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被偏执前任认出后 > 14、第十四章
    五日后,剑宗议事堂。七大宗主事人齐聚于此,讨论云台山瘟毒一事。


    许锦容经过几日的研究,终于拟出了一张可治疗秉九等人所中之毒的方子,他向众人说明药方后,又道:“此方中大多数的药材都是很易买到之物,唯有雪参草极难获得。”


    雪参草是一种仅生长于祁连雪山的药草,因摘下后极难保存,而风干又会失去药效,所以市面上几乎没有流通的现货。若不幸需要用到雪参草,唯一的办法就是现用现摘。


    赫连羡风说道:“雪参草之难得,我们都是听说过的。若解瘟毒需得用到它,那我等也只得前往祁连雪山进行采摘。”


    许锦容点头:“赫连少主说得是。不过祁连雪山常居凶兽,生长有雪参草的位置附近更是凶险万分,究竟让何人去摘药也是个问题。”


    荒泽君思索一番后,道:“综合考虑行动的灵活性和安全性,采摘雪参草的队伍最少不宜少于三人,最多不宜多于五人。如今中毒的三位弟子分别来自我剑宗、柳叶宗、以及赤月派,故前去采药之人也宜由我三派所出。”


    一番话说得客观在理,宁春月与赫连羡风自然没有意见。


    许锦容补充道:“荒泽君,雪参草外形较难辨认,为了确保采摘不出岔子,此行我亦需得前往。”


    荒泽君点头应允。


    许锦容作为医修自保能力较弱,护他的责任自然得由其他三宗承担,再加上此行本就凶险,故而其余三宗所出之人更是得修为深厚才行。


    其余三宗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荒泽君对站在身边的大弟子道:“延珩,这一趟我宗便由你去吧,你且保护好许道君。”


    谢延珩应下。


    而柳叶宗这边,因着来云台山参与大会的柳叶宗门人本就不多,于是宁春月考量一番后道:“我宗便由我亲自去吧。”


    赤月派的处境显然和柳叶宗相似,让底下的弟子去到底是不放心,最终赫连羡风表示由自己参与这次的雪参草采集。


    于是采药的人选就此定下,以许锦容为队长,宁春月、谢延珩与赫连羡风随行。


    说完采药的事情后,荒泽君又细问了一番是否有查到瘟毒的源头。


    但很可惜,剑宗弟子探查多日,却始终未能找到瘟毒的源头在何处,仿佛那源头感染完了人后,凭空消失了般。


    谢延珩最后说道:“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感染秉九的应当并非染毒之人,而是瘟妖本身。瘟妖行踪难辨,又极擅长隐藏自身,宗内还需严加防范。”


    荒泽君面色凝重,点头道:“我随后便加强宗内巡逻,你且安心随许道君前去采药,宗内之事我亲自来办。”


    会议结束后,采集雪参草的四人商讨后确定了第二日清晨出发。于是宁春月等便需得回去尽快准备好远行的行囊。


    然而宁春月刚走出议事堂没多远,赫连羡风就叫住了她:“宁宗主,请留步。”


    宁春月停下脚步,待赫连羡风追上后,问道:“赫连少主有何事?”


    赫连羡风自袖袋中拿出一个精致灵囊,道:“此灵囊为北境飞霜阁炼器大家薛潼霓所做,较之一般灵囊空间更大。此行去祁连雪山路途遥远,宁宗主平日里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讲究,想来得备着不少东西,应当用得上此灵囊。”


    宁春月怔了几秒,似在回想什么,好一会儿才推辞道:“此囊贵重,少主自用便可。”


    赫连羡风见宁春月不愿意收,赶紧又道:“当日宗主为制服火麒麟受伤,我至今未能答谢,还请宗主务必收下。”


    赫连羡风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宁春月也不好再推辞,只得收了这灵囊。


    赫连羡风这才高兴几分,笑着道别:“那我便先回去了,宁宗主,我们明早见。”言行举止间颇有几分即将出门春游的感觉。


    宁春月看着他远去的雀跃背影,不由感慨这采药小分队似乎不太靠谱的样子啊……


    感慨完,她转身要回自家院落,然而没走几步,却突然响起谢延珩的声音。


    “薛潼霓所炼之器无一不价值千金,赫连少主倒是出手颇大方。”


    宁春月一愣,转头看向声音来处,果然看到熟悉人影隐匿在廊檐阴影之下。


    宁春月道:“你这话听着有几分阴阳怪气,莫不是在仇富?”


    谢延珩:“……”


    宁春月继续戏谑:“我知剑宗以清贫修身,不过此囊谢道君若喜欢,我也可借花献佛。”


    谢延珩凉凉道:“赫连少主一番美意,宗主还是自己留着用吧。”他自阴影中走出,继续说道,“不过这炼制灵囊的炼器师薛潼霓,听说从前是柳叶宗之人,想来宁宗主应当是认识?”


    宁春月一顿,道:“自然是认识的。”


    “薛潼霓宣德元年叛出柳叶宗,按理该被柳叶宗追杀,最后却平安入了北境飞霜阁,也是十分传奇。”


    宁春月道:“我宗的旧事,谢道君怎的如此感兴趣?”


    “倒也不是感兴趣。”谢延珩笑了一下,突然低头凑近宁春月,“可薛潼霓明明是奉平二年叛逃,怎的刚才宁宗主也不纠正我?”


    宁春月面上笑意渐渐消失。


    谢延珩继续说道:“还是……宁宗主对自家宗门的旧事,已是记不太清晰了?”


    宁春月神色极冷,一语不发地盯着与自己靠得极近的谢延珩。


    谢延珩轻笑一声,道:“许锦容说得没错,你的记忆果然很混乱。”


    宁春月僵住。


    谢延珩直起身,专注地看着她:“你还想继续掩盖这件事么?”


    似是终于下了某个决定,宁春月转过身,背对着谢延珩轻道:“谢道君若今夜无事,不若与我一道儿喝一壶?”


    ……


    亥时,宁春月将谢延珩带回自己所居院落。


    她拿出壶春梨酿,请谢延珩在院中喝酒。看着是要来一次真诚的秉烛夜聊。


    两人相对无言地各自喝酒,等半壶酒下肚,宁春月终于坦白了实话。


    “我的记忆确实有缺陷。从前经历之事,经历时越觉得深刻,回忆的片段就越是画面模糊。而即使是那些未曾模糊的记忆,我也无法精确解读其含义。”宁春月总结道,“于我而言,所有的记忆不过是杂乱堆在脑海中、不成体系、难以理解的陌生画面。”


    谢延珩皱眉:“为何会如此?”


    “其中缘由乃是我宗机密,不便与谢道君详说。”宁春月晃了晃手中酒杯,叹道,“我想告诉谢道君的是,我是个抛弃了过去的人,无论道君在追寻何人何事,还请不必在我身上执着。”


    谢延珩沉默一会儿,冷笑道:“我是否执着,也不是你一句话劝得了的。”


    宁春月见他不愿听下她的好言相劝,笑了一下,换了副冷静的语调:“其实道君应当明白的,即使我之记忆确有缺陷,也不能说明什么。”


    “你想说什么?”


    宁春月静了静,剖开了最重要的一点:“我虽无法证明我不是谢宁宁,可道君亦无法证明我是谢宁宁,不是吗?”


    谢延珩不语。


    宁春月放下酒杯,站了起来。她遥遥看着天上的月亮,声音飘渺得听不出悲喜:“其实我的问题不仅仅是记忆,更是情感。我无法感受到常人所能感受到的那些情感。”


    她转头看向谢延珩,仿佛不染红尘:“爱也好,恨也好,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没有温度的词罢了。”


    “所以即使我确然是她,我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宁春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放下吧。


    残忍而理智的一句规劝:谢延珩,放下吧。


    可谢延珩却不愿对这番规劝有任何回应。执念与否,痛苦与否,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两人之间,久久无声。


    今夜极静,此刻更是连月色都黯淡了下去。


    宁春月看着满身寂寥的谢延珩,终是有些不忍。她想,她该有些同情与关怀的。


    于是宁春月拿起酒壶,给自己和谢延珩的杯中都斟满了酒。


    她极认真地向他敬酒:“外人常言柳叶宗宁春月为人风流。可风流只对风流人。春月明了谢道君有一颗极珍贵的真心,而春月,不愿践踏。”


    ……


    谢延珩酒量极好,可今夜这场酒,却喝得难得头疼。


    他自宁春月处回去,没有御剑,安安静静走了许久。


    她在抗拒他,谢延珩如此总结今夜这一场酒。


    这个认知让他极为不舒服。


    即使如今并未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宁春月就是谢宁宁,但谢延珩就是近乎偏执地认定,她确然就是她。


    这是一种毋庸置疑的直觉。


    谢延珩想,她与他本是缔结了姻缘的,他们拜了天地,求了神佛,许下一世美满。


    可如今她却已经全然不记得他。


    谢延珩痛苦地闭上眼睛,千年前最后见到谢宁宁时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回闪。


    那是一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看不清面容,男人牵着一条锁链,锁链的另一头绑着谢宁宁的手。


    他呼喊着她的名字,而她却只木然地回头看他一眼,仿佛灵魂已被抽空。


    彼时的他还是一个凡人,再如何追,那两人也瞬息间便从眼前消失。


    是仙门的人带走了他的妻子。


    那种失去的痛苦令他恨不能亲手将那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千刀万剐。


    从那以后,他寻找了千年,为此不惜拜入仙门,只为有一天将她重新找回。


    如今她终于出现,可却告诉他,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她。


    谢延珩感到木然和厌倦,黑色的液体自心脏向外蚕食他的躯体,像是要把他变回未遇见她时的模样。


    亦或者,他从未变过,只因她的存在,才一直伪装得如常人般。


    谢延珩回到自己的院落。院落里有古怪响声,原来是有不速之客闯入。


    那是一只野狐狸,垂涎他养得干净圆润的白兔,正放肆着天性进行捕杀。


    他静静看着兔子被咬断喉咙,惶恐的神色凝固成最后的表情。然后,他一脸漠然地回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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