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点头：“对。”
方媛恍然喃喃道：“怪不得……你俩在直播里那个剑拔弩张的样儿，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回过神来，倏忽抓紧沙发扶手：“我记得当年你们分手，是你甩的他来着吧？分得难看嘛？你们俩的事知道的人多吗？他现在私下对你是什么态度？人品怎么样？拿这个事威胁过你吗……”
周游解释道：“没有，他没威胁过我。我们的事没人知道。这两天私下我们也没提过以前的事。”
方媛表情微微松缓。
“不过，当时，分得有些难看。”周游艰难道。
分手时的记忆，周游不愿意再回想。
那双盛着破碎的眼眸，仿佛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裂成玻璃碎片一下一下划着她的心脏。
令她窒息。
方媛很快恢复了冷静，手指在扶手上点了点，思索着道，“分得难看其实也没关系，关键还是要看江也是什么态度。而且说实话，你是演员，又不是爱豆，之前也确实是单身，就算这件事之后被扒出来，也没什么可黑的。”
“不过还是得提前做好公关准备。那个江也，私下如果能联系上的话，最好还是试探一下他是怎么想的。如果他也翻篇了，那皆大欢喜，如果他有什么别的心思，那我们也不带怕的。”
方媛说的这些，周游都懂，但……
“方姐，不管江也什么态度，这个综艺，我可以退出吗？”
方媛愣了下，仿佛不认识般疑惑地看着周游：“小游，你怎么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呀。”
以前的周游，堪称业界劳模，几乎全年连轴转地工作和学习，到手的机会绝对不会放出去。
别说现在只是个少有人知的前男友，上次她与《山河录》里饰演小皇帝的男爱豆，绯闻照片传得人尽皆知时，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和人家正常宣传营业。
私底下还笑言：“再怎么样都不能跟钱过不去。”
而现在，虽然和前男友阴差阳错上了恋综是有些尴尬，但两人既不是一个圈子的，恋情也是好多年前早就断干净的，以周游的性格，实在是没必要这么介意。
方媛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突然想到一个荒谬的可能，她转向周游：“小游，你不会是还念着他吧……”
周游心头一颤，捏紧杯子，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那你怎么反应这么大？”方媛目光来回刮着周游的表情，“其实你现在过了发展期，谈恋爱是可以的，就算你和江也重新在一起也没……”
“不可能。”
周游斩钉截铁，“我跟狗在一起都不可能和江也在一起。”
……
“也哥。哎呀，我来晚了。”杨科从驾驶座上往后伸头跟江也打招呼，“你们录节目这地儿实在是太偏远了。”
节目录制地点在香雪市西边郊区的度假酒店和别墅，而江也的住处以及战队基地，都是在香雪市东，一东一西，几乎横跨整个市区，杨科来接他很费时间。
偏偏江也又是个事儿精加洁癖，自己不开车不说，还不喜欢坐别人的车。
因此江也比周游离开得晚很多，他没有带助理帮他收拾行李，也没有人能在这里一直等着他录节目。
周游中午就走了，而江也一直待到下午四点才走出去。
他上车后直接道，“回家。”
接着便玩起手机。
杨科一边开车一边还有闲心问道：“啊？不回基地嘛？我们都准备好晚上给你接风了。”
“接什么风？”江也头连抬都没抬，“昨晚你们的训练赛我今天看了，打成那狗样，是要给我接风还是给我送走？”
杨科讪讪道：“这不是因为也哥你不在嘛？你今天一回来哥几个立马崛起。”
“我是带队友还是带孩子？只要我不在，你们就不用打比赛了吗？”江也终于抬起眼，目光沉沉地盯着后视镜里的杨科，“明年我退役了，wat直接原地解散吗？”
杨科被怼得没话说了。
江也低下头继续看热搜，“冤种姐弟”的超话已经10万多帖了。
他翻了几页，没找到想看的内容，全是嘻嘻哈哈笑他俩小学鸡吵架的帖子。
江也蹙眉：怎么这届网友都没有发现糖的眼睛吗？
看到“冤种姐弟”四个字，江也心情不是很好，也就想起了他认为的罪魁祸首。
手指刚刚放到“程二”这两个字上方，程二便打了电话过来。
“老板老板，我有个大消息要告诉你。”
程二咋咋唬唬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
江也摸出周游“送他”的水枪，把玩了两下，这才压下脾气，言简意赅：“说。”
“周游想要退出节目。”
江也手上一顿，目光凝住。
半晌才重新转起水枪来，语气笃定，“她没成功。”
“是的。她去找了方媛，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今天大老板正好在公司，所以又去找了大老板，大老板劝她最好不要退出，对她自己对公司对节目组都不好。周游铩羽而归。”程二道，“咱就是说，虽然这次没成功，但咱们还是得悠着点，兔子急了还咬人呐老板。”
“她回家了？几点走的？”江也突然问。
程二被他问得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对啊。周游最近除了恋综就只有一部戏，录完节目她来了趟公司，在食堂吃了个饭之后，又处理了一些事情，就回家了。大概十分钟前吧。”
江也看着窗外越来越阴沉的天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二又絮叨了几句注意事项。
“老板你在外面能不能收收你那大少爷脾气？你至少跟人打个招呼吧，光点点头你这？”
“当然我能看出你已经尽量友好了，但还是不够哇，咱们是在直播直播！不是简简单单的录制，那个还能剪辑，直播不能啊！”
“对了你昨天太入戏，抓人手腕那个演员，你都给人抓紫了。咱还好声好气赔了人家医药费这事才过去。”
“还有你今天鬼屋，稍微有一点点过了哈，你跟周游的直播时长都不够，热度比起昨天少了很多。老板下次可以稍微收敛一点你的聪明机智，时长多一点热度也能多一点。”
……
江也越听越不耐烦，抢在程二说下一句话之前“哦”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此时窗外灰沉沉的天几乎已经要压下来了。
江也边玩着水枪，边看着窗外道，“不回家了，前面下高速，去中心黎苑。”
中心黎苑在市南郊区，大概位于江也住处和恋综录制中间位置。
杨科愣了下，“也哥，你是要看看那里装修到什么程度了吗？”
“不，我今晚要住那。”
“啊？”杨科道，“可是中心黎苑的房子，家具什么的都没买齐，连睡觉都没法睡啊。”
“我知道。”江也没解释。
杨科看看外面天色，“而且看这天儿像要下暴雨，也哥你去那里怎么住啊？打地铺都没有被子啊。”
虽说他有些怀疑，但还是听话地将车拐到了中心黎苑。
江也慢吞吞道：“我不会找邻居收留嘛？”
杨科：？？？
“哥你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何至于此？”
杨科眼睛转了转，“啊，我知道了。你是想搭讪女邻居？不错啊也哥，终于开窍了？嘿嘿嘿女邻居长得漂亮吗？你是不是得先换换衣服打扮打扮什么的？”
“闭嘴吧你。”
杨科嘿嘿笑着从后视镜看了眼江也，窄窄的后视镜框着江也的侧颜，每根线条都像是深思熟虑削出来的，同时却又无比流畅。
杨科感概：“不过也哥其实也不用打扮了，这张脸就够了，再打扮的话我们凡人还怎么活？”
“好好开你车。”
江也眼里晃过斑驳树影，晦暗黑沉。
玻璃上落了几滴零星的雨滴，因为太小，很快便蒸发不见了。
江也唇角极细微地翘了翘，心情颇好道，“如果是你，你会收留一只来势汹汹的狼，一只花里胡哨开屏的孔雀，还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
杨科“唔”了一声，将车驶到中心黎苑门口，停稳后嬉皮笑脸道：“也哥，我不喜欢狼，也不喜欢小狗，我喜欢小猫咪。”
江也沉默地看他一眼，打开车门，长腿一步跨下了车，单手提下行李箱。
而后“砰”得踢上车门，“你可以滚了。”
……
周游还有一千米到家的时候，暗青色的天终于下起了大雨，豆大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前玻璃上。
“现在这雨都算是小的了，前些天发布了暴雨预警，晚上要下大暴雨的。幸亏游姐你们节目上午就结束了，不然可能就回不来了。”小鹭庆幸道。
“是啊。”周游看了看天气预报，这场暴雨一直持续到明天晚上，也有些后怕，“小鹭，一会到了你不用跟我上去了，趁现在雨还没那么大，开我的车赶紧回家吧，你的小电驴先放在我这，明天也不用来了。”
小鹭笑嘻嘻：“好嘞游姐，那你早些休息，不要再喝咖啡了。”
周游无奈一笑：“知道啦。”
小鹭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上次暴雨预警还是三四年前吧？我记得之前那次还有人玩梗说，‘雨好大，跟依萍去找她爸爸要钱那天一样大’，笑死我了。”
周游睫毛微微颤了下。
小鹭完全没发现后座的周游沉默了下来，还沉浸在自己的脑洞里：“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还有人玩梗，嗯……比如说，‘雨好大，跟杉菜和道明寺说分手那天一样大哈哈哈哈……到了姐！”
“好的。你快回去吧。”周游微微笑了下，便下了车。
周游默默敛着眸，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等着电梯。
电梯到了，门打开。
周游刚刚抬起将要迈进电梯的脚步顿了下——电梯正中间的地面上，有一小摊浅浅的水洼，仿佛就在刚刚，有人冒雨赶了回来。
周游原地站了两秒钟，直到电梯门即将合上，才如梦初醒地迈进去，按了21楼。
这次的雨，确实有三年前那场暴雨前奏的迹象了，越来越像。
甚至于雨才刚开始下，电梯里已经弥漫着湿哒哒的潮气。
周游看着那一小摊水，手指越攥越紧，电梯的失重感仿佛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电梯里的液晶屏幕还在播报着新闻，“据最新气象资料分析，本次暴雨预计将会持续未来24小时，请广大市民……”
广播还没说完，21楼到了。
“叮——”电梯门打开。
周游抬眼。
仿佛宿命般，三年前的一幕在她眼前重现。
门口站着浑身湿透的少年，雨水顺着他的银灰发丝，慢慢流淌过英挺的鼻梁、锋利的锁骨，直到滚进白色衬衫的领口里。
他眼里湿气氤氲，充满迷茫破碎的雾。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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