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去，看到谢清林已经端起了那瓷白小碗，喝了一口，而后眉头皱了起来。
她的表情也情不自禁跟着照做。
那碗汤水看着就像是黑暗料理，一定很难喝，下次还是叮嘱妈别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主卧，床上的被子乱糟糟，沙发上还挂着几件没有拆吊牌的新衣服。
化妆桌上的物品也是摆放的凌乱不堪。
一进来，方明珠就闲不住地开始唠叨。
“你看看你，都结婚的人了，还跟以前一样，衣服衣服乱丢，也不知道叠一下，你这要让谢家人看到了，该说你没个媳妇样了”
向瑶关上门，双手背在身后，靠在门上，闻言，撇了撇嘴，心想，谢家才不会像您这样就随意断定我是不是个好媳妇了。
方明珠抓起一条小裙子，转过身看着她，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这衣服，还穿不穿的，不穿就丢到洗衣机里去。”
“妈。”向瑶大步走过去，心虚地夺过那裙子，揉成一团往床上扔去，“您有事就快点说吧，我饿了，还要去吃饭。”
“一天天，不是惦记着吃，就是惦记着玩。”
方明珠坐在沙发上，拍了拍向瑶的肚子：“能不能在这方面事上点心。”
“妈...”
向瑶有些烦家长什么事都要逼着她赶紧去完成的行为。
她坐下来，说话声没底气：“这么急做什么，还早。”
“还早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七八岁了。”
向瑶无力地扶额。
又来了，每次说教都是这些一样的台词。
“知道了。”向瑶有些敷衍，“生，明年就给您生，行了吧。”
话落，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
她突然想起，爷爷奶奶下午说的，让她和谢清林明天去办离婚。
“......”
“那个...，妈。”
方明珠还沉浸在她画的饼里：“你这可要把身体给...”
“妈。”向瑶打断她，“跟您商量一个事。”
“啥？”
“我...我明天...”
她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向瑶自小是有些怕方明珠女士的，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大了，做事再怎么过分她也就只是骂得凶一点，但这要说的时候，还真有点不敢开口。
“说啊，这孩子...”
“我就是说一下哈，还没这么严重。”向瑶给她打预防针，“就是，嗯，我跟谢清林磨合了两年，还是磨合不来，我接受不了他，他也忍受不了我，我们现在尚在磨合期，要是等我们走到很僵硬的那一步，无法再一起生活后，我是一定要离婚的。”
“怎么就磨合不了了？！”
方明珠女士激动得都站了起来。
向瑶惊愕抬头看她。
“夫妻不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合的么。”方明珠语重心长地说，“那我跟你爸那时候也是天天吵架啊，也没看见离啊，有一次，我们都拿着证跑到民政局了，硬是到最后一秒给后悔了。”
向瑶垂着眼睫，心脏处有些酸涩。
就知道会是这样...
“瑶瑶啊，生活就是这样的，你不能任性，知不知道，你这结婚还没两年就离婚，说出去多丢人，你这让我跟你爸以后怎么在亲戚面前抬起头。”
向瑶扯了扯唇：“所以，你们的面子最重要么。”
方明珠嗔怪了一声：“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顿了顿，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凑了过来，小声道：“是不是你婆婆嫌你生不出儿——”
“妈！”向瑶厉声打断了她，“我公公婆婆他们都很好，谢家人都对我很好，你能不能别整天被你那些老姐妹洗脑了就来我面前多嘴啊。”
“向瑶！”方明珠也站了起来，怒视着她，“我是你妈，你怎么说话的。”
气氛僵持。
向瑶从小就很乖巧，又是独生女，虽然享受到的爱很多，可同样的，约束也很多。
方明珠时常跟她说，这件事不能这样做，那件事你要这样做。
向瑶不敢反抗，即使有自己不满的地方，也被家长的一句‘都是为了你好，我们还能害了你么’，怼的无可反驳。
这是她少有的反抗。
看到方明珠眸中的不可思议，以及受伤的眼神，向瑶无法将话说得更直白了。
脸上忽而多了抹湿意。
向瑶眼睫颤了颤，抬手擦掉，她低声说道：“妈，我不是故意想要这样的，我已经是大人了，自己的事有自己的想法，您以后能不能不要来掺和了，我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你这叫过好了吗？”
方明珠随手拿起一旁凌乱的衣服质问。
向瑶却不想再争辩：“我吃饭了。”
她跑下楼，先去浴室里洗了个脸，将脸上的泪痕洗干净后，又用手扇着风，等到眼睛没那么红的之后才走出去。
刚走到客厅门口，就听见方明珠和谢清林聊天的声音。
她深呼吸了一下，才慢慢走过去。
在她落座时，谢清林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方明珠看了女儿一眼，还记挂着刚才的事，也没说话，而是对着自己女婿笑着道：“清林啊，这个补汤喝起来可有营养了，以后每周，妈都来给你送一次啊。”
“谢谢妈。”
“诶，那行，你们吃，家里还有点事，我就先回去了。”方明珠站起来，看着向瑶的方向，变了脸色，有些别扭，却始终没吭声。
倒是向瑶沉默地站起来，温声跟谢清林说：“我送下妈。”
谢清林也站起来：“一起吧。”
向瑶愣了一瞬，转即又想到。
也挺正常的，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将一些小事都要做得一丝不苟，不让人挑出毛病。
送走方明珠后，又重新回到桌上。
向瑶没什么胃口，米饭几乎是一粒一粒地往嘴里扒。
突然，耳旁出现他的声音。
“跟妈吵架了？”
向瑶吃饭的动作一顿，刚刚的委屈又在一瞬卷土重来。
就连鼻子都酸涩了不少，她扯了扯唇，想要装作没事的样子：“没有。”
语不成调。
一下子就露了馅。
“怎么了。”
谢清林又问。
向瑶却不想回答，这些事，跟他说了也没用。
下一秒，却感觉到自己的椅子在转动，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被转了过去。
她错愕地看着莫名其妙坐在了自己对面的男人。
这动作突然地手中的筷子都没来得及放下。
“真...真没事。”
她勉强一笑。
谢清林双手抱胸侧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红红的眼睛，突然问：“明天还离婚么。”
“......”向瑶有些欲哭无泪，“那你会给我多少钱。”
“？”
谢清林挑了挑眉：“你想要多少。”
向瑶没敢真的说出一个数字来，只是想了想刚刚与方明珠吵架的不快后，她很是纠结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
她抿了抿唇，其实是不想离婚的，可正如奶奶所说，他们迫切想要个重孙子，自己不想生，总不能拦着别的女人。
谢清林似乎也不在意与自己相守一生的女人是谁，只要他的家里人满意就好。
向瑶忽而想通了，将筷子放在餐桌上，深呼吸了一口气：“就这样吧，我会尽快搬出去的。”
谢清林有些意外她突然的想通。
向瑶见他没什么反应，心里说不上的闷，也没了吃饭的胃口。
正欲要站起来。
“等下。”
向瑶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想好了？”他又问了一遍。
“嗯。”
晚上，向瑶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在想，这事若是被父母知道后，他们是不是又会对她失望了。
以后，她又要怎么和谢清林在公司里相处。
公司就那么小，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要辞职了吗。
婚姻没了，工作也没了的话，方明珠是会气疯的吧。
“啊，生活怎么总是要给我使绊子。”
向瑶哀嚎了一声，忽而觉得有些口渴。
伸手摸索到床边的床头夜灯，露出明黄灯光。
她从床上爬起来往楼下的客厅里走。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正要往回走时。
“砰”地一声。
关门的声音给她吓了一跳。
向瑶回过头去，只看见谢清林穿着简单的白色t出现在次卧房间门口。
她走上楼梯时，谢清林正好下来。
向瑶忽而发现他的状态有些不对，脸色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眼神也有些涣散。
“你怎么了？”
他没应。
“谢清林！”
这回，有了点反应。
他晃了晃头，只说：“有点热。”
他下楼时，脚步踉跄地差点没站稳，摔下楼去。
见状，向瑶忙扶着他，这才惊觉，他浑身上下都烫得厉害。
她一脸担忧：“我去给许医生打个电话吧。”
向瑶将他扶坐在沙发上，一个180几的大男人，光是搀扶一下，都累得不行。
她又去给他倒了满满的一杯水。
谢清林一饮而尽，有些许几滴，顺着下巴而滑下。
向瑶没心情欣赏这嘴唇都殷红了的美男，转过身，就要去打电话。
手腕却被一把攥住，她没设防备，重心不稳。
直挺挺倒在了谢清林身上。
身下发出‘闷哼’一声。
向瑶忙要爬起来：“抱歉，抱歉。”
腰却被人搂上，动不来，她错愕地抬起头。
男人睁着眼眸，时而有些清醒，时而又有些迷茫。
只是呼出的气都是烫的。
烫得向瑶脸也开始发热了。
“向瑶。”
他很轻地喊了一声。
“嗯。”向瑶低声回应着，似是哄小孩，“你能不能放开我，我去给许医生打电话，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谢清林蹙了蹙眉：“是有点不对劲。”
而后在向瑶的注视下，一字一句地认真道：“欲望有点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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