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竖中指夸了以后,梁仑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现在关心我的心情占了上风,也就没有追问了。
孤勇者老伯的内力就是这么调皮,我却真以为梁仑能懂,结果吃了大苦头。
去青城四方楼的这五天我一直在养伤,甚至因为受伤的关系,路上的时间还增加了三天。
梁仑一路上给我煎药,督促我吃药,让我早日康复。没想到脱离了楚应予,我还要吃药。
我默默地拿楚应予和梁仑做比较,悲惨地发现小杀手更让我放松是怎么回事,起码他办事是靠谱的,性情也好懂,没有隐藏多的情绪。
而与梁仑相处久了,我渐渐发现,他虽然看着好相处,实际上想得多,心思缜密,让我这个阅历不深的,很难揣摩。我对他多少带了点救命恩人的滤镜,以为自己救过他,认为他人也可以,就放松了。
不过梁仑对人很有一套,能感受到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
接下来的时日,梁仑不再试探我体内的内力,只是他写了几封书信送出去。做这些事倒也没隐瞒我,他说是让属下找高手来,到时候共商大计,找个无害的方法测我的内力。
或许他不仅仅是想测出内力,还想拿走我的功力。
我现在结结实实地感受到了这群江湖人对孤勇者老伯的狂热,他已然是江湖神话,消失了几十年的传说。
这帮人上次去引天岛没能找到他,而我却说对方去了另一个世界,还把内力给我了,这不就等于把风险都拉到自己头上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忽然觉得自己蠢爆了,觉得梁仑是朋友,情绪上头就把底牌全说了,以后万不能这么草率。
如今我的处境就是拿着一个亿的幼儿园小朋友走在贼窝里。
几日的赶路,终于到了青城。
四方楼修建的很气派,一看就是财大气粗又讲究的武林名门,各方豪杰都要给面子的。梁仑给我的厢房有专属的院子,亭台楼阁好不诗意,处处都彰显着有钱和品味。
我以为他把我接回来,会广发英雄帖,召集别人来研究我,大概就像倚天屠x记里那样搞个屠狮大会……
不过他还是没有这么狂妄的,梁仑只是召集了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而且都是秘密派人去寻,不让风声走漏。大概会在过年那几天赶来吧,所以大家都不过年的吗?
梁仑说这么低调行事,一是担心我的安危,二是他不想有那么多对手来抢我。
因为这一系列的操作,让我对梁仑这个朋友有了警惕心,虽然他也是坦坦荡荡地与我讲就是想探测我的内力,想要占为己有。
他还说,这份深不可测的功力留在我身上是一种危险,不如拿出来,也好保全自己。万一我落入别人手上,有的是生不如死的办法来折磨我。
我承认,他说得对,怀璧其罪,而我把江湖还是想得简单了。
靠在床头,我捧着汤药喝,梁仑怜惜地看着我,轻声说:“以后不要轻易告诉别人,自己的这些事。”
看看他多贴心啊,还关心我这种事,我微笑地怼他:“我还敢吗?你可是当场给我上了一课,一掌打得我养伤这么久!”
梁仑的眉眼又染上几分歉意,但眼里可没有后悔,哄着我说。
“是,我不对,可如果换做别人,你觉得会比现在更好吗?”
“……”起码楚应予比你做得客气吧?
“别的人会割你肉放你血,用各种邪门的方法试探和索取仙客的内功。你就像一个移动的宝库,贪财之人谁不爱?”
“你也贪吗。”
“是的,我贪,很贪。楚应予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这一身本领了?”
提到小杀手时,我竟然有一丝丝的感伤是怎么回事。其实我真心把梁仑当朋友,我救了对方,他回报我,这一切都挺好的。
他一开始也没有贪图我什么,心怀大义又知恩图报。
但因为我说了自己的秘密,梁仑对我态度就微微地改变了,看我的眼神也多了更深层的意味,没有了第二次刚见时的简单。他也在觊觎这份天下无敌的内力,所以我的日子反而不好过。
我试探着问:“你不会放我走了是不是?”
“小娥,你可以一直在这里安心地住下去,我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哎,你怎么这么蠢,我其实是骗你的,什么另一个世界的人,什么仙客的内力,我疯了,都是骗你的。就是想骗吃骗喝,你这人还真信!”
“小娥。”
“……”
好吧,这才叫骗不过他。我的谎言有这么容易拆穿吗。
咸鱼躺平的生活在向我招手,这不是挺好的。
但我心里总有点不得劲,好好的温柔乡,就这么变成杀猪盘。
人性太复杂,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有些秘密真的不能说,反而会引起争端。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这些天有人伺候,连手指甲都保养得更好了。前些日子操劳弄得双手粗糙不少,现在又十指不沾阳春水。
心里这么想着,我的下巴被梁仑轻轻托起,他望着我,眼神明朗。
“小娥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嗯,我信你。”
他这话好像疯批文里男主说的啊,该不会我穿书了,这才是男主吧,小杀手只是过客!
“楚应予知道你有仙客的内力吗。”
他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我还是没有吭声,他见我表现出了几分疲倦,便了然地说:“一定知道吧,不然不会将你带在身边。”
听到这里,我抬起眼皮瞧他,一本正经反驳道:“不,他带我在身边,是因为我像他的狗。”
梁仑:“……”
俊男露出一副别闹了的好笑神色,我意识到他不会相信这句话,也就不反驳了。
起码我是真心实意认为,楚应予和他的目的不一样的。捡到我的当初,小杀手有一百种方法灭了我永绝后患,或者找各种方式拿内力。
只是因为那一丝对狗的后悔与想念作祟,才将我留了下来。他才不在乎旷世绝学呢,干就是干,不干就是不干。
而最初单纯想报恩的梁仑已经变了,楚应予大概就是一直把我当狗。
他大爷的,这两个都不是什么通俗意义上的好人。
“梁仑,我真的很怕疼,所以要拿走功力,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弄残我了!”
“放心吧。”
得到了这看似温柔但不牢靠的保证后,我假装心满意足地躺平睡了。
平日里我在房内调养身体,想要什么他都满足,搞得我对梁仑的感官多少有些复杂。
又休养了五六天,我身体好得差不多,可以自如行动了,感恩上苍,至少我不会凄惨地躺在床上过新年了。
四方楼的老楼主也就是梁仑的爹,这几天带着夫人去南边过冬,老楼主早有退位之意,很多事都是放手让儿子做的。
我之所以对梁仑的怨念没那么大,也是因为,他虽然有些冒进地打伤了我,但答应我的事都做到了。
我的落户问题解决,现在已经是青城本地小混混,给我的银票能塞满枕头,好吃好喝好玩的全都提供,还有丫鬟仆役供我差遣陪我解闷。
我不用穿男装去打工,只要舒舒服服地当只试验品金丝雀就好。
他有种先君子后小人的感觉,就算被当杀猪盘了,也没让我感到真正的凶恶。我正在用心地给自己的处境划分等级,到底是哪边的风险更大。
这个做人的分寸,他是拿捏得真好,但我不可能再将梁仑当做无话不谈的好友。
我每天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甚至开始提要求,想要除夕那天放一整晚的烟花,这样我心情就会好,说不定有助于发挥出内功。
多么荒唐的要求,梁仑答应了,看我作不死他。
陪我吃了晚饭后,日理万机的少楼主就带着人去各帮各派串门,毕竟年关事情多,不过他把凤尾给留下来了。
把得力助手丢我这,很难不让我怀疑是监视。
他也不带我去见识自己别的朋友,就把我圈在这庭院里,时刻让凤尾跟着。之前我还想过与凤尾套近乎,但这家伙的冷和楚应予的冷不是一个类型,她是真的美丽冻人,不屑开口的。
我怀疑凤尾喜欢梁仑,只不过她太会藏了,只有零星的蛛丝马迹能显露出。
只有在看到梁仑时,她的眼里会有片刻的柔化,就像楚应予谈到小白的样子。举例虽然不太恰当,但挺适合的。
我要收集一切看似不起眼的信息,万一哪一点就成为我以后逃跑的助力了呢!
我把梁仑给的首饰都存放在盒子里,然后去到厨房那个院子,有一面墙是有狗洞的。这个时候我就会挖坑埋下首饰盒子,别看我好像没事找事,这都是为了方便以后带走,我还是在攒钱,等着离开。
秦小娥永不屈服!
之前张珊给我的药还有最近才到手的户籍都是被我贴身携带,直接放肚兜里,各种意义上的贴身宝贝。
虽然我不太擅长缝纫,但在引天岛的时候也看到过楚应予穿针引线,所以照葫芦画瓢,给自己的每件肚兜上面都缝了一个内袋。
缝得丑没关系,重要的是实用。
所以直到现在,梁仑也不知道我身上藏了一包失魂散,用了不至于让对方去世,只是昏厥麻痹,到时候我就能趁机离开了。
这药究竟是不是张珊吹得那么厉害,等过完年,我就让我的梁朋友试试。
我先前也仔细研究了他给我的户籍,是平民百姓这一类的,不过还有下属一个分类,就是流民户籍。这也是自由身,但因为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民众,所以不用缴税,等到有固定资产了才需要。
这么一看,梁仑给我办户口的事情,还是有仔细考虑的。到时候下药下少点吧,免得给他弄瘫了。
从屋里出来走走,捧着精巧的手炉去厨房的狗洞那边看看,我是在巡视我的藏宝地,可别被其他人发现了。
这个手炉做工太好了,外面买的话一定很贵,要不要把这玩意儿也顺走。
思考着这些,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厨房那边传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声音,还有汪汪的狗叫。
听这音色,是小狗。
过去凑热闹看了一眼,只见帮工拎着一只黑黢黢的小狗,也就两个手掌合起来那么大,看着才一两月。
他们讨论着把这小狗炖了,今晚搞狗肉宵夜,完全听不明白的小黑狗还在晃尾巴,表现出了一种亲近感。
话说这小狗可真黑啊,夜里打灯笼都看不着的那种。一定是从我埋东西的狗洞那里钻进来的,马上就要变成下酒菜了。
我是没想过养狗的,但突然想到了楚应予的小白,又联想到了自己的凄惨,再一看看这狗子……
一种命运共同体的感觉涌现出来,虽然我自身难保,但不妨碍我共情,这让我催生出了保护欲。
“好汉留狗!”
激动之下,我对着几名帮工做出了挽留姿态。
三分钟后,这只黑得让人眼前一黑的小狗子就落在了我怀里,它那小尾巴晃来晃去,舌头也尝试着舔舔我的袖子。
黑黑的湿润眼珠里倒映出我的样子,好似一面镜子般清澈,心要融化了,它真可爱。
完蛋了,忽然有点点了解到楚应予看我的感觉了。啧,我可能还没狗可爱!
把狗子放在地上,它就会朝着我屁颠颠地跑过来,摇晃的尾巴从未停歇过。这么会亲近人,那不是随便被拐骗!
我蹲着逗弄它,嘀咕着:“我救了你,你以后只能听我的话,不要跟着别人跑哦。”
这好像也是楚应予对我常说的话,他能不能从我脑子里滚出去。
“嗷呜~”
小狗露出肚皮,耷拉下耳朵,四肢缩在身前,没有一点反抗。鉴定完毕,是只小母狗,可不能随便让公狗骑了!
“从现在起,你叫来福!是我的福气!”
一手端着手炉,一手将狗子抱起,我毅然决然地带着它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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