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温甩甩手,侧过脸吹了吹拳头,心里发笑,面上却森冷一片,冲过去甩开那些因为法律规定“雌虫不能伤害雄虫”而不敢阻拦他的雌虫侍从,把克里斯从地板上揪起来。


    看见克里斯这张脸,伯温就想起西蒙血肉模糊的尸体,头脑一阵眩晕,差点吐出来。


    尽管状态不佳,但他没有松手,甚至更凶狠了些,伯温拽着克里斯,朝他耳朵大吼:“你看看你干的那些好事!还没和西蒙那个傻子结婚就要拖着我们格利特一起死吗?”


    跟过来的宾客们瞪大双眼,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可谓十足丰富,克里斯能犯下什么事,居然严重要拖累格利特到死?


    对八卦的渴望和幸灾乐祸一起谱出世上最能鼓动虫心的音乐,悄无声息地钻进耳道,在好事者们的大脑里抱窝,为葛德温种下走向崩溃的第一颗种子。


    “你说什么屁话……”


    在溺爱教育下长大的克里斯当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那些所谓的“好”不过是新贵名号下不得不披上的虚假外衣,伯温不过轻轻一扯,就碎得没影了。


    克里斯的俊脸彻底扭曲,反手抓住伯温的手,想挣脱桎梏。


    但伯温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开什么玩笑,上辈子他在各种荒星流亡的时候打过不知多少架,克里斯这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值一提。


    伯温勾唇一笑,微一侧身,借着克里斯自己的力,把虫甩到地上,像按着一只小鸡仔一样按着克里斯,摆出“我还要再揍你一次”的样子。


    这可吓坏了旁观的侍从们,克里斯少爷已经受伤了,如果他们再不采取措施,或许就会被解雇,虽然贵族家庭的侍从难当,但没有任何一只雌虫舍得那高昂的工资。


    但看着作恶多端的克里斯,他们又从心底感到爽快,那双腿怎么也迈不出去。


    就在雌虫们来回踱步犹豫着冲上前阻止伯温暴行的时候,尼诺终于“赶到”了,身后还跟着葛德温家的一众长辈。


    他冲上去,一把将伯温拉开,故作严厉地呵斥:“伯温!你发什么酒疯!还不快给克里斯道歉!”


    尼诺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伯温·格利特故意殴打哥夫”定性成了“小少爷喝了酒脑袋不清醒,肯定不是故意的”。


    介于伯温惯常骄纵到有些疯癫的行为,围观群众也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伯温发酒疯揍了哥夫很正常”这个设定,一旦接受,他们看伯温的目光顿时温柔了很多。


    无他,主要是尼诺管教弟弟的手段比较残暴,残暴到在圈里出了大名的那种,大家都在心里默默可怜这漂亮、娇气的伯温小少爷,回家肯定要挨一顿狠揍——可恶,尼诺这家伙,对着这么漂亮的小雄虫,居然下得去手?!


    尼诺莫名收获了一堆仇视的目光,脑袋上冒出一连串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掌控住局面,配合伯温演完这场戏。


    伯温在尼诺手下奋力挣扎了几下,果然,毫无成效。


    该死的雌虫,身体素质也太强了吧?他可是很认真在反抗了,用尽全力的那种!


    尼诺举起巴掌,四十五度角悬在伯温脸侧。


    伯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脑袋,然后立刻为自己的怂样后悔不已。


    没办法,伯温只能放弃反抗,转头狠骂克里斯:“傻子,滚去找你雌父问清楚吧!”


    “本少爷才耐烦打你,我手还打疼了呢!”


    不得不说,长得俊俏就是有优势,伯温靠着在虫族这个帅哥超标的族群里也好看到有点过分的脸,赢得了在场大多数群众的支持。


    是啊,这样漂亮的雄虫少年,手都疼了。


    让他手疼的家伙真是该死!


    伯温说完就往站在一旁看大戏的西蒙身后一躲,西蒙也终于勇敢了一回,立马护着伯温撤退,怕尼诺连他一起揍。


    尼诺“狠狠”瞪了眼伯温,让在场所有宾客都知道可怜的伯温不会有好下场,也算是安抚住了愤怒的葛德温们。


    葛德温的贵族老爷们指挥着侍从和医生把克里斯包围起来,当场把他缠成了球,火速带走。


    这个不成器的雄子虽然也是主支嫡系,但确实是个废物,也就是这样的废物才会拿出来和除了金钱什么底蕴都没有的“黄金格利特”,这个连称呼都满是铜臭味的低俗家族联姻。


    更何况,如今他们的政敌已经掌握了克里斯的很多犯罪证据,正准备用那些东西在大选上攻击高贵的葛德温。


    克里斯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家族的弃子,在呜咽声中悄然退场。


    伯温看着克里斯被抬走,也打算溜走,他可不想在这里看尼诺怎么收尾,听那些冗长又无聊的官话。


    他相信尼诺的能力,他的哥哥一定能让这场婚礼“暂停”,然后选择一个最适合的时机,比如说葛德温家最缺钱的时候提出退婚,把西蒙保下来。


    算算时间,出了这么大的事,雄父雌父应该也快赶到了,他最好是赶紧溜之大吉。


    属于“伯温”的戏份已经结束,那一点“落荒而逃”的尾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完成起来那算得上是行云流水。


    伯温冷酷地丢下一脸懵的西蒙,让他承担胡乱答应求婚邀请的后果,自己独个儿溜到了离这儿最远的宴会桌。


    又是喝酒又是演戏的,这么一天下来虫都快累死了,得赶快补充点儿能量才行。


    伯温仪态优雅地向柠檬挞伸出了罪恶的右手。


    距离上一次吃柠檬挞已经过去了好几年,逃亡的孤苦和牢狱中的种种折磨在他面前一一闪过,最后被盖着柠檬糖霜、酸酸甜甜的清新风味抹掉,只留下吃掉一整个夏天的清甜。


    伯温沉浸在久违的美好里,半眯着眼,姿态很是放松,像是蒲公英落在棉花糖里,快乐得叫虫哪怕只是看见他的侧影也会与他一同沉沦在愉快中。


    但从背面看,这慵懒的姿态就带上了些摇摇欲坠的意味,伯温丝毫没有察觉,直到被一只手轻轻扶了一下。


    那只手充满了绅士风度,一触即分,把沉沦在美梦中的伯温拉到现实里。


    伯温下意识睁眼,随即陷入了另一重自以为的幻境。


    眼前的雌虫在他眼前出现过几十上百次,在他的记忆里来来回回几千个日夜,哪怕后来忘了雌父温和的絮叨、雄父威严地叮嘱,甚至连尼诺打算揍他时的凶神恶煞也模糊的时候,眼前这张脸都清晰得像在照镜子。


    阿岚深蓝色的齐肩短发规整地在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深褐色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平静深邃、温和包容,到了伯温看一眼就会沉浸其中的程度。


    “阁下,你还好吗?”


    阿岚……伯温恍惚地摇摇头,没有叫出他的名字,这个时间点他们还没有认识,伯温担心如果就这么叫破,会被阿岚当作变态敬而远之。


    本来觉得稀烂的名声有利于藏拙,但真到了阿岚面前,伯温心里就生出了无限的忧虑,他会不会因为自己名声不好拒绝自己?


    伯温直愣愣地看着阿岚,脸上的表情从沉迷的享受一路滑落成委屈。


    委屈在那双漂亮的翠色眸子里明晃晃地游荡,阿岚几乎是无奈地勾出一个笑来,“伯温·格利特?我刚刚看见尼诺往前厅去了,要我送你去找他吗?”


    翠色的眸子瞬间睁大——阿岚怎么知道我是谁!


    大抵是那点子委屈和困惑撞在一起,让这张本就漂亮到有些过分的脸产生了无可比拟的吸引力,阿岚几乎是克制的解释:“我叫阿岚。”


    “我和尼诺是硕士阶段的同学,我在他的钱夹里见过你……”阿岚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临时改换了语句:“和你二哥的照片,我记得他叫……”


    伯温才不想从阿岚嘴里听到别的虫的名字,哪怕是西蒙,他立刻出声截断阿岚的话:“西蒙”。


    “是这样,”阿岚笑笑,笑得像个和蔼的邻家哥哥:“我可以给尼诺打电话。”


    阿岚摸出手机,伯温当机立断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别!”


    “咱俩交个朋友,你别打给他。”


    伯温掏出手机,碰了一下阿岚的——面对面加好友。


    阿岚捏着手机,犹豫了一下,转眼就对上那双碧翠的眼睛,带着一点渴求,叫他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也……不想拒绝。


    阿岚很早就知道伯温,他和尼诺这个弟控一个宿舍三年,想不知道都很难。


    但作为外人,阿岚其实不太喜欢“伯温”的性子,觉得他骄纵甚至有些不讲道理。


    作为一个专注科研的理性虫,他觉得自己恐怕很难和这种小少爷相处。


    直到今天,面对面看见伯温。


    那张脸实在俊美到叫虫词语匮乏,阿岚想了又想,除了用“可爱”来夸奖他扎在脑后的小揪以外,伯温脸上其他任何地方都完美到难以描述。


    他看上去脾气好像也不坏,就是有点儿没戒心,这样就和陌生虫加了好友。


    阿岚瞬间想到尼诺说伯温很喜欢在外面玩,又想到尼诺午夜十二点赶完论文还跑到酒吧抓弟弟的辛酸日子……


    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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