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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胡平皱了下眉头:“你这是抽了多少,抽糊涂了?”

    “你们这样扰乱社会公共秩序图什么?”

    “我儿子不能白死,就这么突然没了。”

    “好端端送进学校的,就这么没了。”

    彭父说了两句,抬起手背抹眼泪,彭母在旁边哭嚎得更加大声。

    “谁说你儿子白死了?我们给你儿子验尸,找原因,都忙着呢,谁说你儿子白死了?”

    “知道原因又怎么样,他还是没了……”

    胡平从包里掏出香烟递给彭父,彭父迟疑了一下没接。

    胡平抬了抬手,彭父不为所动。

    “听我一句劝,当给你儿子积德,赶紧散了。”

    “你叫着一帮人在这闹,影响其他人那可不行。”

    “一家子都是疯子,疯子自己摔死了,父母发疯。”

    彭父听完脑袋又耷拉了下去,胡平抽了一口烟长长吐了一口气,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你们若是不散,我调两辆大巴过来给你们全装了也不是不可能!”

    他一屁股又坐了回去,他转头,后面那个人轻轻冲他摇了摇头。

    “彭潇爱面子,你们也爱面子。”

    什么装不下去,一会调两辆车来都是唬人的,不过是念在他们痛失爱子,一时糊涂过激之举,给他一个台阶下。

    “等过段时间,多少人会说,他们父母那么疯那么闹一看就不正常,难怪儿子也不正常。”

    “还有呢?”叶枫问。

    胡平吐完又吸了一口,叶枫赶在他酝酿前出声劝说彭潇父母。

    “不想谈可以!”

    “我不知道!这判定也不是我们职责范围内。你要找学校要赔偿,和他们好好谈,谈不好走法律诉讼都可以。”

    抗拒得十分明显,叶枫刚要接着说,胡平一把摁住他的手腕,意思我来。

    胡平冷笑一声,冲着旁边的派出所长努了努嘴。

    “疯子”这两个字再一次刺激了彭母脆弱的神经,她放声痛哭,越来越大声。

    彭父屁股却像涂了502,坐在地上再也不动。

    彭父无声的摇了摇头,坐在地上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胡平说完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香烟,他两指捻着烟嘴朝着学校里晃了晃。

    “按理说,我是可以抓你们的,但是人太多放不下……”

    “现在他死了,不能活过来证明什么了。你们找这么多人在这里闹,周围那么多人看热闹,会怎么说?”

    听到彭父的呼吸没那么急促了,胡平才又接着说。

    “学校害死了我儿子,学校要负责!”彭母止住哭声,咬牙切齿说了一句。

    “活着的时候被人误会有神经病,是疯子。”

    “到时候谁来证明彭潇没疯?”

    派出所长会意,立刻带着两位民警,把后面那人礼貌的请出了人群单独询问。

    彭父取下香烟夹在手里,抬头眼巴巴望着胡平。

    但是熟悉他的人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就没那么好听了……

    胡平把烧了一半的香烟狠狠地摁在了地上,用脚掌来回碾了几次。

    “你要说学校有没有责任呢?”

    “你儿子要是活着,明年这个时候也该准备中考了。”

    叶枫再次蹲了下去,压低嗓门用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劝说两夫妻。

    “你们可以带他去找医生,去看病,去检查证明他没病。”

    “初三,高三的孩子,还有不到三个月就中考,高考了。”

    “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到局里慢慢谈,如果你们觉得学校没有尽责,我们可以叫上校长,班主任我们当面坐下来慢慢谈。”

    回应叶枫的是沉默,他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胡平干脆把烟塞进了彭父的嘴里,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燃,自己又点上了一只,吸了两口。

    叶枫看看胡平,又看看彭父,这个局面继续僵持下去,胡平可能就会发话全部抓走再说了。

    彭父耷拉着头手里的香烟慢慢燃烧着,过滤嘴从圆柱变成了椭圆。

    “这么多人都是你们家沾亲带故的吧,为了你们的事进了局子,你好意思吗?”

    彭父狠狠抽了两口烟,把香烟往身旁一杵,单手撑着地面,刚要起身不知道背后谁伸手拽了他一下。

    叶枫站起身顺带拽着彭父的胳膊,“所以,你们还要这样坐下去吗?”

    彭父挣扎了两下,叶枫的手如同有力的钳子无法摆脱。

    他叹了一口气,不甘不愿地站了起来。

    “结果大概今明就能出来了,你们可以选择先和学校沟通,也可以等结果。但是这些人赶紧散了吧。”

    叶枫指着他们身后那长长的队伍。

    本来坐着的人看见彭父站了起来,纷纷跟着都站了起来,只有彭母抱着遗照依然坐在地上不断哭泣。

    黄友成朝着两边站着的民警挥了挥手,民警们立刻上前进行驱散。

    不到十分钟,那些吹唢呐的,敲鼓的,坐在地上凑人数的都走得干干净净。

    那些真的伤心,假的难过的人就这么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学校门口只剩下了三个人,彭父彭母,一直扶着彭母的妇女。

    校门打开,校长带着老师们走出来感谢胡平,顺道扶起了彭潇的母亲。

    “彭潇妈妈,有什么事情我们办公室慢慢谈,好吗?”

    街道上恢复空旷,两旁看热闹的人群散去,交警撤下了两头的阻拦。

    不过几分钟路上再次车来车往,车轮滚动的声音,喇叭鸣叫的声音响成一片。

    一场闹剧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你刚才给他爹妈说什么了?”胡平好奇叶枫嘀咕了些什么。

    “我就说你儿子之前被人误会是神经病,活着还能证明,现在他死了,你们这样闹下去,再有人说你儿子是神经病,就没人能证明了。”

    胡平一笑,骂了一句:“臭小子。”

    “行了,你和云飞去看看纹身店吧,我回去安排下,这事也该尽快有个了结了。”

    叶枫和周云飞,一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上往市中心赶。

    昨晚两个人查了查,有注册信息正规经营的纹身店就两家,地址相隔不远。

    三月的风还带着凉意,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脚不停,连着蹬了一段路,身上冒出了汗。

    叶枫单手扯开外套拉链,觉得不够,又把卫衣撩起来了一点。

    周云飞看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了。

    “你为什么从里到外都是黑的?”

    “不是黑的,是深蓝……”叶枫纠正。

    “行吧,为什么你都穿一个色?”

    “不用搭配,耐脏,好洗……”

    周云飞又瞟了一眼他脚上的鞋子,行吧,也是深色的。

    “你有对象吗?”

    叶枫愣了一下,转脸看着周云飞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看你也没有,这么不注重穿着,肯定没有!”

    叶枫顺道瞄了一眼周云飞的穿着:“那意思就是,你也没有呗,都是单身你还能笑话我咋的?”

    周云飞立刻高兴地回答:“咱们刑警队上到队长,下到小喽喽,全员单身狗,以后半夜叫你出去吃宵夜没负担了。”

    “宵夜?饶安这个地方还能有宵夜?”

    一到饶安,叶枫就在宿舍睡了一觉,连着在市局办公室熬了几个通宵。

    就知道算得上身处闹市的市局,过了晚上九点半,窗外路上连车子都看不见几辆。

    就这样找着进入睡眠模式的城市能有宵夜?

    “有啊,路边摊而已,你不嫌弃吧?”

    “不嫌弃。”叶枫开心地的摇了摇头。

    吃路边摊可是他从小的梦想和盼望,跟着精致的哥哥,吃什么不管好不好吃,一定要精致,路边摊基本不可能。

    之前两年工作,几乎都是值班 泡面,吃宵夜的时间都是领导犒劳大家,自然不可能选太差的地方。

    仔细算起来,叶枫长这么大,好像真的没有吃过路边摊。

    没想到,到了饶安居然实现了。

    两个人一路聊着,脚上踩着单车,很快到了第一家纹身店经营地址。

    开在在老式居民院落,临街居民楼一楼破墙开店的十年老店。

    门上挂着粗布半帘,深色底上龙飞凤舞两个大字:纹身。

    微弱的光线从门帘下透了出来,叶枫一撩门帘,内里挂着的铜铃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入门处是一个小客厅,摆着沙发,茶几,电脑,置物架。

    一个扎着马尾带着唇环的男人站在置物架旁擦拭着相框,摆件。

    男人听见声响一抬头:“纹身?”

    “我们是饶安市局的刑警,来了解点情况。”

    男人扔掉了手里的抹布,走到沙发旁坐下,点燃一支香烟翘起了二郎腿。

    周云飞从手机上调出照片递过去:“有没有见过这个纹身?”“英才中学那个死了的学生身上的?”男人瞟了一眼并没有接过去仔细观察。

    周云飞一皱眉头:“你从哪听到的消息?”

    “猜的。今早他爹妈学校门口闹事都上热搜了。饶安就这么大,哪里死了人终归传得快,最近也就这小孩吧。”

    “认识?”叶枫问。

    “可能吧。”男人意味不明回答了一句。

    “可能?”

    “我们是正规纹身店,有登记在册,有职业道德,未满18岁拒绝给他纹身的。”

    “你说高中生长的牛高马大,过来唬我说成年了,我看走眼有可能。”

    “这一看就是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我不可能给他纹身,来了都会被我轰出去的。”

    老板说得言之凿凿不似假话,叶枫略微有些失望,还没失望完,老板又接着泼了一盆冷水。

    “你们还查到了一家吧,那边商业街那家?”

    “你们也别去了,那老板下午才开店,比我脾气还臭,也不会给未成年纹身。”

    “除了你们两家,饶安没别的纹身店了?”叶枫不信彭潇真的为了一个纹身跑出去其他城市。

    以他那么怯弱的性格,如果真有走出饶安,去外面城市干个什么事的冲动,也许就不会在处理舍友关系时,只能用嚎哭解决问题了。

    “有,不过不知道给这小子纹的倒闭没有。从这出去往前走转过弯,在商场后面有条女人街你们知道不?”

    叶枫望向周云飞,他刚来几天,现在最熟的除了市局怕是就是英才中学了,哪知道别的地方。

    “知道,很多卖小玩意的。还有做头发,美甲的。”周云飞相当熟。

    “那边有很多打游击的,这技术一看就很糙,三个月速成班出来的,你们去那边问问吧。”

    “那边的生意都不咋好,可能倒闭了,如果还活着,说不定运气好还记得这小子。”

    老板说完,把手里的香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站起身说了句“你们自便”,提着抹布晃悠悠走向里间。

    老板话虽不多,却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线索,特别是对于纹身技术的点评,精准到位,让两人少走了许多弯路。

    两人一合计,决定放弃另一家纹身店,直奔女人街。

    说是一条街,其实是一大片区域,横七竖八狭窄的小街交织一片。

    街面非常窄,两个人勉强能并排走,要是对面再来一个人就得侧着身子挤着过。

    一间紧靠着一间的小门脸,花花绿绿卖啥的都有。

    非休息日的上午,客流稀疏,倒是给了两人仔细观察的机会。

    二人放慢脚步,左顾右看,周云飞一脸平常模样,叶枫觉得看到的一切都很新奇。

    他这辈子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环境比他曾经去过的所有购物场所都要乱。

    但是售卖的东西,不少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

    一间不过五六平米的小店,愣是挂了三个招牌。

    左边是“妙妙内衣坊。”

    右边“美丽饰品店”

    门口“专业美甲”

    叶枫走过了又退了回去,周云飞立刻跟着退了几步。

    “有线索?”

    “没,我就好奇这么小个地方,怎么能开三家店。”

    周云飞拽着叶枫胳膊往前走:“这里都这样,现在生意不好做,几家合租分摊房租。”

    “你别老瞅,那是内衣店,回头人家把你当变态抓了。”

    走过了大半条街,终于看到了纹身,绣眉的灯牌。

    周云飞问:“进去吗?”

    叶枫摇摇头:“我们先走一圈,看看整条街多少家,再看进哪家。”

    按刚才老板提供的线索,叶枫估计这里面非正规的纹身店可能不少,一家家进去费时费力不容易出效果。

    且他们警察身份一暴露,传出去其他店家以为他们是来查经营许可的,如果关门躲避,很可能错过重要线索。

    两个人沿着狭窄的小路左转右拐,走完一圈花了不少时间。

    站在一个人烟稀少的角落,两人核对自己的统计结果。

    “一共十五家挂了纹身招牌的店。”

    “除了一家以外,其他都有别的经营项目。”

    “那咱们先去那最专注的一家问问。”周云飞提议。

    推开纹身店的玻璃门,老板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看见两个人进来,眼皮都没抬。

    “带图了吗?”

    叶枫没着急回答,仔细打量了店里的陈设。

    从地板到墙面纤尘不染,十分干净。

    “老板你开多久了?”

    老板终于收起了手机,抬脸瞧着叶枫,清了清嗓子。

    “这里刚开业一个来月,我之前都在浍河开店的,生意可好了。”

    “哦,好的,谢谢,我们就随便看看。”叶枫说罢拉着周云飞的袖口出了门。

    “这才开一个月,估计问不出什么,咱们现在去哪?”周云飞出了门压低嗓门说。

    “你还记得,有哪些店挂了帘子或者多设了一道门吗?”叶枫问。

    “记得,就两三家有,我带路。”

    周云飞带着叶枫不断转弯直走,很快站在了一家有玻璃木门,还有帘子的店门口。

    灯牌上,“绣眉纹身”四个字轮番点亮。

    周云飞捞起灯牌后面的电源线。

    白色的线变成了灰黑色,接头处的缝隙里落满了灰尘。

    “这线有点旧了,估计开得时间不短,进去看看?”

    两人刚拉开木门,传来了热情的招呼。

    “两位帅哥,纹身吗?”

    “我这有特别多情侣款适合二位。”

    周云飞翻了个白眼:“两大男人纹啥情侣款。”

    老板尴尬地一笑:“这不是现在流行嘛……”

    周云飞掏出手机点开图片怼到他眼前。

    “这图案能纹吗?”

    “能能能。”老板说完立刻接过去手机。

    “我怎么瞅着有点眼熟呢,好像就是我纹的呢?你们是谁介绍来的吗?”

    两人对视一眼,叶枫说:“你怎么就能确定是你纹的呢?可别为了拉生意瞎说啊。”

    老板食指拇指在屏幕上一拉,图片再次放大。

    “这肯定是我纹的,给谁纹的我还记得呢!”

    “不信,你们拿着这图去这片走一遍,敢说百分百还原的只有我一个!”

    “纹出来有一点不对,我不收钱!”

    老板把手机递给周云飞:“说吧,是不是个小男孩介绍你们来的!老客人介绍,我价格可以打折!”

    周云飞一听老板说得大差不差,果断亮出了工作证:“关于这个纹身的线索麻烦你仔细回忆下。”

    老板一愣,把手机塞回周云飞手里。

    “我瞎说的,不是我纹的,只是为了拉客瞎说的。”

    两人对视一眼,这反应没跑了,不止记得,肯定还记得很清楚。

    “哎呀,我头疼,今天开不了店了,你们走吧。我要去医院了。”

    老板单手捂住头,满脸苦色走到门边主动撩开帘子推开木门。

    周云飞笑了没动:“突然头疼啊?”

    “对,哎呀,哎呀,疼得好厉害。”老板手掌狠狠拍了拍脑袋。

    叶枫听着砰砰砰的闷响就晓得老板没少用劲。

    “那你好好休息,多喝热水。”

    叶枫说完并没有挪步,站在原处认真观察这间只有四五个平方的小店。

    店里家具不多,一张简易床一张沙发,两把椅子。

    靠墙处立着一个漆面斑驳的多层铁架,摆满了各种药水,工具。

    墙壁上挂着营业执照和健康证。

    不过营业执照的范围是美容,没有绣眉也没有纹身。

    叶枫走到架子旁,随手拿起一瓶用了一半的深色药水摇了摇。

    “你就是用的这个颜色纹的吧?”

    老板舔了舔嘴唇,说了句:“这些都是纹身的药水。”

    “这瓶肯定不是当初用的那瓶,但是你们拿原料一般固定卖家,卖家一般固定厂家。”

    “所以就算不同批次,药水成分比例都是差不多的,是不是一种拿回去做个检验就行了。”

    “纹身药水价格不同,上色效果,持久度不同,所以每个厂家有自己的固定配方。”

    叶枫摇了摇瓶子,作势要往兜里揣。

    老板伸手想要拦,又觉得好像显得自己心虚,补了一句。

    “你们要拿回去化验可以,弄完给我还回来,可贵了……”

    “我们化验出来,可就是你隐瞒不报了,你想好了。”

    周云飞晃了晃手机,立刻补刀。

    “这是未成年人,要是家属来找你,我们可管不了,这是民事纠纷。”

    “堵门啊,啥的,你知道的,可没我们这么客客气气的,到时候你报警,我们来了也不好办。”

    老板眼珠子一转:“难道你们找我不是因为家长举报?”

    叶枫冷笑一声,看来这老板很清楚给未成年人纹身是可能被追责的。

    “说说吧,还记得给谁纹的,什么时候的事吗?”

    老板不说话,直勾勾盯着叶枫手里的那瓶药水。

    “谁让你们来的?”

    周云飞再次掏出工作证指着上面的字:“看清楚这几个字,我们是刑侦,不管民事纠纷。”

    “哦~”老板摸着下巴,盯着叶枫的手不转眼。

    叶枫放了回去,拍了拍手,却不着急离开货架。

    “记得,去年暑假快结束那会,一个小屁孩,样子记不得了,就是长的瘦,模样一看就是还没发育那种,跟个小奶娃似的。”

    “这图是他拿来的?”

    “他拿来的,打印的一张纸,说是找人设计的,是奇特的罂粟花。”

    “罂粟花?”

    周云飞和叶枫诧异,并不是因为罂粟花是毒品,而是王彦当初提过彭潇纹的是罂粟花,他们以为是王彦记错了,因为这个图案和罂粟花并不像。

    但是今天老板的说辞证明了,罂粟花这个说法确实是彭潇亲口所述。

    两个人对这个花的认知大概都是资料片里,谁也没接触过真的。

    叶枫掏出手机一查,鲜花的模样和纹身图案完全不像。

    老板瞟了一眼叶枫手机上的图片,自告奋勇指点迷津:“哎呀,你们搜下俯瞰图嘛,这侧面看起来当然不像咯。”

    叶枫撇了下嘴,收起了手机。

    俯瞰图不用搜都知道啥状况,分辨罂粟花主要看花梗,花蕊以及花蕊下的果实。

    俯瞰状态下,花瓣簇拥的形状加上花蕊改变,你说它是啥花都靠得上边。

    “他说罂粟就罂粟嘛,我又没见过,纹这个也不犯法。”

    “他给钱,我就纹咯。我问他多少岁,他说17,我真的问了的啊!”

    老板还不忘见缝插针撇清自己的责任。

    周云飞催促他赶紧说,别说没关系的。

    “这些小屁孩总喜欢搞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显得自己特立独行。我劝过他考虑清楚的。”

    “他有说为什么一定要纹这个图案吗?你有建议他换个图案吗?”叶枫忍不住出声打断老板的自我洗白。

    “我建议啥啊,这年头生意哪有那么好做,只要他肯给钱。”

    “你们聊了些什么?”纹身时间至少一个多小时,以老板这么话多的性格,不可能闷不做声的干活。

    “聊啊,他不咋说话,我就问他为啥非要纹这个,知不知道这是毒品啊,你年纪轻轻可别吸毒,走歪路。”

    “这小子居然告诉我:罂粟就像死亡,一样让人上瘾。”

    老板说完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当时给我乐坏了,这小b孩子,才多点大,还死亡。”

    走出纹身店,街面上热闹了起来,逛街的小姑娘手挽着手,手里提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嘻嘻哈哈,在狭小的店面之间穿梭。

    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费劲了很多,挤过了数不清的人,两个人终于走到了大马路上。

    天上厚厚的云层依然遮挡着太阳,两个人喘着气比跑了八百米还累。

    骑上单车,周云飞问叶枫。

    “纹身的药水渗透进皮肤那么久了,被人体浸染,还能查出配方?”

    叶枫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能是能,但是他们进的那些药水,大部分很劣质,小厂家勾兑的,随便调的。”

    “没什么制作工艺可言,就算化验出配方相近也不能说明什么。”

    “三无产品,找出上游厂家都费劲。”

    “那你刚才是骗他的啊?”周云飞一拍车把,他居然也信了。

    “他开始不也骗我们吗?礼尚往来而已。”

    叶枫说完嘿嘿一笑,加速了脚上的动作,一下蹿出去十几米,把周云飞远远甩在了身后。

    这里距离市局并不远,两个人蹬了几脚远远看见了市局大楼,再加劲蹬几下就能进大门了,说不定还能赶上食堂的午饭。

    叶枫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隔着裤兜震得大腿皮肤又麻又痒,他不得不刹车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黄友成的名字,叶枫疑惑接通刚说我们马上就到了,那头黄友成急切地说“别回来”。

    “别回来?”叶枫疑惑,难道是局里发生了什么事。

    “对,我约了一个人在市局附近的茶室,你两去见见,我这遇上车祸堵上了。具体情况我马上发你。”

    黄友成说完不等叶枫回应挂了电话,先发过来一个地址。

    周云飞骑着骑着说着话没听见人回应,一扭头人不见了,赶紧又调转车头骑了回来。

    “谁给你打电话啊?”

    “黄哥让咱两再去见个人,具体情况也没说,先往这走吧,你认识路吗?”叶枫把手机拿给周云飞看。

    “哦,就从女人街那穿过去最近,从外面大路绕得远,走吧。”

    周云飞带路,两个人又骑回了女人街的路口。

    此刻,女人街的人流量更大了,擦肩接踵的人群看不到头。

    周云飞在前,两个人侧着身子,双手挡在胸`前,一路念着“借过”“不好意思”硬生生从人群里挤出了一条路。

    人群里挤了十几分钟,还没走过一半,周云飞有点后悔带叶枫抄这条近道,真不如骑车绕行。

    只是这会已经进来了,退出去还要挤,不如接着走。

    走到分岔口,周云飞停住了脚步,任来来往往的人挤得他不断前后。

    前面三条路,他琢磨究竟走哪条受得挤少一些。

    “诶?小叶,你看那是谁?”

    周云飞发现了新奇的事,叶枫顺着他手指,看到另一个仿佛鹤立鸡群的男人。

    跟他们差不多身高,在百分之九十九是女生的人群里显得尤为突出。

    那个人侧着脸看着旁边的店铺,叶枫犹豫着没开口。

    “你看,像不像宴老师?”周云飞着急地提示。

    “不是吧?他怎么会来这里呢……”叶枫没认出来是谁,但是觉得宴笙这会应该在办公室,大白天跑这来干嘛?

    “嗨,宴老师,这里这里。”周云飞抬起右手激动地挥舞了起来。

    那人缓缓转过头,带着叶枫熟悉的金丝细框眼镜,脸上有半秒空白旋即笑了笑朝着他们挤了过来。

    “宴老师,真是你。你怎么也在这?”周云飞笑着问。

    “宴老师,你来给女朋友买东西吗,我看你刚才看的好像是内衣店?”叶枫说罢还往宴笙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宴笙脸上立刻由平静到尴尬再到不知道如何回答……

    “嗨,你小子瞎说啥呢。宴老师能在这些地方买东西送女朋友?那怎么也得高端商场啊,一件好几千块那种……”

    周云飞善解人意的帮宴笙解围。

    宴笙捏了捏鼻梁,哭笑不得:“我没女朋友……”

    “没事,没事,以后会有的。”周云飞继续努力。

    “你们在这来做什么?不会是给女朋友买东西吧?”宴笙干脆把这茬引到了他们身上。

    “没有没有,我两单身,过来找线索的。”

    宴笙抬起手腕一看:“时间不早了,你们再不麻溜点,这里人可更多了……”

    “对对对。宴老师拜拜。”周云飞说罢拉着叶枫急匆匆往前走。

    叶枫走出几步一回头,宴笙早已不知踪影。

    两个人挤出女人街,再次站到大马路上皆是满头满脑的汗水。

    周云飞扯着袖子,额头脖子抹了几下:“诶,刚才宴老师还没说来这干嘛呢。”

    “那地还有多远?”

    叶枫掏出手机,在刚才他们人堆里挤来挤去的时候,黄友成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

    黄友成刻意卖关子留到最后的重大发现,因为返程路上前方车祸带来的拥堵不得不提前揭晓。

    昨晚黄友成在排查彭潇联络人时,发现彭潇曾经通过数家心理机构宣传网页联系过在线客服。

    虽然彭潇没有在对话中透露过自己的情况,但是通过他反复询问各家地址,联系电话的行为来看。

    彭潇是有意向寻找心理咨询的。

    彭潇最早联系心理机构咨询客服是在去年十月份,对方地址是外省。

    经过黄友成不懈努力,翻出了彭潇曾经联系过的三十几家心理机构咨询,在饶安的有三家。

    黄友成安排人逐个联系,两家是有固定办公场所,位于饶安城郊;一家属于个人经营性质,没有固定经营场所,可以约时间地点。

    本着先远后近的原则,黄友成和个人经营的咨询师约定,今天中午在市局附近的一家茶室碰面。

    他安排一早出发,带着人先去郊区,争取半天时间把三家都见了。

    哪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还没出发就接到通知彭潇父母带人去了学校,紧赶慢赶解决好了,去郊区走访完卡着时间点赶回来,又遇上了堵车。

    最后只得把情况交代给叶枫,让他先去看看。

    他们刚才走访的两家机构,可以说一无所获,估计彭潇去过或者打过电话,问了价格就退缩了。

    黄友成对最后这个也不抱希望了,不过毕竟约了人家,且表明了身份,不去显得不合适,干脆让叶枫去走个过场得了。

    中午时分,灰霾的天空太阳了无踪影,平地又刮起了风,卷起地上的尘埃飞舞到半空。

    推开茶室的中式木门,店内空无一人,连服务员都看不见。

    叶枫还以为他们来得太晚对方已经离开,角落里一处屏风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晃了晃。

    屏风后木质茶桌上玻璃热水壶咕噜噜冒着小泡,桌旁坐着一位年纪约摸四十二三穿着朴素的女性。

    “让我看看你们的证件?”

    叶枫赶紧递上自己的工作证,她仔细看过后,从旁边的包里摸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工作证,心理咨询师资格证轻轻放在了桌上。

    叶枫和周云飞坐在了她的对面,仔细翻看她的证件。

    她随手拿过两只小杯倒了两杯茶。

    “两位警官忙活了大半天吧,喝口水我们再慢慢说。”

    “我姓白,这些是我的证件,我是拥有正规心理咨询师资格以及多年从业经验的心理咨询师。”

    “白女士,我们查到我们案情相关人和您有过联系,所以想找你了解下情况,不知道是否方便。”

    “为了保护咨询人的隐私,一些太私密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其他的我能说的我都会尽量配合。”

    “我看您的工作证是在浍河某个大学任教,您平时经常接心理咨询业务?”周云飞问。

    白女士老家是饶安,目前在浍河某大学心理学系任教,平时在网上义务做一些在线咨询。

    如果对方认为在线咨询不能解决烦恼,恰好又在当地,就会约线下咨询。

    因为白女士并非以此为生,所以即使见面咨询,收费价格也不高。

    一般是200-500一个小时。

    以白女士的资历来说,这个价格算是相当便宜了。

    叶枫将彭潇的照片调出来,白女士一眼认了出来。

    “这个孩子我见过,是个初中生。”

    “他找你聊了什么?”叶枫着急询问。

    “我说过涉及隐私我得替咨询者保密,除却我们谈及的内容,其他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彭潇联系过白女士四次,第一次就是黄友成查到的在线联络,第二次是电话询问,得知白女士的收费不高后想要线下咨询,说自己的问题不方便电话里聊。

    白女士的父母居住在饶安,所以她几乎每一两周就会回来一趟,加上大学授课不比初高中,时间相对松动。

    两个人很快约好了第一次见面的时间,某个周五下午放学后,地点在某个人气冷清的咖啡厅。

    两个人一共见了两次,本来约好了第三次,不过彭潇失约了,并且单方面切断了和白女士的联系。

    “他最开始只是有抑郁倾向,并没有严重到抑郁症。我们本来说好,我每次回来见一面,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半年里他只见了我两次。”白女士语气颇为遗憾。

    第二次见面结束后,白女士评估彭潇的心理状况已经不是单一心理咨询能够调整。

    她和彭潇沟通后,推荐彭潇到浍河看心理医生,接受药物辅助治疗。

    为了让彭潇尽快接受系统治疗,白女士提出了几种方案,尽量打消彭潇的顾虑。

    对于学生来说,最大的压力莫过于医药费,白女士承诺凭学生证,帮彭潇申请绿色通道减免。

    如果彭潇自愿参与一些临床药物效果对比科研项目,药费检查费甚至可以全免。

    为了不影响彭潇上学,第一次问诊的时间,白女士帮彭潇联系在了周末。

    到了约定的日子,白女士在医院门口等了他一下午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自那次后彭潇再没有联系过她。

    “你没有再联系过他?”周云飞疑惑。

    “联系过,但是打过去的号码永远是关机,而社交账号当时是临时对话框,所以我也翻不出来他的号码。”

    “你还记得他的电话号码吗?”叶枫问。

    白女士从电话本里翻到了当时彭潇用于联系的号码,而这个号码和他们从彭潇手机里找到的手机卡号完全不同。

    叶枫立刻拨打,得到的提示是:该号码是空号。

    叶枫迅速把手机号码发给了黄友成,让他帮忙查询这个号的身份信息。

    从茶室走出来已经是下午,两个人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局。

    回到办公室,号码的身份信息刚好查到,是彭潇的父亲。

    至于这个号码究竟是怎么使用,怎么注销,可能只有询问彭父了。

    不过叶枫估计,彭父可能也不太清楚……

    到了现在,其实这个案子已经可以结案了,和白女士的这一面印证了彭潇的死亡是自我选择解脱。

    胡平从桌上堆着如山的打印件,手写件里随便抽了几份扔出来。

    “你们分配下把这些手写的录入电脑,打印出来。咱们差不多就可以结案了。”

    所有资料按要求形成文件已经是下班之后,黄友成掂着沉甸甸几份东西问胡平。

    “叫彭潇父母现在来,还是明天?”

    “现在吧?”叶枫抢先一步说。

    “哦?”

    “不是还要询问补充吗?如果有异议,咱们可以尽快补充。”

    “如果没有异议,早点弄完,我们可以结案,他们可以早点带孩子回去入土为安。”

    叶枫想要尽快的了结这个案子,让还没来得及绽放的少年在另一个世界获得他想要的安宁。

    “也是,他们两口子秉性不坏,但是凡事不过心。背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抱着奇奇怪怪的目的,想要找机会撺掇挑事。”

    “夜长梦多,速战速决。我真怕明天一睁眼,市局大门被人堵了!”

    胡平赞同了叶枫的说法。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彭潇父母接到电话,不过十分钟赶到了刑侦队。

    叶枫和周云飞抱着厚厚一摞文件,跟着黄友成走进了单独安排的会见室。

    彭潇母亲手里捏着纸巾不断擦拭着下眼睑,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眼尾和嘴角似乎一下就多了好多细纹。

    叶枫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写着号码的纸递到了夫妻二人眼前:“认识这号码吗?”

    彭父只扫了一眼,迅速的说出了这个号码的来龙去脉。

    这是他曾经用过的号码,彭潇刚上初中时,为了方便联系就把这个号连同一部旧手机给彭潇使用。

    后来彭潇说手机丢了,号也没了。

    彭父提出给他新买一部被他拒绝,说学校没什么事,有急事宿管老师那里有座机可以联系,还说父亲挣钱辛苦没必要。

    当时彭父还好一阵感动,觉得孩子长大了懂事了。

    最后发现,彭潇回到家越来越沉默。

    到时候,很多细节就不得不向外界披露,最终伤害的还是死者,以及这对失去孩子的父母。

    彭潇父母眼睛一错不错盯着黄友成。

    “如果看完,有什么疑问,我们尽量解答。”

    是在彭潇失约白女士后的两个月左右。

    彭父回忆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想起这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发生的大概时间。

    确认彭潇是意外坠落身亡,并非他杀。

    警方这个结论是经过了充分的调查取证,数次走访彭潇社会关系网,反复询问彭潇身边的同学,老师。结合先进的检验技术,科学的侦查手段得出的结果。

    “但是希望你们有任何疑问,不论现在还是走出这里,都来问我们,通过其他方式可能不会太妥当。”

    “你们是查到这个手机号有联系过谁吗?”彭父小心翼翼地问。

    黄友成之所以说得如此仔细,不过就是想再次提醒彭潇父母,如果有疑问有情绪请走正常流程诉求,更加有力有效。

    夫妻二人只顾得克制自己随时可能崩溃的情绪,没有谁去反复翻看桌面上摆出来的资料。

    说关心吗?可是他们真正关心到了吗?

    之后在彭潇的催促下,彭父注销了这个手机号码。

    警方调查的结果,放在几天前他们肯定不会相信。

    彭母手捂着嘴,极力压制自己的哭声。

    彭父手掌反复地在脸上打圈摩攃,掩饰着瞬间溼潤的眼眶。

    今早的阵仗,黄友成在饶安当了这么多年刑警,也算是开了眼。

    再后来纸张的沙沙声也没有了……

    黄友成简单通报了警方的调查和法医检验的结果。

    他也怕哪天这对糊涂父母又被人撺掇了来堵门。

    叶枫补充了上午和白女士见面沟通的细节,周云飞把相关资料一页页翻出来放在夫妻二人面前。

    “嗯,咱们一块说吧。调查结果已经有了。”

    到后来,啜泣声停止了,只剩下纸张的沙沙声。

    这两天冷静下来的时候,他们也回忆了彭潇最近一年回到家的种种细节。

    对于这个儿子,他们好像越来越陌生。

    但是经过这两天不眠不休的反思,他们再也不敢有底气的说儿子过得很快乐,很开心。

    安静的室内,只剩下彭母小声的啜泣以及纸张翻阅的沙沙声。

    问他什么都说还好,除了问成绩,给钱。

    “这是我们最终调查的结果,如果你们有质疑可以提出来。如果你们觉得不相信,或者不满意想继续向上级部门申请复查复检,我们也理解并且支持。”

    黄友成简明扼要陈述了经过他们的走访摸排,全方位的追查的重要细节,着重讲述了复原的彭潇网络聊天内容。

    黄友成说:“不急,还有些东西你们需要了解下。”

    “我们还需要办什么手续吗?”

    “你们别着急,我们慢慢说。”叶枫从旁边的饮水机接了两杯水放在桌面,出声安抚彭潇父母的情绪。

    过了很久,两夫妻情绪平静了下来。

    他们好像也不知道还要关心询问什么,连儿子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他们都毫无察觉。

    各方面证据,证明彭潇自杀是源于无法调整的心理问题。

    “什么时候注销的?”周云飞追问。

    “这里面有一些不能向外公布的细节,考虑到死者未完全成年,你们是父母,有知情权,但是希望你们不要外传。”

    在夫妻二人疑惑的目光中,叶枫迅速将准备好的文件摆在了桌上。

    “自杀……他为什么会要自杀……”彭潇父母异口同声地问。

    薄薄一本打印件停在了图文并茂的中间页。

    高质量的打印机还原了彩色照片。

    高精度的相机还原了真实。

    哪怕一个细小的凸起在纸张上都是如此清晰。

    “这是谁干的!能查吗?”彭母手指着照片颤着声抬起头。

    “如果你们家属有需要,我们可以向上面申请,展开调查。”

    “但是仅仅是调查,至于结果要看调查情况,死者已经年满16岁……”

    彭潇生前一些不理智的行为,给自己的身体带来了不良后果。

    但是并不能以此判定谁是恶徒,谁是无辜。

    彭潇年满16岁,有自己独立思考,自主行动的能力。

    他的选择也许不够成熟理智,如今他用生命的终结给过去的一切强制画上了句号。

    对与错都不要再评说。

    彭潇父母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法律是讲证据不是讲感情。

    黄友成想要让他们:明白警方可以无条件帮你们追查,但是结果未必如你们所想。

    彭父重重的叹了口气合上了补充报告,用力张开手掌按住封面将文件推到了远处。

    “算了,人都死了,不管怎么样,他肯定都不想让我们知道。”

    “我们没及早发现,让他迷途知返是我们的错。”

    “有的事就让他带着一起离开吧,我们只要记得他在我们跟前听话乖巧的样子就好了。”

    彭父声音再次哽咽,彭母掩面趴在了桌上。

    从摆上桌面就没被动过的两杯水泛起了细微的波纹。

    彭父擦了擦眼角:“不看了,有什么手续要办,什么字要签都弄完吧。”

    “我们请人看了日子,赶着带他回去给他最后办一场,让他下辈子投胎找个好人家。”

    “我们能带走他吧?”

    两夫妻签完所有字,说今天就要带彭潇回家。

    黄友成劝他们休息下,明早来。

    他们拒绝了。

    “他生前住校,和同学关系处不好,一个人孤零零的。”

    “死了,在这里孤零零的躺着,早点带回家吧。”

    黄友成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联系检验中心,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

    估计他们连着熬了几宿,说不定早下班了。

    但是彭潇父母期盼的眼神让他不忍拒绝。

    他只得把叶枫拉到一边。

    “你联系下宴老师,就说受害人家属很想今天就带孩子走,方不方便。”

    其实问方不方便,只是个礼貌性过场。

    不管宴笙方不方便,他肯定都会安排人来办这事。

    黄友成不好意思自己问,也不能回去找胡平,只能用用叶枫这个工具人了。

    叶枫消息发过去,过了五六分钟都没回复。

    “你给他打个电话呗……”周云飞指指手机。

    “我,我没宴老师号码。”

    “这还不简单,拨个语音电话。”黄友成说。

    叶枫端着手机老老实实按出了语音电话,电话嘟嘟嘟还是没人接。

    “怎么没人接?要不我去看看?”周云飞说。

    “要是没人,你看就有用啊。”黄友成心里犯了难。

    “喂。”一声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黄友成和周云飞立刻闭了嘴,一人伸根手指快速指着屏幕,黄友成还拉了叶枫袖口一下。

    意思叫他快点说话。

    “宴老师,我给您发了消息,您方便看看吗?”

    “什么事?”

    “您看看吧。”叶枫说完立刻关了电话。

    “他看到了……”

    听筒忽然没了声音,宴笙拿下来对方已经挂断。

    他皱着眉头打开对话框,回头望了眼站在解剖台前的古振乐。

    “小古,啥时候能完,家长想带孩子走。”

    “本来今天肯定完不了,不过你来帮忙了,马上就能好了。”

    古振乐两手拿着工具,躺在解剖床上的少年,脸上的痕迹看起来已经消失,闭着双眼就像睡着一般。

    **

    深夜,刮了一天的风停了,寂静的马路上没有一辆车经过。

    紧闭的市局大门缓缓打开,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开了出来。

    黑色的车身,黑色的玻璃,在黑夜里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面包车转上马路,立刻加速飞驰而去,只留下扬在空中还没来得及跌落的满地尘埃。

    站在四楼窗边的胡平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朝着天空吐出一串烟圈。

    烟圈转啊转飘向黑色的夜空,他悬着的心彻底放了回去。

    看起来不过两三天而已,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经历有多漫长。

    此刻,总算是把这案子画上了完整的句号。

    “回头,给安全部门打个电话,让他们去督促下英才中学的整改。”

    “安全漏洞太多了,这么多年没出事,真的是靠运气。”

    胡平说罢又吸了两口烟,抿了抿嘴唇,把剩下的半只烟摁灭在窗台上。

    “行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明不打考勤。”

    大家放松地伸着懒腰,甩着胳膊,转动身体,想要努力把连续几天不眠不休带来的肢体僵硬快速缓解。

    叶枫打着哈欠站起身,刚走两步,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

    周云飞一回头,手背拍了拍叶枫的肚子。

    “你这肚皮真懂事,干活时候从来不叫,听到下班就开始叫。”

    “我们去吃宵夜去啊。”有人提议。

    “好啊,胡队一起啊。”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胡平理了理衣领子,摆了摆手:“不去了,年纪大了,晚上吃多了睡不着,你们自己去吧。”

    “那我给乔天打个电话,叫他一起。”周云飞说着摸出了手机。

    “我们去哪?”

    “就市局附近那家,这么晚了,只有那条巷子里那家还在摆摊吧。”

    “行啊,走走走,说起来我也饿了。”

    一阵稀里哗啦的动静之后,市局a栋办公楼最后一盏灯灭了。

    **

    宴笙整理完所有报告,时间已接近零点。

    整个检验中心,包括整个市局,除了门卫,可能只剩下他。

    他揉了揉有些干涩的双眼,关掉办公室里所有灯,带上门走进了电梯。

    “八匹马啊。”

    那是摊主阿姨亲手包的馄饨,还有摊主大叔亲手炸制的烤串。

    他习惯性一摸兜,空空如也。

    “哥俩好啊。”

    虽然看不清,但是宴笙猜得到是什么。

    走上那么一段,就让人昏昏欲睡,仿佛是为了督促深夜还在外的人早些归家。

    市局的年轻刑警。

    这条路又好记又好走……

    原地停住愣了下,才想起钥匙被他放在了抽屉里。

    “对对对,走一个。”

    香气诱惑了他很久,却一次都没尝试过。

    每天一小时,什么锻炼都省了。

    三张桌也不过坐了七八个人,对着巷口的那两张脸恰巧都是宴笙认识的。

    有两次忍不住抬腿走过去,却在最后止住了停下的念头,继续往前走到路口转一个弯走向家的方向。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过条大马路再拐一个弯走五分钟就是他家在的小区。

    实际上,他抄小路走回家,也就二十来分钟,若是走得快点,说不定比开车还快。

    若不是为了出现场方便,半夜回家快一些,宴笙倒是宁愿走路上下班。

    回家的路虽然走得不算频繁,但是却熟得不能再熟,宴笙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他从家开着车出来,一路各种单行道,兜来兜去加上堵车,上下班开车怎么也要半个小时左右。

    附和的声音让他听着有点耳熟,忍不住走快了几步。

    安静的深夜,一点声音都能传得很远,更何况是这种带着兴奋的叫喊。

    “再来,再来!”

    他曾经数次在深夜路过这家小摊,每次都会被食物的香气诱惑得饥肠辘辘。

    饶安市的路灯为了配合城市的夜,不是明亮的白光而是暖暖的黄光。

    凌乱的掌声响起,笑声喊声吵作一团。

    仅有的三张小方桌拼在了一起,围坐着深夜唯一的一群客人。

    不远处的路灯洒下黄色的柔光,晕开在锅子升腾的白色雾气里。

    宴笙转过身面对两栋黑漆漆的办公楼,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

    桌旁的地上横七竖八堆了很多红色的罐子。

    就要像这样一群人才有意思啊……

    客人们身形高大,一个个的只得大开双腿后仰身体缓解蜷坐的憋屈。

    刮了一天的风晚上反而停了,凉凉的空气并没有减缓几分浓重的倦意。

    “来来来,走一个。”

    桌上放着一碗碗,一盘盘冒着热气的食物。

    深夜的路边摊,一个人吃多寂寞?

    宴笙打着不知道第几个哈欠,机械地拐了一个弯。

    伸完懒腰,放弃了回去拿钥匙的念头,走着回去呼吸下凉凉的空气,正好清醒下高速运转了一天的大脑。

    走出楼门,停车场空落落,除了几辆车身印着字的警车,只剩下他艳红色的跑车停在那里。

    可惜,没有一个能陪他午夜在路边摊品尝的人。

    宴笙居住的地方距离市局其实并不远,只是市局处于市区繁华地段,交通管制颇多。

    他站在巷口,远远看见那对每天出摊到深夜的老夫妇正在炉前忙碌。

    “六六顺啊。”

    “输了输了,你喝。”

    “小叶,你怎么又输了,快喝。”

    乔天扯来拉环,把满当当的红色罐子塞在了叶枫手上。

    咖啡色的泡泡争先恐后从易拉罐口涌出。沿着罐子流到了手上,滴到了地上。

    甜甜的,腻腻的……

    “喝!”叶枫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左手插着腰,右手高举着罐子往嘴里倒。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嘴唇,紧闭双眼下颤动的睫毛。

    他仰着头侧了侧身子,罐子举得更斜了,咖啡色的液体不断倾倒进嘴里,溅起了无数飞沫落进尘土。

    他的喉结不断滚动,旁边的喝彩声,叫好声,掌声此起彼伏。

    几个人愣是烘托出了几十个人的氛围……

    没有人看到在巷子的另一头站在暗处的那个人。

    那个人穿着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风衣,看着男孩喝完了整整一罐可乐。

    看着男孩坐下,端起白色瓷碗狼吞虎咽。

    然后他的喉结滚了几滚,仿佛那些可乐,那些馄饨都进了他的肚皮。

    带着甜丝丝的滋味,带着热气从嘴巴一路滑向饥饿的肠胃。

    他一脸咽下了好几口唾沫,抬脚快速离开了小巷,沿着灯光照不到的墙角边的暗处走向家的方向。

    **

    周五早晨,叶枫起得很早,把带着可乐痕迹,油渍的衣服一股脑扔进了洗衣机。

    提醒出门的闹钟适时响起,他赶紧从衣柜里胡乱扒拉出来一身换上。

    看起来跟刚刚扔进洗衣机的没啥区别。

    叶枫走出门,经过隔壁敲了敲房门。

    “你帮我打包吧。好困啊,我再睡会。”

    门内传来周云飞闷声闷气地回答。

    叶枫一笑回了个“好”。

    昨晚喝到高兴处,周云飞信誓旦旦说要改变生活习惯,今天一定要早起和叶枫一起去食堂吃早餐。

    这才几个小时,就推翻了自己立的flag。

    明明昨晚喝的是可乐,搞得他们好像真的是喝了酒宿醉一场一般。

    叶枫迎着清晨的冷风跨上了自行车,风从下摆,袖口不断灌进衣服,薄薄的外套就像胀气的气球。

    叶枫赶在双手吹到麻木前飞奔到市局门口,跳下自行车,搓着手小跑到了食堂。

    柜台上的食物不多,一口口的锅刚开始冒热气,看起来还要等一会才有的吃。

    他干脆退到门口站定,望着大门方向发呆。

    鼓风机呼呼吹着,大锅接二连三冒起了大泡,食物的香气越来愈浓。

    “小伙子,可以吃早饭了。”

    大妈扬着铁勺敲着锅边热情的招呼。

    “好勒,谢谢,我再等等。”

    一盘盘冒着热气的食物摆上了柜台,背着双肩包,扎着高马尾的姑娘从大门走了进来。

    叶枫兴奋地抬着手使劲摇晃,姑娘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萍萍,过来吃早饭了。”

    肖萍萍慢慢走过来:“你干嘛?”

    叶枫从兜里掏出来办好后还没用过的白色卡片。

    “我饭卡拿到了请你吃早饭啊。”

    肖萍萍侧目:“你真请我吃早饭,不是找我算账?”

    “算账?算什么账?”叶枫迷惑不解。

    肖萍萍松了口气,当然是算那天“把他推进宴主任办公室还顺道带上门”的账啊。

    他们宴主任连胡队都怼,一点面子不留,那天把叶枫推进去,不就是送羊入虎口嘛。

    看起来叶枫忘记了,她自然也不会提。

    “快快快,饿死我了。”

    肖萍萍拿了满满一托盘食物,叶枫端起白粥着急的喝了两口。

    刚出锅的白粥又粘又烫,强行咽下后,从嘴巴烫到胸膛。

    叶枫立刻拍打胸膛,张着嘴不断哈气缓解烫意。

    肖萍萍噗呲一下笑了出来:“你怎么跟个小奶狗似的,不知道冷热啊。”

    “太饿了。”叶枫说完,端起碗吹了两下又喝了一口粥。

    昨晚上好好的吃宵夜,结果大家叫划拳,他又不太会,输了好几次,可乐灌了一肚子,馄饨,炸串都没吃多少。

    可乐都是水和气,当时涨肚子,等他走回家,洗完澡打了几个饱嗝,肚子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抓心挠肺饿了一晚上,睡都没睡好,今早实在饿得受不了一早就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得早?万一我踩着点上班呢?你不是白等。”

    肖萍萍还以为叶枫专门为了还她人情,才这么一大早杵门口。

    “你那天不是说有外地的案子要你们检验吗,后来不是英才中学的案子,你们忙活了好几天,那肯定有活没做完,肯定来得早。”

    “其实之前的活差不多了,只是昨天晚上又来了新的事,所以今天还得早来。”

    肖萍萍风卷残云般的解决完了早饭,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你们效率那么高呢?”

    “因为我们有个牛逼的头。”

    吃完早饭,叶枫给周云飞打包,顺便问肖萍萍要不要给谁带一份。

    “给宴老师打包一份吧,我看他经常迟到,估计是没时间吃早饭的。”

    “啊,不是迟到,就是头天忙到半夜,早上会晚来那么一点点。嘻嘻嘻”

    肖萍萍眯着眼睛,扯出一个夸张的笑脸。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办公室里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叶枫把早餐搁在周云飞桌面。

    回到自己座位,他习惯性去拉了一下办公桌下方左侧的柜门,门纹丝不动。

    叶枫一拍脑门,想起了英才中学案子前,他放进去的卷宗。

    他立刻摸出钥匙打开柜门,抽出了那个薄薄的文件袋。英才中学的案子算是彻底了结,今天应该有空,正好学习。

    薄薄一本,估计一天不用就能看完。

    撕开封条抽出卷宗,封面几个苍劲有力的钢笔字,是饶安本土的案子。

    纸张泛黄,墨水笔迹些许褪色,看时间是十六年前。

    很巧合的是,又一桩高中生自杀案。

    只是这一次没有像彭潇那样被人及时发现。

    “我过来找你们胡队说点事,你在学习旧卷宗?”

    不是什么冤假错案,他也没有什么好质疑的。

    叶枫反复翻看卷宗,发现了很多细节之处。

    叶枫想不通,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个案子会调查了三个多月。

    仅仅是看照片,都可以想象得出现场的气味有多强烈。

    等校方发现报警,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学生,无论校方怎么劝离毫无用处。

    宴笙瞟了一眼档案袋封面。

    有照片,有笔录,有记录,有各种化验报告,复核报告。

    尸体过了很多天,散发出了扰人的异味,才被发现。

    经过时光打磨,陈旧的照片依旧画面清晰。

    该有的都有……

    家境良好,不能排解学业压力的少年,在十六岁生日到来前,选择在学校一处半密闭的地下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数码照片还未彻底普及的年代,冲印照片一张张贴在卷宗里增加了卷宗的厚度和重量。

    纷至沓来看热闹,围观的学生留下了无数脚印。

    比如其实警方在接到报案后不到一星期的时间,就确定了少年的死亡性质。

    同样的,他悬吊的位置,只要一伸腿就能站到暖气片上去。

    尸体因为时间关系发生肿胀,肿胀的皮肤将细麻绳深深的埋在了皮肤里。

    光凭这一张照片,叶枫就可以判断:死者很可能是踩在暖气片上把头套进了绳索。

    警方赶到,驱逐看热闹的人群都花了不短的时间。

    调查历时艰难的三个月,从秋天到隆冬,雪花飘洒的时节终于得以结案。

    却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补充了一些不影响结论的证据,在今天看来这些证据完全是可有可无的。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死者手腕,脚腕看得见的地方肌肤颜色纹理没有发生改变,没有绳索绑缚。

    死者右侧十厘米是一堵墙,墙面有一组暖气片,暖气片高度到死者的小腿肚。

    只是这么干净的一张脸上却没有半分笑容。

    很显然他没有这样做。

    突出的眼球,伸出的舌头让五官变得可怖,不明液体从耳鼻口流出。

    叶枫一抬头:“宴老师,你怎么来了。”

    叶枫耸了下肩膀翻到最后,签名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估计已经退休或者调去了别的地方。

    叶枫看得很仔细,仔细到旁边站了一个人都没察觉。

    玲珑口鼻,不太粗的眉毛在眉峰位置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也许是时间过去太多年,褪色的照片上,少年带着满脸的阴郁。

    卷宗里附上了死者的标准照,白白净净秀秀气气的少年。

    衣着整齐的尸体悬挂于半空,脚下什么都没有,没有踢翻的凳子,也没有木架子。

    就算当时痕检技术不比现在,也不至于反复调查三个月才结案。

    发现人是一名胆大好奇的学生,并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在学校里四处宣扬。

    叶枫实在想不明白,那些中学生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捂着鼻子也要挤进去看热闹。

    虽然现场被破坏,但是通过现场环境基本可以确定:死者是自己系好麻绳,把自己挂了上去。

    现场地面状况可谓一塌糊涂,倒回去16年的小城市,检验条件有限,想想当时取证何其艰难。

    黑暗的空间里,昏黄的小灯照不清楚室内的情况,两名干警手持大灯投向天花板,地面帮助法医拍下了一张张珍贵的现场照片。

    进入卷宗的资料比起其他案子不算多,但是也算全方面完备。

    “好好学习,加油。”宴笙说完一笑走了

    叶枫摸了摸头顶有点莫名,一回头胡平正举着一张纸发呆。

    黄友成走过来一把拿过去纸:“怎么处理?”

    “封存呗,还怎么处理,难道还硬塞?”胡平手臂抱着后脑勺吐了一口气。

    宴笙刚才过来就是专程来送这个的。

    《物品清单》

    “既然死者家属不想提,不要那就算了。我们封存起来,毕竟死者家属有追溯的权利,万一哪天又想提出复核,或者觉得发现了什么新线索有异议找过来,东西都是现成的,查起来也方便呢。”

    因为彭潇坠亡案不涉及刑事案件,现场收集回来的个人物品不需要作为证物呈上法庭,按流程应该退还死者家属。

    胡平和技侦的同事,宴笙,三方一起整理了他们从彭潇寝室带回来的所有东西。

    核查无误后,检验中心负责消毒后收纳好等待移交给死者家属。

    昨晚彭潇的父母来领彭潇的遗体,宴笙按流程进行情况告知,相关手续讲解签字。

    到了退还死者个人物品环节,他们一个个看过彭潇的东西。

    当看到那部昂贵手机时,彭潇父母第一个反应:“哪里来的?”

    因为胡平和宴笙就每件物品的取得方式地点,全部沟通过,加上叶枫之前专程过来问过手机的事。

    所以宴笙很清楚这部手机来龙去脉,他隐去了手机被同学拿走之后归还这个过程,只说:经过几个同学确认,他们技术查验,确认这部手机彭潇生前使用过。

    彭母的回答是:“我没见过这个东西,不是我们的东西不能要。这是我从小给他讲过的道理,如果他犯了错,我们替他改。”

    彭父更果决,所有东西都不要了,包括彭潇坠亡时穿的衣服。

    他说他们两口子下午赶着去给彭潇里里外外买了一身新,穿着干干净净的走。

    不管他生前怎么样,死的时候摔得多难看,他们都要让他干干净净走完最后一程。

    他们拒绝带走死者所有遗物,并且在三份物品清单上签字,写明自愿放弃死者所有遗物,由警方全权处置。

    所以一箱彭潇的个人物品不仅没退还成功,还多了三份拒签清单。

    “那要送到哪里去?我去?”叶枫主动请缨。

    “贴心的宴主任已经搞定了,你没发现这是复印件?”胡平得意洋洋的扬了扬手里的复印件。

    拒领死者遗物这类事情不算常见,但也经常有,宴笙早已把流程烂熟于心。

    打电话叫回来负责管理的同事,核对清单,办理交接,登记贴封条不过十来分钟。

    同事还笑着说,有些无人认领的物品在市局待的时间比他还久,回头可能又要为这些物品再加盖一层了。

    短暂的交流之后,大家又坐回原位各自忙碌。

    等到叶枫把卷宗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都快背下来后才塞回牛皮袋。

    一抬头,办公室里又空了一半。

    叶枫一瞧电脑上的时间,居然十一点五十五了。

    “看完了?”坐在旁边的黄友成问了一句

    “嗯。我还能去借借别的吗?”

    黄友成瞟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话在嗓子眼打了一个转再出来变成了同意。

    “去吧,上次跟孙懋说过了,应该没啥问题。”

    叶枫抱着文件袋慢悠悠走到了b栋4楼档案室,门虚掩着,他敲了敲推开。

    孙懋坐在电脑桌捧着饭盒,塞着耳机,盯着电脑屏幕不眨眼。

    叶枫把文件袋放到他旁边的桌上。

    孙懋伸手把文件袋拿过去顺手放在了后面的小柜子上,全程紧盯屏幕嘴里的饭都忘记了咀嚼。

    叶枫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想要退出去又有些不舍得。

    他抠了抠脑袋,小心翼翼叫了一声。

    “孙老师。”

    孙懋没理他,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

    “孙老师。”叶枫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

    “知道了,放在这就可以,我知道给你销记录。”

    孙懋拿起勺子在饭盒里搅合着,勺子碰撞不锈钢饭盒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最后他舀了一大勺饭菜塞进嘴里,快速的咀嚼,眼睛盯着屏幕嘿嘿嘿笑出了声。

    “我还想借一下其他的,您现在方便吗?还是晚点……”

    孙懋一把扯下耳机扔在一旁。

    “有完没完,现在几点,你不吃饭还不让别人吃饭。”

    “有你这么会挑时间的吗,天天找事,不找事你不痛快是吧……”

    “不是,不是,我就问问您要现在不方便,我晚点再来。”叶枫说着话忙不迭往后退,表示自己马上离开。

    “哐当”孙懋把勺子扔回了饭盒,皱着眉头瞪着叶枫

    “你谁啊……”

    “我……”叶枫语塞,忙不迭把工作证举了起来。

    “我是刑侦队的,过来借档案,我自己工作需要。”

    这次不是胡平叫他来的,也不是黄友成,他怕孙懋又叫他谁教你来的叫谁来,忙不迭的解释是自己工作需要。

    孙懋看都不看叶枫的工作证,甚至伸手挡到了一边。

    “个个都说你们工作需要,你哪来的回哪去,我不认识你。

    “我的工作需要就是严格管理这一屋子东西。”

    “我随随便便给了你,出了事你负责吗?”

    “你负的起责吗?”

    孙懋说着话端起饭盒继续吃,饭塞进嘴里,嘴巴还不停的嘟囔。

    “没事的时候都说得好听,有事了找谁?”

    “找你,你承认吗?”

    “你负的起责吗?”

    “找我,我负责。”身后响起中气十足的男音。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叶枫听到熟悉的声音一回头,眼睛一亮:“宴老师。”

    孙懋看到宴笙走进来,立刻闭了嘴。

    宴笙把手里的袋子扔到桌面。

    “新的资料,麻烦入个库,借阅选公开。”

    “你要借什么?”宴笙说完转头问叶枫。

    “我,我还没想好。”

    宴笙朝着电脑努了努嘴,意思很明显,赶紧查。

    “要不,我们等下午上班再来?”叶枫瞟了一眼端着饭盒突然哑巴了的孙懋。

    孙懋耳机还扔在桌上,抱着饭盒对着显示屏,一声没吭。

    “我没记错吧?”

    新资料入库的手续比较繁琐,宴笙叫叶枫不着急慢慢找。

    “你放的时候,顺道给他拿出来了,我看两个架子离得也不远。”宴笙有重复了一遍叶枫需要的卷宗编号。

    叶枫说完抱着厚厚的文件袋离开了档案室,他估计手里这份东西,起码得花两天时间才能看完。

    黄友成刚起身立刻被胡平叫住。

    “你忙去吧,我还要借几本卷宗,等我弄完还要去吃饭。”

    “要不我们等你吃完在弄也可以。”

    叶枫“嗯?”也转过了头看着孙懋,还能有这种好事?

    孙懋没好气地回答:“干嘛!”

    原来孙懋的上班时间和他们不一样啊!

    叶枫手忙脚乱把东西塞进柜子上了锁。

    宴笙说完,还故意看了一眼孙懋,孙懋瞪着眼睛,气鼓鼓的样子,一个字都没敢说。

    “傻小子,想什么呢?你还真当我带你去吃喝嫖赌呢?”

    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很快扔到了叶枫面前,宴笙指着袋子故意问。

    临近下班,没啥事,胡平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连着熬了几宿,周末好好休息下。

    孙懋听到这话哪里还吃得下去,赶紧打发了才好。

    胡平打开车门一巴掌盖在叶枫脑门。

    “走!”胡平起身抓起车钥匙,打头往外走。

    他拿起文件袋:“宴老师一起走吗?”

    “反正一中午的时间多得很,到下午下班还有一两个小时呢。”

    叶枫听完也不犹豫了,立刻趴下`身子在系统里检索。

    宴笙鼻子里哼了一声:“孙懋。”

    等叶枫查到一个编号,站起身,孙懋刚把袋子打上封条编号。

    “那咱们干什么去?”

    “我签字还是他签字。”

    “嗯?”还在专心看卷宗的叶枫听到自己的名字一回头。

    宴笙说着话故意抬起手腕看了时间。

    “后来领导同意了,交换是你每天中午不得离开这里,连饭都有专人给你送过来。为的就是让其他同志查资料方便。”

    走出办公楼,天色还清明,叶枫揪了揪后脑勺的头发。

    “我记得去年底,你给领导打报告,说你家搬了,住得远没有车,下班回去不方便,要求提前一个小时下班是吧?”

    宴笙盯着孙懋不紧不慢地说道。

    “老黄,我们是不是得带小叶同志,体验下我们饶安的夜生活啊!”

    宴笙说完,叶枫立刻觉得委屈了,亏他刚才还觉得打扰了孙懋的午休,难怪黄友成没阻止他在这个点过来找孙懋。

    他一把捞过宴笙扔桌上的档案袋,切换了电脑上的程序,噼里啪啦敲起了键盘。

    叶枫赶紧报出了编号,孙懋毫无回应,看起来又想装没听见。

    “行啊,你买单?”老黄说着一把拽起了叶枫。

    叶枫赶紧拿过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晏老师您注意身体。”

    “这天还亮着,饶安的夜生活这么早就开始了吗?不是一般都九十点吗?”

    孙懋默不吭声,抱着饭盒坐直了身体继续吃,但是咀嚼的速度明显满了下来。

    “随便。”孙懋没好气地回答。

    黄友成拉开车门一把将叶枫推了进去。

    “卖了你去,这么傻乎乎的小子,千年难遇!”

    胡平的车沿着马路开上主干道,赶在下班点晚高峰来临前一路狂奔。

    车子飞驰了二十来分钟,停在了一处老式居民楼的红砖水泥院墙外。

    虽然比起大城市来说,二十分钟不算远,但是在饶安这么个不大的城市,已经跨区了。

    他们现在从市中心集阳区到了东丽区的边缘,再往前开个十分钟,妥妥出了饶安地界。

    下了车,胡平和黄友成笑嘻嘻,夹着叶枫往里走。

    叶枫连问几次,我们要去哪,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胡平走到一处院墙破口处停下来脚步,踩着地上陈旧的碎砖进入院内。

    “这老小区是真不行,这墙都塌了得有两年了吧,也没见修。”

    黄友成扶着墙壁踩着烂砖,嘴里抱怨着。

    “修了,我们就没近路走了,还是不修好。”胡平跨过烂围墙,拍了拍手上的灰。

    “你这觉悟不好,这是多么大的安全隐患。”

    “这小区又破又穷,小偷进来都得哭一场,饶安市民风淳朴,不会有事……”

    叶枫转头看了眼,似乎这片小区并没有多少栋楼,就这点面积值得抄近道?

    黄友成揽着叶枫肩膀指着排列还算整齐的楼房。

    “你别看这一栋栋的好像挺近,其实这一片早些年是工厂家属院,但是呢又分属于不同分厂。”

    “所以一两栋可能就是一个区域。看着一片,其实中间都有围墙隔断,从这走出要去到大马路,绕来绕去走二十几分钟算是快的。”

    叶枫被这么奇葩的规划震惊了。

    “那岂不是很不方便。”

    “对啊,所以我们都怀疑是有居民实在受够了,所以把墙壁砸豁了。”

    “你看那豁口刚好在中间,通两个院子。”

    “这里能有啥夜生活啊?”

    叶枫眼睛四处看,确实如胡平所说,这里的环境看起来真不像有什么娱乐活动的地方。

    要真有,恐怕也是什么不太好的违法乱纪的勾当。

    “年轻人急什么,跟着我们走就是了。”黄友成继续卖关子。

    三个人沿着院墙走了二三十米,转了一个弯,停在院子最角落的一栋楼前。

    这是一栋毫无新意又极具年代特色的建筑。

    每家每户一个外突的阳台承担着厨房的功能,阳台一左一右分别一扇窗户。

    一扇内里是卫生间,一扇内里是卧室。

    在那个年代,这样款式的住宅楼在全国可能数以万计。

    最近的一楼住户,阳台两侧加装了通到顶的玻璃窗,正面水泥围栏敲掉,做了一道玻璃门。

    三面密闭,阳台变身成了一个小小的门厅。

    玻璃门窗内侧挂着布帘,没有任何标识。

    单从外面看,没办法判断里面的情况。

    胡平毫不迟疑走上前,连门都没敲,推门就走了进去。

    门一开,屋里没人,厚重的中药味飘了出来。

    “哟,今不忙呢?”

    胡平扯开嗓子一吆喝,里屋半截门帘一挑,走出来一个穿着棉麻对襟衣的男人,看样子岁数五十往上。

    “不是你们要来,我把其他客人都推了嘛。”

    胡平拽着叶枫往前一推:“给他好好弄弄。”

    叶枫一个“啊”还没出口就被男人拽进里屋按在了床上。

    叶枫一咕噜爬起来,抓住床上的被单抱在胸`前。

    “你们这是什么地?”

    男人哈哈哈大笑,手指在屋里转了一圈:“你说说我们这是什么地。”

    墙壁上挂满了东西掩盖了大半白色的墙面。

    人体经络穴位图,行医资格证,技术资格证,经营许可。

    墙角放着各种叶枫看不懂的仪器,还有一个半人高的铜色人体模型,从头顶到脚趾画着红蓝相间的纵线,密密麻麻的小圆点旁边印刷着整齐的小字。

    叶枫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是个正规的中医理疗按摩店。

    “你们胡队和我老熟人了,你趴下,我给你检查下。”

    男人手搭上叶枫脖子,刚开始加重力道。

    “嗷呜~~~”叶枫惊叫着仰起了头,抬起了脚,浑身紧绷从颈椎到腰椎如同一张弯弓。

    男人立刻拍打叶枫的后背:“放松,放松。”

    “没想到你这小娃,年纪不大,肩颈肌肉这么硬,颈椎也有点变形。你可得注意,你是外地来的吧。”

    男人说着话转移叶枫的注意力,手上慢慢调整力道。

    “你怎么知道?”叶枫放松下来又趴回了床上。

    “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可不像在饶安呼呼的北风里吹大的孩子。”

    “饶安冷的日子特别长,注意保暖。这些关节肌肉的问题,趁着现在不严重,早点解决,要不然以后岁数大了有你受的。”

    “一会留个我的电话,你不舒服了就给我打电话,别人需要预约,你们不用!”

    男人说着话,调整着手里的力道,按久了,叶枫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在初闻有些恶心,闻习惯了却觉得安心的艾草香气中,叶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外屋的座钟铛铛铛敲了几下。

    叶枫睁开眼满足的叹了口气,中年人站在柜子前整理着物品。

    男人没转身:“回家四小时以后再洗澡,穿好衣服再出去,别吹风了。”

    房间门推开,胡平捋着衣领子走进来。

    “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这可是我们市局的御用神医,加个联系方式,以后少不了来呢。”

    “除了有点远,没啥不好的。”

    “我说,你也不换个好点的地方,又远又难找。窝在这居民楼里跟个非法经营场所一样。”胡平忍不住再次抱怨地理位置。

    中年人抬眼皮斜了胡平一眼:“换哪去?换你们市局门口好不好?”

    “诶,行啊,好!”

    “好个屁,以后每次诊费后面加两个零就好。”

    胡平指着他笑骂了一句:“黑心医生。”

    “来来来,联系方式加上没,这是武师父,武术的武,记住了啊,哪不舒服就找他。”胡平再次鼎力推荐。

    叶枫忙不迭的赶紧加上好友,心里琢磨着,说不定以后还要找武师父学习下按摩推拿。

    (本章完)

    第三十章

    叶枫走出房间,左右望了一眼,刚才进来还没搞清楚就被推到了床上,啥都没看清。

    这是一套老式三居室住房,三个房间两大一小,摆着理疗床,各种仪器。

    小小的客厅摆了一张书桌,堆着医疗书籍,立着一个笔架挂了几只粗细不同的毛笔。

    书桌旁边立着一个半人高的座钟,金属色的钟摆有规律的左右摇晃。

    几条塑料板凳摞在角落里,除此之外没有正经座位。

    真就是进门就上床,跟非法小按摩店差不多。

    走吧走吧,出去吃个饭回家睡觉。”胡平催促叶枫。

    外面的天早已经漆黑如墨,老小区里的路灯三盏坏一盏。

    剩下一盏苟延残喘,礼节性照明,站出几步远看不清男女。

    “天黑,咱们就得走正道。”

    “我……”胡平刚要骂脏话,反应过来不合适。

    黑暗中只看得清轮廓,听得出行色匆匆。

    黄友成刚揶揄完,叶枫说了答案。

    那人往旁边一瞟看见了胡平的脸,立刻伸过脑袋小声说。

    胡平和黄友成往侧面一闪,让开了道路,准备看看这帮来势汹汹的人要干嘛去。

    “那是宴老师的车。”

    “那辆车是不是有点眼熟?看不清车牌。”

    三个人走出一段,前方暗处传来密集又急促的脚步声。

    胡平立刻收住了脚步,眉头微皱抬头看向前方。

    黄友成呼吸停滞了两秒,看着胡平。

    “黄……哥”

    走到停车处,胡平瞅着前面暗处又停了一辆车,他拍拍黄友成。

    黄友成抽了一口凉气:“我怎么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呢?要不要我进去看看?”

    暗处里影影绰绰过来一群人,分辨脚步声超过十个。

    “接到举报,这小区最里面一栋楼有家非法经营的按摩店,提供特殊服务。”

    黄友成领先两步,带着叶枫往刚来进来的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

    “你们这么多人干嘛去?”黄友成压低嗓门。

    随着人群的走近,胡平眉头越皱越紧,黄友成出手一把按住了打头那个人的肩膀。

    那人立刻抬起双手箍住黄友成手腕,一抬头语气满是意外。

    “那就不耽误你们执行任务了,回聊。”胡平勾住黄友成肩膀往旁一带,三个人抬脚往外走。

    “还用看车牌?这么骚的车全饶安找不出第二辆。”

    胡平立起右手掌:“不必,去了反而搞得像有什么。”

    “难不成咱们还不相信自己人?”

    胡平这话一语双关。

    既相信宴笙不会去非法场所,如果这里面真的有隐藏至深,他们没发现的藏污纳垢场所的话。

    又相信辖区派出所一定会秉公执法,查清真相,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

    “这次来的人,可能不认识宴老师……”

    黄友成叹了口气。

    刚才那群人,是辖区派出所和东丽区分局的民警组成的扫黄中队。

    那些人基本都是基层干警,一年来不了市局一两次。

    来就是胡平召集开大会,连局长都见不上几面。

    东丽区最近两年也没什么大案,要宴笙亲自出马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不认识,那宴笙可能就会短暂的失去自由。

    “不认识好,认识好像包庇一样,我们这等着看看情况。”

    “你给云飞或者乔天打个电话,叫他问问今天谁报的警。”

    “里面只有我们去那一家按摩店吗?”叶枫皱着眉头觉得怪怪的。

    胡平一听乐了,又想起了几天前足下生辉那一茬。

    “那栋楼所在的小片区里就那么几栋,咱们刚才都经过过,你觉得呢?”

    “这么偏僻的地方,虽然便于开展违法活动,但是并不利于揽客。”

    叶枫分析了两句周边环境,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周云飞和乔天正猫一块打游戏,黄友成一个电话联系上了两个人。

    接到电话,两个人立刻游戏挂机,开始忙活。

    “我艹,这地方不是你们两爱去的吗?”乔天震惊。

    “你们□□被发现啦?”周云飞仗着隔得远,不怕死地疯狂揶揄两位领导。

    胡平深吸一口气,把差点出口的脏话又憋了回去。

    现在看来不就是如此吗?

    他们要是再晚一点出来,不就被抓个正着?

    到时候熟人见面,查还是不查?

    胡平一拍大腿,不知道说自己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嫖个p,我们出来他们才进去,按出警速度来说,应该是我们要离开那会有人报的警。”

    这个时节的饶安,七点过天全黑,真是举报他们三个,不可能等到过了一两个小时了才举报。

    所以这事大抵和他们三个人没关系。

    刚才出来后,黄友成执意要带叶枫走一走奇葩的小区路,体会下基层民情。

    所以他们并没有走来时的哪条路,刚好错过了宴笙,赶巧碰上了辖区派出警的同事。

    如果不是这么巧到家了,今天这一出他们不会知道,因为宴笙绝对不会把这么丢人的事到处说。

    三个人坐在车里坐等右等,过了不短的时间终于等到了周云飞查询的结果。

    他们估计的没错,报警中心的确是八点过,接到群众举报。

    举报人自称:自己是院里的居民,长期被小区里的非法经营场所困扰。

    有不法分子以按摩店为掩护,长期从事非法姓交易。

    经营十分隐蔽,来的都是熟客,新客都是熟客带来的。

    而举报地址正是他们刚出来的中医按摩馆。

    胡平一巴掌狠狠拍在方向盘上:“行咧,咱两是熟客带着你这个新客刚嫖了出来的了。”

    挂掉电话,又等了二十几分钟,还没看到宴笙出来。

    胡平终于察觉了不对,让黄友成给区里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如何。

    电话接通,黄友成打着哈哈饶了好几个弯,终于问了行动情况如何。

    对方语气兴奋对于黄友成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一点没关心,行动总结就四个字“收获颇丰”。

    黄友成噎得翻着白眼,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话跟“一网打尽”没区别,在里面的能抓全抓了。

    他敷衍着说了两句:恭喜恭喜。

    挂了电话问胡平怎么办。

    “怎么办?要不我们开车去区大队接下宴主任?”胡平也想不到该怎么办。

    “你要让宴主任丢人丢彻底,我觉得他拉黑你就不会再加了,而且以后咱们催报告也没戏了。”黄友成不赞成这种直接的方式。

    胡平琢磨了也觉得不太妥,但是确实想不出别的辙。

    “催报告没事,我们还有小叶。小叶比我好使。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宴主任蹲局子吧?”

    “还是算了吧,要不我们当不知道?”除了当不知道,叶枫也想不出别的辙。

    “辖区这帮人也算是你的徒子徒孙,我觉得不是不靠谱的玩意,果断带走,只不过是不想在深夜安静的居民区造成不良影响而已。”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肯定能查明白,宴主任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黄友成也觉得贸然过去靠揭露身份接人不妥当,真的好像宴笙犯了什么事,他们想要包庇隐瞒一样。

    “行,咱们就不管了。”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按兵不动就是上策。

    胡平开车把叶枫先送回家,叶枫一下车还没走进院门,胡平立刻拨通了乔天的电话。

    “今天这事,我觉得不对,可能是针对我们的。没这么巧的事。”

    “还有上次足下生辉那次,我们不太好介入。”

    “你们队里接的警,你去帮我们追一下,究竟是谁报的警,用的什么通讯工具,在哪报的警。”

    挂了电话,胡平问黄友成怎么看。

    “怎么看?这事我觉得不是针对我们刑侦就是针对宴老师。”

    “但是我觉得针对宴老师的可能性更高,太巧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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