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你在说什么啊。”秦泽打开门就看到堵在门口的老父——大早晨跟神棍似的。
“县里都传你有起死回生之术,死人都能救活,我都已经挡回去几波来治病的人了。”
秦泽莫名其妙,“……谁乱传什么。”
“医馆的文大夫说的,说他亲眼所见,没气儿的人让你按活了。”
“……”秦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个事。
“儿啊,你是如何掌握此等仙术的?”秦禾竟然信以为真。
“阿父!当时他们的心不跳了,我就死马当作活马医按了几下,只能说人家命大,不是我给按活的。”秦泽回过神来,竟然有点后怕。古人都迷信,最信鬼神,别是把他当做异类,再来个沉塘之类的悲剧。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秦泽板着脸,前所未有的严肃。
秦禾打量他半晌,终于收起了怀疑的眼神。秦泽正要松口气,只听对方声音幽幽传来,“其实宝儿这次回来变化不小。”
秦泽一窒,皮都绷紧了——糟了,一定是他得意忘形,表现得与原主相差太大!
秦禾勾起嘴角,仿佛自己已经洞悉一切,“快说,是不是半路得到的仙术?”
“阿父!”
秦泽实在不愿跟他父亲这儿再浪费时间,他今天还有不少事要处理呢!
“对了,阿父我新收了个弟弟。”
秦泽出门前,转头吱会秦禾,就像在说“我出去玩了”那般自然。
“哦。”
秦禾点点头,随即意识到秦泽说的是什么,眼睛瞪得大如牛眼,中气十足地大喊:“你小子说什么!?”
但门庭空空,哪还有秦泽的影子。
秦泽要去帮忙给公输具的母亲下葬,他们简单地办了个小小的丧事,便把公输具的母亲埋在了他们秦家的田地里。
只是那块田地居然埋了不少他不认识的人,秦泽去问虎子那些都是谁,虎子也不认识。
“婉云?”秦泽瞟了几眼墓碑上的字,没有看到姓氏,猜测可能是秦家的奴隶,可既然是秦家的奴隶,没道理虎子会不知道啊。
秦泽有些纳闷,于是走路的时候也没注意眼前,把个老妇人的篮子撞掉了,东西撒了一地。
“抱歉!”他赶紧弯腰帮老妇人捡东西。
老妇人低着头,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郎君,你可需要我帮你?”
*
秦宅家不远处的大门口,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躲在树后。公输具紧紧盯着雷家的大门,他摸了摸袖子里的东西,这是他制作的防身机关,关键时刻也可以做杀人的武器。
虽然理性上他应该咽下这口气,为了妻儿与父亲。但感性上,他实在咽不下。母亲被杀,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还是个人吗!
他这一生蝇营狗苟,卑躬屈膝,实在受够那些不把他们当人看的贵族老爷。之前与郎君吹牛,说他们在洛阳城里多么多么的有名气,但实际的生活并不是他说的那样美好。
匠人地位地下,那老爷对他们动辄打骂,来到泾阳县还被老爷欺负成这个样子。
他也是读过几本书的,知道很多道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普通的木匠。
士可杀不可辱。
公输具握紧手里的机关,虽然他的身体在抖,但他依然坚定地握紧自己的武器。
“我说过,这事儿我们不会算完,县官会还给我们公道。”
公输具身体一僵,缓缓回头,正看到轻氲的白衣。
“郎君,好巧啊……”公输具脸色苍白,努力挤出个微笑。
“跟我走。”
公输具瞥了眼雷家正往外走的几个家奴,沉默地摇摇头。
“我们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法子,你为什么非要铤而走险?你就算真的杀了几个雷家人,雷家也不痛不痒,你的家人倒是遭了大难。”
“郎君,官老爷不会管我们的!”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他不会管?”
公输具不知道该怎样跟秦泽解释,报官抓官,这不是明摆着去受辱吗。
“你信我这次,跟我走。”
公输具死死抓着袖口里的机关,眼看着个胖墩墩的男人走出来,那肯定就是雷家的老爷。
“走!”
雷赤正要准备爬牛车呢,就看到不远处树后走出来俩人,其中某个人还格外眼熟。他嘴角一拉,狠狠啐到:“一出门就见到小杂种,晦气!”
而秦泽看着那个吭哧吭哧爬车的身影,也暗叹一声:“一出门就遇见肥猪,晦气。”
他带着公输具往县衙走,边走边交代他如何组织状辞,结果半路上又遇到那头肥猪。雷赤戴着顶小冠,显得脸格外的大,他努力撑着小眼睛,指着对方大骂:“本就是表子生的东西,还不让人说不曾?”
而被骂的人,秦泽也很熟,是昨晚还要拉他讲故事的二哥秦经。
秦经气得面红耳赤,扬起拳头就要打雷赤。
雷赤仗着眼前有家奴挡着,骂得更加起劲:“我哪里说错了?你那好叔叔最爱尝人(防和谐)妇滋味,十里八乡谁人不知?”
秦经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打雷赤,家奴都快要拦不住。
“嗷!”
雷赤被身后人踹了一脚,由于体积大,底盘小,直接摔了个狗啃屎。
“阿兄,怎么回事?”秦泽收起脚,关切地看着秦经。
“宝儿,你来啦,我没事,就是这个东西实在气人。”
“哪个东西啊?”
“就地上这个。”
秦泽低下头,眯起眼睛仔细去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雷赤刚摔了一跤,本就摔得眼前发晕,又恨秦泽暗算他,不仅暗算他,还左一个东西右一个东西的喊他。他脑袋一热,张口就来:“你爷爷我不是个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
这边吵架早就围了几圈看热闹的人,秦泽刚开始挤兑雷赤的时候他们就在忍笑,此时实在忍不住。他们指着雷赤笑得前仰后合,仿佛看了场茶楼里丑角的唱段。
这下轮到雷赤气得面红耳赤,他也不顾眼前的人是谁,坐在地上破口大骂:“狗娘养的东西,永远就会耍上不了台面的诡计。就你这样的杂种,也配坑你爷爷?”
“除了长得不是个东西,怎么说话也不是个东西,我喊你爷爷,那你爹是不是要喊你一声爹啊,你们雷家平时都这样喊的吗?”
雷赤刚要张嘴,秦泽哪会给他机会,“张口闭口污言秽语,你可知我是六品官身?”
他那双幽深的眼睛第一次透出几分狠厉,“既然你想在台面上解决,那我们就去台面上解决。”
秦泽本就要去县衙处理雷家的事,正遇到雷赤开始作妖。以前这种事经常发生,但这种口舌之争人家县官根本不愿意受理,顶多就是彼此打上一架来解决。
但秦泽受够了,他爹娘清清白白的在一起,为何要这样每每受人侮辱,秦家又为何要受这样的牵连。
如今的县官正是他家堂哥,新仇旧恨,都去大堂上做个了结。
雷赤被秦泽拎着领子拖着走,他踉踉跄跄地有些害怕,这时才想起他父亲的交代——切不可再惹秦家。
县衙里如今是秦家人,特别还有个六品的秦泽,他这一去去,哪可能有命再回。
他眼珠子乱转,努力拉扯秦泽的手,嗷嗷叫唤:“我、我刚才摔到了腿,必须去医馆看病!我不去县衙!”
“你说不去就不去?辱骂官员,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对!”秦经看着秦泽制不住雷赤,两下把雷赤的胳膊钳住,雷赤果然蹦跶不动。
“去叫我爹,去叫大母!”
雷赤自知在劫难逃,只能冲着家奴大喊。那家奴被秦经揍得鼻青脸肿,原本还在拖拽雷赤,闻言连忙转身朝雷家跑去。
秦泽嗤笑:“喊你祖宗来都没用。”
刚才围观的人没想到这次事情那么严重,按着以往的情况,两家斗个嘴皮子,顶多动两下手就完了,今天居然要闹到公堂上去。
这两家的恩怨,整个泾阳县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瓜吃了十数年,他们都吃累了,但两家竟然还在不依不饶。
可他们去公堂上闹还是第一次,他们不能错过这样的大事,于是众人在街口围观完又跟着秦泽他们去往县衙,一路上的人竟然是越积越多,把街道都堵得水泄不通。
秦砾听说外面百姓聚集,还以为有什么引起民愤的大事,结果坐到堂上竟然看到自家弟弟正拎着隔壁家的雷赤。
“这是……”
“大人,吾乃泾阳县泾干街秦氏子秦泽,状告泾干街雷氏子雷赤。”
“状告为何?”
“先告他辱骂官员,再告他诬陷我父,后告他欺压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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