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 第八十一章

    ◎那是她沐小郡主的男人!◎

    越君的手很巧, 沐离怎么也弄不好的头发放在他的手中,不一会儿就变得精致又可爱。

    沐离拿过镜子认真看一眼,她的发辫上绑满了蓝色的丝带与宝石, 就连眼尾与眉梢儿, 也用细细的彩笔勾勒出雀纹,神秘高贵。

    “父亲, 你以前种的好多的花, 怎么都不见了?”她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越君边上, 望着翠绿的竹林。

    “赏花的人不喜欢了,就全拔了。”越君轻描淡写地开口解释, 又问起她这些年在大魏的生活。

    “就那样吧,不好也不坏。大魏的人总是高高在上, 尤其那些臭男人,眼睛都长到了头顶上。有一个特别嚣张的丑八怪, 还想强抢我去做他的小妾, 被我打了一顿还不服气。不过, 太子将他赶出了京城, 皇帝陛下也挺通情达理。”前面说了一大通庄徽的坏话, 后面沐离还知道找补回来。

    越君摸摸她的头发, 看着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语气变得柔和,“这些年, 你在大魏吃苦了。”

    “我是南疆的郡主, 父亲,这是我应该做的。”沐离摇摇头, 很认真地回道。

    越君轻轻嗯了一声, 风带走了他的叹息。

    ………

    “离离从小就喜欢英武的男子, 没想到最后和太子殿下搅和在了一起。哦,不对,应该是不小心卷入了太子殿下身边的纷争中。”沐拓领着庄徽和沐南安走在南疆的王城中,一边留意着四周一边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

    沐南安人小腿短,走的也慢,为了配合他,庄徽的步伐走一下停一下。

    听到沐拓的话,他的语气有些意外,“孤以为大王子会很讨厌离离。”

    离离?叫的还真顺嘴。

    沐拓温文尔雅公子的形象早就没了,他翻了个白眼,凉凉道,“我们南疆的情况可和你们大魏不同。离离和我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体内流着完全相同的血脉。最后无论是谁登上王位,剩下的那个也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

    他在内涵大魏的兄弟相残,以及疑惑大魏皇帝为何总是要娶很多女人生那么多孩子。他的孩子们争来争去,最后还把八竿子打不着的南疆拖下水。

    “大王子问了一个好问题,因为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所以争斗永远少不了。”庄徽牵着儿子的手,走在王城的主道上,尽管四周有护卫围着,看向他的目光依旧络绎不绝。

    眼看有南疆女子已经忍不住要主动上前搭讪,沐拓死死皱眉,立马带着人拐了个弯儿,进入一栋鲜花簇拥的小楼。

    “这就是我不想参加合花节的原因,那些女子一个比一个过火。”他低声发牢骚,迎面撞上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段扶眉。

    “大殿下,陪太子殿下和小殿下出来逛逛啊?”段扶眉不知从哪里弄了一件大魏女子的衣服,红色的上衫,鹅黄色的下尾裙,本来是大魏女子日常很端庄的打扮,但被她一穿立刻变了味道。只因她的上衫是轻纱做的,葱色的抹胸也刻意被做小了,胸前大片的白腻和修长的手臂若隐若现。

    她走到沐拓和庄徽的面前,装作不经意地又撩了撩袖子,引得从大魏前来的护卫们纷纷呼吸一顿。

    “太子殿下,今日宴会上我们见过的,没想到如此有缘,这就又碰见了。”段扶眉对沐拓没有兴趣,匆忙问候了一句,立刻将发光的眼神放在了清冷淡漠的魏太子身上。

    虽然被沐离恶狠狠地警告过,但这是魏太子啊,男人中的极品,不撩上一番她就不是段扶眉了。

    她刚才左右前后观察了很久,郡主并未跟着一起,这可是一次天载难逢的好机会。

    魏太子看上了她要和她春风一度,郡主也不能拦着男欢女爱不是?

    她故意凑近庄徽,让他能看清她的“诚意”以及嗅到她身上馥郁的香气……庄徽倏然抬眸,眸中的冰冷让她动作暂停,身体僵硬。

    “脏,离孤远一点。”他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段扶眉还没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直接被庄徽身后的护卫架着手臂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一旁。

    “太子殿下,郡主又不在。”段扶眉不嫌丢脸,也不甘心,笑盈盈还想试一试。

    庄徽的目光森戾,“滚!”

    两把泛着寒光的长剑抵上了段扶眉的脖子,只要轻轻往前一划,顷刻能要了她的命。

    段扶眉立刻安静如鸡,脸上的媚笑变成了祈求,求饶地看着沐拓。

    她是大将军段红莲的亲生女儿,沐拓还真不能放任大魏的人当众要了她的命,连忙朝庄徽请罪。

    庄徽面无表情扫了一眼从二楼踱步而出的青年,裴文严和凌若兰二人组走了过来。

    “胆敢冒犯我大魏太子殿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女公子是大将军的女儿,不如就按照军中的条例处理,打个五十军棍,大王子和段公子以为如何?”裴文严脸上挂着放、荡不羁的笑,十分有眼力见儿地站了出来。

    庄徽转着手上的玉扳指,淡淡嗯了一声。

    五十军棍要不了人命,但段扶眉声色犬马的一个人从此之后就废了也是真的。

    沐拓听了裴文严的话,看了一眼神色惊恐的段扶眉,暗道她作死活该,但段扶风也在,就此废了他的亲姐,也不妥。

    他面露难色,而庄徽身后从大魏带来的人眼中已经纷纷浮现出凶光。

    “家姐冒犯太子殿下,五十军棍是她该得的。”段扶风按照大魏的礼数向庄徽躬身行了一礼,“但家姐向来体弱,这五十军棍可否由扶风承担。”

    他咬紧了牙根,这一刻的难堪不是为了他声名狼藉的亲姐姐,而是因为他不得不低下的头颅以及不久后的合花节。

    一旦他受了这五十军棍,今年的合花节势必无法参加,也就意味着他将失去最后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

    “不可,犯错的人是段扶眉,怎么能让扶风你为了她顶罪。来人,立刻向段扶眉行刑!”沐拓眼皮猛跳,不只是因为担心段扶风还因为庄徽骤然冷下的脸色。

    “不过一区区将军子,也敢质疑孤的命令。想死,你可以直说。”他的目光犹如雷霆落在段扶风的身上,可又像风扫过根本未将他放在眼中,视若无物。

    段扶风慢慢直起了身,平视这个身份异常珍贵的大魏太子,“是扶风妄为了。”

    他侧身退到一边,面不改色,傲气像是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庄徽并未再看他一眼,抱起绷着小脸的儿子,径直走进小楼。

    身后,段扶风站着,段扶眉被堵住嘴,因为接连不断落下的军棍,脸色因为疼痛扭曲地不成样子。

    周围蠢蠢欲动的南疆女子全都胆战心惊地躲了起来,也有一两个人动了动眼珠子,悄悄地将看到的一幕当做消息传递了出去。

    若是认真辨认,便能发现这些人和南疆人之间存在微弱的差异。

    “太子殿下,其实段扶眉就是好色了一点,离离幼时和她的关系挺好。扶风想要为她受五十军棍也不是非要质疑您的决定,而是顾忌段大将军。在南疆,女子的性命总是要比男子的一条命贵上几分,若是方才扶风不开口,回到家中也必定受到段大将军的处罚。”

    方才的一幕也让沐拓意识到为何母亲南疆王会对庄徽如此恭敬,他一改先前的随意,硬着头发仔细为庄徽解释具体的缘由。

    男男女女若是换成大魏那边,其实和沐离被调戏那次有异曲同工之妙。

    “沐王子放心,我朝太子殿下一贯仁慈贤明,五十军棍不会要了段女公子的命也不会废掉她的腿,最多让她在床上躺个半年。”裴文严是国公府精心培养出来的郎君,极会察言观色,在听到沐拓说段扶眉和小郡主幼时关系不错的时候已然知道太子殿下不会下狠手。

    果然,在他的话说完,庄徽扫了一眼杨福宝,不多时楼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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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棍声就停下了。

    沐拓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重新陷入了纠结,大魏原来那么多危险,那离离这些年过的……

    沐离得到南婆派人传来的消息,腾一下从父亲的膝头起了身,要是庄徽废了段扶眉那还了得?段大将军那人她了解,护短的很,万一不管不顾上了头,南疆就要有大麻烦。

    “父亲,段扶眉也太色胆包天了,我先过去处理。”她急急忙忙地往外走,连和越君告别都顾不得了。

    等到沐离来到小楼,段扶眉已经受完了军棍,疼地昏迷了过去。

    段家驶来了马车,段扶风吩咐人将段扶眉抬上马车,抬头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沐离。

    他曾经关系最亲密的小郡主。

    “她人怎么样?我让王宫的大夫立刻去将军府。”沐离走到段扶风面前,踮着脚尖就往马车里面看,发现段扶眉还有呼吸,她就留意到了她身上大胆露骨的衣服。

    “本郡主早就警告过她,不要惦记不能动的人。如今就是被打死也活该。”沐离抿着唇很生气,为段扶眉为南疆惹麻烦生气,更为她胆大妄为敢去勾引庄徽生气!

    那是她沐小郡主的男人!

    “母亲会很生气,无论如何今年的合花节,我会参加,还是那个地方。”段扶风却未针对段扶眉的行为表态,而是冷冷地朝着沐离留下了一句话,径直坐上马车离开了。

    他的话她听得明白。

    无论如何魏太子是她从大魏带来的,和她又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段大将军不敢对大魏太子的处罚置哙,可人之常情一定会因为段扶眉的伤迁怒到沐离身上。

    除非她和段扶风在合花节上结亲,否则这个芥蒂要花一段时间解决。而段扶风明确地向她说,合花节他会参加。

    沐离踢了踢路旁的小石子,头上的丝带和宝石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绚烂的光芒让楼上的人第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是阿娘!”沐南安伸出手指头指了指。

    庄徽看着底下苦恼不堪的小郡主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神色。

    ………

    南疆王宫,一处装饰豪华仅次于南疆王寝殿的宫殿之内。

    “你是说,段大将军的女儿调戏大魏太子不成反而被当众处罚了五十军棍?”模样出众的男子一改在南疆王面前的怯弱,随手扔了一颗宝石砸向对面的女子。

    “冉君,确实如此。若不是大王子求情,恐怕大魏太子直接会让人杀了段扶眉。”那女子捡起宝石,目光总忍不住往冉春裸露的胸膛看。

    此等绝色的美男子,骄纵中透着一点小刁蛮,比那些直愣愣的南疆男子有趣也勾人多了。

    起码,她就被迷住了。

    “冉君?王的越君还在呢。”冉春勾唇一笑,好的很,郡主带回的太子殿下要杀段红莲的女儿,结果大王子求了情。

    “越君已经数年不得王的喜欢,王宫中,如今谁还认他?一切还不是迟早都是冉君的。”女子语气谄媚。

    “行了,动手快一点,尽快让这个消息传遍王城。”冉春很早就想除了段红莲,这是一个机会。

    南疆王和越君两相对峙,段红莲不仅是南疆手握兵权的将军,还是南疆王的心腹。如今大魏太子也在南疆王城,若是除掉段红莲,嫁祸到他的头上,人人又知他们因为段红莲的女儿起了矛盾,呵呵,到时候,南疆就更乱了。

    同时,他的胜算也越大。

    “再去问一问,祭司制的新药怎么样了?”上一次没能借南长司的手除掉郡主,已经是行错一招,如今万万不能再有差错。

    🔒82  ☪ 第八十二章

    ◎把衣服烧了。◎

    尽管沐拓在事态进展不妙的时候就命人将小楼隔离开, 但段将军之女被大魏太子杖责一事还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南疆王城。

    身为南疆王的心腹,段红莲一天有大部分的时间待在王宫,她从旁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第一时间自是怒不可遏。段扶眉虽然烂泥扶不上墙, 但她是段红莲与最心爱的男子唯一的女儿,在段家, 段扶眉的地位是段扶风远远比不上的。

    不过, 她并未因为愤怒失去理智, 立刻先向南疆王请了罪,得了南疆王的许可之后才火急火燎地赶回了段家。

    彼时, 沐离传来的王宫大夫也正在段家为段扶眉诊治,平心而论, 庄徽的责罚不算太重,但段扶眉纵情已久, 身体不算太好。是以, 她的伤势看起来极为惨烈, 而段红莲赶回来的时候人也还昏迷着。

    “跪下!为何不拦着你的姐姐, 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段红莲看到昏迷不醒的女儿很是心疼, 转而怒斥一旁毫发无损的段扶风。

    段扶风面无表情地跪在了自己母亲的面前, 也不为自己辩驳。段家的人已经司空见惯并不觉得奇怪,公子在外名声显赫,可在家中既是男子又不受将军宠爱。

    “大魏太子不惜冒险从京城到南疆, 恐怕不只是护送郡主和小王子那么简单。这个节骨眼上, 你更应该看紧你的姐姐。”段红莲对着儿子更多的时候是一脸漠然,只因为他不过是段红莲在心爱男子死后一时风流的产物。

    段扶风也明白自己在母亲心中的地位, 所以从不辩解从不强求, 平静地回了一声是, “大魏与南疆男女之间的风俗不同,我没想到大魏太子会那般厌恶女子的接近。”

    南疆算是大魏的属国,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大魏的使者前去,这些人中也很多对于一些南疆女子的示好都是欣然接受,风流快活几日后各有默契地分开。

    “魏太子至今未有太子妃,他与郡主的小王子也是他唯一的孩子。小王子据说在大魏,颇得皇帝喜爱。”段红莲不耐烦地甩了甩袖子,让段扶风起来,“魏太子与郡主之间……总之,你与郡主之间的事情你早日想清楚,莫要拖的太久,你待在军中的时间也够长了。”

    段扶眉虽然不堪大任,但段家旁支也有许多优秀的女子。一个王夫的位置对于段红莲而言可有可无,她并不在乎。

    “……原来从头到尾,母亲就没有想过让我在军中发展。”段扶风倏然抬起了眸,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手掌紧握。

    段红莲嗤笑一声,语气尽显身为大将军的冷酷残忍,“扶风,你是男子,根本就不适合待在军中,我容忍你坐到今天的位置已经是极致。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南疆世情如此。你去大魏看看就知道,男子掌权,他们那里的女子可是连家门都出不得。在南疆,你只是无法爬的更高,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她不是不知道段扶风心中的挣扎,但一直冷眼旁观。段家从南疆建立就没有过男子坐上家主之位的前例,她这里也不会有例外。

    “将军,祭司听闻大小姐受了伤,派人送来了止痛的药剂。”段府的管家带来了祭司的人,段红莲点点头,让人接下了药剂。

    祭司在南疆有两大用处,一是求神祝祷,二是医病救人。

    段红莲收下药剂,心中并不怀疑。

    “郡主传来的王宫大夫已经给姐姐用过药了。”段扶风提到了沐离。

    “那这药就先放着,阿扎,给祭司殿备上一份礼回过去。”

    ………

    沐南安仰着小脸,很仔细地和沐离描述之前发生的事情,甚至连段扶眉挨没挨到庄徽的衣角都说了。

    沐离瞥了一眼尊贵的太子殿下那一身光华内敛的袍服,心中顿时不舒服起来,段扶眉一点都不长记性,她都警告过不准她碰他的。

    不爽之下,她脸上就带出了几分。

    “阿娘放心,我问过杨伴伴了,他说那个女人不会死的。”聪明的沐南安却以为她脸上的不满是爹爹会把人打死,连忙出声解释。

    庄徽也目光淡淡地看向她,端看她如何反应。

    “不是,阿娘是想这件衣服既然被不喜欢的人碰过了,那就不要留了。”沐离抿抿嘴唇,瓮声瓮气地吭声。

    “杨福宝,回去后把孤身上的这件衣服烧了。”庄徽的神色柔和了不少,开口吩咐。

    沐离转转眼珠,没有再说话。

    傍晚,她回到了王宫居住,原来的寝殿保存完好。

    南疆王带着一脸病容问了她魏太子的态度,得知人并未动怒,缓缓点了下头。

    “你虽然已经派大夫去为段扶眉治伤,但这些还不够。你未来的王夫人选,想好了吗?之前你不是和我说过段扶风不错。”南疆王还是不甘心被大魏的皇室捆上同一条船,王孙还回去她无所谓,但沐离是她认定的南疆继承人,她若和大魏的太子成亲,南疆沐家和大魏皇室就彻底分不开了!

    沐离在殿中左右看了看,发现和以前的摆设一模一样,心情好了点,“母亲说起这个做什么?安安的存在究竟怎么办不是还没有和大魏那边掰扯清楚吗?”

    “哼!我的态度很明白。大魏若强要,人就给他们,将来无论如何,我南疆总归是承认他的。他们若可有可无,人就留在南疆,不必再管大魏那边。他们争来争去,反正是与我南疆无关的,南疆也不会插手。”

    “安安是我的儿子,之前我已经很亏待他了,不会让他离开我。”沐离斩钉截铁地表达了自己的决定。

    南疆王看她,和沐离相似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凌厉,“可主动权不在你的手上,从魏太子跟着你一起到达南疆的时候就决定了。离离,你是南疆的王储,不要犯蠢。”

    沐离皱起鼻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欠了我,过几日我会和他提起让他返京的事。”

    “今年的合花节,你想好了。”南疆王听了她的话,一颗心却并不轻松,她的犹豫已经说明了一些东西。

    “知道了。”

    沐离闷闷不乐地离开了母亲的寝殿,天色已暗,她漫无目的地在王宫中走着,脑中的思绪翻滚不休。

    绿萝被她留在了宫外照顾小哭包,是以她的身后也没有带随从。

    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了何处,直到听到两个宫人的话,她的脚步才停下。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她没出声还真没有人注意到她。

    “冉君果然大方又心地善良,我用了他给的药,伤口不疼了,每日也都舒服地很。”

    “那药我也讨到了,用着果然浑身舒坦,听说是蒲甘人的神药!冉君人真是太好了,体谅我们这些宫人,比严苛的越君好多了。”

    “你没病怎么还用药?多浪费。”

    “没病怎么就不能用了,那是神药,每日服用是可以延年益寿的。”

    “神药是神药,可是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王正病着,你说冉君怎么不把神药献给王使用?”

    “毕竟是蒲甘人的药,王不喜欢吧。而且,宫里毕竟还有越君的人,他们讨厌冉君,自然也不希望冉君的药有用。这你都不明白?”

    “说的也是。冉君虽然现在得王宠爱,可郡主和王子都是越君的血脉,将来宫里如何还是越君说了算。”

    ………

    两名宫人聚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眼看有巡逻的人经过,很快匆匆忙忙地离开。

    沐离从暗处出来,毫不客气地招手唤了一名巡逻队的侍卫。

    女侍卫看到她态度十分恭敬,“郡主有何吩咐?”

    “你们是段将军手下的人还是阿尔木古的人?”沐离出声询问。

    “阿尔木古大人是我们的首领。”

    “好,刚才那两个宫人说宫里有一种蒲甘人的神药,可以延年益寿消除病痛,你去给本郡主弄一些,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沐离嗯了一声,阿尔木古的人她可以用。

    “明白。”女侍卫显然听过这种药物的存在,很快答应下来。

    沐离回到寝殿没一会儿就拿到了用陶瓶装着的神药,她凑上前闻了闻,闻到一股明显的药味,可内心的疑窦没有就此消失。

    药剂在南疆而言是很珍贵的,冉春收买人心也不可能连小小的宫人都不放过……不对,小宫人都收到了他的药,那地位很高的人岂不是早就有了?

    这么多人,这么多药剂,段扶眉说过他与冉家的关系不好,不可能从冉家而来,又是蒲甘人的神药。

    “你去给阿尔木古传一个口信,本郡主想让她查查王城中蒲甘人的动向。”

    “郡主放心,属下会立刻告知阿尔木古大人。”

    “嗯。”沐离摩挲着小小的陶瓶,没敢倒出一些尝尝,从前没听说过蒲甘人有这样的神药。

    大魏的大夫似乎医术更好一点,明日让庄徽帮她看一看吧,也好弄清冉春想做什么。

    次日,沐离怀揣着陶瓶,陪着母亲南疆王用了早膳,又出了王宫去了父亲越君那里,吃了几块鲜花糕。

    鲜花糕是南疆的特产,不仅越君喜欢,沐离也十分喜欢。她吃的香甜,连带着越君也用了不少,看在越君的心腹眼中很是欣慰,自从越君离开王宫食欲一直不振。

    “父亲,我吃饱了。昨日段将军的女儿惹怒了魏太子,我要去别宫一趟,您给我梳梳头发。”她像幼时一样仰着头,喜欢越君为她梳的发辫。

    越君看她一眼,让人拿来了梳子,平静地道出一个事实,“今日在你母亲那里用过早膳了吧。”

    “吃过了,母亲吃的不多,只喝了一碗粥。”沐离语气怅然,她到现在还没弄清父母之间的矛盾,不过不妨碍她故意向父亲透露母亲的事。

    越君的手一顿,拿一条丝带在她发上绕了一圈,“你到别宫后让你王兄回来一趟。”

    沐拓奉命招待大魏太子,人一直待在别宫。

    沐离没听到他问起母亲的话,甩了甩头上的丝带,回一声知道了。

    别宫,沐拓正老老实实地给庄徽介绍南疆的各种习俗,看到沐离的人影,他如临大赦松了口气。

    “离离,你先在这里陪着太子殿下,王兄我还有些事没有处理。”

    他指的事是去将军府吧。沐离指了指城南的方向,“王兄,父君召见,你快先去吧。”

    沐拓走后,房间内就只剩下了她和庄徽两个人。

    “安安呢?”没看到小哭包,沐离有些意外,平日里这对父子很少分开,小哭包可能是知道不久后就要分开,黏人很紧。

    “裴文严和凌女郎带着他玩去了,孤有事便没有去。你有话就说。”庄徽看她期期艾艾的小模样,心知肚明她有事情找他帮忙。

    “太子殿下可否让随行的医者看看这个药剂是什么,有什么作用。”沐离从怀里掏出小陶瓶,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带着几分不太明显的讨好。

    过不了几日她就要赶人了,现在当然是态度好一点。

    对于她的讨好庄徽很受用,眉宇间微微舒展,让人传来了随行的医者。

    他得用的医者是一个面庞消瘦的中年男子,医术和宫里的太医相比也不差多少,接过陶瓶打开,仔细嗅了嗅,告诉沐离这的确是一味止疼的良药。

    沐离还当是自己多心了,作势要拿回陶瓶,却不想庄徽拦住她,神色骤然变冷了。

    “止疼药……具体什么功效,继续说下去、说明白。”

    洪中良见太子殿下脸色难看,态度也顿时变得郑重,嗅着陶瓶中散发的气味,甚至倒出一些放在舌尖品了品,很详细地说道,“此物轻轻嗅闻有淡淡的花香,应该是从花中提取出来的药剂。”

    “这花亦不是稀罕之物,《本草》之中就有记载,功极繁茂,花开三日而谢,称作米壳花。米壳花可以入药,有镇痛舒缓之功效,也能用来止咳止泻。”

    “不过往日入药的话,米壳花的剂量一般放的很少。这陶瓶中的药剂气味浓郁,应当是放了大量的米壳花,想来原来的功效也有一些变化。具体的变化还要人服用了才能知道。”

    洪中良十分谨慎,说到最后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随着他的述说,太子殿下的脸色越来越冷,眼神中的寒意令他不由发抖。

    “米壳花的副作用是什么?”庄徽忍下胸腔的滔天怒意,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医书中并未有记载,只是它拿来入药剂量都比较少,想来放的多了有害无利。”

    “有害无利,极好。”庄徽的眸沉得可怕,像是下一刻就会让人弄死洪大夫,他骇得抖腿跪了下来。

    除了小哭包受伤那次,这是沐离第二次看到他露出这样可怕的神情,赶紧接过小陶瓶,让洪大夫出去。

    “这药怎么了?你曾经用过?冉春果然不怀好意,才会弄这些到王宫。”沐离不怕他,握着小陶瓶恨恨地道。

    谁知庄徽的反应比她认为的还要大,他蓦然抓着她的手,夺过她手中的陶瓶,直接扔在了地上。

    和光滑的石板接触,陶瓶瞬间碎裂,发生清脆的一声响。

    沐离吓了一大跳,愣怔地与他狠戾的黑眸对视,往后退了一步。

    “以后这种东西,不要碰。接下来的事,孤来处理。”可能是她脸上有些惊恐的表情唤醒了他,庄徽闭了闭眼睛,下一刻他的脸色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哦。”沐离下意识地点点头,愣了一下,声音变得急切起来,“这药究竟怎么回事?太子殿下,你不能瞒着我!”

    药是她拿来的,理所应当,他该告诉她其中的内情。

    庄徽直直地看着她,忽然朝着她伸出了手臂,下颌如有刀剑般锋利,“想孤告诉你,那就过来。”

    沐离瞪了瞪好看的大眼睛,看懂了他的动作后,不情不愿地走近,环住他的腰,“什么秘密,还非要本郡主挨的这么近才肯开口。”

    她小嘴叭叭地抱怨,双手却是很乖巧,抱的很紧。

    庄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莹白的耳垂,在上捏了一下,薄唇轻启,“因为它,可以让一个人成为一条疯狗,疯狗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人砍下头颅,曝尸荒野。”

    哪怕那条被砍下头颅的疯狗曾经是英明神武的帝王。止痛药,仅仅是一味止痛药,真好笑。

    他扯了扯唇角,目光冰冷。

    沐离吸了口冷气,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否则南疆的人成了疯狗她这个郡主还做什么。

    “冉春能弄来这么多药,肯定有人和他里应外合。哼,城中的蒲甘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她很生气,要不是自己偶然间听到了两个宫人的话,说不定有一天这药也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吃下去了。

    “查,本郡主要狠狠地查!”沐离咬牙切齿,气的像只扬着锋利爪子的小孔雀。

    与此同时,段扶眉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剧烈的疼痛让她哀嚎不止。

    “大小姐,这是熬好的药,您快喝了,喝了好的快些。”段家的人赶紧喂了她消炎的药汤,这也是军中常用的。

    往往服用之后,伤口会愈合地快一些。就是有一点不好,不止痛。

    可段扶眉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种疼痛,呵斥咒骂声将段红莲都引了过来。

    “昨日祭司派人送来了一些止痛的药,拿过来。”段红莲让人给段扶眉服用了止痛药,见她呼痛声小了一点,吩咐人再去祭司那里要一些。

    “唉,真可惜,唉哟,这次的合花节我参加不了了。娘,唉哟,弟弟呢?”段扶眉一边呼痛,一边问起了段扶风。

    “大王子过来一趟,将他带去越君那里了。”段红莲今日专心陪着女儿,没有入宫。

    闻言,段扶眉眼睛一亮,拍了拍手掌,“有门,越君见弟弟,十有八、九这次弟弟能嫁出去了!唉哟!”

    有个将来做王夫的弟弟,她娘就是不在了,她的日子也好过!嘿,没办法,靠山就是多!

    段扶眉想的很美。

    作者有话说:

    节日快乐!

    🔒83  ☪ 第八十三章

    ◎不想要后爹!◎

    沐离前来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检查蒲甘人的神药, 她还怀着试探庄徽的心思。毕竟,徐策带来的上千兵马以及大魏那边的朝局令南疆很有压力。

    不过看到他冷峻的脸色,她的语气委婉很多, “太子殿下, 不知京城如今成了什么模样,睿王和睿王妃那边有没有趁机又作文章?”

    小哭包受伤一事引起江浙官场震动, 京城暗中操纵的黑手当然也不要想顺利脱身。

    沐离当初第一时间怀疑的人选就是皇后和睿王一派, 尤其在睿王妃被她狠狠阴了一道过后, 他们狗急跳墙气急败坏之下动手完全说的通。

    但庄徽完全不让她过问,沐离也就知道一个大概, 锦衣卫和东厂联手抓了很多人,可最终的处理结果大魏皇帝讳莫如深, 南疆的人根本无法探听的到。

    闻言,庄徽神色更冷, 眉间的阴霾将沐离吓了一大跳, 这让她想到一个可能, 顿时不满地出声, “难道皇帝陛下根本就没处罚睿王与睿王妃?”

    反正黑手一定在皇帝的几个儿子当中, 沐离秉持着小哭包不在了谁得利的原则直接锁定了景王和睿王身上。

    两个王妃都怀着身孕, 都渴望着以皇长孙的存在得到平帝的看重。其中,她最讨厌的是睿王等人。

    “皇后重掌宫权,睿王损失了一半党羽但仍有太傅等人支持。孤这个太子在皇爷的心中从来不算什么, 他在乎的永远只有平衡。”

    他轻垂剑眉, 语气冰冷。

    沐离破天荒地听出了一股寂寥孤独,原本想要催他离开南疆的话立刻转变成了义愤填膺, “原本我还以为皇帝陛下很喜欢安安, 没想到只不过是面子情。他果然还是偏心, 轻轻拿起轻轻放下。”

    “大魏人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诚不欺我。今年南疆的节礼,我一定会让母亲削减三分。”

    她的气愤溢于言表,毫不掩饰。

    可是庄徽听到她的话不仅没有感动反而神情严肃地说了她,“身为上位者最忌私心,南疆与大魏的来往自有法度约定,你不可因私心坏了惯例。”

    “孤让你读的书,记下了多少?”

    沐离的脑袋悄悄地垂了下去,韩子的书都还没有记住一半,她这些时日断断续续恢复了一些记忆,可没有丁点儿是关于学识的。

    心虚……

    庄徽吩咐人拿来了从大魏带来的书,让她跟着自己到休整出来的一间书房里面。

    “好好读书,有不懂的就问孤。”

    可是她还想去段将军府上一趟看一看段扶眉的伤势,然而接触到庄徽的视线,她还是怂了,哦了一声,认认真真地坐了下来。

    一边咬着笔杆一边翻看着庄徽给她的书,上面写满了批注,她看起来也不算困难。

    庄徽瞥她一眼,眸色渐深。

    早就摸清了她的性子,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对于他而言再好懂不过。看来,南疆王是不满她和自己扯上关系的,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他离开南疆。

    庄徽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冷冷地一笑,他舍下京城到南疆,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

    现在还留着景王那些人蹦跶,无非是想看看他的好父皇最终会如何抉择罢了。

    “殿下,徐策徐将军求见。”杨福宝进去书房看到愁眉苦恼的小郡主还以为自己错乱了……他很快收拾好惊讶的神色,恭敬地禀报。

    “让他在前厅等着。”庄徽手指点了点小郡主的桌子让她老实一点,起身去了前厅。

    他走之后,沐离也看了几页书。但很快意识到这是在南疆而不是在大魏,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气鼓鼓地溜走了。

    老是被他拿捏住,她南疆郡主的脸面还要不要?

    “大魏太子怎么说?”一回到王宫,南疆王就询问她大魏一行人何时启程离开南疆。

    “京城那边还有点麻烦。”沐离顿了一下回了个模糊不清的答案,南疆王皱了皱眉头,告诉她越君已经见了段扶风。

    “你的父君也希望这次合花节上你与段扶风结缘。离离,母亲再和你说一次,你的选择干系重大,想清楚。”

    沐离嗯了一声,又说想让阿尔木古帮她做些事情。

    “她是亲卫首领,这是调动亲卫营的王令,你拿去吧。”

    沐离眼睛变圆,她的母亲南疆王向来重权,竟然会将亲卫营交给她,“母亲,你的病是真是假?”

    原本确信母亲在装病的她有些不确定了,索性直接问出口。

    “一半一半吧。”南疆王疲惫地闭上眼睛,摆摆手让她出去,重病是假的,心病却是真的。

    沐离迟疑地走到殿门口,南疆王倏然出了声,语气黯沉,“昔年你的王祖母不只是有我一个女儿,越家与沐家同源,分离南疆之心已久。后来在合花节上我和你的父君结亲,他是越氏一族最出色的男子,于是王位落到了我的头上。”

    “冉家的女儿当时与他互有情愫,也是我提前动用手段将冉春的母亲送到了蒲甘。”

    沐离回过头,看着王座上仍然美丽的母亲,面容错愕。在外祖父对她的说辞中,她的父亲和母亲是自由生出了情感。

    “我与你父君之间的是是非非不是一言两语就能理清的。当年是我算计他,所以今时他执着要将你的王兄沐拓扶上王位,不是因为他不爱你这个女儿,而是因为沐拓是男子。”

    “母亲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不要埋怨父君吗?”沐离往下耷拉了脑袋,她其实隐隐约约想到了这些。父君想要王兄即位源于心中的不甘,她的外家越氏是南疆最负盛名的一个家族,同时也是唯一一个以男子为尊的家族。若父君当年没有和母亲结亲,那他今时今日便会是越氏的家主。

    同样是先祖南疆王与大魏亲王的血脉,沐家若除,越氏立刻就会即位。

    她没想到当中居然有父君对母亲的报复,还有那个冉春,怪不得能进入王宫。

    “不,母亲告诉你这些,是要告诉你。身为南疆的王,你最先要维持的是南疆的利益,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当然,在成为王者的过程中,你的手段也不必光明磊落。”

    “段扶风代表了段家军中的权力,你和他结亲便有足够的能力与支持你王兄的越氏抗衡。如今你父君松口,对你而言更是一个好机会。至于段扶风,他的傲气不值一提,日后你有数不清的手段折下他的傲气。”南疆王的语气中带着残忍,她至今也不后悔曾经的算计。

    若是没有当初的狠心,今日坐在王位上的人也不会是她,而不与越氏结亲,南疆也不会安稳。

    “……母亲在接近父君之前有没有喜欢的男子?”沐离深吸一口气,问了一个让南疆王神色微变的问题。

    “有。”南疆王沉默片刻后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沐离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殿。

    “王何必与郡主说这些。”她走后,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是南婆。

    “从前她被养的太天真了,寡人有些后悔。”南疆王捏了捏额角,腕间用翠羽编织成的手环格外鲜艳,“你之前说离离中毒一事确信与祭司殿有关?”

    “错不了,若那人真是黎寒山的话。”南婆说出那个人的全名,南疆王幽幽叹了口气,神色愈发复杂。

    她第一个喜欢的男子也叫黎寒山,她与越祈成亲后他就离开了南疆,不知所踪。后来他又回到了南疆,成为了一名祭司。她明明认出了他,却将这件事瞒的严严实实。

    没想到南婆告诉她因为祭司送来的药,离离中毒失去了五年的记忆。

    南疆王的心病又加重了一块。

    “寡人会命暗卫私下去查,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离离。大魏太子那边,你也盯紧一些,若有异动尽快禀报给寡人。他肯松口让离离与段氏结亲,寡人也好回绝大魏皇帝的暗示。”

    离离必须要是下一任的南疆女王!至于大魏皇帝暗示让离离做太子妃,再与太子诞下的公主做南疆女王的提议,太远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越君,南婆低低应了一声是,心中唏嘘不已。

    郡主离开南疆之前,越君与王互相包容,不乏真情。偏偏如今成了这个模样……

    ***

    沐离骤然得知父母隔阂的真相消沉不已,也不往庄徽那里跑了。连着几天不是与各地的土司见面联络感情,就是和阿尔木古一起排查王城中的蒲甘人。

    沐南安见不到她的面郁闷极了,还有些害怕,担心阿娘不要他了。

    他冲着爹爹发脾气,眼泪汪汪,“爹爹,我和绿萝姑姑还有凌姑姑出门,听到好多人说,阿娘马上就会和那个黑脸的男人在一起了。他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宝贝安安,以后阿娘会不会也不喜欢我了。爹爹,你怎么就讨好不了阿娘?我不想让阿娘找后爹,哪怕后爹是阿望的哥哥也不要是他!”

    和段扶风比起来,裴文严简直都太好了。

    裴文严得了小殿下的肯定,站在一边有些受宠若惊,想调侃两句看到太子殿下冷淡的神色果断闭上了嘴巴。

    “安安不要伤心,我们这就去找你阿娘。”庄徽擦了擦小家伙的眼泪,命人准备车架。

    “郡主今日宴请白族的土司,白族辖内盛产矿石。白族土司据说和段家的关系还不错。”裴文严将打听来的消息说出口,心道一个提供武器一个是军中将领,息息相关,关系肯定差不了。

    “越氏势大,连南疆王都忌惮不已。如今他们一股脑地支持大王子,郡主要同白族土司打好关系。太子殿下何不再等等,想必郡主过不了多久就会过来看望小王子。”凌若兰在他之后也出了声,不同的是,她完全站在沐离这边考虑。

    庄徽眯着眼睛看向她,凌若兰即便紧张也不敢退让,在她看来,太子殿下必然是不可能娶郡主为太子妃的。更何况,太子妃哪有南疆女王过的自在,她坚持交好段氏有利于郡主巩固势力。

    太子殿下给不了实际的帮助,反而可能成为拖累。

    南疆上层贵族的风向这几日她慢慢摸清楚了,南疆偏安一隅,大部分人不想卷入大魏的纷争中,郡主与太子殿下走得越近,她们的支持相比也会越低。

    “你,不错。”好在,庄徽看了她两眼,并未为难她,只是让人将她拉开。

    他的车架驶往沐离宴请白族土司的地方,到了地方无人敢拦。

    白族土司是位爽朗识趣的中年女性,和沐离相谈甚欢的时候看到不请自来的大魏太子,立即起身行礼告辞。

    “这块翠石送给小王子,小王子拿着玩。”

    “土司慢走,改日我们再说呀。”

    沐离笑眯眯地送走了人,回过头来看到庄徽有些心虚还有些生气,她是在干正事他怎么能直接闯进来。

    “安安想你了。”庄徽冷着一张脸,锐利的目光看着她,看的她心虚胜过了生气。

    “阿娘都不来看安安,是不是不要安安了?”沐南安委屈巴巴地抓住了她的衣服,他这些天见舅舅的次数都比阿娘多。

    “当然不会不要安安,安安可是阿娘的心肝宝贝。”沐离垂下头,琉璃似的眼睛只敢看着小哭包一人,“阿娘是想这些天让安安和爹爹多相处,日后,你爹爹回去大魏,相见的时日就少了……”

    庄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这句话表明她已经做出了选择。这些天躲着不敢见他,今日宴请和段氏相交甚密的白族土司……她想让段扶风做她的王夫。

    庄徽怒极反笑,漫不经心地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明日就是南疆的合花节了吧?”

    “嗯,是。”沐离依旧垂着头,声音很小,“太子殿下最好不要去,很容易被人误会冒犯。万一再有一个胆大包天的段扶眉,就不好了。”

    “蛮荒之地衍生出的荒诞之举,孤没有兴趣。”

    “沐郡主也要想清楚了。”

    “明日的合花节,郡主已经和我约好了。太子殿下既然没有兴趣那就在行宫好好休息,若有事的话可以吩咐大王子。”突然出现的段扶风站在了沐离的身边,他扬着下巴,与庄徽平视。

    第一次相见时的傲气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面对他的挑衅,庄徽不置一词,平静地看了一眼沉默的小郡主,点了下头,随后将目光收了回去。

    “安安,和爹爹回去。”他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哼,安安只有一个爹爹,不喜欢你。”沐南安气的不轻,奶声奶气地朝着段扶风发脾气,而后在沐离看过去的时候立刻将脑袋埋进爹爹的怀里。

    他不是坏孩子,他就是不想要后爹!

    🔒84  ☪ 第八十四章

    ◎是孤对南疆太温和了。◎

    庄徽带着小哭包一离开, 沐离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母亲有一句话说的对,无论如何她必须以南疆的利益为先。

    大魏皇帝偏心眼, 小哭包受伤了都不舍得处罚自己的儿子, 庄徽在梦里还被废掉了,她怎么敢带着南疆莽头莽脑地卷进去。

    更何况, 他又不可能来当她的王夫。既然没有可能, 她当然要忍痛划清界限, 合花节,合花节就和别的男人钻小树林……

    “扶眉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段大将军没有责罚你吧。”沐离看着明日钻小树林的对象, 无精打采地问道。

    “祭司送来了伤药,这几日她安静许多, 母亲也并未责罚我。”段扶风无意提起这些,一句话带过。

    沐离一时无言, 两人便沉默了下来。

    “要去溪谷吗?我记得以前你最爱在那里打猎, 成窝的野雉被你拔光了尾羽, 气的满山谷叨你。”段扶风提到了从前, 眼中闪过怀念, 十几岁的时候是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好啊。”沐离随口应下了, 她有话要问段扶风,明日还要和他钻小树林,去溪谷培养感情算是一个好选择吧。

    她点了头, 段扶风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意兴风发,仿佛当日与她说要成为南疆大将军的那个少年。

    沐离想起来, 便弯着唇也笑了。

    溪谷距离王城不太远, 两人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

    花草、树木、山谷、溪水、突然出现的各种小动物, 熟悉而又生机盎然的场景让沐离彻底放松下来,她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山风,终于再次问出了一直耿耿于怀的往事。

    “段扶风,那一次的合花节你为什么没有来呀?”没有等到人,沐离受到了好多人的嘲笑。

    段扶风松开了头上的发辫,让每一丝风都吹过他的头发,转过头看她,英俊的脸庞带着几分自嘲,“因为那天的我看到了我的父亲,所以我怕了。”

    他怕自己成为了王夫后变成一只没有斗志的鹰,永远不能再翱翔与天上,永远不会被母亲看在眼中。

    “但现在,和那年的合花节依旧一样。”沐离抿了抿唇,不太开心,她想到了父亲越君,想到了母亲说的话。曾经,父君和段扶风是同样的人吧。

    “那年我笃定不会失去你,可是现在,离离,我怕用手抓着,你也会飞走。”没有人知晓段扶风在得知她与魏太子生有一子时,内心汹涌而激烈的恐惧与慌张。

    好在,她回来了南疆,也与魏太子之间断无可能。

    山风吹着他的黑发,带来了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话。

    沐离仰着脑袋,认真地与他四目相对,“那明日,你不要再让我一个人等了啊。”

    ***

    合花节是南疆最为隆重的节日之一,这天几乎所有未婚的男女都会盛装打扮,采一朵最美丽的鲜花和自己看中的异性,互相约着到林中的最深处,落花遍地的地方做些生命中最快乐的事情。

    当然也不是席天幕地,小小的木屋收拾的干干净净,只要铺上外衣,撒上驱虫的香粉,那会是人生中最别致的一次感受。

    沐离一大早就被绿萝装扮一新,衣服比接待庄徽那日还要隆重美丽,衣料轻盈,透着粉□□白的肌肤。

    “行宫那里没有异样吧?”她的心情十分微妙,有怅然,有期待,还有更多的慌张,因为她知道过了今日她和曾经肌肤相亲的那个人就彻底划清了关系。

    再无可能。

    绿萝摇摇头,“没有,太子殿下陪着小王子,和往常一样。”

    “小王子哭闹了一会儿,被太子殿下哄着也好了。”绿萝也相当谨慎,就怕今日行宫中出现变故。

    “哦。绿萝,那我们去落花林吧,到了地方你不用管我了。”今年的合花节绿萝也要参加,沐离知道她和护卫队的一个男子走的很近。

    “不只是我,郡主,凌女郎也要同去呢。”绿萝笑的很暧昧,她没想到凌若兰居然这么快就能融入到南疆,而且看中的男子恰好是杨家的人。

    越、段、杨、冉分别是南疆四大有权有势的家族,杨氏虽然比不上越氏与段氏,但论起底蕴不比另外两家差,阿尔木古就是杨家的人,杨是仿照汉人的名姓冠上的。

    “她很聪明,又有学识,应该很快能在王城立足。将来,我也许可以重用她。”沐离深深吸了一口气,和绿萝一起去了落花林。

    行宫中,得知沐郡主确实盛装参加了合花节,杨福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的天啊,太子殿下都不远千里从京城陪着来了南疆,还纡尊降贵地当众向南疆王赔罪,郡主她转头就要和其他男子共度春宵,她怎么敢的啊!

    庄徽的脸色很平静,平静地让他周围的人瑟瑟发抖,“孤对南疆是太温和了,才让她们都产生幻觉,觉得孤好说话。”

    “殿下,依老奴看,南疆王估计是病糊涂了。”杨福宝的义父杨进昌前日从贵城赶到了南疆王城,自然而然取代了杨福宝的位置。

    他赔着笑脸,心道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有了近身的女子,一条通天的大道就摆在南疆王室的面前,她们竟然如此不识趣。

    “川贵两地涌入不少南疆人,大量购买铁器和私盐,引发诸多乱象。告诉南疆王,孤有意梳理两地,铁器和盐政等买卖暂时停了。”

    “另,南疆为大魏属国,蒲甘却是境外之地。蒲甘人多次袭扰大魏边境,而南疆不仅容纳蒲甘人出入,还纵容蒲甘祸首之一与王宫逍遥,究竟意欲何为。”

    “至于段家,昨夜该是乱成一团吧,派个人过去告诉段扶风,有人要借着段扶眉杀了他的母亲。”

    “怎么选,看他自己。”庄徽的眼睛略微眯了一下,其中的冷厉肃杀犹如实质。

    ***

    正如庄徽所说,在王城中人人欢欣合花节的时候,段家正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

    时间拨回到昨日,自觉伤势渐好的段大小姐不耐烦再憋在家中,趁着母亲段红莲和弟弟段扶风都不在,偷偷摸摸地带了两个人溜了出去寻欢作乐。

    段扶风回到家中才发现她人不在,深知她德行,便派人到王城中有名的几个消遣地方去找。

    这一找,出事了。王城中谁人不识得色心没处放的段大小姐,可是段扶眉溜出了府硬是没一个人看见过她。

    亲卫营被南疆王交给了沐离,守卫王宫的重责暂时就交到了段大将军的手上。段扶眉溜出府,却找不见她的人影。段扶风知道事情不对劲,直接领了段家的护卫一起出去找人。

    几乎一整个夜晚,王城中凡是能作乐的地方全部找遍也没发现段扶眉。段扶风一夜未眠,终于在清晨的时候将消息递给了身在王宫的母亲。

    段大将军能调动的人比他要多,时间不等人,他已经确定姐姐段扶眉出事了。

    “公子,合花节已经开始了,大小姐的安危虽然重要,可您今日不能忘记了和郡主的约定啊。再者,消息已经递给了大将军,府中的人也都出去寻找了,肯定很快就会有大小姐的消息。”段扶风身边的人比他还要急,今天是合花节,至关重要的一个日子,公子若失约,必然会失去郡主的。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洗漱。”沉默了片刻后,段扶风开口吩咐。

    昨日约好的,第二次了,他无论如何不能再失约。

    沐浴、换上新衣、带上香料,他想到在落花林等着他的女子,脸上露出淡淡的一层笑意。

    然后,在他临近出门的那刻,庄徽派过去的人到了。

    “段大小姐被人暗中挟持,意在引诱段将军前往。他们在段大小姐所在的地方设了重重埋伏,怕是要让段将军送命。我家主人方才知道,立刻着我来告诉公子一声,速带人前去西城的荒山,否则段将军要性命不保。”

    段扶风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薄唇抿地直直的。他现在去西城荒山,意味着要很晚才能赶到落花林,甚至很有可能他到的时候合花节的人都散了。

    是去合花节还是去西城确认母亲的安危……

    “公子,我等带人去西城,您去参加合花节。再说,这个人说的也可能是在诓我们。”

    “信与不信全在公子,我家主人也是才得到的消息,不忍看到段将军受到埋伏才着我来告知。”

    段扶风的脸色陡然黯了下来,他敢赌吗?哪怕她不喜欢他,可也是他的亲生母亲。

    “立刻动身去西城。”他狠狠咬牙,语气中沁着血。

    ***

    落花林是一大片一大片花树组成的林子,大朵大朵红色的花开的正艳,花蕊上的香气四溢。

    南疆人将这种花称作凤凰花,因为它的颜色和凤凰的羽毛一样,红的耀眼。

    沐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凌若兰,本想上前说个话,发现她含笑走向一名面容俊朗的青年男子,停下了脚步。

    “杨简,他整日埋头弄机关术,居然也来参加合花节。那女子是你从大魏带回来的吧,肯定不会像我们这边的女人一样轻浮霸道,他下手倒是快。”沐拓不知从何时走到了沐离的身边,语气酸溜溜的。

    父亲越君下了令,沐离不意外会看到他,问道,“王兄有喜欢的女子吗?”

    “没有女子配得上我。”沐拓的脸色很臭,他到落花林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父母之间突然出现的变故让他极其厌恶男女之事。

    “你有喜欢的男子,就好好珍惜。”他撂下一句话就走,留下沐离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久。

    🔒85  ☪ 第八十五章

    ◎王夫,够格吗?◎

    四周皆是欢声笑语, 沐离却有些提不起来兴致,她一个人站着看了好一会儿的凤凰花,周围一对对的南疆男女挽着胳膊互相往提前约定的地方跑去, 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显得不太合群。

    于是, 沐离抿抿唇往落花林的深处去了。她猜想估计是段扶风提前过去了,她知道他那人, 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被围观。

    六年前她第一次参加合花节的时候又是激动又是期待, 一个人暗戳戳地准备了许久, 她在花朵最鲜艳的那棵树旁边藏了一间小木屋,里面放了山间的浆果, 雀鸟羽毛铺成的毯子,香气最迷人的鲜花。

    她就在那里等啊等啊, 浆果吃光了,毯子乱了, 鲜花打蔫了, 也没等到段扶风来。

    这一次她什么都没准备, 但她想应该不会再失望了吧。

    踩着地上厚厚一层的落花, 沐离看到外表干净又整洁的小木屋, 脸上挂上一个甜甜的笑, “段扶风,这次你总算尝到等待的滋味了吧。”

    她推开门,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庄徽冷冷地看着她, 高大的身材在小小的木屋里面格外有压迫感, “怎么?看到孤不开心?笑不出来了?”

    “砰”一声,沐离手疾眼快地把木门重新关上了, 一言不发地赶紧离开。

    她要等的人不是他, 他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用!

    可是才走了两步她又绕回去了, 她和段扶风约定的地方就在这里,“太子殿下,你不能在这里,落花林里面的空地方很多,你想和人去钻小树林不要在这里。”

    沐离垂着头,说话的时候眼睛根本不敢瞟他,心里很没有底气。

    “为什么不敢看孤?抬起头。”

    沐离飞快地抬了一下头,瞥见他阴沉的脸色立刻又低了回去,嘴中喃喃地念道,“这是我和段扶风准备用的木屋子,你可以去别的地方。”

    庄徽怒极之下反而笑了一声,轻飘飘地看了眼门外,淡淡道,“好啊,那我们就等着,看究竟这里有没有别的人来。”

    “太子殿下,虽然我知道你喜欢上了本郡主,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何必如此呢?让大家都不开心。”沐离叹气,慢慢吞吞地走到他身边,紧抿着嘴唇。

    如果他是南疆的男子,她肯定第一时间选择和他钻小树林,可他偏偏是大魏的太子。

    庄徽看她,她的头垂的更低,闷闷道,“你是大魏的太子殿下,回去大魏肯定有很多名门贵女愿意嫁给你,虽然你们大魏的规矩很奇怪,只能让民间的秀女做你的太子妃。不过你长的很好看,又能娶很多女子。什么太子良娣美人,也会有人愿意。联姻能巩固你的势力,你只要不和你的弟妹睿王妃搅和在一起,皇帝陛下哪怕偏心也不会敢废了你的。到时候你会有很多妻妾,都很美丽很温柔,她们会为你生下很多的孩子,每一个都和安安一样可爱听话。”

    “也许再过几年,你又会成为大魏新的皇帝陛下,可以收拾了害你的人。权力在握,四方朝拜,人人都得听你的话,威风的不得了。”

    庄徽眼中森冷的寒意随着她的话渐渐转暖。

    沐离扬起了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映着他的影子,她弯着唇角笑笑。

    “真的,其实我已经不怪你了。你是被人算计的,那场意外本就不是你的错,算是我倒霉罢了。更何况,安安他很好。”

    “你送我回南疆,我也很感激你。太子殿下,你们大魏人有一句话叫做好聚好散,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等收拾了那些不安分的蒲甘人,你就该回去大魏了。我们就此给对方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挺好的,真的。”

    “我也要争王位的,你看,段扶风有什么不好呢?我们之间有感情,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

    沐离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她说到最后又不敢去看庄徽的脸了。

    “不好!谁给你说的好聚好散。”庄徽的手指拨了拨她的头发,神色冷峻,“段扶风给你的一切孤也可以给你。”

    “甚至更多。”

    “说的挺好,但舍本逐末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没有说动他,沐离扭过了头,专注地盯着门口的方向,“总之,我已经和段扶风约定好了,哪怕你在这里。”

    “约定?”他嗤笑,眸色沉下来,“那就等着,看他今日到底来不来。”

    “等就等。”沐离委屈巴巴地坐在了门口的花瓣上,故意留给他一个背影。

    她就不信以他的骄傲真能亲眼看着她和段扶风钻小树林不成?

    一刻、两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沐离从一开始的赌气到最后的失望,落花林中压根没有段扶风的影子。

    庄徽也陪着她待了两个时辰,期间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他一句话都没说。

    渐渐地,若干细碎的喘息声伴随着男子粗沉的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几乎包围了整个木屋。

    沐离呼吸一窒,才终于坐不下去了,腾地一下转身进木屋关上了门。庄徽抬了眼皮看她,昏暗的光线下,她听到的声音小了,可那种围绕她的窒息感更重了。

    她的脸颊滚烫,还没等到人,又羞又急又气,在木屋中原地转圈圈。

    “这么久,他不会来了,你还要等吗?”漆黑的眼眸盯着她,他的嗓音微哑,他说过他不是圣人,周围此起彼伏的声音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失去克制的能力。

    沐离自觉被他看了笑话,凶巴巴地回了一句,“不要你管。”

    可她的眼中已然带了水光,毕竟此时此刻的她无论是听着这些声音还是没有等到人都很难堪。

    庄徽的耐心也用尽了,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干脆地直接伸出手臂将她拽了过来。

    沐离惊呼一声,被迫倒在他的身上,眼睛瞪得圆乎乎,“你干什么?”

    “孤可以做你的王夫。”庄徽的耐心彻底告罄,一只手臂压着她的后背,留下一句话,薄唇直接封住了她的嘴。

    就像他的人一样看似很淡漠但实际上戾气很浓,他的吻又重又深。同时,他的动作又十分强硬,沐离不仅呼不了气还完全动弹不得。

    如同砧板上的一条小鱼,丧失了自主能力。

    凤凰花飘飘悠悠地从树上落下,晕晕乎乎中,她听到了那句话,重新有了力气,眼睛亮晶晶的,一下都不眨地盯着庄徽看。

    “皇爷偏心,朝中纷争不休。既然迟早会被废掉,那这个太子孤不当也罢。孤做你的王夫,够不够格?”一吻过后,庄徽的嗓音沙沙哑哑,气息也有些不稳。

    他眼尾泛着红,情、欲拖着他回到了人间,和从前高贵优雅的那个太子殿下判若两人。

    沐离认真地听他说话,发现他不是在哄自己,惊喜过后,兴奋地扑了上去……

    她早就想和人钻小树林了,这下还有哪个南疆女子敢嘲笑她,她们的对象加起来也都没她一个人的好。

    “够!你做我的王夫最够格了!”沐离笑的特别甜。

    ***

    段扶风领着人去的还算及时。

    彼时,段红莲身边的人已经伤的七七八八,就连她自己身上也被划了一刀,眼看围攻她的蒙面人就要挥刀朝着昏迷不醒的段扶眉身上砍去,她怒喝一声拼命上前阻挡。

    段扶风骑在马上射出了一箭,箭头直中蒙面人的心口,他手中的刀倒在地上,没有对段扶眉造成伤害。

    剩余的蒙面人看到段扶风带了那么多人过来也深知计划不妙,互相掩护着奔散而逃,通通被段扶风带去的段氏精锐截杀。

    两刻钟后,段扶风抹了抹脸上溅上的鲜血,看着遍地的蒙面人尸体,一言不发地扔了手中的长剑。

    “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为娘今日恐怕还会真的折在几个臭虫的手里。”段红莲被属下搀扶着倚在一旁,第一次毫不吝啬地夸奖了段扶风。

    “有人及时去传信,说是有人要埋伏杀了母亲。”段扶风说完这一句话后就盯着地面发起了呆。

    段红莲这才意识到不对,皱眉看了他一眼,说道,“今日是合花节,你该在的地方是落花林。”

    可他却来了这里。

    段红莲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复杂,“回头我会和郡主解释,你现在立刻赶过去,也许还有几分机会。”

    段扶风没有吭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摇了摇头。失约了就是失约了,他终究还是为第一次的怯弱付出了代价。

    他清楚沐离,她很讨厌等待。

    没有人会毫无悬念地等待另外一个人,更何况是已经空等了段扶风一次的南疆郡主。

    换句话说,他和沐离之间几乎没有可能了。

    段红莲忍痛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话。

    ***

    同时,心情复杂的不只是段扶风段红莲母子,身在王宫的南疆王头痛不止,低下身段主动让人去请了越祈进宫。

    “魏太子虽说还没有登基,但他的话川贵两地的官员一定会听。难道他真的要离离成为他的太子妃?”南疆王憔悴地倚在王位上,身形娇小。

    沐离的父亲越君就坐在离她一尺之隔的地方,闻言,冷着脸否认,“大魏有祖制,凡太子妃、皇后都必须出身清白的民间。离离是南疆郡主,有大魏群臣的反对,做不了太子妃。”

    “寡人的女儿,南疆的少主怎么可能屈于人下?纵然他要同南疆开战,寡人也绝不会同意!”听到这话,南疆王怒了,南疆地域虽小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她的火爆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越祈沉沉叹气,“怕他所图是整个南疆,沐凝,你冷静一点,等明日离离归来了,我们再问他的意图。”

    “再不济,南疆可以派使臣到京城,那位陛下应该和你通过信吧?”

    “魏皇陛下倒是松口让离离做太子妃,也承诺寡人日后让离离和太子的女儿回南疆继承王位。”南疆王沉默片刻,又道出她的担心,“可时间太远了,寡人等不了。寡人只希望离离能尽快继承王位,越祈,以前是寡人对不起你,你就一定要在这件事上报复寡人吗?”

    越君冷笑一声,他已经因为她辜负了越氏一次,“我和越家的人依旧会支持沐拓继位。”

    “离离和大魏牵扯太深,她若继位,将来南疆只会更被动。”

    南疆王失望不已,不再出声,直到有人进来禀报她大将军段红莲遇刺受伤。

    “刺客大多有蒲甘人的特征,可现场也发现大魏人的踪迹。”

    莫非其中有大魏太子的手笔?凡是听到这话的人无不这样认为。尤其当魏太子不满段将军的儿子段扶风合花节与郡主欢好的消息传出后,猜测更加频繁。

    🔒86  ☪ 第八十六章

    ◎沐离很得意。◎

    然而段扶风为了救母亲段红莲根本就没有去落花林, 南疆王与越君面面相觑,立刻叫来了沐离寝殿的人。

    “回禀王上,越君, 郡主去参加合花节还没有归来。”

    “准备一下, 寡人即刻去拜访太子殿下。”南疆王闻言,神色微变, 她不是笨人, 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而正如她所料, 老太监杨进昌笑眯眯地向她明示,“太子殿下觉得南疆的合花节颇有趣味, 此刻并不在行宫,女王若有急事不妨先告诉咱家, 等到太子殿下归来定如实相告。”

    南疆王与越君的脸色都比较难看,段扶风没去合花节, 反而大魏太子去了, 那离离和她……

    “王祖母, 祖父, 你们是来看安安的吗?”没有爹爹, 也没有阿娘, 沐南安的心里是不开心的,哪怕裴文严尽力逗他,他还是没露出笑脸。发现了过来行宫的南疆王与越君, 他主动上前, 仰着脑袋问。

    软糯的小奶音足以融化最坚硬的心肠,尤其是越君, 听到小人唤他祖父, 寡淡的眼神变的温和, “今日王城不安全,祖父过来看看安安。安安要去祖父那里吗?你阿娘和阿爹今日可能不回来了。”

    “不回来……嗯,那我去祖父那里。”南疆王不像越君一样温和,沐南安左右看看立刻上前拽住了越君的衣服。

    越君见他人小腿短,将他抱了起来,“比起你阿娘,你倒是乖巧。”

    他笑了一下,一旁的南疆王看在眼中,蓦然想到了从前一双儿女年幼的时候,他也喜欢这样笑。

    “既然太子殿下不在,那就回去吧。”南疆王这样说,却没有真的回王宫,而是去看望了受伤的段红莲。

    段红莲伤到了肩膀,南疆王到的时候她并没有卧床休息,而是一直守在段扶眉的床前。

    段扶眉人虽然醒来了,可神智却受到了损伤,不仅不在意她这个母亲,嘴中还喃喃地念叨着一个字,要。

    段红莲的脸色发青,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她心爱女儿的人。

    “要,听起来也像是药,寡人觉得会不会是有人喂了她一些药。”南疆王深知段红莲对爱女的看重,早早地就命人戒严了王城,尤其针对蒲甘人。

    “会不会是祭司派人送来的药,大小姐很喜欢。”将军府一人试探着说道,听到和祭司有关,南疆王变了眼神。

    熟知她秉性的段红莲见状立刻挥退了房中的人,“王上,您怀疑祭司有问题?”

    “红莲,他不是冲着你来的,他是想报复南疆,报复寡人。传寡人的王令,重兵包围祭司殿,不得放过任何一人。”南疆王记起南婆的话,第一时间就将段扶眉神识不清一事疑到了祭司的头上。

    然而,围杀段红莲失败后的第一时间,黎寒山已经从祭司殿消失。

    沐离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上午,她醒来时天蒙蒙亮,凤凰花的香气夹杂着另外一种暧昧的甜香很快让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将热乎乎的侧脸贴在手臂上,偷偷地去瞄木屋中的情形。光线依旧很暗,她的眼睛很亮。

    发现身旁躺着俊美高贵的太子殿下,她将侧脸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蹭了蹭,翘着唇偷笑。她就说她的眼光一定是最好的,和他钻小树林除了有些酸酸的,好舒服好快乐。

    她蹭来蹭去撒娇,庄徽已经平息下来的欲、望差一点又被她挑动起来,修长的手指插、进她的发丝中,将她的小脸微微挪开。

    “干什么,尊贵的太子殿下,你不喜欢我这样吗?”小郡主有些不满地嘟着脸颊,她这叫事后安抚懂吗?多少南疆男子都喜欢的不得了。

    “安分一点,孤不想后背再多一条伤口。”他的手指在她颈后不停摩挲,沐离觉得舒服软软糯糯地哼了一声。

    还不是他太用力,她才挠他后背的。

    她转了转眼珠,故意低头在他身上吧嗒亲了一口,刚好是下腹那里。

    庄徽的呼吸骤然变了,定定地看着她脸上的坏笑一会儿,手腕忽然往下用了力………

    南婆亲自在落花林外守着,沐离红着脸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她牵着庄徽的手,边走边嘟囔着他不讲道理,做王夫一点都不合格。

    远远地看到她和魏太子亲密的场景,南婆竟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果然还是这样啊。

    “南婆。”看到她,沐离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甜笑,一本正经地站好。

    “郡主,太子殿下,昨日段红莲大将军被埋伏围杀,经查和祭司殿的人有关,有几个祭司已经消失了。”南婆语气停顿间看了一眼庄徽,这件事和大魏人也有关系。

    想来,这位太子殿下应该是知道的。

    “原来因为……祭司殿?我之前让阿尔木古调查城中的蒲甘人,祭司殿的人和蒲甘人很可能有关系。”听了南婆的话,沐离先是恍然而后神情凝重,蒲甘人不安分,祭司殿要杀段红莲,母亲和父君分、裂,现在的南疆果然是暗潮涌动。

    “怎么查到的?”她毫不避讳庄徽的存在,继续询问南婆。

    南婆告诉她段扶眉溜出府极有可能是为了到祭司那里求药,“之前郡主中毒,我一直怀疑祭司,那些药过了他们的手。”

    又是药!沐离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冉春以及他手中号称蒲甘人的神药。

    “南婆,我们立即回王宫去抓冉春。”

    她急的不行,庄徽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不急,孤已经派了人监视他,他逃不掉。”

    沐离和庄徽回到王城的时候,谣言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他们一同出现又间接佐证了谣言的一部分,于是各种声音更激烈了。

    白族的土司就很生气,她去看望段红莲的时候直言很有可能是大魏太子动的手,“扶眉冒犯了他,郡主又是他看上的,他想要对段家下手合情合理。祭司那里我是想不到动手的理由,说不定是王上故意为他遮掩推出来的。”

    “魏太子身份高贵,已经处罚过了扶眉,应该不屑于再对她下手。恐怕只有扶风那里,魏太子早就知道了我会遇到围杀,提前去通知扶风,将他引开。”不得不说,段红莲很敏锐,三言两语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扶风与郡主错过,郡主合花节是和魏太子一起过的。那我们也要改投大王子吗?郡主和大魏太子在一起,肯定做不了南疆的王了。”白族土司有些着急,大王子是男子,他若掌权得利最大的是越氏,将来南疆姓沐还是姓越真不好说。

    “再看看吧,这次是我拖累了扶风。”段红莲叹了一口气后,沉默了下来。

    围杀段红莲的事情暴露,祭司殿被查,冉春却没有任何逃跑的举措,他安然地待在王宫里面,沐离带着人找过去的时候,他甚至还颇有暗示意味地笑笑。

    “郡主不是看不上我吗?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沐离很讨厌他,懒得和他绕圈子,直说道,“阿尔木古已经抓了城中的蒲甘人,冉春,你私下的勾当藏不住了。”

    “郡主说笑了,我在蒲甘的时候一直被欺负,和他们那些人能有什么勾当?”冉春笑声更大了,根本不为所动。

    “是吗?成百上千亩的米壳花是谁帮你种的,又是谁帮你运到王城的。你靠着神药的名头笼络了不少人,手里应该还有一份名单吧。”名册的事是庄徽告诉沐离的,她毫不怀疑地拿来用。

    毕竟,大魏的锦衣卫是真的很靠谱,听说在京城他们连朝臣吃了几顿饭说了几句话都能查出来。

    提到名册,冉春的瞳孔微缩。

    沐离当即就命亲卫营的人进去搜查,冷冷地看着他,“本郡主知道你的母亲是谁,他们也许亏欠了你的母亲,但本郡主不欠你们母子。你帮着蒲甘人祸害南疆,无论谁插手,我都不会放过你。”

    冉春扯着嘴角又笑了,“可是她们离不开我的药了,郡主要怎么办?就不怕大王子得到她们的支持登上王位吗?”

    沐离轻蔑地睨他,“能被你用药控制的人,用处也不大。再者,本郡主有大魏太子做王夫,哼,谁能和我争。”

    她的心里很得意,那么多南疆女王,谁有她的王夫厉害威风,先祖都不如她呢。

    冉春不笑了,一脸惊疑不定,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是要大魏太子与南疆王室反目的,到时蒲甘就能趁虚而入。

    “你若说出你们全部的计划,本郡主还可以考虑饶了你一命。否则,管你母亲是谁,直接送你去喂虫子。”

    沐离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南婆所在的部落就信奉虫神,养了许许多多的毒虫,喂虫就是字面那个意思。

    冉春显然听过这种惨无人道的处罚,他的眼中露出了怨恨,“名册在脚踏的隔层,还有冉家,她们一家子出力最多。”

    “去抓冉家的人,然后一队亲卫立刻去搜查冉家庄园。”沐离拿到了名册,果然看到了记录最多的冉家族人。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竟然那么多的南疆贵族牵扯到了同蒲甘人的交易中,她们的庄园里面也大片地种植着米壳花。

    沐离十分气愤,毫不客气地将这些人都抓了起来,一个日夜,南疆贵族少了接近三层。

    就连外家越氏也有两人被她抓了起来。

    亲卫营的王令在她手中,南疆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病重搪塞了所有不满找过去的贵族。

    然后,支持沐拓的声音更大了。仅仅过了一日,南疆王的书案上就多了许多立大王子为储的请求。

    男女性别之分在切身利益面前又算得了什么。谁支持她们,谁就是下一任的南疆王。

    ***

    行宫的书房,裴文严像是见了鬼,迟迟才从嘴里吐出一句话。

    “殿下,你真要这么做啊?”

    真的要昭告天下一国太子要去做一个小小的王夫?他觉得大魏那边的朝臣一定会疯的。

    精心培养多年的储君跑到南疆一个蛮夷之地,屈尊做女王的王夫,尤其这个女王还只是将来的。

    “孤的决定,不正如了有些人的意吗?”庄徽的心情还不错,勾唇笑着说道。

    裴文严的额头上顿时冒汗,他家也是外戚之一,没了太子,流着他家血脉的小皇子也能争一争。

    可是,太子殿下若真的留在南疆,川贵这边迟早也会变成他的。加上西北的威望,嫡长子的身份,陛下和阁老若不想让大魏陷入战乱,也根本不能再立储君。

    裴文严不禁怀疑,太子殿下早有此意,以退为进应对僵成一片的京城……

    “她在南疆的根基还不稳,段氏中立,越氏站在越君背后,和冉氏敌对,仅有个杨家支持,不够。她还需要一场胜仗,蒲甘这块地方不错。”庄徽并未理会裴文严脸上的神色变幻,对着面前的地图轻轻地划了一道。

    段氏子既然有意在军中建树,机会可以给他。

    如此,她完成了承诺,他就也会被从她的心中彻底抹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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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  ☪ 第八十七章

    ◎天天钻小树林!◎

    蒲甘的确是个好地方, 这几年借着冉春,越来越多的蒲甘人涌入到了南疆。通过对这些人的审查,庄徽发现原本不成气候的蒲甘竟然也在暗中形成了一团势力, 甚至多了个自立的蒲甘王。

    之前大魏和南疆都不在意蒲甘这块地方是因为那里的人很多还没有开化, 属于一个蒙昧无知的状态。可是多了个蒲甘王和所谓的武装力量,就代表着它有了让人看一眼的能力。

    加上庄徽对于米壳花的厌恶, 打它是迟早的事情。

    听到打仗, 裴文严心下发痒, 立刻就来了精神,“殿下, 不如让我作前锋,定能打的蒲甘野人落花流水。”

    “南疆有自己的军队。”庄徽不准备过于插手, 不过南边也不止蒲甘一个地方,“越往南气候越湿热, 他们的作战方式和西北大不相同, 你可以多学一点。”

    闻言, 裴文严连忙应下, 暗暗松口气, 心知自己已经在太子殿下的心里排上号了, 不枉他往南疆跑一趟。

    不过……“殿下,王夫一事您可要先告诉陛下?”

    “不必,皇爷儿子很多, 不差孤一个。”庄徽神色淡淡, 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安安还在越君那里, 孤去接他,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你知道。”

    裴文严无声,迷人多情的桃花眼中多了慎重。

    太子的意思他明白,有些事不仅要瞒着陛下那里,柱国公府他的父兄也不能透露一个字。

    ***

    沐离知道庄徽对于米壳花的厌恶,在各家的庄园里一旦发现种了这个东西,全都一把火烧掉。

    同时,她派亲卫营的人深入到各个部落中去,向她们宣传此物的危害,下令凡是在规定时间内上缴就不再追究她们的过错。

    第一批被她抓进去的南疆贵族更是大呼不公,凭什么她们就要罪加一等呢?她们也是受了冉春的蛊惑才鬼迷心窍的,而冉春是王上跟前最受宠的人。

    “冉春的事是母亲和父君不对,你们如果觉得对不起他死去的母亲,那就赏他田地和庄园,让他母亲的尸骨回到南疆。把人放进王宫里算什么,一点都不高明。”回去面对南疆王与越君,沐离也毫不客气,绷着小脸一顿指责。

    “这件事是父君不对。”越君被她责备,神色和语气都还好。

    南疆王却有些挂不住脸面,眸色暗沉,“冉春你抓了,被他牵扯进去的人怎么办?离离,那么多人,一旦她们联合起来反叛你又要如何应对?仅仅一个亲卫营还不够。”

    她还在不满沐离错失了段氏支持一事。

    沐离高高挑眉,颇有些不以为意,“母亲放心,我自有办法,她们敢反那就反吧。”

    “你能有什么办法?母亲,你把王储的位置给我吧,我来做下一任的南疆王。省得有人被一个大魏太子迷的东西南北都不知道。”沐拓在家中总算找了个机会出声,他牵着沐南安的手毫不犹豫地朝南疆王要王储的位置。

    他坚信段扶风错过合花节是庄徽操控的,目睹好友的消沉之后他对庄徽的态度非常不友好。

    “舅舅坏,爹爹是最好的。”小哭包一听这还了得,马上撅着嘴甩开他的手,跑到沐离的身边。

    沐离摸摸他安慰,没有和他一样生气,反而一脸笑嘻嘻,朝沐拓竖了根手指头,“王兄,王储的位置你拼命也抢不走。告诉你,他已经答应做我的王夫了。”

    不是她被迷的找不到东西南北,是她迷了他!

    沐离越想越兴奋,越想越得意,恨不得把这个消息传遍天下,让每一个人都知道。

    “做你的王夫?他是大魏的储君。”反应最大的人是越君,他紧紧盯着沐离。

    “皇帝陛下偏心其他皇子,储君的位置没有我的王储稳当。”沐离含糊其辞,模糊了梦中他被废掉一事,随便挑了几件平帝偏心的事情。

    “可他是嫡长子,就算储君位置不稳,将来无论哪个皇子登基第一件事就是除掉他。”越君的神色凌厉,他想的更深更久远。

    “我会和他站在一起。”沐离眼神认真“父亲,您教过我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本万利的事情。他愿意为我放下身段,那我也将用我的全部支持他。”

    “如果将来真的波及到南疆的根本,您放心,王兄想要王位那就给他好了。”

    “王夫的事情我想等到之后再说,眼下还有一桩事我希望母亲与父君能答应。冉春的背后肯定还有人,他们在南疆动作频频所图非小。我想主动出手,率兵攻打蒲甘。”出兵蒲甘的决定不是庄徽暗示她的,这是沐离自己日夜思考出来的。

    南疆内部已经矛盾重重,如果能有一场对外的战争转移矛盾,各个部落和家族之间在同一个目标和战争带来的利益面前也能安分一些。

    曾经那个面容稚嫩天真又活泼的女儿如今已经能站在他们的面前侃侃而谈,分析局势,沐凝和越祈都不得不承认五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

    “离离,你长大了。”

    “我当然长大了,有了安安,还要有王夫了!”沐离翘着唇,准备回去将这些说给她的王夫知道。

    钻小树林的体验太美好了,她心里一直惦记着。

    结果就是庄徽才打发了裴文严出去,准备去接儿子的时候,沐离兴冲冲地带着小哭包找他去了。

    她见到庄徽脸上就笑开了朵朵小花,小手理直气壮地也伸了过去,“太子殿下,你怎么都不去找我,我们都六个秋天没见了。”

    她咕哝着嘴抱怨,可脸上的甜笑又不像是那个样子。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文盲的沐郡主直接拿过去用,就变成六个秋天没见了。

    不止杨福宝,就连绿萝听见了都扯了扯嘴角,忍不住想笑。

    庄徽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大手牵住她的小手,“好好说话,让你读的书每日都不能懈怠。”

    沐离暗中撇了撇嘴,她跟他说情话呢,他却让她读书,真扫兴!

    “你怎么不在我亲你的时候也说让我读。”她话说到一半,看到了扬着耳朵的小哭包,一时心虚,连忙咬住了唇。

    沐南安两三日没见到爹爹了,很是亲近,见阿娘不说话了,扯了扯爹爹的袖子,让庄徽将他抱了起来。

    他凑到庄徽的耳边,小声地问,“阿娘说爹爹要做王夫,不回去了留下来陪着安安,是真的吗?”

    “你阿娘还说什么?”对着儿子,庄徽的神色一向都是最温柔的,前后两辈子他亏欠了他太多。

    小哭包有些害羞地抿住了唇,“阿娘说,她喜欢爹爹,爹爹给她做王夫,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陪着爹爹。王祖母和祖父都说阿娘长大了。”

    小小的人也知道有些话说出来是很难为情的,所以他脸颊红红的。

    但他没想到他会在爹爹的脸上看到那么明显的动容,血脉相连,他也看懂了庄徽的眼神。

    沐南安慌张起来,喊了一声爹爹,又将小脸亲亲密密地贴在他的脸上。不只是阿娘,他也会永远陪着爹爹的。

    “……我要对蒲甘用兵,等到占了蒲甘之后我们就结亲好不好?”在他们父子两个亲热的时候,沐离实在忍不住了,她不仅要炫耀她想出的办法还想要和男人钻小树林。

    当然有小孩子在,她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于是就换了个委婉的说法。结亲之后,他们就可以天天都钻小树林了!

    满脑子都是钻小树林的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庄徽不同寻常的神色,牵着他的手走路眼里都美滋滋的。

    她的开心溢于言表,感染着行宫中的人也都脸上带笑,除了杨进昌那个老太监。

    他从听到小皇孙殿下亲口喊南疆的越君祖父开始,心里就总也不得劲,像是浸了黄连水。

    小皇孙眼下姓沐,又喊南疆王和越君王祖母和祖父,偏偏太子殿下一直没有提过回大魏的话,沐郡主还提到结亲,按照眼下这个情况,太子殿下不就是,不就是和民间的入赘差不多吗?

    老太监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的义子杨福宝心大不当回事,劝慰义父,“您老就是多想了,太子殿下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会留在南疆?小皇孙殿下又不是规定只能有一个名字了,陛下肯定要等到昭告天下那日为他重新起名!小殿下可是皇长孙!”

    “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什么,不然你就等着看吧。”

    杨进昌的预感很准,南疆王上朝宣布要对蒲甘用兵的同时,有一则消息流了出来,很快疯传地人尽皆知。

    她们南疆的郡主要和大魏的太子结亲了,大魏太子要留在南疆做郡主的王夫!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消息比对蒲甘用兵还要劲爆,南疆的上层几乎被炸了个遍,纷纷直呼不可能。下层的百姓反应好一点,大多觉得与有荣焉,还有一些人想到了很多年之前的那位王夫。

    “那位王夫也是一位尊贵的王爷,郡主做了和先祖同样的事情啊。”

    “神明一定会保佑郡主和王夫的,此次南疆绝对会打败蒲甘人。”

    “哇,真想看看王夫的风采啊。”

    明明还没有结亲,可南疆百姓已经一口一个王夫了。

    段扶风在家中也听到了两个仆人这样喊,顿了顿他朝着母亲的院子走去,到了今日,王夫已经与他无关,他最终在意的就只剩下一件事。

    对蒲甘用兵,他要当主将。

    段红莲早就预料到他会来找她,不等他开口直接开门见山,“这次对蒲甘用兵是郡主提出的,她会是主将。不过,她举荐了你担任副将,除此之外,其他各部落她也指派了人。”

    “运送物资的人是大王子,我这次会留在家中照顾你的姐姐,扶风,段家的亲卫我会交给你一部分,这是你的机会,你自己好好把握吧。”对待这个不被期待的儿子,段红莲依旧没有多少温情。

    然而,段扶风习惯了她的冷漠,突然听到她的这番话,愣怔了好一会儿。

    “谢谢你,娘,我想去见她。”

    “郡主如今住在行宫,魏太子也在,他是日后的王君,你不要惹到他。”段红莲被他喊了一声娘,神色微缓。

    段扶风轻声应下。

    他去行宫的途中刚好遇到杨家的杨简,平时沉默寡言的人正和一个面容秀美的女子在门口的地方说笑。

    段扶风不由多看了两眼,杨简发现了他显得有些紧张,刻意将女子挡在他的身后。

    凌若兰认出了他,安抚地拍了拍杨简的手臂,“段小将军是来找郡主的吧?可要我进去通报。”

    行宫的门口守着的是大魏的兵将,段扶风看着那些人冷哼了一声,“不必了,劳烦告诉郡主一声,她践行了我们的承诺,我亦不会让她失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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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8  ☪ 第八十八章

    ◎平帝气炸了。◎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段小将军一定是来找郡主的。”段扶风离开后, 凌若兰一脸温柔地询问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子,眼中带笑。

    杨简耳朵红了红,明明很英气魁梧的一个男人说起话来声音却不大, “他长的好看, 有很多南疆女子喜欢他,我怕你被他抢走了。”

    “不会, 我只喜欢你。大块头, 只要有你在我就很安心。”凌若兰大胆地吐出在大魏时决计不敢出口的话, 笑容更真诚更踏实。

    换一个环境对她而言真的迎来了新生。她已经压抑了太久了……凌若兰当着门口大魏守卫的面主动吻上了情郎杨简的侧脸。

    站立不动的守卫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却已经见怪不怪。

    南疆的风俗就是这样, 别说是凌若兰了,这两日他们当中还有不少人看见南疆的沐郡主踮着脚尖趴在太子殿下身上亲呢。

    那可是曾经最端方有礼恪守礼法的太子殿下啊……

    ***

    “承诺?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凌若兰将段扶风的原话一字不动地传达给沐离知道, 庄徽也听在耳中,漫不经心地拨了拨茶盖。

    沐离给凌若兰使了个眼色, 凌若兰识趣地从书房离开。

    她人一走, 沐离就不装了, 甜甜笑着硬是挤着要和庄徽坐同一把椅子, 手臂像藤萝一般环着他的腰。

    “成何体统。”庄徽皱了皱眉, 却没有伸手将她弄下去。

    “没有别的了, 太子殿下,我可是只和你一个人钻过小树林。”她仰着头,目光有些痴迷地盯着他的脸看, 尤其是光洁锋利的下颌, 好似一把刀。

    真好看啊,她的王夫。是她的!嘿嘿, 她果然厉害。

    心里的欢喜一阵接着一阵, 她凑近小鸡啄米一样亲一亲他的喉结, 亲一亲他的下巴,然后再咬下他的唇角。

    “老实点,回答孤的问题。”庄徽心里对于她热情亲昵的举动其实是很喜欢的,但他面上极少会表现出来,还是一派淡漠,“你没有上过战场,却主动要求去攻打蒲甘,心里还是对故人念念不忘?”

    “哪有呀?根本不关段扶风的事情。我不是要为你报仇吗?你那么讨厌米壳花,我肯定要亲手烧掉蒲甘境内所有的米壳花啊。太子殿下,本郡主对你好不好?”沐离回答的很自然,也很理直气壮。

    “但你没有上过战场,刀剑无眼,你身为郡主坐镇后方即可。”庄徽听她这样说,心下微暖,语气也放缓了一些。

    沐离态度认真地摇摇头,“不行,没有经过风雨的花朵是很容易折断的。鸟儿在山林中总是不展翅也会被吃掉。我要做翱翔在空中的小鸟。”

    庄徽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垂下眸没有再拦,昔年西北战场上对抗胡人,他也曾策马见过血肉。否则,柱国公府裴氏一族不会在有五皇子的情况还会支持他。

    “那就飞的更高一点吧。”他浅啜一口茶水,捏着小郡主的下巴,继续了方才中断的一个长吻。

    ***

    南疆列数蒲甘人的几大罪过,决定攻打蒲甘地,上下整军、准备粮草、勘察路线地形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而这半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南疆的消息传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大魏京城。毫无意外,得知太子殿下要做南疆郡主王夫的决定,大魏上下几乎都疯了。

    首先是最早得到禀报的平帝,听到这个消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而等到他反应过来,直接是破口大骂。

    “孽子!逆子!不孝子!他是要把朕气死!南疆那个鸟不拉屎的蛮夷之地,他居然好好的太子不当了上赶着去做一个王夫!”平帝气的砸了殿中的不少东西,满殿的宫人跪了一地,耳边尽是噼里啪啦的响声。

    大太监王英也笑不出来,一张老脸皱的满是褶子,本以为太子殿下去南疆一趟,回来能带回一位大魏史上最豪横的太子妃,没想到他自己和小皇孙都倒搭进去了。

    皇爷和他们的算计全都落空,哪里不气。

    说到小皇孙,王英瞥了一眼那密报,心里也为皇爷抱屈。在宫里的时候,皇爷对小皇孙殿下多么疼爱啊,转眼到了南疆就称一个什么越君叫祖父了?

    “朕的小孙孙居然也留在了南疆,逆子气煞我也!”平帝不停地骂,骂的口干舌燥也不肯停下,可见是气的有多狠。

    “皇爷,快喝口水,小爷兴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行此下策。”王英怕他气出个好歹,连忙让人去叫太医,他扶着平帝坐下。

    “不得已的苦衷?”闻言,平帝冷笑一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朕知道,他怪朕没让他的兄弟去封地,怪朕没有将谋害乖孙的幕后主使者给杀掉。”

    王英不说话了,牵扯到皇族父子,他知道自己一句都说不得。

    “可他不想想,朕已经老了!老了!”说到这里,平帝咬牙切齿,道出了帝王最大的一个心结。

    是啊,他慢慢地老了,可太子风华正茂年富力壮,随时都可以从他的手中夺过帝王的宝座。

    同时,他老了,他开始惦记亲情和身边的亲人。催着太子成亲,疼爱乖巧的小孙孙,还有他的儿子们,哪怕比不上从小带大的太子,可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儿子。身为一个父亲,他不舍年老时与儿子分别,也不忍为了孙子直接就杀了儿子。

    而身为一个帝王,他需要成年的儿子们围着身边帮他抗衡势力渐大的太子。

    但是,他从来没有过换掉太子的心思。庄徽头也不回上赶着做南疆王夫的举动让平帝震怒,可也更让他惶恐不安。

    是他真的对太子越来越不如从前了吗?才会让太子如此心灰意冷竟然皇位也不要了,家也不回了。

    一时之间,平帝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皇爷,老奴看小爷他可能还有别的考量。一来南疆要对外开战,此举能增加南疆士气,二来小爷实在喜欢沐郡主,郡主却因祖制的缘故无法成为东宫的主母……”眼看平帝又愤怒又伤心,王英赶紧绞尽脑汁地劝慰,列出一二听起来很合理的理由。

    “让内阁的人都来见朕。”平帝摆手,连太医都不愿见,直接宣了内阁的大学士觐见。

    内阁大学士听了消息,有一个算一个反应甚至比平帝还要大,直接就又蹦又跳,又喷又骂,前阵子提出要废太子的左立直接成了众矢之的。

    “定是你这老匹夫老贼头包藏祸心,要断送我大魏江山。储君弃位,国将不稳呐!”

    也有人大骂几个皇子王爷的,“不忠不孝不悌,孩子都要生了还赖在京城不走,谋反篡位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啊!”

    还有人直接说起了平帝,“陛下,还请快些下旨,让几位王爷速去封地,然后派人去南疆迎回太子殿下。不然这大魏的天下就要乱了。”

    南疆有地有兵还有矿,太子又是嫡长子威望甚高,朝中拥护东宫一、党的人直接占了大半,不赶紧将太子迎回来,过些时日就是太子带着南疆的兵马打回来了。可笑的是人家沐氏祖上也有皇室血脉,正经的太、祖幼弟。

    太子殿下做了沐郡主的王夫,将来天下姓沐还是姓庄?

    也不怪几个老头子暴跳如雷。什么祖宗规矩什么礼法,反而没一个阁老提起了。

    与之相反,后宫却是一片欢欣鼓舞。皇后大喜之下厚赏了宫里的宫人,太子不要储君之位了,那嫡子只剩下一个,就是她的儿子睿王。

    嫡子比那几个贱种高贵,将来江山还不都是她儿子的?

    原本在前段时间备受煎熬的贤妃也像是突然得到了解脱,她陷害皇后失败,刺杀小皇孙的计划也引来了陛下怀疑,她和景王在江南官场那边的布置基本上被全部清空。这段时日贤妃着实不好过,整日战战兢兢,唯恐哪日就被赐下一根白绫。

    好在峰回路转,太子他主动放弃储君的位置了,那么她的儿子景王也能去争了。

    只要有了争的可能,她就能从阴霾中走出来。

    再说起淑妃,哪怕从前没有想过要争储,骤然听闻太子主动去做一个蛮夷地方的王夫,心里也不可避免地涌出些希望和野心。

    论出身论权势论宠爱,她的儿子怎么就不能争一争呢?

    宫外,几个王府的人也很开心,除了睿王妃沈知雪。

    睿王府新进了两名美貌的侧妃,平帝亲自下旨夺去了她的王妃金印,如今睿王府的大小事务都由两个侧妃负责。比起从前,沈知雪的日子一落千丈。更让她心寒的是,她的父亲沈太傅也对她不满,冷眼看着她尴尬的处境。

    若不是腹中还有一个孩子,沈知雪可能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了。

    幸好,她还有一个孩子。

    “愚蠢的玩意儿,居然还能笑的出来。太子不愿回京,很快倒霉的就会是睿王府。”沈知雪阴寒着脸呵斥了王府的下人,拖着臃肿的腹部就要去找睿王。

    然而,睿王可能是前阵子被平帝的狠辣吓破了胆子,躲在两个侧妃的院子寻欢作乐。听到沈知雪求见,他闭上眼睛装作没听到。

    父皇现在厌上了沈知雪,他自然不可能明着和父皇作对。哪怕对沈知雪还有喜欢,他也不敢露出来。

    侧妃看他的态度,笑开了怀,人也不出去随便指了一个婆子,“告诉王妃,王爷不愿见她,王妃还是回去养胎吧。”

    沈知雪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加上身体弱一直受不得刺、激,毫无意外侧妃的蔑视和睿王的冷漠让她气血攻心之下,倒地晕了过去。

    这一摔孩子也差点没保住,惹来了皇后派人气势汹汹地责问。

    “劳烦姑姑回宫禀报母后,决不可作高兴之态,太子此举,陛下定在气头上。”她咳嗽几下,脸色虚弱发白。

    皇后身边的嬷嬷不敢小看了她,一听她这话,脸色瞬间就变了,“王妃,怕是晚了。”

    闻言,沈知雪眼前直发黑。为什么她当初要选择睿王,虽然好掌控,可睿王母子都蠢啊!

    蠢的无可救药!

    ***

    祭司殿的人占卜,沐离带着南疆士兵出征的当天风清气爽,她穿着用药水浸泡过的藤甲,朝着父母兄长告别后,一个飞扑抱住了一旁的庄徽。

    “太子殿下,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呀。安安那个小哭包就交给你了,我一定会给你们带礼物的。”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亲近,往庄徽的唇角重重地亲了一口,而后又郑重地摸了摸小哭包的脑袋。

    小哭包泪眼朦胧,吸了吸鼻子,朝着阿娘挥了挥手。

    沐离骑上马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娇小的身影在日光下越来越小。

    “七日,孤只能等七日。”庄徽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脸色冷峻,心中的迷惘竟然胜过他到西北的那一日。

    七日过后,没有消息传来的话,他会带着徐策的兵马过去。

    作者有话说:

    么么~

    🔒89  ☪ 第八十九章

    ◎郡主遇刺了。◎

    攻打蒲甘, 南疆集结了一万人的兵将,其中绝大部分是女兵,剩下很少的一些人是男兵。

    这些男兵负责前方侦查。

    裴文严穿着南疆特有的藤甲, 好奇地上下摸摸, 又特意挤到沐离和段扶风的中间,开口说道, “我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真的同意让郡主你也出征。”

    沐离瞟了他一眼, “他同意不同意, 和本郡主出征没有关系。裴文严,戒骄戒躁哦, 不然,你吃了亏不要怪本郡主没有提醒你。”

    “多谢郡主提醒, 是我过界了。”裴文严眯了眯桃花眼,连忙端正神色。

    “大魏的人总是这般自以为是。”段扶风在一旁冷嗤一声, 转头和身后的人说了一句土话。

    裴文严静静看着那些人在听了段扶风的指令后分化成一支支小队, 然后各个小队分别去往四面八方探查, 没有说话。

    “他们是在查探前方有无瘴气与毒虫。藤甲上面的药水可以防虫, 不过瘴气还需要另外一种草药。”沐离微微和他解释了一下, 明明在回来南疆的路上还需要乘坐马车的她骑了那么长时间的马也没有吭一声。

    包括她身后的所有女兵们, 也不再嬉皮笑脸,她们一步步地向前跑,没有一个人脱队也没有一个人喊累。

    这些坚毅的女兵和他在西北见到的兵将没有差多少, 裴文严想起来大魏所见的女子, 心中油然生出一种不适。

    他们那边的世道是不是在故意……

    “你发什么呆?磨磨蹭蹭,男人就是不行。”南疆的一名部落女将差点撞到他, 没好气地抱怨一句。

    “……抱歉。”好吧, 哪里都有被刻意削弱的群体, 他耸了耸肩,赶紧往前去。

    ***

    蒲甘距离南疆不算太远,近些年两地之间开辟了商道,走商道骑马只需要一个日夜。

    沐离担心蒲甘人在商道上使坏,提前派了不少小队前去勘测,果然发现商道上设了埋伏,土里放了拦马的铜刺。

    “看来他们是真的有钱了,铜也舍得。”她看着被挖出来的铜刺,冷冷感慨。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你先往后退,我带人去两边的山林中搜查。”那是一个地势低的隘口,段扶风谨慎地看了两眼四周,带了一千人从侧面上了山。

    山不高,可真要做些什么也能有些用处。

    沐离嗅了嗅山中的风向,让大军先到上风口等待。果然,就在她们刚离开隘口,山火就熊熊燃烧了起来,那些铜刺一接触到火光冒出了蔚蓝的火焰。

    好歹他们这些人都在上风口,火焰并没有波及到他们身上。

    “郡主,是漆,铜刺上涂了漆。”一名年纪大些的女土司看到蓝色的火焰就明白蒲甘人的打算了,漆助燃,他们想趁机把他们烧死。哪怕烧不死,也能拖着他们一段时间,山火不灭,他们就过不去。

    “附近一定有蒲甘人,山神不会饶了他们的。”烧山对于许多生活在山林之间的南疆部族而言是大忌,对于蒲甘人的行为,他们很愤慨。

    好在过了一两个时辰,段扶风将山上埋伏的所有蒲甘人全部捉了起来。蒲甘人被束着胳膊砍下了头颅,随行的女祭司跳起了画风诡异的舞蹈,蒲甘人的鲜血汩汩而流的同时山火慢慢地停了。

    “这是山神对他们的惩罚,听令,起刺,过山。”铺天盖地的血色便是裴文严这个上过战场的将军都无法忍受,但沐离和南疆的兵将都神色平静,她是第一个走出这个隘口的人。

    ……

    两日后,沐离带着兵马到了蒲甘城的城下。她的身上已经有了脏污,但看起来却更像是统领一方的郡主。

    中途蒲甘人不停地骚扰,放火、放毒虫、砸石头、掷长矛,但都被沐离和段扶风等人一一化解。

    裴文严因为是大魏的将领,并未主动插手。不过他已经彻底收起了对南疆兵马的轻视之心,虽然她们兵甲简陋也没有阵法可言,但在南面的地方,没有一支军队可以随便的打败她们。

    “果然是这几年当中自立起来的王,城墙都还是土胚。扶风,你带着一半人去攻打他们的城墙,我带着人绕到后方,不能让他们逃了。”沐离看着矮趴趴的城墙,撇撇嘴,亏她还以为蒲甘人赚了不少钱呢,有钱铺铜刺没钱修城墙啊。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蒲甘王宫了。

    段扶风早已经按捺不住,一听到沐离的话直接带人冲了过去。

    蒲甘的大军也是新组成的,乱糟糟的,身形也不高,挥舞着铜刀铜刺,甚至锄头,一味蛮横而没有章法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正规军队,反而像是打家劫舍的土匪盗贼一流。

    他们根本不是南疆女兵们的对手,沐离看了两眼放心地带走了一半的人从后方包围。

    她去的及时,膀大腰圆的蒲甘王正在一群人的护送下从后门逃跑,看见沐离像见鬼一样,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好不容易看见个有钱的,赶紧抓起来。”沐离掏出了她心爱的匕首,上前就割破了蒲甘王肥硕的肚子。

    蒲甘王吓得直发抖,嘴中说起了沐离听得懂的土话求饶,“不要杀我,潜入南疆刺杀的事不是我做的。”

    “是你们南疆人指使的,我封他做了国师。你赶紧去找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他就在王宫。”

    “把他身上的黄金宝石全都扒下来,看着他别让人死了。”沐离一听蒲甘王这样说,当然要去蒲甘的王宫去找那个人,南婆说过好像叫黎寒山。

    寒山,寒山,名字挺好听的,就是不干人事,还想要毒死她。

    呵,沐离一定不会放过他。

    进入蒲甘王宫,她又忍不住嫌弃地撇撇嘴,蒲甘王一点子审美都没有,王宫修的真难看,而且光秃秃的居然没有花草。

    蒲甘王宫有许多四散奔逃的人,矮小黝黑穿着简陋,应该是伺候人的宫人。她随手拦住一个年纪不大的宫女,用土话问她,国师的住处在哪里。

    “东面,有…有花园的院子。”

    沐离放跑了她,朝着唯一有绿色的地方走去,突然,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映入她的视线。

    黎寒山!

    沐离身边的女兵举起了弓弩,对准了和蒲甘人相貌明显区分开的男子,他生有一双和鹰一般的黑眸,颌下布着短短的胡须,是一个极具野性的中年男子。

    紧紧地盯着沐离,他忽然笑出了声,说出口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话,“你和你的母亲长的很像。”

    “可我不是我的母亲,不会对你留情,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沐离皱着眉冷冷看着他,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像蛇一样,令她恶心。

    “你也比你的母亲厉害,她为了王位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选择了越祈。而你,直接将大魏的太子收入囊中。如果不是他插手,段红莲一死,神药控制住南疆的上层,南疆早就乱了。”黎寒山嗤笑,沐家的女人生来就懂得如何利用男人。

    “别废话了,你明明有无数的机会对我母亲动手。神药能控制别人当然也能控制她,再不济,你也可以下毒。但你没有动手,错失了自己的机会,是因为你懦弱,你还爱她。”沐离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在她看来,黎寒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如果他真的杀了自己的母亲报复,她还会高看他一眼。

    “你很好,也更冷血。有你陪葬,想必你母亲永生都不会忘记我。”黎寒山被她说中了痛脚,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诡异地笑了一声,挪动了自己手腕的环饰,瞬间一根漆黑的毒针朝着沐离飞刺而去……

    所有人顿时脸色大变,弓弩射出的箭头扎满了黎寒山的身体。

    ………

    七天的时间既是漫长的也是迅速的。沐南安在纸上画满了七个圈圈,跑着去找自己的爹爹,想问他阿娘今日是不是要回来了。

    可是,他找啊找啊,找遍了整个行宫都没发现爹爹的身影。

    “杨伴伴,爹爹去哪里了?”也没看到寻常贴身照顾他的萝姨,沐南安的心里有些不安,小脑袋紧张地四处张望。

    杨福宝想到日前收到的消息,看着面前可爱又乖巧的小皇孙,一颗心心疼地都要碎了。

    谁能想到沐郡主打败了蒲甘人,攻占了蒲甘王城,却在最后的关头中了贼人的毒针呢。

    太子殿下一接到消息,就已经快马朝着南边去了,小殿下这里当然要瞒的死死的。

    “太子殿下今日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处理,忙不过来了。所以小殿下见不到他,方才越君派人给小殿下送了东西,小殿下想不想到越君那里去啊?”杨福宝岔开了话题,哄着他。

    “爹爹在忙呀。”沐南安闻言有些失落,不过他一向乖巧,也没有哭闹,“那就去祖父那里吧,祖父喜欢我陪着。”

    “小殿下真乖。”杨福宝忍下心酸,抱起了他。

    ***

    沐离睡着了,又仿佛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看一幕幕诡异的场景。

    她终于完完整整地看到了自己从南疆到京城五年来经历过的一切,初到京城的忐忑,被施以援手的好感……怀着小哭包的无措,生下他后的心疼,知道父母之间变故的难受与隐忍,以及最后在大魏皇室纷争最盛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回到南疆。

    大将军段红莲遇刺死了,冉春靠着一瓶药几乎控制了所有南疆贵族,她的父亲母亲死生不复相见,越氏支持王兄自立为王……她的回归和现实完全是不同的。

    梦里的她,咬着牙花费了足足十年的时间才将一个满目疮痍的南疆重新救了回来,而这十年里,因为她的分心无暇,她的儿子也长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十年内,她也不停地接收到来自遥远京城的消息。她曾经有好感的太子殿下被废了,许久都被关在一间破旧的宫殿里面,念在安安的份儿上,她暗中让停留京城的南疆人施了援手,后来,他从废宫里面出来了,她将所有注意力又放回了南疆上。

    最后听到他的消息,是他杀掉自己的亲生父亲,冒天下大不韪登上了皇位。人人都骂他是暴君,人人都觉得他迟早不得好死,只有她有些难以置信,曾经的太子殿下是一位光风霁月温柔端方的贤主啊。

    但她很快发现火烧到了她们南疆的头上,有人传先帝根本不是被他杀的,而是因为吸食一种毒药头痛不止疯掉死的。

    毒药是从南疆流出来的,她想到了被毁掉的米壳花田,于是知道大祸临头。

    为了保住南疆,她不得不亲自北上来向暴虐的新皇解释……她还有一个和他的儿子安安,为了以保万一,她带上了他。

    安安和他长着极其相似的一张脸,是他不能辩驳的。当年的事是他牵连了她,她忐忑地想,他应该会给她一条生路吧。

    作者有话说:

    会有前世番外的。

    🔒90  ☪ 第九十章

    ◎皇长孙。◎

    沐离的梦很快醒了, 醒来后她怔怔地坐着,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许久许久都没有反应。

    庄徽骑着快马赶过去, 到了地方问了句人在哪里, 就寒着脸冲进了吊脚楼,然后, 他看到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发呆。

    因为战事, 她瘦了很多, 本就娇小的身形愈加单薄。双手抱在腿前,她根本就没发现他的到来。

    庄徽的心抽痛, 红着眸子冷冷令所有人退下,转身关上了房门。

    “殿下, 郡主她真的没有”裴文严从看到庄徽的身影一颗心就吊着,想要开口解释, 段扶风拦了他一下。

    “这是我的疏忽, 解释是懦弱者的行为。走, 不要打扰她休息。”段扶风闭了闭眼睛, 不敢再去回想他看到她捂着心口倒下的那一幕, 彻骨的痛苦。

    裴文严被他拽走, 往日多情的桃花眼中充满了焦急。不是,他得解释啊,不和太子殿下说清楚之后, 日后就等着领罚吧。

    郡主她虽然中了毒针, 可是身体真的真的没有大碍啊!因为那根毒针压根就没刺到她的血肉里面!

    另外,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关系到大魏的事情要和太子殿下禀报啊!

    ***

    “离离, 孤来了, 孤向你承诺, 你的身体一定不会有事。”冷厉的神色在面对床上缩成一团的少女时完完全全收了起来,庄徽的心里交织着悔恨、懊恼与心疼的诸多情绪,伸出手臂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七日,不过是七日,她竟然就中了毒。

    庄徽愤怒地想也许当初就该直接了断地用红衣大炮轰了蒲甘,区区几个蒲甘人,全都杀了。

    至于南疆,他的眼中涌上了狠戾,反对的人无论是谁,也都该要了他们的命。

    熟悉的气息包围了沐离,她无神的一双眼睛慢慢地有了焦距,看清抱着她的男人,她竟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里。

    “你是属于离离的太子殿下吗?”梦里的那个她实在过的太辛苦了太艰难了,沐离小心翼翼地出声,眨巴着眼睛向他确认。

    回应她的是炽热的一个吻,担心了一路彻夜狂奔的庄徽彻底抛掉了身上的高冷淡漠,紧紧地吻着她。

    “是离离的太子殿下。”一个吻让沐离确认了他的身份,开心地翘起了脚。

    然后她丧着小脸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连着落下,很快就打湿了脸颊和下巴。

    “呜呜呜呜呜,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你了。”她哭的委屈伤心,鼻头红彤彤的。

    “别怕,不会有事的,孤会请来全天下最好的医者为你治疗。”庄徽沙哑着声音道,差点失去她的后怕让他整个人战栗不止。

    他好不容易就要有自己的家了,心爱的妻子,乖巧的儿子……她若是没有了,他确定他会发疯,一定会疯!

    “治疗?我没事呀。呜呜呜呜,我做噩梦了,梦见我们,嗝……我们都活的很辛苦,你还要治我的罪。”沐离满眼泪光,对她而言,那些所有的一切都是噩梦。

    庄徽身体僵住,扯开她抱着自己的手,动作迅速又极为粗鲁地撕开她的衣襟,红着眼睛一寸一寸地在她的身上检查,寻找伤口。

    沐离身上的衣服被他弄坏了一半,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露出来,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伤口。

    “我没受伤呀。”她反应过来又羞又气,吸了吸鼻子推了着急的太子一把,她明明是在和他说噩梦!

    “你中了毒针。”被她瞪一眼,加上没有看到伤口,庄徽冷静了下来。

    沐离气鼓鼓地拿出一块玉佩,扔给他,“你忘记了?几个月前在大魏京城的时候,我们差点被皇帝陛下发现,你给了我这块玉佩。”

    “它挡了毒针?”庄徽看到玉佩上明显的一处裂痕,语气微顿。

    “嗯,是它。”沐离比划了一下,撅着小嘴嘟嘟囊囊地抱怨,“你就只送了我一块玉佩,我要出征了,就把它放在心口的位置。爱人的礼物是可以保佑我平安归来的。看吧,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要做我的王夫,却对我一点不上心。”

    沐离嫌弃他总不和她说情话,也不送她喜欢的礼物。

    “你若死了,是在要我的命。”他握着玉佩沉默了一会儿,哑着声音道。

    只这一句话敌过千百句情话,沐离一下就破泣为笑,重新扑进了他的怀里,手臂亲亲密密地搂着他的腰。

    她的脸直往他的下巴蹭,蹭了两下,看两眼他下巴处冒出来的青色胡茬,心里暖洋洋的。

    她看出来,他从王城赶来一刻都没有歇息。

    “太子殿下,你抱着我吧,抱着我,我睡觉就不会做噩梦了。”她娇声娇气地让他躺下来,用手盖住他的眼睛。

    ***

    三个时辰后,吊脚楼的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沐离又恢复了精神奕奕,拉着庄徽的胳膊蹦蹦跳跳地朝等候多时的部将打招呼。

    “蒲甘人说的土话大部分南疆百姓都能听懂,我决定迁一部分南疆百姓到这里,再挪一部分蒲甘人到南疆去。”沐离兴致勃勃地和他说自己的计划。

    “再划分几块地方给此次出兵的部落,让渡一些利益出去。”

    “嗯嗯,我知道。”沐离走了一圈突然拍了拍脑袋,“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段扶风他们在蒲甘的王宫发现一个魏人。裴文严说那人的身份和京城那边有牵扯,人我交给他了。”

    “嗯。”庄徽拧眉,蓦然想起了很多“往事。”

    原来,祸源在这里。

    “我把蒲甘的米壳花都烧掉了,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下令,不准任何人种它,否则就罚最重的苦役。”因为那个梦,米壳花如今也成为沐离最厌恶的东西,不过不妨碍她拿它来向庄徽邀功。

    “离离做的很好。”他低下头,在她的眉间亲了亲。

    沐离甜滋滋地笑,看,这才是她的太子殿下,一个梦说明不了什么。

    “再过几日,我们就回去南疆,我看谁还敢反对我的王储之位。”到时候,她不仅要王储还要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告诉全天下所有人,她,南疆沐氏阿离,要有王夫了!

    ***

    征服了蒲甘地,沐离回到南疆的时候,昂首挺胸,骄傲的小模样让庄徽看了,忍不住想要揉揉她的脑袋。

    沐离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最后拉着他的手一起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她要向所有人宣告,他就是她选中的王夫。

    南疆的百姓欢呼雀跃,纷纷将鲜花投掷在他们的身上。既为拿下了蒲甘地而高兴,也庆祝她们的郡主有了喜欢的王夫。

    她们一个个笑的开心,匆忙而来的大魏使臣却一个都笑不出来。

    内阁反应迅速,平帝下旨,襄城大长公主与恒老郡王、左立、王英,宗正卿和几个礼部官员即刻前往南疆。

    这些人里面大多年纪都不小了,可去往南疆的路上连歇息的时刻都很少,就怕他们到达南疆的时候木已成舟。

    庄徽见到他们,反应平淡,向大长公主和恒郡王行了晚辈礼过后,不等王英与左立开口就直接道,“孤意已决,姑祖母和恒王叔,左阁老,王伴伴来的正巧,几日后孤与离离成婚,你们可来观礼。”

    “孩子,姑祖母看出你和沐郡主情深意浓,也很想看着你们成婚。但,在南疆,是不是太委屈你们两个了?”德高望重的襄城大长公主是皇族辈分最高的一位长辈,她第一个开口,劝说的方式很委婉。

    一个小地女王和王夫不及太子和太子妃尊贵,她的话也暗示,皇族愿意承认他们的婚事接纳沐离为太子妃。

    恒郡王点头附和,“皇室与沐氏早有渊源,郡主若为太子妃,太、祖地下有知,定然含笑。”

    祖制还能大的过太、祖?沐氏先祖是太、祖的亲弟弟,谁敢反对沐离为太子妃,宗室第一个站出来锤爆他的头。

    “若为太子妃,离离就做不了南疆的女王。孤希望看到她成为她想成为的女王,姑祖母,王叔,你们不必劝了,孤意已决。”庄徽没有被他们说动,他看向了平帝的心腹王英。

    “父皇的身体如何?”

    “小爷,皇爷从得知这边的消息,就一直生气,已经宣了几次太医了。”王英一边叹气,一边问起小哭包,“此外,皇爷十分思念小皇孙殿下,日日惦记着难以入眠。”

    “孤不孝。不过,诸位皇弟都在京城,他们也将有儿女降生,父皇有那么多人陪着,想必不会寂寞。”庄徽神色淡淡,暗讽平帝的偏心。

    左立见此立刻表明态度,“太子殿下,陛下已经在朝中下旨,等两位王妃诞下子嗣,会立即让两位王爷就藩。”

    “陛下也吩咐礼部为皇长孙殿下举行典礼,昭告天下。”左立之后,礼部的几个官员也赶紧表态。

    小皇孙、皇长孙,一字之差,代表的含义可差的远。皇长孙意味着法理上的正统性,待到沐离成为太子妃,小哭包就是板上钉钉的东宫继承人。

    作者有话说:

    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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