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穗音轻声推开寝殿的门,将手中的药膳放到案上,“主子,药煎好了。”
惠修容侧倚着软榻,面如灰色,像是未听到一般,怔然不动。
穗音眼里陡然就蓄了泪水,扑通跪到地上,“奴婢求主子吃药吧,别糟践了自己的身子。”
月影晃动,惠修容仿若被这句话刺激到,冷冷自嘲,“本就废人一个,何谈糟践。”
少顷,问道:“慎刑司可查出来是何人害的本宫?”
穗音胆怯地摇了摇头,“尚未。”
“废物!”惠修容倏忽发作,将碗中药膳抬手挥了出去,“是查不出来,还是不敢去查!”
“主子慎言!”慎刑司是皇上亲自下的令,能不能查出来全看皇上的意思,这番话若是叫旁人听到免不得一番波折。
惠修容手收紧,抓着袖中帕子出了褶皱,她有孕以来小心谨慎,如何会叫那贱人得逞。
思量间,她眼眸一瞬睁大,胡乱地翻开云被引枕,混乱中引枕里掉出一个不大的符纸。
母亲从明心寺求的,你拿着定能保皇嗣顺遂……
她入宫谨慎多年,唯一信任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
距惠修容小产过了五日,伶玉腿上结的痂掉落,除却浅淡的红痕完全看不出那日血迹斑驳的模样。
她留在乾坤宫也不知外面情况如何,是否查到了陷害惠修容小产的人。
正想着,有人从外传话,“伶玉姑娘,皇上传您入殿侍候。”
她一怔,细眉微蹙了下,回应,“知道了。”
已近了夜,福如海端着冷掉的饭菜从正殿退出来,迎面看到走近的伶玉。
“福公公。”伶玉福了下身。
福如海被训斥了一顿,一面擦着额头冷汗一面哀叹这年头御前太监是愈发得不好做了。一抬眼,看伶玉就跟看菩萨似的。
乐呵呵道:“伶玉姑娘,来见皇上?”
伶玉被他诡异的笑弄得害怕,直觉是没甚好事,试探道:“不知皇上可是在殿里?”
“在在在!”福如海一连说了三个“在”字,“皇上正等着呢,伶玉姑娘快些进去。”
他说完,端着托碟一溜烟就跑了。
伶玉盯着那道巍峨的殿门咽了咽唾,那日之后,皇上是初次召见她。
李玄翊批了一日折子,头疼地撂下墨笔,抬手捏了捏眉心,“来人,再倒盏茶水。”
殿门推开,一双素手取了杯盏,水声淅沥,清澈的温水入了盏中。
“夜深了,皇上喝些温水吧。”低低软软的人声入耳,犹如清泉流淌。
李玄翊掀开眼,看见服侍在身侧的人,她换了身靛青的宫裙,细带缠住腰肢,衣袖卷到腕处,露出纤纤玉手,肤如凝脂,嫩如美玉,白得晃人眼。
“过来。”
伶玉微顿,放了茶盏,男人侧过身子靠到椅背上,垂着目,眸色深深地看她。
此处不过一张龙椅,两人已是够近了,伶玉不明白他是何意。
“还要朕说第二遍?”男人拧着眉,语气不耐。
伶玉咬了下唇,看见他低下的眼忽然明白过来,如同上回一样,像只猫似的跪下身依偎到他膝间,直到侧脸抚上男人的手掌,她才缓下心。
因着本朝文武并举,先皇在世时亦是看中皇子们的武艺,李玄翊曾有段时间前去西北,骑射不逊于先皇,直至今日也时常去武场试炼,故而手上免不得生出薄茧。
伶玉贴着他的膝,雪白的肤很快染上了一层红,李玄翊指腹压了压,失笑,“这么娇气?”
他还不知一个宫人能养的这般好,白的肤,黑的眼,红的唇,无一处不是呵护出来的。
也确实如此,伶玉在商户府做下人时是小姐的陪读,她聪明乖顺,小姐几乎把她当作了亲姐妹,从没指过她干粗活。后来做了高洹外室,自是什么都不用她做。
李玄翊不知她心中所想,也从未查过她的身世,宫人进宫都会经过一番核实,若身份有假,必是去不得宫。
男人似乎爱极了她的肤,指腹不停地摩挲着她的侧脸,耳垂,直到碰到她的唇,伶玉眼眸微低了下,缓缓张开嘴,舌尖勾住了他的指。
李玄翊眼眸瞬间暗下,随即唇角一勾,极为恶意地将指腹压住了她的舌。伶玉登时僵住,眼眶忍不住冒出泪花,腰间那人的手掌又倏的抱起她,几乎尚未反应,她就跌坐到了男人怀里。
四目相视,伶玉眨眨眸子,眼睫还挂着一串水珠,她瘪着嘴,对他方才的行径颇为不满。
李玄翊意外地想笑,敢对他使小性子的妃嫔不少,这宫女倒是头一个。
他板着脸,训斥,“不成体统!”
伶玉颇为无辜,她体贴周到地给他倒了温水,又听他话,分明是他先揉着她的脸,又压她的唇,反过来是自己不成体统。
“皇上不讲道理。”她低低地小声,因离得近,李玄翊还是听得正着。
他捏着她的下巴,嗤她,“朕不讲道理你还能好好地坐在这?”
伶玉听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咬咬唇瓣,眼眸悄悄地看他,“皇上生气了?”
李玄翊掰着她的下巴,原以为她是有几分小聪明,想不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日。哪是几分小聪明,换后宫的女人到那个位子上都不一定能比得过她。
这样的人留在后宫若动了歪心思是为大患。但偏偏他并不厌恶她这种聪明,反而有种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欣慰之感。
李玄翊自是不能把心中想法与她说,手捏着她的下颌晃动两下,讽刺一笑,“想必朕不把你带出储秀宫你也有法子自保。”
这话伶玉不敢保证,淑妃下手之狠毫无顾忌,即便她再聪慧也斗不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淑妃。
伶玉心里过了一番,抬眼眸子盈盈如波,又娇又软,委委屈屈道:“奴婢只想着皇上,若无皇上,奴婢就活不到今日了。”
后宫女人都会这么说,李玄翊听得耳朵都要生了茧子,他忽视掉这句奉承的话,起身将人抱到怀里,伶玉腿下悬空,惊呼一声夹住了男人的腰,李玄翊眸色愈发深暗,挥开乱七八糟的公文将人放到了案上。
御案是专用来办公的地,梨花木做的案板又冷又硬,伶玉被横放着,大半个身子倒下来,幸而腰身够软才让她没费多少力气。李玄翊钳着她的下颌,倏然俯下身,含住了她的唇。伶玉被迫仰起头,腰间的衣带子很容易被抽开,男人的手掌已探到了她的肤。
已是许久没和男子亲近,感觉甚是陌生,伶玉屏住呼吸,几近喘不过气来。她推拒着男人胸膛,只想今日并不是时机,她非处.子之身的实情不能叫他发现。
李玄翊对她这副不走心的模样甚为不满,隔着里衣寒住,伶玉小手倏忽收紧,耳根通红,肌肤一层层生出绯色。
“皇上……”她低低轻语,想拦住他,却不知这副欲拒还迎更是钩人。
李玄翊沉着眼,更进一步时殿外忽传一道人声,“皇上,上官大人连夜回京,有要事求见。”
他动作停住,不悦地拧了下眉。伶玉听到这声却是松了气,她觑着男人甚黑的面色好一会儿才拿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膛,“皇上,朝务要紧。”
李玄翊冒出的火无处发泄,瞥见身下人一闪而过的轻松,神色陡然更沉,冷着脸在她屯上拍了一记,“明日卯时进来伺候。”
伶玉被这不轻不重地一巴掌打得面红耳赤,后又听见这句卯时伺候,顿时垮下脸。她此前在钟粹宫都不曾这般早过。
李玄翊满意地靠到她脸上生出的幽怨神色,唇角微勾,整稍了整衣冠转身出去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