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我们中没有人存在凝血问题, 就把药留给他自己吃，没有收上来。”
路嘉木点头：“那我去找他拿。”
“今天等你把药抢来也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太早去前面的车厢观感不好。你晚点去，明天再拿来用吧。”
主教说完, 开始向路嘉木描述这名医生的长相和衣着。
说着说着说到了兴头上, 生怕口头描述不够, 甚至拿起纸笔画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在罐子里活了一百多岁的老人，在漫长岁月中已经互相学习掌握了许多技巧, 画的当然不是简笔画小人之类，而是一张看起来相当是那么回事的速写。
因为没有足够的物资, 俞冷在休息时间结束前再度死了。
光凭肉眼观察和触碰, 乘客们无法诊断出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到了早上七点，已经得到了足够信息的路嘉木出发了。
按照主教的说法, 七个小时，已经足够再度复活的神经病乘客们自相残杀。
路嘉木拿了只锤子，一个人走向前方车厢，顺手把门带上了。
因为列车是绕着环路行驶，多走过几节车厢后, 就逐渐看不到后方的车厢了。
没走一会他就看到列车两旁的座位上趟了几个满身血污的人。
路嘉木靠近的时候他们就睁开眼看向他, 但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路嘉木在他们脸上扫了一眼, 见都不是那个医生，就加快了脚步，不想和他们发生冲突。
再往前走，车厢的车灯已经被砸烂，忽明忽暗, 甚至全部熄灭。车厢外一片黑暗，如果再没有灯光, 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好在主教早有预料，提前给了他手电。
路嘉木打开手电，走入了彻底陷入黑暗的区域。
车厢中，已经零星出现死人。路嘉木蹲到尸体边仔细观察起来。
这些人不知道是被什么杀死的，但是头都被砸烂，脸部已经变形，只能大概看个模样。
路嘉木只能先用手在尸体上来回摸索一番。
一连几具口袋中都空空如也，也不知道是本来就是空的，还是死后被人摸空的。
路嘉木口袋中的日记本“啪嗒啪嗒”开合了几次，似乎是在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
路嘉木摸完尸，低头看了一眼。
封皮上在书写：[这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找到又有什么用？他还是会死的。]
[就算是在医院里，他这样也救不活，更何况是在辆破车里？]
[你要是真可怜他，就在每天循环最开始的时候，解决掉他，这样还能少受几个小时苦。不止我这样想，那些乘客都是这么想的，只是怕得罪你们，都没说出来而已。]
路嘉木敷衍的回答：“你说的都有道理。”
日记本顿了一瞬，先没什么意义的跟着重复了一遍：[我说的都有道理……]
然后它才继续往下问：[你也这么觉得，但你不这么做也不说，是不是不是因为你在可怜他，而是你单纯觉得这是对所有人心态都是最有利的？你只是想稳住你的同行者。毕竟这可是害朋友的勾当啊。]
路嘉木反问：“那我能怎么办？”
[你能这样想挺好的，哈哈。毕竟有些人表面看起来很硬，内里其实一碰就碎。她不崩对你也最好。]
路嘉木正想说点什么和它聊下去，就敏锐的察觉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以及气流的改变。
有什么趁着他注意力在尸体和日记本上的空隙，过来了。
他当即抬起手电筒，直接照向了这节车厢与下节车厢相连的位置。
一下就照到了有个人正拿着一块铁板，蹑手蹑脚的靠近他，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骤然被光照到，这人被晃得连连后退。
路嘉木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的板子，当即向他冲了过去，飞起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这辆列车上的乘客虽然活了很久，但一项成熟的技能很难平共产生。上车前没人精通的技能，始终没人能精通。
他们平时的打斗，杀戮，也不过是菜鸡互啄，谁输谁赢不过是看谁更菜罢了。
拿着铁板的人受到如此娴熟的袭击，直接摔懵了。
路嘉木已经一把抢过了铁板。
凑近了看，原来铁板是滑板车的板子，只是被人拆下来了当武器，车厢里的电灯很可能就是被这块板子砸坏了。
难怪远看还有一种磨砂质感。
有了这块板子，才能算是真正的打遍列车无敌手。
路嘉木抢到了板子，继续打着手电向前走。
他在列车上摸了大半天，到了接近凌晨时分，才拿着一小盒药和一块板子重新走回末尾的车厢。
末尾车厢的乘客们已经结束了一整天的活动，这会看到他全须全尾的回来，又带来了新的物品，都露出了热情的笑容欢迎他。
他一身黑，有脏也看不太出来，但是却带着一种不是很好闻的味道。
寇曼问：“前面怎么样？”
路嘉木摇摇头：“和主教说的差不多，不是很好。”
他说完不愿过多描述，走到俞冷的尸体边守着了。
还差几秒钟到达零点的时候，斜前方再度有闪耀的亮斑亮起。
持续几秒之后，车厢再度开启了新的循环。
路嘉木身上的污渍和味道全部消失了，俞冷也再度活过来，开始艰难的呼吸。鲜血也再度从口鼻中溢出。
路嘉木在众人的期许目光中，掰开俞冷的嘴，直接把药片塞了进去，强迫他吞下，然后在旁边观察着他。
也许药物奇效了但是效果有限，也许就是单纯的一点效果没有，俞冷流血的情况并未见到明显的好转。
在苟延残喘了几个小时之后，俞冷再度死去了。
寇曼看着他们，眼中那点侥幸的希望终于彻底化为了绝望。
这里不是医院，没有任何医疗设施，他们最好的应对物品也不过是一小盒止血敏片。
今天他会死，明天他也必然会像今天一样死去。
一辆不断重启着的列车，也许对于俞冷是最好的环境，再合适不过，他在这辆列车上永远不会真正死去。
但对他也可能是最残忍的，因为他的情况无法好转，他的初始状态停留在上车的那一刻，只能一遍遍重复死亡。
主教搓了搓手，小心的提议：“看起来，我们是无能为力了。也许……嗯，安乐，是对他最好的。”
三个人都清楚他指的是在俞冷每天重启的那一刻，解决掉他，不要让他无谓挣扎好几个小时。
可是解决他，就是在谋杀同伴，虽然在这里每天都有复活机会，算不上真正的谋杀。不解决他，就是要因为自己的不作为看着同伴受苦。
寇曼一时没有说话。
路嘉木轻咳一声：“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不用担心。”
第122章 第 122 章
这个时候能有人跳出来包揽这份两难的责任, 自然是最好的。
寇曼点点头，不再过问路嘉木到底是怎么想的。
之后的两个月，寇曼和韦笑妍也都默契的没有再询问过他是怎样照顾俞冷的，仿佛没有过这个同伴。
一个必死的同伴她们实在不想知道每天具体是怎么死的。
这期间, 前方车厢的乘客在这期间只来过一两次, 但因为跑过来发疯的体验不是很好, 所以很快就不再来了。
最后几节车厢的乘客都是非常乐观且能自娱自乐的人，生活节奏也格外的健康。
他们总是互相理解体谅彼此, 经常谦让，还格外照顾这三个新来者。车厢一片和睦, 氛围很好, 仿佛大家都是一家人。
三个人之前一直身处难以理解的怪异事件中。每天不是在鬼怪世界间求生，就是在时空之轮中警惕着不知什么时候会降临的黑夜, 很少能遇到热心人。
现在身处这辆列车中，才仿佛终于有了些回到阳间的感觉。
但这里好归好，依然只是一个不断重启着的列车，而不是属于他们的世界。
他们开始的时候认为，也许会有个时空之轮没有说出口的时限, 只要过了这个时限他们就会被接走。
然而已经在车上生活过了两个月, 都没有任何动静。
三个人只能躲着其他乘客, 再度商议起到底是时间不够，还是需要他们触发什么要求才能离开。
路嘉木听完她们的想法，问：“你们有没有发现，之前我们经历过的地方，只有生存本身就存在困难的, 才是生存任务。”
但是在这里，生存不仅非常简单, 甚至有些人想死都死不了，离开这辆列车肯定不能靠干等。
“没错。”寇曼点头，“而且我们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其实都是同一天。就算我们再等一年，也还是这一天。”
路嘉木向前探了探身，伸手指向斜前方，之前的每一天凌晨时分那里都会亮起一个光点。
“我觉得车头里的那个东西，就是使这辆列车不断循环的关键原因。只是因为这辆车上的人都是普通人，所以他们才没有任何对策。”
话说到这里，三个人之间已经默契的达成了共识。这答案如此显而易见，他们应该去毁掉那个光点。
虽然这似乎是一个很简单的操作，但寇曼还是有点犹豫：“你们觉得……他们还是活人吗？”
如果这一车的乘客都是被那个光点困在这里的鬼怪，只是忘记了自己死亡的事实，那么只要他们打碎光点，就会将自己和外界的人都置于危险之中。
日记本不甘寂寞的“啪啪啪”开合起来，似乎不甘寂寞，也想加入他们的讨论之中。
只可惜它没有嘴说不了话，只能用文字嘲讽：[这才两个多月，就待不住了？有危险的时候拼命求生，现在安全了却又上赶着找死，真是奇怪的人啊。]
[我觉得这车上就不错，安逸，稳妥。]
但是才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破日记本的看法。
“我觉得他们是活人。因为他们好像没有任何丢失记忆的迹象。”路嘉木站起身，“我去叫主教。”
主教听到有人叫自己，立刻抽身走向他们。
见这三个人抱团坐在一起满脸严肃，不像是叫自己来玩什么游戏的，他也有点疑惑起来：“怎么了？”
路嘉木露出一抹笑容，率先开口：“我们是想请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你上车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或者说，上车前的那几天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异常现象。”
主教皱起了眉头：“之前不是和你们说过一次吗？”
“但我还想再听您事无巨细的仔细说一次，因为我们和你们上车时间间隔了太久。就当是给我们讲个故事吧，任何小细节都可以说一说。”
主教明显不想去回想上车前的那些有家人朋友陪伴的正常岁月，只是很敷衍的又把想要外出，买票上车，结果半路列车开始环线行驶下不了车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一切在他的叙述视角中都显得很莫名其妙，不知缘由。
路嘉木摸了摸下巴，用一种很含蓄委婉的口吻说：“之前因为不太确定所以没有告诉你们，但我们可能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主教愣了一下，紧接着满脸狂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能半路上车，就一定能拯救我们！你们是神仙吧？快说说看，到底是为什么？”
末尾车厢的乘客们一直对于真相十分感兴趣，并且在漫长的岁月中产生了很多猜测假想。
这其中包括也许列车驶进了一个时空裂隙中，也许这辆车是某个神明的玩具，故意给他们加了一个buff后想看看这辆车上的乘客最终会演化成什么样子。
也许是车已经出了车祸，他们被困在自己的头脑中，因为听说人死前的那一刻，走马灯式的记忆会被无限延长。
也许他们是都已经死了，被困在地狱中。
等等等等。但是所有的猜测终究只是猜测，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证实。
“我们也不知道你们猜对没有。”路嘉木再度伸手指向车头的方向，“你们每天凌晨的时候，有人看到过那边有光点吗？”
主教摇头。
“但是我们三个人都看到，那里每天在列车重启的时候都有一个光点，可能是在驾驶舱里。”
主教苦笑：“也许这就是因为我们自身的某种缺陷，施于对我们的诅咒？害我们拥有也无法离开”
虽然并未亲眼看到过什么光点，但主教还是立刻兴奋的询问着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进入驾驶舱，并催促他们快点去看一看，又叫来了其他乘客，发动了自己的演讲技能。
路嘉木去把俞冷的尸体抱了出来，就叫他们先别鬼扯了，快点出发。
现在已经到了下午时间，前方车厢的疯子们已经在这一天中自相残杀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一些萎靡躲在座位下虚度光阴的人。
一路上只遇到了一点阻碍，但都被三两下解决了。在走过一大段路程之后，一行人最终来到了列车最前方。
路嘉木再度询问：“在你们上车之前，真的没有听说过任何怪谈故事吗？也没有见过什么违反常识的事情？哪怕一点点。”
乘客们纷纷摇头。
“一旦破坏了这个车厢的完整性，你们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实不相瞒，列车刚开始进入环线行驶的的时候，我们乘客之间还没有这么深的矛盾。我们尝试过很多办法试图敲开门进入驾驶舱，把列车停下来，但都失败了。”
驾驶舱门本来就是锁死的，不会随随便便被普通人单纯的蛮力打开。
寇曼在舱门上摸索片刻，寻找着借力点，最终双手抠住门缝，试图用蛮力把门打开。但是失败了。
路嘉木回头看向韦笑妍：“先给门开个洞。”
这辆异常列车经过增强，车厢是寇曼靠自身力量无法掰开的，但是韦笑妍的能力却拥有更强的点对点摧毁性。
“啊。”
韦笑妍立刻不安的伸出双手比了一个手势。
伴随着能力被发动，她的双手之间产生了一个色彩混沌的球体，随即开始快速平行移动。
驾驶舱的门一被这个球体触碰到，就沿着被触碰的那一点开始扭曲，那一小块舱门开始土崩瓦解，直接被钻出了一个洞。
混沌的光球冲入驾驶舱后，带起的气流似乎一下碰碎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倾倒，哗啦啦碎落在了地上，听声音块头还不小。
光球冲破了车窗，消失在了黑暗中。
主教呆呆的站在那里。虽然驾驶舱中有什么东西掉落了只在一瞬间，但他隐约看到了是一个白色的东西。
好像是一具已经腐朽的枯骨，看起来像是驾驶员的。不知要经历多少岁月才会风化成那样。
车厢里的时间，怕是和外面是对等的。他们每重复着过一天，外面的世界也会过一整天。
而他们在列车中困了125年，外面就已经度过了125年。他们的家人，朋友，连最终埋葬在哪恐怕也已经难以考究了。
主教这次有点乐观不起来了。
不等几个人顺着这个洞仔细观察驾驶舱的情况，驾驶舱中的仪表盘上就爆出了一阵耀眼的白光。
列车提前开始了重启，被路嘉木抱着的俞冷再度活了过来，开始艰难呼吸。而他们一行人居然被在那一瞬间被传送回了车辆最尾部。
斜前方那点闪耀摇晃的光点并没有消失。
路嘉木扔下俞冷，拔腿又向着前方跑去，想生生重新跑回整辆列车最前端。
但他刚一跑过两个车厢相接处，就突然又从列车最末尾的墙上跑出。
鬼打墙？
路嘉木继续迈开腿往前跑，刚一跑到与下节车厢相接的地方时，又被穿送到了最末尾。
韦笑妍有点踌躇，也跟着想要向前走，但是刚一到车厢后，也被弹回来车厢最末尾。
因为她们刚刚试图攻击驾驶舱，所以循环被改变了，现在他们被困在了最后这节车厢中。
那个光点果然是异常物品，而且拥有很强的空间能力。
车厢中响起了一阵广播开启前的提示音，然后有个轻柔和缓的女性声音在广播中开口：“温馨提示：尊敬的j3584号列车乘客们，我是你们的领航员，异常事物编号为8869。
请勿做出任何尝试破坏车辆完整性的行为，以及请勿试图进入驾驶舱，否则会获得惩罚。”
在过去一百多年中，从来没有人听到过任何列车广播。现在听着，所有重新复活过来的人都逐渐冷静了下来，想仔细观察一下情况。
趁着这个时机，主教又跳到了椅子上，声音洪亮的对着所有人演讲：“大家都看到了吧？在过往的一百二十五年中，列车从来没有像我们发布过一次广播，但就在刚刚，她说话了！”
第123章 第 123 章
“我们即将迎来转机！这些新来的乘客就是我们的转机, 我隆重向大家介绍他们！他们就在前不久中途上车，拥有我们所没有的能力，以及非常非常重要的信息！他们就是来拯救我们的！正是因此，列车才会进行了一次广播！”
“无论我们在之前经历了多少次崩溃和苦难, 但是一切终有尽头, 我们还并没有被抛弃。无论我们之间曾经有多少恩怨, 但我希望大家现在都以大局为重，团结起来跟随这些新的乘客们！”
虽然八字还没一撇, 但主教声情并茂的诉说着，说的像真的一样, 唬的人一愣一愣的, 怕是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据路嘉木之前两个月的观察，这辆列车上乘客们因为活的时间太长而且还可以不断复活等等原因, 其实没有什么太严重的杀身之仇之类的深仇大恨。
他们之间的矛盾，主要就只是在资源分配上。乘客随身携带的物品有限，这直接导致了他们为了资源才开始彼此抱团互相仇视。
但是现在听别人信誓旦旦的说有机会可以下车了，除了少部分已经彻底变态的乘客，其他人都立刻决定暂时放下以往的成见, 想要听一听他们说的话, 看看他们接下来会有些什么举动。
而有那些不愿下车的变态存在, 反而令其他乘客更加容易开始一致对外，开始集体抱团。
主教将目光转向这边三个人，等着他们说点什么。
车头方向的那点光芒这次没有在重启后立刻消失，而是一闪一闪的飘摇摇晃着。
路嘉木看着光点的方向问：“你到底是谁？”
轻柔的女声再度响起：“尊敬的乘客你们好，我是本次列车的领航员, 异常事物编号8869。”
“是你让这辆列车不断重启的吗？”
“该提问为未经授权的内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该提问为未经授权内容。”
怎么像个复读机一样。
路嘉木问韦笑妍：“你需要休息多长时间，可以再发动一次技能, 对列车发起下一次攻击？”
韦笑妍眨了眨眼：“现在就可以……因为这辆列车重启了。”
听到这个答案，路嘉木露出一抹笑容。
这再好不过了。随着列车重启，韦笑妍的技能也在刷新，这就像是一个永动机一样。
只要破坏列车厢体，列车就会开始重启，同时韦笑妍就能恢复到可以再破坏列车一次的状态。这是多么的无解。
“那你现在就给它钻个洞。”
韦笑妍有点犹豫：“可是我们现在并不在车头，而且还被困在一个单车厢的循环里。”
她担心着如果在这里发动技能，技能会反向弹回来。
“不重要。反正我们都能复活。”
韦笑妍还是有点踌躇，她的这幅表情已经让她露怯了。
不过在现在的场合中，韦笑妍是什么反应什么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拥有什么能力。
她能破坏车厢，这就让她占尽了先机。
“温馨提示：请勿做出任何破坏车厢完整性的行为。”
路嘉木感觉韦笑妍可能还在担心着这个8864之前提到的“惩罚”，立刻就说：“不要在意她说了什么。我们刚刚可是在入侵她的驾驶舱，如果她在这里真的足够权威，我们还能只是单纯被丢回这节车厢里吗？”
“她根本没有能威胁到我们的能力，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他说的太过肯定，话语中的说服力太强，韦笑妍听完不再犹豫，伸出双手比了个手势。
在她的双手之间，出现了一个混沌的光球，向着车厢移动过去，一下腐蚀出了一个大窟窿。
车头方向的那个光点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整辆列车再度进入了新的循环中。
“继续别停，直到她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
韦笑妍听话的伸手尝试再度发动技能。
在混沌的光球出现之前，列车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提示音，那个轻柔的女声当场改口：“现在开始启用1号紧急预案：全车公投。”
“由于异常事物8869并不属于任何个人所有，所以为维护全体乘客利益，重大决策需由全体乘客共同投票产生。”
“请各位乘客有序回到初始车厢中进行投票，只有在初始车厢中进行的投票才为有效投票。本次投票为不记名匿名投票，投票结果将公示于公告板上。”
“本次投票内容为两项：1，j3584号列车是否应该停止行驶。2，j3584号列车乘客是否应当自行下车。
若两项支持人数均过半，则所有乘客可下车。”
听到这些内容，车上的乘客们表情各异起来。
只安静了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就突然有乘客暴起伤人，试图袭击其他乘客。
但其他乘客活了这么久反应也很快，立刻出手将那些试图伤人的乘客制服住了。
前方车厢有一个汉子捏紧破窗锤，青筋暴跳，疯狂的怒骂：“cnm！为什么还有人想留在这辆破车上！cnm！你要是这么想留下，那你就留下吧！”
一边骂着，他一边将锤子一锤一锤砸在被制服者的头上，那人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车头的光点闪烁了几下：“检测现存乘客259人。立即开始全车公投，请各位乘客回到初始车厢。弃票自动默认反对该项决策。”
这就意思着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被杀，就算做不支持停车。
乘客们放弃了对那些伤人者的报复行为，一边警惕着他们一边寻找着自己的初始车厢，列车走廊上一片乱七八糟。
所有乘客的愤怒和兴奋逐渐平息，他们在8869的组织下开始了投票。
片刻之后，各车厢的投票结果公示，列车中再度骚乱起来，已经有人开始骂骂咧咧。
路嘉木三个人被困在最后一节车厢中，虽然这也是他们最初到达这辆列车的位置，但是8869并没有给予他们投票权。
在这节车厢的数字板上，正循环播放着：本车厢人数50，支持23票，反对27票。
车厢中的乘客满眼猜忌的看着彼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路嘉木看了主教一眼，对方立刻走到前面的车厢查看。
提示音响起，8869开始广播结果：“本车幸存乘客259人，支持129票，反对130票。j3584号列车将不会停止，乘客不可下车。”
卡的这么好的一半一半，怕不是在侮辱别人的智商？这就是匿名投票的好处吗？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何必把我当傻子？
但是这种事居然真的有人会信，列车已经在乘客间的互相猜忌中再度沸腾了。因为以为可以下车而压抑住的疯狂再度蠢蠢欲动。
所有人都在觉得别人表面上说得好，其实背地里根本就不想下车，都是疯子。
车厢再度乱糟糟的骚动起来，乘客们恢复了互相抱团各自为营的状态。
主教往前走了两节车厢就回来了，一边走一边呼喊：“大家先不要乱想，这是匿名投票！暗箱操作！暗箱操作懂吗？！”
这样的投票，确实是8869说是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毫无意义。再投多少次也是一样的，规则都是她定的，她就是不想把车停下来而已。
不过现在，他们拥有打破这份规则的能力。
路嘉木看主教回来，想了想问：“你真的非常想下车吗？”
主教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当然。”
“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你这想法都不会变？”
主教摇头：“我要下车。永不退水。”
“好，我就喜欢你不忘初心。”路嘉木伸手指向这节车厢和前面一节车厢的连接处，“我想了想，这里是列车最薄弱的地方，不如你先在这里开个洞，然后看看有没有机会让这节车厢脱轨。如果脱轨，我们有机会直接撞到车头上。”
这就是在慢慢耗。8869需要将之前24小时重启一次的节奏改为无时不刻的重启，而韦笑妍和寇曼却能永远处于最好的状态中。
只要时间足够长，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也许是更久，总有一天她会被耗死。
8869再度开启全车广播，说要再来一次投票，用来判断是否应该停车。
但上一次让她发起投票都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这一次没有人会再相信她了。连说辞都没有变，大家都知道她是在拖延。
韦笑妍当即对着列车的衔接处释放技能，腐蚀出了一个洞出来。寇曼见她动手，也开始用力撕扯起来。
“温馨提示：请勿尝试破坏车厢完整性。”
8869复读完，从车头位置爆出一阵亮光。被撕扯破的车厢愈合了。
但韦笑妍也恢复到了最好的状态，又在车厢接缝处腐蚀出了一个洞，寇曼用力撕扯起来。
第124章 第六回合结束
寇曼一撕开了车厢连接处的胶皮, 8869就再度散发出耀眼的白光，将整个车厢复原。
车厢刚一复原两个人就再度破坏起来。
虽然8864还可以继续复原，但这个行为过于被动。
伴随着数次无缝重启，8864应对破坏的速度明显开始慢了下来。
最初她几乎可以在韦笑妍腐蚀出一个洞的那一瞬间开启重启, 但现在他不得不任由寇曼撕扯下几块胶皮和铁皮后才能开启重启环节。
眼看着有所成效, 所有的乘客都开始期待起来, 甚至亲自过来帮忙。
得到了这种反馈，韦笑妍和寇曼也看到了离开的希望, 更加起劲起来，列车的接缝处一次比一次破损的严重。
当列车重启到第三十五次的时候, 寇曼已经趁着越来越长的重启间隔, 将车厢之间相连的地方扯烂了一半。
车厢因为失去了一半的固定，开始左右摇晃起来。其他乘客从这节车厢中撤了出去, 跑进了前面的车厢。
她又一眼看到了连接前方车厢的挂钩，立刻伸手扯住了挂钩。
8869突然轻柔的说：“现在开始全车广播。”
寇曼听到8869说话，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但她立刻又想到之前8864进行的那次全车公投。
寇曼感觉她不过是在又一次无谓的拖延，浪费时间，于是不再犹豫, 一把将连接前车的挂钩扯了下来。
失去了挂钩的牵引, 仅剩的那半边橡胶和铁片根本无法支撑住这么沉重的一节车厢。
末尾的车厢顷刻间从列车上被撕扯了下来。前方的通路瞬间远去。
列车直接断成两部分, 但还在继续行驶。
这一节最后的车厢因为惯性也没有立刻停下来，而是磕磕绊绊与铁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寇曼抱住韦笑妍，将她的头和颈椎牢牢护住，以保证万一最后一节车厢发生侧翻，韦笑妍不会一下毙命。
路嘉木死死抓住车厢的扶手, 也被惯性带着向前冲。
韦笑妍作为最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已经被这巨大的颠簸吓得开始低声哭泣。她现在才突然觉得路嘉木说的话一点也不靠谱。
他只是说那个奇怪的领航员在虚张声势, 他们其实可以通过暴力手段下车，但其实根本没有说过下了车之后该怎么办。
只是他说的时候看起来自信满满，就让韦笑妍下意识觉得应该跟着他赌一把。
但当列车断口处之外只有一片漆黑的时候，她心理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以列车之前一天一次重启的状态，二十四小时之后他们很有可能会被车头撞到。
在最初失去链接的突然减速之后，这一节车厢很幸运的并没有发生侧翻脱轨等情况。
列车的提示音还在不停的响着：“突发情况。为保障人身及财产安全，各位乘客请勿下车，请停留于车厢内等待救援。”
“重复一遍……”
经过了一段漫长的等待时间后，最后一节车厢逐渐减速到静止。
路嘉木没有理会广播，直接从断口处跳了下来。
车厢变成开放空间后，他们的视野变得更加广阔，不再只局限于那些小小的车窗。
路嘉木一落地就看到了地面上破旧腐朽的铁轨。
韦笑妍一边无声流眼泪一边看他，寇曼也留在车上没有急于下来。
路嘉木没有叫她们下来。他伸出双手，做出摸索的动作，小心的向铁轨左侧走去。
走出车厢虽然有一定风险，但他们也会因此获得更多的信息。
脱离前面的车厢后，这节车厢并没有失去电力照明，但这一点光芒能照亮的区域有限。
韦笑妍和寇曼凑到车窗边，看着路嘉木的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
路嘉木伸着手缓慢向前行走了许久，都迟迟没有触摸到任何墙面。
他感觉脚下的触感就仿佛走进了泥地里一般，粘腻湿滑。
他不敢再继续往前走，转身原路返回。
车厢的亮光还在指引着他回去的方向。
看着路嘉木平安的重现出现在光亮的范围中，车上两人松了口气。
路嘉木没有说话，又继续向着右侧摸索而去。
过了有一会他才回来：“看起来那个东西的能力非常有限，她能影响的区域可能只有那一辆列车的范围。现在命只有一条，所以我没敢走太远。”
寇曼点点头。
路嘉木摸了下下巴：“我觉得……我们好像不在什么隧道里。”
之前看车窗外黑漆漆的，所有人就都先入为主的觉得他们正在一条隧道里转圈。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并非如此。
“那在哪？”
“只是一片空地？我一路走出去，沿途什么阻碍都没摸到。”
车厢旁边还有空间，意味着他们在一天之后不会被重新转回来的车头撞死。
“你刚刚走了多远？”
“一边五十米左右。”
这个距离都没有遇到阻碍，听起来确实像是一片大空场。
但是如果是空地，为什么会这么黑？之前列车的循环周期是一整天，如果真的在空地上，总不可能一整天都是晚上吧？
难道是一大片地下空间？
一片死寂中，车厢中的灯闪了闪，8869轻柔的女声又响了起来：“由于检测到车厢完整性已被破坏，开启二号紧急预案：全车广播。”
“本条广播保密权限为最高级别，未经授权禁止访问，由xxx女士预留于x年x月x日。由于列车已失去完整性，故即将激活此条广播，并向全车幸存者公布。”
女声停顿了一下，然后语调产生了一点细微的变化：“你们好，我们是全球异常事物联盟。当这条预留广播被激活时，只有可能是出现了以下两种情况：
第一，巨大的灾难已经过去。也许是我们找到了真正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案，战胜了它们，也许是在漫长的岁月里那些怪物已经自行消逝。
第二种，也是我们所最不愿意看到的，异常事物已经发现并入侵到了车厢内部，我的所有努力都已经前功尽弃。因为据我所知，原本的乘客中不可能有人拥有违背8869意愿破坏车厢的能力。
你们面临的是哪一种情况，我不得而知，只有你们自己可以判断，这也是我给予了你们选择权利的原因。
稍后会再进行一次全车公投，如果列车上已经无人可以投票，8869将会一如既往的带着列车继续行驶下去，作为我们曾存在过的最后痕迹。
如果投不支持下车的票数多于总票数的三分之一，8869将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继续运行列车，直到下一次停车机会。
如果投支持票的多于三分之二，则说明你们认为已经到了该下车的时刻，列车会永远的停止运行。”
“而现在，我不得不将我曾经做过的事，我们正在面临的情况如实公布出来。这条内容保密权限永远为最高。
一直以来，我们的世界都在被恐怖怪诞，异常的力量入侵，也就是你们俗称的鬼怪。而我们全球异常事物联盟就是抵御它们的最后一道屏障。
我一直为我们共同的未来而感到无比担忧，随着对于异常的了解越多，我开始变得越发茫然无措。直到我们发现了8869。
8869是一个类似于无限读档器的异常存在，可以带着一定区域中的人与物进入一个不易被发现的时空裂隙，开启读档循环周期，每个周期的起始都是第一次读档最开始的状态。
她拥有一定智力，但十分有限。我为她取名为永不落幕。
在发现她之后，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个绝妙的想法。我要在这个世界彻底被异常侵染之前，暗中组织一批拥有不同领域知识的人进入读档范围，走上一辆永动车，作为我的后手，planB。作为我们破防后，文明延续的火种。
这就是这辆列车的由来。这违反道德，所以保密权限永远为最高，只有我和少数参与了此计划的人知晓此事。
有关于那些异常力量的恐怖真相，我必须对公众进行隐瞒，请原谅我。但你们现在必须深刻了解那些异常事物的恐怖与怪诞。”
广播说到这里就结束了。短暂的停顿后，8869说：“开始第二次投票。本次投票内容为：j3584号列车是否应该停止运行。支持停车请投支持票，反对停车请投反对票。
若无人可投票，或投反对票的占总人数三分之一及以上，则本车将继续运行。若投支持票的大于等于三分之二，则本车将停止运行。请开始进行投票。”
片刻之后，远方传来了一声类似于火车鸣笛的声响，车上的广播开始公布这次的投票结果：“本车现存幸存者259人，支持220票，反对39票，支持票数超越三分之二。”
身处最后一节车厢的三个人无法得知前面车厢那些乘客的情况，但是看起来，这次8869没有再暗箱操作。
这个也许就是真实的投票结果，大多数乘客都在拼命的想要下车。
半空之中出现了一扇门的形状，向他们敞开了一条门缝，明净的光华倾泻而出。
伴随着光门的敞开，三个人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
路嘉木下意识抓住了一只铁杆，可惜这铁杆也并不结实。他没来得及抓住什么更结实些的东西，就被卷着飞上了天。
光门洒出的光亮照亮了很大一片区域，路嘉木被吸的飞上半空后视野也变得更加清晰。
他看到远处的天边没有一点黎明前的光亮，天空之中也没有一点繁星。
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只有一辆长长的列车正在地面上划着一个弧形，孤独的行驶着。无休无止，无始无终，形成最后一个小小的光圈。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车头的那个光点骤然变得更加耀眼起来，纯白的光芒传递到了他们这边，也照亮了驾驶舱中腐朽的那只骷髅。
列车的速度开始逐渐变慢，车厢中的灯光一节一节的熄灭，8869用轻柔的女声说：“尊敬的各位乘客，本次旅途即将到达终点。夜已深了，预祝各位乘客晚安好梦。我是你们的领航员8869。”
第125章 电磁王
列车在划过最后一段弧度后, 所有车厢彻底归于黑暗中。车头的那个光点也在发出最后一阵光亮后变得暗淡，摇晃飘渺。
路嘉木只来得及远远看这片大地一眼，就被吸进了光门中。也不知道里面的乘客是下车了还是遇到了什么其他状况。
路嘉木没有找到能固定住自己的地方，一路被抛到了圆形广场中心才停止下来。
紧随在他身后, 一个人形黑影也被吸了进来, 好巧不巧的直接砸中正要爬起来的路嘉木。路嘉木没躲开, 一下就做了人.肉垫子。
那东西死沉死沉，被狠狠砸中的路嘉木疼的说不出话, 有一会没起来。
那东西却先挣扎起来，喉咙深处痛苦的发出即将窒息的“嗬嗬”声。
路嘉木低头看了一眼, 是俞冷, 他也被吸进了时空之轮。
他又活了过来，再度开始流血了, 血渍蹭了路嘉木一身。
看起来，那个8869在最后时刻中并不是设法想拦住他们不让他们离开，而是为他们最后一次开启了重启，让俞冷恢复到刚上车时的状态。
如果俞冷在时空之轮开门的时候已经死亡，依据之前王彪的那次经验, 时空之轮不会再把他带回来。
但是如果他还活着, 哪怕只是濒死到就剩一口气, 成功重新回到这里的行为都有可能令他痊愈。
它确实不像是某种诅咒，而像是一种祝福。
果然，俞冷在进入圆形空场后，状况并没有像在列车上时一样快速恶化，反而是在好转。
他五官的出血肉眼可见的开始减少, 喉咙中那种即将窒息的痛苦嗬嗬声也开始减弱，他剧烈咳嗽起来, 将呛进气管中的血沫咳了出来。
俞冷艰难的深呼两口气，迷蒙的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被他砸中的路嘉木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俞冷一怔，被吓的一哆嗦，想要立刻站起来躲开，但因为过于虚弱又摔在了地上。
寇曼和韦笑妍也已经被吸入了圆形广场中，连翻带滚的一路摔到了广场中心。
路嘉木注意到寇曼的脸色很难看，胸腔不断起伏似乎情绪很不稳定。
寇曼很快重新站起来，快步走向七号门的方向。
此时的七号门已经在他们进入之后撞上了，寇曼用尽全身的力量拧动门把手，不断拉扯，但是七号门始终纹丝未动。
七号门已经彻底锁死了。
她又走到了六号门前开始用力拧动拉扯，六号门也没有半点能打开的迹象。
但寇曼没有就此停下来，她又走到了五号门前用力拉扯，然后是四号门，三号门，二号门。
所有的门都是紧紧锁着的。
寇曼站在二号门前像是一只困兽，一拳一拳打在门上。以往她的力量是她最大的依仗，但是在这些门面前，她弱小的就像是什么也没有。
寇曼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们经历这些事情？为什么有人会死会离开？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这些门在关上后永远都打不开？
为什么他们如此弱小，什么也做不了？
声音在圆形广场中回荡，但是无人回应。
她又打又踹了有一会才停下来，又走到了一号门边拉了拉，还是没拉开。她的背影在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寇曼站在一号门前休息了许久，彻底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后才重新走回来。
俞冷正蜷缩在地上克制不住的颤抖，路嘉木则安静的坐在旁边观察着他们。
韦笑妍则抓着自己校服的拉链，一直用一种快要哭了的表情看着她。
日记本在路嘉木的口袋中开合了几下，就像是拍了拍他然后暗示他快点说些什么。
寇曼看了俞冷一会，似乎在神游天外，然后突然喃喃自语：“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世界？”
“我们又到底是什么？”
路嘉木耸耸肩：“我们当然是好人。“
寇曼勾了勾嘴角：“可是如果没有我们，他们现在都还活着。我们是什么？怪物吗？”
路嘉木非常清楚寇曼的心态可能有点崩了。
他们已经走过了六个世界，但是前面五个要么是他们在通过自身的能力和努力帮助着某些人。要么是环境太过恶劣导致了他们根本无能为力，他人的毁灭也并非他们的缘故。
但这第六个世界，当寇曼和韦笑妍拼尽全力拆开车厢的时候，她们看到了车厢之外的光景。
虽然没有明确的看到鬼怪，但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那是一个早已崩坏破灭的世界，列车上的乘客就是整个世界最后的幸存者。他们根本不是火种，而是最后一次将灭未灭的火星。
无尽的黑暗中，太阳永远不会升起，广播中所说的新的希望也永远不会来临。下车的人或早或晚都会死。
就是因为他们的行为，才会破坏了最后尚能生存的列车。
而且他们和那些乘客生活了两个月，多少已经被对方的乐观所感染，有了些友情。
他们最后并不在列车主体中，只知道有220人想下车，但却不知道那39个人是谁，有没有最后那几节车厢的乘客。他们没有看着他们去投票，没有听到他们最后是什么想法，又说了什么。
寇曼这样带着点近乎天真的善良的人肯定无法接受发生这样的事。
路嘉木想露出一点安抚的笑容，但又觉得这个时候笑不太好，就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摇了摇头：“他们当然可以继续活下去，毕竟他们之前也已经那样活了一百多年了。
如果我们不来，他们也许还能再活一千年，一万年，永远活在那一天，永远也不会死亡，也不会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你平心而论，这像是好事吗？”
寇曼说不出来。
“而且并非我们把他们从车厢里拖出来的，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就算已经知道了一切，还是会选择下车。”
“你该觉得卑鄙自私的并不是我们，而是那些以自我为中心，把他们送进绝境里的人。不是每个人都想领这种情。”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不强势也不过分温和，就像是在叙述某种固有的道理，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说服力。
寇曼逐渐安定下来，不再说话。
旁边，俞冷的身体在快速恢复，中途数次想要爬起来但都以失败告终，最终只能仰躺在地上尽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和喘息。
他满脸茫然，隐约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但是又听不懂那两个人在说什么，于是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寇曼摇摇头：“没什么。”
路嘉木问他：“感觉怎么样？”
“还好……”
路嘉木彻底笑起来：“你能回来，我们都很高兴。”
俞冷眨了眨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表情变得有点古怪起来。他张了张嘴，好几次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又都把话吞了回去。
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会：“我记得眼睛……好多眼睛。就在上面。”
“那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我们又走过了一扇门。你还记得多少？”
“我好像记得我们确实走进了一扇门，但之后的事情我就记不太清楚了，一直昏昏沉沉的。……没有什么印象。发生什么了吗？”
路嘉木也说：“没有发生什么。”
他说着抬头向上看去，带着点感叹的说：“你还在真好。我们又有机会看清楚上面是什么了。”
俞冷被说的一哆嗦，拼命向旁边爬去：“我不要！要看你自己看！”
路嘉木没有去抓他，只是走回了广场最中间的沙发旁，将口袋中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放在上面。
路嘉木见寇曼也不像是有心情睡觉的样子，就说自己想要休息一下。
寇曼点点头。她似乎依然没有完全缓过来，还是有点愣愣的，一副神思不属正在走神的样子，喃喃自语的一句：“如果继续走下去，还会发生什么……”
路嘉木躺下找了个合适的姿势，把外套盖到了脸上挡光：“但是如果不走下去，永远也不要想回家。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走下去。”
几个人安静下来，硕大的圆形空场中只剩下机械运转的咔咔声。
路嘉木听着听着开始昏昏欲睡。
几个小时后，他彻底醒来，圆形空场中依然没有任何要昏暗下去的迹象。
这次时空之轮“白天”的维持时间更长。
路嘉木坐起来的时候看到俞冷和韦笑妍都已经睡着了，寇曼虽然不知道在这几个小时里经历过什么心理斗争，但看起来也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察觉到他已经醒来，寇曼抬头看向他。
路嘉木无声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注意环境，寇曼就侧身躺下了。
他翻开了日记本，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出现什么新的内容。
日记本不甘寂寞，已经追着他开始写：[我就说那辆车上是个不错的地方，你非不信。现在后悔了吧？]
路嘉木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嘲讽表情：[不后悔。就那几种情况，我有什么可猜不到的？]
他之前连续几次询问那些乘客到底有没有见过鬼的时候，其实就隐隐有了这种猜想。但当时猜想过多，又没有什么其他有利的佐证，他无法证明到底哪一种是正确答案。
而且就算那辆车上再好，也是别人的世界。
路嘉木在本子上翻了一圈，很可惜的是从那辆车上回来似乎并没有获得更多与日记本相关的信息。
路嘉木动笔写：[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好人吗？]
[是，当然是。你这不是废话吗，别人问你你会说你不是好人吗？那我说我是好人你信吗？]
[信。]路嘉木厚着脸皮写，[毕竟我可是一个非常在意友情的人。]
纸张上立刻出现了一排问号。
[那上面的是好东西吗？你对于俞冷的情况有什么想解释的吗？我们还应该再去看一看吗？]
[是，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懂的都懂。必看。]
[那我可就要相信你了。]
日记本问：[你刚刚说的那个人不会真的是你自己吧？]
路嘉木和日记本闲聊了一会后，空场中依然没有变暗的迹象，他站起来四处转了转。
一直等到几个小时后，光线才开始有转暗的趋势。幽影指针“咔哒”一声转向了数字8。
路嘉木立刻回到沙发边想拍醒其他人。
寇曼并没有睡熟，路嘉木刚一过来她就醒了，整个人显得十分紧绷。
另外两个人也很快醒过来，四个人一起跑向8号门的方向。
***
穿过8号门后，路嘉木感觉自己坐在了软软的座位上，面前是一台电脑。他立刻向两侧瞄了一眼。
他旁边还有很多台电脑。
路嘉木左边是一位中年大叔，右边是一个还穿着校服的学生，看这个年龄差异，这里是网吧的可能性远大于是计算机教室。
另外三个人并不在他的身边，不知道去了哪里。
原本预想中，在穿过8号门后可能遇到的恐怖画面都没有发生，他只是置身在一处很正常的环境中。不过也许只是表面正常。
路嘉木正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脑海中就出现了新的信息。
收容任务：找寻并制服电磁王。
人数：4人
任务描述：电磁王非常厌恶小孩子们玩游戏，它认为小孩玩游戏就是一切罪恶的源泉，所以它会惩罚那些玩游戏的孩子们。
它即将出现在这里，请你快些找到下一位受害者。
这陌生的任务信息令路嘉木有些措不及防，但他很快理解了信息想要表达的内容，立刻站起了身环顾四周。
想要惩罚玩游戏的孩子……这里是网吧，肉眼可见的确实有很多或是还穿着校服或脸庞看起来十分稚嫩的人。应该都会被算在孩子的范围中。
但是网吧现在生意正火，坐满了人，看起来能称之为孩子的人也很多。就算被提示了有鬼怪即将来访，而且已经知晓了对方会挑选什么样的人，也很难判断出它到底会具体对哪个动手。
路嘉木犹豫了一瞬间后，在心里产生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他立刻推开椅子，一边向外跑一边喊：“查网吧的来了查网吧的来了！没身份证的快跑！”
第126章 第 126 章
路嘉木本来坐的就离大门近, 他喊完直接跑了出去，网吧也瞬间炸了锅，不少人都停下了游戏，警惕的观望起来。
他这番行为过于逼真, 迷惑性很强, 导致网吧中的其他人没来得及思考他一个成年人为什么要怕查身份证。
俞冷正坐在柜台前对着电脑和表格发呆, 但是听到了路嘉木的声音后他也立刻接上了思路，当即站起身煞有介事的说：“别玩了, 网警真的来了！还没身份证的先快点出去，等网警走了再回来！被抓到肯定要送到学校请家长的！别玩了别玩了！位置都给你们留着, 要是被抓走了谁也别想玩了！”
网吧中传来了一阵阵愉悦的口哨声, 不少成年人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俞冷一开始轰人，网吧中的未成年人们都已经站了起来。一听说位置还给他们留着, 就再没有什么顾虑，立刻四散开向外跑去。
然而在网吧的角落中，一个男生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斜斜的勾起一边嘴角，不为所动。
他和那些乌合之众不一样, 他虽然也没有成年, 但他是偷了他哥的身份证才来的网吧, 根本不怕查。
这把排位赛正打到关键时刻，坑什么也不能坑队友啊！
男生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在了桌子上，继续专注于游戏。
路嘉木刚刚咋呼完带头跑出去，在外面绕了一小圈后又从后门跑回了网吧，站在门口对里面的俞冷眨了眨眼。
俞冷一边喊着未成年人快走, 一边皱着眉头一个座位一个座位的看。
角落中的电脑前，男生的角色很快被围攻, 打至残血，命悬一线。男生紧张的握紧了鼠标。
但就在这种关键时刻，电脑屏幕上电流不稳似的，荡开一层层色彩涟漪，影响到了他的视野。
男生刚要生气，突然又是“叮咚”一声响，桌面弹出了一个对话框：[你知道贪玩的小孩，会被惩罚吗？]
这一挡，男生的角色直接game over。
他愤怒的点了关闭对话的小叉子：“网管，你家什么破显示器！”
他刚点掉对话框，新的对话框却又弹了出来：[你知道贪玩的小孩，会被惩罚吗？]
男生再度点了叉子。
但电脑却快速弹出许多新的对话框：
[你知道贪玩的小孩，会被惩罚吗？]
[你知道贪玩的小孩，会被惩罚吗？]
[你知道贪玩的小孩，会被惩罚吗？]
……
新的对话框还在不断弹出，层层叠叠的堆积在了一起，像是怎么赶也赶不走的苍蝇。
很快堆满了整个电脑桌面，除了这些对话框什么也看不到了，让他甚至看不到自己那倒地的角色，更不要说和队友道歉，然后开启下一局游戏了。
男生想要把这些该死的对话框全部删掉，但是实在一下删不完。
他异常愤怒，晃动着鼠标试图大声喊网管。
但是他并没有喊出声来。
他突然感觉自己握着鼠标的那只手仿佛被什么东西蛰了他一下，疼的他嗷了一嗓子。
男生下意识的想把自己的手立刻从鼠标上拿下来，但是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牢牢黏在了鼠标上，怎么也扯不下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但他根本来不及想出这一切的答案，疼痛远比思想更快速，在一瞬间蔓延到了全身。他感觉自己要炸开了。
那声喊网管的叫声还没来得及成型，声音就卡在嗓子眼变成了尖锐的惨叫声：“哇啊啊啊啊！”
好痛苦……好痛苦……
男生此时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有什么东西正在鼠标上！在令他感到痛苦！
他听到一个苍老阴森的声音贴在他耳边问：[你知道贪玩的小孩，会被惩罚吗？嘻嘻嘻嘻嘻。]
男生感觉剧烈的疼痛在撕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块皮肉。
好痛苦，好痛苦……浑身都在痉挛……
他目眦尽裂，竭力想要扭头去看其他人，但是连扭头这个动作都做不到。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旁边的网吧网友们听到惨叫都看了过来，看到男生浑身抽搐，裤子上已经湿了一大片，表情万分痛苦，但是手却死死按在鼠标上不松开，都愣了一下。
大家都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做什么。
路嘉木和俞冷也顺着惨叫声，看到了他奇怪的举动。
时空之轮给出的提示，说是电磁王正在袭击的路上，难道是……
男生旁边的一个青年伸出手想拍他一下：“小老弟，你怎么……”
“都闪开！别碰他！”
但那个青年的手已经到了男生的肩膀旁，然后突然一下奇怪的贴了上去，或者说是被吸到了男生的肩膀上。
青年话都没说完就呜咽一声，也开始痉挛起来，幅度之大一下打翻了面前的纸杯。
奇怪的是，他浑身都在大幅度痉挛颤抖，那只拍在男生身上的手却怎么也挪不开。
“不要碰他们！不要碰他们！他们触电了！”
网吧中的人被这景象吓得赶紧向远处躲。
虽然不明白怎么会触电，但是他们的常识里都知道不要去触碰触电的人。
路嘉木向着那个男生和青年的方向冲去，沿途抄起了一把转椅：“电闸！”
俞冷点头，拿起自己能看到的所有钥匙跑了出去。
路嘉木则助跑两步，用尽全力将手中转椅砸向那两个人。
椅子精准的砸在了男生的腿上，男生身子一下歪了下去，但他的手依然没有离开鼠标。
椅子也黏在了他身上。
路嘉木又举起一把椅子丢了过去，但依然没有把人砸开。
那两个人早已口吐白沫没有声音了，空气中有一种焦味在蔓延。
那只被男生握着的鼠标也已经变形，融化了似的。
所有电脑的屏幕都开始变得混乱，有的已经黑屏，电灯也开始摇晃闪烁。
细小的蛇形电流在空中爬行，时隐时现。
苍老阴冷的笑声层层叠叠荡开：[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坏孩子，有惩罚哦~]
灯管以男生为圆心，开始向四周炸裂。
它无形的魔爪像是从电脑中伸出来了，笑声在网吧里游弋环绕：[嘻嘻嘻，哈哈哈~]
路嘉木见此场景，也转身跑出了网吧。
俞冷已经找到了电箱，但不知道哪一把才是电箱钥匙，正一把一把尝试，还没有打开电箱。
路嘉木怕他打开电箱拉闸的时候也被电死，拍了他一下：“人已经没救了。”
俞冷满头大汗，手上动作还没停：“那，那怎么办？”
“我们先去外面，等它走。”路嘉木又拍了俞冷一下，“人早就没了。你绝缘吗？”
俞冷傻傻的摇头：“我不绝缘。”
路嘉木已经开始向楼上跑，想要离开这家地下黑网吧：“既然你不绝缘，还不快走？”
俞冷也想明白了，把钥匙全收了起来，跟着路嘉木向上跑。
那个东西看起来有点厉害。它无论是名字还是展现出的怪诞之处，都和电磁有关系。
现在虽然还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如果它足够强大，可能哪怕只是站在边上都会有危险。
突然，楼道里的灯全部同时熄灭了，只剩下一团黑。
后面出来的其他网吧客人们心情一下糟糕到了极致，大声咒骂了起来。
但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之前那阴毒笑着的苍老声音在熄灯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地下通路中，只有紧急逃生标志还在散发着莹莹绿光。
难道是……终于自动跳闸了？
俞冷追上了路嘉木后就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问：“终于跳闸了？”
路嘉木指尖抵着墙壁，盯着指示标摇了摇头：“不像。”
如果网吧还能自动跳闸，在那两个人触电的时候就应该跳了。
而且那怪物的那股子嚣张劲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被这么简单就阻拦住的样子。
“我们先出去。”
他们沿着紧急逃生标志走了一会，即将到达地面的时候，看到了数道手电筒光。有人正在上面等着。
对方发现了他们，举着手电筒在一群人脸上依次晃了晃。
很快有对讲机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起：“情况怎么样？汇报情况。”
对面手电筒又在他们脸上晃了一圈，显得有些没有礼貌，然后说：“发现幸存者，over。”
“很好。”
这种傲慢的态度很令人不爽。
网吧的客人中有人淬了一声，转身想往回走，但却发现回去的路已经被另一伙人人堵住了：“下面已经没有人了。”
手电筒晃在了想要离开的人脸上：“不要离开，请你们配合我们的调查。”
手电筒的光再度故意在他们脸上轮流晃来晃去，晃得人睁不开眼。
路嘉木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了那毫无礼貌的灯光。
适应了黑暗后，他看到从上面下来的是一群穿着黑色工装衣裤的人，口袋中都鼓鼓囊囊的，像是塞了些什么。有几个人身上还挂了对讲机之类的零散物件。
领头的是个黑衣男人，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看他的动作像是某种不知名武器。
似乎是察觉到他在打量他们，立刻有手电照在了他脸上：“谁都不许走。”
路嘉木伸手挡住光，表示自己没想走。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慢声慢气的问：“你们刚刚看到了什么异常的，或者说比较奇怪的事情吗？”
“有。”立刻有网吧的客人回应，“刚刚有两个人触电了，我也没看明白怎么回事，你们快去看看吧！”
“触电？怎么触的？”
“我不知道！我就看到有个人好好坐在那里，就抽抽起来了。后来还有人想碰他，一碰就吸住了。”
黑衣人似乎有些感兴趣的问：“那你怎么知道是触电了？而不是羊癫疯？”
说话的网吧客人犹犹豫豫的说：“别，别人喊的。”
黑衣人立刻追问：“谁喊的？”
“我哪知道？”
走在最前面的黑衣男人晃了晃手电：“走，去看看。”
那伙人快速走过来，训练有素的将网吧入口团团围住，然后才有两个人谨慎的进入了网吧。
此时的网吧内已经一片死寂，只是那种烧焦了什么味道还没有散去，很浓郁。
进去的两个人很快看到，在网吧的角落中，躺了两具焦黑的尸体。
那两个人面对焦尸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面无表情的转完一圈才走出来：“仅发现两名死者，死状和预期一致。”
有人小声感叹了一句：“还好我们断电断的快。”
黑衣男人点点头，又缓慢而吐字清晰的说：“为了大家的人身财产安全不会受到威胁，我希望各位能配合我们的调查，跟我们走一趟，说一说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大家放心，我们是正规合法组织，只要大家配合调查，事后都会获得一百元补助。”
第127章 第 127 章
听说还有一百元补助这种好事, 网吧的客人们当即态度变得异常配合起来。
网吧外面已经等候了一辆卡车，那群人让他们进去，只留了一位黑衣人在车上问询他们。
车厢被全部围住，沿途又在绕来绕去, 根本无法判断车的行驶方向。
到了目的地后, 车直接开进了地下室, 没让这一车的人看到一丁点户外的景象。早有一群工作人员等在了那里，车一开进来就井井有条的把一群人分散开, 带往不同方向。
路嘉木被单独拎出来关进了一间两边都是镜子的明亮小屋中。
像是一间审讯室，灯光明亮到刺目晃眼。路嘉木被丢进去后, 广播只说让他乖乖坐好, 就再没了动静，把他晾置了。
路嘉木盯着镜子看了两秒, 心知审讯室的镜子都是有猫腻的玻璃，后面说不准有人在盯着他看。
这个奇怪的组织看起来十分严谨，到了这栋建筑中后一路领着他们走过来，也没有让他们看到半点能透露他们在从事什么的信息。
所以路嘉木到目前为止，只是能简单的猜到这些人可能是研究异常事物的组织, 但却并真的了解他们。
还是怂一点比较好。路嘉木乖乖坐到了椅子上, 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常举动。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才等到之前见过的那个黑衣男人带着另一穿白大褂的人拿着纸笔，刷卡走进房间内，坐到了他的对面。
白大褂坐好后摆正纸笔，问：“有人说在意外发生前，曾听到你喊网警来了。是这样吗？”
路嘉木没有说话, 只是小幅度点了点头。
“但是据我们所知，今天没有任何人会对网吧开展检查。请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喊？你出于何种目的？”
“我真的看到网警了。”
黑衣男人冷笑了一下, 双手交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语速缓慢，半真诚半威胁的说：“我们已经获取了网吧外围的监控，看到你在绕了一圈又跑回去了。是你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你提前收到了什么信号？
你可能对于我们还缺少了解，但我劝你现在最好实话实说，什么都告诉我们。就当是为了你自己的生命安全，如果你不想也被不明不白电死的话。”
“我确实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路嘉木问，“警察吗？”
男人点头：“差不多，但我们比警察更特殊。”
“我好像没有任何违法行为吧。”
男人说话时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傲慢：“疑罪从有。我们不但有权抓你，还有权不放你走。”
路嘉木听他这么说，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立刻改口：“我就是觉得好玩，吓唬他们那种未成年人令我感到非常有意思。我确实没看到什么网警。”
男人的眼中显露出些微鄙夷：“看起来你有些顽皮。”
“还好吧。”
眼见路嘉木逆反情绪似乎很重，白大褂轻咳一声，黑衣男人就抱起手臂打住了话头。
白大褂开口问：“经过证实，我们确信在事发时，你曾用转椅砸向被害人，并警告其他在场人员，被害者触电，不要靠近。是这样没错吧？”
路嘉木小幅度点点头。
“能问问你当时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行为吗？为什么认为他们触电了？”
路嘉木想了想说：“我当时看到第一个人在抖，第二个人一碰他也开始抖，我就觉得像触电。我小学老师说不要去碰带电的人，所以我想砸开他们。”
白大褂温和的说：“能看的出来，你其实内心深处其实是一个很有正义感，很勇敢的人。你当时并不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依旧选择站出来帮助他们，能做到这样的人真的很少见。”
路嘉木不是傻子，知道这人一夸自己，就是他们要开始唱双簧了，其实两个人也不过是一丘之貉。
但看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路嘉木还是当即露出一抹憨厚的傻笑，挠了挠头：“是吗？我当时没多想。”
白大褂点头：“这是难能可贵的勇敢品质。”
他说着翻了翻随身携带的平板，站起身走到了路嘉木身边，将平板放到他的面前：“这个是你吧？”
路嘉木垂眸看了一眼，那是一份个人档案，上面还有一张他的照片。
姓名：路嘉木
最高学历：小学
职业：无业
籍贯：……
下面寥寥几笔简陋的写了他平平无奇的生平。
路嘉木才知道原来自己这次虽然老大不小了，但还只是个小学生。
路嘉木抬眼看向对面的人，理直气壮的应了下来：“对是我。”
“是这样的，我们很欣赏你这样拥有勇敢品质的人，很想收编你，为你提供一个工作机会。”白大褂露出点笑容，温和的许诺道，“如果你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帮助我们侦查，或许你能成为我们十分值得信任的一名同伴。我们这里待遇很优渥的。”
他又翻到了一份文档：“当然了，我们这里性质特殊，还需要你提前签署一份保密协议。只要你愿意，签下就可以立刻入职。”
路嘉木一时竟看不出，这到底是在画大饼还是他们真的很缺职工了。
虽然如果加入他们，也许会得到一些有用信息，但过往的经历却在无时无刻提醒着他，研究异常事物研究到了极致，很容易变得不择手段。
也许他们此时此刻向他抛出橄榄枝，想要招揽的并不是员工，而是炮灰。对于他们还是不要太过信任。
“啊……谢谢谢谢。”路嘉木露出一抹苦笑，“但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别装傻。”黑衣男人抱着手臂，没有温度的看着他，“我们需要知道你是如何预测到这件事件发生的，描述一下事件主谋的样子，以及近期你身边是否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是否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人给予过你什么暗示。事无巨细。”
路嘉木不为所动，伸手指了指太阳穴：“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能吸人的那是高压电。你说你在室内网吧看到有人被一只鼠标吸住电死了，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
“我见义勇为还见出错来了？”路嘉木在平板上一点，理直气壮，“我只有小学学历，我又能知道什么？”
白大褂隐含责备的看了黑衣男人一眼：“队长，不用这么着急。”
黑衣男人不屑的冷哼一声。
白大褂将视线转回路嘉木：“但队长说的也有道理，这确实不是正常现象，可能涉及蓄意谋杀。而你是关键目击者。
据我们以往的经验，目击到这种事件的人中，大约有百分之六十都会在之后被重新卷入相关事件中，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你也该配合我们。”
路嘉木满脸正在面对一群听不懂人话的人般的便秘表情：“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
白大褂向前探了探身：“这样吧，如果你能告诉我们这个现象背后有某种组织性，或者指认这种现象背后的某个主谋，我能一次性直接付你五万元，上不封顶。”
路嘉木一脸见鬼表情：“我的道德不允许我拿你的钱。”
“看来你的道德感很强。”
白大褂干巴巴说完这句话后，对面那两个人就不说话了，但也不急着走。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路嘉木感觉房间里的空调不知什么时候温度降低了许多，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后甚至让人感觉到了冷。
他问：“能把温度调高点吗？我有点冷。”
黑衣男人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中央空调就这温度，调不了。”
路嘉木知道他们是故意想冻他，不再要求调温度。
但黑衣男人安静的盯着他看了许久后，见对方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目光，突然明知故问：“冷吗？”
“嗯。”
“进来这么久，也没给你喝过水，渴了吗？”
路嘉木点点头：“有点。”
“你事情真多。”黑衣男人侧头看向一侧的镜子，“给他拿点热饮料。”
虽然屋里的温度依然格外的低，但得到了指令后，很快就有人端着一杯热咖啡走了进来，将咖啡放到了路嘉木的面前后又走了出去。
咖啡的香气蔓延整个房间。
但路嘉木一眼就看到漆黑的液体里还有些小颗粒在上下浮动，很显然这并不是一杯单纯的咖啡。
要么是里面加了料，要么是没有过滤咖啡渣，一定是这伙人想带给他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黑衣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你不喝？”
“我不爱喝咖啡。”路嘉木虚握着咖啡杯暖手，“什么时候放我走？”
“为了保护你的人身财产安全，防止你在外面遭遇意外，当然不能让你立刻走，只能委屈你在这间房间里多待几天了。在这里的所有花销你都不用担心，走的时候还会按天付你钱。”
路嘉木听完似乎反应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躁动起来：“你们抓着我没完没了的，还说什么为了我的安全？其实就是觉得我害死人了吧。”
他说着说着，突然情绪过激的暴起，用手中的咖啡杯砸向对面的白大褂：“那你们就去调查，而不是在这里屈打成招！”
对面两个人一直观察着他的动向，见状立刻站起来躲避。
但他暴起的实在是突然，白大褂只是闪开了一点，没有被砸中，但咖啡还是撒到了他的身上。
白大褂被烫的“嘶”了一声，立刻拉扯开实验服。
可这样似乎依然无法消解路嘉木突如其来的暴怒，他直接绕过桌子冲向白大褂。
黑衣男人收起平板，立刻动手想要制服他。
但没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居然似乎同样精通格斗技巧，黑衣男人一下没有制服住他，反而差点被一拳打中下巴。
白大褂刚将实验服脱下来，就又被怒气冲冲的路嘉木一把揪住了领口：“那你去看看我到底认识不认识那个人，我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
白大褂有点被吓到了，只能试图安抚他：“路先生您冷静点，我没有这个意思。”
眼看审讯室中很快乱作一团，墙壁上发出了“噗”的一声轻响。
路嘉木像是被什么打中了，向后退了两步。
审讯室的大门打开，又有两个人端着某种奇怪的枪械跑了进来，直接对着路嘉木开了一枪：“这个人有攻击性行为！”
黑衣男人则趁着这个机会，终于将他反剪双手按在了桌子上。
路嘉木开始又挣扎又叫骂，但被按了一会后却逐渐安静了下来。但他并没有出血，看起来那像是麻醉枪。
黑衣男人看他安静后又等了一会，才松开他。
另外两个人已经谨慎的靠拢了过来。黑衣男人没有继续停留，直接带着白大褂撤离。
两个人出了审讯室的门，白大褂整了整领口，又摸了摸自己浸染了咖啡渍的白衬衫，表情扭曲了一下。
他褪去温柔亲和，暴躁的埋怨起来：“队长你这是怎么回事？知道您心急，但也不能每抓到一个人就非要敲出来点什么吧？他都说了他不知道，他就是个路人，你不会是希望他为了钱故意承认什么事情吧？”
“而且你到底在做什么？什么年代了还搞体罚？”
黑衣男人快步带着他走过一小段走廊，进入了审讯室旁边的一间小房间里：“你不会真的看不出来他是故意装傻呢吧？”
这间小房间正中有一大块玻璃，透过玻璃能看到似乎已经陷入昏迷中的路嘉木，以及房间里正在处理现场的两个人。
“我觉得他是真傻。”
黑衣男人抬了抬下巴：“摸摸你的口袋。你的门禁卡呢？”
白大褂闻言伸手摸了下口袋，一下愣住了。
“被他偷了。”黑衣男人冷冷的说，“那小子手快得很。”
白大褂立刻问：“你看到了？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他正想拿起麦克风通知审讯室里的人，就被黑衣男人拦住了：“因为我想看看他想做什么。”
审讯室里的两个人配合着将破碎的咖啡杯清理干净，随后靠向那个瘫在桌面上的人，准备按照惯例再搜一次他的身。
但因为他早已安静的一动不动了，所以那两个人并没有过于警惕，已经有些放松了下来。
但当其中一个人走到他身边准备在他身上摸一摸的时候，路嘉木却突然又睁开了眼。
已经将手贴在他身上的人一愣。
路嘉木已经二话不说的动了起来，一把拽住那人挡在自己面前，同时扳过对方的枪，击向远处的那名黑衣人。
远处那人立刻试图反击，但连开数枪都被路嘉木挟持在面前的人挡住了，并没有打在路嘉木身上。
那人踉跄着走了两步，呜咽一声摔倒在地。被他挟持的黑衣人因为中了麻醉枪，也已经昏了过去。
路嘉木抢过怀中人的枪，一把将人丢掉，快步跑向审讯室大门，刷卡跑了出去。
由于他并不是以什么危险身份进来的，而只是一个异常事件目击者，所以并没有人过于提防他，只给他安排了两个应对突发情况的监视者。现在那两个人都在进房间的时候被放倒了。
单向镜面后，白大褂看着路嘉木干净利落的动作，已经整个人紧绷的安静了下来。
黑衣男人却不急着通知其他人，而是勾起唇角问：“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当我们完全不了解未知异常，还处在探索阶段的时候，如果有一个可能知情者隐藏了自己知道的事情，我们会面对多大的损失？每当我们陷入了无知的境地中时，都在有人平白死去。”
“我们作为一些明明对异常事物只有一知半解，却要去对抗它们的特殊组织，难道就只挂名了特殊这两个字，而不该特殊在手段上吗？”
第128章 第 128 章
白大褂摸着自己空了的口袋：“这就是你纵容他偷走我的身份卡, 在外面乱跑的原因？你的特殊处理手法？”
黑衣男人抱着手臂，理所当然的说：“他什么都不说，关着他只是在浪费时间。而且我们又能关多久？只有给他点自由，我们才能知道更多。这就是我的特殊手段。”
白大褂听得直皱眉, 但还是等了两秒后才按响的警报：“目无王法, 毫无纪律, 不愧是你。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别紧张, 在这个基地里，任何人都插翅难飞。”
黑衣男人看着走廊中的一小段监控画面, 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个人看起来接受过很专业的训练，明显和我们收到的档案差距很大, 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我想看他还能带来什么惊喜。”
观察室中的内部电话响起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黑衣男人上前一步接起电话。
电话另一端，一道语气没有什么起伏的女声问：“请汇报，何种突发情况？”
黑衣男人简单回答：“异常事件目击者情绪过激, 突破隔离房间。”
“收到。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吗？”
“……没有。”
白大褂站在旁边, 等他挂断电话才开口：“你最好还是先想想如果上面查下来, 我们该怎么给自己的玩忽职守找借口比较好。”
黑衣男人分给了白大褂一点视线：“不用担心。”
警报声响彻走廊。
这一层走廊两侧全都是审讯室和配套的观察室，路嘉木在被单独安置进房间之前，只来得及观察到俞冷被带去的方向，但不清楚对方具体被放进了哪个房间里。
他只能拿着白大褂的身份卡刷开了自己隔壁的审讯室。
那里面也坐着一个穿白色实验服的研究人员，正在问询桌子对面的另一个人问题。
房门突然被打开, 研究人员疑惑的回头看了过来，有些茫然。
路嘉木一眼看到里面关着的人不是俞冷, 就抛下这间跑向下一间审讯室继续刷。
观察室中，黑衣男人看着他刷门的行为，立刻下了断言：“他还有同伴，他在找他的同伴。这是有组织性的行为。”
响彻整个楼层的警报声中，已经有一队安保人员快速做出了响应，出现在了走廊。
他们一见到正在疯狂刷门四处乱跑的路嘉木，立刻停下脚步，隔着很远打开扩音器，警告道：“请立刻双手举过头顶，然后抱头趴在地上，否则你将被直接击毙。”
路嘉木刷门之余抬眼扫了他们一眼，看出了他们每个都全副武装，荷枪实弹，和审讯室里那两个单纯只想控制他行动力的人不同。
他们说会击毙乱跑的人，那就一定是真的。
“重复一遍，请立刻双手举过头顶，然后抱头趴在地上，否则你将被直接击毙。这不是玩笑。”
作为一个单纯无害的目击者，他才刚从自己的房间跑出来，安保的响应就如此凶残而迅速，看来这个地方还是有点东西的。
其实路嘉木本来一点也不想与这样一个看起来非常正规，似乎还有些背景的组织发生正面冲突。
但刚刚那两个说为了他的安全，还要再关他好几天。这会影响到他们的任务。
所以短暂思考过后，路嘉木决定铤而走险，想试试看能不能直接逃出去。
或者最起码不要白来一趟，能在逃跑过程中摸到一些有用信息也是可以的。
路嘉木无视了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见白大褂的身份卡还没失效，就继续用卡刷门。
安保人员见两次警告都无效，立刻对着路嘉木的躯干开.枪射.击。
路嘉木咧嘴笑了笑，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继续刷卡开门找人。
安保人员见状，又对着他连开数枪。
路嘉木还是好好站在那里，继续重复刷卡开门的动作。
但是安保人员非常清楚，以他们的枪法，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不可能连一个人都打不中。
他必然被打中了，但是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在观察室中，黑衣男人和白大褂盯着监控器屏幕，都变得沉默且格外严肃起来，同时心中涌现出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有着监控视角，他们看的更清楚。
子.弹确确实实击中了他，但却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这似乎是某种能力造成的。
之前他看起来明明中了麻醉枪倒地不起，但研究人员一靠近他又暴起偷袭，想必也是靠着同种莫名原理。
作为基地中的高权限外勤和内部研究人员，他们可以在任何终端上随意调取这种低等级的监控。
黑衣男人立刻将他本该中枪倒地的那段监控调出，慢速回放。
速度变慢后，屏幕前的两个人终于看到，子弹仿佛划破空气一般，从路嘉木的背后射出，速度没有一点变慢。
这是违反物理常识的。
如果细看，还隐约能看到子弹穿出的位置周边，他的身体有某种程度的虚化。
白大褂险些叫出声：一个未经注册的异能者！
而且是某种特殊的，他们还不熟知的异能种类。
基地虽然已经建立多年，但面对那些异常的未知事物时，他们依然像是蹒跚学步的孩童，真正能了解的非常非常少。
黑衣男人沉吟一瞬，喃喃自语：“在这座城市里，会有多少这样的人呢？”
或者说除他们以外，还存在着什么隐秘的大型神秘组织吗？
白大褂则没有闲心思考这个问题，他整个人已经急躁了起来：“他是一个异能者，他在找的人可能也是异能者，绝不能让他们凑到一起！”
白大褂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在拿着身份卡跑出房间后并未立刻试图逃生，而是反手找人，未必是因为他和什么人感情深厚，而是因为觉得多人凑在一起更好逃生。
他独特的个人能力现在已经能看出些苗头，能让他这个时候还念念不忘的人所具备的能力，可想而知也不会太简单。
如果让他们顺利碰面，势必会为基地带来很大的麻烦。
白大褂火急火燎的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内部线路，要求对方立刻锁死自己的身份卡。
作为一个发展了许多年的成熟组织，在路嘉木连续刷门之后，也已经通过算法察觉出了异常，正在一边观察一边寻找应对方案。
路嘉木又接连刷开了五间审讯室后，身份卡就突然失效了。
但他现在还没有找到俞冷在哪。
路嘉木看了一眼身份卡。那个白大褂名叫班岩，名字下面还写了一串手机号。
如果以后有需要，也许还能联系上他。
路嘉木又将身份卡上的编号以及条码都记住后，就将卡片扔了，转身就跑。他怕卡里面还有定位芯片什么的。
路嘉木并没有找个地方躲起来，在层层监控下他也无处可躲。进入某个房间无异于被人瓮中捉鳖。
但他一开始跑起来，后面的安保人员追也追不上，普通的攻击手段又都伤害不到他，只能不断追着他。
整个楼层都亮起了警示灯。
而俞冷此时正坐在另一间光线明亮的审讯室中。房间隔音极佳，他没有听到任何一点外面的响声。
坐在他对面的研究人员还在换着角度，问他几乎完全一样的问题：“所以你什么都没看到，与网吧里的客人也并不熟悉，但你就是很相信别人喊的话？”
俞冷有点无奈：“我就是一个开黑网吧的，我能知道什么？”
“听说他只是在耍你。以前也经常有人这样恶作剧吗？”
“偶尔有，都是一些没有素质的人。”俞冷点头，“但您要知道，我们是黑网吧，如果有人都那样说了，我们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不然如果被抓了，网吧怎么开下去？”
“那在此之前，你见过什么值得让你感觉到怪异的事情或者人吗？任何一点都可以。您每叙述一条完整事件，我们会奖励一百块钱。”
俞冷见他们不听到点什么就不罢休的样子，想了想，随口编了几句。
研究人员认真的听他编完。
收集完信息后，他感觉俞冷是个格外温顺无害的人。可以让那个人来接触一下。
基地对于每一个拥有异常能力的异能者都十分珍惜，尤其是类似于心灵系这种柔弱无力的。
他们在鉴别信息上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是因为过于柔弱，不能让他们直接接触异常事件的目击者。
所以他一直等到现在，才突然又说：“我们还需要对您做一项简单的小测试。我们这里拥有最先进的测谎仪，如果证明了您并没有撒谎，就可以放您离开了。没有意见吧？”
测谎仪？
自从连续通过第六扇第七扇门的门后世界却依然没有死亡，又被强行塞了星沙后，俞冷的异常能力得到了显著的提升，这使得他异于常人的新感官被放大增强了。
他眼中的世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他的视野中，他能“看”到其他人身上有一些半透明的细丝，像是脆弱的触手。如果他尝试去接触它们，就能读懂那个人的一些想法。
通过这种异常的感官，俞冷能感觉到墙上挂着的镜子后面还有人。
而在那些人中，有一个人的丝线格外的凝实，还在半空中不断灵活的飘荡着。
所谓最先进的测谎仪，恐怕是指藏在单面玻璃后面观察着他的那个，同样与心灵有关的异常能力者。应该是个在这里有些地位的研究员。
在问了他这么多问题，与他交涉了这么久之后，才终于敢把这个人放进来。
俞冷瞄了一眼镜面，又快速将视线收回，摇头：“没有。”
“好。”研究人员站了起来，“您之前的报酬走的时候会发给您的。”
他说完，那条最为凝实的丝线动了动。审讯室与观察室联通的小门被打开了，又有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拿着一只球型设备走了进来。
“不要紧张，把手放上去，然后听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眼镜青年说着拉起了俞冷的手，想要帮助他按在那只球上。
但皮肤相贴的那一刻，他并没有读出俞冷的任何情绪。
反而是在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下，俞冷读到了他脑海中的一些关于异常事件和基地的记忆。这个人似乎在这个组织中权限不低，可以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资料，见到许多事件的受害者。
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
有个疑似拥有异常能力的人从隔离室里跑出来，入侵了这一层。而且这个人还没有被抓到，正在四处乱窜。
电光火石间，俞冷的表情变得微妙而古怪起来，犹豫着没有动。
这个跑出来的人选，好像除了路嘉木也没有其他了。
但是俞冷根据以往的经验，非常了解路嘉木是一个非但不会替队友挡刀，还会卖队友的人。
躲在他的身后往往会招致灾祸，在危险中靠近他的人通常会变得不幸。
他其实不太想在别人的基地里跟着他闹腾。
第129章 第 129 章
所以俞冷决定还是先自己一个人行动。
他十分顺从的没有反抗, 去拉他手的眼镜青年却感觉到了一种类似触电的痛感。
眼镜青年察觉不对，紧张的想要痛呼出声，但是他的精神已经在一瞬间被刺穿了。
他站在原地似乎发了一秒的呆，然后开始脱衣服。
读心好像没有脱衣服这一步吧？坐在对面的研究人员不解的看着这一幕。
但是很快, 他也不合常理的站起了身, 拖着一把椅子来到了房间监控的下方, 站到了椅子上似乎想要检查一下监控器。
在研究人员遮挡住监控器的时候，俞冷也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 开始和眼镜男进行换装。
观察室里还有两个人，他们通过单面玻璃注视着审讯室, 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但是如果仔细思考，又好像什么都想不出来。
研究人员摆弄了一会后, 搬着椅子又坐回了桌子旁。监控重新恢复了视野。
桌子的另一端依然低头坐着一个人。研究人员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还像之前一样做着询问。
俞冷站在旁边默默看了他们一会后，就整整领口，拿着桌面上那个球形设备走向隔壁观察室。
留守在隔壁的研究人员向他打了个招呼。俞冷点点头，有条不紊的将设备收好, 然后走出了观察室, 放任那里面的研究人员继续观察着审讯室中的眼镜男。
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尽可能低着头, 不去看监控，以防被拍下正脸。来到走廊后他就低调的贴着边角走。
一个挨一个的审讯室范围外，是巨大的铁桶和钢铁墙壁。整个基地占地范围非常大，环境错综复杂。
不过通过读取眼镜男的记忆，他已经对基地的布局有了印象。
他一路穿过走廊和这一层的实验室, 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停车场。
那里停放着数辆大卡车，以及联通地面的升降梯。俞冷知道这个基地位于极深的地下, 只能依靠这些电梯才可以离开。
俞冷避着监控来到了电梯前，试图通过眼镜男的身份直接乘坐电梯离开，但是一刷卡却得到了“该楼层已经被封锁，禁止人员出入”的提示。
见状，俞冷立刻改变策略，转而回去拿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躲进暗处，熟练的利用基地内部网络登上了数据库，快速预览起来。
最新更新的数据中，汇总了四起有关于异常电力的事故。
第一起事故发生在一家ktv中，工作人员由于奇怪的味道，以及客人超时未续费等原因上来查看，一开门就发现了烧焦的尸体。
这起事件有五名受害人，被发现时五具尸体连在一起，ktv报案后由于场面过于诡异，转交给了基地。
KTV工作人员称，在事件发生期间只是曾经出现过疑似供电不稳的情况，闻到了焦味，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异常。
目前事故原因未知，由于ktv对客人都做过登记，所以已经确认了身份。他们对外宣称是由于ktv消防措施不当引起火灾，烧死了被害人。
第二起事故发生在一家电影院里，某场电影放映结束后，工作人员发现没有人从观影厅里出来，遂进入影厅查看。由于影厅处于黑暗状态，刚进入的时候他只闻到了肉被烧焦的味道。
然后他打开灯查看，就看到了一串焦尸。
由于事故原因不明，对外依然宣称消防措施不当。
第三起事故发生在一家游戏厅内，依然是一串焦尸，没有目击证人，以及疑似存在供电不稳的状况。
由于三起事故高度相似且性质恶劣，所以被放到了一起，归纳为了异常事件，并引起了基地的高度重视，由此开始监控全城的电网。
第四起就是发生在网吧中的那件。在监控到供电异常后，基地立刻远程切断了那一片的电源，并派遣出了外勤人员。
由于这次响应速度较快，所以只有两名受害者，并带来了一批目击者。下面记录了所有人登记在册的信息，以及目击者说过的所有话。
通过这次行动，基地获得了该异常极有可能与未成年玩游戏有关，但具体原因仍然未知。
俞冷快速扫了一眼后，开始试图寻找能绕过封锁权限的网络漏洞。
**
在意识到路嘉木是一位异常能力者后，黑衣男人和白大褂已经按照流程来到物资发放点领取装备，武装自己。
基地的中央电脑通过收集到的信息，对事件的严重程度做出了判断：不构成严重威胁，但仍需尽快解决。
路嘉木已经完全放弃了寻找什么人的意图，跑入了其他区域中，似乎正在寻找着离开的方法。
虽然基地已经封锁了楼层，没有人能跑的出去，可是路嘉木能无视物理攻击的属性令他十分难缠，根本没法快速解决。
安保人员想通过人海战术慢慢耗死他，但是一时半刻居然完全看不到成效，没人知道他的异常能力或者体力到底何时能耗尽。
这一层除了有审问目击者及可疑人员的区域以外，还有用来研究低风险等级异常事物的区域。
也许他混进来的目的，就是对基地中的异常有所图谋。让他继续乱跑下去，肯定会对他们造成损害。
而且如果一直抓不到他，整个楼层的工作都会停滞。
此时，装备分发点边已经聚集了许多穿着黑色服装的基地外勤人员，训练有素的组成队伍，等待着下一步行动指示。
黑衣男人还能通过终端看到路嘉木的身影，这让他下颚收紧，暗暗磨牙。
他脸色阴沉，眉头逐渐皱起，突然问：“他的同伴到底在哪。”
班岩脱下被咖啡侵染的白大褂，换上了新的实验服后，显然松了口气。但他轻松不过两秒，也跟着皱起眉。
他们一直提防着会有另外一位异能者突然出现，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出现。
这才是最奇怪的。
到底是第二个异能者其实并不存在，还是那个人早已经趁乱跑出来了？
班岩感觉到了低气压，立刻对等在外面的外勤人员说：“去仔细看一遍其他审讯室的情况，可别已经有人跑出来了，我们还在这里傻守着什么也不知道。”
另外几个研究人员得到了调取审讯室监控的权限，都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情，开始在各自的终端检查审讯室。
有些审讯室中，目击者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里面，对外界的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有些则还有研究人员陪伴在身边，正在进行问询。
由于本次突发情况危险等级比较低，所以不强制要求基地的文职人员参与行动。
众人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检查监控，但还是一丝不苟的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看过去。
其中一位外勤人员看了眼监控视频，本来想直接划走，但是又敏锐的感觉有哪里不对，于是将画面放大了仔细观察。
这间审讯室里关着的目击者，令他感觉有些眼熟。
但是那人一直低着头，根本看不清正脸，一下子也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觉得眼熟。
直觉让他无法忽视这件事。
外勤人员往前回放视频。
他很快举起了手，急急的说：“方队，这里有问题！”
不好的预感恐怕要实现了。黑衣男人暗自深吸口气，走了过来。
外勤人员再度回放监控，让他去看。
起初只是正常的场景，能看到眼镜青年拿着一个半球型的设备走进来，引导被目击者做测试。
一切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问题。
直到房间里的研究人员突然不明原因的站起身，搬着椅子一点一点挪到监控器下方，似乎想要去调试监控器。
他遮挡住了监控足足有几分钟的时间，等他从凳子上下来，监控重新恢复视野的时候，虽然表面上看房间里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眼镜青年和目击者交换了位置。
目击者在旁边等了一会，然后就大摇大摆的直接离开了。
两个人都低着头，没有被拍下正脸。但那个房间的研究人员就在对面看着他们，居然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似的，还在像之前一样的说着话！
之前他们好奇的第二名异能者是谁，又有什么样的能力能让那个人跑路的时候念念不忘，都已经很明显了。
眼镜青年还像个傻子一样坐在那里。他恐怕是一个比他们这边这位异能者更加强大的心灵系。
他们的审讯室兼顾隔离和监禁的功能，防爆性能良好，他们还配有罕见的心灵系异能者，这使得他们一直认为自己足以面对那些单纯的异常事件目击者。
但是现在看来，他们所拥有的措施远远不够。只要有一个强大一些的异能者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就是他们完全束手无策的事情。
黑衣男人脸上狰狞了一瞬，然后怒极反笑：“很好，很好。两个异能者，都进到家里来了。”
第130章 出逃
不过这一切也确实是活该, 接见外来人员的地方早就应该和基地主体彻底分开。
只是以往外面世界的异能者非常少见，就算有也大多十分弱小，所以让基地忽略了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以至于不愿再多耗费一点人力物力另外制造出一个观察点。
黑衣男人暗自窝火完, 又说：“申请启用083协议。”
其他基地人员听到, 都是一愣。
班岩问：“确定吗？”
083协议是一项尚在研究中的项目。其核心是基于曾经一次外勤中, 队员偶然间发现了一种能暂时屏蔽异常的能量场。
他们之前已经利用这一发现，研发出了存放异常事物的“罩子”, 现在正在研究将这种效果扩大的技术。
未来某一天，当基地因为某种异常事物面临致命危机的时候, 能将这种能量场投放到整个基地, 用以拖延出更多撤退时间，就是083协议。
现在他们已经制造出了理论上可以精准覆盖一层楼的脉冲, 但由于还处于研发阶段，此前从来没有真正使用过，所以不清楚具体的效果和会带来的副作用，一切都还只有理论。
黑衣男人眼中出现了一抹狂热：“既然有，为什么磨磨唧唧的不用？趁着这个机会, 正好拿出来试一试。083也是对付这种人的最有效方法了。”
他会提出这种要求, 好像也毫不令人感到意外。
班岩眨了眨眼, 然后点头：“可以。但是这种申请需要有四位权限在三级以上的人员签字才能通过。”
黑衣男人已经开始在平板上准备好申请，开始签字了：“我知道。他们会同意的。”
他快速签完，将平板递给班岩。
这一层中，只有他们两个主管外勤和主管文职的人拥有三级以上权限，所以这种申请要想通过, 还需要提交上去给另外两位基地高层审核。
班岩签好字后，就将申请向上层提交了。
黑衣男人没有继续在原地停留, 带着自己的队友向路嘉木逃窜的方向追去。
申请提交几分钟后，就有人通过内部通讯系统打来了电话。
黑衣男人按下接听键，对面传来一道被变声处理过的声音：“你的申请已经被通过了，083协议将在两分钟以后被执行。根据预测，效果会持续十分钟左右，期间可能会影响到电力系统，你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黑衣男人一边走一边回应：“了解。”
对面又说：“这次行动，对于那个未知系异能者，我希望你们以捕获并控制为主，但那个心灵系异能者必须使他失去反击能力。”
那边顿了一下，又做出补充：“如果这两个人反抗情绪很重，或者因为其他原因难以和平抓获，必要时则都可以击毙，一切以留住他们以及基地总体利益优先。届时我会立刻安排专员上去处理尸体。”
黑衣男人嘴角抽了一下：“好的，收到。”
结束通话后，黑衣男人立刻将来电者的意愿转述给了其他队友，让所有人做好准备。
时间紧急，所有人都跑了起来。
一分多钟之后，伴随着协议执行的提示以及怪异的嗡鸣声，走廊从他们身后向前，一节一节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原本楼层中那些电子器械运行时的微弱声响也都消失了，整片空间很快一片死寂。
黑衣男人立刻拿出手电筒，却发现手电筒根本不亮了。他又不信邪的连按平板数下，平板在黑暗中没有一点响应。
旁边的队员也都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但依然没有任何光亮。
显然，使用083不仅仅会带来暂时的电力供应问题，而是影响了范围内的所有用电设备，现在还不清楚是不是可逆的。
黑衣男人小声咒骂了一句，将手电筒砸了出去。
好在这次他们早有准备，提前拿了夜视镜。
只是现在终端无法使用，他们不能再查看基地内的监控，无法掌握路嘉木的精准动态。
不过对方现在身上空无一物，只能在这偌大的基地里摸黑乱跑，显然更惨，根本不可能跑得过他们。
083启动时带来的负面效果比他们预测的大，不清楚对异常的影响和他们预测的有没有差距。
现在已经暂时没法联系到其他楼层的研究员，他们只能默认有效时间就是最后一通电话中说的十分钟。
必须抓紧时间找到他们，不然时限一过，这两个人就又抓不住了。黑衣男人一边跑一边在心中思考着路嘉木无可能的去向。
由于考虑到突然停电的情况下，对方可能迷失方向开始乱跑，刚一靠近路嘉木最后出现的位置，黑衣男人就示意大家分开搜寻。
队员们之间默契十足，比了个手势后就悄无声息的潜向不同方向。
**
基地突然之间断电，彻底陷入漆黑后，对环境还不是很熟悉的路嘉木就迷失了方向。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黑暗中，他隐约听到了“咔哒咔哒”几声，类似于门锁转动的声响。
在周围黑下来之前，最后停留在路嘉木视野中的，是走廊两侧许多不知道用来装什么的大型容器。
现在基地突然断电了，那些容器里的东西可能也就要出来了。
路嘉木想要改变自己的状态躲避危险，但是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失去了这种能力。他只好小心的缩进了角落中。
伴随着“吱吱呀呀”的轻响，一只散发着荧光的巨型毛虫用头推开门，从其中一个容器里爬了出来。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异常事物。
它左右转了转自己的脑袋，然后就放弃了容器，坚定的向其中一个方向急急的爬去。
作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它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格外显眼。
借助它的光芒，隐约能到还有什么东西从容器里出来了，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能猜到肯定是怪物。
由于毛虫爬行的很慢，许久才爬出去几步路，一下就能被甩开，所以在它有限的照亮范围内，也看不清那些东西去了哪里，只能看出它们都没有过来袭击毛虫。
看起来，这些从容器内跑出来的东西现在并不是很危险，只是单纯的想各自逃命。
结合自己的情况，路嘉木猜测可能是基地内有某种能抹消异常能力的东西，照明可能是因为这个才断的。
路嘉木又暗自观察了毛虫一会，见它似乎只是毫无建树的乱爬，就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上前两步将它裹住抱了起来，准备带着它当做照明工具，寻找离开的路。
突然感觉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毛虫立刻挣扎起来，扭动着身躯试图用自己体表的毛刺到路嘉木。
路嘉木看到在一片发着光的毛中，一对丑陋狰狞的虫喙大大的张开，整只虫子扭动着仰起头要来咬自己。
见状，路嘉木一把将毛虫扔了出去。
毛虫受到惊吓，扭动着巨大的虫喙咬住了自己身体末端的毛，将自己团成了一团，滚动着缓冲着陆的力道。
路嘉木看到它这个样子，突然有了灵感，立刻用力踹了毛虫一脚。
原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毛虫滚动的更快了，为了避免自己受到伤害，它头脑简单的将自己末尾的毛咬的更紧，以防滚着滚着突然散开。
这个基地里好东西真多。
路嘉木想着，开始一边跑一边踢着毛虫向前滚。
有了光团的照明，让他不至于在完全的黑暗中摔倒。
路嘉木踢着毛虫跑了一段路后，听到高大的容器之间隐约传来一点小孩的哭泣声。
他停下脚步，问：“谁在那里？”
缝隙里的哭声立刻变小了。
很快，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中，一个穿着病号服的阴郁小男孩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看了一眼发光的毛虫后立刻看向路嘉木：“叔叔？”
他说完，不等路嘉木问什么，他就立刻惊恐的改口，仿佛自己刚刚犯了什么很严重的错误：“哥哥！”
这个时候还在基地里游荡的，一定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可能是某种危险的怪物。
但现在极有可能附近的异常能力全都失效了，大家完全在一个起点上。
所以路嘉木短暂的看了他一眼后并没有立刻跑远，而是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男孩还和他保持着一点距离，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后移开视线，紧张又腼腆的说：“停，停电了，我就出来看看。哥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路嘉木摇了摇头。
“哥哥，你不是这里的人吧？这里的人都穿着白色的或者黑色的衣服。你是外面的人吗？”
小男孩似乎已经通过服装认定了他就是从外面来的人，不等他回答就激动的又说了下去：“我想，我想离开这里。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路嘉木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小男孩显然怕他就这样把自己抛在这里，又立刻补充：“我，我认路！”
“你认路？”
“对！”小男孩坚定的点头，然后磕磕巴巴的叙述起来，“有的时候，他们会放我出来走一走，我还见过他们演习，所以我认路。……他们不看着我，甚至我自己就可以走出去。只是现在太黑了，我一个人走不了。”
听他说自己认路，路嘉木也不想耗费时间判断真假，直接走过来将小男孩抱了起来：“好，我带你出去。”
在基地这种奇怪的效果消失之前，无论小男孩的异常是什么，路嘉木都不用害怕他。
看到路嘉木向自己走来，小男孩不禁向后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忍住，任由对方将自己抱起。
那条发光的毛虫已经松开了自己咬着毛的喙，不再团成一团，继续逃跑起来。但由于爬行速度过慢，依然没有爬出多远的距离。
路嘉木隔着外套将毛虫拎了起来，然后在它卷曲起来咬自己之前，又将毛虫扔了出去。
毛虫下意识的试图通过卷曲成团抵御撞击。
路嘉木踢着它继续向前跑去。
小男孩揪着路嘉木的衣领，缓了缓后又磕磕巴巴的开始描述一些他在基地中被放出来活动的事情，似乎想显得自己更有价值一些。但除了他可以在附近遛弯以外，他并没有提供什么更多的有用信息。
路嘉木一边跑一边听。在小男孩的叙述中，他似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孩。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在说谎。
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又怎么会被关起来呢？
路嘉木问：“那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里的？”
小男孩眼神游弋，显然有所隐瞒：“有一天他们突然把我带来这里的，然后就不让我走了。”
路嘉木换了种问法：“你是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吗？还是有什么事情因为你发生了。”
小男孩立刻否认：“我，我什么也没看到过。”
路嘉木也并无意刨根究底。
鬼的话不可信，怪物的也不可信。无论它怎么说，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把基地里的怪物带出去。
基地消除异常能力肯定是有时效性的，只要在小男孩恢复之前把他再丢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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