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或者说下达任务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效率极高,次日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就坐上了去往冲绳的私人飞机。
随行部下是公野圣良熟悉的小队,见到他时还很高兴地打了个招呼。
公野圣良笑着回应,心里却怎么都提不起精神。临上飞机前,他注意到队伍中除了精英小队的成员外,竟然还有一位眼熟的医生。
“那是医疗部门的人吧,这次的任务很特殊吗?”公野圣良诧异地停下脚步,一行黑手党除了惯常的配枪外并没有带什么武器,可见并不是需要火并的纯武斗型,那为什么会预备着医生?
听了他的问题,黑西装们面露难色,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还是医生打破了僵局,他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里面是常见的止血药剂和绷带等,“是首领安排我过来的。”他朝飞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小声说,“太宰大人昨天在清理叛党的时候被流弹打中了,今天的任务又急,首领体贴下属,所以派我来跟着。”
……太宰?被子弹打中了?
太宰???
公野圣良不可思议地望向为首的黑手党队长——那家伙该不会是自己故意的吧!
队长沉重地点了点头。
好吧,公野圣良无奈,是太宰能做出来的事。
他从药箱里捡出两团全新的绷带和几支抗生素,朝医生道,“我会时刻注意太宰先生的伤势的,这些绷带先拿着备用。”
医生如释重负,简单说了些注意事项后,又感激地朝公野圣良道谢:“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太宰大人太可怕了,要不是工作他根本不想靠近啊!
公野圣良走到飞机前舱时,“可怕的太宰大人”正歪歪扭扭地靠在座椅上打游戏,五光十色的攻击特效映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线条愈发冷淡。
“时间还早,要不要躺着休息一会儿?”面对伤员,公野圣良的语气不由柔和几分,“饮料和食物也都有。”
伤员快速滑屏的动作一停,抬眸注视着他,而后弯起眼,“还以为公野君不愿意跟我一起工作呢,昨天通知你时的脸色很差哦。”
“还好吧。”公野圣良在隔了条走廊的座位坐下,回忆自己前一天的表现,“只是有点惊讶。”
任务来的太突然,他不得不忍痛延后了跟中也的约定,后者得知缘故后手速炸裂地连发了十几条消息怒骂太宰治不干人事。
想到这,公野圣良将视线转向右方,细看之下黑发少年的唇色果然有些苍白。联系上时间线,恐怕太宰去通知他的时候就已经是带伤上班了。
受着伤还要坚持出差工作——不干人事的不是打工人太宰,而是压榨员工的冷酷资本家森鸥外啊!
他悲痛的眼神太明显了,想不让人发现都难。太宰治把游戏机搁在一旁,好笑地托腮看向公野圣良:“好歹收收表情吧,一看就知道你在想很失礼的事情。”
公野圣良幽幽叹了口气:“抱歉,一直以来误解你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
果然很失礼。
短暂的感慨过后,公野圣良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他翻看着随行人员清单和目的地,猜测道:“我们这次行程的目的是和其他组织谈判吗?”
没带武器,人也不多,再加上身为准干部的太宰治和负责文书工作的他,这样的组合实在没有太多发挥空间。
听了他的话,太宰治的眸光忽然沉下去,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是啊。”
只不过谈判对象是死人罢了。
“一年前,为了争夺某位异能者的五千亿遗产,黑手党们展开了为期八十八天的流血战争。这次战争的结果不尽人意,那笔遗产其中一部分仍然下落不明。”
太宰治把弄着游戏机,以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语气继续道:“只需要稍加引导,总会有些人沉不住气,自以为毫无破绽,打的算盘阴沟里的老鼠都能听见。”
“根据拷问小队得到的结果,遗漏下的那笔遗产一部分被藏在了冲绳的溶洞里。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这次行动很隐秘——就当是玩藏宝游戏吧。”
太宰治伸了个懒腰,只是刚伸到一半就牵动了腹部的伤口,脸色又青又白,一阵扭曲。
一只略带凉意的手搭上了他的西装外套。
面对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太宰治条件反射就要躲开,然而那人却像是早已预料般别住了他的胳膊,防止他乱动。
手指颤了颤,终于安分地停下。太宰治垂眸凝视着半蹲在他身边的人,神情冷静得出奇。
单手解扣子有点麻烦,公野圣良放轻动作,撩开西装外套,见白衬衫上没有血渗出来才舒了口气,“伤口还在疼吧,要冷敷吗?”
伤口被专业的医生清理上药过,除了预防感染外,更要小心伤口别裂开。
哎,所以为什么受了伤还要让人家出差啊,真的那么不可或缺吗?
太宰治刚才的表情已经很好地收起,他歪着头,笑意盈盈:“很疼哦,接下来的几天麻烦公野君照顾我了。”
公野圣良:“……!”
突然觉得自己的形象都变伟岸了……!
他从飞机上的小型冰箱里拿了些冰块,用两层毛巾裹起来,又怕太宰的伤口被硌到,耐心地调整着位置。
期间太宰治难得当了回乖孩子,一直默不作声地低头看他,打到中途的游戏机被扔到一旁无人问津。
虽然目前“公野睦”的外表是和太宰治年纪相仿的少年,但公野圣良的自我认知仍然是个成年人,认为照顾受伤的未成年人理所应当。
试了试冰敷袋的温度,系上安全带,又把座椅调成了舒适的角度,他自己则定好时间,准备在冰块融化前换新。
一系列忙完之后,飞机外恰在此时传出一阵轰鸣,而后平缓起飞。
“任务的事我已经了解了。”公野圣良点亮座位上的阅读灯,打开刚刚从港口黑手党情报部门发送过来的加密文件,朝太宰治抿唇笑道,“请好好休息吧。”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线,机舱昏暗,阅读灯的橘黄光晕将他灰银色的发尾染上恰到好处的温暖,笑意柔和,目光专注,每一分一秒都无比鲜活生动。
那团小小的暖色倒映在太宰治的眼底,范围不大,却带着仿佛能把人烫伤的温度。
太宰治眨眨眼,薄毛毯下的手指无意识蜷缩握紧。
像是在跟谁置气一样,他转头负气地用毛毯遮住了下半张脸,试图同样遮下心中莫名的情绪。半晌后,才有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到了叫我。”
公野圣良轻快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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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产的消息是昨天由尾崎干部名下的拷问小队直接传给太宰治的,用时之短效率之高,恐怕除了森鸥外、尾崎红叶和太宰治三方之外,其他人对此一无所知,为的就是封锁明里暗中同样对这笔黑钱蠢蠢欲动的势力的消息渠道,兵不血刃地拿下这笔钱。
人员也经过了筛查挑选,排除了卧底和叛徒的可能性。
为了避免引人耳目,这次航程伪装成了普通观光之行,速度不快也不慢,两个多小时后稳稳当当地降落在了冲绳的一处私人停机坪。
公野圣良闭上酸涩的双眼,揉了揉眼窝。
一路上他尽力把注意力都放到了文件上,然而生理条件反射还是来势汹汹。幸好飞机航行时间不算太久,不然他可能要比真伤员先喊医生了。
他把窗帘拉开一条缝,确认周遭环境和情报无误,才解开安全带,起身时头重脚轻眼前闪过昏黑,扶着座椅深吸一口气。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太宰治,刚准备叫醒对方,却见原本紧闭双眼的人倏地睁开眼,视线清明,不带一丝困意。
鸢色的眼睛转到公野圣良身上,却一反常态地快速移开了。
低头检查伤口的公野圣良没发觉,他取下冰块,因为及时换冰和裹了毛巾的缘故,太宰治的衬衫上并没有沾湿。
等到酒店再检查下有没有发炎吧,他这样想着,却见头顶阴影一闪而过。太宰治单手拎着风衣外套,略过他,大跨步地朝出口走去。
“太宰……?”
公野圣良站在原地愣了几秒。
等等,他步幅这么大,伤口不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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