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招娣很快去了国外,开始为期一周的考察。
苏以沫在家待了两天回学校上课,收到了盛爸爸的奖励。
班主任亲自交给她,并且夸她干得不错,“以后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管督促。”
苏以沫颔首,“没问题。”
回了教室,盛海龙坐在位子上跟同学吹嘘这周回家后的待遇,父母直接奖励他一万零花钱。
都是高中生,生活费也普通在一两百块钱。一万块钱绝对是一笔巨款,引起同学羡慕嫉妒。
他们唏嘘着,向盛海龙敲竹杠,让他请客吃饭,他这人也大方,当即点了几个男同学让他们跑去买炸鸡,分给大家吃。
苏以沫走过来,盛海龙脸色当即垮了。
“你这是变脸呢?”苏以沫啼笑皆非,她应该没那么凶吧?
盛海龙一想到自己干的蠢事,他就恨不得撞墙,“我算是栽在你手里了,成绩提高这么多,让我爸看到了希望,他不可能把我调到后头去的。”
苏以沫耸了耸肩,“是你自己犯傻告诉他们的。”
盛海龙怎么可能会怪自己呢,“我不告诉,班主任也会告诉的,迟早的事。”
苏以沫一想也对,“那你还郁闷什么,好好接受吧。”她有些好奇,“你们家这么有钱,为什么你爸还让你学习啊?”
混吃等死不就好了吗?
盛海龙切了一声,“你连这都不懂。我爸说了,爸有妈有不如自己有。再说他们都是小学文化,就想家里出个大学生,可是读大学太难了。尤其要吃苦,我讨厌吃苦。”
苏以沫沉默不语,盛海龙就像跟空气说话,用胳膊撞了撞她,“你怎么了?”
苏以沫手撑下巴,“‘觉得你说学习难’这话我不太赞同。因为在我看来,学习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情。”
盛海龙刚要开口反驳,苏以沫伸手压了压,“因为书本上有标准答案,而做生意却没有。你自己也做过生意应该知道,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觉得赚钱的生意,买家未必会买。如果你幸运,找到一个赚钱的生意,却又会遇到竞争对手。如果对方比你强,你很有可能斗不过,那就有亏本的风险。”
盛海龙切了一声,不太赞同,“说得好像你做过生意似的。我爸做生意很容易的。”
“那只是让你看到的地方很容易。你没看到的地方,他不让你知道。”苏以沫没做过煤炭,但也知道这门生意不容易,需要跟政府打好关系,底下的工人也有生命危险,出一次塌方,那可不得了。可以说是危险与机遇并存。
苏以沫自顾自说道,“谁说我没做过生意,我也在市中心开了奶茶店。也遇到不少麻烦,都是我妈妈帮我处理的。”
盛海龙见她懂得做生意,也来了兴致,“真的?那我们下回合伙做生意。”
苏以沫暂时没有什么生意可做,她用开奶茶的钱都用来买商铺,不过对于送上门的合作伙伴,她自然不会拒绝,“行啊,你有钱吗?”
盛海龙整个人傻了,他是个花钱大王,爸妈给他多少钱,他都能花光,从来不存钱。听到苏以沫这话,他踌躇半晌,“没有。”
他抿了抿唇,下定决心,“我也要存钱。到时候你开店也带我一回。我要向爸妈证明,我也会开店。”
苏以沫耸了耸肩,“行啊。”
高中第一学期度过得特别快,昨天好似盛海龙才早恋,今天他就跟他的女朋友分手了。
理由是盛海龙太抠搜。这家伙也不知道咋回事,居然顿顿吃食堂,连网吧也不去了,早饭也不给女朋友买,甚至他还特别不要脸蹭女朋友的晚餐。最终分手。
分手后,他又恢复以前没心没肺的样子,半点不见伤心。
苏以沫对此也是无语。
考完试后,盛海龙问苏以沫打算怎么过年。
苏以沫笑眯眯道,“我爸妈打算今年去东北旅游,听说那边的雪很厚,我想去滑雪。”
盛海龙还没去过东北,“我爸倒是去那边考察过,那边也有不少矿山,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买。”
苏以沫问他打算怎么办?
盛海龙想了想,“可能回老家拜年吧?我们老家那年过年特别麻烦,要举行祭祖仪式。而且我爸当初创业的钱都是家家户户凑的。跟他们感情很深。”
苏以沫对宗族是深恶痛绝的,这辈子倒还好,上辈子可是切切实实体会过宗族的可怕之处。
没有男丁会被全村人耻笑,她成绩好,全村人都来劝她爸妈,不许给她念书,免得带坏村里其他女孩。
他们越害怕什么,苏以沫就越要跟他们对着干。
后来她在省城闯出一点名堂,回村后就宣扬外面有多好。许多女孩出来打工,见识到外面的世界,体会到其他父母并不都是重男轻女,才知晓自己的父母控制欲有多强。她们中许多人不再回农村,更不想结婚,这些父母收不到彩礼,背地里没少骂苏以沫。
她毫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那些父母没办法,拒绝让孩子出去打工,等后来网络发达,他们再也无法控制,这些孩子纷纷逃离家乡。他们又在背后骂“赔钱货就是赔钱货”,有些人总是搞不懂人与物不同,物品可以定价,但人不行,因为人有思想,不受控制。
苏以沫收回思绪,冲盛海龙挥手告别。
她背着书包回家,先回家放行李,然后去商业街。
苏爱红已经回来了,整个人很憔悴,看到苏以沫,冲她笑了笑,只是这笑多少有点勉强。
苏以沫有些奇怪,“姑姑,你怎么了?”
苏爱红红着眼眶,没有回答。小华替她回答,“外公过世了。”
苏以沫大吃一惊,“这么快?”
不就是肝手术吗?听说这手术很成熟,而且可以再生,怎么会没了呢?
苏爱红一边抹泪一边回答,“医生让他戒酒,他偏不听,把自己给作死了。”
苏以沫半点不同情,“他自己不当回事,谁也没办法。”
姑姑还天天做生意呢,肝都长好了,他可倒好,明明生病,得了女儿的肝,他还不好好珍惜。真是应了那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恰在此时,小亮走过来,看到苏以沫冲她点了下头,只是在看自己亲妈时,表情说不出的怪异,甚至连叫都不叫。
苏以沫察觉出不正常,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小亮从后面追上来,苏以沫这才询问他怎么回事。
小亮愤愤不平,“我妈想带外婆过来,我偏不让,我跟她说,要是她敢带来,我就离家出走。”
苏以沫大吃一惊,“姑姑疯了?”
奶奶那个嘴,到了鹏城,估计能闹得这一片都知道他们家的丑事。爸爸好不容易走出阴影,她这不是在他心口撒盐吗?
“我妈生我的气,说我冷血。”小亮握紧拳头,愤愤不平,“我清楚记得我肚子饿得不行去她家,她明明蒸好了馒头,却骗我说没有吃的。她不慈,凭什么我要孝顺。”
苏以沫拍拍他肩膀,“不来是对的。她要是来了,我就举报她是盲1流。”
小亮笑了,“没事儿。我妈她打消念头了。”
苏以沫松了一口气,“那你干嘛还跟姑姑摆脸色?”
小亮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我发现妈妈真的不记仇,心胸宽广,这是她的优点,却也是她的缺点。挺可怕的。”
苏以沫摇头,“我姑姑可不是心胸宽广,她是忍耐惯了,从小到大面对的都是不公平,除了劝自己接受,她别无选择。她有点讨好型人格,这种性格就得有人来稳住,你就是最适合的人。”
小亮已经成年了,姑姑再也左右不了他,再加上因为三个孩子都是留守儿童,感情深厚,她必须重视小亮的意见。毕竟她将来还得指望三个孩子养老。
小亮松了一口气,“我怕你们怪我不孝。”
“不会的。我爸不想见到我奶。”苏以沫给他打气。他们可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人,“爷爷出殡了吗?”
小亮颔首,“出了。我妈让我摔的瓦。外婆咒骂舅舅不孝。”
明明有儿子却让外孙子摔盆摔瓦,全村上下议论纷纷。有的说苏爱国不孝,有的说苏爷爷太过分,亲子充当养子,这是想算计一辈子,也难怪苏爱国不愿回来。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小亮听到那些评论,也都当没听到。
小亮还有事,在岔路口与她分开,径直回了家。
她到家时,爸妈还没回家,倒是来了位客人。
江爱媛简直大变样,她把长直发弄成了自然卷,化了精致的港氏妆容,穿着一身羊绒大衣,里面套着驼色高领毛衣,指甲盖都抹成了大红色,有种气质美人的感觉。
苏以沫围着她转了一圈,“好漂亮!”
江爱媛捂嘴笑,“那当然,我这身花费不少呢。”
苏以沫见她笑得这么甜,冲她挤挤眼睛,“你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变得这么漂亮。毕竟江爱媛一直都很舍得捯饬自己,但是苏以沫没见过她打扮得这么成熟,很有女人味儿。跟以前完全不同。
江爱媛捏了下她的鼻子,“你倒是会猜。”她撩了撩长发,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爽快承认了,“是啊,我恋爱了。”
“谁啊?”苏以沫想知道哪位帅哥虏获了她的芳心。
江爱媛见她这么八卦,也是哭笑不得,“我说了,你又不认识。等你考上大学,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苏以沫不再追问。
江爱媛问她过年有没有什么打算,“咱们去海南玩玩吧?”
苏以沫摇头,把自家打算说了。
江爱媛一听要去东北,“那可不行。去东北,我得套两条被子才能出门。听说现在可冷了,你们胆子可真大,居然在这么冷的天去那边旅游。”
苏以沫笑了,“我也想去东北那边的大炕上坐坐,听说很暖和。再吃点美味的东北菜,一定很温馨。”
江爱媛可不觉得温馨,她这人最怕冷,“我在首都时特别不习惯,那边气候又干又冷,跟我们南方完全不一样。出门得穿羽绒服,还得穿两件毛衣。把自己包成粽子才能出门,连首都都冷成这样,东北可比首都还北,那得冷成什么样,简直不敢想像。”
苏以沫早有准备,“我爸已经买好了羽绒服,不会冻着我们的。”
江爱媛见她不愿去海南,也就放弃了。
她想起一件事,“对了,我让你炒的股票怎么样了?有没有赚钱?”
今天正好是工作日,苏以沫带她上网,“走,咱们看看股价。”
她平时不上网,但是投资顾问会将她投资的几支股票的开盘价和收盘价发给她,每天都发,从无缺席。
苏以沫查了聊天记录,就可以看到股票价格。
她电脑上登记着买入价格,两个数目一对比,江爱媛抱着苏以沫的肩膀晃了晃,“哇,涨了!涨了多少?23涨到35了,好厉害!”
这才几个月呀,居然涨这么多。
苏以沫之前弄了个excel表格,每次回来她都会将每天的价格输入进去,然后就可以看到折线图,她将涨的价格登记,自动可以得到总数。
江爱媛不可置信,“我的六万块钱涨到九万啦?”
苏以沫颔首,她之前投的十万已经涨到十五万了。后投的三十万涨了三十六万,入场晚了。
江爱媛头一次炒股赚到这么钱,而且只用了半年时间门,有些心慌,“我们退出来吧?我们见好就收。”
苏以沫摇头,“不用着急,港城平富基金还没退出呢。还会再涨一波。”
江爱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是吗?那就再等等吧。”
她陪苏以沫说了会儿话就告辞离开了。
等到晚上,苏爱国和张招娣回来了。
苏爱国是在工厂加班,最近单子太多,他现在要上14小时的班,跟私企也不差什么了。唯一好的是,央企加班有加班费,不算白加班,大家都很乐意。
张招娣这么晚才回来是因为在忙生产线的事情。
两个月前,张招娣从欧洲考察回来,花了七千五百万人民币买了生产线,回国后就开始建厂。
她从银行贷了五千万。在咸菜厂不远处拍下一大片土地用来盖厂房,因为是发展国产汽车,政府也给予了优惠。
建成之后,她招了工程师,鹏城本地的工程师不缺工作,她就到外地招工。
1998年的就业前景并不乐观,许多外地机械厂因为经营不善,纷纷倒闭。张招娣从外地招工,并且给他们办理暂住证,一个月之内就将需要的工程师招满,并且让他们上手试用。
国外的工程师负责交他们操作方法,代价就是百福机械厂负担高额的出差费用。
制造配件的零部件都是由材料商供货,三个月后才会结账。
张招娣这两个月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才将新厂理顺,而后将生产交给底下的负责人,由对方全权负责。
一年到头忙得团团转,张招娣看到女儿的成绩单才高兴起来,“还是我女儿厉害,以后妈妈的生意有人接啦。”
苏以沫挠头,“我做金融的,不会管汽车。”
张招娣不置可否,“要是妈妈赢了呢?”
苏以沫下定决心,一定要赢,绝不能让妈妈有偷懒的机会。
苏爱国还要回厂里加班,他一边吃一边问,“对了,你的工厂什么时候放假?”
张招娣摇头,“不放假,这么好的生意怎么能放假呢。等一汽反应过来,回头我有那么多竞争对手,这可不行。”
苏爱国一想也对,吃完饭,火急火燎赶去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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