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五爷离开醉日阁的时候动作匆忙,白顺那会还在后厨为展昭的生辰宴张罗,后来知道自家五爷来了便赶紧跑了过来,却见众人说已经走了。
他望着茫茫大雨,有些束手无措,五爷这会儿去哪?不是说好要给展大人过生辰吗?
直到公孙策不忍心见他满脸焦急之色在原地打转,好心走过来提醒:“展护卫没来,白少侠应是去开封府了,没带伞顶着大雨去的,你快跟上去准备吧。”
外头雷声轰隆作响,像是要把阴沉沉的天空炸开一样,白顺顿时惊醒,赶紧寻了把雨伞跑回开封府附近已经买好安置下来的宅子里将白玉堂的衣物通通都备好,这才急匆匆赶至开封府来。
毕竟是经验不足,加之伺候的人还是白五爷,白顺捧着包袱递上前,心里忡忡不安,他偷偷瞥着自家五爷的脸色,生怕白玉堂一个不悦就把他打发回陷空岛去。
展昭取出王朝送给他的磨刀石在靠近窗户旁的地方找了个显眼的位置放好,以便用的时候方便,转过身来见白玉堂和白顺在说话,这才悄悄端详起腰间白玉堂送给他的这块玉佩。
金银玉器这些玩意本是俗物,可展昭总觉得白玉堂送给他的这块玉佩坠子价值不菲,可没那些俗气,晶莹剔透,莹莹白亮,下边缀着再平凡不过的月白色穗子,可越看却越觉得有点仙气,像是谪仙不小心坠入凡间的仙器一般。
白玉堂收下衣服后就把白顺打发走了,白顺匆忙间难免有疏漏,忘记给白玉堂准备一双新的靴袜了。
白顺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双手拘束的摆在两侧抓紧了衣裳,清秀的脸庞上挂着不安:“五爷,小的马上给您靴袜送来。”
“不急。”白玉堂随意的摆了摆手,让他先去。
白玉堂是真不着急,这会儿和猫儿一起窝在这个暖呼呼的房间多好,外面的那些风风雨雨他现在是一刻也不想理会了。他把包袱丢在桌上,宁愿就这样继续穿着展昭的衣裳,然后盖着绒毯围着火炉取暖,他抬眼去看窗户旁站着的那人,不由弯起了唇角,招手笑道:“猫儿,过来。”
展昭方才就一直在打量白玉堂,那俊美又不失英气的脸庞,熠熠含光的凤眼,还有流露着温柔的笑容。
展昭看到白玉堂唤他过去,心头忽然一热,手上的玉佩坠子从手掌悄然滑落,他没想这么多,正抬腿往前走了一步,只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心头,耳朵里顿时嗡嗡嗡地响了起来,双眼也模糊成一片,以至于他忽然看不清白玉堂的模样,看不清周遭屋内的摆设,差一点踉跄倒在地上。
“猫儿!”白玉堂见展昭不对劲,着急起来已顾不上那么多,赤脚赶来,一把将他扶住。
展昭抓紧白玉堂的胳膊,拼命喘着气,恍惚之中耳朵里忽然响起了许多声音,一道道交杂在一起,几乎让他头疼欲裂!
展昭忍不住躬起了身子,唯一的依靠就是站在身旁的白玉堂,他另一只手也抓住了白玉堂的胳臂,靠着身旁这人借助他的力道,才站稳住身子。
“猫儿,你是哪里不舒服?”白玉堂以为是天气寒冷,展昭不小心受了寒,抬手便往他额头上去探试温度。
额头上手背的温度有些热,展昭愣了会,又摇着脑袋一脸无奈的苦笑了下:“玉堂,我没事。”
白玉堂睁大眼睛看着展昭,也没点破他对自己忽然转变的称呼,倒是心里砰砰砰的响起来,一阵阵跟打鼓似的,他低头去看展昭,对方鬓发之间竟然渗出了一层薄汗:“刚才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染上风寒了?头晕?”
展昭闭上眼睛去想,只觉得刚才那会大脑一片混沌,他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回答白玉堂,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牵着来到了桌旁。
身旁是冒着热气的小火炉子,展昭瞅着被白玉堂紧紧抓着的手,又默默收回了视线,只觉得面颊被小火炉的热气熏着,滚烫滚烫的,他没急着甩开,只是垂下眼帘的时候忽然瞥见白玉堂赤着脚站在地上,惊道:“还说展某,倒是你小心点别受了寒,还光着脚站着,快坐下。”
“五爷身子好着。”白玉堂笑着摇头,面上虽然挂着笑意,可双眸之间还是流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
展昭看着他一脸真诚的笑,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和白玉堂一起在桌旁围着火炉子坐下。展昭扒拉着炉子里隐隐闪着红亮的炭火,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窗外,雨停风未歇。
白玉堂静静看了展昭好一会,见他脸上全无难受之意,这才停止了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的话。
展昭欲言又止,抿了抿嘴角又轻启唇道:“白兄这时候回来,是来叫蒋四哥准备回陷空岛过春节的?”可能是方才大脑糊涂成一片,展昭这才觉得自己没有缘由的就提起了这个话题,可等这句话问出口,他竟觉得心里又隐隐有些期待白玉堂的回答。
一切思绪都来的如此突然,令展昭也有些理扯不清。
白玉堂懊恼展昭怎么又唤他白兄了,正想开口回答,抬眸间突然瞧见展昭紧紧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眼眸清澈明亮,里面映着灯火照亮窗棂的模糊倒影,白玉堂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就转了个弯,他点了下头,一本正经道:“的确是大哥催的紧,说四哥是不是在汴梁寻着相好的了,一逛半载而过,我们都不回去,不惦记陷空岛了。”
展昭蓦地垂下了双眼,轻声喔了一句,沉默半响,竟再也没吭一声。
春节的确是得一家人团团圆圆,展昭默默想着,只觉得心都揪了起来,不疼不痒,只是难受,难受得他心口发闷!
白玉堂见着展昭提不起兴致的模样,那颗七窍玲珑心来回思量着:莫不是猫儿其实是想问自己留不留在开封府?
哪怕只要展昭有一丁半点这个想法,白玉堂就觉得离自己的春天不远了,他润了润嘴皮子,赶紧坐直了身体,正欲开口,白顺小心翼翼的声音冷不防地在门口响起。
“五爷,小的来了。”
白玉堂就见展昭抬起脸,双眸淡淡地瞧了自己一眼,又转向了门口。
这臭小子每次来的可真及时!白玉堂满腹怨气,却又不能当着展昭的面发作,只得隐忍着随口唤人进屋。
白顺一步步走近,忧心在眉间清晰可见,他捧着金丝绣纹的黑色长靴在白玉堂面前停下:“五爷,新宅子里没备下您的靴子,这是小的方才买的,您看合适不?”
白玉堂瞧了白顺一眼,示意他过来把靴袜放面前地下,他双脚刚穿进去,忽然猛的看向白顺。
白顺心里咯噔一响,连带身子也颤了颤,虽然是很细微的举动,可展昭也清楚的察觉到了,他拉回视线看了眼白玉堂,没吭声。
白玉堂一脸平静:“顺子,爷是老虎吗?会吃人吗?”
白顺愣愣地摇头:“您不是老虎,不吃人。”
你不是老虎,你是老鼠!大白耗子!展昭突然忍不住低头勾起了嘴角,笑意也不经意的显露在脸上。
白玉堂瞥见展昭笑了,虽然不明缘由,但是顿时觉得舒心起来,原本打算吓唬一下白顺的想法也就烟消云散了,他蹬了蹬鞋子,准备起身。
白顺眼疾手快的取过他身上的绒毯,安静乖巧的立在一旁。
白玉堂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那你这么怕爷?”他嘴上对白顺说着话,视线却落在白顺身旁的展昭身上。
白顺往返几路被冷风吹得冻红了鼻尖,他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小声道:“出来时,干爹嘱咐小的要好好伺候您,小的不想被您送回去。”
白顺跟着白玉堂一起离开陷空岛的时候,的确被白福私底下拉在跟前好生嘱咐了一番,天塌地陷了,也得好生照料好五爷的生活起居。白顺觉得自己没做好,正满心不安着,哪里经得白玉堂这一丁点的吓唬。
“你不想回去?”白玉堂道:“爷还打算让你陪四哥一起回陷空岛过春节呢?”
“那您呢?”白顺不解,让他陪四爷回去,难道五爷不回陷空岛吗?
展昭站在一旁似乎也听出点什么了,他若有若无的视线不经意地从白玉堂身上掠过,平缓却不太自然。
白玉堂笑着:“爷不回。”他绕过展昭走到桌子的另外一边,脱去身上的衣袍,就这样穿着展昭的里衫,直接把包袱里白顺为他准备的洁白色锦袄穿在外面。
白顺把绒毯放下,立刻走上前低头给白玉堂束腰带,束完腰带后他在桌上来回看了几眼,着急起来:“五爷,您的玉佩呢?”
“送人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白玉堂冷声道。
白顺不敢吭声,侧过身子偷偷往展昭身上瞧,仅仅这么一眼,他就瞥见了挂在展昭腰间的玉佩坠子。白顺没那么天真的以为这世上还会有一模一样的玉佩,他曾听自己干爹说过,五爷身边最珍贵的就是这块玉佩坠子,是五爷已经逝去的爹娘赠的,世上仅此一块,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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