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现实。
再过了几天, 外面的人流量达到了顶峰,雪芽只要在楼上看着,都觉得自己的呼吸困难起来了。
但从实际上来说, 他只是被人亲得很难呼吸而已。
听到耳边的闹钟声响了三遍后,雪芽终于忍不住把楚明昼的头往后推了推, 说不要了。
男人皱着眉, 表情很臭的退开。
楚明昼出了一趟差回来,脸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终于消了大半, 但还是斑驳分布的在他眉尾和颌骨周围, 看起来有一点蛮横,沉着脸不说话的时候, 模样更是凶。
但雪芽只会比他更凶。
“干嘛?”雪芽抓住对方想来抱自己的手,也横眉竖眼地瞪楚明昼。
被那黑黑大大的眼珠子一看,还不服气的男人瞬间后脑勺一麻, 要说什么都忘了。
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丢人, 楚明昼回过神后, 还是闷着声音犟嘴道:“抱一下也不可以?”
雪芽没理他,弯着身子就从窗户边绕出去, 去柜子里面翻衣服。
“喂!”楚明昼在后面不满道:“我刚从千里梦出来, 你一发消息我就过来了,休息都没休息……怎么了?现在摸都不能摸——”
“楚明昼?”
雪芽换好外出的衣服后, 思考了几下还是决定带小羊出去, 所以他从橱柜里面重新找出来之前装过东西的篮子, 然后朝一边招了招手。
“……”话憋在喉咙里,楚明昼黑着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走过去, 不爽道:“干什么?”
“你能帮我提着这个篮子吗?”雪芽虽然这样问, 但手里已经把东西递了过去,楚明昼下意识接住了,接着又看到雪芽抱起长大一点的羊,掀开盖子放了进去。
篮子忽地一沉。
楚明昼本能的低下眼和挂在篮子边的羊头对视上,相顾无言,“……”
隔了一段时间,他又抬起头看到正在给自己戴围巾的雪芽,楚明昼看着男生粉粉的脸蛋,心痒痒的,脑袋里面什么都没想好,嘴巴一张就又是故意拿乔的话:“哦,自己的东西凭什么让我给你拿?”
雪芽抬眼看他,说:“因为有点重。”
小羊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小羊,在这裹着厚厚外搭的冬天,加上雪芽这几天无聊就爱做新甜品,原本可爱娇小的白色宠物早已长大了许多,偶尔雪芽想抱一抱,没过多久就觉得腰酸背痛。
而且今天的路还不知道有多远,雪芽保险起见,还是决定让楚明昼来承担这样的重量。
对于雪芽来说很重的篮子,在楚明昼手里也不过是稍重点的羽毛罢了。他听到男生的回答,不禁有点骄傲自满,心想虽然雪芽那么凶,但到头来还不是要求自己帮他拎东西?
自己总不能白帮吧?
楚明昼表面还是一幅油盐不进不好说话的样子和神情,心里却已经开始思考起等下雪芽要怎么求自己才可以勉为其难地答应他。
至少要对自己说几句好话,叫自己几声好听的吧?……如果乖乖的让自己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不可以吗?”雪芽小声问了句。
楚明昼回过神看他,看到雪芽歪了点头在看自己。刚刚被自己舔的用力的嘴唇还红着,像黑夜里跳跃的火光一样迷人眼目,他的皮肤跟丝丝流动的云霭一般动人心魄。
骤然晃了几下神,楚明昼清醒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手上的东西倾了倾,是雪芽的一根手指勾在木篮的边拉了下。
楚明昼一愣:“干什么?”
雪芽垂着头,这下看都没看他,另一只手按在提把上,像是要把东西拿回来,声音低低地说:“你好像不想帮我。”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楚明昼脱口道:“我没……”
“那我找别人吧。”雪芽无所谓道。
还有谁呢?
雪芽不是随口说说,他的确已经在认真思考起还有谁既可以带自己去看比赛,还可以帮自己提东西了。
717也帮他一起想,半晌,电子声道:【我觉得都可以。】
雪芽应了一声,正要去拿通讯器的手蓦地一紧,紧随其后的是反应过来后的楚明昼急声追问:“你要干什么!”
雪芽被他陡然的问话吓得一呆,表情钝钝的,只来得及“嗯……”了一声,就又被对方打断。
“我又没说不拿!”楚明昼眉头夹的很紧,音量也很大,怕雪芽听不见似的,“这是我的,我要拿!”
雪芽被他唬的一顿,“可、可是你刚刚……”
“没什么可是。”对方冷酷道,并且不算太大力的挥开雪芽的手,很高傲地抬起头,梗着脖子,脸上的面皮绷的很紧,说话时唇角的弧度也很生硬,“我就喜欢拿东西……你看不起我?”
雪芽没搞懂对方这话是怎么转到“看不起”上面的,所以就没有回答,但也就是他没有及时的“否认”,所以楚明昼一下子就气红了脸。
这个时候再配着他脸上的青紫,看上去着实滑稽。
就连还茫然的雪芽看到了,两边的嘴角也忍不住地翘起一点点弧度,眼睛弯弯地笑。
“你……”楚明昼羞恼着,话刚开了个头就看到对面男生脸上的笑,就那么一眼,楚明昼的耳畔霎时间嗡鸣一片,心跳瞬间失衡,要说什么话都忘了。
到了后面,才跟被欺负似的说“你笑什么啊”和一句干巴巴的“我力气本来就很大。”
雪芽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楚明昼脸还是跟火烧一样的红,听见雪芽很像敷衍的话,心底又铺了一层难受的郁气,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人“看不起”了。
这种情绪像涨潮的海水一样难以预测和抵御,等闹钟响起第四次时,个子很高的男人还是和钉得很深的木桩似的杵在雪芽面前。
雪芽看楚明昼那张好笑的脸,和倔驴似的臭脾气,最后只好没办法似的抬起手,在他的头上摸了摸,软声夸道:“好厉害哦。”
楚明昼哼了一声。
雪芽敷衍的哄完人后,就转头看了一下时间,他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出发的话,估计就真的要迟到了,所以紧接着他就赶忙地催促楚明昼动身。
“急什么?”楚明昼不以为意道,“我的比赛还没那么快开始。”
“……”
雪芽听着觉得更急了。
他也不好说自己不是去看他比赛的,甚至连楚明昼也有比赛这件事还是三秒前刚知道的……就算雪芽再迟钝,也知道这样说自己要完蛋。
但他这次过于长的停顿时间还是让一边的男人有所警觉,嘴巴动了动就又要说话。
雪芽视线一撇,吓得立马伸手把楚明昼的嘴巴捂住。
“?”
楚明昼突然就被人捂住嘴,眼睛里满是迷惑。
胡乱贴在他嘴巴上的手心温软,楚明昼鼻端漂浮着男生身上特有的香气,也不是那么明显,但随着其间的呼吸气,香气和热气晕在一起,无端就让人轻易的要昏了头……
再下一瞬,楚明昼陡然瞪大了眼。
湿软的触感从他的脸颊旁边离开,雪芽红着脸退了一小半步后,看了看楚明昼的反应,确定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地把手松开,又摸了摸对方完全呆住的脸。
雪芽想了想道:“你要乖一点好吗?不想听你说话了……”
每次楚明昼一说话,自己不是听得要昏倒,就是听得想打人,雪芽反正是怕了,“如果你乖的话……”
他思考了一下,才慢慢地说:“那我就让你帮我拿东西,知道吗?”
“……”
在闹钟响到第五遍的时候,雪芽终于成功踏出了门。
这是他在恒温系统恢复后的第一次外出。
即使已经在家里的窗户前趴着看了很多天,对融合了外城区居民的街道拥堵情况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等真正走进去后,还是会被这人山人海的景象惊讶到。
在被人接连擦肩撞到几次,雪芽经历了好几次和他相撞的人一脸不虞的转过头,还没等自己下意识的道歉,对方却在看清人后又瞬间变了一幅神色,步都忘了走,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造成新的小规模堵人事件后,雪芽低了低头,最后还是把自己的围巾往上拉了点。
再往里走了走,到了位置宽阔的广场,人挤人的情况才好一点。
楚明昼一只手揽着雪芽的肩膀防止他和自己走散,一只手矜矜业业的提好篮子,以免里面的动物被撞的太惨……这样来回兼顾的一趟下来,饶是楚明昼也不免露出点狼狈的模样。
“啧,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放人进来?天天人挤人的,烦死。”楚明昼烦躁的抱怨一句,接着又道:“在前面,快到了。”
雪芽朝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座以往他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
是即使他现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定的距离,需要穿过数不尽的攒动的人头才可以到达,站在原处也可以察觉出那座建筑有多么巨大的大。
从外观上来看,那是一颗十分标准的半圆,形状比趴着的乌龟壳要丰满,色彩也比圆月要丰富,绿色和蓝色在其外部交织填涂,简而言之,它像是被切割的地球。
难以言喻的壮观。
直到被人带着走到那下面的时候,雪芽才回过了神。
他们从一侧的门进去,彻底脱离人群后,楚明昼这才放松下来,只是脸色依旧说不上有多好。
雪芽从他手里拿过篮子,看了看里面被晃地吐舌头的小羊,心疼的把他从里面抱出来,放在了地板上。
楚明昼人高马大的等在旁边,看到雪芽弯腰时衣服抻上去时露出细窄的腰,以及从他袖口延出的一截伶仃的手腕,都是晃人眼的白,跟会发光似的,像月亮。
看着看着,他就又控制不住的觉得身体发热,喉咙里仿佛含了发红的碳,干又痒的滚了滚喉结,心跳很不争气的又跟疯了似的加快。
雪芽放好羊后,就站直了,不过一秒,就察觉到自己垂着的手被人磨磨蹭蹭的要握住,他抬头往上看,和楚明昼对了个眼。
雪芽被他过于直白和灼热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忍不住小声问:“看什么?”
楚明昼回了一句很老土的话,“看你好看。”
“……”
雪芽很聪明的闭上了嘴巴。
“怎么不好看吗?”楚明昼笑了下,不依不挠了:“你没有自己照过镜子吗?大眼睛小鼻子的,漂亮死了……我老婆就长的和你一样。”
“诶,”楚明昼说着挑起一边眉毛,表情促狭的凑近嘴巴抿得很紧的雪芽身边,问他:“你说你这么漂亮,会不会就是我老婆?”
雪芽:“…………”
他就知道不能让楚明昼说话!
雪芽憋着气不理他,大有过河拆桥的架势,但不知道是楚明昼看不懂人的脸色还是就喜欢他被气鼓了脸的样子,越发得寸进尺的要往雪芽眼前凑。
“怎么不说话了老婆?”楚明昼叭叭着,还爱惹他,“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雪芽被说的脸红,但又不能开口。他知道如果自己一说话,不管好话坏话,旁边的人都只会更疯。
到最后,还是从远处传来渐近的脚步声把雪芽解救出来。
相比于外面和大门进场处的人山人海,这条专属通道就显得十分宽阔和安静,因而其他的声音出现时很轻易就让人察觉到。
这个时候其他人基本都在内场,有谁会来?
楚明昼带着被人打扰到的不悦往里面看去,等他看清那个走出来的身影后,不禁有些出乎意料叫道:“季时越?”
他怎么在这里?
楚明昼稍微回想了一下赛程表格,再下一场就是凯旋公会的比赛,那作为主力的季时越怎么会这个时候离开?
虽然心里疑惑,但平时楚明昼和季时越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等人靠近后他还特地侧过身给他让了下位置,顺带着举起手要和他打下招呼——但没说出来。
因为那个沉稳的身影就在他的面前停下了……准确来说,是在他的左前方,在他老婆的面前停了下来。
和自己几乎等高的男人,那张楚明昼印象里一贯面无表情的冷脸,于头顶上的光影变化间,随着其停步动作蓦地一顿,楚明昼跟见了鬼似的看见季时越的脸上浮上极为温柔的神情。
一点也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季时越从一小时前就坐立不安,他不停地盯着时钟看,等时间差不多了他就再也按耐不住地走出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轻飘的云上面,没有实感。
等远远看到雪芽时,季时越就连那颗血红的心脏也化成了粘腻的云朵。
“雪芽,”他握住了对面的男生的手,语气缱绻,“你来了。”
第92章 现实。
一边的楚明昼:“……”
“?????”
不是, 你拉谁呢你?
还有,什么叫你来了???又不是为你来了的——
“嗯……”雪芽低低地应了一声。
楚明昼身体猛地一怔,接着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转头去看他。
“嗯什么?!”楚明昼震惊地大声道, 他额角青筋蹦跳,像是被人狠狠地欺骗一样, 暴跳如雷地, “我,你们约好……”他忽地想到什么。
“——你们认识?”
面对楚明昼的问话, 雪芽站在两人的中间, 张了张嘴巴想说话,但开了又合, 觉得怎么回答好像都很奇怪。
其实现在这幅场景是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
原本雪芽答应了季时越的请求,会去看他的比赛,但到了今天早上他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恰好楚明昼的消息发过来, 雪芽就让他来带自己去。
等楚明昼带自己来了, 他那么忙, 估计也有很多事要做,雪芽心想自己到时候就可以一个人去找季时越, 可万万没想到由于在家里浪费了太久时间, 路上也有点堵,以至于到达的时候那两个人就刚好撞见。
但撞见也没什么, 就是雪芽觉得现在气氛实在怪异, 好像两个人都有什么。
他这边支吾了半天没说出话, 落在楚明昼眼里就是“心虚的妻子”,他本来就长的怪坏的, 眉头一耷下来, 更是说不上的凶, 雪芽瞅着就有点害怕了。
另一边气质样貌都冷的男人在看见雪芽蓦地缩了下脖子的反应,也忍不住皱了下眉,但是是对楚明昼的。
季时越就着自己轻握着雪芽的动作,将其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他冷声道,“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楚明昼冷笑一声,他还要说什么,可等他看到一边男生颤了下的睫毛时,一下子就又憋了回去。
黑着脸站了几秒,楚明昼好不容易压下去心里的闷气,在看见对面两人接触的身体部分时,只一瞬间就又重新燃起来。
他沉着脸也伸手去拉雪芽的另一只手,较劲似的,自己也还偏要往身边挤了挤……季时越自然也不是个好脾气的,手上的力度是一点没松,相反还有隐隐的一定要和对面人作对的样子。
这样拉来拉去的,没两下,夹在中间的雪芽脑袋就晕乎乎的不行,在再一次被楚明昼猛地一扯到怀里,接着又天翻地转的一按,雪芽被他压着身体贴在身后的墙面上。
“到底怎么回事?”楚明昼咬着牙道。
什么怎么回事?
雪芽现在眼前都还转着星星,脑袋都不清醒,就被人怼着问问题。
等缓了一点后,他先是小声说了一句“疼”,然后再结结巴巴的开口:“什,么啊?”
楚明昼身体一僵,定定地看着他几秒,随即才松了点力道,话还是狠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
雪芽的心无缘由的一轻。
【就这啊。】他对717道。?
默了默,电子声只回了他几个无语的点。
雪芽:【。】
可恶,被瞧不起了吗!
雪芽回过神,见楚明昼还在狠着脸等自己的回答,顿了顿,他老实道:“在副本里认识的……”
楚明昼:“什么副本?”
“?”雪芽呆了下,继续回答:“考核副本。”
那就是离开自己的下一个副本了。
楚明昼想清后,脸上的表情却根本没有好多少,甚至还有点被偷家的憋屈感。
拦住一边季时越想要把人从自己桎梏里带走的手,楚明昼寒着脸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不就是过了个副本,那你和他还有联系干什么?……还特地来看他比赛?”
想到什么,他脸色更臭,“所以你找我带你来——就是来看他,不是看我?!”
他被自己的猜测搞得火大,怒火中烧,烧得他理智全无,下一秒他就扯着嘴角,像是笑了下,又像没有笑,压着嗓子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一侧看到雪芽脸上被吓得发白,打算要强硬把他拉出来的季时越,在听到楚明昼的问题后,和周围霎时静下来空气一样停下了动作。
他转过头,也等雪芽的回答。
“……”
【就这啊。】电子声礼貌的重复了一遍。
【。】
就这、可以让自己马上死掉。
雪芽被两双眼睛一起盯着,明明环境温度刚刚好,但身上就是被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楚明昼压他压得紧,张扬的眉目也凑得近,几乎都要整个贴上去,压抑而火热的鼻息一下下地扑在雪芽的脸蛋上,将那点绵软的腮肉烫得粉红。
楚明昼逼问他:“会不会说话?”
雪芽卷卷的睫毛被对面人的一句话唬的又怕怕的翘了翘,他咬着嘴巴,细着声音道:“是……朋友。”
“我们在一起了。”
几乎同时,季时越和雪芽一起开口,但比起男生蚊子叫似的音量,他就大许多,使楚明昼脑袋里猛地“嗡”地一振。
楚明昼松开雪芽,转而去看季时越,他神色可怖,“什么在一起?”
其他人怕楚明昼,季时越可不怕,对除雪芽以外的人,他仍旧冷淡着一张脸,语气也没有任何波澜地陈述,“我是他的男朋友。”
楚明昼:“……?”
雪芽一怔,旋即转过头去看他,小脸上一片茫然,“???”
【什么男朋友?】
电子声也静了静,随后轻笑了声。
【你说呢?】
【……】
在这样难捱的气氛下,雪芽凭借着自己不太灵活的脑袋理通了些什么。
哦,大概懂了——
真、真要死掉了。
雪芽倏的一下子闭上眼睛,掩耳盗铃的板着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也都不知道,还希望自己看不到,对面的两个人也都看不到自己……
“雪芽,解释。”楚明昼阴恻恻的开口打破了雪芽的幻想,他伸手捏住眼前那张瓷白的脸——太嫩,不过是他轻轻碰了下就陷下了几个指坑。
搞得楚明昼指尖一麻,语气上凶,行动却是跟纸老虎似的,一戳就破。
甚至都不用戳,只要雪芽抿着嘴,被吓的小小叫一声,都让正在逞凶质问的男人手臂不易察觉的一抖。
楚明昼心蓦地一提,偷偷看了眼,发现红都没红,也不知道雪芽在哼唧个什么劲。
他舒下口气,这下理直气壮了,“还敢叫?给我戴绿帽子,耍我玩,我都没用力你还敢叫?……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多了个男朋友,嗯?”
雪芽被捏的脸肉嘟嘟的,他想说话却只能呜呜的叫几声,手下意识的想去拍对面人的手臂,但下一秒,旁边沉默不言的人就突然突然探过一只手,圈着他一只手腕,牵到了旁边。
然后五指插入他的指缝,两人十指紧扣。
雪芽:“?”
不是哥,现在是牵手的好时候吗!
雪芽从来不知道对方竟然是这样的人,像是有皮肤饥渴症一样,动不动就要碰自己——这样就算了。
雪芽感受到从自己一只手的手心传来的温热,瞬间就像是找到救星一样去看季时越,希望对方能把自己拉出去,只是没想到的是,他刚转头看了一眼,对方寒冰似的眉眼也沉了下去。
“回答,雪芽。”季时越说:“怎么回事,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
楚明昼也先应了:“他老公啊。”
“……”
季时越没理他,继续道:“雪芽。”
雪芽要晕过去了。
两个个子都比他高了许多的男人像两堵坚固的墙把他围住,黑色的影子像密封的布盖下去,雪芽眼前光线好暗,思维变得迟钝,在被热气包裹中,更是逐渐糊成一团浆糊。
楚明昼嗤笑一声,催促道:“说啊。”
“。”
是泥人还有三分脾性,雪芽在被接二连三的质问后,心里原本的慌乱逐渐慢慢转变为生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但就是觉得不想理人。
可两边的人都在逼自己理。
雪芽本来就只是性子软,脾气却大得要死。
之前楚明昼对他也不算不好,就是爱惹他,可只是因为这样,他就和谢忱告状说不喜欢了。
现在被人凶着逼着,还捏脸……就算不重,雪芽都觉得有点委屈。
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
雪芽脑袋昏沉,心里犯倔,脾气不小。
多种因素综合之下,在他被人好整以暇地再逼问,忍不住开口时,就少不了几分理直气壮的胡言乱语。
“怎么不敢说话了?哑巴了啊,说啊,我们是什么……”
“偷情。”
雪芽眼睛一闭,牙齿一咬,脱口道。
“……关系——你说什么?”
反正他们也拿不了自己怎么样,雪芽想。
“偷情啊。”缓缓睁开眼,雪芽一下子就对上对面人僵住的表情,刚刚还拽的不行的脸上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
有了第一句,第二句再胡说就简单多了。
“我们本来就是偷情你不知道吗?”雪芽像个冷酷的情场高手,生着一张又纯又漂亮的脸,话里却是十足的渣,“我有答应过你什么吗?”
“……”楚明昼被震的说不出话来。
雪芽看他的样子,也学他之前冷笑一声,随后一锤定音道:“我这么好看,本来就是要一脚踏两条船的啊。”
——踏两条船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吗?
季时越在边旁也听得愣了,再接着他手掌里握着的手就被毫不客气的脱开,等他怔怔地看过去时,就见自己也被人瞪着,骂:“你也是。”
季时越:“……”
一时之间,这条隔音很好的走廊就沉静下去,没有人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缓过来神的楚明昼气急败坏的嚷道:“你什么意思啊你!我,你……”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雪芽一点也不害怕的看着他,“哦,那你这么笨的话,我就不想和你偷情了。”
楚明昼气死了,“谁要啊!……你以为我稀罕吗?!你——”
雪芽反应平淡地点了一下头,“你最好是。”
“……”楚明昼顿时憋红了脸,连带着脖子上也跟烘烤过似的红和紧绷,一颗粗大的喉结来回吊了几下,和眼底下的男生再生硬地对视了几秒。
在雪芽以为他又要对自己大声说什么的时候,却见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转头就朝另一个人吼:“季时越你有病吧?你搞我老婆干什么!”
季时越:“……?”
雪芽:“……”
717:【6。】
在微微的惊愣过后,季时越也不是一个随便被人骂的人,他回过神很快就和楚明昼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数落起来。
在这过程中,那边的两人好像都完全忽视了雪芽,连视线都没有偏一点,就自顾自吵着,场面大的,雪芽站在一边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其间劝架的小小几声更是淹没在里面,连个回响都没有。
到后面,雪芽也就不管了。
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忽地一怔后,就急忙的低头看向自己的周围……找了很久,雪芽这才确定自己的小羊走丢了!
他立马就焦急起来。
看了看身后紧闭的入口,雪芽确定了小羊走的肯定是另一边向里的方向。
偏头再看了眼身边还在吵的两个人,雪芽没有再多的时间思考,贴着墙面就一个人走开了。
这座建筑外面看起来大,里面自然也不遑多让。
光是走完这条没有人经过的长路,雪芽就用了很长的时间……可这一路来他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于小羊的踪迹。
直到他走到更里面,可能是因为靠近了赛场的缘故,渐渐有隐约的欢呼声顺着廊道的风传来,而也就是在这片类似万人低语的时候,雪芽听见了夹杂在其中的一声小羊叫声。
——在附近,但。
雪芽停下脚步,面对前方的分岔口陷入了抉择的纠结困境。
位列在廊道的头顶和两边的白灯明亮,照出雪芽站在岔口中间纤细的身影。
他仔细的分辨声音的方向,可在这样的情况下显然是十分困难的……但他也不能在原地停留太久。
所以在思考过后,雪芽还是随便选了一条道出发——
然后就被人抓走了。
第93章 现实。
【你是真会选啊。】
看着雪芽被人捂着嘴巴拖进房间时, 电子声还是没忍住地发出感叹。
雪芽:【……】
救、救命——
“喂,怎么回事?”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胆子真这么小啊。”
“跟小姑娘似的。”旁边还有声音说。
听见熟悉的声音, 雪芽蓦地一怔。
这次和之前不同的是,那个突然从走廊旁边房间走出来, 眼疾手快把雪芽拐进房间的人, 在把人带进去后,就再也没去限制他的任何行动。
捂在他嘴巴上的手很快就松开, 眼睛是雪芽害怕自己闭的。等听到熟悉的两个声音, 他愣了愣后,旋即就睁开了眼, 朝后方看去。
“干什么把眼睛睁这么大?”许则摸摸自己的下巴,好奇地看着他,“见到我很奇怪吗?”
在雪芽往一边走了不久, 发现两边的每个房间门前都挂着不同署名的牌子时, 他就大概知道这边应该是属于不同公会的休息室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末路公会也来了。
更没想到的是,自己还能看到许则。
雪芽呆呆的, 没说话。愣了愣后, 他又把实现投向许则身后的一个人。
他看一眼,就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啧, 南子尧。”许则瞧见雪芽明显的后退动作, 忍不住好玩的笑了笑, 对身后人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啊,把人吓成这样?”
他叫到名字的人缓步从后面走出, 完全地露出那一张雪芽记忆再深刻不过的脸庞——是他在考核副本里的同桌。
对于之前他以为是副本里npc的对象出现在这里, 雪芽虽然早知道了一些事, 但也还是感到惊讶。
在上次季时越到家里找过他后,雪芽几乎每天都会接收到对方闲谈似的聊天讯息,也就是在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雪芽从季时越那里听说了一些有关之前考核副本里的事。
季时越:名单上多了一个人。
季时越:很奇怪,可能是有人后面才加入的。
季时越: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总之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叮咚几句话发来,看着屏幕上的话,雪芽原要回复的手指一顿,在长时间的思考过后,他才慢慢地敲下回复。
小羊不喝奶:知道了T·T
他自己已经有了猜测,但直到现在看到南子尧,雪芽才真正确定下来,对方就是那个名单上多出来的人。
其实也很明显。
和其他玩家进入副本的方式不同,男生混入打完篮球的npc队伍里走进教室,并在后面从千里梦系统开通玩家才可以退出的通道里离开,没有参加最后一场测试……再以及那个晚上他送自己道宿舍楼外,黑夜里的道别。
所有事情综合起来,都指向了许则身后的人。
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雪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门边,他手背在后面,甫一接触到冰凉的门把手,他眼前忽地闪过刚刚在外面看见的门牌。
这里专属于末路公会的休息室,而南子尧也在这里……那么对方也是末路公会里的一员。
对于末路公会,雪芽之前了解的不多,也是因为许则的招惹,他才在后面假装不经意地去问过其他人。
面对雪芽的询问,其他人的回答都大同小异,无外乎都是什么“实力强大”,“但很叛逆”,“不愿意服从三大公会的统一管理”什么的。
等雪芽试探性的去问陈明生的时候,对方给出的答案却是截然不同的。
“可怜的狗。”
看着雪芽脸上听不懂的茫然表情,陈明生微微笑笑,接着漫不经心道:“他们就像是得不到主人注意力的狗,拼命发疯,就想让人看他们一眼才乖。”——
“咩……”
弱弱的一声,从房间里响起,雪芽握着门把的手一抖,他惊异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那只自己一直在找的小羊此时正被人抓着脖子提起。
“!”
“雪芽,好久不见。”俊秀的男生朝他挑眉一笑,接着他晃了晃手里叫声弱弱的小羊,对雪芽说:“是你的吗?”
“……”
雪芽抿着唇瓣,颤颤地点了下头。
“那就过来。”南子尧柔声哄他,“过来就给你。”
……
“唔——”
在雪芽刚靠近一点,就立马被人抓着搂到怀里,头猛地磕在抱着自己的人的胸膛上,撞得头晕眼花,不仅如此,下一秒他还立刻被一只手捏起下巴,眼前一黑就被人吃了进去。
抱着人的南子尧,鼻翼翕动几下,叼着男生那张艳得出奇的唇瓣,辗转吸/吮,又在雪芽逼不得已张开嘴巴呼吸的时候,微侧了下头,就从唇/缝挤进去,勾着里面软耷耷的小舌/头,含在自己嘴里吃。
“还是好甜……”偶尔一声从唇齿间流出来的呢喃话语,都好似也带着融化的蜜,黏黏糊糊的,听得雪芽耳烧脸烧的,眼尾也挂着一抹细细的红。
如果是以前的雪芽,这个时候就已经会很可怜地流眼泪了……但最近的他实在有很大长进,除了眼睛还是克制不住有一点湿湿的,但好歹没有再很难受的呜呜了。
只偶尔还有一两声娇气的哼唧声,跟泡在甜水里一样的软,混着香气,一点点的溢出来。
听着,使原本还恶劣心作祟,处于上风的男人无端的感到后脑勺发麻,脑子一空,搂在雪芽腰间的手更紧,舔得更深。
等不知道亲了多久,终于被人松开后,雪芽都还没缓过神,被人吻透了的嘴巴湿红微润,还小口小口往外吐着热气,浑身软绵绵的,没力气地趴在男生的身上。
“靠……”
近处猛地一声低骂,吓了脑袋正空空如也的雪芽一跳,他什么都没想清,下意识的,黑溜溜的眼珠子就往旁边转,一下子就对上房间里另一个男人的眼。
从头到尾,刚刚自己和南子尧接吻的时候,许则就一直在旁边。
眼皮下敛,正黑压压地望着自己。
猝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睁,手臂一撑本能的就要从身下人的身上离开,但紧接着环在他腰间的力道束紧,雪芽还是只能堆着脸肉趴在男生的肩膀上,看着一边男人的脸在自己眼里缓缓放大——
像是感到疑惑的,许则先是拿着手指拨开雪芽刚刚被人吻的微肿的下唇瓣,看到里面粉色的软肉,洇着水光……更里面还藏着什么。
似乎还害怕的躲了躲。
心跳的频率就这样骤的跳漏了一拍。
再后面,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雪芽还是第一次这样短时间内接连被人吻过,每个人都吻他吻的很深,脸颊肉被两指轻轻捏开,舔到内里,暧/昧的水声掩也掩不住地啧啧作响。
而抱着他的人也没闲。
在确定男生已经放弃抵抗,不会再溜走后,宽展的手掌就扶上那段瘦窄的腰,在上面细细摩挲着……即使在混乱中,雪芽也能感受到来自另一边火热的视线……
“够、够了。”雪芽终于还是受不了的把人推开,他舌头发酸,细白的下巴都是湿淋淋的水液,许则看到了,就动作很轻的帮他擦干。
雪芽分/腿跨坐在男生身上,因此底下人身体上有什么反应他都能感觉到的很清楚……他动也不敢动的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手也只虚虚地抚在底下跃动的心跳前。
没过多久,雪芽就发觉南子尧的心跳好像又加快了。
“……”
“你、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啊?”感觉到不对,雪芽连忙急中生智地岔开话题,但不成想他一说完,对面的两人都齐齐笑了。
南子尧说:“你猜。”
雪芽:“?”
“哈哈。”南子尧说:“逗你的。”
“……”
看到雪芽颇感无语的表情,一边的许则笑得更欢了,但等他笑完,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雪芽的问题。
“来比赛啊。”他说,“来这里不比赛干什么……哦对,还可以捉到一个小笨蛋。”
雪芽很憋屈的咬着嘴巴,他怀疑对方说的笨蛋就是自己。
电子声诚恳道:【其实有时候也不用怀疑。】
【……】烦。
“可是你们……不是都不参加这种活动的吗?”雪芽想了想,还是问出来了。
“但这次不一样啊。”南子尧说。
雪芽一愣,“哪里不一样?”
对方没回答,只是盯着他看,隔了一会儿,雪芽才听到另一边传来回答声。
“这次可是你哥哥让我们来的,当然不一样了。”
“你哥哥都没有和你说吗?”
长相邪气的男人弯下腰凑近,近到和雪芽呆滞的面容只相距毫米,“哇,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什么……”
对方笑了下。
“原来陈明生都没和你提起,还真是好哥哥……但我就没那么好了。”对方扯开嘴角,“我偏要和你说。”
跟告状似的。
……
等走出那间休息室时,顶上的广播声刚好发出声来,是通知他们下一场即将开始的比赛的信息。
雪芽原本还沉浸在巨大颠覆自己认识的信息里无法自拔,但广播声里宣布的下一场比赛的两方会名,让他又一下子竖起了耳朵。
“诶,到我们了。”南子尧听了下道,“凯旋公会?……”
他问雪芽,“是不是上次在副本里带你走的那个人的公会?”
雪芽想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是生物课那次。
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了,被南子尧那么一提,雪芽又记起来对方之前一直听不懂话似的弄自己……
在一些事得到证实后,雪芽就没那么怕他了。
“对啊。”他说,“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又比不过他。”
“……?”
南子尧很轻易地挑拨,他被气笑地问:“我怎么比不过他?”
雪芽说:“我不知道。不过有可能是因为他不会吓我,对我比较好,我就比较喜欢他一点。”
南子尧没话说了,许则在一旁也有点沉默,安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比赛要开始了。
雪芽弯下腰抱起自己的羊,因为答应了季时越要看他的比赛,所以他就刚好和另外两人顺路,朝人声鼎沸的赛场中走。
直到到了静寂和人潮的分割线,他们要往不同的方向走,才要分开。
要分开时,雪芽刚转了个身,就听到许则在背后叫他。
夹在背后喧嚣的欢呼声里,男人的话语也变得模糊,但迎着风声,雪芽还是听清了。
“那陈明生呢?”对方不甘心道:“他也没有对你多好,也骗你。”
第94章 现实。
“那又不算骗。”雪芽纠正他说:“那叫瞒。”
“……”
“而且, 他也是为了对我好……虽然我现在很伤心。”
“你们也好。”雪芽看着许则不停变幻的表情,他顿了顿,还是道:“不管怎么说, 你们都是一样的吧?”
“而且……如果你想让我骂他,那我骂你不是一样的吗?”
“?”
雪芽忽地看到一个身影, 即使站在涌动雀跃的人群里也无比的显眼, 那个人影正四处寻找着什么,隔着这么远, 雪芽都能感觉到他焦急的心绪。
比赛要开始了。
雪芽没有再多说, 只匆匆地挥了挥手,对那两人道别。
“再见啦。”
……
等雪芽一路小跑着, 到穿过中间重重的人群时,只能很费劲的挤着……他走的有点急,因此在猛地撞到前面一个人的身上时, 还下意识地道歉。
但那个人久久没有反应, 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他前面, 像一座爱等待的山。
雪芽发现不对劲,怔怔地抬头去看时, 正好就对上身前人看下的眼。
“你来了。”抱住雪芽的男人长着一张冷脸, 但在此刻无数璀璨灯光的映照下,雪芽却看到季时越在笑, 像得到心爱礼物的孩子, 藏也藏不住的开心,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雪芽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开心,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把以为自己不来了说得那么遗憾落寞, 跟得不到爱的小狗一样委屈。
雪芽这么想, 但没问出口, 只抓着对方的手,让他低下头。
“怎么了……”季时越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听话的照做,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落在自己颊侧的一个吻。
“你……”他发愣。
雪芽脸红红的,摸摸他的头,声音小小地说:“要加油。”
一瞬间,心跳震如擂鼓。
空旷的心腔里犹如注入滚烫的岩浆,迸溅的火星子灼烧他的脏壁,带来美梦成真的刺激痛感,扰得他口齿不清。
“好……我、”
季时越握紧雪芽的手,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他们头顶上的电子声已经开始催促,时间紧张,在将要临走前,季时越上前一步把人抱住,还是把最后的话在雪芽耳边说完。
“我很早就喜欢你了……我,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我好喜欢你,雪芽。”
看着旋即转身慌乱离去的身影,掩在黑发下的通红耳根在视线里渐远,被雪芽在原地等了等后才往前面的专属区域走去,而在他刚坐下不久,台上的参赛人员就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首先出现在台上的是一扇大多数人绝不陌生的高门。
荆棘藤蔓和雪色玫瑰缠绕于门沿,绚丽光芒闪耀过后,随着台上参赛人员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块悬挂于高空,面朝台下所有人的电子屏幕上幻化出那几个消失的人影。
和以往雪芽看过的所有比赛都不同,这次出现在电子屏幕里的场景,不是什么阴森诡谲的古堡,也不是什么一望无垠的荒野,而是一条长而黢黑的隧道。
在他们能看到的前方,有一扇被紧紧锁住的门。
这样的门不止一扇,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隧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扇相同的门。
而比赛者的任务就是要将这些门尽可能的打开。
雪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但相较于他的震惊,他身边的人反而对此都习以为常了。
“怎么又是这里……没有其他的比赛场了吗?”
“对啊,就这么一条黑廊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我觉得好刺激啊这样。”有人说:“这里受到的伤害是百分百真实的,比前面那些削弱在副本里受伤程度的过家家好玩多了。”
“我也觉得,而且这里的场景很酷炫不是吗?又不是全是黑漆漆。”
在打开一扇门后,从天空降下陨落的星石和空气剧烈摩擦,周身燃起红火,又重重坠地,激起万千尘土。
画面上的人影敏捷跳跃几番,躲过了被击飞的尘石,但衣袖上还是被溅到的火星子灼出一个小洞。
雪芽看到屏幕上的许则暗骂了一声。
“诶,他们今天的难度是不是比之前的其他人大啊?”有人看着看着,发觉不对疑惑问。
但听了,其他人却不以为然地回答:“肯定吧,他们的等级又不是和前面那些人一样……这都到比赛后半段了,肯定越来越难。”
这倒也不错。
雪芽看着台上屏幕里的场景,莫名联想到刚刚在休息室里,许则和自己说的话……再看他们已经拿到钥匙,通过一扇门后,迎来的更为猛烈的星火浩劫,雪芽很轻易地就想到了自己在考核本里上的生物课内容——
温度骤降,陨星流落。
雪芽呆呆的看着屏幕里盛大的落日和无数令人感到窒息的毁灭场景……他想,这一次又一次更为猛烈的袭击,与其说是难度是跟着比赛者提升,不如说是能力更大的人承接了更为重大的责任。
沿着前人的路,往更里走去。
没看到这场比赛结束,雪芽就抱着羊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人流比他去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变化,一如既往的拥挤,雪芽逆流而上,直到一个声音从四周响起,天空霎时一亮——
雪芽懵着脸抬起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街道上的每一个人都停下了脚步,他们也和雪芽下意识的反应相同,不约而同的都往骤然亮起的屏幕上看去。
这一刻,全世界的屏幕上,都出现了同一个人的身影。
英俊的面容在偌大的屏幕上显现。
白色的光影打在他身上,那人是很标准的东方人长相,黑眼黑发。可鼻子又意外的高挺,因而也就衬得其眼眸格外深邃,幽得像一池寒潭。
雪芽站在人群中间仰头和屏幕里的人像对视,不必他反应过来,一边的人就先喊出了“他”的姓名。
“——是陈明生!”
叫喊声接二连三响起,不管是内城区的居民还是外城区的来人都在看清那个人影后高声欢呼那人的名字……
风从四面八方远方奔腾而来,带来了更为热烈的呐喊——
“大家好,我是陈明生。”
雪芽记忆里男人那独特的矜贵声线款款融进冬末和初春交界的温和气流中,仿佛吹过山顶的风,淡而轻澈。
雪芽换了只手抱小羊,仰头看屏幕,睫毛很慢地眨。
他其实并听不清屏幕上的人在说什么。
周围人群的叫声嘈杂,再加上多个屏幕略微延迟相差而形成的“回音”,使很想认真去听的雪芽眼耳不离的看了一遍下来,也就只模糊辨认出一两个词来,连接起来的意思无非是欢迎外城居民,已经鼓励其他人踊跃参赛,无论成绩如何都会获得一定的奖励。
这是提前录好的影像,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段,在广场上的电子屏幕上播放,这是雪芽近段时间来的第一次外出,因而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段画面……
很陌生的感觉。
雪芽难以描述内心的不安稳,犹如乱坠的天光,乱人眼目,心跳惴惴中,屏幕中的人影变幻后雪芽什么也不敢多想,只闷着头继续往回家的路走。
雪芽已经连续一周没有等到人回家了。
同样的,他发出去的信息也只偶尔得到几句回复,不管发给那几个人中的谁,都是一样的情况。
到今天,也就只有林嘉禾,林嘉木两兄弟清闲一些。
禾:是要小羊吃的零食吗?……我等下帮你问问,刚好我等下没事,可以给你送过去^_^
小羊没奶喝:好的ovo
雪芽低头看了眼自己腿上趴着的小羊,想了想,打了新消息进去。
小羊没奶喝:最近公会那边很忙吗,那你有看到我哥哥吗?T·T
前面都还回的很快的人,等到雪芽新的一条消息发过去后,却突然静下来了。
过了几分钟,对面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禾:是有点,但我没看见他。
雪芽安静地看了很久屏幕上的字,精神气一下子焉了。
转头趴了会儿,他问最近也很沉默的717:【还要多久呢?】
717知道他指的什么,闻言,他顿了顿,只保守回答说:【再等等吧。】
这一等就是又一周过去。
到一天早上雪芽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劲。
房间里的温度急转直下,和昨日他睡觉前的适宜气温划开一条界限分明的线,今天清晨的温度是比令所有人惶恐的那几日更寒冷的存在。
这样的反常让雪芽莫名的心悸,在他裹紧被子的动作间,扯动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一边的遥控器,远处的电视屏幕上闪动几下后,就有成像的人影出现。
屏幕上的是一张十分焦急而稳重的脸庞。
女主持人明显是临危受命,她不可避免的也受到这突变的天气影响,纤细的身体上叠了几层厚重的棉服,她被寒气冻得发青的手指间夹着几张苍白的纸张,上面的内容她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呼吸困难,难以置信的感到天昏地暗。
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稳着声,从容不迫的念出。
“在这里插播一条紧急通知:很抱歉告诉各位内外城区的居民……”
“千里梦的能量耗尽……我们正面临严峻的考验。”
“我们需要每一个人的努力……”
这一段广播不断循环往复,再过不久,雪芽就听到从远方飘荡来的无数惊慌叫声。
世界就此陷入黑暗。
一时间人人自危,但很快又有许多人听从指挥到达电视机和广播里说的地点,想要知道他们能够为这样的局面做出什么贡献。
末日的即将到来使所有人都感到猝不及防,但那些穿着统一黑色制服的公会人员却像是未卜先知,有条不紊的把一份份有关于他们身体素质,以及各自能力等级水平分析的报表流水似的送到每个人手中。
——是通过前面比赛,从每个人的比赛情况得出的数据。
有人给他们解答。
“如果把千里梦比作一条长路,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走得远。”
“你们参加比赛时所经历的关卡,就是我们根据千里梦的真实情况做出的模拟场景,和之前你们知道的一样,你们要做的就是通过他。”
“万事都有一线生机。”
陈明生站在台前,他就单单站在那里,就足以让所有人把目光不由自主的聚集在他身上,更不用说他宣讲时那还带着仿佛天生带着蛊惑人心的醇厚、优美的嗓音……所有人都在认真听。
“……路的开口已经有人为你们清扫完毕,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熟悉彼此的长短处,团队合作,发挥出每个人最大的作用,走到你们能走到最远的地方。”
“可以说这是一次有去无回的道别。”
“你们能够在今天来到这里,都是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或事……为了你们所爱的,为了人类,为了未来,我们都将在这一黑暗时刻,亲手铸就属于我们自己的太阳——”
“感谢各位。”
人类在与时间赛跑。
雪芽每天听到的消息都是夹杂着悲伤和喜悦的:今天谁牺牲了,但他很了不起,走得很远。
他们的一小步,是承载全人类希望的一大步。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雪芽还在新的一天里听说了“他”也进去了。
于人群中心里富有声望男人的加入,无疑给情绪低落的人们莫大的鼓励和希望。
天色一点点亮起来。
在全世界满是欢呼和歌颂的日暮时分,雪芽托着腮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
他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天空、人间、大地都是一片将死的白色。
可冰雪终究会融化,新芽会在泥土中生长。
那么——太阳在哪里?
……
雪芽最后还是决定出发了。
他背好自己整理的一个小背包,走之前还给屋子里正在睡着的小羊倒好一整盆新鲜水嫩的绿草,推开门时,雪芽听到电子声问:【为什么?】
雪芽没有说话,只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蓦地回想起很久的以前,以及好像在梦里,有人眼里含泪抓着自己说不要离开。
梦里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垂下眼,雪芽说出和梦里的人一样话。
【我是英雄嘛。】
……
……
……
当最后一抹雪融化的时候,春天才从冬天里复活。
时隔许久之后,黑色的厚底皮靴重新踏上这块土地,不同的是,以往被白雪覆盖的区域已然变成是春意盎然的茵茵一片。
距离那场末世日已经过了很多时日,千里梦收起虚拟的景象,真正的太阳每天都会从东方升起。
而在这样熠熠的光辉里,黑色的瞳孔里也映出那点,缀在成群小草里与众不同、格外可爱的翠色。
“你好,”有人单膝跪地从中捧起那点绿色,像拥有整个春天一样虔诚——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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