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叶子之前与风雅说的计划,等会儿她与薛公子先拜完堂,作为新娘子会被先行送入洞房。
而薛公子作为新郎估计至少得招待一两个时辰的宾客,这期间足够叶子制造投井假象逃脱。
到时候再让后院局部走水,点几间没人在的屋子,混乱中便让人顾不得追究细节了。
至于此时后院零星几个丫环小厮,让风雅一掌劈晕了就好。
布局详尽,万无一失。
内堂此时聚集满了宾客,叶子和薛公子站在大堂正中央,随着司仪高喝“一拜天地”便要俯首。
“且慢!”一直站在叶子身旁默不作声的风雅此时突然一手拉过叶子,一手执剑挡住薛公子欲拜堂的姿势,面向满堂宾客道:“这堂今日不拜了,婚礼就此作罢。”
本来她也想配合叶子的计划,只是突然觉得:明明可以用更直接有效的办法。
什么情况,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满堂宾客措手不及,更别说还正准备拜堂的一对新人了。
叶子窝在风雅臂弯里,扯着她的衣袖小声道:“你这是在干嘛?之前剧本可不是这么写的。”
“我想到了更好的剧本。”风雅俯首在叶子耳边说完,重新面向宾客:“抱歉诸位,在下与薛知府有些恩怨要处理,今日这婚礼取消,请诸位先行离开。”
众人见风雅持剑蒙面,不像善类,莫不是哪里的江湖人士来向知府寻仇,都生怕会殃及自己,纷纷迅速起身向主人家告辞。
“我想起我家媳妇今日快生了,就先走一步。”
“我家的大黑今日也要生了,我得回去看看。”
“我家的阿灰昨日刚生了,但是今日好像还要接着生。”
……
一时间,各种理由层出不穷,方才还热闹喧嚣的大堂顷刻间门可罗雀。
薛知府父子俩根本拦不住这一个个脚底抹油的宾客,气得脸都绿了。
“你是何人,来此搅乱我儿婚礼是何居心?”薛知府瞪着风雅,眦目欲裂。
风雅取出腰间玉佩,置于知府眼前,朗声道:“本宫乃当朝安国公主朱翎,见令郎与沈小姐并非良配,不如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叶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心道:乖乖,虽然我是说过行走江湖遇非常之事得行非常手段,但你倒也不必如此举一反三,我不过是冒充一个富家小姐,你倒是好,一上来就冒充公主,可知冒充皇亲国戚是杀头大罪啊!
薛知府看见玉佩怒气更甚,喝道:“大胆狂徒,拿个什么东西来就胆敢冒充当朝公主,来人,把她给我押入大牢。”
看吧,我就知道。叶子此时也顾不得先前的计划了,拉着风雅急道:“赶紧逃啊,不然真等着被抓进大牢?”
然而风雅脚下却似生了根,双手抱剑,连正眼都不舍得给薛知府一个,轻笑道:“你可想清楚了,希望不要为今日的行为后悔。”
叶子见状,急得头都大了:戏过了啊姐姐,这个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狂啊!
薛知府自然不可能被风雅一句话给唬住,此时门外的守卫已尽数冲入内堂。
风雅并不打算动手,负手走向门口:“牢房在哪儿,我自己走。”那架势,仿佛她此时不是去牢房,而是去赴宴。
若是风雅被关押,叶子自然也不可能独自一人面对薛氏父子,索性掀了盖头,几步走到风雅身边:“我与你一道。”
大牢有许多空房间,看样子知府平日里业绩不怎么样。
“老实点。”许是风雅气势太强,负责看押她的狱卒并未对她怎样,只待她进了牢房,将门锁上,便自个儿去一旁喝酒了。
现下房间里只剩叶子与风雅两人,叶子这才瞪向风雅气鼓鼓道:“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们之前不是计划得好好的吗,只待拜完堂,进了洞房,后面就方便脱身了,干嘛非得在这么多人面前闹这一出?”
“那薛公子一看就人品不端,你莫要与他拜堂。”风雅微皱着眉,认真道。
“我那都是计策,又不是真要与他拜堂成亲。”叶子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计策不妥,还可以有别的办法,不是非得要与他拜堂。”
“你今日是跟拜堂杠上了怎么的,还说我计策不妥,那你冒充公主就妥了,这可是杀头重罪。”此刻还身在牢狱的叶子被气笑了。
“莫急,我们一会儿就能出去了。”风雅见叶子真生气了,赶紧安抚道。
这边两人还在怄气,或者说是叶子单方面在生气,便听外面一阵骚动。
牢门被重新打开,身着黑色飞鱼服饰的男子单膝跪在风雅跟前:“属下玄鹰护驾来迟,还望公主恕罪。”
“无妨,你来得正是时候,起来吧。”风雅淡淡开口,上位者的气势浑然天成。
而此时一旁的薛知府,早就抖若筛糠,汗如雨下:“大人,下官有眼无珠,冒犯了公主殿下,望大人恕罪。”
“你该求的人是殿下。”玄鹰将刀压在知府肩上,迫其跪在风雅面前。
大半个月前,玄鹰收到风雅书信,命他带人到平阳城协助剿灭八岐楼据点,不料路上被耽搁了些时日,他与手下一行人还未赶到平阳城,风雅便已经将摩呼罗迦逮捕。
但八岐楼的事情还未结束,于是风雅与他写信,相约在江州城会面,却不想会面的地点竟然是在牢中。
胆敢关押公主殿下,薛知府真是好大的狗胆!
“请公主恕罪,请公主恕罪!”薛知府转向风雅,连连叩头。
“你的罪容后再议,现下你儿子与沈府小姐的婚姻作罢,你们此后不得再逼迫为难沈家,可听清楚了?”风雅俯视着匍匐在地上的薛知府,语气不带任何温度。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下官以后绝不再提与沈府之亲事。”
眼前这一出变故令人始料未及,叶子的心理活动先是这样的:这黑衣服的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风雅什么时候还悄悄找了帮手?装得倒挺是像模像样的。
再是这样的:看不出来风雅绷着脸的时候还挺能唬人的嘛,薛知府竟真信了,看他吓成这个样子。不过你们演得这么过,还让他下跪,到时候他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定是会想要了我们的命。
最后是这样的:薛知府现下倒是答应得爽快,但以他那种逼迫良民的人品,转头便能出尔反尔啊。不对,你们为什么表现得如此淡定,心态是不是太稳了一点?话说……风雅这家伙不会真的是公主吧?这些日子与我朝夕相处的人竟真是当朝公主!?
拒绝了薛知府的盛情相邀,风雅一行人到达驿馆下榻。叶子还沉浸在身边之人摇身一变成为公主的震撼当中,那厢风雅与玄鹰已经进屋准备商谈要事。
“你先在这儿好好休息会儿,我等会儿过来给你带好吃的。”风雅进屋前捏了捏叶子的手,说了句悄悄话。
这个时候谁还会想着吃啊喂!
如今房中只有风雅与玄鹰,两人皆是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
“殿下,您之前在信中说,怀疑江州知府与八岐楼有勾结,可有什么凭据?”
“你先看看这个。”风雅将那日从匣子中取出的一叠通关文碟放在桌上。
“这么多的通关文碟,全都加盖了江州知府的印!”玄鹰翻看一番大为震惊。
“江州乃我辰国与其他各国贸易的重要枢纽之地,八岐楼内竟藏有如此多的江州城通关文牒,背后定有阴谋,所以我要你来好好查一查这江州知府。”风雅沉声说出自己的打算。
“属下明白了,定不负殿下所托。”
风雅与玄鹰的谈话进行得很快,叶子还未来得及数清驿馆的窗帘上到底有多少颗珠子,便见风雅端了两碗什么东西进屋。
“这酒酿圆子在江州城可是一绝,快来尝尝,你定会喜欢。”风雅将碗置于桌上,招呼着站在窗前的叶子。
叶子瞅了一眼碗里的小丸子,小巧玲珑似珍珠,颗颗饱满晶莹剔透,想必口感也一定很不错。可是……现在是吃东西的时候吗?
风雅见叶子竟然站在一旁无动于衷,投喂大业人生第一次遭遇到了滑铁卢,只能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也不是故意想瞒你,我本名朱翎,是当今圣上之女,风雅是我在江湖上行走时所用的名号。
“这些年来八岐楼的势力越来越大,在江湖上亦掀起不少波澜,父皇怀疑他们的势力已渗入朝廷,欲动摇国之根本。
“但明面上八岐楼只是一个江湖组织,朝廷没有证据不便直接出兵镇压。于是我作为沧玄门的弟子风雅,便是可以明面上调查对抗八岐楼的绝佳人选。我解释完了,现在可以过来吃了吗?”
风雅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叶子说不出半句反驳。人家贵为公主殿下,金枝玉叶之躯,却能亲身入龙潭虎穴,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对自己这样一个小老百姓也是和颜悦色,毫无半分架子,她还有什么理由对公主殿下使小性子?
叶子在桌前坐下,端起其中一只碗,扑鼻而来的香味四溢,舀一勺放入口中,甜糯适口,圆子□□弹弹仿佛在嘴里跳舞,味道甜甜酸酸糯糯的,果然同想象中的一样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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