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山,剑宗弟子居。
弟子们上完早课,三三两两地回住处去。
有个略胖的弟子轻声问身边伙伴:“你听说了吗?前些日子柳叶宗那位宗主被瘟妖的瘟毒伤到了!”
“柳叶宗宗主?”另一个略瘦的弟子道,“是不是那个长得特别妖艳的姐姐?”
“是她。不过她才一千多岁,可不是你姐姐,仔细算来你还比她大几岁呢。”
“你倒是了解得清楚,莫不是喜欢那位宗主?”瘦弟子嗤道,“那位柳叶宗宗主可不是什么善类,听闻当年她为了上位,杀光了一宗之人——那位北境飞霜阁的炼器大师薛潼霓,听闻就是从她的那场屠杀底下逃出来的。这样的事儿可不是正道干得出的,要不是南湖偏远,七宗又有各不干涉内务的约定,怕是柳叶宗早被其余六宗当成邪道,联合起来讨伐了。”
胖弟子不满道:“这些古旧的小道消息便别拿出来说了——你还要不要听我打听到的事儿?”
瘦弟子道:“那你说。”
“那位宗主被瘟毒伤到后,却并未有感染之象。我们掌门觉得神奇,亲自去诊断了,还请了桃花岛的医修一起,最后得出的结果啊……”胖弟子话头一顿,卖了个关子。
瘦弟子戳他:“快说,到底为什么?”
胖弟子道:“说是那位宗主千年来一直用各类毒药沐体,于是养出了一身百毒不侵的血。”
“那位宁宗主这千年每日均需以毒沐体的事儿我倒是听说过……不过,这样做还能养出一副百毒不侵的血脉?”瘦弟子诧异,“也太邪门了吧?”
胖弟子道:“还没完呢,说是掌门他们做了个试验,取了那位宗主一滴血,与那未入体的瘟毒混合,瘟毒便被那滴血吞噬殆尽了!所以说没中瘟毒的人,只要以那宗主的一滴血入药,服用后便不必再怕那瘟毒!”
“可那已经中了瘟毒的呢?”
“那便是得用药治了,那瘟毒入了人体后会与经脉同化,那位宗主的那副血脉便起不了作用了。”胖弟子道,“但这已经是个好消息,只要有那宗主,我们便不必担心被瘟毒感染了。”
“她那身血岂不是对付瘟妖的利器?!”瘦弟子道,“等等,前些日子不还说那瘟妖伪装成普通弟子混在云台山么?若用那位宗主的血做试探——比如把那血往弟子身上一点,若是妖伪装的弟子,顷刻便能看到躯体出现异常,这样一来,岂不是就能找出那只混进来的瘟妖了?”
“你倒是有几分聪明,听说掌门正和那位宗主商量这事儿呢,这几日掌门不是时常请那位宗主去议事堂议事么?为的就是这个事!”
“那可太好了,这段时日被那瘟妖折腾得够惨,整日里惶惶不安。”瘦弟子道,“若那位宗主真能揪出那瘟妖,我便改口叫她菩萨女神,以后有人说她的坏话我便揍那人!”
“可不是么!”
两人闲聊着走远。
而没两日,柳叶宗宗主宁春月一副血脉可破瘟毒的事儿就传开了。而剑宗掌门荒泽君要请宁宗主帮忙揪出瘟妖的事儿也随着宁春月那神乎其神的血脉一同传开。
无论是剑宗的,还是其余宗门的,便是都十分期待揪出瘟妖的事儿能成,好早日解封云台山。
是夜,东三院,谢延珩暂居之所。
房内摆着一面水晶镜,镜面泛着柔和的光,一看便不是凡器。
这是谢延珩从师父荒泽君那儿借来的法器,名为鉴真镜。
谢延珩拿出问宁春月要来的那串红铃兰,又取出那枚特意找人拿来的荷包。
打开荷包,里面有两样东西,一样是两缕绑在一起的头发。成亲的另一个说法是结发。结发结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便是他与谢宁宁大婚当夜所结之发,一直被他妥善保存着。
谢延珩看着那两缕绑在一处的黑发,陷入了千年前的回忆。好一会儿,他才将它放回荷包,拿出里面的另一样东西。
那是一支发簪,形式简单,只在簪尾缀着一小簇红铃兰。
这是他买给妻子的第一件礼物。妻子喜欢红铃兰,说是热闹又好看,很对她的脾性。
谢延珩静静看了许久这发簪,最后并那串自宁春月处拿的红铃兰,一起放在了鉴真镜前。
一个时辰前,另一边。
阿烛每日都会去后山隔离的院落询问阿檐的情况,今日那看守院落的弟子告诉阿烛,阿檐的情况不太好,烧伤般的肌肤上似是开始泛血。
阿烛得了消息,便急急回到柳叶宗暂住院落,将这事禀告给宁春月。
宁春月知道后,忧心阿檐的情况,先另吩咐一个弟子去找许锦容,而后带着阿烛一起去后山隔离弟子的院落,要看看具体情况。
因这段时日中了瘟毒的弟子数量日渐变多,故而荒泽君特意寻了一处远离其余建筑的大院落作为给这些弟子隔离所住之处。
院落有一道大门,平日里有看守的弟子守门。可现下宁春月扣响大门,却无人来开门。
阿烛疑惑:“我方才过来的时候,那看守弟子还在的。”
正奇怪,自门缝里流出鲜红血液。两人注意到,意识到那看守弟子怕是不好了,人命关天,当下也顾不得规矩,戴上隔离屏障便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只见方才还活生生的那守门弟子,现下已经倒在门边,心口被穿了一个洞,四目圆瞪,死状十分可怖。
阿烛一个大男人看到这死状都有些反胃,撑在门边干呕了许久。
宁春月皱着眉看了许久那个死去的守门弟子,最后道:“看来这隔离院落是出事了,阿烛,你别跟我进去看阿檐了,现在立刻回去找荒泽君与谢道君。”
阿烛迟疑道:“那宗主你……”
“我先进去看看情况。”宁春月道,“还不快去?”
阿烛只得领命出门。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阿烛明明是要出门,下一秒却又直接迈进了院落里。
阿烛见自己明明是出门,出去后却依旧回到了院落里,有些理解不了状况,茫然地看着宁春月:“宗主,这是怎么回事?”
宁春月走到门边抬手触碰眼前,院落的大门是开着的,明明空中该是空无一物的,可她却能摸到一道薄膜般的存在。
宁春月抬步要出门,刚跨出大门的门槛,下一秒便发觉眼前的景象一晃,成了院落内的景象。她竟是又跨进了院中。
他们被困住了。
宁春月沉默一会儿,冷笑:“看来暗处那妖已经知道我一身血是对付它的利器,于是按奈不住了,布置了一出请君入瓮,就等着我来呢。”
约莫是上一次暗中窥伺后,被宁春月觉察到了气息,于是这次那妖便更加小心。明明应当就在院落之中,可却将自身气息掩藏得一丝不漏,叫人完全找不出它在哪。
阿烛忧虑:“方才叫人去找了桃花岛的许道君,也不知许道君过来时能否觉察到异常,去告知其余的人……明明我们的院落近日加强了守备,连谢道君都来坐镇,可没想到那妖没上门,却是将我们引到了这里……”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妖有智识,做事谨慎,于是不愿入我们的网,反而另编了个网来捕我,倒也算合理。”宁春月道,“无论许道君能否发现此处出事,眼下都只能赴这场鸿门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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