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 181 章
出来搞事, 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是别人以为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只要势头看着大,就没有人会再在意他们只是一群一米出头的小矮子。
路嘉木:“我们没来早,我们来得恰到好处。”
日记听他这么说, 面朝着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会, 然后抱起手臂:“你是说, 你打算去诈他们?”
路嘉木点头:“没错,但我一个人的声势不够, 这还需要一些你的帮助。”
日记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又不怀好意的乐出了声:“我明白了, 你想壮大我们的队伍是吧?”
灵车已经跑出幸存者的视线范围, 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
日记没有急着行动,一言不发的正对着路嘉木, 似乎反而是在等着他先说点什么的样子。
虽然它没有明确表示什么,但路嘉木也已经明晰了它的意图,一切尽在不言中。
日记一直帮助他们并非出于好心,而是因为与他们有着共同的目的,希望可以互帮互助等价交换。如果他们以后半点帮不上它, 那它不如现在什么也不做。
没有帮助, 就不提供帮助。它是在等着自己给出一个有价值的承诺或是明确的表态。
路嘉木审视着它那一看就非人的尊容, 仔细思考起来。
这应该是日记目前最为关心的一件事了,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解释清楚它这幅长相的成因,以便让它进入黑塔的时候不会被其他人揪出来。
想把它单独拆下来它不可能同意,它这么大一个人难道要和什么东西一起藏起来?可行性更低了,先不说他们没有什么能遮挡住人的货物可以往黑塔中运输, 就算有,这么大一个人别人一翻也很快就能翻到。
真是难搞……
所以问题的关键依然在如何改变它的面部特征上。
不可能给它画出来一张脸, 也不可能现剥一张脸给它用……想到这里,路嘉木有了新的思路。
“它们这种外勤人员,生前应该会随身携带医疗包的吧?”路嘉木问,“或许你可以找点绷带,把头裹住,只需要再稍加装点,混在我们中间,就可以伪装成烧伤病患。”
听到建议,日记喜笑颜开,另外几只鬼立刻殷勤的翻找起来,捧出了它们携带的医疗箱。
日记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小卷绷带,指挥着一群大兵鬼给它绑绷带。
这一小卷绷带虽然没法把它整个裹成木乃伊,但是也已经初见成效。只要待会它再去袭击几个车队,就能攒够足够多的绷带了。
至于装点……
路嘉木看了眼那七只鬼。
日记只要把头裹紧,和真正的烧伤活人差的就是一对能露出来的眼睛。
虽然不能现剥一张脸给它,但这几只鬼的尸体还在,想拿回来一副真人眼球还是轻而易举的,绑在绷带里就可以掩饰一二。
日记转动脖子,大概是看向了军官鬼,勾了勾手指。军官鬼立刻十分狗腿子的把头凑了过来。
日记二话不说,伸手扣向军官鬼的鬼眼。
军官鬼嗷了一嗓子,但没躲开。日记瞬间得手,像穿过一捧水一般轻松的掏出了它的两颗鬼眼,然后无情的一脚把军官鬼从驾驶座上踹了下去,让它失去了指挥权。
军官鬼突然失去了视力,又被踹开,嘴里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怪叫声,在地上手脚并用的乱爬,寻找自己的眼睛。
“嘿嘿。”日记双手食指捏住两颗鬼眼,动作有些拟人的比在了自己脸上的眼睛部位,“像真的吗?”
两颗鬼眼在离开本体后并没有失去活力,还在日记的指尖疯狂转来转去,似乎是想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嘉木感觉日记似乎对这七只鬼还有一些个人喜好在里面,它不太喜欢这只军官鬼,就是在针对它。但军官鬼显然不这么认为。
那对鬼眼还与军官鬼相连,让它还能接受到外界的讯息。军怪鬼在搞明白了日记的目的后,似乎对于对方拿走了自己的眼珠使用这件事,感到非常荣幸。
它一边口头含混的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一边激动的自行爬走,很快就不知掉到哪个坑里不见了。
令人一阵恶寒。
这看起来好像多少有点什么大病。可能确实不要用活人的世界观评价鬼的思维能力。
日记随手委任了一只鬼做新队长,示意路嘉木和俞冷下车:“这件事就不用我们出手了,让它们去做就好。”
日记新委任的灵车队长殷勤笑着敬了个礼,然后带着另外五只鬼呼啸而去,去布置新的死亡陷阱。
两人一日记找了个不容易被看到的角落坐好。
俞冷自从看到了日记作为鬼的能力之后,一直都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太敢说话。
路嘉木没什么想说的,日记则还在玩新得到的那副鬼眼,环境一片安静。
虽然日记没有说任何话,但它可能是还和那对鬼眼有某种沟通方法,显然是在反复训练那对眼球。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对鬼眼已经不会在下意识的四处乱看了,而是可以根据日记头部的动作合理的看向不同方向,显得格外温顺懂事,配合得已经有点像和日记一体的真眼球了。
又过了一会,灵车就带着另一辆装满褪色大兵的吉普车回来了,显然它们已经得手,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已经创造了一辆全新的灵车。
灵车风驰电掣开过来后,上面的鬼士兵对着日记行了个礼,把它需要的绷带递给了它,在帮助日记上了一点伤药作伪装后,又把新的绷带捆在了它的头上,然后两辆灵车就开往了不同方向,狩猎其他路过的车队。
吞噬的车队越多,它们对于整个研究所外勤小队的布局情况就越了解,越了解就越可以不声不响的狩猎到更多车队。
它们在日记的指挥下行动格外隐蔽低调,没有闹出太大动静,黑塔那边指挥层目前为止居然还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在这种指数级的扩增之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灵车就已经从最开始的一辆变成了十二辆,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车队。
日记也在获取到更多的绷带之后,把自己缠成了一个小木乃伊,鬼眼则被它固定在了里层绷带上。
鬼眼还会非常懂事的透过纱布,跟随着日记的微动作向着不同方向转动。乍一看之下,已经看不出日记与重症伤员之间有什么区别了。
对于这个结果,日记非常满意,询问路嘉木:“你觉得这么多人够了吗?”
路嘉木点头表示够了。
正常情况下在这种世道,能组建出十二队人马的,必然是相当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但他们必须行事快一点,一次就得镇住所有人,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耽误。不然十二队人,无论是被发现变成了鬼,还是莫名失联凭空消失,都有可能导致黑塔放弃最后的幸存者,选择直接关上大门。
日记又说:“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吧?现在还能活下来的都是人精,没有那么好骗,你不可能直接从他们身上要到通行证的。”
在这一点上,路嘉木也早有考量,不会犯这种错误。他并不打算直接骗票,只是想先撺掇得那些人尽快自相残杀起来。
简短的沟通之后,他们就不再耽误时间,直接出发了。
十二辆灵车排成一条长龙,向着聚集点呼啸而去。
很快,留守在聚集点的巡逻人员就发现了远方的不速之客,立刻扯着嗓子开启警报,把所有人都喊了起来。
众人聚集过来,警惕的盯着远方出现的那条长龙,在看清了那是什么之后,都变得格外紧张起来。
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什么事而来?又发生了什么吗?
在在场所有人的猜忌中,车队抵达了聚集点建筑的跟前,围绕着那家徒四壁的建筑快速转了几圈,把建筑团团围住了。
这种被一群猎食者围猎了一般的即视感让人更本能的感到心慌。
车队慢慢停下来后,正对着曾经建筑大门的吉普车打开了车门,一条褪色的红色长毯被从中抛出,散开滚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外表衣着都很精致的小孩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场地内的众人。
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一个漂亮的空翻,轻盈的踏到了红毯上,高调登场,步态优雅从容的向前走来。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住了,每个人都看出了他是个年龄很小的小孩,但没有人真敢把他当场小孩看。
如此阵仗,随行能带十多个车队,这一看就是上位大人物!
他是谁?
已经有不少人猜测他可能是黑塔中的强者。传闻研究所上层非常重视对于年龄的考量,越是年纪小就获得强大异能的越是容易获得基地特权。
所以绝对不能以一个人的年龄来判断他手中握有的权利。
这让众人更加诚惶诚恐。
他们看到这位大人物走到了红毯尽头就不再走了,傲慢的扫视众人一圈,眉头紧锁,暴躁得张嘴就骂:“一群贱民,你们这是在拿我当不识数的傻子吗?名单上是多少人,你们这又是多少人了?”
“给你们好脸你们不要,现在,都给我滚!你们失去资格了,谁也不准再进黑塔了!”
第182章 第 182 章
失去……入场资格?
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样的话, 众人瞬间被震愣住了,整个场地诡异的死寂了那么一刹那,而后数道目光在暗中无声接触。
生长在这样动荡的世界中,趋利避害近乎于本能。他们天然的擅长观察谁是强者, 也敬畏强者。
但这都是在不影响他们生存的前提下。
平时在强者面前装乖做小, 但是一旦核心利益相驳立刻反咬一口, 就是他们的处事准则。
而黑塔的入场资格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事关生死存亡的,最为重要的生存资源。他们本来也正是为了这个聚集在此准备进行最后火并的。
但是这个小东西一来, 就因为他一个不高兴,就要剥夺他们所有的入场资格, 当真吗?
他说话算数?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虽然心中都十分不服, 并且已经有隐隐的恶意涌现了上来。
但由于场地中的众人也是拉帮结派本身就并不同心,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消耗掉自己的精力待会便宜了他人, 路嘉木的跳脚咒骂又过于突然没有让他们做好准备,所以暂时还没人准备做出头鸟发起冲突。
这也正是路嘉木提前就料定了的反应,精准拿捏住了人群的心态。
片刻后,一个看起来在这场地中还有几分话语权的健壮高大光头迎了上来,准备再仔细探探口风。
他走到路嘉木面前, 弯下腰尽可能放低自己的视野, 小心的开始交涉:“请您消消气, 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只是……”
路嘉木盯了一眼这个光头。
他和这个世界的居民相处不多,了解有限,刚刚那番暴躁厥词说出来只是为了试探一下这群人的底线在哪里,对于疑似上位者的服从性有多强, 好借此摆对自己的姿态,以便之后操控他们自相残杀。
没想到这个光头听完那番话, 如此的客气,给了路嘉木一个可以得寸进尺的信号。
路嘉木毕竟只是过来麻杆打狼,身份排场全靠自己演技,一步不可走错。想要让这些狼接下来听自己的,气势就必须拿捏住,尽快镇住他们。
见状,路嘉木微微歪了歪头,盯着光头勾了勾手指。
光头看着面前小矮子那站个板凳都没他高的身材,有点悟了,非常懂事的单膝跪地看着他,等着他发落。
路嘉木却突然蹦跳起来,蓄满力一巴掌甩在了他的光头上,暴躁的咒骂:“到你说话的时候了吗?!啊??!”
健壮光头猝不及防没躲开,直接被这一巴掌打愣住了。
光头一直以来混得不错,自然平时只有他打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打他的份,已经很久没有人胆敢这样羞辱他了。他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有根血管在跳。
但对方打自己打的是如此自然,好像完全没考虑过他的感受,或者说压根就没把他当成一个平等的人看待。
越是这样无礼的态度,他反而越不敢发作。
这个世道上,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地位,养不成这种娇生惯养的蛮横样子。没实力还爱犯横的人早就死了。
只能先暂时把气忍了下去。
“既然我已经到这了,那在这里,你们就要遵守我的规则。”路嘉木抱着手臂斜睨着光头冷笑,“居然还敢和我抢话说?”
光头小心的收敛包装好眼中的凶残,双手合十露出谦卑的笑容,让到了一边:“对不起,我不该插嘴的,您请继续。”
他嘴上这么谦卑的说着,但已经开始不动声色的来回仔细打量起站在面前的那个小不点,以及他身后的那一大支队伍。
确实是官方派出来的那些大兵。但比起前面几次接人入场,这次来的车队多了些,而且没有那种运人的运输车,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
而后光头的目光在场地中其他人身上一扫而过。
没有人站出来再说什么,也没有人再走过来与这个小不点攀关系说软话求情,大家都是一副装出来的唯唯诺诺假模样。对上他探寻的目光,也无人有反应。
这就说明,在场的人都不认识这个小矮子,在此之前完全没见过。
在场能活到现在的人中不乏见多识广或本身就有点地位的人,在研究所还尚存秩序的时候,消息很灵通。
但他们都无人听说过这个小家伙。
光头直觉如果进入黑塔后看到些以前完全没见过,却被提拔起来握有实权的生面孔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毕竟整个研究所浓缩成了一个黑塔,其中的成员结构肯定会发生巨大变动。
但是这样一个能号令这么多车队的实权派在最后的节骨眼上被派出来执行外勤,事情就有点奇怪了。
要么是带他们进入黑塔只是顺手,外面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任务在等他去做完,所以他脾气才会如此恶劣。
要么就是……
通行证是比命都重要的生存资源,一点差错都不能出。现在他们接人的流程和前面几次不一样,不可轻信。
在最初对于上位者的敬畏之后,光头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黑塔发放出多少张入场券,就应该有多少人能登上这最后一叶求生的方舟,能者得之,这是从一开始就说好了的,凭什么现在他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改变这条规则?
他真有这么大权利?
这不会是在唬他们呢吧?为什么呢?
光头之前曾听说过,那些被黑塔派出来四处游荡的走狗大兵们,虽然历来会自诩为官方人士,在居民面前作威作福,但并不是都有最后进入黑塔的资格。
这些大兵都是些工具人,也有自己的竞争机制,也是需要择优录取的。研究所从来不养无用的闲人。
他们中绝大多数如果没有做出什么重大贡献,最终也是弃子。
这也是走狗们在外行事如此残忍变态的原因。
在普通民众面前他们感觉自己高人一等,但在黑塔中他们又甚至连入场资格都没有,只能慢慢等死,这早就让他们心态失衡了,最终只能靠凌虐弱者取乐。
这群疯狗的变态行径大家或多或少都见过。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那些拿不到入场券的黑塔走狗全变成了流浪狗,在四处游荡。这会聚集在一起想推翻规则放手一搏,也是有可能的。
这些人来的比原本预定时间早,而且一来就突然找茬,会不会就是这种情况,想骗走他们的通行证私吞吧?
如果这些车队真的是那些弃子,那这些所谓的官方人士就也不比他们高贵。
让他们放弃入场资格,绝不可能。
想到这一层,光头盯着路嘉木的头顶,目光中又隐含了点凶残。
但他还是有点摸不准路嘉木的深浅,只是决定待会再试探一次。如果对方真是打的炸他们骗票的主意,那他们就必须联合起来先做掉这群狗东西。
路嘉木抬起头,正对上光头跃跃欲试的目光。
光头自觉自己想明白了,那就已经正合路嘉木的意。
第183章 第 183 章
多疑谨慎的人轻易不会相信陌生人说的话, 但却往往更信任自己通过观察推理出的答案。
所以路嘉木不怕他努力思考想得多,想得越多受到的误导也就越多,就怕他头脑简单什么都不想直接动手,那样的话他们的关系就彻底僵了, 不再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见光头一副思路捋顺了的样子, 路嘉木扬起下巴点了他一下:“我已经说完了。你们听明白了吗?”
光头本来打算认真听听在他这里到底还有什么规则要遵守, 没想到对方下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
自己一说话他就说有话还没说完,这会让他说他又没得可说了。
很明显这就是在恶意打压欺辱他, 想要霸凌他。
真他妈贱得慌一小矬子。
这无疑再度激怒了光头。光头不说话了,缓缓站起身, 眼中暴弑杀之色更重, 周身戾气似乎即将实体化,似乎随时就要发作, 将路嘉木包裹住绞碎。
剑拔弩张,纷争一触即发。
他身后有五六个人稍微往前动了动,只要光头一动手,他们肯定也会像成群的鬣狗一般扑上来助阵。
但路嘉木面对他逐渐凶恶起来的气势,却没有丝毫躲闪的意味, 反而表情渐冷, 似乎耐心也即将被耗空。
这种意味不明的态度, 让光头又突然在拼一把和搏一搏之间选择了继续苟一苟。
光头突然咧嘴一笑,似乎刚刚只是想站起来伸个懒腰,然后又对身后的人使了什么眼色:“是。听明白了。”
气氛一下就放松了许多,刚刚往前站了站的那五六个人也点头默许示意自己明白了。
他们这几个人是一个团伙的成员,或者说他们是一个团伙中利益最高度绑定的核心成员。路嘉木在心中默默记住了这几个人的模样。
看光头退缩, 路嘉木冷笑了一声表示蔑视。
这一个完整的下马威用完,光头都是一副雷声大雨点小, 底线一降再降,却半点不敢把不满说出来的样子,一方面说明了路嘉木装得在他心里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一方面说明了光头虽然不一定完全信路嘉木给自己新编出来的身份,但却依然有一定服从性。
光头稍稍等了片刻,见路嘉木真的没什么话要说了,才搓了搓手,放低姿态开始哄人:“我们都只是一些普通小居民,我们是绝对不敢故意想耽误您的时间或者想骗您的。我们这里确实有十五张通行证,只是现在有些莫名其妙不相干的人混进来了,想要扰乱试听。您看看您能不能高抬贵手,不要把我们和这些不相干的人搞连坐?”
路嘉木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对着他招了招。
光头一下就明白了他是要看看通行证,伸手从破破烂烂的贴身衣物中拿出了一只精巧的机关盒子,没有特意避着路嘉木,小心翼翼的摆弄拧动起来。
路嘉木神色间有些不耐烦的等着,没有说什么。
光头抬眼瞄了他一眼看他反应,而后再度展露出一个笑容,拧动最后一下打开了盒子,从暗格里掏出了一只电子手牌,双手托着微微向前抵了递,潦草的脸上露出了点意味不明的笑容:“大人,我们都听您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敢有异议。”
光头嘴上虽然表现的恭敬又顺服,他伸出的双手却颇有心机。
正好是能让路嘉木清晰看到,一副主动往路嘉木手里递的样子,不显得不真诚。但又有一段距离,路嘉木要是真的想去拿他又能立刻推拒收回来护住,深得假客气的精髓。
光头小心收敛着恶意,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实际却仔细观察着路嘉木的一举一动和每一个小表情。
把通行证拿出来放到对方面前,是他的一次试探。
如果路嘉木真的如他自己之前展现出来的那样,是一个在黑塔里有一定话语权的公职人员,那他就不可能对一个小小的通行证有多大兴趣,甚至可能完全看不上这种对于他们小居民而言生死攸关的物品。
而如果他只是一个研究所的弃子,现在是过来装大尾巴狼的,那他表现出的样子肯定就恰恰相反,他会惦记通行证,甚至可能会假借职务之便拿走通行证。
如果他敢真接通行证,或者表现出一点很向往的样子,光头就会立刻反水,撕破脸偷袭他。
光头那副假大方却护犊子似的模样过于明显,那点小心思让路嘉木觉得有点搞笑。
这是路嘉木第一次见到别人口中的通行证,手牌上面有一个小屏幕显示着倒计时,散发着幽幽蓝光,应该是和他们准备何时“移民”前往其他世界有关的。
路嘉木看了一眼后就又很自然的转开了目光,没有在电子手牌上过多停留,脸上依然平平淡淡,只是似乎对于光头的顺从颇感满意,表情稍缓。
路嘉木一挥手,拍开光头乱晃的手:“我不看这个。”
而后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问:“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们本来聚集在这里,是准备竞争那最后十五个名额,只是我来早了,你们还没竞争完?”
路嘉木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让光头对他已经信到了八分,听到这话微微颔首:“您知道的,每个人都想进去。但既然现在您在这里,是去是留肯定还是听从您的决断。”
路嘉木作势陈思片刻,表情逐渐兴奋,突然指着幸存者们很欢快的说:“我们研究所存世多年,一直秉承着适者生存的道理。只有强者才配留存下去,而弱者即使享受了资源也毫无用途,就该被抛弃,所以今天我不在乎你们之中谁有通行证,我只要带走你们中最强的十五人。”
光头谨慎的保持住沉默。
他这话说的没错,在场所有人都认同这个道理,并且一直坚持贯彻。
他们原本聚集在这里,也是为了最后一搏,成王败寇没什么可说的。
但是如果没有火并,那给他们分出强弱的依据又是什么呢?格斗体术?诡计谋略?还是异能水平?
能活到现在的没有不优秀的,但每个人的特长点都有所不同,如果就根据某种量化的指标决断生死,谁能服气呢?
尤其是像光头这种手里原本就握着一张入场券的人。
“我们生于诡异遍地的世界,未来即将探索的新世界也未必会比这里强。而许多诡异都是有自己的规则的,所以在规则中破局胜出的能力,就是我们现在所最为看重的。这需要一定的智力,武力,以及运气。”
路嘉木继续说:“所以我要你们参与一场我设计的游戏,严格遵守我的规则,通过最公平的判断标准,最终你们三十人中只有十五人会幸存下来,幸存者即为综合能力最强者,你们看怎么样?”
第184章 游戏规则
听到这个, 光头犹豫了一下,回头和身后的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问:“可以先问问是什么样的游戏,有什么规则吗?”
路嘉木反问:“你遇到诡异的时候, 诡异会提前告诉你它的规则吗?”
光头赔笑:“确实不会。”
路嘉木补充了一句, “是团队游戏, 我设计出的游戏自然是绝对公平公正的。”
光头顺从的说:“我自然是愿意听从您的安排的,但这里毕竟不止我一个人要参与游戏, 也许别人还有其他想法,我做不了所有人的主。可以让我和他们先商量商量吗?”
“可以, 没问题。”路嘉木点头, 看着光头离开。
光头很快回到了其他幸存者中间,询问其他人的看法。
幸存者们原本是几个水火不容的团队, 但刚刚光头与路嘉木的交涉他们也都看在眼里,知道现在的主要矛盾已经不再是他们几个团队之间的斗争了,于是都默不作声的聚拢了过来。
光头与什么信息都没有的路嘉木不一样,他和场地里的其他人都打过交道已经比较熟悉了,自然知晓这些人中谁是地位比较高更有话语权的人, 将探寻的目光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 寻求意见。
他虽然对路嘉木已经产生了一定的信任和服从性, 但毕竟还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的,也不想因为自己做主参与一场未知的游戏,结果不理想而被其他人针对嫌弃。
其他人短暂的沟通了一下,有道沙哑的声音低声做出了分析:“我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没准只是出来拿我们找乐子的, 他们一直喜欢这样。这按理来说并不符合规则,但毕竟我们是最后一批幸存者, 确实处境有点尴尬。”
大家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是最后一批幸存者,后面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就算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也不会再有人为他们发声,现在黑塔以外早已没了秩序。
他们是寡,是最适合被玩弄的对象。
而且前面已经有许多强大者进入了黑塔,他们这些人硬说起来也是可有可无看不出什么价值的。
就算对方只是个偷跑出来的乐子小孩,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工作人员,但人家随便一个借口,就比如说认为他们已经有了被污染的风险,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就可以把他们抛弃或者被恶意杀死在外面,也没有人会探究其中原因。
众人瞄了一眼还耐心等待在原地的路嘉木。
一众幸存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团结一致了,内心却泛起了不同的小心思。
已经拥有入场券的幸存者当然不希望现状改变太多,但他们也并不认可路嘉木否决他们入场资格的那番话。
如果他不是专门负责此事的人,那他们就要尽量拖延时间观望局势,等待某个在之后才会抵达的工作人员,最好还能在这个空档为自己的其他亲友夺得入场券。
还没有拥有入场券的幸存者则寄希望于能重新分配资源,改变他们的命运。
总之,一场有人监督有规则可依的竞赛,可能正是此刻所有人所最需要的。
最终有人做出了总结:“他要找乐子,就先给他看点乐子。”
已经得出了结论,所有幸存者都向路嘉木聚拢过来:“我们听从您的安排。”
路嘉木嘴角扯出点满意的弧度,哼笑一声:“你们在我的地盘上,当然得听我的。”
说着一招手,日记就屁颠屁颠的端着一支枪和几副扑克牌过来了。
“游戏规则并不复杂。”路嘉木拿过扑克牌开始洗牌,伸手一指正在拆枪做示范的日记,介绍起来,“像他现在正在做的这样,我们将一支枪拆分成多个部件,分别为枪身,弹匣,一颗一颗的子弹,每个部件都算作一件物品,现将面向你们进行一场暗箱拍卖游戏。”
“每一轮将会出示五件物品,总枪支数量保密,总之不会只有一支,物品出现顺序看我心情。
而我会给你们每人每次随机发放一张纸牌,这个就是你们手中拍卖的砝码,你们可以向其他人公开你们的牌面,也可以不公开。但你们每轮都可以私下里找我,在某样物品上押上几张牌,以牌面总和算作你们押下的砝码数。最终该物品价高者得,价低者牌面作废。”
“但所谓暗箱拍卖,就是指当你押上牌的时候,你无法从我这里获知你想获取的物品在之前被几个人下注过,下的是多少。你可以去询问别人判断,也可以自己去猜测,总之我只管看最终的结果。”
路嘉木点了一下日记,日记在向所有人展示清楚了枪支的三个部件后,又重新安装起来对准了幸存者们。
路嘉木继续介绍:“但只要有人成功组装出了一只完整的枪,就可以向自己最想杀死的人开枪,直到你们中最终只剩下十五人,游戏结束。你们看怎么样?”
一众幸存者认真的听完,沉默了一下,各自仔细思索着。
有人问:“这个游戏,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规定限制吗?”
光头也问:“你刚刚说是团队游戏了,这个组队有什么说法吗?”
“完全没有任何限制,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只记录结果。过程你们随意,只要过程里不无故死人,我什么也不管。”路嘉木牵扯出一抹微笑,“你们之间怎么组队都还需要我来分配吗?”
众幸存者再度陷入思考。
这个游戏规则听起来虽然很简单,但人心是难测的,这种游戏恐怕一旦真玩起来会变得异常复杂。
游戏的主持者对于这场游戏中的团队组成形态毫无限制,只看最终的结果,恐怕就等于主持者默许了游戏过程中可以不断出现二五仔,游戏过程中会出现大量阴谋算计。
在这种背景下,他们原本的利益共同体恐怕也很快就会分崩离析,哪怕是自己原本团队里的亲信也不可信。
而且主持者还禁止半路杀人,不稳定的因素根本除不掉。
所以现在场地中最强大的幸存者反而树大招风,容易被首先针对除掉。
光头开口了:“您的游戏十分令我感到信服,但我觉得这里面可能存在一点点不公平的地方。”
路嘉木一挑眉:“那你说,我听听有没有道理。”
见路嘉木愿意听取意见,光头立刻喜笑颜开:“我感觉您的游戏,有点不关注我们在此之前的表现。如果有的人之前行事比较强势,还正巧握有一些关键物品可能会对其他人造成威胁,那在这场完全随机的游戏里可能会首先被抱团的弱者针对,到时候您带走的就未必是十五个最强者了。”
路嘉木听出了他所谓的“关键物品”很可能就是入场券。
路嘉木在介绍游戏的时候,故意没有提起入场券相关,就是在等着他亲口要求。
路嘉木顺着他的话做出苦恼状:“好像确实是这样。你们在此前的表现,也应该在游戏中有一些权重的。”
“那我再加入一条规则好了。”路嘉木嘴角微微勾起,“每有人成功拼凑出一支枪准备射击的时候,需要向我示意,告诉我攻击目标,攻击目标被选中后不可躲闪。如果目标为携带有入场券的人,则第一次射击取消,并消耗一颗子弹,需要在第二次射击该目标的时候才可正常激发。”
一言以蔽之,就是有通行证的人在游戏里有两条命,而没有的就只有一条。
路嘉木想了想,又追加了一条规则:“如果场地里同时已经组装出多支枪械,则按照枪械组装完成顺序,依次进行回合制射击,即无论你有几颗子弹,在射击出一个子弹之后,就要等待其他人动作,等场上其他有条件射击的人都已经完成动作后才可以进入下一回合。”
也就是说,在完成枪支组装之后不能连开枪,还给予了其他团队还手的机会。
“加入我的游戏,就要遵守我的规则,违法规则者死。”
“听明白了吗?”
在这场游戏中多了张护身符,无疑让以光头为首有入场券的人感觉十分满意。
而且这个考量是光头自己提出来的,而不是路嘉木提出来的,所以他们也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值得警惕的地方。
几人满意点头:“听明白了。”
所以说,人总是更坚信自己思考推理出的东西。
路嘉木看他们这么上道,也满意的笑了。
他的目标本来也不是陪他们玩完整场游戏图看个乐子,他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分散开这些人,观察出到底谁手里有通行证。
现在在这场游戏里加个双命buff,他很快就能理所当然的知道,到底谁有通行证了。
路嘉木把手中的牌洗的更散,让场地里的幸存者们排队依次从他手中领取一张纸牌。
第一轮发牌结束,幸存者们都匆匆扫了一眼自己的牌面。
“没问题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这个游戏吧。”
路嘉木拿过五个弹匣向众人展示:“这个是第一轮的五件物品。你们可以开始考虑要哪件了。我在外面等你们,如果想好了的话,你们可以分批次来找我,下注。”
“静候各位佳音。”
第185章 再度利益分割
看着路嘉木展示出的五个一模一样的空弹匣, 场地里的幸存者们再度互相对视了一眼。
五个弹匣,意味着能组成的完整枪支数应该大于等于五。
同时也有可能这五个弹匣就是整场游戏中他会出示的全部弹匣数,如果是这样的话,则意味着如果有哪个团体在这一轮中没有成功取得弹匣, 则将会无法组装出完整的枪。
趁着路嘉木还没有离开, 有人赶紧抓住了时机:“如果对规则上还有一些疑问, 可以再向您确认一下吗?”
路嘉木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可以说说看。
“您说总的枪支数量是保密的, 在这一点上我们已经非常了解。”那个人问,“但是是否会有多余的配件出现这一情况?”
路嘉木想了想, 笑了:“不好说。”
没有人再过度纠结这个问题, 又有人问:“那我们手中的卡牌是否可以互相交换或者给予,去找您下注的时候是必须团队里的人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互相交换。正如我之前所说, 这个游戏没有那么多细节上的限制,我只看结果。下注这个行为可以在任何时刻由团队中的任何人代劳,只要你们提前说好了。”
“那取得的装备可以互换吗?”
“为了加强游戏的公平性,在这一点上略微会做一些约束。”路嘉木介绍,“卖出的物品在谁手里我会记住, 谁买到了谁就是物主, 每个物主每回合可以选择一件物品进行一次借用或者交换, 但是不可以去生抢别人的东西。所以物品易主,需要向我说明,让我确定你们每一个动作都不是暴力抢了别人的东西。”
有了这些补充说明,幸存者们表示已经对游戏有了足够多的了解,注意力逐渐转移到了队友身上, 三五成群的交流了起来。
“如果还有什么感到疑惑的地方,可以再出来叫我。”
说完这句话, 路嘉木就出了残破的建筑,找了辆视野好点的车坐上去了。
刚刚那一段盛气凌人的表演和对峙,给他整得有点疲惫了,这具身体可能还有点营养不良。
俞冷和日记处于一种尽量互相无视不理不睬的状态中,这会看他出来,也都跟了上去。
日记裹着一条毛毯坐在了路嘉木左边。车上的大兵鬼看到它来了,立刻心有灵犀十分有眼力见的纷纷远离。
它扭头看了一眼建筑内幸存者们的交流活动,用一种很贱兮兮的语气夸赞:“真好,这就把他们耍的团团转了。”
俞冷虽然知道日记已经没有能力再伤害自己,不那么害怕了,但还是心存芥蒂,坐到了路嘉木右边。
路嘉木也在关注着幸存者们的行动。
刚刚他是把三副扑克牌充分混合在了一起,那些扑克牌是从三队大兵身上搜刮来的,新旧程度各不相同,有的牌上甚至还有什么人偷偷做的记号,所以即使牌面是一样的,每一张之间看起来也会有一点差距。
牌又是路嘉木亲手发的,他有规避掉一些看起来过度相似的牌,所以现在他已经清楚记住了每个人拿到的具体是哪一张。
只要他们来找他交易,就算来的只有一个人,他也能通过牌面看出幸存者们的组队意向,判断游戏状态。
建筑内的幸存者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在聊些什么,但是有很明显的抱团趋势,不同的团体之间泾渭分明,似乎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说。
然后有一支八人队伍率先离开建筑过来找路嘉木。
大约是这会怕团队里一个没盯住出现叛徒,他们是一起行动的。
另一队一看到也想跟过来,被路嘉木摆手拒绝了,示意他们等这次交流结束再过来。
路嘉木展开了数字1-5的牌面,示意这代表着那五件物品的标号,让他们从中选一个。
这几个人敢于第一个过来,是因为他们拿到的牌面有幸都偏大,运气不错,给了他们一点自信。
大约一方面是想避其他人的耳目,一方面想在路嘉木面前刷一点好感,他们过来以后又从各个方向上稍微讨论了一下策略。
现在看起来虽然是在比拼人头数和抽牌运气,但依然主要还是策略游戏。
首先是在下注额度方面上。
他们一共有八个人,人数并不处于劣势状态。而且牌面并没有被分到很小的数字,很显然这一轮的优势在他们。
这一轮出现的还全是同样的物品,在不知装备总体数量的时候,谁能拿到更多的该物品谁就处于垄断状态,相对的,谁没拿到谁就在一开始就处于了劣势。
物品一共有五件,而他们目前的原始分队只有四队,可能会出现有的物品被重复下注,有的物品却无人问津的情况。
现在,如果他们八人的牌全部压在一个物品上,那百分百可以获得该物品。但在优势场合只是这样做的话,显然是亏的。
他们同样可以估算一下其他队伍可能持有的牌面总和,然后分两次下注,一次稳定交易一次赌运气。
或者是算出其他队伍的最大牌面总和后,稍微加一点压在某件物品上,然后剩下的牌偷藏起来,留住优势,在之后的轮次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
又或者选最为极端的路线,牌面平分压在五件物品上,纯赌运气,就赌别人重复下注,这样做最高有可能拿到三四个弹匣,最低这一轮牌面全部作废却什么也没拿到,风险极大。
路嘉木半弯下腰,颇有耐心的听着他们交流。
那八个人又交流了一会,没有拿准方案,同时又都担心第一个交易之后团队中出叛徒,或者待会其他队伍产生变化,一旦别人联手在人数上取得优势,风险都会变大。
变数太多,最终八个人考虑了一圈,决定这次先做假交易,回去诈诈别人的消息后再来,就问路嘉木能不能先代为保管他们的牌。
路嘉木欣然应允,接过了他们的牌,并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且接下来的队伍如果没有人主动询问,不主动开发这个规则的话,他也不会提起来。
这一队人安心的离开了,在后面虎视眈眈观察的人眼中,他们就是完成交易回来了,且用掉了所有的牌。
第二队人眼看第一队人回来了,没有再和其他人进行社交,立刻接上,过来找路嘉木,也像第一队一样是一起来的。
这是一支九人队伍,在人数上具有优势,并且没有数字特别低的牌面。
他们的想法和第一队人差不多,在路嘉木面前讨论了一会,试图通过观察路嘉木的反应暗中窥探到一点第一队的情报,但路嘉木脸上纹丝不动,一问三不知,再问犯规警告,并没有让他们如愿。
但第二队人在自己的人数上有一定自信,并没有像第一队人一样瞻前顾后狗狗祟祟,而是商量了一会之后,试图从心理学角度上做出选择。
第二队的领头人认为,当一组数字出现的时候,两头的数字往往会让人产生不安,而偏向中心的数字会让人更加喜爱,而现在他们在玩的本质上是一个去选别人不会选的数字的游戏。
他觉得其他队伍也会这么想,所以他要反其道而行,选中间的,最终选择了数字3和4。
他在数字3上压了三张数字小的,在4上压了六张数字大的,以求稳妥。
他们回去之后,没一会光头就带着他的六个小弟过来了。
还隔着一段距离,光头就开始故作熟稔的对着路嘉木吹了一阵彩虹屁,然后开始试探性的问问题,似乎是想通过狗腿行为博取好感,让公平的天平倾向于他。
试探无果后,又开始在那天灵灵地灵灵的摇纸片,显然他在这一回合是不想进行过多思考的,把一切都交给了命运。
他摇出来了数字3,捡起纸片后又开始偷偷观察路嘉木的脸色,试图搜寻到什么迹象。
但路嘉木从始至终只是用略带一点恬静的微笑看着他,似乎无论他选什么都是一样的。
虽然又没看出来什么,但光头格外重视这一轮的选择。他认为这一次出现的可能是全部的弹匣。
一旦错过必将受制于人,无法完成游戏,所以他格外重视,直接毫不犹豫的把七个人的卡牌全部压在了3号上,力求这局必须拿到一个弹匣。
光头走后最后一队人也过来了。
这一队人数量最少,只有六个,队长认为同时存在五个完全一样的弹匣,自己并没有把握分析出别人作何选择。
但自己这边人数少,贸然选择可能会一败涂地,不如积攒起来静观其变,在下一回合占尽先机,所以他直接选择了弃权,并且同样请求路嘉木代为保管他们的牌,还要对其他人保密。
通过这种方式,路嘉木已经了解了这三十人初始的抱团情况。
那边建筑里的幸存者见四队人都已经分别和路嘉木做过了交流,但路嘉木却并没有回来宣布这一轮的结果,很快就都反应了过来,肯定是有人还没有完成交易,却假装用掉了自己全部的卡牌。
甚至可能不止一队人如此。
他们意识到隐藏卡牌也是一种可行的手段,并且开始担心会不会只有自己的队伍没发现这条规则,傻乎乎的用掉了所有的牌,导致在接下来的回合会吃亏。
但他们都假装自己没有任何顾虑,自信满满,开始主动和其他队伍的人交流起来。
原本各自为政的四个队伍隐隐模糊了彼此的界限,开始社交。
第一队的队长不知通过什么方法获取了一些消息,很快再度找上了路嘉木,要求他把代管的牌除去自己那一张之后,尽可能均分成四份,分别投在了数字1245上,而他自己的那一张要继续保留到之后的回合。
似乎是因为其他队伍已经完成了交易,他不再担心团队里出叛徒向其他人透露自己的选择,再加上他还有咪一张牌的私信,所以这次他是单独来的。
但路嘉木知道他们现在团队齐心,还远不到背后偷袭的时机,所以只是记录的他的选择后就放他回去了。
这一回合由于彼此没有太显而易见的纷争,四个队伍之间没有算计太多,都是在各做各的很单纯。
见四支队伍都已经做出了选择了,路嘉木立刻回到他们面前宣布结果。
第一支队伍拿到了125号三只弹匣,第二支队伍拿到了4号弹匣,第三支队伍拿到了3号弹匣,第四支队伍什么也没得到。
路嘉木只公布了结果而没有公布过程,具体是什么情况要靠大家各自的推测。
但无论如何,大家都能隐约猜测推测到第一支队伍通过捡漏垄断了大部分弹匣。至于第四支队伍为什么什么也没有得到,是正好卡牌选择了平铺战术却没有胜过任何人,导致全部作废,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不得而知。
同时路嘉木又拿出了第二轮的五件物品,分别是两枚子弹,三支枪身,进行了各自的标号,展示后给他们发了第二轮牌。
幸存者们拿到牌以后各自看了一眼。
“还有一个规则上似乎不明确的地方想向您咨询质询。”光头突然站出来问了一个问题,“您之前说,谁通过交易获得了物品,谁就是物品的物主,那么如果物主死亡的话,这些物品会被如何处理?有什么规定吗?”
他问出这个问题,一方面可能是极度眼馋第一支队伍的队长一口气拥有了三件物品,已经动了杀心才会来明确这个问题的答案。
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意识到了随着轮次和交易到的物品增加,他们中很快就有人可以组装出一支枪了,有了枪不但无法保证自己的对手不会攻击自己,更无法保证自己的队友会不会偷袭自己。
避免被偷袭,似乎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所有的物品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握住了全部的物品也就意味着会成为其他队伍攻击的首选目标。
而路嘉木为了防止他们互相争抢物品,而增加的那条“每个物主每回合只能转借或者交换一次物品”就成为了限制。
独自囤积物品会导致在自己受到攻击后,队友无法进行反击。并且一支枪算三个部分,如果成功组装出一支枪却被打死,那到底是这支枪算作一个物品可以转赠他人,还是只能送出去三分之一?
“那就都作废。”路嘉木给出了回答,“死掉的人物品清空,你们可以进入下一轮继续用我发的卡牌进行物品交易。”
光头眼中阴狠的表情一闪而过,点头表示明白了。
第二轮游戏随着物品种类的增加和对于规则加深的理解,幸存者们已经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心思也不再像第一轮时的那么单纯,都开始有了一些小心眼。
丢命等于丢装备这件事,让拥有通行证的幸存者能有一次赦免权这条规则,又加上了一个不丢装备的buff。
和第一轮的默认“装备队长拿,看谁先攒齐装备杀光其他队成员”不同,现在同团队内部也出现三六九等的划分了,利益再度被新搞明白的规则分割了。
似乎拥有通行证的被默认优先持有装备了。
可是如果所有的装备都备有通行证的人持有,那本来通行证就是十五张,现在领导要带走的也是十五个人,那这个游戏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两条命的不好杀还容易被报复,那他们互相串联好,互相杀光彼此队伍中没有通行证的炮灰,不就游戏速通了吗?
只要杀掉一个炮灰,他们很快就会悟到这一点,或者现在也已经想到了,只是谁也没有说。
第186章 第 186 章
虽然有了这种想法, 但暂时还没有人想做这个出头鸟,现在团队作战肯定才是最优解,所以每个队伍的领头人依然有绝对的号召力,还可以把团队中所有人的卡牌都收集起来。
这一轮幸存者们之间有了不少的话说, 都没有贸然过来找路嘉木。有几个人游走在不同的团队中说偷偷话, 似乎是在密谋着什么, 其他人则在密切关注着这些人的动向。
他们互相之间社交了许久,才做出了最终决定。
由于这一轮的物品是两颗子弹和三只枪身, 他们要么可以通过把两颗子弹购全让其他队伍在这一轮都受制于自己,要么就是尽可能赌运气分别压在子弹和枪上力图尽快组装出一支自己的枪。
投票很快开始。
这一次除了第一队以外, 另外三支队伍似乎达到了某种共识, 光头和上一轮弃权的第四支队伍产生了合作,而第二支队伍知道这件事情。
第四队如今已经攒够了12张牌, 拿出了10张最大的牌压在了1号物品子弹上,另外两张牌压在了3号枪身上。
光头则把7张牌压在了4号枪身上。
第二支队伍似乎提前知道了他们两队的选择,没有和他们重合,把牌全部压在了5号枪身上。
第一支队伍则被孤立了,他们并不知道其他队伍的选择, 但也不想放弃, 所以把这一轮连带着上一轮的牌都压到了3号枪身上,
结果已经明确,除了四号队拿到了一颗子弹,其他队伍都分别拿到了一支枪身。
4号队的扑克牌作废了两张,可选物品中的子弹流失了一颗。
物品发放完毕之后,四号队的队长立刻举手示意, 表示要把自己获得的物品子弹转借给光头。
获得了路嘉木的同意之后,光头拿到了子弹立刻组装出了场上的第一支枪。
他大喝一声:“早看你不顺眼了, 老子就受不了有人给老子耍心眼!”
然后他按照规则先请示路嘉木,表示自己想要攻击第一只队伍的队长。
路嘉木问对方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第一支队伍的队长就面色难看的展示出了通行证,表示光头在这一回合按照规则无权向自己射击。
光头切了一声。
路嘉木没收了光头唯一的那颗子弹,然后向第一支队伍的队长招了招手,示意他的道具使用成功,作为消耗品也该交给自己。
第一支队伍的队长犹豫了。
显然他虽然同意按照路嘉木的安排玩一场游戏,但其实本质并没有百分百的相信,不可能真的被偷换概念,把通行证当成游戏内的消耗道具。
涉及到通行证这个敏感话题,场地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了过来,收回的各自的小心思,开始观察起路嘉木的反应。
路嘉木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也无意在这个时候成为众矢之的,把矛盾从他们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
所以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关心,他不愿意给就不给,只是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我记住你了。”
光头不一定认同路嘉木的说法,但这会看第一队的队长得罪路嘉木,他却又非常喜闻乐见的落井下石,捧路嘉木臭脚,对着对方一顿口头输出。
这一回合唯一的一颗子弹已经用完,没有人在能组装出第二支枪支,所以在第一队队长转移了一个弹匣,光头也把弹匣送给了借给他子弹的第四队队长,这一轮次就已经结束了。
路嘉木继续展示物品,发放卡牌。
这一轮各队的领头人依然还有足够的威慑力,能够把其他人的牌收上来集合在一起。
随着物品的增多,幸存者们的社交越来越频繁,显然是都开始认真对待起眼下的局势了。
这一轮结束后,光头依然坚持向第四队借用物品,组成枪支干掉第一队的队长,可能他们在此之前就有什么矛盾才要非这样揪着不放。
一队长大声咒骂着光头,却并不想严格遵循规则,在光头向路嘉木请示可以射击之后,他开始奔跑起来想徒手躲子弹。
他确实有几分实力,虽然光头竭力瞄准,但他好像后脑勺有眼睛,还是生生闪避开了。
好在作为这场游戏中第一个按照规则应该死亡的人,路嘉木这边也有所提防,一直警惕着他的动向。
见状日记已经冲了出去。
第一队队长并不知道它的能力是什么,没有防备,刚一接触就被硬控在了原地。
他的动作迟滞了一秒,一瞬间就被密集的子弹贯穿了身体。
路嘉木向其他人重申了一遍:“违反规则的就得死。”
不守规矩就得死在此刻有了具现化的体现,格外有说服力。
看到他因此而死,有几个人一阵幸灾乐祸,其他原则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游戏继续进行。
光头又在那嚷嚷:“谁要是敢打老子,下一次就让他死!”
由于目前每支队伍拿到的子弹数量有限,怕杀人不成反被报复,之后大家只是略微交还分配物品,没有人再展现出攻击意图。
而第一队队长为了躲避光头的攻击已经跑出了建筑范围,这会日记已经开始名正言顺的拖尸体清理现场。
这个人身上是有一张通行证的,刚刚他已经向他们展示过。还要感谢光头对他的针对以及他自己的逃跑,这才让他们可以如此名正言顺的在所有幸存者眼皮子底下杀死落单的人。
日记把尸体拖远了之后开始搜尸,很快就找到了那张通行证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得偿所愿看起来十分高兴。
原本有几个幸存者也想过来搜尸,但见日记一直守着尸体十分忌惮,没敢再多问。
路嘉木假装没看到日记的小动作,继续像之前一样展示五件物品,分发扑克牌,宣布开始新一轮游戏。
这一轮第一队换了个新的领头人,缺了一个人让他们低调不少。
在这一回合中人心已经变得浮躁了许多,出现了分歧,已经开始有人找借口藏私,不愿把自己的牌交出去了。
前面没有出现受害者最大的原因还是子弹出现的频率不高,数量不足。随着轮次的不断增加,子弹数量只会越来越多,直到足够杀死15人。
拥有通行证的特殊幸存者掌握着目前绝大多数的物品,相比之下什么也没有的普通幸存者已经变得十分被动,如果这一次还傻乎乎的什么都听领头人的,那很有可能在下一轮就会变成炮灰。
人心的复杂性让这个游戏在此刻难度翻倍增长。
开始有人向其他团队投诚,宣称自己知道自己原本所属这一支队伍所有牌面的数字,只要寻求到了庇护就可以把那些数字说出来,帮助他们在这一轮交易中获得优势。
但听的人也完全无法判断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装投诚,要反过来探听他们这边的情报回去上报给他主子。
一群人开始互相骗来骗去,互相算计,扰乱试听。
游戏之中的利益关系和游戏开始之前的个人纷争也被交织在了一起,幸存者们开始三三两两的暗中重新抱小团。
有人或单独或三五成群的反复找路嘉木,做出误导其他人的动作。
由于这一轮开始大家的心思都变得活络起来,怎么拉拢同伴,如何使用卡牌又要杀谁保谁都开始需要琢磨算计,而路嘉木又没有限定时间,所以他们进行的格外漫长。
讨论结束交易完成之后,幸存者们只是杀死了两个过于二五仔的搅屎棍。
交易所押下的牌对于幸存者是暗箱,但路嘉木却可以通过收上来的牌面判断出目前幸存者们的真实分组情况。
再结合目前幸存者持有物品的顺序情况,稍加推测就大概能猜出来谁有通行证,谁又已经快落单被孤立了。
看出了门道,路嘉木把可以优先下手的目标告诉了日记和俞冷。
并且在下一轮讨论开始的时候,路嘉木借口上一轮零零散散分开找他的人太多了,他有点招待不过来,没法一一细听,所以需要有一部分人去找日记和俞冷。
起初幸存者们还对于这个前面才杀过人的绷带小孩有所顾忌,但随着不少人从它面前平安的离开后,就又放松了警惕。
幸存者们此时已经人心涣散,被挑拨开了。
日记没法在三十个幸存者面前不落破绽的杀死三个有通行证的幸存者,但是背着其他人单杀两个还是可以的。
它拖了会时间,等所有人都彻底放松警惕的时候,趁人不备直接连杀两人。
那两个受害者很快就变成了鬼重新站了起来,在日记得授意下开始拖自己的尸体,并把尸身上的通行证摸了出来交给了日记。
两个受害者的亲友敏锐的感觉到有那里不太对劲,过来找他们,那两个幸存者新变出来的鬼就在不远处冲他们招手,等他一过去把他也杀了变成了鬼。
其他幸存者远远的还能看到他们三个人聚在一起似乎在窃窃私语的背影,还并没有意识到这三个人已经遭遇了不幸。
路嘉木还在主持着这场游戏,耐心听着各位幸存者的讨论。
只是他不再宣布单轮游戏的结果。
由于游戏规则本来就是暗箱游戏,只要路嘉木不喊停,其他幸存者们就会一直以为是还有人没有交易下注。
道理虽然如此,但当讨论已经又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已经讨论的快没话说了,路嘉木却还是没有公布结果的时候,其他幸存者到底还是开始戒怀起来。
而且一直抱团站在远处状似窃窃私语,却再也没有回到聚集地内的那三个人,已经让大家都在意了起来。
这个时候日记凑了过来,小声说:“他们来了。”
黑塔的大门开了,从里面驶出一支车队,向着他们这边而来,想必是真正把守黑塔大门的队伍过来接人了。
虎视眈眈把建筑围成一圈了的大兵鬼们立刻从后往前开始依次撤退。
光头察觉到了这个情况,不明所以的用力眨眼,问:“这是什么情况?”
路嘉木安静了有一会,等眼看着那只车队原来远近,才从车上跳了下来,失去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味道,换了一副面孔说:“很荣幸和各位有合作。”
光头回头看了看自黑塔出发已经快要到了的车队,又看了看路嘉木这边正在撤退的车队,突然明白了什么,怒不可遏:“你们一直在骗老子?!”
眼看他们这边的人撤退的差不多了,他脾气再度大了起来,把拳头拍的震天响,就要冲过来暴走路嘉木。
但这一下扑空了,他硬生生从路嘉木身上穿了过去。
穿模而过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道凉凉的声音在威胁:“不该说的别说,你也不想这次我们所有人都被抛弃吧?”
第187章 第 187 章
光头也是个精于体术的, 虽然始料不及,但一击不成就立刻跳跃闪避开了。
他迟疑了一下,思考着路嘉木刚刚突然说的那一句话。
为什么会突然让他谨言慎行?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但不管怎么说,路嘉木虽然骗了他, 但就他个人而言其实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他们抢走的是其他人的通行证。
而现在最关键的事情, 也已经不是对着路嘉木宣泄情绪了。光头已经意识到以此人的能力, 想要攻击并杀死他并不容易。
光头大骂了一声:“小兔崽子,你给老子等着。”
他骂完, 突然转身快速瞄准了另外一名幸存者,直接打空了弹匣, 然后冲了上去。
一看他行动, 平日依附于他的幸存者也立刻十分有默契的行动了起来。
没错,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又转回了为自己的亲朋好友抢夺通行证这件事上。
原本场地里有三十个幸存者, 现在已经死了六个只剩下了二十四人。
二十四人十二张通行证,搏一搏还是有机会的。
幸存者们再度乱成了一团,还有人在高喊动员大家合伙攻击日记,因为它刚刚收集了三张通行证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只要抢了它就能再有三个人入场。
越来越混乱的场面已经被从黑塔中出来的车队目睹, 车队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隔着老远就开启广播喊话, 要求所有幸存者立刻站在原地不许动。
场面这才逐渐被控制住。
确定了他们的纷争只是人与人之间的通行证之争,和诡异并无关系后,车队才敢凑过来。
真正的黑塔长官踏进了破败的建筑中,锐利阴狠的目光审视过场地中的所有人,质问:“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长官!”有一个幸存者突然大声的打起了报告, “之前有人冒充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光头突然敏捷的蹿了过去, 一巴掌扇在了讲话者的脸上:“到你说话的时候了吗?!想好了再说!”
扇完乱讲话的,光头十分狗腿子的看向黑塔长官。
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对路嘉木或者日记有什么好感,而是他自己心里已经明白,即使之前路嘉木告诉他们的身份是假的,要求他们进行的游戏是编的,处处都是欺骗,但是他们带来的车队却是真的。
起初光头也往车队骗票这方面怀疑过,可是他们只骗了三张。而且现在,真的车队一来,他们带来的车队就提前跑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问题具体出在哪里,但是光头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可能会影响到他们入场。
幸存者和幸存者之间的矛盾怎么闹都没事,但可千万不能闹到长官面前去。
被光头扇了一巴掌的幸存者住口了,黑塔长官的眉头却微微蹙起,露出一点厌恶嫌弃的表情:“让他把话说完。”
得到了许可,那个人立刻把话说了下去:“之前有人冒充你们,骗走了我们的通行证。”
“谁?”
幸存者伸手指向了路嘉木三人。
看到他们,黑塔长官表情稍缓,很强势的凝视着说话之人:“他们能骗到你那就是他们的能耐,你们技不如人活该被淘汰,黑塔从不欢迎弱者进入。”
虽然长官看起来也有点疑惑于到底是多低的智商才能被骗,但他大概秉承奉公行事的原则,不想在公事之外多事浪费时间,没有继续询问细节,而是直接宣布:“现在开始核对入场券。”
路嘉木敏锐的察觉到,此人似乎对幼者比对成年人的包容度更强。
这可能也是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演化出的本能,能力相当的人之中,往往越年幼的越有潜力,越容易得到重视。
长官的几个副手已经开始检查幸存者们的通行证,将有通行证的幸存者归到一边,准备带走上车。
然后很冷酷的对没有通行证的幸存者说:“这里已经不再接受你们了,要么现在立刻自己主动离开,退出研究所的范围,要么留在原地等待处决,我们会给予你们最后的人道。我给你们十秒时间离开我的视线。”
被抛弃的幸存者眼中流露出了惊恐绝望。
他们都很清楚,进入黑塔才是最后的生机,一旦离开这里逃亡向研究所边缘地带,只会有同样被抛弃且还没死的疯狗大兵和各种诡异在等待他们。
他们是弃子,如果进不了黑塔,唯一的作用就只是把角落中的诡异吸引出来,被追逐然后把诡异尽量吸引到更远的地方,他们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但黑塔长官显然和之前空杆打狼的路嘉木不同,他不玩虚的,对这些所谓的弱者也没有任何同理心,说完已经直接开始计时了。
那几个幸存者明显不想现在就死在这里,也知道反抗毫无意义,咬咬牙转身就跑。
解决完他们,黑塔长官的注意力落回了留下的十五人身上,打量了一番,目光尤其在日记身上反复停留。
路嘉木主动凑到了黑塔长官腿边,抬头望他:“叔叔,他从小就是个畸形儿,我们一起长大的。因为我们总是抢不到物资,他换不了纱布,现在纱布和他的脸皮长到一起了。”
黑塔长官抬腿把他踹开:“别跟我来这一套。”
但长官还是亲自走到了日记面前,只是轻轻掀了掀纱布,看里面确实血糊糊一片,就又松手了,大约是怕真一言不合把它整张脸都撕下来。
随着整个世界被诡异污染的时间越来越长,确实有越来越多的畸形儿诞生,看起来一代比一代完蛋。但是这些畸形儿往往觉醒的能力还会比普通小孩更加强大,也算是有舍有得。
现在有资格进入黑塔的许多幼年儿童都是畸形的,日记只是烂脸,肢体上没有残缺,还不算是最厉害的,所以长官并不觉得多奇怪。
虽然三个人都是从未在研究所范围内登记过的生人,但如今这个世道这么混乱,他也只会认为是谁生完就把孩子丢了,不做他想。
只要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畸形儿有其他活人验证身份,还属于活人,基本都是不会有问题的。
黑塔长官一边擦手一边说:“黑塔历来以实力讲话,外貌并不重要。”
他都认可了,其他幸存者自然不敢再多说。一行人顺利被安排上了车。
黑塔长官没有兴趣节外生枝问他们是怎么被骗的,但他的副官们对此却很感兴趣,返程的路上空闲下来就开始问。
幸存者们不敢欺骗他们,但更不敢乱说给自己招来麻烦,于是只是避重就轻的说起了远远的看到有车队,其实也没真凑近了细看,但以为是官方人员,又说要和他们玩游戏,他们就信了。
日记对他们宣称这是自己的特殊能力,一众士官就猜测可能它是有某种很强的影响人认知或者致幻的能力,确实是个十分难得的人才。
由于日记本身就处在一种,特殊物品和鬼怪之间的很特殊的状态中,再加上如今又融合上了一具人类身体,且一直看起来十分温顺对人没有攻击性,理智也在线,还有其他人类同伴做担保,很难让人把它往高智商鬼身上想、
所以进入黑塔这一路都是顺顺利利的。
所有幸存者在进入黑塔范围后都松了口气。
车队停在了黑塔下的泊车点,然后领着他们进入黑塔。
黑塔内从下往上看非常宏大,每一层都非常的高,在塔正中心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位置上,还有一块巨大的钟表,上面正在进行倒计时。
长官领着他们大约介绍了一下黑塔内的布局和的生活节奏。
黑塔第一层空间最大,是幸存者的安置区,风格一整个难民营风格,一眼望过去铺满了三层架子床,连成一片,显然是三层大通铺。只留下了是少量过道,可以说是毫无隐私可言的布局。
暂时独属于一个人的空间就这么点。有的人为了稍微提高点生活品质,还稍微用破布遮了遮自己的床位。
开始的时候会给他们提供物资,但是之后再想有饭吃就得去工作。
二层是厨房,制作好的食物会被发放到一层。
三层是有些身份的人住的地方,一般是黑塔军官和一些科研人员。
四层和五层则是保存研究所所拥有的重要特殊物品的。
六层以上则是以他们平民权限名字都不能听的地方了。
想要离开自己的楼层去往其他楼层,需要拥有授权卡才能坐电梯上去。
而他们这些拿到通行证进入黑塔的人没什么太大价值,处于食物链最底层没有任何电梯卡,只能在第一层活动。
长官给他们分好了各自的床位号,又告诉了他们一下每天领取物资的时间和方法后,就离开了。
来到这个世界一来一直在奔波,这会终于有个稍微安稳点的地方了,路嘉木躺在了床上。
日记看他这都开始享受难民生活,跟这放松上了,立刻过来坐在了床沿上,问:“然后呢?然后我们去做什么?”
第188章 抽象概念
它还知道他们并没有抵达这个世界的终点, 要过来问,看起来很有自己的想法和野望。只是现在还没说出来,如果时机合适可能以后也不会说出来。
现在已经成功进入黑塔,似乎正是分道扬镳的好时候, 以后各走各的路。
但一方面它看他好像看得有点紧, 一方面路嘉木还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还不想现在和它永别。
路嘉木眨了眨眼,开始装傻:“还有什么然后, 我们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日记沉默了一下:“啧,你这个人, 不会是打算卸磨杀驴, 用完我就把我扔了吧?啊?”
“不是。”路嘉木在破板床上翻了个身,转向另外一边, “我只是觉得,我们只要在这里平平安安的等到倒计时结束,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你说真的?你们真这么想的?”
日记还想扒拉路嘉木两下,但都没碰到,它就回头准备和俞冷聊聊。
俞冷本来还打算旁听完他们说话, 这会看它回头还要找自己, 怕被搞, 立刻就溜远了。
日记只能又看回路嘉木:“喂喂。”
看他始终不理自己,日记围着铁架子床转了一圈,又转到了路嘉木的正面,蹲下身叫他:“喂,木头。”
路嘉木再度咸鱼翻身, 日记只能又绕着架子床跑一圈来面对他。
反复数次,日记绕床跑了好几圈路嘉木都拒绝交流, 它略一思索,不跑了,而是阴测测的问了一句:“即使已经进了黑塔,处在最底层的人在必要时刻依然只是炮灰,这点你是知道的吧?”
“你猜如果我在这里大开杀戒,你们还走得了吗?”
路嘉木头也不回,毫不犹豫的说:“那你就去,谁也别走了。”
他现在一副爱死不死死不了就活着的样子,完全不在意在哪活着,又或者是拿捏准了日记的心态。
日记立刻认怂,再次绕了一圈来到路嘉木面前:“我错了,我刚刚开玩笑的,别当真我不是那种人。”
它又蹲下身,凑过来问:“现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定时炸弹,你不觉得吗?”
听到这话,路嘉木终于不再翻来翻去,正面看着它了。
“我继承了这个小孩的记忆。你们之前见的那个老头,我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日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也了解你,木头脑袋,你现在这副死样子,他肯定是给了你什么,你还藏起来不给我看。是不是就是那个电梯卡?”
路嘉木不做正面回答,而是说出了人渣语录:“你要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
日记已经习惯了他这副嘴脸,而且它好像还真拿他没办法。
明抢抢不过来,他的能力很克制它,用他的同伴要挟他肯定也不吃这套,如果它没有什么办法说服他改变主意,那他今天就算是在这,把卡直接撅了,也不会给它。
“你们和那个老头聊了这么长时间,他肯定什么都告诉你们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对吗?”日记想了想,说,“这座黑塔,就是用来在平行时空间跳跃的踏板,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吧?”
路嘉木点点头:“听说过,但不影响你再说一遍你怎么看待这件事,让我看看老头说漏了什么没有。”
“我怎么看?”日记没听到过老头具体说了什么,这会又思虑了一下,似乎是快速考虑了一番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诚如我在最开始就对你说过的一样,我曾经进行过一轮完整的游戏,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我自然了解的会比你们多。在这一点上我不会也没必要骗你。”
它没有急于三言两语的解释,而是真诚的先提出了一个问题:“木头脑袋,你知道芝诺的乌龟吗?”
这是一个很经典的模型,路嘉木知道,点了点头。
所谓芝诺的乌龟,就是讲一个每秒能跑10米的勇士,去追赶100米外的一只每秒只能爬一米的乌龟。但当勇者向前跑100米追赶乌龟后,乌龟也已经向前爬行了10米。当勇者继续向前追10米,乌龟又已经向前爬了一米,所以理论上认为勇者无法追上乌龟。
可以粗略理解为不同频率的人硬凑不到一块。
但勇者到底会不会追上乌龟,和乌龟碰头,其实本质依然取决于观察者对他们的观察到底是连续的还是不连续的,分辨率有多高。
如果观察者只能每一秒记录一次结果,那按照这个分辨率看下去,确实不会看到勇者追上乌龟与乌龟碰头。
当日记突然说起芝诺的乌龟时,路嘉木就知道肯定不是要说算术题了。
“这只是一个比喻,但我们确实就像生活在这条跑道上。假设你现在每迈动一步,都是0.44米,那你就只能0.44,0.88米这样不连续的跑,而不是像条蛇一样一厘米一厘米的在地上爬,对吧?”日记说,“所以你开始认为0.44米就是跑步时最小单位,虽然不知道0.44到0.88米之间有什么,但在你看来0.44米就是这个操场上的真理。
但是也许有人一步是0.3或者0.6米呢?从起点出发的第一步,你们就是错开的,所以即使你们位于一个操场上,你们也不会影响到彼此。并且以你们盲人一般的分辨率,甚至完全感受不到彼此。”
“这个就是你上学那会学过的,所谓量子物理其中的一条原理,世界的本质是不连续的能量,只是这个不连续不是操场上的0.44m,而是普朗克常数6.626*10^-34Js。我们都是6.626的造物,6.626是世界从虚无走向盛大的第一步。但是同样的,凭什么5.625,7.625就不能组建出一个世界呢?”
“其实并不是没有这些世界,而是作为6.626的造物,我们就像被固定频率的收音机,原本只能收听到6.626频道的内容,所以我们只能发现6.626这个常数。除非被外力调节了频道。关于这个,你在每一个世界的物理书上都可以得到验证,其他世界的普朗克常数都不是6.626,这就是我们和他们最根本的区别。”
日记在床板上虚画了一个圆圈:“而十二道门,钟,指针,都只是一种按照我们可以理解的概念具象化出来的,实际上那就是一个挂在平行时空上的调节器,一次锁定12个时空,好让我们从6.626出发,一点一点增加底层参数,穿梭于平行世界,这个过程我称之为升序。
“一旦这个过程开始就不能逆着往回走,必须往下一扇门走,直到彻底走完一圈,重新来到6.626的整倍数,我们才可以重新看到原本的世界。
我们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所有的家人朋友和那个正常的世界都近在咫尺,就在这个操场上,只是因为频率不对,我们和他们错开了,所以以我们的感官就看不到感受不到他们了。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日记又向上一指:“所以理论上,6.626这个参数就是我们的坐标,只要掌握正确的坐标,我们就可以直接回家。而选择错误坐标的人,有可能会随机去往一个已经被彻底毁灭掉的世界。”
“但是你不要看只是改变了这么一点点,最底层逻辑的细微差异就是天堑,不然也不会足足有12道门。无论平行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们的世界都是纯净未被污染过的。”
“但是你看这些人,他们都是肮脏恶心的玩意。如果带着这种东西回去,我们的世界也会完蛋掉。”日记嫌弃的说,“尤其是第四层和第五层,特殊物品。它们都是污染源,绝不能留。”
“所以,必须要断开黑塔上下的链接,抢走他们的装置,这次只有我们三个人可以回去。如果你继续坐以待毙,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看它说的如此义愤填膺,路嘉木沉吟了一下,然后选择直接戳破:“可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也已经死掉了吧。”
日记立刻解释说:“我确实已经死了,我的葬礼你也参加过了,很明显,你看得出来,我也没有瞒着你。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和你是一条心的。”
路嘉木微微挑眉,似乎是在询问怎么个一条心法。
日记扒在床沿上,像一只很听话的乖小狗:“虽然我死了,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的事实永远都不会因此而改变,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害过你,以后也不会害你的。这一路以来我一直都对你很好,一切就像以前一样。”
路嘉木没有吃下这套感情牌,静静的看着他没有搭腔。
“但是现在这里也没有外人,只有我们两个,你能不能不要再假装正人君子了?”日记小声说,“就算我已经死了,但那又怎样,你真的又有那么在意其他人的死活吗?我们是朋友,这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第189章 回忆
它这话说的也算对了一点, 路嘉木确实不算什么真君子大善人,他有着冷漠的内心,以及相比其他人较为灵活一点的三观。
其实他是那种,如果现实里还活着的方谷哪天突然杀了个人告诉他, 他可能都不会去报警, 还要帮忙一起分尸的水平。
但在过去, 因为方谷的妈妈是个老师,小时候还让他平时多照顾路嘉木, 所以方谷总是觉得他对路嘉木有一种责任,就像哥哥应该照顾弟弟那样。
又因为觉得长兄如父, 既然像哥哥那就要像父亲, 所以方谷尚且年幼的时候就总是自觉要以严父一般的身份自居。
而小时候的路嘉木总是看起来木木的也不会去反驳他,他就变得格外沉稳早熟有担当起来。
他开始担心他异父异母的好大儿长大以后受到坏人指使做坏事, 变得难以管教,于是总是老气横秋的对他说:“年轻人要有勇气,不畏困难,要一直向上,去做对社会对人民有益的事, 而不是向下, 去做别人蛊惑你去做的事。”
去做对的事, 而不是错的事。
方谷此人可以说是红里红气,觉悟很高。
甚至“大义灭亲”这个词还是方谷从他妈妈那听来后又来教他的。
路嘉木三观则很灵活,听这些话大约也就是听个响。
他们成年之后也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天天一个带着一个的跑了,毕竟没有人会一辈子觉得另外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同龄人像自己的儿子。
所以很奇异的, 一旦日记开始攀扯“从小到大最好朋友”这个概念的时候,路嘉木就真的会回忆起那段时光, 达到日记希望他能念旧情的目的。
可是它越攀扯,它同时又会变得和路嘉木记忆中的那个人越来越不像。
可能十一场残酷游戏改变了他原本性格中过度乐观对世界有信仰的那部分,毕竟人总是会变的。又或者是死亡真的将他带走了。
日记还在继续说:“我知道你是觉得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我凶性太强,杀人就像喝水呼吸,你对我有偏见了。但我这一生有两个绝对不会伤害的人,一个是我的妈妈,一个就是你我的朋友。我能做出承诺,你何必还要那么在意我是人是鬼?”
“其实无论你愿意承认与否,你心里也知道,我就是方谷,我们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我总是会处处无条件的向着你维护你,其实我希望你也能如此对我。”日记歪了歪头,“我们一起回去,哪怕你以后只把我当成一件特殊物品,我也会努力帮你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证明我的价值和我对我们友谊的重视。”
它又双手合十,开始可怜巴巴的哀求:“而且我的妈妈还在等我,就算我已经变成了这样,我也必须要回去找她。我已经死了,你也失踪了,以后谁来照顾她呢?她的老年难道要孤苦无依的过吗?”
路嘉木确实单方面承诺过一定会给方谷的母亲方丽云女士养老。
如果他明天就要死在这里,那他心里最难以放下的也是方女士。
因为在路嘉木看来,方女士是个很伟大的人,也是路嘉木小学三年级到六年级的任课老师。
路嘉木从小就比较特殊,长大以后的情感淡漠在他小时候更明显的表现为木讷呆板,不哭不笑不爱讲话,总是一个人呆着,无法回应他人情感也不理解。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还在学龄前就被当成缺陷儿瑕疵品,导致重度完美主义的精英父母崩溃,开始互相指责是对方基因不好可能存在重大缺陷,频繁吵架最终离婚,又各自重新组建家庭练小号,谁也不管他,让他独自生活升了最次的小学。
但他还不是因为傻,恰恰相反是因为他的智商远比同龄人高,导致转速过快的大脑和新生的其他肢体难以适配。
有时候是脑子转的太快想的太多,虽然想出了答案但也不知道先从哪一句话说起,又觉得别人应该也都能明白,干脆就不说了。
有时候则是因为洞察力太强,一眼看破了成年人的心思,又觉得把别人的心思说出来会对自己不利,干脆也不说了。
更多时候则是课本上的知识看一遍已经会了,但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还要讲那么浅显的内容,于是上课的时候开始想其他事情或者看课外书。
再把他叫起来老师问解题过程他直接回答结果,让人觉得他偷看答案了。
被老师揪出去后又想了太多,一方面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应对最好,又觉得事情不重要不理解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干脆面无表情,一方面觉得解释说是对方上课太无趣会冒犯到对方,所以干脆不解释了。
所以他小时候看起来,总是像个呆在角落里死机了的傻子。
再加上路嘉木当时的班主任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人,看他不爱说话还总是形单影只,就开始带头言语霸凌他,凡是他考试满分就骂他是作弊,说他上课都不认真听怎么可能学得会,小小年纪智商不行人品也不行,以后就是社会上的垃圾蛀虫。
总之一心认准了他就是个低能儿,是班级的耻辱。把他标记为困难生,各种向领导反映,骂他是弱智让他快点转校去特殊学校。
还好路嘉木早就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了,班主任只是觉得自己被分配到这个破小学当小学老师真是屈才了,这才会以霸凌本校学生为乐,所以并不在意他如何评价自己。
但他这样的人似乎依然很难和这个世界和解,有太多的矛盾,如果无人帮助之后也很难适应环境。
就在他已经想到行而上学不行退学,以后不上学了应该如何谋生,再长高点要不要偷渡去境外打黑工换个环境生活,看看一切会不会好起来的时候,方女士带着她的儿子方谷转到了他们学校他们班。
方女士初来乍到很关注班级里的困难生情况,但稍加接触很快就发现了路嘉木根本就不是什么弱智,而是一个比较反常的高智商儿童,于是特意叮嘱方谷,让方谷有机会多去和路嘉木交流沟通一下。
于是方谷就觉得是他妈妈给他安排了一个弟弟,是新的任务,所以之后每天一有空就去骚扰独自挂机在角落的路嘉木,让他说话。
方谷是个很乐观开朗热情还天马行空的小孩,原本开始路嘉木没想好怎么理他所以不说话,但他撞了冷脸非但没有任何挫败感,反而还产生了“爸爸才会一句一句教儿子说话”的联想,开始认为自己和路嘉木的关系亦兄亦父,对其他小孩说路嘉木是他新收的义子。
小学里的小孩本来有一部分就很喜欢玩过家家,平时就抢着当爹妈,所以这会并没有人觉得这逻辑有什么不对,反而因为方谷的妈妈是老师,之后也不敢再欺负路嘉木了。
路嘉木虽然觉得他好像有病很幼稚,但能看出来他是好意,所以从来不反驳,任由方谷试图一句句教自己说话,两人居然因此成为了关系最好的朋友。
方谷的妈妈方女士也客观公正的向学校领导反映了路嘉木的真实情况,并指责原本的班主任居然连这么点和孩子沟通的耐心都没有,天天眼高于顶的实在枉为人师。
她这么初来乍到就因为一个学生和老老师发生冲突实在是不讨喜,但她是个实干派,开始找资源带路嘉木参加各种竞赛。路嘉木也没有辜负她,次次榜上有名,反复拿奖后来直接保送成为了学校的活招牌,这才堵住了别人的嘴。
她也为路嘉木百无聊赖的生活注入了新的意义。
如果说路嘉木的人生原本是一潭沉寂无波的死水,那这对母子就是突然照进来的两束光,督促他不断向上,而不是向下乱搞一气,最终拥有了更符合世俗眼光的高品质生活。
路嘉木一直很敬重方女士。
往后的每一个人生重要阶段,他们也从未缺席,重新在路嘉木的世界定义了家人的含义。
直到有一天方谷突然失踪,隔了一段时间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疯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所以路嘉木一直对破解日记内容,了解方谷最后的人生经历有很深的执念,一路坚定不移地走了下来,并且从来没有丢下过日记,即使觉得它就是个鬼。
随着游戏逐渐深入,他知道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多,有些原本还不确定的事情也已经猜出来了个七七八八,只差临门一脚就彻底完整了。
日记还扒着床沿在看他,似乎是耐心的在等他心情好了和自己交流,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少年时。
只是以前是学校宿舍的小床,现在是难民营一般破败的黑塔最底层,终究不是一回事。
日记抢来的躯体也和少年方谷也毫无相似之处。
现在似乎又到达了某个要做出抉择的时候了,是去做错的事,还是去做更错的事?
路嘉木的手动了动,仿佛是为了耍它,芯片卡闪现出来了一瞬又立刻收回去了。
第190章 第 190 章
日记显然也看到了, 周身气场变得更加殷勤,像是一只尾巴都快摇起来的小狗:[我会帮助你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
但路嘉木知道它可不是什么无害小狗。
日记自觉了解路嘉木,路嘉木也同样了解活着时候的它,了解到抬股就知屎色的程度。
方谷此人虽然成年以后也依然很热情洋溢有时候欠欠的, 但可能是早年想当爹想了太久, 如果路嘉木在某个很重要的事情上没听他的招他生气了, 或者什么时候突然耍了他一下,他会突然散发出一种很淡的爹味。
具体表现为态度突然略微冷硬, 不再嘴欠,话变少开始端着但失去逻辑。明面上充分表达对他的支持尊重, 但表情上会出现一些轻微的距离感, 还会立刻走开但过会还要回来絮叨几次探探口风。
反正就算有什么事来找路嘉木帮忙,他也会下意识端一下架子, 让自己处于主导地位,绝不会毫无下限的殷勤。除非他做错了事,或者很心虚觉得理亏。
越殷勤越心虚。
因为路嘉木从来都是看破不说破,非常能装,甚至还要假装没看出来再变本加厉一次试试看, 假装正经的反复在他雷区来回蹦迪, 导致方谷活着的时候就几乎从来没意识到自己还有这些小习惯。
之前它还只是个本子的时候, 路嘉木还得透过字迹和用词略微揣摩一下,但自从它抢了个身体开始,它这点小心思真的是一下就能看出来。
它肯定要么是在刚刚那些大量真话里撒了什么谎,要么就是说的全是真话但掐头去尾的瞒了什么。
路嘉木不清楚到底是哪一种,但知道这张电梯卡有可能就是阻碍它的最后一道防线。
诚如日记所说, 黑塔底层居民虽然是重要的人力资源,但是被固定在第一层不许离开, 很明显终究也是随时就可以抛弃的弃子。
上层的领导肯定也有紧急断尾的预案,如果下层发生灾变能把上下层瞬间隔离开,确保决断层的安全。
在最底层就开始杀人越货实非明智之举,所以它也必须要上电梯,这就是它现在还不得不好声好气说话的最根本原因。
一旦乘坐进电梯或者进入电梯井,它就随时有可能本性暴露,到时它到底有没有攻击性谁也说不好。
路嘉木开始反复玩卡。
日记扒着床看了一会,看他反复把卡拿出来揣回去拿出来揣回去,就是让自己看得到拿不到的耍自己,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该说点什么了,于是很笃定的开口:“你信不过我。我哪儿看起来不值得信任了?”
路嘉木没出声,示意它自己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哪不好。
日记想了想:“你觉得我可能会伤害你,或者妈妈。”
路嘉木点头: “这只是其中顾虑之一。另外我总觉得你其实还有很多关键信息都在瞒我。”
日记说:“可别是误会了。不然你说出来我听听你的想法?”
“最近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关于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必须要回到我们的世界,以至于低声下气装模作样的跟了我们这么一路。这样做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呢?”路嘉木突然说出了自己考虑许久的一个假象,“其实你们鬼杀人,是有某种归属权问题的吧?”
日记突然就不说话了。
那就是路嘉木猜对了。
在此之前的几个世界里,虽然已经和不少处理异常事物的基地有了接触,但无一例外,他们对鬼怪的社会形态都毫无研究,默认为鬼怪没有社会形态,同时对鬼怪起源也完全无从可靠。
那鬼总要有个先后出现的顺序吧?总不能是某一天村庄三分之一的人口突然自己变成了鬼。
而且事实上,在鬼怪学校和在巴蒂的梦境中,都出现过很明显能指挥其他鬼行事的大鬼,并且都出现了试图从他们世界逃逸的明显倾向。
再加上这次日记能指挥被它杀死的大兵和被鬼大兵杀死的大兵,让路嘉木逐渐产生了一个猜想。
每个世界上出现的第一只鬼,始祖鬼,可能是特殊的,会有好处。
和以往基地们的常识截然不同,鬼也会分阵营,有传承观。
“被你杀死的人变成鬼在某种程度上归属于你,你就是那个污染源,就像外面那些大兵。而被其他鬼杀死同化的鬼和你不同源,你们之间是敌对关系。所以你才会一直藏头露尾的依附于我们。”路嘉木继续分析,“所以你才会如此急切的想回家吧,你想成为我们那个世界的第一只鬼。成为鬼王?”
日记停顿了有一会,突然嗤笑了一声:“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我要是说回家以后,我肯定不会杀人,你肯定也不信,毕竟我到底是个鬼。”它微微向后仰了仰抱起手臂,路嘉木把它看穿了,它收起了那种讨好乞怜的感觉,不再避重就轻假装伪善,“你确实猜对了一点,在这些已经有很多鬼的世界,我留下就是炮灰。这里已经没有多少活人可供我同化,不能组建出足够的团队制造鬼域,我根本卷不过它们,很快就会有大鬼找到我并吃掉我。
但是木头脑袋你自己好好想想,既然世界总是会有鬼出现的,如果第一只鬼是我,难道不比是别人强吗?起码我们是朋友,我还会听你的。”
“而且全球几十上百亿的活人,我为什么非要追着杀你和我妈?我脑子有什么病吗?但还是那个问题,你又真的有那么善良吗?”
路嘉木确实没有那么善良。
他从一开始意识到方谷之所以最后会发疯是因为时空之轮的限制,却没有在世界环境还好的时候告诉其他同伴,就已经是开始在卑鄙无耻的向下走了。
现在明知道如果带着日记回家可能会导致事态失控,却还只是在犹豫,就注定了他在做错事。
向上走,去做对所有人都好的事情很难,别人教多少遍都不一定能学会,但是向下走,去做最轻松的错事却很简单。
他那动态的三观决定了他虽然不是坏种,但也并非什么好人,如果没有人监督,仅凭他自己的意志,他很难坚定不移的去做对的事,现在也只不过是想做错事却承担最小的代价。
“就算说,比如,比如我回去以后真的要杀人。”日记本等了片刻,换了个思路继续蛊惑道,“普通人的寿命是有限的,你还能活多少年呢?六十年?还是八十年?这么短的时间里,鬼怪根本不可能完全入侵现实世界,你活不到看到世界彻底沦陷的那一天的。”
“而且如果你真的很介意这件事情的话,我可以向你承诺,在你有生之年我都会乖乖听从你的指令。鬼怪出现,将会是在你百年之后,等你没有任何亲属还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这个条件可以吗?”
“并且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完全可以一起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制定全新的游戏规则,让一切按照我们的意愿发展。”
“这对你来说,不也是件好事吗?好好想想啊,木头脑袋。你真的有那么喜欢世界原本的模样吗?你何必为一些你甚至不认识的人考虑那么多?”
日记盯着他,见他似乎并没有对这番言论感到不适,就继续说:“我们的目的其实并不矛盾。你想通关,我也想。你现在帮我,就算我是鬼,我以后也会保护你。”
“我们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利益的共同体。我们一起回去,让每个人都知道关于鬼怪的秘密,这样你也就不必担心会被禁言,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了。而且,旧的世界规则被推翻,那个崭新的世界将会建立起我们想要的规则。”
这是一份全新模式的组队邀请。
路嘉木猜的太准,它装不下去纯洁小白兔了,所以开始像个老板一样的画大饼,抛出了另外一份蓝图。承诺即使作为鬼怪,它也容得下他,他们可以一起不择手段的闯出一番事业。
它做鬼,而他来做唯一的那个救世主,整个世界都会被尽数掌握在他们手中,多么美好的一份愿景。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