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灵魂被撕裂的痛楚同时在东市的两地传开,黑脸阎王闻声赶来,正见到太启把一滴血,存入了玉瓶中。
“东君。”黑脸阎王阎王瞥了一眼脚边陈柳梓的身体和另外一边胡星伟勉强维持人形的魂魄,有些不安地搓起了手。
他在判官册上看到要收陈柳梓的魂魄,立马撇开黑白无常亲自来,就担心黑白无常脑子不灵光坏了事。
结果一看,陈柳梓的肉身边竟然是胡星伟的魂魄,顿时恨起自己的脑子怎么也不太灵光了。
胡星伟的魂魄,就是上次东君来轮回世界问的魂魄,按理来说,这等罪孽深重的魂魄根本不可能进入轮回,本就该原地魂飞魄散,可东君却用五彩丝把他的三魂七魄串了起来,显然是并不打算让他的魂魄散去。
再仔细一看,角落里竟然还有个被毁了神格只剩魂魄的香火神,就更不知所措了。
太启把玉瓶放入袖中,问黑脸阎王:“胡星伟占了这个身体三年的时间?”
黑脸阎王说;“是。”
太启说:“不洗他这一世的记忆,让他轮回进入下六道,三年后散了他的魂魄。文曲星进入阿鼻地狱,同样的,三年后散了魂魄。”
“是。”黑脸阎王拱手接命,太启点点头,便消失了。
“恭送东君。”黑脸阎王松了口气,用索把文曲星和胡星伟串了起来,刚准备拉入轮回世界,突然想起一件事,拖着文曲星和胡星伟就朝太启追去。
“东君,那陈柳梓怎么办?东君??东君您别走啊!!”
他一介冥王,又怎么可能追得上太启,绕着东市跑了几圈,只有悻悻地在陈柳梓家楼下停了下来。
他听到了那户人家的哭声,站了一会儿,决定先把陈柳梓放着,回去问问白袍无常的意见。
这种已经被禁术折磨破碎的灵魂,拉回轮回世界也不能立即进入轮回,还不如等等再说。
想到这里,黑脸阎王手一使劲儿,拉着胡星伟和香火神便一溜烟回了轮回世界。
就在楼上,姜颐站在窗边朝楼下看了一眼,拉上了窗帘。
林启蜇走过来问:“冥王走了?”
“走了。”姜颐问:“陈柳梓的妈妈怎么样?”
林启蜇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烟:“求我开门,让她看看陈柳梓的魂魄。”
姜颐说:“要不,你开门给她看看吧。”
林启蜇说:“陈柳梓现在的样子,她看了承受不住的,陈柳梓已经救不回来了,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你啊,有时候不知道该说是冷血,还是理智。”姜颐从林启蜇手里抽出烟,“或者说,故作坚强,其实心里难受。”
林启蜇低声:“我遇到过太多这种事情……有时候,抉择真的很难,但是我必须得做。”
两人站在窗边沉默着,耳边传来陈柳梓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残魂虚弱的叫着妈妈的声音。
陈柳梓的魂魄已经被禁术折磨得破碎不堪,他没有了人的意识和本能,具有极大的攻击性,偶尔停下来,则会不停的叫着妈妈,他甚至不知道妈妈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这是人的本能留在他魂魄中唯一的烙印了。
林启蜇最终还是点燃了那只烟,一圈圈扩散的烟圈中,姜颐看到了他的动摇。
“有办法吗让他们见一面吗?在保证陈柳梓母亲安全的前提下。”林启蜇问。
“我想想。”姜颐考虑了一下,从法宝袋里摸出两块镜子碎片,把其中一块递给林启蜇。
林启蜇接过来一看:“这不是天空之镜的碎片吗?”
“是啊,之前碎了,我从白乾坤那里拿回来了。”姜颐说,“试试吧,天
空之镜通三界,把一块镜子放在卧室里,一块镜子拿给陈柳梓母亲,说不定镜子里能看到彼此了。”
“行。”
两人分头行动,姜颐用神体进了卧室,林启蜇则把镜子摆在了桌上,请陈柳梓的母亲坐下来。
“可以吗?我能看到我儿子吗?”陈柳梓的母亲焦急地问道。
“嗯。”林启蜇点点头。
陈柳梓的母亲看向镜子的碎片,镜子里是一片白光,她长久地凝视,竟然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只小手,颤巍巍地朝她伸出来,像是要抓住她的手一样。耳畔响起了熟悉的奶音,是陈柳梓在叫她妈妈。
“妈妈在,妈妈在这里。”
陈柳梓的母亲泪流满面,她伸出两只手去,想抓住镜子里的那只小手。
镜子的碎片却突然倒在了桌上,同一时刻,卧室里传来崩塌的声音。
“小心!”
林启蜇连忙挡在了陈柳梓母亲面前,冲着卧室大声道:“发生什么了?”
卧室门轰然打开,冲出来的姜颐脸上露出惊慌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林启蜇,陈柳梓的魂魄在修复?”
林启蜇惊愕:“什么??”
“真的,他的灵魂真的在修复——”
姜颐也顾不上关房门了,她冲到阳台上,拉开了窗帘,只见天边漫天金光,凡间世界落下无数金色的粒子,落入了被污染的海洋中,被毁坏的森林里,以及无数被邪/教、禁术、天道法则一意孤行摧毁的凡间世界中。
天道法则要毁灭太启,由此引发了一系列蝴蝶效应,只是这一刻,人们开始忘记那天看到龙凤神堕天,太阳被黑暗蚕食的恐惧,也失去了白帝作祟,邪/教崇拜和灭世的记忆。
“林、林启蜇,我,我他/妈说错了。”姜颐喃喃道,“是整个三界,整个三界都在修复。”
太启站在昆仑之巅,将串起破碎三界的五彩丝被收入了袖中,
“三界应有自己的自然法则,而非由我,由天道法则束缚,去吧。”
他撒手挥去,原生之神的力量化作阳光,雨露,土壤,让整个三界迅速修复。自然法则缔结了三界万物各自的联系,不该因为天道法则死去的人复活,不该拥有的记忆尽数消失,天边响起了滚滚春雷,这个冬天,终于要过去了。
天子剑自昆仑落入凡尘,虞王的血脉在这一刻苏醒。
这位在凡间世界上古时期君临天下的帝王重返人间,他站在大都市繁华商圈的马路边,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中,听到周围熙攘的人声,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空气中充满着甜蜜的气息,周围的灯是粉色的,玩偶是一对对的,商场的大屏幕上播放着情人节短片,无数相守一生的许诺和表白弹幕在短片上飘过。
“今天是情人节,祝看到这条弹幕的所有有情人终成眷属。”
“xx,我真的好喜欢你!”
“今天和我最爱的人领证啦,好开心!”
“刚刚和男朋友打完电话,虽然今天只有一个人过情人节,但是下半年他就要调回来啦,明年我们就可以一起过情人节了。”
“我想对你说,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你。”
……
天空落下了雪花,一对对情侣挽着手在虞渊的身边停下,他们为对方拨开肩膀上的雪花,又或是依偎地更亲密,和虞渊一起等待着路灯变成绿色。
隔着一条马路,太启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虞渊。
虞渊穿着深驼色的大衣,里面还有没来得及换下的西装,就像是他们曾经拥有过的约会一样,下班后便迫不及待见面,在攒动的人流中一眼就看见彼此,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心
领神会的相视一笑,然后奔向彼此,在融融的爱意中相拥。
太启等这一天太久了,他在平行空间中找了虞渊几百年,在异国陌生的土地上经历一次次失望,唯有再次相见的执念,支撑他走到今天。
他以为自己会激动,又或是平静地面对这一切,然而看到虞渊隔着向自己看过来,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情怯的情绪。
太启心想,虞渊会对我说什么呢?他又想,自己在平行空间里过了几百年,几百年的时光会不会再自己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呢?他甚至抬起手背擦了擦脸颊,他担心脸上有尘埃,担心手上的血腥味。
红灯的两分钟,让太启的心时而沮丧,时而懊恼,夹杂着期待,眷恋,委屈,终于在红绿灯变为绿色,虞渊冲自己招手微笑时,这一切化作了勇气。
太启听到了自己脚步声,他的心在此刻跳得越来越快,即便是在这个下雪的晚上,他吸入的每一口寒冷空气都是甜甜的,像是软糖,杯子蛋糕,和过往所有他曾体会过的甜蜜和爱恋。
三、二、一——
只有咫尺的距离了。
太启停下了脚步,等待着虞渊向自己走近。
他看到虞渊离自己越来越近,浓黑的眉毛,英挺的鼻梁,深邃的眼,平日里不怒自威的气势舒展开来,那是只有太启才知道的温柔。
“虞——”
太启忍不住走上前去,一声虞渊还没叫出口,身体却突然僵住了。
熟悉的味道从自己的身边一闪而逝,他们擦肩而过,虞渊的目光越过太启,微笑着看走向了马路的一边。
那里,站着另外一个年轻的男人。
“虞渊!”
他亲昵甜蜜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刀,重重插进了太启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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