快随咱家出宫吧。”而正在沐离不明所以的时候,一个小太监上前,她恍惚地随着人出了宫门。

    走到宫道的尽头才隐隐约约听到只言片语,丑事,私通,被人撞见,帝怒……

    “赶紧走!”沐离低着头,压着声音同等候已久的绿萝只说了一句话,就立刻坐进了马车里面。

    闭着眼睛,她很快累的睡着了。

    ……

    很累很累,骨头缝都是酸酸痛痛的,让她忍不住在睡着的时候也哼哼唧唧。

    “好累啊,小树林真不好钻。”沐离在即将要睁开眼睛的时候,小声地嘀咕。

    她的手脚也适时地扭动了一下。

    庄徽传来许太医正在为她诊脉,见此当即伸出一只手不轻不重压住了她乱动的手臂。

    许太医识趣地低下了头,同时,沐离倏然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

    “你怎么,怎么醒了?”没头没脑,她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话。

    庄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许太医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了耳朵,什么叫你怎么醒了,难道先前太子殿下和这位娘子一起入睡……

    “是你喝醉了先对我动手动脚的,而且弄的我好疼!”刚从记忆中醒来的沐离心中依旧发虚,对上庄徽波澜不惊的眼神,她强撑着气势先发制人,务必要把大部分的过错都怪到庄徽的头上。

    总之,她沐小郡主才是吃了亏的人!

    “我叫你停下你不仅不停还那么用力!”越说越觉得自己受了苦,沐离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理直气壮。

    许太医的呼吸都停了,短短的两句话已经够他浮想联翩,原来太子殿下喜欢这样……

    “我,我跟着你只是为了道谢!”

    “孤在让太医为你诊治。”庄徽的眼皮不停跳动,冷冰冰地点了一下周围还有旁人在。

    沐离猛地闭上了嘴巴,惊疑不定地发现还有一个人,面带警惕。随后她又像是很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目光最后直直地盯着庄徽,一动不动。

    似乎在发呆又似乎在回忆。

    许太医默默收回了手指,朝庄徽点了点头,“这位娘子的身体略有虚亏,但毒素已清,静养便可。”

    “嗯,退下吧,今日之事许太医明白即可。”庄徽颔首,吩咐许太医守口如瓶后命他离开。

    许太医悄悄瞥了一眼那作少年打扮的女子,恭敬而退。

    想来这女子将来大有可为啊。

    ……

    “你方才口中说什么?”

    “我,本郡主想起来那天了。”

    庄徽神色微变,黑眸紧紧盯着她,语气喜怒不明,“说说看,孤在这里听着。”

    “就是想起来重阳节宫宴那天,你,你喝醉了酒拉着我不让我走,还强迫我拔了我的孔雀钗,你还亲我!把我压在床榻上!”沐离恢复了那日完整的记忆,一鼓作气将细节都描述了出来。

    “都怪你亲我,不然我一定能挣扎开,不让你得逞的。”

    “你身上的香气肯定动了手脚,你故意迷惑我的。”

    “本郡主客客气气去道谢,你身为大魏的太子,喝醉了酒居然对本郡主起了色心。”

    “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情相悦,是你酒后乱性害了本郡主。”

    沐离总算弄清小哭包是怎么来的了,一时心情复杂,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

    两情相悦是假的,始乱终弃也是假的。只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意乱情迷是真的,庄徽喝醉了酒,而她见色……啊呸,被迫承受。

    庄徽的眼神随着她一句句吐出的话逐渐变得幽暗,事实上那天发生的一切他早已记不得了,只身体留有一些模糊的感觉。

    酣畅淋漓的快、感。

    但当她开口说出来,还说的那般清楚,他的脑海中仿佛自动呈现出了当时的画面。

    压着人,拖到榻上,制住手脚,堵住唇舌,然后……

    “孤当时并未喝醉,有人在孤的酒杯上动了手脚。”他闭了闭眼睛,将体内突然爆发的燥热硬生生压了下去。

    脸色也变得冷漠无情。

    “哦,原来你还中了药!”闻言,沐离更加理直气壮了,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是那个被无辜牵连的人。

    “怪不得我抓了好久你也不停下,原来是因为中了药。”她想起那种头皮发麻怎么都无法停止的感觉,幽幽地哼了一声。

    庄徽忽然睁开眼睛看向她,手指微动。

    他说了一句话,“你想做太子妃吗?”

    作者有话说:

    庄徽:不想做安静一点好吗?

    明天开始双更~感谢在2022-10-17 14:38:16~2022-10-18 22:4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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