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很快发现了星星的异样, 它立马飞到小朋友眼前，用自己圆溜溜的身体挡住小丧尸逐渐蠢蠢欲动的渴望目光。
“星星！”它无奈地叹气：“人类真的不好吃的，都没有甜甜梨好吃。”
星星无辜回望,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眼眸一点点亮起：“不好吃，没关系~”
只要吃了能让星星的脑袋变聪明，那这就是一颗很好吃的人类脑袋！
听完小朋友掷地有声毫不嫌弃的心声, 球球诡异地沉默了。
怎么办，它好像还有点被星星的逻辑给说服到！
经过检测, 人类的俗语里也有一句话叫做“缺啥吃啥, 吃啥补啥”。
那目前的确缺那么点聪明智商的星星, 选一颗聪明的脑袋吃掉……应该也没什么毛病吧？？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从球球的智能芯片里闪过，电得它一激灵, 很快反应过来, 继续锲而不舍挡住星星的目光, 慌忙道：“不对不对！星星，人类的脑袋吃了不能让丧尸变得聪明，根本就没有这种逆天的功效！”
闻言, 星星原本圆溜溜亮晶晶格外无害的目光突然聚焦在球球身上。
短暂的沉默后, 星星轻声拆穿它：“球球，骗我？”
当初说人类的恋爱脑什么的吃了会让丧尸变笨，所以星星还制止同类食用人类的脑袋, 可现在却又跟它说没有这种功效, 不会变笨也不可能变聪明？
星星倾听过无数人的心声, 听到过很多种欺骗, 可它唯独没想过，自己会被球球欺骗。
当初将它从垃圾场里带出来的球球, 会保护它为它指路的球球，原来很早之前就开始欺骗它了。
这样的认知让星星眼中亮晶晶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它抿着唇收回视线，之前还很有诱惑力的夏裕丰也不能再引起它的兴趣。
星星伸手抱住贺阳，低头将自己埋进他怀里，对球球反应过来后的慌乱辩解充耳不闻。
星星讨厌欺骗。
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对它而言，欺骗就是欺骗。
球球总说人性很可怕很复杂，但星星现在觉得，能够被自己听到心声的人类，一点都不复杂。
复杂的，是自己听不到心声和谎言的球球。
这意味着，星星没有办法去分辨球球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
每一句，都分辨不了。
“……”闷在哥哥怀里的小丧尸此时显得格外沉默，它细短的手指不自觉攥紧贺阳的衣服，它没有心跳，也没有体温，此时却真的像人类一样感受到了一点点奇怪又陌生的情绪。
这种情绪，好像被人类叫做……难过。
那些星星们一个个消失的时候，星星也曾短暂感知过这样的情绪，但那个时候的它，比起难过，更多的是懵懂茫然，那时的星星甚至不明白星星们的存在和消失都意味着什么。
可现在它被球球绑定了，接触了好多好多各种各样不同的人类，直接或间接的学会了很多东西，它对这个世界还有自己的认知都在一点点加深。
所以比起当初，现在那份难过也显得格外真切清晰。
“星星……”球球为星星的沉默而心慌，它想要解释自己不是故意欺骗，可它当初的行为就是故意为之，因此喊了星星好半晌，球球也没能说出什么有力的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只能看着小丧尸一点点将自己蜷缩起来，身上浅淡的人气也好像在沉默中一点点消散掉了。
恍惚间，球球甚至觉得，此时的星星……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垃圾场里刚被自己发现的时候。
冷漠，空茫，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好像一个被碎片乱糟糟拼凑起来的人偶娃娃。
“……”沉默了好几秒，球球颓丧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骗星星的。”
星星眼睫颤动着，仍旧没有抬头，它听着贺阳奔跑间急促的呼吸心跳，用小手轻轻摸了摸自己本该有心跳的地方，一片死寂。
于是星星又迟钝地想起了很多事。
当初球球想绑定的不是它，而是人类小孩，是绑定之后才发现星星不是人类的。
球球还哭了。
就像现在一样……
陡然听到脑海里的哭声，小丧尸懵住了，脑袋里的思绪迟缓地转了好几圈才意识到：球球又哭了，就现在。
一直埋着头的小丧尸终于不再把自己闷起来，它抬起头，然后就看到蹲在贺阳肩膀上灰扑扑的光球。
星星：“……”
听着脑海里逐渐放大的哭声，小朋友心里有点无措，看向球球时甚至有一种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动弹的奇怪束缚感。
哭、哭什么？
人类哭都有眼泪的，球球……哭起来就变得灰扑扑。
可骗星星的是球球，星星都还没有哭，它为什么先哭起来了？
脑袋里的等式一点都成立不起来，星星本就稚嫩的思绪反而被球球哭得一团乱糟糟，就连刚才那些真切的难过都在断断续续的哭声里悄悄溜走了。
小丧尸被哭得有点慌，原本紧抿着的唇瓣张张合合好几次，最后还是犹豫着伸出小手，把那颗哭得灰扑扑的小球小心捧到手里。
“……别哭了。”星星闷闷地瘪嘴：“星星都、没哭。”
但它听着球球的哭声，总觉得球球再哭下去的话，星星就也会跟着一起掉眼泪了。
“可你刚才都不理我！我都跟你说对不起了你还不理我，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当你的系统了？你当初就想把我丢掉，你根本就不喜欢我！！”球球哭着控诉它。
小丧尸下意识避开了可能会和球球“对视”的方向。
球球一愣，然后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呜星星你个混蛋宿主！你心虚了，刚才都不敢看我！你果然是想把我丢掉不要我了对不对？！”
星星：“……”
被看穿心思的小丧尸一时间哑口无言，脑袋里乱糟糟一片，不仅没想明白该怎么哄球球，更没多余的思维去想事情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一开始生气要被哄的人是它才对。
只是这样的念头根本就没有机会出现在星星浆糊一样的脑袋瓜里，它现在都已经要想不清自己为什么生气了，满心都是要哄球球让它别哭别生气。
最后，道歉的人成了星星。
“对不起~”
小朋友垂着头，乖乖地承诺：“我不会丢掉球球的，你别哭了。”
灰扑扑的球球就和苦巴巴的贺阳哥哥一样，一点都不好看。
星星喜欢亮晶晶的球球，那是它恢复视线后，第一次见到的“星星”。
比天空上亮闪闪的星星更漂亮更耀眼。
“……真的？”球球从星星手心里飞出来，凑到它眼前想要看清小朋友有没有撒谎。
它不哭了，灰扑扑的颜色也重新亮起来，星星松了口气，肯定地点头：“嗯！星星真的！”
“那好吧……”球球勉为其难地哼唧着，又凑近贴贴小朋友光洁的额头，跟着放软了声音：“那星星也不要再生气，先听我跟你解释，好不好？”
解释什么？
星星茫然一瞬，终于想起一开始到底是谁在生气了。
脑袋终于转过弯的小朋友当场呆住，可情绪被打断，再想重新积蓄起来就很难了，它只能鼓着腮帮子闷闷地盯着球球，一声不吭地等它解释。
恰好此时贺阳已经带着夏裕丰找了个能够暂时容身躲避的地方，星星坐在贺阳搬来的小板凳上，板着小脸和球球无声对峙。
球球：“……”
咳，刚才光顾着哭了，忘了想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但球球已经感受到对星星撒谎欺骗它的严重后果，所以在短暂的犹豫后，球球没有再选择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之前的漏洞。
“星星，对不起……”
球球又一次道歉，然后才蹲在小朋友手心里，慢慢说道：“作为被我绑定的宿主，虽然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有新的系统和宿主去完成，但我们总局存在和运转的核心就是受理世界任务，所以由于世界意识的委托，我们可以伤害人类，但不能食用人类，那样你会被世界意识排斥出去，而且总局也会对我们进行惩戒。”
最关键的是……
“星星，如果吃了人类，以后你就再也不能脱离丧尸的身份和这具身体了。”
球球在星星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破罐子破摔地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打算：“这个世界太糟糕了，我总觉得星星不该在这个世界里当一辈子的小丧尸，星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星星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快乐童年和完整的人生……
所以我早就跟总局提交过申请，等这个世界的任务结束，就带着星星你转去快穿分局，到时候就能去往别的世界，一边完成任务，一边经历属于人类的正常生活了。”
“我们老大说了，想要转组很困难，前提条件之一就是星星你不能吃人，所以后来我怕星星你会控制不住，才会说谎话欺骗你，对不起……”
球球沮丧地落在星星手心里，整颗球都恹恹的。
它以为自己说的都是善意的谎言，可是没有想过星星的感受，更没有想过每次星星都要因为它的话去对抗身为丧尸的本能会有多辛苦难过。
星星已经听得脑袋空空了。
什么脱离丧尸身份和这具身体？
星星不就是丧尸吗？
还要离开这个世界……
星星下意识拢住手里的光球，有点怕它真的会突然飞走。
星星不是小鸟，没有长出能飞上天空的翅膀，如果球球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它就真的失去球球了。
身体本能永远比思维更快也更诚实，小丧尸捂住自己的系统，即使没听明白那一长串的解释理由，它也清楚自己现在没有再生气了。
它看着球球，原本黯淡的莹白眼瞳又恢复了晶亮。
“星星，原谅。”
就算球球撒谎，就算球球是骗子，星星也不想失去它。
第122章 第122章
“不知道远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贺阳皱着眉焦灼地往外看。
屋里三人, 除了星星，贺阳和夏裕丰都是普通人，现在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贸然往外跑的话，可能不仅找不到人，还会再次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但就在这里一直躲下去，也根本不现实。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夏裕丰简单处理好自己身上的伤势, 已经从之前贺阳的行为里猜出他和星星多半不是长宇县的人。
不对，星星根本就不是人类。
“南县。”贺阳强行镇定下来, 握着刀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对夏裕丰说：“我们是跟着之前撤离的军队一起抵达的南县, 不过现在外面的变化太大了，除了动植物的异变, 就连蚂蚁蚯蚓等虫子也进行了变异, 所以才会来长宇县寻找相关方面的人才专家。”
“……”夏裕丰多少猜到了一些, 但此时听到贺阳的解释后，他沉默片刻，还是叹息道：“那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贺阳霍然扭头：“什么意思？！”
迎着他陡然凝重的目光, 夏裕丰苦笑道：“我的意思是, 光有人也不行，南县地方太小，末日前根本没有什么科研场所在那边修建, 就算你们找到很多相关的学者专家回去, 没有足够的实验科研仪器和条件, 我们也很难在短时间里拿出可行的研究结果。”
说完, 在贺阳的心脏逐渐沉底之前，夏裕丰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是短暂缓解虫灾, 应该不会太困难，但人类要在末日里求生，会有和虫灾一样层出不穷的危机出现，所以如果南县想要坚持得更久一点，那就需要为更多人才收揽和创造更好的条件，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贺阳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点，他还以为这次陈远几人的冒险没有意义呢。
“一步一步来。”他放松肩膀，偏头看向安静的星星，很快又收回目光，少年人的身上也多了许多沉稳，缓声道：“等找到远哥他们，我会将你刚才的话告知他们做决定的。”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人才行，不然他们三个残弱小，简直就是这场混乱里最容易被捏死的炮灰。
两人之间的交谈到此为止，星星耳边安静了许多，它脑海里听到的声音也就更加明晰。
它在这些混杂的刺痛大脑的声音里，仔细分辨寻找熟悉的声音。
无论是陈远几人，还是周一良一家人，都在星星搜寻的范围内。
但好多好多的声音一窝蜂的涌进脑海，星星有点难以承受，最让它难受的，是这些声音实在是太过吵闹了。
尖叫，哭喊，撕裂，战斗……
倏而，原本安静坐在小板凳上的星星突然站了起来，面朝一个方向，莹白的眼瞳微亮。
“星星？怎么了？”贺阳立即跟着站起来。
星星仰头看他一眼，然后朝他张开小手。
贺阳很熟稔地弯腰将它抱到怀里。
下一秒，星星伸出小手指向自己刚才面对的方向，偏头和贺阳对视，眼底显而易见带着几分期待和催促。
不用星星开口，贺阳也明白它的意思。
要去它手指的方向。
对此，贺阳没有迟疑，也没有像曾经赵颖秋小队那样将星星的要求当作耳旁风，不过他还是在动身出发前看向身上有伤的夏裕丰，很妥帖地询问：“夏老师，您要和我们一起走吗？如果您不走的话，就在这附近等我们也行，等我和星星找到远哥他们就来接你。”
夏老师三个字说得顺口极了，一点也没有会喊错的忐忑。
夏裕丰只犹豫了一秒，便果断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贺阳身边。
“我和你们一起走。”
贺阳看了看他受伤的那条腿，点头道：“那好，等下在路上还能找找有没有能杵着的棍子，这样您走路也会方便很多。”
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伤口撕裂重新流血，否则恐怕会引来更多危险。
说走就走，贺阳一手握着长刀，一手抱紧星星，他在前面警惕地开路，夏裕丰则紧跟在他身后尽量不掉队。
等出来后，走了小段路，夏裕丰的眉心却越皱越紧。
“等等。”他叫停贺阳，目光却看向星星：“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这个方向……有什么问题吗？”贺阳对这个基地并不熟悉，完全是星星往哪指他就往哪走，不过现在看夏裕丰的反应，这个方向难道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
星星歪头和夏裕丰对视，然后点头：“星星，确定！”
它刚才听到熟悉的声音了，星星决定去找他们！
夏裕丰：“……没事了，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他显然有很多的疑惑在心里，但这只残弱小的三人小队明显星星才是主心骨，所以他没有再提出异议。
不过随着往前走，不用他说，贺阳也发现了不对劲。
好像越往前走，人越少，那些从地里冒出来的蚂蚁也越来越少。
并且四周但凡遇到蚁群的，都是有还手之力的异能者。
贺阳大概知道星星指向的是什么地方了，长宇基地里的“异能者居住区”，是另一个方向，并且更为靠近中心区。
或者说，星星手指的目的地，就是在中心区。
就连贺阳都从之前赵颖秋他们给陈远的信息里得知，中心区居住的，是这个基地的掌权者谢安远，那位拥有吞噬异能的谢先生。
星星为什么会往那边走？
星星认识谢安远？
不对，星星当初好像是说过，谢安远……想让星星叫他干爹？！
贺阳脚下的步伐陡然加快了几分，夏裕丰伤口已经隐隐渗出更多的血迹，但还是咬牙尽力跟上。
随着蚁群的踪迹消失，残弱小三人组终于接近星星想要抵达的地方。
然后见到了很多聚在这里的女性。
“这里不欢迎你们。”有一位女性上前，冷声拦住他们。
贺阳脚步一顿，和夏裕丰同步偏头看向星星。
星星茫然回望，又看向这个有点眼熟的人类，片刻后呆呆地表达自己的诉求：“你好~星星要进去。”
很有礼貌，在动画片里这样说的小朋友全都没有被拒绝过。
球球已经提前叹气了。
果然，这位女性只短暂愣了一秒，而后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这里不欢迎你们，我不会让你们进去的。”
贺阳很少和女性对话，这种情况他也很懵，只能看向对基地情况更为了解的夏裕丰。
然而夏裕丰比他还要困惑，毕竟他是普通人，从来没有进来过这里，更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聚集着这么大一群普通女性。
没错，这些女性都没有异能者，一眼就能看出她们的体质很弱，但相比起外面的幸存者，她们显然过得不错，脸色都比外围的幸存者更为红润精神。
两个人类都不善沟通，球球看得都替星星着急。
它无奈提醒：“星星，直接给谢安远下命令，让他出来。”
星星眼睛一亮，连忙按照球球说的做。
当命令下达后，不到两分钟，星星就见到了熟悉的两人。
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谢安远和那个很凶很漂亮的叫姚霞的人类女性相拥着一起出现在星星面前。
“是你？”姚霞还记得星星这个目睹了某个场面的小家伙。
星星思考了一秒，抬起小手，乖乖朝她挥了挥：“你好~”
姚霞早已在见到星星的那一刻就松开了谢安远，见状对星星扬起一抹笑，却没有过多寒暄，只朝拦着他们的几名女性招手，带着她们先离开了这里。
等她们走远，谢安远才收回打量贺阳和夏裕丰的目光。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谢安远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向最狼狈也和星星关系最生疏的夏裕丰。
夏裕丰一噎，和贺阳一起再次默契地看向星星。
星星茫然摇头：“没事，就不能找吗？”
小朋友眼底的困惑清晰可见，这次沉默的人成了谢安远。
让他和贺阳夏裕丰都愕然的是，星星找过来，找到他，好像是真的没有事，至少在谢安远带着星星几人回屋坐下喝茶的时候，星星也没有说出任何来意。
好像真的只是来走一走，串个门。
在星星好奇张望的目光中，谢安远难得有些坐立难安，他拿出零食堆到星星面前，率先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
“星星从基地离开后去了哪里？我之后再想找你才发现你已经离开了，我还让小霞给你准备了好多新的衣服鞋袜。”
虽然认星星当干儿子已经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但由于某种星星异能促成的特殊原因，谢安远之后还是让姚霞帮忙准备看很多小孩子需要的日常物资，只是没等他交给星星，小朋友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基地。
“星星去了哪里不用您操心。”贺阳始终对这位“谢先生”保持警惕，此时更是不着痕迹的将星星护在身后。
谢安远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也没生气。
虽然贺阳是个普通人，但就凭他能始终抱着星星这一点，就足够谢安远重视起来了。
“……我能问问，为什么外面会有那么多普通女性吗？”夏裕丰小心开口。
他也和基地里绝大部分普通人一样，只对这位“谢先生”有所耳闻，知道他是基地的掌权者，却并没有见过甚至接触过他。
现在见到了，夏裕丰并不因为谢安远强横的异能而恐惧，相反，他脑海里仍旧不停回放着刚才看到的那些女性，以及自己在基地里这段时间零零碎碎听到的关于这位谢先生的传言。
那些女性过得很好，比普通幸存者居住区里的其余人过得好太多，普通幸存者居住区里也有很多女性，相比起男性，她们在末日里活得更加艰难。
不止星星曾经亲眼看到过，夏裕丰身处其中，更是眼睁睁看着许多女性被逼得活不下去，却没有任何能够伸出援手的能力。
也因此，他对刚才所见到的一幕幕才更加好奇。
“你说刚才那些女的？”谢安远像是听到了什么触及情绪的话，竟然毫不掩饰自己的表情变化，不耐烦地嗤声道：“还不是我家小霞非要烂好心？说什么尽自己最大能力庇护更多的女性……要不是这婆娘凶得跟个母老虎似的，我早把那群吃白饭的女人给撵走了，省得天天看着闹心得很！”
原来是这样。
夏裕丰心中的疑惑被解开，但和贺阳一样，此时再看向谢安远的目光都缓和了许多，不再有一开始的防备敌视。
毕竟他们都知道，那位名为姚霞的女性，其实也只是个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而已，她之所以能够聚集这么多女性，除了她自身的善良和能力，剩下也靠的是谢安远的庇佑。
姚霞有能力制衡谢安远，谢安远也愿意为姚霞提供帮助，两人加起来，才有外面那些女性这么长久以来的安宁。
“您有一位非常出色的妻子。”夏裕丰由衷赞叹道。
谢安远得意地挑眉：“那当然！”
贺阳：“……”
夸他老婆，似乎比夸他还要有用？
话题却又到此为止了，几人彼此沉默了一会，贺阳还是很担心陈远他们，以及外面那些仍在危险中挣扎求生的普通幸存者。
所以这次换他斟酌着开口：“谢先生，您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吗？”
谢安远了然的和他对视，平静回答：“我知道，怎么了？”
“……”贺阳极力想要和他一样平静，但出口的质问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您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组织人协助反击？那些普通人又没有异能，遇到变异的蚂蚁逃不掉就只能死！”
谢安远似乎被他的质问逗笑，好笑地反问：“小兄弟，上大学了吗？”
贺阳一愣，下意识摇头：“没有。”
“但我已经高三了，如果末日没来，我很快也会是大学生。”
末日两个字在学生面前，似乎格外沉重，像座难以逾越更难以撑起的山岳。
“难怪还这么天真，你估计被保护得挺好吧？”谢安远这句话不带任何嘲讽，细听甚至能听出些许感慨。
贺阳以为他在转移话题，皱着眉不满地看着他，正想再说点什么，却又被对方打断。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组织人救过他们呢？”
谢安远直直看向贺阳，“如果我没有组织异能者救援，那那些普通人早在上一次就该死绝了，末日以来我一直将异能者的地位拉高，你以为仅仅是因为我瞧不起普通人吗？你大可出去问问，世界上有多少善良的人，愿意为了不相干的弱者拼命付出？”
“异能者享受应有的地位，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难道就因为普通人是弱者，就能心安理得享受异能者的付出了吗？”
“那些异能者可不是那群军人，随时都能奉献自己，没有同等的利益，你觉得你能驱使得动谁？”
“小兄弟，人人都有私心。”谢安远冷笑着教训道：“成年人没你想得那么天真无私，这个世界到处都是不公平，到处都是利益场，你想让我组织异能者去救那些普通人？可这几天被普通人喊打喊杀的时候，之前为普通人卖命清剿周围危险的时候，怎么没人站出来为他们提供高额的利益呢？”
贺阳被他一通话说得哑口无言。
但贺阳思维并不凝滞，相反，他能够感觉到谢安远这是强行诡辩，但他一时间被绕进去了，想不到更好的言语去回击。
反而是他怀里的星星，在听完谢安远这么多话后，脑袋里虽然已经被绕得浑浑噩噩，但还是凭借直觉询问球球：
“那他付出了什么？”
球球懵逼：“啊？！”
第123章 第123章
球球给不出答案, 星星看向仍旧哑口无言的贺阳，精致的小脸微皱。
小朋友从哥哥怀里起身，滑下地后站稳, 然后在几人好奇的目光中，牵着贺阳的手往外走。
“……星星？”贺阳还有点愣神。
而除了不明所以的他以外，作为被星星轻易控制住的两人，夏裕丰和谢安远, 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感知到小朋友心中传达出来的轻微不满的情绪。
它在护短。
而被它保护的贺阳，却对此毫无所知。
“抱歉, 我刚才情绪太激动了。”谢安远立马整理好情绪, 重新挂起成年人的社交笑容, 颇为和善的对贺阳道歉，并说：“我之后会组织更多异能者对普通幸存者进行救援的, 你们要是不介意, 不如先在这边休息一段时间, 等外面危机过去了再行动？”
他其实并不清楚星星和贺阳夏裕丰为什么会出现在基地里，来此又有什么目的，但没关系, 因为他本身就是星星这边的人, 无论星星有任何行为，他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不用了，谢谢。”贺阳对他突变的态度感到诧异, 却又很快拒绝, “我们还有其它重要的事情, 就不在您这里耽搁下去了。”
说完, 贺阳低头看向星星，确认星星来这里就是心血来潮没有任何直接目的后, 朝谢安远略一颔首，抱起星星就毫不停留地往外走。
虽然刚才谢安远的一番话将他怼得哑口无言，但贺阳更清楚自己并非是被说服了，而是一时间被绕进逻辑误区没走出来而已。
所以比起继续留在这里和对方辩驳什么善恶利益，他还不如带着星星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是非之人。
反正无论谢安远外表看起来多好看和善，贺阳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至少不是什么大众意义上认可的好人，更类似于中立偏邪恶立场的那种人。
星星还小，万一和这种人接触多了，价值观和世界观啥的被带偏就不好了。
贺阳没有过多废话，确定谢安远并非良善后，很快和夏裕丰一起带着星星离开。
至于谢安远让人追上来送的专门给星星准备的那些物资，贺阳只短暂犹豫了两秒，就在星星亮晶晶的目光中把东西全部收下了。
亲眼见到星星将那一大批物资都收到空间里，夏裕丰眼神震动，即使灵魂被掌控，他脑海里也难以克制地衍生出好多危险糟糕的想法。
不过所有不该存在的念头，都在星星清澈无害的目光下，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肯定是个危险分子。”球球笃定说出结论。
星星打了个哈欠，慢吞吞趴在贺阳哥哥的肩膀上，眼睛雾蒙蒙地望着不断倒退的景色行人，轻轻眨了眨眼。
危险也没关系，危险失控的时候，星星就让周卫国把他吃掉好了。
到时候还能实验一下，聪明人类的脑子吃了，到底能不能让丧尸们变得聪明一点。
在星星的庇护下，贺阳和夏裕丰带着它有惊无险的在混乱的基地中穿行，可惜并没有找到周一良一家人，反而先遇到了被密密麻麻的幸存者团团围住的陈远几人。
贺阳并没有贸然带着星星挤进去。
星星对这里很熟悉，当初和周小亚在这里逛过，是普通幸存者们居住生活的区域。
因为在贺阳怀里，有天然的高度优势，星星甚至能够看到那间曾经抬出过赤.裸尸体的房间。
小丧尸若有所思地望着吵闹不休的人群。
而在人群围困的中心，陈远和他的几名战友早已形容狼狈，远远的只能看到他们无奈地皱着眉不断对幸存者们说着什么。
“还是遇到赵队长说的最糟糕的那种情况了。”
贺阳轻声感叹完，揉了揉星星细软好rua的头发，没敢抱着星星往人群里挤，反而带着它和夏裕丰去旁边先找地方隐蔽起来，又叮嘱夏裕丰一定要照顾好星星后，这才不放心地往外走。
他得去打听一下情况，如果陈远他们难以脱身或者激起众怒的话，贺阳就决定先带着星星离开这里，不去和他们汇合了。
等贺阳离开了，星星看了看浑身血迹斑驳的夏裕丰，有点嫌弃地鼓脸。
虽然夏裕丰的伤口刚才在谢安远那里经过了临时处理，物资里也有一部分药物，但夏裕丰没换衣服没洗澡，星星虽然不想走路，但也不想让对方抱着自己。
那些浓烈的血腥味随时随地都在挑战星星的本能，它还听到球球碎碎念说什么贺阳怎么放心把它还有食物放在同一个屋子里。
就不怕星星监守自盗吗？
星星：“……”
坏球球，星星才不会当小偷！
已经明白“监守自盗”是什么意思的小朋友气鼓鼓地瞪了眼球球，不再搭理它，转而闭上眼搜寻更多的心声。
它可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可惜直到贺阳回来，星星也没有从无数嘈杂吵闹的心声中听到更为熟悉的声音。
“星星，我们可能暂时走不了了。”贺阳回来后，神色比之之前更为凝重。
闻言，星星和夏裕丰一同看向他，一个了然，一个懵懂。
贺阳蹲在星星跟前，对没听明白的小朋友解释道：“就在刚才，长宇基地已经被全方位包围封闭起来了，外面围了很多丧尸和变异生物，里面普通人也将异能者居住区团团围住，现在谁也进不来，谁也出不去。”
夏裕丰眉心紧皱：“那岂不是说长宇基地现在正处于内忧外患的情况？”
贺阳看向他，沉默片刻后苦涩地叹气：“不仅如此，那些普通人已经在商议要囚禁异能者的家属，然后迫使异能者外出猎取晶核还有可食用的变异生物回来供养他们更多人觉醒异能……”
这句话都没说完，因为贺阳从听到的时候就觉得荒唐极了。
此时说出来，他面皮都好像在隐约发烫，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明明刚才他还在为了普通幸存者而和谢安远争执，现在却好像一个巴掌用力地甩在了他脸上。
火辣辣地疼。
“还有远哥他们，现在也被困住走不了了，那些人只愿意放一个人离开，让那个人去南县找军方求助，然后带更多人回来救他们。”
贺阳的情绪像是被人浇了一大盆冷水，此时整个人都有点萎靡不振，抱着星星的时候，目光都不自觉放空。
哪怕因为吵闹而屏蔽了其他人的心声，此时由于过近的距离，星星也清晰听到了他当下的心声。
“我真的太天真太蠢了吗？”
“为什么会是这样？人为了活着，真的能变得这么丑陋可怕吗？”
“……是我错了吗？”
茫然，无措，并没有什么铺天盖地的情绪将他淹没，可那种对自我的怀疑和不确定，却让他比之前面对谢安远的辩驳时还要彷徨无助。
不光星星，就连夏裕丰都能轻易感知到贺阳现在的情绪变化，因为少年的目光看起来太脆弱太易碎了些。
“这很正常。”夏裕丰打破沉默，对茫然的贺阳说：“大家都想活着，对于绝大多数被放弃的普通人而言，如果生存都不能保证的话，道德又算得了什么呢？”
夏裕丰起身，拍了拍贺阳的肩膀，宛如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地安慰道：“别想太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最重要的是，在末日环境下，还为别人多愁善感才是最不应该出现的事。”
人人都在疲于奔命，人人都在思考该怎么才能活下去活得更好更久。
谢安远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贺阳身上的确有一种被保护得很好的天真，这并不是说贺阳不聪明，但末日这么久了，在人人都认清现实为了活下去而竭尽全力的时候，贺阳身上那种只有和平年代才会弥留下来的善良天真就变得格外碍眼。
他很幸运，而这种幸运，甚至能让如谢安远这样的人都为之嫉妒。
想到这里，夏裕丰不自觉地看向星星。
比起贺阳身上属于和平年代的天真，星星则更像是没有被世事沾染的空白懵懂，它的眼睛太干净了，每次不经意间对视，夏裕丰都不自觉会有一种自己被完全看穿的恐惧感。
星星歪头重新倒在哥哥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就轻轻抵在他的脸颊上，无意识地蹭了蹭，感受到贺阳哥哥明显好转的情绪后，星星才捂着自己的肚子说饿了。
闻了那么久的人类鲜血的味道，星星觉得自己现在能一口气把外面那些人类全部都吃光！
球球嘲笑得很大声：“崽，等你吃完饭我给你讲一个眼大肚皮小的故事！！”
抱着被贺阳哥哥用小刀仔细削皮后的小块甜甜梨，星星觉得今天的球球变得格外不可爱！
外面仍旧吵闹不休，甚至阵势越来越大，星星已经知道周一良他们不在基地里，所以现在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干脆就和两个人类一起躲在这间空了的屋子里，在夜色到来后闭上眼睛装睡。
贺阳和夏裕丰商量着守夜，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
星星蜷缩在贺阳怀里，屏蔽了所有心声的感知后，它所身处的世界终于也变得寂静起来。
“星星，快看这个！”球球将光屏缩小投在星星眼前。
光屏上，黑暗中的土壤上，有隐约颤动的细嫩小苗努力生长。
空间里没有光，星星和球球两个文盲崽崽也压根不懂植物生长需要光合作用这种东西，幸好有土壤和灵泉提供所有生长所需，因此即使始终身处黑暗，被星星一颗颗种下的蔬菜种子们也依旧在悄然坚韧地迅速生长。
“等下我进去，翻翻看有没有手电筒或者其它照明的东西。”球球飞到星星耳边，悄声说道：“这样下次投屏里就不会这么黑漆漆了，星星也能看到那些小苗生长时真正的样子。”
星星还记得球球放过的植物生长动画。
小丧尸悄悄动了动手指，小声期待道：“要看开花~”
星星没有在睁眼后的世界里看到太多盛开的花。
或者说，它就从来没有见过普通的被人人称赞喜爱的花到底长什么样。
“星星想看开花吗？”球球微愣，然后很快说道：“那不用等空间里的种子开花呀，长宇县城里就有变异后的花，那里曾经是一个花店，明天我们要是能离开长宇基地的话，我就带星星去看好多漂亮的花花好不好？”
球球当初帮星星搜寻基地里所有人类女性的面貌，之后寻找星星的时候到过长宇县城，数据库里也有长宇县城末日前的卫星地图，所以现在很快翻出那家花店的地址。
星星的小手略微用力攥紧球球，在哥哥怀里小弧度地点头：“谢谢，球球~”
星星很喜欢晃来晃去的摇摇花摆件。
所以星星也很想看到真正的花朵盛开的模样。
第124章 第124章
虽然基地刚经历过巨型蚂蚁的侵.入, 但在谢安远真正组织起人手对基地里的危险进行过清剿后，即使不同立场和利益的人都在暗潮涌动，但至少今晚基地里的大部分人都能够勉强睡个好觉。
不过等天亮后, 那些逐渐沸腾的喧嚣便又开始不断扩大每个人心底各异的情绪。
轮流守夜的两人都没怎么睡好，贺阳更是睡了没一会就被外面越来越吵闹的声音给惊醒。
星星不需要睡眠，但看着贺阳哥哥眼睑下似乎越来越浓重的青黑，再一次清晰地认知到睡眠对于人类而言有多重要。
难怪球球说人类会把一天24小时里的8个多小时都专门用来睡觉。
听说人类睡不好还会突然死掉。
小丧尸若有所思地盯着蔫头耷脑找水洗漱的贺阳, 好半晌，在贺阳走近时仰头, 神色格外认真的对他说：“哥哥~死掉的话, 先让我……周卫国, 咬一口！”
这样就不用永远睡着，而是变成丧尸继续陪伴星星。
似乎是想到了那个画面, 小丧尸在认真承诺叮嘱完后, 浅色莹白的眼瞳里竟紧跟着盈满了期待。
就好像已经开始期待他下一秒就猝死然后被咬一口变丧尸了。
然而被小朋友如此贴心惦记着的贺阳, 却在沉默着憋了好一会后，无奈又咬牙地揉乱小朋友头顶细软的黑发，磨着牙应道：“真是谢谢星星这么为我着想了, 可我还想用人的身份长命百岁呢！”
星星没接收到贺阳和夏裕丰复杂的情绪传达, 小朋友只是在接连这么久的学习后，下意识地低头数起了自己那幼嫩的十根手指。
贺阳哥哥想活一百岁？
100-18=？
小丧尸眼中亮晶晶的光一点点黯淡下来。
还要等那么那么久啊……
久到星星低着头一根根来回数自己的手指，数到脑袋晕乎乎也没能数清楚到底还要等待多少个久远的年岁。
直到球球看不下去, 出声打断学渣小丧尸脑袋里难以成立的数学题。
“星星, 他做白日梦呢, 你别什么都当真。”
还想长命百岁？这末日要是继续延续下去, 人类这个种族能不能留存一百年都悬得很，而且星星身为丧尸, 拥有的不老不死更是人类千百年都想追逐的特性。
所以，其实星星刚才提出的，就是最有效能立刻解决人类所畏惧的死亡的办法。
只是现在人类可能宁愿死也不想尝试一下星星的建议~
短暂的令人哭笑不得却又莫名放松了许多的聊天后，贺阳决定再出去打探一下基地里今天的情况。
看看是暂时稳定下来了，还是变得更糟糕，顺便再看看自己能不能带着星星和那位夏老师找到更好的出路。
既能躲过基地覆灭危机和衍生出来的一系列麻烦，又能从更加危险的长宇县外面平安回到南县的出路。
贺阳叮嘱夏裕丰在他出去后一定要帮忙照顾好星星。
结果他前脚刚走，后脚某个想看花花的小朋友，就在夏裕丰纠结又难以拒绝的目光中，跟着球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口齿莫名清晰了好多的小朋友站在夏裕丰面前，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对这句话的笃定。
这份莫名的大概能称得上是承诺的话，再加上星星和夏裕丰之间既定的被掌控的关系，以致于直到小丧尸悄悄溜出门过了快5分钟，夏裕丰才惊觉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弄丢了个崽！
不提他火急火燎想要抓回熊孩子的心情，星星在球球的带领下，已经成功来到了长宇县县城内。
“要不是有两个人类，其实基地外面对你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球球飞起来蹲在星星头顶，语气都难得多了几分惬意。
星星可是丧尸诶，虽然终日和人类为伍，但对于星星而言，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除了等级足够高的变异猎食者以外，就只剩下人类了。
星星不觉得那两个人类是累赘。
它现在只想和球球一起去看真正在枝头上绽放的花朵。
一路上，除了一开始球球那句放松的话以外，几乎都是星星在问问题。
“花花，会这样吗？”星星捧出那朵依旧摇来晃去的摇摇花，自己的脑袋身体也不自觉跟着左右轻晃。
球球检索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回答：“应该……也会摇吧？可能等有风吹过的时候，花朵就会像摇摇花一样摇来晃去的！”
“而且，真正的花都有各自的味道，人类的文字里有很多都在夸赞鲜花的香味！”
闻言，星星把摇摇花也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即使是它出众的嗅觉，也只能从这朵摇摇花上嗅到一些残留的难以分辨的气味。
小朋友疑惑的又嗅了嗅，依然是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之为“香”的气味出现。
球球在笨蛋星星脑袋上蹦跶了一下：“这是假的，它当然不香啊，等我们看到真的花，一定一定特别香，人类说闻到花香会特别陶醉，你知道陶醉的意思吗？就是像喝醉了酒坠入最美好的梦境一样……”
星星抬手捂住被敲的头顶，那朵小花就跟着在他头顶慢悠悠地左摇右晃，远远看着就好像真的开出了小花一样。
但小朋友的脑回路总是很奇怪，比如现在：
“酒？”星星懵懵地眨眼，“喝了酒，美好的梦境？”
那星星喝了酒，是不是也能做很美好的梦？说不定就能在梦里见到妈妈了……
思维还没有完全发散出去，小朋友光洁的额头就又被轻轻敲了一下，紧跟着是球球略显心虚磕绊的声音：“不行！婴幼儿不可以饮酒的！！星星你不要再有这么危险的想法，不然、不然老大肯定会把我送去隔壁打黑工！！！”
星星：“……？”
好长一句话，星星的脑袋里有点负载过重，慢半拍的思维让它迟钝的在原地站了足足两分钟，才一点点将球球那么长的一句话都消化掉。
但即使是这样，星星眼睛里的问号也只多不少。
为什么不可以喝酒？喝酒很危险吗？
还有，打黑工是什么？隔壁……
星星扭头往旁边看，破碎成渣的玻璃大门里，一只初级丧尸正同样傻呆呆地歪头看向它所在的方向。
球球：“……”
啊啊啊啊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人类幼崽该有的常识都一点点全部灌输到星星的脑袋里面啊？？！
为了防止小朋友问出更多奇怪且难以回答的问题，球球很果断的立马转移了话题。
虽然这些问题对于常人而言甚至能称得上低智，但两个小朋友一个问一个答，最后一起憧憬，玩得不亦乐乎。
而这一路上，既没有危险的变异动物攻击星星，也没有难以预测的变异植物对它进行突袭，就连闻到血肉气息就躁动不安的丧尸们，也在游荡间默契地远离了星星所在的区域。
直到星星站在那间同样早已破碎的花店大门前。
而星星的四周，包括脚下所踩着的那片土壤，都完全被绿色所覆盖。
幽绿潮湿的青苔，宽大肥厚的叶片，攀爬了整面建筑墙壁的藤蔓……
相比起这些格外显眼的变异植物们，星星和球球反而在抵达的一瞬间就注意到了另外一个更为显眼的存在。
一丛低矮的，开得火红瑰丽的月季花。
“……怎么回事？”球球愕然地飞近，好奇打量这丛花半晌，依旧没有看出任何不妥。
但在末日环境下，这丛月季花最不妥的地方，就在于它的“正常”。
它还在塑料花盆里栽种着，没有变异，不像曾经那株长了脚会逃跑的梨树，也和四周所有变异后巨大化的植物不一样，它就像末日前所有花店里摆出来的最普通的盆栽月季一样，在格格不入的巨大化环境里，静谧地维系着原本的模样。
如果非要从它身上找出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那大概是……长得格外鲜艳娇嫩？？
比球球在人类各种图片资料里看到的那些月季花更好看。
就在球球仍旧翻来覆去研究这朵花为什么这么“发育不良”的时候，它身后，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的小丧尸，竟然闭着眼咕咚一声直勾勾倒在了地上。
球球：“！！？”
光球迅疾地飞回星星身边，第一时间对它的身体进行了检测扫描……
——等等！！
圆球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呆愣在半空，过了好几秒钟，才僵硬地飞回那丛月季跟前，对那丛月季进行了相同的检测扫描。
三秒钟后，球球蹲在小丧尸倒下后的心脏处，傻乎乎地看着光屏上并列的两份检测结果，好久都难以回神。
检测结果一：宿主的身体一切机能都很健康，只是当前正处于一种难以唤醒的深度睡眠之中，需要等星星自行清醒。
检测结果二：二级变异植物，花香拥有深度催眠能力（这种能力会直接影响所有能呼吸的生物）。
所以，什么潮湿的青苔，什么肥厚宽大的叶片，什么高大茂密的树木，包括这满屋子生长了又好像没生长的植物，以及……倒霉蛋星星，全都被那阵花香给催眠睡着了。
只有球球这个不用呼吸甚至没有五官的光球幸免于难。
球球：“……”
它但凡早一点想起来自己是个拥有检测能力的球呢？
所以现在它该怎么办？
球球蹲在星星心脏处，茫然地看看月季又看看睡得喷香的星星，整颗球都是一个大写的懵。
不需要睡觉的丧尸被催眠熟睡了该怎么办？
要是所有闻到花香的生物靠近都会进入深度睡眠的话……这种偏僻的角落，等星星被发现并顺利救援的时候，大概黄花菜都凉了吧？
第125章 第125章
球球试了很多种唤醒办法。
比如在星星的胸口处大力蹦跶, 比如用身体堵住星星的呼吸，再比如沉浸式超大声呼唤星星的名字。
然而“呼吸”这种东西对于丧尸而言，就像是薛定谔的猫, 丧尸拥有极其灵敏的嗅觉没错，可丧尸本身又不需要依靠呼吸活着。
因此闻到花香被催眠熟睡没错，但被堵住呼吸却不会因为窒息难受而清醒过来。
并且球球的身体是圆的，根本就堵不住……
球球：“……”
球傻了。
它只能思考更多可能唤醒星星的办法。
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 现场无事发生，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 宁静的仿佛不在末日环境中。
“完了完了……星星该不会就在此长眠了吧？？”小小的光球一边心慌地嘀咕, 一边疯狂翻找系统商城, 试图给自家崽找个能隔绝嗅觉的东西。
可无论是口罩还是防毒面具又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全都需要一双手才能完成操作。
就凭球球这圆溜溜的身体, 可以说是啥也干不成。
就在这边昏睡僵持的同时, 另一边, 贺阳也已经回来和夏裕丰汇合，并且得知了星星一只崽偷溜离开的消息。
“……你看到他往哪边走了吗？”贺阳深呼吸。
他心里其实并不担心星星遇到什么难以预测的危险，但毕竟是没有常识又还那么小的孩子, 不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总是会觉得心慌。
另外每次只要星星在身边，他就有底气和安全感，星星不在, 贺阳都觉得自己总有点奇怪的瞻前顾后畏手畏脚的感觉。
夏裕丰同理, 他虽然心知星星的特殊, 但毕竟是自己看护不到位, 三岁的孩子在危机重重的末日，怎么想怎么不安全。
所以在短暂沟通后, 夏裕丰选择和贺阳一起往外走，准备去寻找星星。
倒也不只是为了寻找星星，还有他身上的伤，昨天虽然匆忙包扎了，但环境恶劣还得不到休息的情况下，如果不更好的处理伤口进行消炎止血的话，估计他都活不到出发去南县的时候。
如果能找到他熟悉的那位医生的话，那就更不虚此行了-
“良哥，你看那边那个小孩，像不像星星？”周一良的手肘被碰了一下，他眯眼顺着妻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远处的街道上，一个黑发的小孩正踮着脚努力的想要爬上半人高的凳子。
那边是县城里的公交专线，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染血的广告板，那个地方并没有太多绿色植物，这就让那个小孩看起来更为显眼。
隔着这么远，哪怕是居高临下，周一良也有点分辨不清那到底是不是星星。
但……可以确定那一定是个小孩，一个和星星差不多大，有清楚神智的小孩。
毕竟丧尸应该不至于这么努力就为了去爬凳子？
“你们在这等我，我去看看。”周一良拍拍妻子的手，转身又叮嘱周小亚要帮妈妈照顾好小安和爷爷奶奶后，提着用异能制作出来的长刀谨慎地下楼。
“一定要小心。”黄婷担忧地注视着丈夫离开的身影，自己的手心里也缓缓凝聚出一团透明的水球。
她也是前两天才觉醒的异能，现在他们家就有三个人有异能了，不过她的异能攻击力不强，更偏向于生活化。
周一良走下楼，在楼梯转角处的小窗口处像外张望，然后发现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竟然还在努力爬凳子，上半身趴在凳子上，一只脚艰难地翘啊翘……
不知为什么，这一幕硬是把周一良给看笑了。
他不由得又想到了星星，记忆里的星星小朋友有时候也是笨拙又认真的样子，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大多数时候都带着一种懵懂的钝感，和他儿子身上的那种生机活力截然不同。
不过星星已经离开长宇县有一段时间了。
周一良想到这里，眼底不禁闪过一抹愧疚。
当初随着赵颖秋小队去做那个任务的时候……他不该忽略星星的感受。
虽然他当时也算是身不由己，但那只倒在路边的猴王，周一良至今想起来都仍会觉得心有余悸。
想着，周一良便下意识加快了步伐，一边提防四周可能冒出来的危险，一边朝着那个公交车站台的方向快速穿梭移动。
好在不知道为什么，这附近的危险等级比其它地方都要低一些，直到他靠近公交站台，也没有遇到难以解决的危机。
但他也终于看清了在站台处努力爬凳子的小孩的真实样貌。
“……星星？！”周一良诧异地望着那双熟悉的浅白眼瞳，一时间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觉。
在他抵达公交站台的这段时间里，星星显然已经放弃爬到凳子上这个艰难的举动，此时正双手抱着膝盖缩成小小一团，乖乖地坐在地上没有乱跑。
听到周一良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在发呆的小朋友终于慢腾腾抬头，那张白净精致的小脸毫无遮挡的出现在周一良眼中，也包括小朋友此时略显茫然的神色。
“叔叔？”星星仰着头望向他，辨认出来后暂时停下了和球球对于“偷了一盆花”的讨论，然后偏头往周一良身后张望。
周一良几乎是立马就明白星星在找什么，他不自觉地带上笑容，走近后问小朋友:“星星是不是在找小亚？他在那边楼上，星星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
他屈膝半蹲在星星面前，和第一次见面一样，一手拎着刀，另一只手轻易就将星星给抱了起来。
视线突然拔高，星星回头看了看公交站台，抬手拍拍周一良的头顶，“叔叔，等哥哥~”
球球说它被花花给香晕过去快四十分钟，贺阳哥哥肯定会找出来的，到时候只要星星乖乖等在空旷显眼的地方，就不怕贺阳哥哥走丢了。
“是小阳带你来长宇县的？他现在在哪儿？”因为星星的话，周一良没急着带它离开。
星星摇头。
它也不知道哥哥在哪，所以才要在这里等啊。
周一良:“那胡先生呢？也跟你们一起来了吗？”
星星乖乖摇头，这次不是不知道，而是胡叔叔没来。
也不知道周一良是怎么看懂的，见状皱了皱眉，又问星星和贺阳来长宇县是为了什么。
“现在长宇县很危险，我也准备带着家里人离开了，星星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周一良眼中是真切的担忧和关心，并不像当初赵颖秋小队那样，是为了利用星星的能力为自己保驾护航。
就连周一良此时的心声里，星星也只听到了担心。
但星星这次还是摇头。
不等周一良反应，小朋友又指了指身后的站台，小声认真说:“星星不走，等哥哥，一起~”
周一良微愣，而后笑道:“当然了，不过这里还是太危险了，星星和我先去那边怎么样？站得高看得远，要是小阳找过来也不会和他错开的。”
星星不确定地看向球球。
球球立马同意:“我们先跟他走吧，等下我帮星星在外面看着。”
于是周一良终于等来了小朋友肯定地点头。
他莫名松了一口气，很快带着星星离开这个最为显眼的地方。
跟快，时隔好多天没有见面的两个小朋友终于再次碰面。
几乎是看到星星的一瞬间，周小亚小朋友就兴奋地眼睛亮亮地冲了过来。
“——星星弟弟！！！”周小亚没抱到星星，只能用力地抱紧老父亲的大腿，将自己整个人也挂了上去，像个甩不掉的挂件。
周一良笑着将星星从怀里放到地上，刚刚还甩不掉的小挂件立马毫不犹豫地松开他，转身兴奋地扑向星星。
小丧尸在懵懂间被热情的周小亚抱了个满怀。
“星星弟弟，你终于回来啦！！”
周小亚激动地抱紧弟弟，小声惊呼道:“我都在家等了你好久好久呀！那天看到好多怪兽，我和小安都被吓哭了，弟弟你有没有见到那种大大的可怕的怪兽？我以后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不让它们咬你！”
小朋友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星星被他抱着用力晃荡，好一会才被依依不舍地松开。
松开后，周小亚才对上弟弟那双笑得弯弯的漂亮眼睛。
他挠挠头，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说了好多话，都没给弟弟开口的机会。
“看~”星星朝他抬起捧住的双手。
“星星，要给我看什么呀？”周亚边问边好奇地低头。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小丧尸缓缓摊开自己的双手。
没有多少血色的苍白小手中，赫然躺了一颗融化了大半的不规则半透明的冰球。
“星星，诚实。”
星星歪头看着愣住的周小亚，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没有夸奖星星。
明明动画片里诚实的小朋友都会被夸奖。
小哥哥又不按动画片里的剧情走。
没有等到夸奖的星星慢慢缩回手。
周亚从震惊中回神，盯着星星的眼睛都瞪圆了好多，“星星弟弟！为什么这个冰球还没化呀？它是不是要成精啦！！？”
他用异能做出来过好多次冰球，每次都很快就化掉了啊，为什么给星星的这颗都还在？
这不科学！
迎着周小亚震惊的目光，星星安静思考了两秒。
第三秒，一个庞大的物体突兀地出现在周小亚身边，给他小小的身体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等周一良一家人警惕起来，他们就先看清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然后和周小亚一样，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冰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的样子。
“……星星，它、怎么出来的？”黄婷指着冰箱的手指微微颤抖。
第126章 第126章
周一良一家人知道星星有空间吗？
球球看着他们几乎相同的反应, 开始翻找自己的记忆数据。
它也很快得出结论:不知道。
听起来很让人意外，毕竟从末日刚开始到现在，断断续续算下来, 星星和周一良一家人相处的时间着实不算短了，可他们竟然真的不知道星星有一个空间，就连伪装成的空间系异能都不知情。
周卫国大概隐约猜到一点，因为星星后来出现在长宇基地的时候, 很多人都目睹了星星的“异能”，赵颖秋小队更是盯上了星星, 将它拐骗去做任务了。
不过赵颖秋几人以为星星是控制系异能, 所以周一良大概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现在星星二话不说突然变出来这么大一个冰箱, 也难怪他们全都是满脸震惊的样子。
分析完毕，球球并不担心什么, 欣赏了当下几人夸张又好玩的神情后, 就晃悠着飞到外面, 开始帮星星寻梭附近每一条密林丛生的街道，以防贺阳在找星星的途中遇到危险或者真把自己给弄丢了。
等球球走了，星星原本是仰着头想回答黄婷阿姨问题的,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若有所觉地低头。
只见小丧尸白嫩嫩的手心里，原本就快化尽的透明冰球已经消失不见，冰水正从它的手指缝隙间滴滴答答地坠落。
星星下意识想捧住抓住它们。
可它的手稍微一动, 手心里剩余的冰水也全都流淌到了地上, 在它脚边变成一滩再也捧不起来的水渍。
星星眼神空茫地望着地面, 手上还湿漉漉的, 它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概是小丧尸盯着那滩水的时间有点久，久到足够周一良一家人从那个冰箱带来的震撼中回神。
所以周奶奶很快伸手将呆呆的小朋友拉到一边, 絮絮叨叨和蔼的边说话边用干净的衣角帮星星把小手擦干净。
而周小亚，则已经兴奋地围着冰箱转了两圈，一边惊呼着星星会魔法，一边伸手就准备去开冰箱的门。
用余光捕捉到这一幕的星星眼瞳微颤，正要开口阻止，周小亚却更快一步将下面的冰箱门给拉开了。
星星:“……！”
小丧尸下意识屏住呼吸，莹白的眼瞳瞪得圆溜溜地看向那边。
周小亚拉开冰箱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惊奇地哇出声:“哇！！星星你在冰箱里放——”
话音未落，他眼瞳里就迅速失去了焦距和神采，小小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当着家人和星星的面，闭着眼啪叽一下朝着冰箱里面栽进去。
“——小亚！？”周一良眼疾手快拽住儿子的左手手臂，然而不等他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股扑鼻的幽香便顺着呼吸钻入鼻腔。
短短三秒钟时间，不仅仅是周小亚和他，旁边同样下意识冲过来的周家人全都闻到了这股令人陶醉的香气。
然后一个接一个，全都闭着眼安静地栽倒在地上。
包括在襁褓里咬着奶嘴的小安都睡得格外香沉。
只是几个呼吸过去，整间屋子里就只剩星星还完完整整地站着。
“……”
星星盯着满地的食物（人类），沉默了几秒钟，抬脚慢吞吞绕开地上挡路的几具障碍物，走到冰箱跟前。
先是盯着那盆月季花看了两秒，然后蹲下来，扒拉开周小亚挡着冰箱门的右手，抿着唇将这扇潘多拉的魔门又严严实实地合拢。
最后，星星重新将冰箱连带着那盆月季花一起装进空间里放好。
做完这些后，小丧尸就蹲在周亚和周一良脑袋边上，一边盯着他们的脑袋发呆，一边沉浸回忆起之前睡醒后发生的事情。
星星没有睡过觉。
不论是在玻璃柱子里还是在这个大大的世界里，它都不知道睡觉是种什么感觉。
因此更不清楚人类为什么睡觉还会做梦，做美梦和噩梦，还有所谓的光怪陆离的梦……这些星星全都想象不到。
但这一次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星星终于体验到睡觉是什么感觉。
空洞洞的，灵魂和身体仿佛不在同一个地方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明明在星星的意识里只是闭上眼再睁开，可球球却笃定地说它被催眠熟睡了37分43秒。
球球说星星刚睡着的时候，它特别慌张，想了好多好多种办法都叫不醒星星。
后来球球都离得求助它老大了，结果被老大摁着头重新熟悉了一边「系统使用守则」，然后发现只需要进行系统自带的数据进行运算推测，就能从中看到最方便的办法。
——将月季或者星星单独转移到空间里。
“啊啊啊啊啊难怪人类总说关心则乱！我一定是世界上最笨的系统！！”
小小的光球崩溃又懊恼的在星星面前飞来飞去，星星看着它的身影，听着它的声音，却莫名的丝毫都不觉得它吵闹或者蠢笨。
球球只有在星星身边才会变成笨蛋的话，那星星希望球球永远都不要变得聪明起来。
后来两小只发现将月季放在空间里也不太行，因为空间里还有它们辛辛苦苦种的种子小苗，这株月季花一进去，那些正在迅速生长的蔬菜水果苗就全部停止了生长。
可从没见过小花的星星很喜欢这盆让星星睡觉，让球球变笨，还特别特别香的月季，所以两小只经过一番严肃的讨论，最终愉快的决定将这株变异的月季花给关进冰箱里带走。
恰好冰箱很快就因为没电变成了一个偏常温的大型密封盒。
沉浸在回忆里的偷花小贼星星很快被闷哼声惊醒，它一低头，正正好对上周一良皱着眉茫然又难受的目光。
星星默默往后蹲了一点。
周一良捂着摔疼的后脑勺从地上坐起来，然后就越过星星看到自己一家人全都姿势怪异地躺在地上。
周一良:“……”
不知道是震惊还是疼痛的原因，他好半晌都没开口问星星什么。
直到周小亚和黄婷相继醒过来。
夫妻两人合力将两位仍旧在熟睡的老人挪到沙发上，又确定了小安同样只是在熟睡后，他们这才问起星星刚才那一切发生的原因。
等星星说出他们是因为闻了花香才睡着之后，周一良和黄婷都敏锐察觉到星星放在冰箱里的那株花，如果用对地方的话，一定能够发挥出许多意想不到的神奇作用。
不过那花是星星的。
他们脑海中想法再多，最后也只是叮嘱星星，如果没有遇到危险，一定不要随便将花再拿出来。
星星乖乖点头把他们的话记住，球球也在此时带着贺阳的消息飞了回来。
“星星快，他们遇到危险了！没能从基地里出来，和陈远几人一起被堵在里面了！”
球球的语气有点慌张，要是贺阳出了事，接下来谁能一路或抱或背带着星星回南县啊？
否则就凭星星那小短腿，估计得走到明年去了！
最关键的是，贺阳和胡兴哲是唯二知道星星身份并且始终保护陪伴星星的人类！！
无论怎样，他们二人在星星这里占据的重要性，就是和其他人类截然不同！
果然，往常不论思考还是行动都慢吞吞的小朋友，乍一听到贺阳出事的消息，小小的身体立马紧绷起来，就连他身边大大咧咧的周小亚都一下子察觉到不对劲。
“星星，你怎么啦？”周亚有点紧张地询问。
守着两位老人和孩子的夫妻二人也一同看过来。
星星抿了抿嘴巴，对他们说:“我要回去，找哥哥。”
当它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它的身体已经在朝着门口走过去了。
第127章 第127章
走在钢筋水泥加巨木杂草所构成的末日丛林里, 星星和球球都略显沉默。
刚才离开的时候，星星有给周一良指明去往南县的方向，但他拒绝了周一良询问它要不要陪同返回长宇基地的建议。
因为星星在那一刻听到了很多的为难。
周一良的纠结犹豫, 黄婷的不安焦躁，周小亚的困惑茫然……
“星星，他有自己的家人，他需要守护他们, 这是他身上所背负的责任。”球球飞起来蹭蹭小朋友柔软的脸颊，轻声安慰它。
星星微怔, 而后点头, “星星知道~”
所以它并没有因为这个不开心。
星星只是有点懊恼, 从城里离开的时候，该带上贺阳哥哥一起走的。
这样就不会再被堵住出不来了。
而且星星现在想要走得更快一点, 可它没有办法走快, 它的腿只有这么短, 就算跑起来，也还是很慢很慢。
“哥哥，会不会死掉？”星星突然问球球。
“……”球球沉默一秒, 老实回答：“不知道, 但我觉得不会，虽然那些人很疯狂，但贺阳很聪明, 他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闻言, 星星好像真的放心地松了口气, 可努力奔跑间它脚下的速度却并没有减缓。
这是星星第一次跑起来。
迎着盛夏略显腥臭的风, 踩着不知道是什么植物凸起纠缠的不同根系，朝着长宇县城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用力奔跑。
可一个三岁的小孩, 跑得再快能有多快？
明明丧尸不需要呼吸，也没有心脏，但球球看着这样的星星，莫名想要轻声叹息。
丧尸……本不该被人类影响情绪的。
至少，星星作为丧尸王，怎么说也不该因为一个人类而着急担心。
可这好像又是球球最想看到的一幕。
看到毫无感情毫无生机的星星，在人类的影响下学会感情，学会思考，学会什么叫做“人性”。
如果初见的时候，星星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冰冷的空壳，那现在的星星，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三岁的孩子。
它变得有一点点柔软……
星星不知道球球在想些什么，它一心往长宇基地跑，几次都差点被路上虬结的根系绊倒，要不是球球提醒及时，现在星星又该变成一只脏兮兮的小丧尸了。
等到星星终于穿过大半个县城跑到长宇基地时，隔着老远，它就看到了被各种东西严严实实乱七八糟堵起来的入口。
还有隔着这么远距离都能传到耳朵里的各种尖锐吵闹。
星星倏而停下脚步。
小小的身体站定在基地外面，仰着头看向称得上完全封闭的长宇基地，眼中的神采一点点变得空茫。
球球蹲在星星头顶，见状气得想冲进去把那些人的脑袋全都砸出鼓包。
“星星别急，我们从旁边爬进去！”
上回就翻墙进去过一次，这一回不过是将一切重来而已，没什么困难的！
只是这次没有周卫国，也没有那颗树种子，星星想要进去的话……球球一时还真有点犯难。
要是周一良在就好了，周一良是金属系异能，随便造几个台阶星星就能直接攀墙走进去。
可星星没有任何物理意义上的异能……
球球又开始疯狂翻找系统商城了。
但还没等它翻出合适的商品，原本安静站在原地的小丧尸先一步有了行动。
短短几秒钟时间，小丧尸软糯稚嫩的声音出现在附近所有丧尸和变异动植物的心中。
它要它们出现在这里，然后攻破这座喧闹的基地。
球球被星星这果断的行为惊得好半晌都没回神。
它飞快收回了之前那声叹息和那些感慨，然后飞到小朋友面前急声阻止：“星星，你先等等！先别这么做，我进去找一下贺阳，他现在肯定没事的，你先让它们别动！！”
星星歪头，用浅白的眼瞳注视着上下飞动的球球，两秒钟后，它无声地退让了一小步。
球球狠狠松了口气，都顾不上叮嘱更多，立马往基地里面飞，就怕耽误了时间导致这一整个基地的覆灭。
一边往基地里飞，球球还一边在心里疯狂嚎叫：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星星突然变得这么凶残啊啊啊？！
自己宿主为了一个人类，从救世主变成灭世反派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没有人能够给球球一个合适的回答，所幸它很快找到了贺阳，这个差点引起一整个基地覆灭的“罪魁祸首”之一。
贺阳正被陈远等人护在中间，即使被愤怒的人群冲击，他也被保护得很好，没有受伤，可神色却焦灼了许多。
大概是担心星星走丢了？
球球飞快将这一幕录屏，又飞出去放给星星看，让它亲眼确认贺阳没有出事。
“星星，我们从那边进去，那边人少，而且昨天晚上被蚂蚁钻了许多蚁洞，今天还没有被完全发现堵上。”
球球不仅带来了贺阳的平安信息，还迅速在基地里给星星寻找到了合适的进出通道。
大概是基地里几十万人的性命都千钧一发，球球觉得自己的行动力从来没有这么强过！
当然，当初二话不说就绑定星星这件事例外……
有了进去的办法，星星身上隐约的戾气很快便消失不见，乖乖跟着球球走，钻过比自己高大好多的地洞，在基地里一个无人注意的地方偷偷冒头。
进来之后，星星就不需要球球为自己指路了，循着心声吵嚷的方向，它努力迈动自己的小短腿。
随着吵嚷声越来越近，星星精致的小脸也越来越严肃，最后它在球球错愕的疑惑中关掉了所有的心声，站在人群之外，隔着层层叠叠群情激奋的人类，停在那里不再试图往前走。
球球也不想星星靠近，星星这么小这么矮墩墩一只，走进去一个不注意，恐怕未来的丧尸王就得死在今天的踩踏事故里。
它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激灵，赶忙拉着小朋友又立刻往后退了好长一截。
而它们的正前方，人群气势喧嚣的仿佛要将这座基地都给掀翻。
“国家不能放弃我们！！”
“你们都是当兵的，现在老百姓有难，你们就得站出来给我们做主！”
“今天要是不给我们活路，那你们也别想离开这里！！”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别想丢下我们！！！”
愤怒，叫嚣，威胁，哀求，痛苦……
乱七八糟的声音此起彼伏，而被他们包围在中间的几人早已浑身狼狈。
他们根本听不清人群里到底都说了什么，他们只觉得自己耳膜仿佛被刺破，尖锐的疼痛和不间断的耳鸣包括人群的推攘拥挤都让他们难受痛苦。
可无论他们怎样声嘶力竭地呼喊，哪怕是想告诉他们国家不会放弃百姓，告诉他们自己一行人没有想要离开，告诉他们事情一定会有妥善的处理……
无论怎样努力嘶吼呼喊，最终都只是被人群浪潮覆盖淹没的那一部分。
没有人想听他们说话，他们的每一句话都会引起更多的不满和愤怒，他们的声音但凡响起就会成为浇灌在烈火之上的热油。
恍惚间，几人觉得自己似乎将要被这无穷尽的人群给吞噬淹没了。
球球飞上高空，看到这一幕幕后，也忍不住替陈远几人不忿气急。
“这些人类根本就不给人好好说话的机会！他们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啊？！”
“气死我了，这些人真是太坏了！！”
球球看得身体都变成了充满愤怒火焰的光球。
相比起它的愤怒，星星反而格外平静。
但正所谓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在球球关注陈远等人的时候，下方的星星垂下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眼瞳清澈明亮，清晰地倒映出当前群情激奋的画面。
很熟悉，和昨天看到的那群人围住异能者居住区的画面，好像特别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昨天他们畏惧异能者的攻击力，只能隔着居住区分界线投诉抗议，但今天却能肆无忌惮将几人完全围拢推攘不休。
即使陈远贺阳等人，和这些围住他们的人类一样，都是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
星星安静注视着正在发生的一幕幕，在球球为陈远他们而生气愤怒的时候，星星垂下眼，原本被屏蔽的心声倾听重新打开。
很快，它在许多密集的声音里，搜寻到了不属于人类但很熟悉的声音。
“过来吃掉他们。”星星的声音极轻极小，像无意识的低喃。
就在它声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长宇基地附近这片空间似乎都因此产生了一阵奇异的嗡鸣。
就好像有什么存在，在听到它声音后，积极愉快的给予了肯定的回应。
第128章 第128章
球球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 已经很晚很晚了。
当那株嫩绿的藤蔓顶端悄然攀爬过土石金属所建造的高墙时，从高空俯瞰下去，整个长宇基地几乎都被密密麻麻的不同植物层层叠叠的包围在了一起。
而处于基地门口的这些人类, 还在叫嚷不休，并且在激烈的言语间将矛盾不断升级，已经有人要忍不住对陈远等人动手了。
星星脚边生长出一颗不起眼的草籽，它迅速生长, 而后用细长的草叶挽住星星小小的身体，在球球愕然的沉默中, 带着小丧尸出现在已经被草叶完全覆盖的柔软高墙之上。
星星依然安静注视着那些不知危险来临的人群。
它听到球球在着急地呼喊让它停下, 听到有人惊诧地尖叫出声, 听到有人和之前的陈远他们一样声嘶力竭想要示警。
但星星坐在高墙之上，歪头无声凝望着一切的发生, 当第一个人类被粗壮尖锐的树枝穿透身体洒落一地鲜血的时候, 小丧尸才轻声回答自己的小伙伴。
“别生气。”
“星星没有吃人。”
它不吃人, 也没有亲自杀掉谁，星星只是想像昨天那样阻止这些人类而已。
星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相反，在它眼里, 自己足够慷慨, 这么多的食物，它没有让自己的同类食用，反而全部让给了别的生物, 这是一笔很吃亏的交易。
“……”球球一噎, 看着下方终于发现不对, 再也顾不上陈远他们, 开始四散着逃跑的人群，好一会都没能接上星星的话。
最终, 它无力地落下，蹲在星星的肩膀上，叹息道：“可是星星，这些人类本来都不用死掉的，你的行为杀死了他们。”
它试图让小丧尸明白生命的分量。
可星星到底不是真正的人类。
星星没有再和它交流，只是在人群四散着离开后，抬手朝鬼使神差看过来的陈远等人打招呼似的挥了挥。
陈远几人眼瞳瞪圆，惊愕地望着高墙上安然无恙的星星。
任谁看到这一幕，大概都会觉得不真实吧？
四周到处都是对普通人大开杀戒的猎食者，而本该最弱小的幼童，却坐在猎食者之中安然无恙……
这幅画面无疑对陈远几人造成了极为剧烈的冲击，特别是在周遭的哭喊尖叫声的映衬下，没有什么表情的星星此时在他们眼中似乎都无端多了几分恐怖的诡谲。
看到星星的那一瞬间，贺阳便立马明白了为什么基地会突然遭遇植物危机。
他张了张嘴，想让星星命令那些植物停下，可他又怕自己出声会暴露星星，会让听到的更多人对星星的身份产生不好或敌视的猜测。
可他同样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类一个接一个死在植物的藤蔓枝丫上。
他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星星。
“星星，他在求你停下来……”球球和星星同时听到了贺阳此时的心声。
那些为星星考虑的，为其他人而悲伤痛苦的心声，全都一字不落被星星听到了。
可星星原本带着浅浅笑意的目光却因此一点点染上茫然。
为什么要停下来？
停下来了，这些人类不就又会围住欺负他们？
……星星明明救了哥哥不是吗？
星星发现自己好像还是听不懂人类的声音，也听不懂他们每句话每个字里到底藏着什么含义。
宁愿自己被欺负的死掉，也要让欺负自己的人好好活着？
星星精致的五官一点点皱紧，它最后看了眼贺阳，确认他被陈远等人保护得很好后，当着几人的面，起身任由墙上的藤蔓将自己自高处拉拽跌落。
“星星？！”
“星星？你怎么啦？”
墙内的声音和球球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星星稳稳当当地站在被厚软植物覆盖的地面上，直视着球球，短暂沉默后，轻声但认真地对它说：“球球，星星也是笨蛋。”
球球会因为关心星星而变成笨蛋。
星星刚才好像也因为关心人类变成了笨蛋。
可被关心的星星会开心窃喜，被星星关心的人类却变得苦涩悲伤。
星星不想当这样子的笨蛋。
星星想离开这里了。
“……可是、星星能去哪儿呢？”球球茫然地望着星星的背影，不明白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个结局。
星星抬手将它握在手心里，慢慢地对它摇头。
星星能去哪里呢？
小丧尸自己也不知道。
它对这个世界还是太陌生了，天地广阔，可它小小的好像哪里都去不了也容不下。
“星星……”球球凑近，仔细观察星星的表情，却没能从小朋友的神情中读出太多明显的情绪，它只能纠结地询问：“那星星不继续找妈妈了吗？”
当初疯狂吐槽的球球怎么也没想过，有朝一日那个从未出现过的人，竟然会成为它试图让星星留在人类世界的借口。
星星沉默下来。
小朋友紧紧抿着嘴，垂眼看着手心里的光球，好半晌，才慢慢轻轻地摇头。
不找妈妈了。
妈妈……也是好复杂的人类。
星星的关心，应该也会让妈妈变得苦涩痛苦吧？
小丧尸不太确定，但它第一次对人类的世界怯步了。
“可是、可是你妈妈不是很重要吗？”球球有点心慌，着急地问：“你要是离开了，说不定就永远找不到她了，星星你真的要放弃了吗？”
星星又沉默了。
小丧尸总是安静的，安静听，安静看，对人类的关心和质疑，它几乎总是用安静去应对。
它现在也很安静，却不是好奇坦然的安静，而是无声的逃避。
星星……好像一下子变成胆小的星星了。
贺阳哥哥心声中的那些痛苦和哀求，他那双带着悲痛泪水的双眼，在某个瞬间，奇异的和当初那只兔子濒死时猩红的双眼重合在了一起。
而造成这一幕的星星，好像也成为了那只将兔子身体撕扯吞食的猴子。
哪怕仅仅只是短暂的一个瞬间，星星也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凉和恐惧。
它不敢想象，如果将来某一天，被星星找到的妈妈，也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它的话……
星星再次慢慢摇头。
它没有再捧着光球，反而转过身，朝着远离长宇县，也远离南县的方向迈开小小的步伐，一步步背对着它们离开。
球球感知到星星的坚定，也跟着沉默起来，一路飞在星星身后，两小只一言不发地远离了那座喧嚣的基地。
而那些攀爬着裹挟了整座基地的变异植物们，也朝着另一个方向悄然撤离。
星星之前联系的是这附近山林里等级最高的一株变异植物，它早就觊觎这座基地很久了，那些变异的蚁群原本就是被它驱使过来攻击基地的，只是变异蚁群的失败让那株植物暂时蛰伏起来。
它忌惮谢安远的存在，也忌惮基地里部分能对植物造成威胁的高等级异能者的存在。
只是星星之前是以丧尸王的身份和它沟通，让它误以为能和星星合力将这座基地圈成猎食场地，但星星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这株植物也就迅速退离。
如果没有星星今天这一遭，或许在不久之后整座基地都会真正因此覆灭，但现在一切危机提前显露，在谢安远没有准备放弃长宇基地的情况下，想必变异植物很快会迎来人类异能者的清剿。
但这一切都和星星无关了-
距离末日到现在，时间其实才走了短短两个月左右，但就连迟钝的星星都觉得自己身边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
现在它离开了人类世界，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星星就好像对时间的流逝变得迟钝起来。
甚至当星星走在葱郁的丛林中时，一切都好像回溯到了末日刚开始的那一天。
只是当初眼盲的小丧尸不再眼盲，它不再需要球球的引路，也不再因为对外界的无知而跌跌撞撞满身是伤。
不知道走了多久，星星和当初一样停下来，坐在低矮的山坡上，仰头看着已经逐渐黑沉的夜空，小手托住脸颊，眼睛看着漫天的星星，一眨不眨地认真发呆。
球球蹲在星星身边的树枝上，见状也想到了当初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星星甚至连天黑到底是个什么概念都不清楚。
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一张白纸的小朋友，只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就学会了好多人类世界里的东西。
看着下面孤零零的小朋友，球球其实也很茫然。
它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是它带着星星去人类的世界，是它教着星星一步步融入和遵守人类世界的规则，依然是它引导星星学会人类才有的感情。
可星星是只丧尸。
星星原本并不需要这些属于人类的东西。
如果没有球球的存在，星星不会因为不能吃人而饿那么久的肚子，也不用因为任务而违背物种本能融入人类的世界里，更不会救下人类，一次次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揽到身上。
最关键的是，没有球球的出现，星星绝对绝对不会被人类社会的规则和道德所裹挟。
“……”
自己的出现，自己一直要求的那些，对于星星而言，真的需要和正确吗？
球球不知道。
它忽然就懂了星星之前果断从高墙上跌下时的感受。
当自以为正确的东西不再正确时，或许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
可球球答应过星星，要永远永远陪在它身边的。
在几分钟后，树枝上的光球飞到小丧尸的肩膀上，一如往常地蹭蹭小朋友的脸颊。
“星星，想听歌吗？”
“就听《小星星》怎么样？”
第129章 第129章
“星星, 我们已经离开长宇县城两天半了，也不知道贺阳陈远他们现在在基地里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解决危机。”
球球飞在星星前面, 一边带着小朋友往远离城市人类的方向走，一边找一些话题哄着星星讲话。
从那晚过后，星星这一路上就没有怎么讲过话了，球球很怕再过几天, 星星和人类接触变少之后，连怎么讲话发音都忘记, 又变成初见时的模样。
星星不知道球球的这些担忧, 但说起长宇县城, 它仍旧会为其驻足。
小丧尸停下脚步，思索了片刻后, 摇摇头, 轻声回答：“星星也不知道。”
“我能推算！”球球立马倒飞回来, 拉开光幕，将自己用数据进行推算后最高的几条可能性展示出来，一个字一个字读给星星听。
“第一条：贺阳脱险, 但和陈远等人一同被困基地, 短时间里很难离开。”
“第二条，贺阳和陈远等人分道扬镳，想办法离开了长宇基地, 但他没有异能, 多半会死在基地外的县城里, 最理想的是死在接近南县的地方。”
“第三条, 陈远贺阳他们等到了南县的援助，然后……冲突矛盾不断升级, 最后两方都付出极大代价，贺阳多半会死在冲突中，但胡兴哲能凭借头脑活下来，甚至掌控基地的领导权。”
“第四条，南县的援助抵达后，并未将矛盾升级，但南县显然容纳不下几十万幸存者，所以除非谢安远退让，否则军方和谢安远之间必有一战，之后两败俱伤，再掌控基地并应对谢安远之前留下来的各种烂摊子。”
“第五条，离开的那株变异植物刚好撞上来援助的南县众人，然后……”
“还有一种不能忽略的情况，就是南县那边恢复了和其它基地的通讯，然后获得更多有力的援助，轻松解决当前面临的所有危机，不过这种可能性在越来越危险的末日环境里还是太理想化了。”
“最后就是……以后星星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到那些熟悉的人类了。”
那也意味着，在越来越严峻的形势下，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全军覆没这一条路。
没有星星的帮助，那些人类要面临的危机不仅仅是日渐恶化的环境，还有升级后越来越会伪装的丧尸，以及出行后被丧尸所感染带回后爆发的病毒等……
这么想来，最后那个可能性，出现几率其实是极高的。
“星星，这么看来，他们的死亡率好高啊！”球球都被这些结局惊呆了。
闻言，小丧尸回头看了看背后葱葱郁郁的森林，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人类真脆弱，就像那个叫小安的婴儿一样，轻轻碰一碰，就很容易碎掉。
至于那些结局里，一次次死掉的那些人类，星星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它本来就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在决定远离人类的时候，小丧尸就很自觉的将自己划出了人类的范围。
它只是伪装成人类幼崽而已，不是真的人类幼崽。
这么久以来，这是星星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知到自己的身份。
至于贺阳和胡兴哲还有周家人……
小丧尸的思绪有点飘远，它想，如果下次再遇到向自己求救或者对自己好的人类，那就将对方变成自己的同类。
就像周卫国那样，只要成为了同类，他们就永远不会再因为人类而悲痛苦涩，毕竟除了星星，没有别的丧尸会将食物纳入保护范围。
就像绝大多数人类也不会将饲养的鸡鸭鹅猪当作宠物。
想到这里，小丧尸倏而自顾自地认真用力地点了下头：
嗯，就这么做！
“星星，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啊？都已经走了好久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下去？”
球球问完，又看了看从早上起就逐渐昏暗阴沉的天空，提醒道：“如果不找个地方暂时住下的话，等下可能就要淋雨了，而且看这个天色，估计是雷雨。”
众所周知，下雨打雷的天气里，最好不要待在山林中树木下，否则挨雷劈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球球也不清楚丧尸挨了雷劈还能不能活……
按照那些人类觉醒的异能来看，雷系异能者和火系异能者对丧尸的伤害都很大，所以……一道雷劈下来，估计就算星星时丧尸王，也会有点遭不住吧？
“雷雨？”只见过下雨的小丧尸茫然抬头，跟着球球的动作往天空看去。
雷是什么样子的？
雷雨和普通的雨不一样吗？
不过星星已经懂了很多常识，比如下雨的时候要找地方躲雨，不然雨水落在身上会打湿衣服，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体上会让它觉得很不舒服。
在这么点时间里，球球已经翻开自己的数据库，飞到高空将末日前导入的地图和当下进行对比，而后朝着某个方向飞过去。
“星星，跟着我，这边前面再走一段就有人类的房屋了。”
其实不需要看地图，球球飞得足够高时，就已经远远看到那个几乎是藏在山窝窝里的房屋了。
接下来赶路的过程里，球球一直飞在星星前面两三米的距离，一边指路，还要一边帮小朋友注意前面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山路并不好走，特别是末日之后的山路，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山路了，脚下基本没有任何平坦的地方，虬结的植物根系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一起，偶尔总会远远看到嗡然的虫巢，还有树木枝丫间出没的大型变异鸟类。
幸好星星是只小丧尸，自身有三级丧尸王的威视，在没有任何生命机能的情况下，很少会有变异的生物将它当作猎物捕捉。
但也由此证明了，这短短两个月时间里，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正在不断且迅速地提升。
这样的状况下，人类想要存活，估计会难上加难。
不过这些都已经和球球还有星星无关了。
转过一道草木密集的弯道，走了快一个多小时的两小只终于看到了前方被各种藤蔓草木缠绕掩映住的建筑物。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如果不仔细看得话，甚至会下意识忽略那个地方，因为那栋二层的小楼几乎已经成为了变异植物的领地。
“看这个样子，里面估计早就没人居住了吧？”球球嘀咕了一句，转头却还是叮嘱星星暂时躲起来，它先飞过去进行查探。
它往前飞，星星就听话地抱住身侧的一株不知名的绿色草茎，躲在草丛里乖乖地看着球球朝那栋二层小楼飞过去。
星星其实能够用心声倾听，但很多情况下它是听不到一些东西的，比如本就没有什么思维的生物，或者思维很少当下又没有思考的生物，虫子，小鸟，植物……这些星星很多时候都很难听到它们的存在。
不过星星觉得那个房子里好像有一点奇怪的东西。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虽然它什么都没听到，但丧尸王的直觉让它乖乖蹲在很远的草丛里没有冒头。
球球很快就飞回来了。
光球飞得特别特别快，像一道流星一样从二层小楼的窗户里飞出来，朝着星星的方向直冲而来。
“啊啊啊啊啊星星救命！！！”
光球的呼救声撕心裂肺。
星星被吓得一激灵，立马站起来做好和球球一起逃跑的准备。
结果球球说里面有鬼。
小丧尸慌乱的脚步一顿，懵懵地回头，“鬼？”
它知道这种生物，贺阳哥哥还偷偷给它讲过鬼故事呢！
不过贺阳哥哥不是说这个世界只有丧尸没有鬼吗？
星星疑惑地歪头，捧着惊慌失措的球球，远远望着那栋被植物遮掩的小楼，想了想，捂着慌乱的光球，一步步小心翼翼朝那边靠近。
球球仍旧惊魂未定，电子音里都好像带着颤抖的哭腔：“呜呜呜呜吓死我了！那两只鬼太可怕了，他们、他们竟然还会飘！！！”
这不就是人类灵异故事里传闻的阿飘吗！？
被吓得数据失控的球球根本没想过对那两只鬼进行扫描检测，它如果有魂魄的话，在看到那一幕的第一时间，三魂七魄就被吓没了大半，还能飞回来找星星求救，这充分证明它已经是颗很坚强的光球了。
摸摸手心里还在不停颤抖的球球，小丧尸暗自提高警惕，朝着小屋越走越近。
球球：“呜……”
它想阻止星星的冒险，但、但离开了这里，这附近三五公里范围内都没有别的能居住的地方了，眼看着要打雷下雨，球球只能一边发抖，一边躲在星星手心里偷偷往外看。
星星走到小楼跟前。
附近缠绕着这栋小楼的植物们能动的都往后缩回根茎。
这让这栋小楼附近的环境看起来空旷了许多。
小楼的门是关上的，但锁孔早就生锈了，星星踮起脚伸手轻轻一掰就断了。
“吱呀——”
刺耳喑哑的推门声随着星星的动作慢悠悠响起，在黑沉沉的天空下，又加上球球一直嘟囔着有鬼，简直将灵异环境里阴森见鬼的氛围直接拉满。
明明还什么都没看到，球球却还是缩在星星手心里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门被推开，里面是堆放的木材和一座完整但落满灰尘的锅灶。
这里应该是这家人的厨房。
星星没有立刻进去，它低头看向同样满是落灰的地面。
上面没有脚印，但有一条条奇怪细长的痕迹。
星星盯着看了几秒，凭它脑袋里的那点墨水和认知，根本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
因此小朋友短暂停顿后，就很大胆地抬脚走了进去。
第130章 第130章
绕过这个昏暗的小厨房, 里面一下子变得更为幽深晦暗，即使是星星出众的视觉，也要借着厨房窗户处隐约透进来的光, 才能够勉强辨认出门后就是一段蜿蜒的楼梯。
“星星，他们就在楼上……”球球瑟瑟发抖。
星星仰头往上看。
黑漆漆的楼道里面，往上看也隐约能看到顶层隐约透下来的些许天光，但更显眼的, 是早已经生锈的栏杆扶手，锈迹斑斑的身上丝丝缕缕布满了陈旧破碎的蛛网。
等眼睛适应眼前的黑暗后, 星星就抬脚顺着落满灰尘的台阶慢慢往上走。
球球怕它有危险, 一边害怕, 一边又鼓起勇气挡在星星前面。
刚走上二层的那一刹那，外面倏而响起震耳欲聋的轰然声响, 星星被吓得一颤, 脚下还被鞋子绊了一下, 等扶着门框站稳时，虚掩的这扇门也顺势被推开。
就在它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刚才吓到它的雷声再次轰隆响彻, 紧跟着便是一道惨白刺目的光划破天际, 也同时划破二楼屋内满室的黑暗，将两张青白的布满尸斑和皱纹的脸照得清晰可见。
仅仅眨眼间，光亮湮灭, 那两张吓得球球哭着大喊有鬼的脸又随之陷入黑暗。
星星站在门口, 在球球略显刺耳的哭声中, 茫然地抬手摸摸自己的眼睛。
这就是鬼？
可是……这不就是两具被悬吊起来的人类尸体吗？
比起他们, 星星还是觉得刚才突然响起来的轰隆声更吓丧尸一点。
星星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小楼二层的窗户早已破碎, 随着雷声响起，闪电将屋内照亮时，星星清楚看到了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蛛丝和绳结。
白色透明的蛛丝丝丝缕缕缠绕在这两具人类的尸体身上，那两根绳结却是被栓成圈，圈在了两个人类的脖子上。
之所以在飘……完全是因为窗户破碎，外面山雨欲来的疾风将这两具悬挂的尸体给吹动了而已。
因此，星星低头看着手心里仍旧不敢面对的光球，了然地小声揭穿：“原来球球怕鬼~”
球球：“……”
哭声戛然而止。
光球一瞬间也跟着光芒大亮，背对着那两具尸体，正要气势汹汹地反驳，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气势声音都跟着卡壳，而后结结巴巴的对星星说：“你、你……后面——”
它话音都没落，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蛛丝便已经迅速缠绕在星星的脖子上，并立即勒紧。
下一秒，星星就被蛛丝捆缚着悬空倒退，在球球的惊呼声中，直到被牢牢固定在楼顶砖瓦房梁处的巨大蛛网中才被迫停下来。
雷霆闪电适时地降落世间，让星星和球球都在那一瞬间看清了它现在的处境。
——像一道小点心一样被黏在了蛛网上，并且蛛网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只比磨盘还大的黑色蜘蛛。
“啊啊啊啊星星快跑！！这个蜘蛛它吃丧尸的！！！”看清蜘蛛模样的一瞬间，球球惨叫得比之前见鬼时还要大声。
星星跑不了，眼看着蜘蛛就要靠近享用自己这道小点心了，在球球准备打开空间的那一瞬间，另一样东西率先出现在星星的怀里，正好挡住蜘蛛咬过来的那一口。
漆黑阴森的小楼里，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响起，却又很快停歇。
安静良久，漆黑的环境里终于响起另外一道细弱试探的声音：“星星，它、它是不是睡着了啊？”
球球问完立马飞过来，用自己身体的光帮星星照亮这片黑暗的区域。
刚才还磨嘴霍霍向星星的庞大蜘蛛，此时正闭着眼睛，格外安静平和地挂在蛛网上熟睡。
而被星星突然从空间冰箱里取出来的月季花，原本盛放的几朵粉色月季被齐齐咬断，只剩下零星几朵还没完全被咬秃掉。
星星点头回应球球，将月季花重新放进冰箱里后，开始低头清理自己身上的蛛丝。
等星星顺着蛛网的一端慢腾腾爬下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早已经下起了暴雨。
雨声，风声，雷霆声不绝于耳，星星却蹲在楼顶的蓄水池里，好奇地扒拉着睡得不省人事的蜘蛛。
“星星，要不还是趁它被催眠，赶紧杀了它吧？”球球看着星星的动作，不存在的心脏都跟着一颤一颤的，生怕这只蜘蛛突然醒过来，然后嗷呜一口就把它辛辛苦苦养大的崽给吞掉了。
整只吞掉还有救，就怕和那些月季花一样，只被咬掉了脑袋……
正想着某种恐怖的画面，眼前的小丧尸却突然对它摇了摇头，乖巧但肯定地说：“不杀，养它~”
球球：“！！！”
你说什么，你要养谁？你再说一遍？？！
“养大蜘蛛~”星星软糯糯的声音再度响起，球球甚至能够看到它眼里亮晶晶的光，看起来软萌可爱极了。
但球球已经整只傻掉，星星的可爱此时完全打动不了冰冷无情的它。
“星星为什么要养它？这种蜘蛛很危险的，刚才要不是你动作快，被它一口咬掉的就是你的脑袋了！”球球难以置信，甚至险些以为自己被吓傻了出现了幻听。
星星依旧蹲在并不大的蓄水池里，两只小手扒拉着极有韧性的蛛丝，眼眸亮晶晶地望着那只好大好大的蜘蛛，眼巴巴的边看边抽空回答：“蜘蛛吃虫子，养蜘蛛，种花花~”
两个多月的日夜相伴，球球已经能够轻易听懂星星说出的这种简短的话，并自行进行翻译。
[蜘蛛可以吃那些变异的虫子，养了蜘蛛，就能把月季花和别的花花种好多好多，再也不怕虫子吃它们了。]
球球：“……”
还挺有逻辑。
“可是它不光吃虫子，它还吃你啊我的崽！！”球球苦口婆心想要让星星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
但能被轻易改变想法的小朋友，之前就不会那么坚定的从高墙上离开了。
所以很可惜，即使球球把不存在的口水都说干了，也没能让小朋友改变养蜘蛛的主意。
良久，劝了半天的光球沮丧放弃，破罐子破摔道：“行吧行吧，你想养就养吧！反正要是它想吃你，我可不会管的喔！！”
狠话放得很利索，但当星星真的拽着蛛丝硬生生把那只蜘蛛从房顶上，连同蛛网一起拽下来的时候，球球还是忍不住凑到星星身边，替它做好了随时开启空间的准备。
在山谷中风雨大作的时候，星星蹲在二楼，无视了身后那两具飘来飘去的人类尸体，像只小蚂蚁一样忙忙碌碌个不停，就为了把拽下来的蛛丝重新一圈圈捆到大蜘蛛的嘴和腿上。
球球在旁边看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好了。”小朋友拍拍手站起来，站在比自己都高的蜘蛛面前，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它高高细细的大长腿。
球球：“……”
初生星星不怕蜘蛛。
“那这两个怎么办？”球球往后飞了一点，示意星星注意后面那两具都已经风干了的尸体。
星星回头仰首看过去，呆呆地思考了片刻，若有所思地回答：“养花？”
球球倒吸一口冷气：“用、用尸体来养花？？！”
怎么离开了人类世界的星星突然变得这么凶残了？！不是要养变异蜘蛛就是要用尸体来养花……
每一个决定都让球球目瞪口呆！
星星不理解它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之前在高速路上混在人类群体里逃难的时候，那些人类不也把尸体埋到土壤里面了吗？
尸体被埋到土壤里，就会被植物吃掉啊。
与其被别的植物吃掉，为什么不被自己养的花花吃掉呢？
听到星星的疑惑后，球球再一次沉默了。
为什么又是这种乍一听很有道理，仔细想也很有逻辑，实际上却格外凶残的行事风格呢？
“……那不一样。”球球无力的做最后的挣扎。
它又开始怀疑自己的教育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但明明都是按照人类教科书和教学视频来得呀？
“哪里不一样？”小丧尸仰着白白净净的小脸，略显宽大的衣服被山风吹得蓬起，眼中清澈的无辜和疑惑在惊悚的画面下却更为显眼。
球球哑口无言。
就在它绞尽脑汁思索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让星星改变这个危险想法的时候，就像之前在楼道里一样，它突然又一次看到了星星身后那只蜘蛛骇人的双眼。
“崽！它它它……它醒了！！！”球球一瞬间什么都顾不得，连忙飞过去试图用自己圆溜溜的身体把蜘蛛给再次砸晕过去。
星星都没来得及阻止它，到嘴边的话还没出口，就看到刚才还亮晶晶的光球突然啪嗒一下顺着蜘蛛的脑袋直勾勾坠落到了地上。
显然，它又一次把自己给砸死机了。
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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