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顾倾猜着叶柏青肯定会告状,再没想到是直接控诉梅既白,还不争气,这用词……他在接收到叶小少爷的瞪视后止住了笑,看向身边的人,没吭声。


    他倒是想看看这人会怎么说。


    梅既白对自家弟弟的跳脱早有认知,只是今天这话依旧让人意外,叶柏青似乎在某些方面有误会,理解归理解,还是要说清楚。


    他退开一步,略沉下声音,“下车。”


    叶柏青磨磨蹭蹭从车上下来,瞥着眼不看他哥,也不说话。


    梅既白示意了一眼车头的方向,“去擦干净。”


    顾倾抱起手臂站在一边,一点没插嘴的意思,看着叶柏青乖乖拿了布去擦,观感很微妙。


    都是一个家庭教出来的,梅既白和叶柏青这俩兄弟的性格堪称南辕北辙,大概一个是当继承人培养的,一个是从小娇宠着长大的?


    啧,说不上来的感觉。


    等叶柏青擦完了回来站好,梅既白才继续道:“梅顾两家是联姻,这件事你清楚,我和他之间没有感情,他不一定非要喜欢我,这是他的自由。”


    叶柏青梗着脖子,问道:“他明明喜欢你!他都说了是你迷弟,成天夸你,不是喜欢是什么?!”


    “但那不代表是爱情方面的喜欢。”


    “可……要真是你们都没一点感情……他干嘛亲你?你干嘛由着他亲啊?!”


    “临场做戏而已。”


    “那也不行,他凭什么!”


    梅既白揉了揉叶柏青的脑袋,将少年一头枝丫乱翘的头发理得略服帖了些,面色温和,语气却不容置疑,“我和他之间有婚姻事实,不管你认不认,他都是你的长辈,柏青,少找他麻烦,你也不想我为此烦恼,对不对?”


    叶柏青还是没完全接受,他一直认为顾倾对他哥是单相思来着。


    他想了半天,道:“我可以不搭理他,但是你干嘛答应联姻,本来我觉得是他死皮赖脸求着才……才说服爸,才让你答应的,可……可他对你要真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你们为什么要结婚?我们梅家又不用通过联姻获得什么更大的好处。”


    梅既白示意薛明涛先走,然后揽着弟弟尚且单薄的肩,拍了拍,“这是我的事情,我有自己的考量。”


    “不能跟我说嘛?!”


    “暂时不能。”


    叶柏青狠狠瞪了一眼顾倾,嘟起嘴,“我不管你想的什么,反正你们早晚会离婚!”


    顾倾截住话头,赞同道:“你这句话我很赞成,仰慕归仰慕,但仰慕是需要保持距离的,距离产生美,明白?等过两年我们妥妥离婚,不用你催,我才不想跟你哥这种强迫症过一辈子,他能受得了我,我还受不了他呢。”


    借着这个机会,他也把话挑明白了。


    梅既白扫了眼顾倾,对气呼呼的叶柏青道:“在离婚之前你要对这件事保密,能保证吗?”


    叶柏青抱了下梅既白,情绪缓了缓才点头,“能,他不喜欢你没关系,他又没多好,等离了婚我们再找更好的!”


    更好的?梅既白清楚,最好的已经没有了,哪儿还有更好的呢?


    他没应这话,只在叶柏青背上轻拍了下,“上车,回家了。”


    顾倾本来想开车,梅既白却让他跟叶柏青一块儿坐后面,结果就是他俩一人一边互不搭理,说实话他心情挺复杂的。


    看梅既白的意思……对方应该也没想让这段联姻多长久,那当初到底为什么要答应?


    不止叶柏青好奇,他一样想不明白,总不可能真是两位父亲交情好这么简单。


    叶柏青的话跟他一开始想的一样,以梅家的实力和地位根本用不着通过联姻的方式获取什么,只是显而易见的,梅既白不会告诉他答案。


    或许他可以跟顾中锐磨一磨?一力促成联姻的人总该知道。


    这天之后叶柏青倒是没再对他横眉冷对的,两人连话都没说几句,顾倾不知道梅既白是怎么跟父母说的,真答应了他们搬出去,只是从老宅带了几个人,对此他没有异议。


    他会做饭,但忙起来哪儿有时间,再说了他根本不想给梅既白做饭,人家大少爷养尊处优的挑剔劲儿哦,八成吃力不讨好,他才没兴趣。


    搬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分房睡,顾倾这段时间压着性子早睡早起,还遵守那么多反人性的规矩,都快憋炸了,单独一个房间多好,自在!


    他终于可以回归懒觉的怀抱了!


    周六搬完家,当晚,睡觉前他专门跑去梅既白的书房,一开门瞧见四折的中式屏风,他不由得轻轻啧了声,还真是从头发丝儿讲究到脚后跟,这屏风一看就造价不菲,装修更是讲究,他完全有理由怀疑拖这么长时间是在搞装修。


    他绕过屏风就瞧见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梅既白,他没忍住轻轻笑了声,再看不惯再有意见,都得承认这人确实好看。


    尤其是那双拿着书的手。


    梅既白从小学钢琴,他见过对方弹琴的样子,让人向往,也让他更深切地意识到他们不是一路人。


    他走近几步,清了下嗓子强调道:“既然分房睡了,以后我房间你没事儿少进,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不会碍着你的眼,还有!明天周末我休息,早上甭叫我,我要睡到自然醒!”


    梅既白翻过一页书,抬眼看向十分嘚瑟的顾倾,问,“这就原形毕露了?”


    顾倾心情好,有笼中雀终于自由的快意,他笑道:“我这段时间忍够了,你自己爱怎么讲究怎么讲究,在家我们互不打扰,饭也可以不一块儿吃,我还是觉得口味重点儿够劲儿,谁成天跟着你吃那么清淡的。”


    “在人前能自然相处就需要我们对彼此有一个基本了解,不至于生疏,你的喜好我会考虑,刘姨手艺很好,我会和她沟通的。”


    顾倾想了想,“那倒是,刘姨的手艺是挺好。不说了我还有事儿,记好了啊,你明天早上别来叫我起床,我要睡、懒、觉!”


    为了睡懒觉他都忍这么长时间了,不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他绝对不起!醒了也要睡回笼觉!!


    看着说完后就离开的顾倾,梅既白垂下眼,拿过镂空雕刻着一枝梅花的黑檀书签夹进书里。


    书签的雕工并不十分精致,甚至有些堪称明显的小瑕疵,但他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仿佛在触碰自己的爱人,半晌,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明天早上……


    顾倾心情松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泡了澡后窝在床上抱着笔记本忙自己的事儿,对跟他一起死的王震的调查已经有了眉目,他得催促跟进下。


    等沟通完,又登录黑粉账号发了条终于解放的消息,关灯睡觉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他一个人在大床上想什么姿势睡就什么姿势睡,就是四仰八叉都没人管,简直不能更舒服。


    然而,然而!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他被人叫醒了,叫、醒、了!!


    顾倾坐在床上,黑着脸看向站在床边的阿姨,对方就是刘姨,刘欣,微胖但长得非常有福气,很有亲和力。


    这栋别墅里除了他、梅既白和刘欣外,还有刘欣的丈夫康利民,这是他们的园艺师,也是半个司机,另外还有帮厨的年轻姑娘毛依依,烘焙很有一手。


    他攥着手指,深吸了口气才忍住了没爆粗口。


    屮,他要睡懒觉!


    他咬着后槽牙,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刘姨,早饭我不吃了,也不用给我留,我再睡会儿,谢谢,出去的时候烦请您把门关好。”


    说完他翻身躺下,直接被子一蒙头,一副拒绝起床的态度。


    这段时间在梅家老宅他是如履薄冰,不想犯错,整个人一直紧绷着,现在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昨晚上又睡得晚,现在这个点儿才睡多长时间啊,脑子里嗡嗡的。


    刘欣显然没想到顾倾会是这反应,在老宅时候好好的呀,都是跟梅既白一块儿下楼的。


    听到刘欣离开的轻微脚步声,顾倾心里烦躁得不行,被吵醒他就睡不着了,困却睡不着对他低落的情绪来说更是火上浇油。


    察觉到有人在身边坐下,他猛得掀开被子瞪过去,看是梅既白就直接怒道:“我都跟你说了别叫我!故意的是吧?!”


    梅既白看着顾倾,对方睡乱了头发,炸着毛跟只小狮子似的,但脸色又黑又沉,蕴含着显而易见的火气,像一座随时要喷发的小火山。


    他温声解释,“首先,我昨天并没有答应不叫你,其次,我没有转述你的话给刘姨,和她没关系。”


    顾倾猛得坐起来,揪着梅既白的衬衣前襟,将人拽近低声骂道:“那你就在故意整我?说好了搬出来住,都分房睡了你干嘛还管这么宽?我睡懒觉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屮!你想管人去管你的员工啊,我们只是联姻!联姻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梅既白却淡定,丝毫不为所动,“你自己说过,家里按照协议内容来,在外随便你怎么做,顾倾,搬出老宅不代表协议作废。”


    “所以你是在给我下马威?”


    “不,我只是不想你错过早餐时间。”


    顾倾冷笑一声,嗓子带着几分喑哑,火气忍不住地往上窜,“今天是周末!我不上班,连睡个懒觉都不行?我耽误什么事儿了?早饭?你又不是我爹,我一顿饭不吃关你什么事儿?你至于这么做?!梅既白你别太过分了!!”


    梅既白的眸光敛下来,在停顿半晌后他抬手抚了抚顾倾的脸颊,“难得你能好好睡个懒觉,故意这么早叫醒你,确实有些过分。”


    顾倾偏头躲开梅既白的手,搞不明白这又是哪出。


    他的脸色沉沉中泛着冷,“你还知道自己过分?明知故犯更恶劣!别以为你是梅家家主我就不敢怎么着,真把我惹恼了我明天就跟你离婚!”


    “离婚?顾家你不在乎了?”


    “我……”顾倾这会儿脑子都是糊的,提到顾家让他的理智回来了一点,是,顾家,还有最重要的报仇,最起码真相大白、幕后的大boss受到惩罚之前这婚不能离。


    顾倾沉默,梅既白的面容缓和,语气里带上了安抚,他的手掌再次抚上对方的面颊,轻轻摩挲着,“生气了?”


    顾倾确实生气,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报仇需要倚仗梅家,还是因为对方的神情和语气,他突然有点发不出火来了。


    躲开梅既白的视线,他的手慢慢松开垂落在被子上,应了声闷闷的鼻音,“要你睡好好的被吵醒了能一点不生气?尤其我还提前跟你说过我要睡懒觉,你该庆幸是刘姨来喊我,要是你自己来,我一拳怼过去你可别怪我。”


    顾倾的语气还是冲得很,显然火气根本没散。


    梅既白声音更轻缓了些,“有起床气?之前倒是没发觉。”


    “那是我睡得早!我都跟你说了我今天不起你还非要叫我起来!不骂你骂谁?!”


    梅既白的眼神沉了沉,将顾倾带进怀里,轻轻抚着对方的头发,缓声道:“抱歉,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够周到,以后周末不叫你,你喜欢睡懒觉,周末就由着你睡到自然醒,好不好?”


    顾倾的手都抵在梅既白胸膛上了,想把人推开却听到这种道歉认错的话,顿住,难以置信道:“你是在跟我道歉?”


    好家伙,强迫症的梅大公子居然会考虑他这种十分不良的嗜好?


    咳,他没觉得睡懒觉是不良嗜好,但在对方看来就是。


    “当然,适当睡懒觉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有哪方面习惯可以提前告诉我,就像今天早上这件事,如果我事先知道你有起床气,你睡眠不够早上起来情绪会低落、会有些急躁,就不会……叫你起来吃早餐了,而是让刘姨给你留好。”


    “这还怪我了?”


    梅既白轻笑了声,他的某些指向性非常清晰的话……顾倾并没有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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