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看上去像是什么地下室。但与上面过分昏暗的厨房相比,它看上去又明亮地不像话,白色的光照在下面,与上方简直像是两个世界,太宰治还以为自己是走到了外面。
他这回倒没那么急着进去,而是随手在上面捡了点东西,朝下面随手扔了下去,耐心等了好一会,在过了好几分钟都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之后才关上暗门谨慎地沿着楼梯往下走。
他的动作也极为灵巧,脚步踩在楼梯上不带出半点声音,就像猫咪踩着肉垫走在地板上一样。走了十几级台阶步入最下方太宰治才发现,这间地下室看上去竟然像是一间实验室,还是生物或是化学类的实验室。
地下室的天花板上装的是白炽灯,照得整间房间亮如白昼。房间内实验台、各类试管、试剂瓶、草稿纸还有一些太宰治认不出来的仪器应有尽有,大多摆放在实验台的桌面上,没有半点灰尘,看上去应该是被主人经常使用。
太宰治眼尖地看到了实验室前方一角的桌面上放上了一叠草稿纸和一支笔,旁边还有一个锥形瓶和两三个大小不等的试管和量杯,量杯里放的是玻璃棒,锥形瓶里还装了小半瓶黄绿色的液体;旁边的酒精灯、滴定管也似乎都没有归放回原位。
就像是主人似乎刚才还在做着实验,结果下一秒就突然不见了一样。
但他的确没有在下面看到其他人的身影……有点奇怪。
但虽然心里怀疑,太宰治还是脚步不停地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比起害怕,倒不如说他心中更多的是好奇和兴奋——他还真想看看那个实验是要做些什么呢。
但走过去拿过来看了几眼草稿,太宰治便大失所望——那张草稿上记载的与其说是什么实验,更像是一些随笔记录……上面一个方程反应式都没有,而是用极为潦草的笔记写了些不知所云、句不成句的话,什么“生与▇的间距”、“宿▇的▇▇时间”、“转化方向逆行”、“容器▇▇方向”之类的话……
其中一些还因为字迹太过潦草而辨认不出来。
小心地凑近锥形瓶,太宰治踮起脚尖站在椅子上,靠近瓶口轻轻嗅了两下,闻到了一股潮湿铁锈般的味道。太宰治……好吧,这个味道他是真的没有没有闻出来到底是什么,说到底他对于实验的了解还是不怎么多。
索然无味地将手上的锥形瓶放回桌子上,太宰治刚跳下椅子,突然又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那声音极轻,窸窸窣窣的,又带了点闷,有些像是碰撞到了什么……
太宰治耳朵一动,看向了另一侧右前方实验台下的柜子。
动静似乎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他脚步一转,刚要往那边去,却忽然又听到了一道声音响起——
“治君,你在做什么?”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楼梯口处的方向传来,太宰治下意识一抬头,便看到真纪真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他,脸上还挂着一贯的微笑。
“……真纪真?”
太宰治停住脚步,有些惊疑不定,讪笑着开口:“好巧哦,真纪真你怎么会也走到了这里来?”
真纪真似乎叹了口气,一步步向他走了过来,语气平淡:“这话不应该是由我问治君么?怎么会突然走到主人家的实验室里来?明明都和你说了不要到处乱跑……难道你是一路迷路走到这里的么?好啦,现在先和我回去吧?”
“欸,我还想再看两眼呢。”太宰治眼神闪烁,向前走了两步,竖起一根手指擦了擦脸颊,状似不好意思道:“抱歉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找到这里了……不过真纪真你不应该是在和甚尔叔叔他们一起泡温泉么?怎么突然出来了?”
真纪真脚步不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还不是你突然不见了,春奈小姐说似乎看到你跑到了这里来……治君,乖一点不好么?不要乱动主人家的东西啊。”
“是我错了,抱歉……”
太宰治拉长了语调,听上去却不像是有什么诚意的样子,他站到发出声响的柜子前停下了脚步,而后弯腰一把拉开了柜子。
“啊,但是我果然还是有些好奇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拉开柜子后,太宰治便与一双布满了恐惧与茫然的眼睛撞了个正着——小小的柜子里,赫然装的是气息微弱的旅馆的主人,冰鹰建吾之子冰鹰秀一郎!
没承想见到的居然是一个人,愣神之下,反应慢了半拍的太宰治被“真纪真”抓了个正着。
“都说了不要乱跑,治君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听话呢……”
幽幽的话语响起,带着凉意的气息贴近,接着橘粉发色的女性一把走过来拽住了太宰治的手臂,力道如铁。
然而还不待太宰治有所动作,下一秒,便看到“真纪真”的身影变成了“冰鹰建吾”,接着又立刻如同死人一般身体后仰,突然向后摔倒在了地上,同时缠在额头上地绷带裂开,大脑处的皮肤向上撕裂开来,露出了一个蠕动着的、活生生的脑子。
太宰治的瞳孔放大,心脏漏跳了一拍,表情控制不住的发懵。
一个活生生的——脑子?
似乎同样没想到自己突然会倒下、事情变成这个结果,“冰鹰建吾”的“脑子”也同样陷入了一阵发懵:他怎么就、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没有感觉到半点咒力波动,但他的咒术却突然失效了?
“啊……你果然不是真纪真,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啊。”
他不是真正的真纪真这点他毫不意外,但他突然间倒地露出了一个“脑子”却真的一时间把他也给吓到了。难道这就是他真正的秘密么?他是怎么做到的?
太宰治缓缓出声,吐出一口气:“原来这就是你真实的模样么?一个……脑子?”
他似乎已经缓了过来,蹲下身戳了戳“冰鹰建吾”的身体,一脸好奇:“还有嘴……你会说话么?会动么?唔,有人类的思维这一点应该是肯定的了……好神奇,我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会动的大脑欸。”
一时间,三个真挚的疑惑出现在了的羂索大脑里:他是谁他在哪他要干什么?
眼前的“大脑”,又或者叫他真正的名字——羂索,陷入了思考当中。
他是一名活了一千多年的咒术师,能够不断地更换新的肉.体以不断存活下去,一个月前他夺取了一名名叫“冰鹰建吾”咒术师的肉.体,继承了他的旅馆和实验室,一天前他遇到了一家三个人身上都没有一丝咒力的“天与咒缚”,今天突然被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发现了秘密实验室,然后想要把他带走,于是碰了他一下……
记忆回笼。
这恐怕是羂索这一千多年来最迷茫的、最脆弱的时刻了……谁能想到,他不过只是轻轻地触碰到了这个小孩子一下,居然就突然间所有的咒术便全部都失灵,一瞬间变回了最初、也是最真实的模样?
紧接着,一个名字瞬间从他的脑海中蹦了出来——咒力无效化。
作为一名活了上千年的咒术师,羂索对这个情形算不上陌生。或者说,眼前的这个男孩其实正算是他忌惮、找寻了数年的“克星”……但这个时机不对!他不应该是现在还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在“咒力无效化”的面前!
以及……“咒力无效化”的能力有这么强的么?他分明没有感受到一丝咒力的波动?
等等,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只剩下了一个脑子、身体无法使用的情况下,他得先摆脱眼前的困境,活下去离开这里才行……
真纪真还在泡温泉。
旅馆后院里的露天温泉分有两个单独汤池,中间用屏风细心地分隔了开来,分成了男汤和女汤,有效地避免了一些尴尬的情况。
男汤那边三个小孩在已经好奇地“扑通”下了水,开始你泼我我泼你地开始玩闹了起来,活泼清脆的笑声布满了这片空间。
温泉的水汽在空中升腾起一片氤氲水雾,真纪真撩起水靠在石头上开始懒洋洋地放松享受水波的温热。
也不知道太宰治到底做什么去了,都十来分钟了还没有回来……不过那孩子那么聪明,又有甚尔跟着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一个好家长不应该给孩子太多的束缚才对。
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奇怪,明明她之前也没有像这样觉得不安过?万一这次是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呢?要不还是去找找他好了?
两个不同的声音在脑海中转了几圈,又挣扎了一会,真纪真还是艰难地从温泉中站了起来。
她在附近还没有支配过什么动物,现在一时间倒是只能靠自己去找了。
她刚一动作,在温泉里游泳的托尔立刻望了过来:“欸,小林,怎么了?”
“没什么。”真纪真摇摇头,捡起衣服穿上,“托尔你们先继续泡,我等下就过来。”
“好吧,那小林你早点回来哦!”托尔朝她挥手。
在上楼的途中,真纪真还碰到了手捧着装着陶瓷细口酒瓶的托盘,正在上楼的冰鹰春奈。
“春奈小姐。”
出乎意料的,真纪真叫住了她,她从后面向她靠近:“可以等一下么?你这是要往哪里去?这是酒么?”
“欸,客人是你啊。”
冰鹰春奈似乎有一瞬间紧绷,而后又放松了下来,转身面向她微笑道:“这是给甚尔先生准备的梅子清酒,我正要给他端上去呢。”
她脸上的笑容俏皮可爱,与往常一样,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这样啊。”真纪真歪了歪头,还带着水汽的橘粉色发丝垂在肩头微微摇晃。
她伸出手,拿起托盘上的酒瓶随意晃了两下,闲聊般好奇问道:“这酒是春奈小姐你们家自己酿造的么?我有点好奇呢。”
冰鹰春奈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是点了点头,同样笑道:“是的,因为度数很低,所以就算稍微多喝一点也不会醉的。客人你也要喝一点试试看么?”
“这样的话——”
真纪真靠近她,倾倒出瓶子里透明的酒液倒在托盘里的酒杯里,将酒瓶放下,端起酒杯凑近她唇边,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脸上的微笑不变:“可不可以请春奈小姐你先喝一杯来尝一尝味道到底如何呢?不然的话,自己酿造的酒,自己却没有喝到的话不是也太可惜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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