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海和他的小将们,因为从小听金部长在收音机里宣传政策长大,再加上他年龄大了,又勤俭质朴,于他就有种跟领袖一样的崇拜。
即使方主任被撸职了,方小海恨马干事,但没有恨过金部长。
还认为金部长是被坏人给蒙蔽了,还在幻想哪一天金部长发现他爸是被冤枉的,能重新启用他爸。
在听说金部长贪污,还找女人时,方小海犹如当头着了一闷棍。
还好他对陈思雨有种大姐头式的崇拜,信任她,所以并没有反驳,也没有大吼大叫,而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接受也就意味着他会冲动,正好冷峻从百货商店出来,方小海一把拉过陈思雨,压低嗓门吼:“那个女人在哪儿,抓出来戴高帽子,贴大字报!”
而冷峻一抬头,正好看到女朋友被个男人拉扯。
陈思雨喜欢恋爱,还喜欢在恋爱中搞点行式主义,让自己的恋爱甜甜蜜蜜,但阴差阳错,她和冷峻几乎每次见面,都尴尬无比。
商店门口的售货员以为方小海和陈思雨是对像关系,是在吵架,此时也正好喊:“这位男同志,吵架可以,不兴对女朋友动手动脚啊。”
大清早的,被男朋友看到自己跟个男孩子拉拉扯扯,可还行?
方小海觉得气氛不对,抬头一看,冷峻目光像刀子一样,也忙松了手。
而陈思雨,差点就要说出那句会越描越黑的经典名言:你听我解释了。
她此时正需要冷峻了,怕冷峻会生气,会扭头就走。
但冷峻并没有,他走到方小海面前,逼着方小海退了两步,才低声说:“是工作的原因吧,你们怎么吵架了,出什么事了?”
乖乖,这男人可太会自我攻略了,女朋友跟异性当街拉扯,他能立刻想到是因为工作的原因。
捉奸捉双,还要捉巧,而且因为情况瞬息万变,在事成之前,陈思雨不能跟梅老司令那种大领导讲,因为跟领导反映事情,凡事得讲证据。
所以她就又把金部长跟吴小婉私通的事,跟冷峻讲了一遍。
冷峻还是第一次听,但方小海已经是听第二遍了,陈思雨示意他闭嘴,但他忍不住:“乖乖,金部长都六十了,那老几.八还能硬得起来吗?”
他不但声音大,但语气恶俗的陈思雨说不下去话了。
冷峻说:“方小海同志,不要在女同志面前说粗话。”
方小海倒是很听冷峻的:“好好好,我不说。”
在陈思雨想来,方小海会比冷峻更听话,更好使,所以她先找的方小海,可毕竟方小海也是二十岁的人了,而且还是小将头子,膨胀的可以,听陈思雨说很可能今天金部长和吴小婉要在北城饭店约会,就又不受控制了,他说:“今天各省思想委的老大都要来,我现在就去贴大字报。”
眼看方小海要走,陈思雨赶忙堵人:“你得听我的。”
“你一小姑娘家懂个屁啊,这事我来办。”方小海说。
陈思雨要气炸了,还没出师呢,兵就不听话,要擅自行动了。
而捉奸是最容易打草惊蛇,且一旦不成功,他们三个都要粉身碎骨。
她正准备吼人,冷峻突然一把把方小海搡到了墙上:“听思雨的。”
“冷队,思雨只是个女孩子,这种事得我们小将……”方小海还要辩解,冷峻目厉声恶:“我再说一遍,闭嘴,听陈思雨的!”
他是训过最皮,最凶的兵的,只用眼神就瞪到方小海闭嘴了。
他突然凶狠的表情吓的
陈思雨都颤了颤,她心理年龄都能做他妈的,也给他吓到了,一颗心险些从胸膛里跳出来。
但回过头,他的声音又重新变的温柔:“思雨,我们都听你的,但在你讲之前,我还有一个提议,咱们……觉得咱们需要一个相机。”
要动一个部级领导,陈思雨也是悬提着心的。
她坐了二十年的轮椅才重新拥有双腿,她马上要跳《梁祝》,除了指定节目的二号首长,没有人明白《梁祝》意味着什么,但陈思雨懂首长的良苦用心。
想在跟皇家歌剧院同台争艳时,把歌舞版《梁祝》跳到空前绝后。
想让《梁祝》通过舞台,被全世界认识到。
若不是已经被逼到墙角了,她是不敢去捉奸的,她也怕,她特别怕。
但因为冷峻这句话,她莫名的心安了。
短短一句话,他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服从,让她缓和下来,又提出自己的意见来,而且还跟陈思雨的想法不谋而合。
原来,陈思雨也总觉得冷峻有点呆。
但此刻她突然发现冷峻并不呆,他想问题想的很远,而且不会自作聪明,善于服从,这些美德,大概是他从小呆在部队上,养成的良好习惯。
从包里翻出照相机,她说:“哒哒哒,在这儿呢。”
仨无名小卒,准备干一件捅破天的大事,一旦不成,都得完蛋,所以形势非常严竣。
但冷峻望着女朋友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和眼神中的佻皮,还是忍俊不禁,低头莞尔。
现在,陈思雨的脑子里已经有一个完整的计划,只差讲给她的俩小兵了!
在把情况交待好之后,大家就分头行动了。
方小海去找他信得过的心腹,冷峻带着相机去北城饭店蹲守。
她走的比较急,也没看路,刚到十二中门口,恰好碰上吴小婉和白山经过。
要不是她身姿灵敏躲的急,这就得撞个正着了。
“小婉,你再求求金部长,让他派个人搞定陈思雨,《梁祝》是部不可多得的好剧,会拍电影的,只要陈思雨被搞定,你就可以跳了。”白山说。
吴小婉边走边撩着一头烫过的大波浪:“你以为我不想啊,可那死老头总说要办要办,就是没行动,我能怎么办。”
“你再多嚷几回,实在不行让他的秘书下黑手吧,很容易的。”白山说。
陈思雨悄悄尾随,跟在后面,听到白山这么说,后心顿时冒起一股寒气,心说自己要再不行动,哪天没命了怕是都会死的悄无声息。
吴小婉也烦不胜烦:“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白山突然止步,说:“快到地方了,咱俩走一起不好,分开走吧。”
吴小婉耸肩抽泣了起来:“表哥,我好讨厌那个老头,身上一股老人味。”
白山低声说:“这是为了咱们的前途呀,等我当了副部长,咱们就……”
“你要能当副部长,可是我的功劳,你以后可不能再打我了。”吴小婉说。
“不会的,我向天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动你一根手指。”白山说。
陈思雨心说这可真是好一对狗男女,他们跟金部长,还真是蛇鼠一窝。
她俩也是思想部的人,得去北城饭店开会。
到了饭店,正好早九点,人们正在陆陆续续进场。
陈思雨略站了一会儿,就看到梅霜提着皮包,皮鞋夸夸,也来了。
不敢早跟梅霜说,是因为她本身是个沉不住气的人。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本来金
部长就想动陈思雨,再有吴小婉吹枕头风,金部长说不定哪天就会弄死她,现在,陈思雨必须把事情告诉梅霜了。
梅霜走了过来:“思雨,大清早的,你怎么在这儿?”
会议眼看开始,时间不多了,陈思雨就长话短说,把吴小婉和金部长的情况又跟梅霜讲了一遍,然后问:“您能不能帮帮我?”
梅霜下意识说:“不可能吧,金部长跟吴小婉在单位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再说了,金部长都六十岁的人了,他还能哪个吗?”
陈思雨一愣,心说男人是不挂到墙上就不可能老实的。
但像梅霜这样的老艺术家,她周围都是一帮特别正派的人。
总空自成立至今,内部也从来没有出过乱搞男女关系的领导。
她正愣着呢,突然,梅霜哎呀一声:“还真有可能?”
陈思雨反问:“为啥?”
梅霜因为是个歌唱家,有名人效应,金部长对她还挺器重的,给她安排的工作也很多,翻开会议安排,梅霜说:“中午饭的时候有个文艺表演,本来该由我唱歌,吴小婉跳舞的,但吴小婉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金部长本来中午应该跟大家一起吃饭,但说他感冒了,你看,他中午没有安排午餐活动,这是不是有点巧?”
陈思雨就说嘛,吴小婉才调来不足俩月,正值新鲜,金部长肯定会制造各种机会在一起的,果不其然,趁着开大会,老爷子连中午都不放过。
“那就是中午了,梅阿姨,谢谢您给的情报,不过您什么都不用做,只帮忙把我带进去就行了。”陈思雨说。
曾经梅老司令的激流涌退是因为金部长,现在冷峻但凡出趟外差,回来所有的事都要向思想部汇报,也是因为金部长。
梅霜卧底思想部,苦心查找证据,就是为了不让金部长在祸祸了他们全家后,再把魔爪伸向文艺界。
真要说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年人,跟个小姑娘搞在一起,那叫为老不尊,老不死。
他又还有什么资格管理思想部?
那确实该抓。
梅霜在这一瞬间,恨不能自己亲自上,但她思索片刻,却说:“不行,金部长的秘书和司机对他可忠心了,还都是部队退下来的,他们跟着金部长,可是寸步不离的,咱们干不了那么大的事,思雨,你去找峻峻来,这事得他来办……”
陈思雨猛的一噎。
其实冷峻早就到北城饭店了。
但她没打算告诉梅霜。
因为在陈思雨想来,没有一个母亲,会愿意让自己前途大好的儿子以身涉险的。
她本打算把冷峻来的事,是瞒着梅霜的。
却没想到梅霜居然会主动提及冷峻。
见陈思雨愣着,梅霜又说:“这种事哪是咱们能干得了的,得男人来,快去喊峻峻来,让他帮咱们的忙。”
陈思雨抿唇笑了笑,努了努嘴,示意梅霜看马路对面:“他已经来了。”
之所以上辈子一生未婚的陈思雨会动心思走入婚姻,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冷峻有个宽容,豁达的母亲。
……
有梅霜在内部打配合,事情就好办了。
进了会场,陈思雨也不看别人,专盯着吴小婉。
吴小婉于这种行式主义的会议没啥兴趣,而且她并不喜欢金部长,委身于对方,只是想替自己和白山谋利益,她内心厌恶,恶心对方,看对方在台上讲话,更加反感,懒得听,所以早早就离开座位,上楼去了。
看她出了会议室,梅霜急忙打手势,叫陈思雨跟上。
陈思雨一路尾随,看她到了302房间的门口,熟门熟路掏钥匙进门,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楼下大会议室里,从全国各个地方来的思想代表们正在开会。
冷峻还在北城饭店的院子外面。
方小海去找一帮子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小将,也来汇合了。
这种大型会议小将是无权参于的,但他们可以在院子里喊口号,搞声援。
方小海就以声援的名义,带着他的小伙伴们喊着口号进了院子。
陈思雨正在想,自己是不是下楼报个信儿,到窗户口一看,就见冷峻不知何时已经进院子了,站在小将们中间,她刚探脑袋,他已经在招手了。
趁着楼道里没人,陈思雨也向冷峻招了招手,先伸三根手支,再伸两根。
示意冷峻,吴小婉在302房间。
从王奇那儿借来的相机现在在冷峻手里,他扬了扬手,转身走了。
说实话,陈思雨并不放心冷峻。
因为他十六岁参军就进了飞行队,受的教育太正统,见的人也都很正派,他没有经历过太多乌七八糟的事,难免就会经验不足。
可这是北城饭店,陈思雨不可能再冒充一回服务员,也不可能随意敲开部级领导的房门,她的那些小伎俩已经没用了,就只能依靠冷峻。
目送冷峻离开前院,往酒店的后院去了。
怕被巡楼的服务人员发现,陈思雨找了一圈,见走廊尽头有个厕所,就躲了进去。
躲进厕所格间,陈思雨也忍不住的怀疑,害怕,怕万一金部长中午不来,自己要白跑一趟,还怕打草惊蛇了,事情却干不成,反而会害了冷峻。
不过转念一想,金部长不来,冷峻那么沉稳一个人,肯定不会草率行动的,而在明处的只有她自己,成,大家都好,万一不成功,失败了,她也不会牵涉到冷峻,陈思雨就又释然了。
因为整个北城饭店都被思想部包下来开会了,而且人都在会场上,所以楼上客房部安安静静,外面只有俩换床单的服务员闲聊的声音。
早起没吃饭,肚子里空落落的,还因为一早晨没喝水而渴的慌,但是比起前几天一整天都在外面扫大街,蹲在厕所里可要舒服得多。
快十二点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陈思雨悄悄探出头去看,就见金部长的秘书和司机先上楼来了,而且秘书还端着一只大托盘,上面放了足足六个大搪瓷缸子。
这一看,陈思雨一颗心落胸膛里了。
六只缸子,就证明里面肯定是两个人吃饭。
而提前把饭端上来,不正好证明金部长肯定会来?
再耐心等了一会儿,陈思雨一颗心险些从胸膛里跳出来。
是金部长,上楼之后看了司机跟秘书一眼,闪身进门了。
一颗心咚咚的跳个不停,陈思雨双手趴着厕所的门缝,紧紧盯着走廊里的俩人,眼睛一眨不眨。
现在,她帮不了任何忙了,她不知道冷峻会用什么办法上三楼,也不知道他会怎么进302房间,更不知道他会不会找到合适的机会拍照片。
一切都看他自己了。
俩人商量好的是,等他从门里出来,陈思雨再行动。
此时她虽然着急,但也只能等着。
但突然,客房门口的司机咳了两声,朝着走廊尽头的厕所走了过来。
陈思雨尽量装做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向楼梯走去。
她没有听到302房间发出任何声音,她估计冷峻可能没有找到进房间的办法,所以今天的事
就算是失败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也得下楼了。
本来,从厕所里出来个人,很正常,但因为陈思雨生得漂亮,司机下意识多看了一眼,立刻就发现不对劲了,追过来一把拉住了她:“你是谁啊?”
陈思雨仍是一脸惹无其事:“这位同志,我是这儿的客人。”
这时秘书也走过来了,两眼狐疑:“不对,这一层楼住的人我都认识,而且这会儿都应该在楼下吃饭,你到底是谁,谁带你上来的?”
今天思想部包了整个宾馆,能住在三楼的客人,都是金部长特别看中的人,秘书当然全都认识。
陈思雨低估了司机和秘书,这时才发现他们比她想象的敏锐多了。
她摆手说:“哎呀,我走错了。”
秘书一凝神,突然说:“居然是你,陈思雨!”
后退两步,他突然大喊:“部长,有情况。”
金部长这位秘书,比谁都知道陈思雨的厉害,遥想上回马干事批她时,他就在远处看着,是亲眼看着陈思雨用几句话就把群众煽动起来的。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在这儿,但秘书下意识警惕,边喊,边伸手卡上了陈思雨的脖子。
陈思雨足足准备了一周,思前想后,各种突发情况都算计到了,此时突然一声大喊:“记者同志,救命啊!”
司机和秘书围着陈思雨,正准备掐她,听说有记者,当然吓的立刻收手。
陈思雨转身就跑,边跑边喊:“救命啊,金部长被人杀啦,快救人啦!”
从小练的童子功,戏腔,一吼起来能震动三层楼,余音绕梁。
秘书和司机也反应过来,陈思雨今天是想在太岁头上动土,而万一金部长出事,他俩也会完蛋,所以他们是不可能对陈思雨手下留情的。
而陈思雨完全没想到的是,司机在伸手摸腰,而他腰间,有个硬硬的鼓包。
听说金部长遇刺,楼下自然有很多人在往上冲。
但要司机动了杀心,此刻开了枪,陈思雨这辈子可就完蛋了。
好容易重活一次,有了健全的双腿,可以重新跳舞了,陈思雨比任何人都要贪生怕死。
这是在她预料之外的,她没想到司机居然会佩枪。
眼睁睁的,她看着司机的手摸向腰间,陈思雨以为自己死定了,吓的都忘记喊了,但说时迟那时快,302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冷峻从里面冲了出来,在把相机扔给陈思雨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摁上了司机的腰。
随着相机落到陈思雨怀里,冷峻和司机俩人也搂打到了一起。
紧接着,哐啷哐啷,从弹夹到子弹,再到整支枪,变成零件,掉到了地上。
这还是陈思雨头一回见冷峻跟人干架。
他这一年多整个人细瘦了一圈,特别瘦,显得四肢也格外修长。
他穿的依旧是军人常服里的白衬衣,绿军裤,显得整个人特别文气。
但他招式干净利落,不但在转眼间就把司机的枪给卸了,眨眼的功夫,已经把司机的脑袋撞到墙上了。
秘书手里有个托盘的,趁着冷峻不注意,朝他的后脑勺拍了过去。
陈思雨吓的都忘了喊人了,一声小心还没喊出口,冷峻手还摁着司机,于背后伸腿,把毫无准备的秘书撞了一个趔趄。
秘书后退几步躲开,扔了托盘,提拳来捣,这时冷峻突然拎起司机,整个儿朝着秘书砸了过去。
这时有人冲上楼梯,问:“出啥事了?”
陈思雨的机会来了,她伸手一指:“这俩是坏人,想杀金部长
,他们还有枪,快报警,救金部长。”
很好,因为那把枪,今天的事可以闹的更大,让公安也参于进来了。
来的是楼层部长,虽然他认识金部长的秘书和司机,但在陈思雨指认对方为坏人的情况下,肯定是报警为妙,所以扭头下楼,打电话报警去了。
同一时间,方小海也带人冲上楼来了,大喊:“思雨,啥情况?”
陈思雨回头就吼:“我交待你的事儿呢,现在就去干!”
意思是已经得手了呗。
方小海边跑边喊:“好呐!”
等陈思雨回头时,冷峻已经把司机和秘书俩放平,平躺在走廊里了。
服务员,小将,还有听到吵闹声,上来看热闹的客人们,就连梅霜,叶主任,马干事,各个省市思想委的领导,转眼间全涌上来了。
怀抱着相机,惊魂未定的陈思雨这才问:“照片有吧,人呢,还在里面?”
冷峻刚刚放倒俩训练有素的军人,也在喘息,看到司机艰难的匍匐着,还想组装枪支,弯腰把弹匣捡了起来,装到了裤兜。
抬头,他说:“你交待的事,我全办好了。”
这人虽然话不多,可简单有力,该说的都说了。
陈思雨抱着相机,大松一口气,险些要站不稳。
筹划了整整一周,今天的机会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但这也是个她梦寐以求的好机会。
走廊里挤挤攘攘全是人。
而此刻,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金部长还是个好人,是遭遇了刺杀的好人。
看冷峻穿的是绿军裤,一看就是个军人,有人上前问:“同志,金部长呢?”
冷峻的面色不经意的潮红了一下,指屋子:“在里面。”
里面是个啥样子,别人不知道,陈思雨也不知道。
而因为金部长是个大领导,围观的人也不敢上前,她遂壮着胆子推开了门。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是双人床,餐桌上摆着缸子,但缸子里的菜和饭都没动过,显然,金部长来了之后,连饭都没顾上吃,就准备行事了。
也就怪不得冷峻能那么及时的冲出来了。
金部长不愧是能当大领导的,他虽然只穿着衬衣,皮带也系的歪歪扭扭,裤缝的第二颗扣子也没扣上,但他站在床沿边,一脸镇定。
这是第二次,吴小婉在跟男人干那种事情时被陈思雨捉到。
她就没金部长那么镇定了,一直在抽鼻子,看到陈思雨进来,不禁两眼冒火,吼说:“陈思雨,居然又你,你……我……我!”
被另一个女人捉奸两回,吴小婉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杀了陈思雨全家,这辈子她才会揪着自己不放。
正好脚边有鞋,也是恨极,她捡起,朝着陈思雨砸了过来。
躲开飞来的鞋子,陈思雨不免有些后悔。
她只吩咐冷峻拍照取证,但没交待他扔衣服。
而捉奸这种事,如果捉不到光屁股,效果就没那么好嘛。
瞧瞧,吴小婉还有力气扔鞋子打她呢。
市思想委的叶主任走在最前面,乍一看金部长和个女同志坐在一间房子里,大为震惊,磕磕巴巴问:“金部长,这个……这个女同志是怎么回事?”
金部长镇定自若的站了起来,伸手就指冷峻:“叶部长,咱们内部出叛徒了,这位女同志和梅老司令一家是一伙的,他们合伙设计,陷害我……”
冷峻呼吸一滞,吴小婉也在倾刻间惊呆了,因为她万万没想到,金部长居
然能在被堵在床上,被人拍了照以后,还能撒谎,而且会把她推出去挡刀。
一六十岁的死老头,睡完不认,他提起裤子还不认账?
原本吴小婉两眼冒火,是盯着陈思雨的,但在此刻,她眼睛里的火,开始朝着金部长喷了。
叶部长也是男人,而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
他跟空院的叶老爷子还是远房亲戚,比较了解梅老司令的为人,立刻说:“金部长,这不可能的,梅老司令可不是那样的人。”
正好梅霜也来了,她也是个大嗓门,高声说:“金部长,做了事就得认账,你跟这位吴小婉偷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们都把您堵这儿了,您能不认?”
“梅霜同志,我知道当初因为冷峻的事,你们全家都恨我,但你不该唆使一个女同志来勾引我犯错误。”金部长面不改色,转身就准备往外走,边走边说:“兹事体大,我得向上汇报。”
梅霜不善于吵架,对方一泼污水,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气的直跺脚,半天憋出来一句:“你这是在狡辩,在血口喷人。”
金部长负手冷笑:“梅霜,整整半年了,你来思想部是什么目的,不就是为了搞倒我吗,这个吴小婉不是你们家派的,还能有谁?”
围观者众,但人们都在观望,或者说虽然已经抓到双了,可照片毕竟还得洗出来,而人们对金部长的迷信,让大家一时间无法接受他会干这样的事。
这时就该陈思雨挺身而出了,她说:“不对啊金部长,你这意思怕不是在说,是梅老司令骗你扒的裤子,骗你睡的女人?”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是啊,如果一个人意志力坚定,谁能扒了他的裤子不成?
此时众人眼里已经带上鄙夷了。
金部长斜眼瞟陈思雨:“你个跳黄舞的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陈思雨噗嗤一笑:“您好,您妙,您呱呱叫,您不跳黄舞,可您在床上呢,吴小婉都能做您孙女了,您居然敢强.她,您臭不要脸,您为老不尊!”
要攻击人,就要用最粗俗的话。
围观的众人全倒抽一口冷气。
金部长给骂的面色惨白,咬牙切齿,手指吴小婉,他居然来句:“是,是她勾引我的。”
吴小婉的眼睛在喷火,可她一点出息都没有,她居然撇嘴,开哭了。
陈思雨大吼:“吴小婉,你有没有点出息,金部长那么臭,那么脏,一身的老人味,一回回的睡你,答应你的事办成过一件吗,现在还栽赃你,说你勾引他,你是个死人吗,你就不会站了来指证他。你那么精明,整天想着怎么弄死我,却给个死老头子玩的团团转?”
这话足够恶毒,在场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但它也足够刺激。
吴小婉哪怕是只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她抬头去看金部长,果然看到对方的眼睛里满是鄙夷和唾弃。
是啊,她才30岁,委身于一个快能当她爷爷的男人,给对方睡了不说,想达成的目的一样都没达到,现在居然还被推出来顶刀?
吴小婉颤抖着站了起来,站不稳,还得陈思雨来扶,但她突然就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对,就是他抢奸我的,我要举报,报案,金部长强.奸我!”
陈思雨也跟着喊:“公安呢,快来啊,这儿有人被强.奸了,我们要报案!”
金部长一看不对,转身就要往外冲。
虽然司机和秘书倒了,但他还想去找后台,搬后台来
忙自己摆平事情。
不过他才往前走了两步,一只大手摁到了他的肩膀上。
金部长回头一看,是冷峻。
清瘦,高挑,面貌俊朗的年青人,目光坚毅,一只大手牢牢箍紧了他的肩膀。
在金部长眼里,冷峻一直都是个中,别人家的孩子。
因为足够乖,足够正直,金部长整不倒他。
但也正是因为他的优秀和正直,总能让金部长想到自己死去的儿子,想到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没能活到解放后,所以他就变着法子的整冷峻。
明明冷峻击杀了叛逃战友,有功,可他就是要把冷峻打成叛徒。
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金部长无儿无女了,一无所有了,他愿意把一生奉献给党的事业。
可他也喜欢整一下那些太过优秀的年青人。
这也是权力赐于他的福利。
因为足够正直,优秀,金部长找不到别的理由,就用审查思想的方式卡着冷峻,而用这种方式,他还可以为他的后台提供很多军事方面的情报,让他的后台可以理所当然的插手军区事务,他就愈发肆无忌惮了。
三年了,冷峻永远都是乖乖的任他摆布。
刚才突然破窗而入,对着床上的他和吴小婉拍照,已经够叫金部长吃惊的了,但他也没什么经验,所以听到外面有喊声,转身就跑出去了。
这给了金部长机会穿好衣服,也给了金部长想后路的机会。
但此刻,金部长已经穿好衣服了,只要他能从这个房间出去,能找到后台,想办法把事情压下去,金部长就可以脱身了。
他恨冷峻,他不知道这么正直一个孩子,是从哪里学来的下三滥手段,钻窗户拍照片的,也不知道他一个飞行员,是怎么放倒两个尖刀连退下来的退伍兵的。
但在此刻,他最恨的就是冷峻。
但即使恨,他也必须用威胁和恐吓来说服冷峻,放他走。
他说:“冷峻同志,你是个飞行员,以你大好的前途,将来很可能会是空院最年青的旅长,师长,司令。我是被人算计了,但那不是我的错,你现在放了我,咱们之间的旧账就一笔勾销,但你要不放,你知道的,我这人无儿无女,我两袖清风……”
勤俭,质朴,衣服鞋子都打了补丁的金部长,至少在廉洁方面,依然是大家的表率。
但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敲锣打鼓声。
“来了来了,东西来啦!”外面传来方小海的叫喊声,他在大喊:“思雨,现在怎么办?”
这又是咋啦,又出啥事了?
有好事者跑到窗口一看,就见院子里不但来了一帮小将,抬着两尊马列雕像,正在举拳高呼,还有公安,军人,将北城饭店的院子挤了个水汇不通。
因为听说金部长遭遇了刺杀,公安局在接到报案后,还联络了离此最近的总空,调了武装力量过来。
“好家伙,好大两尊马列雕塑,谁搬来的?”叶主任问。
方小海举起手说:“是我们这帮小将,我们从金部长家搬来的。”
叶主任再问:“好端端的,你们把它们搬来干嘛?”
方小海也是一脸懵,因为陈思雨只交待,让他搬东西,并没有告诉他原因。
此时他大大咧咧,问:“对啊思雨,搬雕像来干嘛呀?”
是基于轩昂会把宝贝藏在蜂窝煤炉子里,陈思雨才会去暗猜,一贫如洗,身无长物的金部长,应该是把大黄鱼也藏在雕塑里的。
但她既没有去过金部长家,也没看过他的雕塑,所以只有猜测,无法确定。
而要是大黄鱼不在雕塑里,仅凭这桩风纪案,陈思雨是无法彻底打趴金部长的。
但贪污,又还是大黄鱼,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通过金部长突然佝偻的腰,和惨白的脸,以及脸上黄豆大的汗珠。
她笃准了,他贪的大黄鱼确实就在雕塑里。
但那可是马列像啊,该怎么弄开,把东西呈到光天化日之下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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