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狐飞的很低,越发不明白为什么沈音她们都爱飞那般高。


    不过,她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沈音她们都爱飞。


    真的,很快。


    她操控双翅越发熟练了些,也更为得心应手了一些。


    她朝前不住地飞着,可当走到一处满是烛火的地方时,她停了下来。


    濒死,蝴蝶。


    倚狐的眼前陷入了一片血红当中,喉咙像是被一双手掐断,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她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感受到了惊恐。


    那与面对蛛妖不同,此刻的她连心脏都像是被判了死刑。


    过于血腥的画面,比之门外的石狮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前是庞大的一个囚笼,里面是偌大的一个血池,血池里面泡着许多灵花异草看上去十分滋补,但泡在血水里就只剩下恐怖阴森了。


    最中间有一女子,她的身体被泡在血池中,当她的头发被高高吊起,悬挂在上梁。


    她的背后有两只翅膀,与倚狐的翅膀不同,她的翅膀不是半透明的颜色,而是花色的,上面有着好看的纹路,她的翅膀也更大一些,分为两翼,两翼又分上下,上边比下边更为宽大些。


    在倚狐有限的动物认知中,很轻易就找到这样好看的一双翅膀的主人——蝴蝶。


    浸泡在血水里的女子是只蝶妖。


    她的翅膀也是沾了血水,半浮在外能让倚狐辨认,她细软白皙的胳膊微微抬起,有黏着的鲜血顺着她举起的手臂而起,场面血腥又诡异。


    她的眼睛都是花色的,波光流转间竟是有些缭乱,充满了生机。


    那张脸也生的很是朝气,一切都该是蓬勃具有生命力的,可她的脸色惨败,周身肌肤都像是失了血色的白,似是被常年幽禁,不见阳光所致。


    蝶妖没有察觉她的到来。


    身后的脚步声又渐渐清晰起来,但前面已经是死路了,倚狐已经不能再往前飞了,她环顾四周飞到了蝶妖青丝间藏匿,她身子细小落进去不露痕迹。


    蝶妖不知是不是有所察觉,微微抬了眼眸。


    倚狐在心中祈求,她可别跟蛛妖似的凶恶。


    看在大家都是同类的份上帮帮她,蝶妖似有所感应,慢慢低下了眼眸没有言语。


    倚狐终于是看到了那脚步声的主人。


    那是个灰袍道人,他看上去很高瘦,长着一副鹰钩鼻,两双细长的眼睛钻出些明光,分明是一头乌发,脸部却格外苍老,就连背脊都佝偻着,他像是个老人。


    可他除却脸部的肌肤,其他地方的肌肤又是细嫩光滑的。


    他长得没有特别骇人之处,但倚狐看着他只觉得背脊发凉,上次让她有这种感觉的还是魔宗长老云东岳。


    她觉得吓人,蝶妖倒是没什么反应。


    蝶妖平淡地看着道人,就连目光都没有什么波动。


    她们应该是认识的,说不定就是这个道人将蝶妖关在了这里。


    倚狐大胆地猜测着。


    而她的猜测在下一刻就得到了验证。


    道人好像受了伤,半边灰袍上都是血,脖子上都有利刃划过留下的伤疤,上面还有未干涸的血。


    可他并不虚弱。


    他越走越近,笑容透着几分诡异:“很快就用不上你了,很快你的血肉都会被我挖空吃光。”


    “有了圣灵花,我可不稀罕你这残破的盛体了。”


    话是冲着那只蝶妖说的。


    倚狐从他话中也推敲出了一二。


    看来眼前的道人就是布阵之人,那他的伤势想必就是风灵鸢所为,风灵鸢怎么这么早就被知道了秘密,要是不将他砍杀,风灵鸢的血肉诱惑不知要给仙灵惹下多大的祸端。


    不过,这只蝶妖居然也是盛体。


    她果然是被道人关起来的,那这池中的血水或许就是这只蝶妖的血。


    倚狐忽觉心惊肉跳,越发觉得血腥味刺鼻难闻。


    蝶妖倒是淡然,还透着些冷意:“可你受伤了,你不是她的对手。”


    道人被戳中痛楚,阴冷了一张脸,那衰老的脸就像是干涸的田地坑坑洼洼,他皱纹越发明显了,那双眼里发出些戾气:“那又如何,我以你精血为阵,用灵气引瓮城整座城池入阵,等着她们都中了我的引情阵,到时候谁也不认识谁,只能狗咬狗。那朵圣灵花就算再厉害又抵得过多少人围攻呢,等着她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就是我带走她的时候。”


    “该死的是她确实是有几分本事,她在我的阵法外布了结界,我的阵法往外移一寸,她的结界也往外移一寸,我破开她结界还要费些功夫,她以为打伤我就能阻止我了,又怎知我有你呢。”


    道人说完,他竟是跪在了血池边上。


    他微微俯下身去,趴在血池边上将唇舌靠近血水。


    他居然在喝这些血水。


    倚狐的喉咙都腥甜了起来,难闻的气味愈发浓郁。


    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她想要逃开这里,不眼睁睁地去看,偏偏她的翅膀挥动不得,前足上的白绳发出细微的光。


    难道说玉牌在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


    可它也不过是件灵器,应该不具备灵识,哪里来的这通人性的本事?


    倚狐自然是明白此刻不能轻举妄动,眼前的道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加上她体质问题,一旦被发现说不好必死无疑。


    可眼前……


    倚狐强忍着恶心,看着道人饮血。


    很快,那些血水被喝了干净。


    他舔了舔唇瓣,有些意犹未尽。


    也是因为道人喝光了血水,倚狐才看清蝶妖的情况。


    她身上只有一件极为单薄的轻纱遮掩,身上几乎都是各种刀伤,伤疤。


    想必是常年被放血而致。


    她的肩头和脚上都被一根铁钉穿透,将她锁在了血池里。


    在倚狐观察蝶妖时,那道人双手打出两道光刃,那刀打向蝶妖从她手臂上割下两块生肉下来,蝶妖痛苦地发出一声嘶叫。


    鲜血淋漓的血肉落到了道人掌心,他捧着肉就往嘴里送去。


    他真的是人吗?


    道人茹毛饮血的行为都落进了倚狐眼里,她一颗心宛若跌进了冰窖,就呼出的都是冷气。


    道人喝过血,吃过肉。


    忽的掏出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各种灵花异草洒进了池中,还有些清水也从袋中涌出。


    这和玉牌一样也有储物的能力。


    很快药水将蝶妖再次掩盖,药水和血混在一些很快又化作了淡红的颜色。


    道人似乎觉得颜色不够浓郁,他再次挥出两道光刃扎向了蝶妖,眼看着血水愈发浓郁,发出张狂的笑声:“等着我抓到圣灵花,就把你一口气全吞了。”


    蝶妖脸上渐有嘲讽的意味:“圣灵花只对修仙之人有用,它增加不了魔功。”


    道人喝过血,吃过肉后身上的伤口竟是开始愈合,很快就消失了踪影,只有一点残留的血在告知倚狐他刚刚真的受过伤。


    他精神更好了些,就连那张脸都慢慢地变得年轻,不再是皱起的皮肤。


    仔细看去也是位白袍俊秀青年,只是和干净的面皮不同,他骨子里藏着恶。


    他背过手,故作高深:“你胡说,我是仙,我一心求仙,步步正道又如何不是仙了。”


    蝶妖唇边嘲讽的意味更重了些:“饮人骨血,你早已是魔。”


    “你又不是人,你是妖,是一只恶妖!”道人俯视着毫无反抗之力的蝶妖,语气淡漠飘然:“我做的一切都是降妖除魔。”


    他说完掉头就走,不做一丝留恋。


    想必是又去抓风灵鸢了。


    这里只剩下她和蝶妖,道人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倚狐只觉得他满口胡说,谁家仙人残害生灵。


    仙人就该跟沈音一样,匡扶正道,救人救世,这世可不止是人,而是世间所有生灵。


    那道人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分明是个畜生,还得装成圣人。


    都没有紫莺直接,明明白白将恶写在了脸上。


    她想到了紫莺,紫莺居然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那虚无飘渺,面露癫狂的女子可不就是紫莺。


    “你!”此刻看到紫莺可不是什么好事,沈音不在身边,她要是再惦记吃她的血肉,她可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倚狐跟那下面那只濒死的蝴蝶也没有什么区别,面对强大的生灵都是弱小。


    倚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别乱来。”


    她话音未落,身子忽的变重,朝下直直地摔去。


    “砰!”的一声,她就摔进了血池中。


    她还没有爬出来,就感觉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往体力钻,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吸收池中的药,她手中的玉牌冒出道道金光,在手里发烫。


    看来那道人给蝶妖用的都是好东西,都是些难得的灵花异草。


    当然不是出于好心,是用这些将蝶妖养起来,方便下一次取血吃肉。


    “噗。”她好容易从里面爬了出来,一口血水吐了出去,满嘴的腥臭让倚狐泛着恶心。


    她的眼神去找紫莺,才发现紫莺坐在血池边竟一脸讥讽地看着她和蝶妖:“都说盛体难得,我还真是运气好,都遇上三位了。”


    “可惜了,看得到吃不到。”她眸中贪婪渐渐演变成了痛恨:“都怪沈音那个贼婆娘。”


    倚狐这才发现她周身还绕着一层金鸾业火,没有沾上她的灵识,但将她整个身子环绕,她离血池近一点那业火就会靠着她的灵识更近一点。


    见她爬出来,紫莺就更气恼了:“小东西,你评评理,沈音那贼婆娘让我保护你,没有好处不说还用业火威胁我,是不是很不是东西。”


    沈音将她放在玉牌里一并丢给了倚狐,又担忧倚狐被她吃了,这才用业火将她控住,她的灵识一旦沾上滴血就会被业火焚烧。


    紫莺也想摆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先将这两只吞了个干净再说,可沈音向来不看重她这柄半神器,金鸾业火对她有天生的克制作用,她怕没吃完就被烧了个干净。


    倚狐听她话,哪里顾得上评理。


    她捧着玉牌,心间被暖意注满:“仙师待我真好。”


    紫莺不屑她对沈音的追从,故意破她凉水:“她这样做,得分心操控业火,她原是和风灵鸢能打个平手,此刻可是说不好了。”


    是了是了。


    倚狐这下着急了,要知道风灵鸢手里可还有件半神器傍身,沈音的半神器丢给了她。


    “我们快回去帮仙师!”她从血池里爬出去,喊着紫莺回。


    “我身上有禁锢,虽有认主,但只能她感应我在哪,我可感应不到她在哪,现在这阵法越来越大,阵法里的空间可和外面的不同,你上哪找她去?”


    “等着吧,等她解决了来找我们。”


    “她万一打不过风长老怎么办?”


    “打不过风灵鸢,还不会破阵了嘛,一个引情阵又能让风灵鸢迷失多久呢。”


    紫莺说的句句在理,她不惦记吃她的时候,还比较好相处。


    紫莺盯着那蝶妖,眼珠转动:“你这伤有年头了,应该被关起来很久了吧,不想死吗?”


    她看蝶妖的眼神好似看着食物,蝶妖能感受到她周身的恐怖威压。


    她露出几分坦然:“哪怕身为鱼肉,也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


    “这话听着耳熟。”紫莺唏嘘一声,不再看蝶妖,也不再看倚狐,她靠在血池边上闭目养神。


    蝶妖的目光落在了倚狐身上:“姑娘也是盛体?”


    倚狐被她一问,不自觉地点点头,那是身为同类的些许动容。


    可随之而来的还有迷茫。


    “盛体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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