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金丹修为对他的神识限制太大了。
喻思言存在的气息彻底消失了，华云谦脸色沉得可怕。
不多时冰原上又来了几批人，都诧异而警惕地看着华云谦，然后从他身旁绕过去。
华云谦也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他们在冰原上越走越远，安然无事地消失在冰原那一边。
没有一个人再遇到那股风，也没有一个人能把华云谦带去喻思言所在的位置。
华云谦一直在这里僵站到魔族一行人的到来。
放荡不羁的少尊主用那死了道侣一样的难看表情看向他们的时候，着实把他们吓了一跳。
前世魔族的人也见到了灵剑。
华云谦心里盘算着，走到带队的那个魔族少年旁边，手轻飘飘地搭上他的肩膀，下巴一抬：“往前走。”
那少年被华云谦的手搭到身体僵硬，用一种非常不协调的姿势走到了方才华云谦和喻思言遇到风暴的位置。
没有反应。
华云谦木着脸，手下不自觉地用了力气，那少年疼得面部扭曲，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华云谦放下手，嫌弃地瞥他一眼：“本尊要你们何用？”
魔族少年：“？”
虽然但是，他们少尊主现在真的很像丧偶之后无能狂怒啊？
华云谦不信邪地又拉了几个人尝试，甚至不经意路过的其他修真界弟子都被他给捞了过来，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再触动方才的风暴。
魔族一行人罚站似地候在旁边，战战兢兢地看着少尊主脸色越来越黑，感觉下一秒就要把这个秘境给掀了。
华云谦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怕喻思言跟着秘境一起被灭了，就放弃了这种危险操作。
挥手让魔族的人继续做他们自己的事，华云谦看了喻思言方才消失的地方一眼没再继续等下去，而是抬步往前走。
既然在这里他进不去，那就去找找喻思言可能出来的地方。
现在喻思言应当是被拉进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而这种小世界的出入口往往都是不一致的。
冰原荒凉至极，也没有什么起伏，一眼就可以望到头，让人很难能猜出小世界的出口，除非是从地底下就这么冒出来。
华云谦想到这，垂眸看向地面，突然产生了一点掘地三尺的想法。
这想法刚出，还没来得及动手，地面就传来了振动。
平整的地面骤然出现了裂缝。
这裂缝是从一个点，呈放射状散开的。
华云谦盯着那个裂缝出现的点，神识聚集，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一股，顺着那里向下探去。
神识没有探太深，就止住了。
华云谦感受着自己神识传来的刺痛，愕然看着那裂缝。
裂缝中伸出了剑尖。
随后地面彻底裂开，一个光球破土而出。
华云谦猝不及防被晃得闭了下眼，再睁眼的时候，光芒已经散去，地上是单膝跪着的喻思言。
少年拿剑撑着地，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身上却是干干净净的，不像是经过剧烈打斗的样子。
但是喻思言喘得很厉害。
有点像做了噩梦之后猛然惊醒时那种心悸着的剧烈喘息。
喻思言抬头看向他，目光里带着很复杂的情绪——一些让华云谦感到陌生的情绪。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少年身体一晃，阖上眸子晕倒在了地上。
华云谦连忙上前，把他揽进怀里。
他看到了那把剑，剑柄上已经被刻上了名字。
剑名——逐云。
华云谦静默一瞬，抱起喻思言，另一只手提着逐云剑，一步步朝秘境外走去。
出秘境之前，华云谦给明心宗和魔族的队伍都传了音，然后把喻思言带回了明心宗，在那些小弟子的带领下找到喻思言弟子居的位置，轻轻把少年放在了床榻上。
华云谦抱了喻思言一路——从魔族两界秘境的出口一直抱到明心宗，少年都没有醒过来。
饶是他，也感觉到了两个胳膊传来的酸痛。
“亏死了。”华云谦低声抱怨一句。
天道给了他一条命，他给喻思言的却要多得多。
这交易太不公平了。
华云谦坐到喻思言的书桌旁，支着头注视着床上安静睡着的少年。
其实到最后，已经不全是因为天道了，更多的是因为喻思言这个人。
成为修真界人人称颂的仙尊，不止需要一身修为。
还有威望名声，还有人心所向。
喻思言这个小孩其实是很招人喜欢的，至少对华云谦来说是这样。
华少尊多年风流又淡漠无情，鲜少见到像喻思言这样能够牵动他其他情绪的人。
有种养小孩的快乐。
他平日里很少接触小孩子，魔族像喻思言这么大的少年，要么凶得很，要么就怕他怕得紧，丝毫没有乐趣可言。
像喻思言这样性格长在他爱好上的……仿佛是为他而生。
少尊主轻叹一声，唾弃了一下自己的痴心妄想，就见少年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
华云谦见少年的目光投了过来，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低低应了一声：“嗯。”
喻思言声音还有些沙哑，喊他一声“师尊”，眼眶骤然红了。
“取灵剑的时候看见什么了，这么狼狈？”华云谦语气轻松散漫，一双桃花眼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谁知道少年脸色更白了，吞吞吐吐一阵，还是道：“……记不清了。”
华云谦怀疑地看着他，拿起方才被他随手搁在书桌上的剑，走过去，递到少年手中，然后在他床边坐下。
华云谦手上指尖掠过那“逐云”二字，问他：“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前世喻思言的灵剑，相传是一把无相剑。
无相剑是指从未有过主人的剑，没有名字没有属性，可以任获得者雕琢。而华云谦的停霜剑，显然是在他之前还有至少一届主人的。
前世喻思言这把剑他并不知道名字，仙尊大人瞒得很死，也不知道图什么。
现在喻思言就在他身边，华云谦说什么也要问个明白。
谁知道少年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茫然，冲他摇摇头：“不是我起的……这把剑原先就是这个名字。”
原先？
华云谦一皱眉，目光落在刻字上。
俗话说“字如其人”，从这“逐云”二字上就能看出来刻字人的心境有多么复杂。
字形大体上是飘逸的，但是有些地方的笔画却又工工整整，像是一个习惯了楷书的人骤然改成行书，会难免地带上原先的习惯。
而且这字刻的很深，可以说是“入木三分”，在起笔和收尾的地方还有点抖，笔画并不十分平直。
华云谦目光又落到了喻思言身上：“真的什么都记不清了？”
喻思言稍一沉默，坚持地摇头：“记不清。只记得……当时我很害怕。”
是在害怕的时候写下的这两个字吗？
华云谦若有所思，轻声问：“既然记不清了，为什么这么肯定这名字是原先就有的，而不是你刻下去但是忘了的？”
“因为那不是弟子的字迹。”喻思言解释，挣扎着要爬起来去拿纸笔。
华云谦好心地直接用魔气把纸笔从喻思言的书桌上托过来，还给他凝结出一块写字的支撑板来。
他看见少年拿起笔，在白纸上写下“逐云”二字。
的确是不一样的。
喻思言的字大开大合，放浪不羁，带着扑面而来的少年气。
和剑上这极度复杂的两个字可以说相差太多。
华云谦看看纸上的字，又看看剑上的篆字，直觉哪里不对。
大乘期的修者对一些特定的东西会有强烈的直觉，比如现在他就总觉得喻思言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华云谦骤然出手，按到逐云剑的剑柄上，神识探进去，探到一片虚空——逐云剑没有剑灵。
剑灵都是后期被主人养起来的，只是有些弱有些强。有的剑灵只是剑中一团能对外界有反应的灵气或者魔气，像华云谦的停霜剑的剑灵则是有自我意识的，甚至可以化形。
只是华云谦不常出剑，更没到需要剑灵现身帮他打架的危险程度，所以就连华云谦也不太清楚停霜剑灵的具体模样。
但至少是存在的。
而喻思言的逐云剑里面，什么都没有。
忽略掉表面萦绕的浓郁灵气，跟一把凡铁剑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剑灵的灵剑，一定是无相剑。
这是两界形成的固定认知。
从剑认主被赐名的那一刻，就会诞生剑灵。
“这把剑认主了吗？”华云谦看向喻思言。
喻思言阖眸进了自己识海探查一番，然后睁开眼，摇头：“没有。”
剑认主之后会在识海形成契纹，而喻思言识海里并没有。
“那就现在认主。”
喻思言颔首，指尖冒出一点灵气，朝着手腕猛地一划，划出一道口子，随后喻思言抬起手，把血滴在剑的刻字上。
血在剑的表面逐渐消失，“逐云”二字红光一闪之后恢复如常。
华云谦立马把神识探进去寻找剑灵。
依旧没有。
甚至连生成的迹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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