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栏杆上的手握紧了些，华云谦冷静发问：“说吧，那边又有什么处理不了的？”
“这次不是……”
手瞬间放开，华云谦松了一口气，换上平日的笑容：“不是就好，找本尊什么事？”
“两界秘境提前开启了。”
华云谦的笑容僵在脸上。
身体重重靠上一旁的柱子，手蒙上了眼，承夜看着他家少尊主保持了这个动作许久之后，发出一声长叹。
这个秘境里有喻思言的本命灵剑。
只是在他记忆里面，两界秘境应当是在下一个永夜到来的前一年才会开启的，那个时候魔族这边也有人过去，被那把剑误伤了不少。
华云谦对这个秘境印象深刻，他还记得喻思言拿到灵剑之后，明心宗破天荒地为其大办冠礼，还邀请了魔尊……
冠礼？
华云谦猛地睁开眼。
今年喻思言不就已经二十有一了吗？！
如果前世喻思言在七年之后及冠，那么前世喻思言被魔尊抓住的时候，就只有十一？
在他遇见喻思言之前从来没有去干扰任何因果线，而且在他重生回来的时候喻思言就已经有十四岁了，怎么看都不应该。
还是说，他根本没重生，而这是另一条世界线？
华云谦转头看向天。魔域的天空即使在白天也是雾蒙蒙的，阳光并不强。
他透过浓雾和云层，想去窥见天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上一条世界线的喻思言飞升失败了？
所以天道才选择了重新来过。
那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会是他？
华云谦想到了两界秘境里面那把剑。
这一世喻思言入道晚了八年，修为远不如前，这个秘境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所以现在需要一个人，进入那个秘境，替他把剑带出来。
华云谦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
如果是真的，只能说这个天道太会指挥人做事了。
“两界秘境本尊亲自带队，你挑几个老实点的跟本尊一起。”
未来仙尊的灵剑，垂涎之人必然很多。喻思言这一次难以亲自到场，只能说明这一世这把剑与他无缘。
华云谦对这把上辈子把他捅死的剑兴趣却很大。如果天道非要他一个魔族做这个苦工，他收点报酬也不算过分？
比如独吞这把剑。
两界秘境，顾名思义，两界的一些大宗门大家族都会前来。
这个秘境等级并不高，所以最高修为被限制在金丹，承夜给华云谦挑的人也都是一些金丹期的魔族。
两界长久以来形成的共识就是秘境的等级限制也反映了秘境内秘宝和历练的价值，而且压制修为的宝物少见，所以最后进入秘境的两界修者里面，也就只有华云谦是压制了修为混进去的。
华云谦一进入秘境就把带队的任务让给了除他之外修为最高的那个，转身自己行动去了。
身为一个几百年内只努力过三十年的咸鱼，华云谦从来没有进过秘境。
这里他完全不熟，只能慢慢探索，带着魔族那一群人太浪费时间。
两界秘境作为磨练新人的秘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开启一次，因此各大宗门对这里面的大致情况都极为熟悉，知道华云谦要带队的时候，魔尊特地把秘境内的地图给了华云谦。
但是上面并没有灵剑的位置。
两界秘境存在这么多年，偏偏只有喻思言拿到了那把剑，可想而知又是天赐机缘。
华云谦信步在密林之中，思考拿到灵剑的方法。
但凡天道有点良心，在喻思言不在场的情况下，总该给他这个苦力一点提示。
方才他们一行人落在密林里面，华云谦单独行动后也一直没有见到修真界的人。
按照前世魔族在喻思言取剑的时候被误伤的情况来看，找到剑的时候应当有不少人争抢。
想到这，华云谦放开神识，找到人最多的方向打算过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声响。
因为压制修为的原因，华云谦的神识也多少受了点影响，能找到其他人所处的位置，但是看不到对方是谁。方才他身后有一队人的存在，他并没有过多在意，但是现在……
华云谦转身看过去，那里传来一股浅淡悠长的冷梅香，是他在时瀛那里经常闻到的味道。
华云谦隐进一旁灌丛，掩藏住气息，身后那一队修士走过来，穿得正是明心宗弟子的服饰，而在队伍中家，喻思言赫然在列。
华云谦蹙着眉，神识扫过喻思言周身的弟子，无一不是金丹期。
喻思言这个筑基在其中无比突兀。
虽然是筑基后期，但毕竟是差一个境界。
华云谦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再度看过去。
少年应当是整日跑去时瀛那边习剑，身上的冷梅香经久不散，整个人看上去锋芒毕露，在弟子当中分外惹眼。
华云谦叹口气，等着他们一行人过去，打算在后面跟着喻思言。
但是他没想到，在喻思言和他即将错身而过的时候，少年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拔剑刺过来。
华云谦抬手接住，明心宗的弟子剑就这么在他手上碎裂。
喻思言眉峰压下，手中蓄力准备防范对方反击，华云谦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
喻思言见到他显然一愣：“师尊？”
事发突然，明心宗一行弟子全都停了下来，朝这边看过来。
“嗯，”华云谦颔首，对其他人视若无睹，垂眸看向喻思言，“时瀛让你来的？”
喻思言点头，看见华云谦又是“啧”一声，右手搭上左手腕，不住地摩挲藤镯。
看上去有些烦躁。
“师尊您是怎么进来的？”喻思言见他这样，干脆转移了话题。
“压制了修为，”华云谦睁眼说瞎话，“魔族也进了秘境，本尊放心不下就跟来了。”
喻思言不是很相信。
不过也不重要。
“您要去寻魔族的队伍吗？”喻思言问。
不，他刚刚从魔族那边过来。
“不去了，本尊跟着你们。”华云谦很自然地走到了明心宗的队伍里面。
有了之前闹的那一遭，明心宗现在鲜少有弟子不认识华云谦。
对于魔域少尊主加入他们这件事……谁能拒绝一个修为压制到金丹大圆满的大乘期修者呢？
华云谦跟在最后面，喻思言也自然而然地推到了后面来，两个人并肩走着，喻思言猝不及防听到华云谦带着笑喊他：“言言。”
喻思言猛地抬头，对上那双桃花眼。华云谦并没有开口说话——他用的传音：“梅香不适合你。”
红梅隐入白雪，梅香馥郁但并没有侵略性。
这样的香气更适合时瀛那样剑道大成后锋芒内敛的人，或许也很贴合前世的仙尊大人，但绝对不适合现在的喻思言。
华云谦是这样劝说自己的，也是这样告诉喻思言的：“你锋芒太盛，不适合这样的梅香。”
其实或许还有另一层原因，但是华云谦没有去深究，关于他为什么打心里不希望少年身上出现和时瀛相同的味道这件事的根由。
喻思言修为不足以传音，只能听着他说，心里却痒得很。
不适合梅香，那在华云谦的眼里他适合怎样的香？
或者说，在华云谦眼里，他是什么样子的？
喻思言想找个独处的机会问一问华云谦，却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
秘境之中危险重重，尤其是密林这样的地方，各类灵兽尤其的多，明心宗一行人走一路战了一路。
华云谦虽然是这一行人之中修为最高的一个，但是看到那些修为不高的灵兽之后，完全没有动手的心思，抱胸靠在一旁看着那些弟子们挥剑。
明心宗修习各道的都有，但是剑道最为突出。华云谦大部分的目光都放在了喻思言身上，发现少年这两年多成长了不少。
至少基础的剑招，现在华云谦已经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虽然喻思言是这里面修为最低的那一个，拿剑却是最稳的。
这应当是时瀛的功劳。
修剑道者，视剑为第二生命。
所以必须要握得稳手上这把剑。
喻思言那把弟子剑刚刚被华云谦弄碎了，现在手上拿的是华云谦刚刚随便在秘境里面找了棵树削出来的木剑。
一把粗制的木剑能够运用得如此得心应手，其功底可见一斑。
等到终于有歇下来的时候，一行人挤到了一个山洞里，华云谦和喻思言并排坐在最外围，喻思言刚想问一问他憋了一路的那个问题，华云谦先开口了：“你修炼出剑气了？”
喻思言茫然地看着他。
华云谦在心里又把时瀛那个不靠谱的骂了几遍之后拿出平生最大的耐心跟他解释：“剑气算是剑道的正式入门，实物化气，气化意，剑意凝实之后就已经不需要剑了，万物在手中皆可为剑。”
喻思言恍然大悟：“师尊是说这个吗？”
少年站起身来，随手摘下旁边的花枝，向前方一扫。
半米外的那块石头顿时碎开。
华云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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