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心里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很快,她就笑着对皇后点了点头:“你处置的很妥当,如此行事,想来皇帝心里也会满意的。”
皇后听着这话,却只是苦笑一声:“儿臣不求皇上满意,只求不让皇上烦心。”
看着自家侄孙女这副模样,太后心里对这个侄孙女的性子越发清晰了。
而皇后并未察觉到太后对自己的估量,有些犹犹豫豫道:“还有件事,阿格福晋的事儿,皇上会不会察觉?”
太后看着皇后面上略显生硬的神情,便能猜出来她心中所想,她浅浅一笑:“此等小事,皇上不会多做计较的,这次的事情,确实是阿格做错了,我日后自会惩处她,只是如今这关头,若是真爆出是她所为,以皇帝的性子,难免会大动干戈,甚至还会连累到其他蒙古妃嫔,如此便有些过了,你说是也不是?”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是皇后心里到底有些不平,只是在太后面前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您考虑的很是。”
太后也只是一笑:“好孩子,我知道你心肠软,见不得此等事宜,可是你也需知道,在这宫廷之中,最要紧的,就是要顾全大局,至于旁的,只需大褶子不出错,那便足够了,你如今身为皇后,更是要将这句话时时刻刻的刻在心里,咱们是一家人,我总不会害你。”
这话太后倒是说的掏心掏肺,皇后心下也有些触动,立刻起身行礼:“是儿臣想的简单了,还请娘娘责罚。”
太后却只是浅浅的笑了笑:“不必如此,起来吧,你到底年轻,日后在宫里待得时日长了,自然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皇后咬着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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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敏听到皇后在太后宫中用了膳,一直等到下午才回了坤宁宫,便知道这婆媳二人只怕已经达成了一致,便也不再多想,对回话的香草点了点头:“知道了,皇后那边的消息不必再打探了。”
香草听了松了口气,打探皇后那边的消息可是要冒风险的,尤其还涉及到了太后,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要知道,太后虽然吃斋念佛,可是却也有雷霆手段。
毓敏当然也能想来香草的顾虑,不过却也并未放在心上,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因此更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之人,不是说她本身是个奴才,就应该为你出生入死,人都是有自己的私心的,这是人性使然,不管是天潢贵胄也好,平民百姓也好,都得尊重这样的人性。
毓敏抬手让香草退了出去,又让人将玄烨抱了进来。
关于二阿哥流言的事儿,只怕就要这么没头没尾的结束了,她虽然觉得有些不得劲,但是这种事情,她在现代也没少见,更何况古代了,如今她这个处境,也就只能自扫门前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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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敏哄了一下午的孩子。
玄烨这孩子极为乖巧,你只要不招惹他,他基本上是不会耍什么小性子的,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哇哇大哭。
毓敏在现代的时候,也帮着亲戚家带过小孩,那家伙,哭的你头皮发麻,你还哄都哄不住。
可是玄烨不同,他天生就是个讨喜的孩子,抱着他也笑,给他换尿布也笑,喂他喝水也笑,并不怎么爱哭,尿了不舒服了,也只会哦哦的喊两声。
而且性子也很黏毓敏,每次她一抱他,他就温顺的贴了上来,小胖手挣扎着从襁褓里伸出来,嘴里哦哦的喊着,仿佛是想要抱她似得。
毓敏陪他玩了一下午,也不觉得腻,反而越发喜欢这孩子了。
直到玄烨眼看着有些疲惫了,这才让人抱他下去歇息。
毓敏看着孩子离开,倒是有些舍不得了,意犹未尽道:“这孩子,也不知道醒了会不会找我。”
一边的香萍看着福晋又恢复了以往亲近阿哥的样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立刻笑着道:“若是找,奴才就让乳母将阿哥抱过来。”
毓敏轻声笑了笑:“这孩子睡觉踏实,只怕要一觉睡到明儿早上才能醒呢。”
香萍听着这话也笑了:“奴才看着,满宫上下,再没有比咱们三阿哥更乖巧的了。”
毓敏笑着嗔了一眼香萍:“这话也敢乱说,传出去了让旁的人怎么想。”
香萍急忙捂了嘴,笑道:“是奴婢失言了,还请娘娘责罚。”
毓敏摇了摇头,到底没有惩罚她,只柔声道:“经历过这回的事儿,只怕你也能多少看出来了,这宫里啊,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越好,盯着你的人就越多,哪怕你无错也该给你找出三分错来。”
说到这儿,毓敏叹了口气,香萍的面色却越发不安了,想说些什么,却被毓敏一抬手给打断了。
“我这话不是训斥你,我知道,你刚刚那话只是兴之所至才在我面前说起,在外头是不会乱说的,我今儿说这个,只是提醒你,最近一段时间。咱们宫里的篱笆一定要扎结实了,底下的奴才也要好好教训,让他们谨言慎行,万不能掺和进像今日这样的事情中。”
香萍的面色凝重了许多,郑重的点了点头:“福晋的话,奴才记住了。”
毓敏听了这个,面上这才露出一点笑来,柔声道:“好了,你也去歇着吧,今儿你也在我跟前伺候了一下午了。”
香萍听出了这语气中的关怀之意,笑着点了点头:“多谢主子关心,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看着香萍出去,毓敏叹了口气,这宫里的水太深,她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吃瓜群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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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顺治没有翻牌子,不过在天刚黑的时候,却被太后的一道口谕,叫到了慈宁宫。
他听到消息后,心里也有些奇怪,这几日因着皇后的事儿,他已经好几天没和太后好好说过话了,太后也从不惯着他,他不来,太后也不叫他,母子俩倒是赌起了气。
按着以往的情势,必得他先低头才行,今儿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太后竟是先来找了他。
顺治坐在御辇上就开始琢磨,莫不是后宫里又出了什么事儿?
想到这儿,顺治也不自己瞎琢磨,直接开口道:“吴良辅,后宫近几日可有什么事儿?”
吴良辅一听这话,磕巴都不打一个,直接就回禀:“前几日二阿哥周岁,结果周岁宴之后,有起子奴才传瞎话,被董鄂福晋告到了皇后娘娘跟前,皇后娘娘这几日一直都在整顿宫纪呢。”
顺治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多半就是这个了,除了皇后的事儿,太后也不会因为旁的给他下话了。
想着这个顺治心里就有些烦闷,这点子小事也要找他过去问,这个皇后当得也太软弱了些。
一时间竟也没了追问的念头,摆了摆手,示意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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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行人到了慈宁宫门口,顺治远远的就看见皇后在宫门外迎接,他皱了皱眉,从御辇上走了下来,到了皇后跟前也只是点了点头,免了她的礼数,然后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往慈宁宫内殿去了。
皇后也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因此面上丝毫没什么变化,也跟着往里头去了。
夫妻俩一前一后的进了殿中,便看见太后坐在上首,顺治两三步走上前去,行了一礼:“儿臣见过皇额娘。”
太后笑着抬了抬手:“皇帝不必多礼,坐吧。”
顺治这才在太后下手第一位坐下,皇后则是老老实实的坐到了对面的位置上。
坐下来之后,倒也没有直奔主题,母子俩先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些闲话,问候了几句,这才转头说到了正事上。
太后把这次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和顺治说了,顺治听完之后,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淡淡道:“既然查清楚了,那就该怎么办怎么办,额娘做主就好。”
太后看着儿子面上无所谓的样子,心下一冷,这份凉薄,倒是真真的帝王心性。
但是她面上却是依旧挂着笑:“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只是法不外乎人情,笔什赫额捏福晋到底还怀着身子,还是要以她肚里的皇嗣为重,我看就这样吧,削减她的用度,再让她禁足直到生产,这段时间就抄写经书,静静心,你说可好?”
顺治帝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太后这回的惩处倒也算仁慈,便点了点头:“额娘考虑的周全。”
太后听完笑了笑:“这也是皇后的意思呢,她这孩子,总是心软。”
顺治帝语气一梗,皱着眉看向了坐在对面,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的皇后,心里顿时有些烦躁,但是到底不好打自己的脸,推翻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只能不疼不痒的道:“皇后贤惠。”
皇后听了这话,面上一红,也不敢看他,只小声讷讷:“臣妾惶恐。”
太后却仿佛没看到自己儿子这敷衍的态度似得,笑着道:“你看看你,倒是把她给吓住了,都是夫妻俩,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皇后为你管理六宫,也是她应该做的。”
顺治听了这话,心里越发腻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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