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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的前几分钟, 沈焕打了一个电话，特意给蒋丽开通一个可以“探监”的渠道，并且让蒋丽可以拿到手机与外界沟通。
当警察将破旧的手机丢到蒋丽面前的时候, 盖子“咚”地一声砸在桌面, 吓了蒋丽一跳：奇怪，原来进警局是可以拿手机跟人沟通的吗？
蒋丽小时候不喜欢读书, 那个地方穷乡僻壤的, 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将孩子送去乡下唯一的学校上课，没学几天她就偷跑出去了，是实打实的九漏鱼。
——更别说知道法律了。
蒋丽小心翼翼的将用了几十年的老旧手机握在手心里, 害怕警察发现她掩藏的真相，这会儿可没有对待团团的嚣张狠辣劲儿, 在执法的警察面前怂的跟鹌鹑似的, 一个字也不敢问，连眼神都不敢乱飘, 让拿起手机就拿起手机。
今天当班的警察家里有个和团团一样年纪的可爱女儿, 他平时也是看亲子类的综艺节目, 看见了蒋丽的骚操作对她很是不屑：“怎么你在综艺和在现实里完全是两个模样？对你女儿不是挺嚣张的吗？怎么这会儿不嚣张了？”
警察怒道：“合着你只敢在比你弱的人面前猖狂啊！下次再敢对你女儿动手，就先过来找老子打架, 听到没有？！”
可是团团又不是她的女儿，
舍不得打自己亲生女儿，难道还舍不得对别人女儿动手了吗？
蒋丽将心里的不服气藏在心里, 瑟缩着垂下头, 害怕眼睛会暴露自己的情绪：“……我没有……都是孩子不乖……”
警察直接怼回去：“我就没见过比团团更有本事, 更听话的孩子了！”
呵呵。
又来一个眼瞎的。
蒋丽小心的掩藏起眼睛里的不屑, 低下头：团团哪里好了？没有她生的小米粒可爱, 也不讨人喜欢, 活着就很碍眼。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
哼，都是被团团洗脑了吧。
警察是多么会察言观色的，一瞧见蒋丽不屑撇起的唇角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简直冥顽不宁，不知悔改！离开警察局以后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团团了。
这种人怎么配成为母亲？！
警察在心里直皱眉头，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蒋丽吓得心头“咯噔”一下，肩头震动，一双恶毒的三角眼此刻只剩下恐惧不安，倒是比之前要顺眼了许多，她心里虽然害怕但还是嘴硬的哆哆嗦嗦道：“你、你不能对我使用暴力！警察不能打人！”
值班的警察冷笑一声，眸光如刃：“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
一字一顿，
没有半点掩饰，明明白白的告诉蒋丽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没有被打死。
蒋丽吓得缩起了脖子，又猥琐又害怕。
门边出现了敲门声。
“扣扣扣。”门外的人说道：“过来一下。”
警察最后扫了一眼畏畏缩缩的奖励，冷哼一声，重重关上门离开了。
审讯室里终于只有蒋丽一个人了，她战战兢兢的看了看门的方向，确定脾气火爆的警察没有回来的迹象才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
“呸，什么警察，只知道吓唬普通老百姓！”
“等我出去就投诉你！”
有人在的时候蒋丽怂成鹌鹑，没人以后又开始威风起来，还想着自己能够出去就要报复警察，选择性的忘记自己看见警察制服的那一刻直接吓尿了。
蒋丽虚张声势一番，自认为自己找回了场子，便开始计划怎么找团团算账：“我不敢针对警察，不能针对沐辰，难不成还搞不过团团？反正综艺马上就要结束，看我怎么收拾她！”
她的三角眼阴险的眯起来，厚厚的嘴唇咧起阴狠的笑容。
似乎已经看见了团团凄惨的模样。
“滴铃铃铃！！！”
蒋丽想的正美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一阵大响，吓得她心脏紧缩起来。她啐了一口唾沫：“天杀的，谁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吓我一跳！”
拿过手机上面却显示的未知来电。
奇怪，怎么会有陌生人打电话来？难道是约她打麻将的？
别看蒋丽扣扣搜搜的，连团团的伙食费都给不起，其实她将钱都花在了牌桌上，再穷的地方也会有几个娱乐项目，平时她们就打个几分钱叠加到一块两块，一整天就消遣过去了。
蒋丽还真有几个相熟的牌友。
她一瞧：咦，还不只是这一个电话，还有几十个电话打过来？
好家伙，
这些人没有了她都闲疯了吧。
蒋丽喜欢被人需要的感觉，厚厚的嘴唇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清了清嗓子就接起电话：“喂？”
才说了一个字，
就被电话里的人好一阵骂！-
“你是蒋丽那个傻杯吧？老子找你好几天了，傻杯妈妈，虐待女儿，你不得好死！”-
“以后出门给我小心一点！”-
“听说你在警察局？”-
“你最好给老子一辈子都在警察局，不然出来以后小心你的手和脚！欺负团团挺厉害啊，很会动手打人，很会踢人啊，老子给你卸了！”
电话那头的暴躁男人用一句国粹结束了通话，全程都没有给过蒋丽的反应时间，风风火火的将电话挂断。
蒋丽傻了眼，这几天她没有拿出手机根本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不就是打了女儿，犯得着被打电话威胁吗？她自己家的事情，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她有点生气的拿出手机，破旧的手机卡顿的厉害，好半会儿才成功登录微博。她听高中毕业的牌友说起过，微博是个很神奇的信息软件，可以从上面获得最新的情报信息。
如果想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就上微博！
蒋丽大字不认识几个，但好歹还能认出自己和团团的名字，还有亲子综艺字样。
#团团蒋丽
#蒋丽不配做妈妈
#蒋丽可能患有精神病
#蒋丽打人的视频曝光
怎么回事！她不过就对自己的小孩动了手罢了，怎么会上微博？！
蒋丽心里慌了起来，手颤抖着点开第一个微博，上面是蒋丽对团团不屑一顾、打压、拿她跟小米粒比的全部截图，蒋丽并不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劲。
第二个微博是指责她不配为人母亲，将什么事情都丢给团团的。
第三个微博是网友对她的猜测。
最后一个一跃上了热搜第一，引来网友的高度关注，
划到微博下面，网友的感叹号让她触目惊心。
网友：这他妈还算是人！
网友：别侮辱妈妈这个词汇好不好。
网友：蒋丽绝对有问题！！我押一个蒋丽不是团团的母亲！！！
网友：就只有我觉得蒋丽和小米粒长得很像吗？！
网友：蒋丽这个态度，应该很能抗打吧？她最好一直呆在警察局不要出来，出来之后我打死她！
怎么会这样！
蒋丽心乱如麻，一个电话又打进来：上面显示的又是位置号码。
又来了！又来了！
不就是打了团团吗？我还不能对自己表面的女儿动手了？！
蒋丽仿佛看见了恶鬼一般，连手机都抓不住，“啪”地一声砸在了桌面上。她的心脏“砰砰”作响，额头的汗液濡湿了头发，显得又油腻又邋遢：“怎么会变成这样！”
事情不该如此的啊，
她带团团上综艺是让她衬托小米粒，可不是要大家喜欢她心疼她的！
他们怎么都为了团团要对她下手？
现在应该怎么办！
蒋丽焦急的汗液不断涌出来，手不停的哆嗦，她打团团是很顺手，但是不代表她希望别人打，而且那些网友凶的很，还想卸掉她胳膊！现在她还能怎么办？-
“吱——呀。”
门被打开来，另一个警察站在门前：“蒋丽，有人找你。”
蒋丽从杂乱的思绪里抽身而出，对目前的发展流露出几分茫然：“什、什么？”
警察后面走出一个穿着破旧外套的男人，他只有一米六几，头发稀疏得可以看到头皮，尖嘴猴腮的模样一看就不像是好人，一见蒋丽笑起来之后更显出几分猥琐。
男人说：“我是蒋绂，想要跟你聊聊。”
警察看了一眼两人，表情微妙的露出类似于“一丘之貉”、“你们两个人能谈什么好的东西？”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例行公事的交代完只有十分钟，就拉上门走出去。
蒋丽一连接到两个斥责她的电话，还发现自己上了热搜，戒备的看着男人：“你想干什么？”
男人从容的在桌子前坐下来：“我当然是来给你排忧解难的。”
蒋丽听不懂他的意思，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男人。
“我叫蒋绂，今年四十五岁，单身至今。”蒋绂露出一个笑容，极尽猥琐：“年轻的时候我不想要孩子，岁数上来了看见别人都有孩子之后也难免心痒痒——想要个可爱懂事不需要我操心的女儿。”
蒋丽从戒备到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蒋绂也没有藏着掖着，单刀直入的说道：“我看了你女儿在综艺的表现，我觉得她很适合做我的女儿。加上你现在正因为她遭受磨难，我想要跟你买下她。这样你可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告诉别人你已经将团团过继给我了。”
这对蒋丽来说简直就是及时雨！
但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蒋丽无法信任对方，提出质疑：“你为什么要帮我？就因为喜欢团团？”
她探究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就算她只有小学文化但也看不上眼前这个秃顶又长得猥琐的男人，这样的人收养团团？……该不会是……
蒋丽的笑容有些微妙起来，三角眼里迸射出阴险的光，
男人正准备拿出文件，觉察出蒋丽的意思后有些不可思议的蜷缩着手指，他很快敛下情绪来：“现在的团团人气很高，我一方面想要一个可爱懂事不用我操心的女儿，一方面想要利用她进入娱乐圈。”
什么？进入娱乐圈？
蒋丽的眼睛眯起来，她见不得团团好，怎么肯让她变得光鲜亮丽。
蒋绂不急不缓的说：“对，我准备让她拍广告，录制节目，但是童星的花期实在太短了，我想要给她注射乖乖水，让她以后都保持三岁半的身高，这样才可爱嘛！”
“而且我不准备给团团找这样的亲子综艺，我觉得太温和了。就应该让孩子之间撕逼，家长撕逼，可是团团怎么打的过别人，只会哭。这样大家就会从心疼到厌烦，虐一波粉，提纯粉丝。”
蒋丽看着蒋绂一脸向往的样子，脑海中也想象到团团表面上光鲜亮丽，实则艰辛无比的生活。蒋绂这个蠢货只想到让团团作为童星的花期久一点，但不出两年粉丝就会发现团团长不高，以前有多么喜欢，到时候就有多么厌恶她。
不不，或许根本就用不到两年。
蒋丽噙着笑想：一会她签了合同就拍照，然后等蒋绂给团团打了乖乖水就曝光。反正团团这个孩子只会触她霉头，不要也罢！
这下好了，有蒋绂这个蠢货将战火转移，她也不用担心出派出所会被打死了。
将团团脱手，以后沐辰，文雯那些人还有什么理由维护团团？
呵呵，时间一长大家就会忘记团团这号人物，以后也不会有人纠结她和团团像不像的问题了。简直就是一举多得啊！
蒋丽没想到这件事解决起来竟然这样简单，整个人就差没有飘起来了，她说：“我觉得你的建议还不错，但刚才有人打电话威胁我了，一会签了合同我就要拍照证明我和团团没关系了。”
“可以。”蒋绂想也不想的回答：“我给你五十万块钱买团团。”
五十万块！
蒋丽的瞳孔一阵紧缩，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背锅侠，还要在几天之后被她报出给团团打了乖乖水，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不但赚不到钱，还拿不回给的五十万块。
真是愚蠢啊！
蒋丽在心里不屑的笑，“好，那就签合同。”
男人将从文件包里拿出两份合同红泥盒，迫不及待的签下自己的名字，蒋丽心里有鬼生怕蒋绂反应过来，“刷刷”两下将自己鬼画符一般的字印在了上面。
蒋丽连续签了两份，然后问：“那你什么时候给团团打乖乖水？”
蒋绂将签好字的合同叠在一起，盖上钢印，“当然是越快越好，孩子的成长很快的，我可不想做赔本的买卖。”
哈！真是天助我也。
蒋丽都快要笑出来了，连连点头说好，等蒋绂要将合同收起来的时候连忙问：“那合同上面有乖乖水吗？我还要拍照呢！”
话说出口，蒋丽才发现自己太心急了一点。
心急就容易露馅！
蒋丽捂住嘴巴，不安的看着蒋绂。
蒋绂好像没有察觉似的，摊开合同随手一指：“在这里呢。”
蒋丽凑过去，发现这几个字她都不认识心里不免有点没底，但想到蒋绂愚蠢到连逻辑都想不通，还傻乎乎给她送钱，顿时也不认为蒋绂有这个脑子骗她了。
“行吧，那我拍照了。”
蒋丽故作爽快的答应，然后掏出破旧的手机“咔擦”拍了一张，满意的咧开一嘴的黄牙乐。
蒋绂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9分50秒，刚好。”
与此同时，蒋丽手机一阵，一条短信出现：尾数为XXXXXXXX的用户给您转账五十万元，当前可用余额为50万零10块。
真的打钱了！
蒋丽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再次确定蒋绂的愚蠢。
蒋绂站起身来：“那我先告辞了。”
这一次，蒋丽再也没有提出异议。
满意的送她离开。
*
等在派出所外面的人还在车上。
秋如晚看了看时间：“阿辰，他进去有一会了。能成功吗。”
沐辰懒散的靠在椅背上，语气笃定：“能。”
秋如晚从未见过沐辰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回想起沐辰拒绝她直接找蒋丽谈合作，告诉她蒋丽这个母亲和别的母亲不一样——她不希望女儿过得好。
她本能的不愿意相信，会有如此自私恶毒的妈妈。
但回想到综艺里发生的一切，她沉默了半晌，最终选择相信沐辰的判断。
然后沐辰打电话给了沈焕，利用沈焕的人脉放入一个伪装的律师，然后在此之前放出查到的奖励的私人电话，让几个愤怒的团团后援会打电话给蒋丽。
将蒋丽的不安放大，将这个事件的危害放大！
蒋丽在这样的不安和压力下，遇见了想要帮助她“排忧解难”的律师，这个律师长相猥琐，着装脸颊，还是秃顶，别人都不可能将女儿过激给这样一个45岁还单身的老男人。
但是沐辰还是选择了他。
秋如晚秀美的眉头轻轻地蹙起，她将手压在心口上：“阿辰，如果律师真的做到了，那么她为什么会这样做？我不明白。”
沐辰俊秀的容颜在光里沉默，他很难告诉温柔的母亲为什么。
无论答案是什么，对团团来说都太过残忍。
沐辰侧眸，看向靠着他睡着了的小团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抚过柔软的发顶。
说出的话与秋如晚的问题截然相反。
“如果不想小米粒发疯，闹绝食，就不要告诉她认妹妹这件事。”
秋如晚怔住。
换做平时她肯定要疑惑的问一句为什么，但在见识过小米粒私底下的模样后，沐辰说出这句话她的眼前就是小米粒和小孩外表不符合的可怕。
小小年纪竟然因为心情不好，陷害女佣出气。
更甚者，在刘叔出面调和以后不满，故作无辜的问自己做错了什么。
秋如晚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纤长的眼睫毛颤了颤，闭上了秋水潋滟的杏眼。
沐辰转头看向窗外，金色的光芒勾勒出少年单薄又俊秀的侧面，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胳膊随意的搭在车窗上，懒懒散散。
车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打破沉寂的是那位秃头，尖嘴猴腮的律师提着公文包走出来，他目光转向车的方向，远远地对沐辰点了点头。
——成了。
沐辰满意的扬起清浅的笑，“算是和沈焕抵消人情了。”
秋如晚以为沐辰说的是打电话和放人进去的人情，有些不明白怎么算是抵消了。
直到律师将两份合同递给沐辰查看的时候，秋如晚在合同里看见的不仅仅是将团团过继给沐家做养女。
还有——同意团团进入沈氏集团/上市传媒公司做艺人。
一份合同，竟然完成了两个人的目的！
秋如晚惊讶儿子竟然做到了，时间不仅仅让沐辰长大，也在成长的过程中学会了很多很多。这些都是她这个做母亲没有教会的。
这让她又惊讶又歉疚。
秋如晚轻轻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她不识字，”沐辰手落在团团的头上，将小家伙往怀里带，面对秋如晚的疑问淡着腔调说：“我不过是钻了她的空子。”
不喜欢团团，见不得她好，不识字。
三个元素就能够让他想到做这个简单却有效的局。
沐辰将车门轻轻打开，单手抱着团团下了车，沉睡中的小团子被阳光一照就不舒服的皱起小眉头来，小猫咪一般用脑袋蹭哥哥怀里，躲避阳光的侵袭。
他干脆将人按在怀里，用清瘦的身形为她遮挡光亮。
秋如晚忽然明白了沐辰要做什么：“阿辰，你不准备跟我们回去吗？”
沐辰“嗯”了一声将车门关上，颀长的身形站立在车边，眉眼坦然：“我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团团去沐家生活，只是借你们的名头让团团过继给我做妹妹。”
“你们有小米粒，我有团团。”
“团团是我的妹妹。”
这两段说出来显得没头没尾的，
但秋如晚懂了，一双秋水含情的杏眼凝聚了淡淡的水雾，眼尾轻红一片。
秋如晚说：“不是的，妈妈和爸爸也爱你。”
沐辰：“我知道。”
但你们也爱小米粒。
可是现在的我不可能和小米粒共处一室，与其让你们为难，不如他自己做出决定。
“爸爸现在应该夸我懂事了。”
沐辰平静的说完这句话，看见温柔似水的妈妈在车子里红了眼眶，他无法做到表面上那样从容淡定，看见美丽温柔的母亲因为他红了眼眶，心脏被狠狠地揪起来。
这一次背对着家人，他已经不会再和以前一样哭。
他已经成长得无坚不摧了，所以不会难过了。
沐辰别过头，垂眼眼睫掩饰自己微红的眼睛。
直到儿子走了以后，秋如晚忍住眼里的泪水不愿在刘叔的面前落泪，企图看合同分散注意力，她才发现自己匆匆瞥过的合同上面写着：将汪团团过继给沐辰收养，沐辰将支付蒋丽五十万元。
法律上的规则是：18岁以及单身男性不能收养小孩子，即便是生母同意过继但是郭嘉并没有可以过继的条例，加上生母拿了钱那么达成了买卖孩子的条件。
——怎么看合同都是不能生效的。
秋如晚杏眼里流露出迷茫：阿辰不知道吗？不，他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将过继的人写成了自己的名字吗。证明人是蒋绂，交易的人是沐辰，卖家是蒋丽。
他知道里面的风险，于是根本没有打算将父母扯进来。
甚至没有打算依靠家人，只是走了一个过场。
但是她知道阿辰骨子里不曾显山露水的温柔，知道他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牵扯上父母，保护父母，阿辰竟然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飞快成长，学会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家人了。
秋如晚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泪眼朦胧的扒住车窗寻找沐辰颀长的身形，发现阿辰已经消失在街头。
“阿辰……”
*
另一边，蒋绂走后没有多久，蒋丽才敢偷偷地将照片拿出来仔细的看，说是看，但拍下来的字她几乎都不认识，这也不影响她抚摸着照片偷着乐。
嘿嘿，团团被过继给蒋绂了，她马上就能被放出去了。
现在她可要好好思考一下，这五十万块钱怎么花！给小米粒买好吃的零食，给小米粒买漂亮的衣服，给小米粒攒着当做嫁妆！她的女儿当然要全世界最好的啦。
蒋丽咧着嘴一脸憧憬，拿着手机一阵捣鼓，好不容易才捣鼓着登录微博，注册账号，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微博。
奇怪的是她捣鼓手机这么久，那名警察都没有来。
算了，不来正好！
蒋丽首先打了一个电话：“喂？蒋绂？你有没有去沐家将赔钱货带走啊？”
这一次蒋丽连掩饰都不掩饰，反正将烫手山芋丢出去了。她是不敢去找沐家，别人替她做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蒋丽这句话说的理直气壮。
蒋绂说：“费了一番功夫，沐辰差点跟我打起来。不过我有合同在手，还有生母的亲手签名，他没有办法反抗只能将团团交给我了。我正带团团去打针的路上。”
对方的话大大的取悦到蒋丽，她早就知道沐辰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她去要孩子说不定会被揍得头破血流，他这还不知道团团是他妹妹呢！
蒋丽咂咂嘴，想必沐辰看见合同的样子一定很精彩。
可惜她没有亲眼看见。
蒋丽心里虽然可惜，但真要让她当面去凑热闹她还是不敢的，她说：“那你给团团打了针可要记得给我发信息，我这个生母总要一点知情权的吧！”
她拿着一个词汇不管对还是不对，就往上面套用。
还特意强调“生母”两个字，任谁听了都会感觉有问题。
蒋绂完全没有发现这一点，奸诈又猥琐的奸笑两声：“那是当然，我总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吧？等我打了针就通知你。”
蒋丽这才心满意足的挂上电话。
完全没有察觉到奇怪的地方，别人说什么就信了。
半个小时之后，蒋丽收到蒋绂发来的短信。
蒋绂：ok了。
成了！
蒋丽咧开嘴一阵乐，眼睛恶毒的光怎么也掩盖不住：真是愚蠢啊，被她耍的团团转。那她就最后给你上一课吧！
——谁让你要胡乱信任别人？
蒋丽申请的微博账号里打开语音说出“蒋丽”两个字，又是捣鼓好一阵子才成功，然后利用语音输入发布第一个微博信息，配上图：我是蒋丽，团团的妈妈。现在团团已经不是我的女儿了，她现在归蒋fu了，有图有真相。蒋fu还给团团打了乖乖水！
不认识的字被蒋丽用了音标，她迫不及待想看网友们的反应，
网友应该非常生气吧？乖乖水可比她虐待孩子严重多了！
发布一分钟，没有人搭理。
十分钟以后，还是没人搭理。
蒋丽是个沉不住气的性格，拿着手机一阵捣鼓，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个自己助力让热门的选项，她肉痛的花费了一大笔钱，才成功的在热搜上找到自己。
#我是蒋丽
这样大家就能看见了！
蒋丽咧着大黄牙一阵乐，迫不及待看众人的反应，等了没多久就收到了999+转发，留言更是一分钟就有99+几乎一刷新就被系统提示有新的评论。
这下她总甩锅成功了吧！
蒋丽迫不及待的打开评论区，发现里面有团团，蒋丽，蠢，这几个字。
偏偏她好多字都不认识！
网友：……蒋丽还能再蠢一点吗？
网友：蒋丽说过继的人叫蒋绂，但上面写的是沐辰啊！
网友：如果我没记错，18岁不具备抚养的资格吧？而且蒋丽拿了那五十万元，那买卖孩子就生效了啊！蒋丽如果告他，蒋丽先要背上案件！
网友：沐辰是为了团团才这样做的吧。
网友：那沐辰要怎么办？真被告了他以后人生都毁了吧？
网友：合理猜测一下，沐辰会不会虚岁还没到18岁，他谎报自己年满18岁了？
网友：！！峰回路转！
网友：我想沐辰一定是算到这里了，但是问题又来了，为什么沐辰要做这样漏洞百出的合同？为什么要策划这么一起一戳就破的局？
网友：……我觉得沐辰好像在试探蒋丽，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不是他有了什么猜测，还有一定的证据，现在只需要利用蒋丽证明这件事了。
网友：天啊，团团难道真的不是蒋丽亲生的！？
这两条消息刚发出去，就被删除。
蒋丽没有发现，但评论的几个人都发现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质疑疑问怎么删除了的评论被再度删除。细思极恐啊。
——看来除了沐辰，还有人参与进来了！
这种放在面前却摸不透的感觉，像是隔靴搔痒一样：到底怎么了！网友到底有没有被转移怒火？她出去以后还会不会被揍啊！
蒋丽没辙，只能截图给熟悉的有初中文化的牌友。
牌友给她发了语音：“啥情况啊？你不知道我们国家没有过继的法律吗？而且你收了律师的钱就算达成买卖的罪名了！而且你卖的人不是蒋绂，而是沐辰啊！沐辰没有抚养的条件呢。”
沐辰？！
她竟然将团团给了沐辰抚养！
蒋丽宛若遭受到晴天霹雳，脑袋里空白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回过神来，按住语音键：“那我应该怎么办？！”
牌友也是不确定的回复：“你要求他把团团还给你，钱退给他，如果不还钱就威胁他会拿起法律的武器控告他！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什么？还钱！
那可是五十万啊，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蒋丽心里一千个一万二舍不得，她决定赌一赌能不能用法律来威胁蒋绂，她给人发去讯息，指责蒋绂骗了她，把她当成傻子！
只字不提自己将孩子送出去，还默许了蒋绂给团团打乖乖水的事情。
蒋绂像是知道蒋丽不认识字，没多少文化，这一次回复她发的是语音：“恭喜蒋小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您可以控告我的当事人。不过需要提醒你的是，我的当事人用你的头发和团团的头发做了dna对比，你们根本不是亲属关系！”
“如果你不怕这件事公之于众，可以控告我们。”
被发现了！
那么沐辰是不是快要发现团团和他的关系了？
蒋丽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离了，连手机都握不住，嘴巴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话。
蒋绂说：“我的当事人还说，给你的五十万最好原封不动的还回来，否则关于你的事情都别想就此终止。你不想再被曝光很多内幕吧？”
“啪！”
一句话激起惊涛骇浪！
蒋丽彻底抓不住手机，手机砸落在地上，身上颤抖得厉害：沐辰、沐辰发现了！
*
沐辰刚将睡着的团团抱回公寓，手机便震动了两下。
收到两条信息。
一条来自转账。
另一条来自蒋绂。
蒋绂：诈出来了，有问题。
信息简洁明了，至于为什么用“诈”这个字眼，因为蒋丽家暴的事情曝光的突然，沐辰根本没有机会拾取蒋丽的头发，更别说验证dna了。
完全是为了诈蒋丽罢了。
——好在结果并没有让他失望，只不过按照他给蒋绂的话术，蒋丽担心更多的“曝光”是什么呢。
沐辰细长眉眼透出一抹凝重。
◉ 32、傲娇哥哥。
*
团团靠在淡淡薄荷香的怀里, 摇啊摇啊，逐渐的睡着了。
这一次的梦境十分短暂，并不如前几个梦境一般详细到可以分辨出地方, 说的话, 这一次缥缈得只能看见人的形态，她们站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彼此望着彼此。
团团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忧伤在三人之间, 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今天的局面, 他们难过却被宿命弄得无能为力，只能徒劳的面面相觑，无语凝噎。
人形里现场窈窕的身形慢慢的走过去, 跌跌撞撞的，走到清瘦的少年面前用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团团看不见他们的五官, 他们的神色, 但莫名可以透过一片漆黑的雾看见阿姨漂亮的脸，一双翦水的双眸含满了泪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妈妈和爸爸都是爱你的……”
虚浮缥缈的声音里透出茫然不解, 还有淡淡的哭腔, 钻入团团的耳朵, 她什么都不懂，但这一刻竟然想要哭泣, 就连眼前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怎么忽然哭了？”
一只温热的手出现在眼前，将她脸上的眼泪抹去。
低低的嗓音还带着少年感十足的清冽，有些不解, 手指抚去眼泪的动作却温柔的不可思议。
团团看见眼前不再是一片绝望的黑色, 眼前的三个人形也在光芒浸透出来的时候漫漫的涣散在光芒里, 像是离开了永夜的世界, 迎来了曙光。
一点, 一点散开。
但是最后, 团团看见两个大人模样的身形在身体彻底消散前转向团团，看不见五官，但团团听见低柔的女声轻轻地说道。
“……拜托你……”
拜托什么？
她可以做什么吗？
梦里的世界彻底崩塌，团团恍然醒了过来，泪眼迷蒙的支着小脑袋左看右看，眼前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和两排公寓的门，没有漂亮阿姨，也没有难过忧伤的气氛。
团团揉了揉眼睛，眼睛被泪水洗得灿亮，眸子更加乌黑。
她的小脑袋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摸了摸。
和她梦里的手一模一样！
团团倏然抬起小脑袋，果然看见一张俊秀的凶凶的脸蛋，团团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在看见哥哥以后又流了出来，一下扑进哥哥的怀里：“呜呜，哥哥！”
沐辰被吓了一跳，手僵硬的落在空中，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拍了拍她的背：“你哭什么？做噩梦了？”
他并不擅长安慰人，但团团小猫咪似的用小脑袋朝他怀里又钻又拱，他有些好笑又心疼，手指落在小小软软的背上时不自觉的放轻了力气，让人不禁担心她那么小，那么软，那么脆弱会不会疼。
团团肯定会独自忍受的。
就像是不爱哭的孩子，现在眼睛湿漉漉的一片，就足够叫人心疼了。
沐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声音很轻：“发生了什么事？”
团团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小手揪住哥哥T恤上的布料哭的好难过：“……阿姨哭的好伤心，还有黑色的房间……团团看见好难过好难过……呜……”
什么啊，原来是做梦了。
沐辰提起的心倏然放下，将埋在怀里呜呜呜的小团子抱起来，让她看看周围：“你瞧，周围有阿姨吗？有没有黑色的房间？”
团团眼睫毛都打湿了，垂在乌黑澄澈的眼睛上，哭的小脸满是泪痕，鼻头都红啦。
小模样又可爱又可怜，让人想要抱进怀里哄。
团团左看看右看看，鼻音里还带着哭腔：“咦，没有了？”
猫猫困惑.jpg
沐辰将人抱在怀里，语气僵硬的哄道：“只是做了一个梦，不要怕。”
淡淡的薄荷香萦绕在鼻头，
团团安心了许多，跳动的小心脏也恢复了正常，又乖又软的趴在哥哥的怀里像是黏糊糊的小年糕。
沐辰单手抱着团团，腾出一只手在兜里找到钥匙，几下将门打开了。
关门，换鞋，沐辰抱着黏糊糊的小年糕一起进入厨房，打开冰箱以后取出里面还未开封的纯牛奶倒入透明的杯子里，然后放进微波炉里打热30秒。
“叮”地一声响，牛奶被热好了。
沐辰摸了摸玻璃壁，温热的，然后喊团团：“喝点牛奶。”
团团从哥哥的怀里起身，奶乎乎的小手接过玻璃杯，浓郁的奶香钻入鼻腔里，抚平她的难过和不安。
牛奶好香呀，
原来牛奶还有安抚的作用。
团团这是第二次喝牛奶，两只软绵奶白的小手轻轻地捧着杯子，因为格外珍惜所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舍不得一口气将香喷喷的牛奶喝光光。
沐辰误会了团团的意思：“牛奶很烫吗？”
他刚才摸过杯沿是温热的，没想到对三岁半的小朋友来说竟然也算烫的。沐辰有点苦恼：果然照顾孩子是一个技术活。
拿小本本记下来.jpg
谁知道团团摇了摇头，软萌的小脸上有些娇憨的羞赧：“团团第二次喝牛奶，还是哥哥亲手给团团的……我、我舍不得一口气喝完……”
小家伙越说越不好意思，垂着小脑袋努力的掩耳盗铃，假装自己很认真很认真的在喝牛奶，但偷偷瞄哥哥的小眼神泄露了自己的紧脏。
唔，虽然知道哥哥是大脑斧，
可是哥哥会不会生气，觉得团团不乖呀？
沐辰伸出手捏住团团绵软的小脸，轻轻拉了拉，顶着憋笑的脸努力做出生气严肃的模样：“团团，哥哥很郑重的告诉你，几盒牛奶哥哥还是买得起的，不要给我节约。”
他问：“知道了吗？”
团团哪里敢质疑哥哥的话，连忙小鸡啄米的点头：“知道啦，知道啦。”
沐辰做出决定：“以后团团和我一起，早晚都喝一杯牛奶。”
习惯了还会舍不得吗？
这个样子不是就解决了吗！
沐辰唇角翘起，将团团放在地上，“你先喝牛奶，我去解决一点事。”
团团很乖的点头，眼巴巴的看着哥哥从裤兜里摸出白色的手机，手机一直发出震动的声音，应该是有人给哥哥打电话了。
哥哥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就将电话接起：“喂？”-
“行啊你，背着我干了不少大事嘛。”-
“你怎么想到用这种方式坑蒋丽的啊？真不怕万一没有诈到她怎么办？这个人没有什么文化，心里也恶毒的很，万一搞破罐子破摔使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怎么办？”
是乔伊哥哥的声音。
乔伊哥哥是不是说起了妈妈的名字呀？
团团幼圆的眼睛抬起来，一边“咕噜噜”喝牛奶，一边疑惑的看着哥哥。沐辰注意到团团的反应，手指将她抬起的小脑袋轻轻压下去。
沐辰没有回应乔伊的话，告诉她：“好好喝牛奶，小朋友不要东张西望。”
呀，被哥哥发现啦。
团团连忙闷着小脑袋点头，捧着牛奶杯认认真真的喝起牛奶来。
在哥哥走出厨房以前，团团还是听见乔伊哥哥在电话里说的话-
“她蠢到截图发微博，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做过的蠢事了。但我不明白小米粒怎么会知道沐家收团团做养女的事情，她现在正在家里闹呢。”-
“奇怪，这种事不可能有人敢在小孩面前嚼舌根吧，而且外婆家的都是自己人……”
团团偷偷看过去，哥哥拿着手机已经走出厨房了。
她吐了吐舌头：还好没有被哥哥发现不专心。
*
牛奶只有一小杯，团团小口小口的喝也很快就喝完了。
团团偷偷走到厨房边，看见哥哥站在窗台打电话，哥哥好像很忙很忙的样子，那么洗杯子这种事就交给团团吧！
小不点左看看，右看看，在门后面找到一个矮矮的小椅子。她“吭哧吭哧”地抬着椅子到水槽边，小心翼翼的踩上去，打开水龙头用小手将杯子的里里外外都清洗得干干净净。
杯子又是透明的啦！
团团拿着杯子还能看见自己小小的手手呢，她将杯子拿来做望远镜，一会看看干净的水槽，一会看看窗外的景色：有两只小麻雀在电线杆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聊天呢！
再往上看看，
天空好蓝呀，被太阳公公照得亮堂堂的，是暖暖的蓝色。
团团玩了一会望远镜，发现水池边上有一个有凹槽的小铁架。中间空落落的，还是镂空的设计……好像能够在上面放东西。
难道水杯要放在凹槽里面沥水吗？
团团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将水杯的杯口朝下，放在凹槽里。杯子里的水便自己流了出来，落入水槽里。
好神奇呀！
团团惊讶的张了张小嘴巴，她和妈妈住在一起的时候完全没有看过这样的沥水器，因为妈妈说过，她们家没有钱钱的。
“原来哥哥家里真的有钱呢，”团团猛地将小脑袋摇成拨浪鼓：“不对不对，哥哥有钱是哥哥的，团团也要努力赚钱给哥哥花！”
不可以因为哥哥很温柔，就只知道享受哥哥的好。
团团也要对哥哥好，这样哥哥就不会生气，不会远离团团啦。
阿姨说过，这句话叫做礼尚往来！
团团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绵软的小团子放好杯子，小心翼翼的从凳子上下来，将椅子放回门后面。小手手搭在门上，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哥哥？”
站在门前的沐辰刚将手机挂断，闻言转头：“牛奶喝完了？”
团团点了点头：“嗯。”
沐辰将手机放回裤兜里，看了一眼时间上面指着10点半的字样，刚才经历了在早餐店被一群后援会的粉丝追着跑，后来他们让乔伊下车买早餐，三人在车上吃。
现在算起来才吃了三个小时不到，他的肚子不饿，但不知道小朋友的作息规律。
沐辰问：“你肚子饿吗？”
“不饿！”团团拍了拍自己微鼓的小肚几，一本正经的回答哥哥：“团团刚才才喝了一大杯牛奶，现在一点都不饿的。”
哦，也是。
虽然不知道小朋友什么时候会饿肚子，但小肚子的空间就只有那么丁点大，至少还是可以管一阵子的。
就连小小软软的团团，喝了小半杯牛奶以后肚子都会鼓鼓的。
看起来很好戳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戳一戳会听见“咕噜噜”的水声。
沐辰顶着凶巴巴的脸如此想着。
团团疑惑的垂下头，看着衣服奶橙色衣服下鼓鼓的小肚几：“哥哥？团团的肚子上有什么东西吗？”
“咳，”沐辰转过头：“什么都没有。”
团团狐疑的看着哥哥乌黑头发下红彤彤的耳朵，侧着脸反而更加明显了，俊秀修隽的脸写满不耐烦，但耳朵却火红火红的。
好奇怪呀。
团团指了指自己软白小巧的耳朵：“哥哥的耳朵好红好哄呀。”
“……你看错了。”
团团非常困惑：“可是团团看的很清楚呀，哥哥耳朵没红之前是冷白色的，团团记得很清楚的！”
……你没事注意这些干嘛！
沐辰决定战略性转移话题：“咳，那什么，现在十点多我们出去买点菜吧。”
团团小盆友丝毫没有注意到坏哥哥的打算，天真无邪的被哥哥捏着小鼻子走啦，还不忘疑惑的问哥哥：“公寓附近没有菜地吗？”
沐辰：“没有。”
团团很惊讶，因为外公外婆还有妈妈家周围都有一片小菜园，一到快要吃饭的时候去里面摘一点菜就行了的，不但节约钱而且特别方便。
外公外婆不需要花钱钱去外面摆摊的地方买。
可是哥哥怎么没有菜园呀？
哥哥不知道可以用锄头翻土，将空地变成菜园子吗。
团团怕伤害哥哥的自尊心，小心翼翼的发问：“那哥哥公寓前面有野菜吗？”
沐辰没有注意过这些东西，老实巴交回答：“没有。”
团团小嘴微张：“就是那种看上去很多青草的地方，也有很多能吃的东西。就不用特意去外面买东西了，拿一个小篮子一会儿就装满啦，洗一洗就能炒，特别好吃的。”
她怕自己表述不清楚，一面说一面努力的用手手比划。
小心翼翼维持哥哥的尊严。
可是——
沐辰：你脸上的“哥哥居然没有菜园”、“哥哥好像不知道野菜可以吃”、“哥哥好可怜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不能戳破哥哥的自尊心”的小心翼翼模样是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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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沐辰走过去的时候，顺手拿出放在一边的棒球帽，压在团团的小脑袋上直接手动眼不见为净：“这个区域没有空旷的草地，也没有菜园。”
团团两只小手并用，连忙将挡住视线的棒球棒抬起来，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忽然将棒球帽压在她的脑袋上，虽然很疑惑但好脾气的不会生气。
她细声细气的问哥哥：“那哥哥要怎么办呀？我们可以买一点种子撒在地里吗，种子很快就会长出来，我们就能不花钱有菜菜吃了。”
说到自己擅长的，小朋友就开始滔滔不绝啦。
团团说：“我们可以种植一些很快就能收成的菜，葱，韭菜成熟以后可以割下叶子吃，很快就会长出来啦。豆芽、油麦菜、鸡毛菜、生菜这些一周就能吃啦，非常的方便！”
“……”
他该怎么告诉热情的团团小朋友，他其实并不想种菜？
其实在外面吃也挺好的！
沐辰没想到刚将团团带回家，就遇见了理念方面的问题，他平心静气的说：“我们小区不能种菜，没有菜地，如果真的有大概率会被投诉居委会拆除，所以死心吧。”
团团天真无邪的抬起眼：“我们可以种在阳台上呀！”
“……”
沐辰将团团两只手手拉着的帽子往下一按，拒绝再和团团小朋友讲道理：“不行，不可以，快跟我出去买菜。”
呀，又看不见啦。
团团两只小手努力的抓住帽檐：“哦。”
*
团团和哥哥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觅食。
在有了吃早餐的前车之鉴后，这一次出门添置了一些行头在里面，加上了一顶棒球帽和两个口罩。
“喏，”沐辰分了一个蓝色的口罩给团团，自己将口罩戴上转过头：发现一个被口罩挡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找不着的蒙面大盗，只能看见乌黑的刘海和刘海下露出的白皙肌肤。
白皙的耳绳绕过小巧白皙的耳朵，又乖又可爱。
小团子挥动着小手努力扒拉着口罩，可惜耳绳牢牢地固定在小耳朵上，怎么也拉不下去。
刘海下的小眉头都皱紧啦。
沐辰觉得这样的团团很可爱，站在一边看团团怎么办，平时的团团和哥哥姐姐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像个小大人，非常难得的看见团团也有搞不定东西的时候。
手足无措的可爱。
团团会向哥哥求助吗？
沐辰等了一会儿，团团连两只小手都用上了，小脸从白玉一般的色泽一点点变成淡淡的红，沐辰终于发现团团是不习惯向着别人求助的。
就像是在综艺里一样，她不习惯别人对她好，她会不安无措。
这些都是蒋丽的功劳！
沐辰懊恼自己竟然还站在一边看着团团和小口罩斗智斗勇，他这样算什么哥哥？他怎么不早点想到为什么？
简直蠢透了。
沐辰将团团脸上的口罩取下来，“一会下楼我去便利店买一包儿童医用口罩，到时候你再戴上。”
团团点了点头，看见哥哥紧紧蹙起的眉头又摇了摇头。
她小心翼翼的问：“哥哥你生气了吗？因为团团不会戴医用口罩？哥哥给团团时间，团团可以解决的！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团团流露出初次在综艺里看见的小心翼翼来，让沐辰的心狠狠下沉。
好不容易和团团熟悉起来的……
沐辰说：“没有，我不是在生你的气。”
团团仰着巴掌大的小脸，黑白分明的眼望着哥哥，有些不安的迟疑。
悄悄地观察哥哥的情绪。
很容易就让沐辰联想到在外面流浪的小猫咪，忽然被主人领养回家以后小心翼翼缩在沙发下面，观察主人，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吓得钻进角落里去。
但团团那么乖那么乖，给了那样恶毒的妈妈好多次好多次机会，只要妈妈对她好一点，就会从角落里怯怯的钻出来，小声的“喵喵”叫着。
也许还会张开毛茸茸的粉垫小爪子，摊开有着柔软绒毛的小肚子给摸。
团团会感到害怕，也会对着曾经伤害过的人再度敞开心扉。
她就是这么乖的孩子啊。
沐辰忍不住再次说道，“我不会生团团气的，因为团团是我可爱的妹妹。”
团团眼里的小心翼翼被眨去，她点了点头，和哥哥相处这么久其实她是相信哥哥不会伤害自己的，哥哥是大老虎，只是表面伤凶巴巴的而已。
哥哥还让团团做他的妹妹呢！
而且哥哥答应团团的，让团团不和妈妈在一起，哥哥也做到了。
团团有点小小的懊恼，自己刚才竟然习惯性的害怕起来了，她低着头，奶白色的小手对了对有些无措，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将自己的心情告诉哥哥。
她的声音轻轻地：“可是，可是哥哥的脸脸很凶。”
沐辰“嗯”了一声，大手覆盖在她头顶的棒球帽上面：“对不起，因为哥哥现在对自己有点生气，没有第一时间过去帮助你。原谅我好吗？”
咦。
原来哥哥竟然是因为这个脸蛋臭臭的吗。
团团小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神色，看的沐辰别开头轻咳，满脸都写着不自在。团团小声说：“哥哥，你今天竟然没有傲娇呢！”
“……”
说了这么多，
你的关注点就这？就这？
沐辰被惹得气血翻涌，羞耻至极以后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反正！就是这样！我说完了！买菜！”
他大步大步跨向玄关，
那架势根本就不像是去买菜，说是去打架还差不多。
等沐辰气呼呼的将门拉开，听到后面传来团团细声细气的解释，衣角也被轻不可觉察的力道抓住了，明明一下就能够挣脱开的，但沐辰却被轻柔的力道束缚住。
不自觉的停下脚步。
“哥哥，”团团说：“团团刚才并没有害怕哥哥。只是……”
嗯，只是小猫咪去了新家稍微有点不习惯。
有了风吹草动就吓得支棱起耳朵了。
沐辰抬手将团团的棒球帽压下去，分明是在故作不耐烦，但是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不要嘀嘀咕咕了，还想不想买菜？等你说完，买菜的叔叔阿姨早就收拾好菜篮子回家了。”
他一面向着外面走，一面心想，回家的时候顺便在书摊上买一本养猫守则吧，
团团点了点头，将帽檐捉住，悄悄地偷看哥哥。
果然哥哥的耳朵又红了。
沐辰站在打开的门边，喊她：“愣着发什么呆，快来。”
嘻嘻，哥哥真的是大脑斧一样“嗷呜嗷呜”凶巴巴的，表情也是凶凶的，但哥哥在等团团呀。
哥哥还是傲娇的哥哥。
“嗯！”团团迈动小短腿追了出去，笑容灿烂，因为是真心的流露出浅笑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我来啦！”
一下呀，就扑进了哥哥的怀抱。
阳光洒落在她的眼角眉梢，月牙眼晶晶亮亮的。
*
走过长廊，哥哥细心的在下楼的时候将团团抱起，没想到遭到了团团的反对。
团团抓住哥哥的衣服：“哥哥，团团可以自己下台阶的！”
沐辰看了看怀里粉雕玉琢的团团，再看看五层台阶的距离，视线落在了团团白皙的小短腿上，那表情就差没有在脸上写：这个小短腿下楼，真的不会直接滚下楼梯吗？
“……我觉得，”沐辰坚定的抱住团团：“还是我把你抱下去吧。”
团团很困惑，因为在幼儿园的时候老师会带着她们去窜班，有时候上楼又下楼，老师都是让她们的小手抓紧矮矮的小扶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下来。
虽然有的小朋友很慢，要挪动一只小脚再挪动一只小脚，等到小脚在一个台阶上才敢继续迈腿腿。
但青青老师很温柔的等在下面，先下去的小朋友也会鼓掌叫他们加油加油的。
哥哥是不是担心团团会摔倒受伤呀。
团团小脑袋里灵光一闪，黑漉漉的眼睛里有了顿悟的光芒：哥哥这么傲娇，肯定是的！
哥哥辣么傲娇，肯定不会承认的。
她要动动脑筋想想办法。
团团灵机一动，撒娇的将小脸埋在哥哥的怀里蹭啊蹭：“团团被哥哥抱着下楼很安全很安全，但是团团也想要牵着哥哥的衣角，我们一起下楼呀。哥哥，好不好？”
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眼睛湿漉漉的，
充满期待的看着哥哥，不灵不灵的，直接击中哥哥的心脏。
沐辰怀疑自己真的要成为乔伊调侃的“妹控”了，他摇了摇头，努力在心里狡辩：决定认团团做妹妹，就代表他的态度和立场，完成妹妹想要做的事情，有什么问题？
那必须没有问题！
“行，”沐辰将团团放下：“我们一起下楼。”
成功了！
团团欣喜的伸出阮白的小手去拉哥哥的衣角，没想到先握住的是哥哥骨节分明的手指。哥哥的手指又细又长，但团团的小手实在太小太小啦，只能捉住哥哥的食指。
幼圆的眼睛带着星光，疑惑的看向哥哥。
沐辰垂眸：“牵手，掉下去还能把你拉回来。”
她才不会掉下去的呢。
团团嘟了嘟小嘴巴，幼圆的大眼睛弯弯的，哥哥明明就是关心团团，可是哥哥就是别别扭扭的不肯直接说出来，还一副嫌弃团团的模样。
但是哥哥的指头却捉着团团的手，根本不准备给团团会掉下去的机会呢。
让团团觉得好安心好安心。
哥哥好傲娇哦。
团团不拆穿傲娇的哥哥，很乖很乖的点头：“团团会小心的。”
“嗯。”
沐辰牵着团团一台阶一台阶的下楼，花费了一些时间，沐辰什么也没有说，趁着这个时候没什么人先带着团团先去了一趟附近的便利店，店里有蓝色的、白色的、粉色的儿童小口罩。
他看了看，选择了粉色。
给了钱，拿过口罩，先给团团拆了一个口罩给她戴上。这一次小口罩没有将团团的小半张脸给挡住了，小口罩乖乖的遮住鼻头下面的小脸，露出一双圆润澄澈的杏眼，灵动又黑白分明。
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似的。
“走吧。”
“嗯！”
团团牵着哥哥的手，这一次准备的非常全面，戴上小口罩的团团再也没有遇见后援会的成员，也不会被人追得满大街跑啦。
沐辰带团团去他最常买的菜市，买了一些小包的嫩玉米，一些山药，一些土豆，还有一些肉。再随意的捡了几个蒜，要了两根葱就提着塑料口袋离开了热闹的菜市场。
然后去附近的书店转了一圈，
团团看见哥哥有目的的巡视一番，然后找到一本上面有猫猫图案的书，付了钱才与她一人牵着一边塑料口袋，慢吞吞的回家啦。
团团眨巴眼睛盯着口袋看：只有几样菜，哥哥花出去了好多张钱钱。
哥哥家附近的菜菜好像不太便宜的样子。
团团刚被哥哥按下去的想法，又开始咕噜噜冒泡啦：如果哥哥有小菜园就好了，没有小菜园的话周围有野菜也好呀。
这样就不用花哥哥的钱了！
团团认真的思索起来，“哥哥，我们真的不可以在阳台种菜吗？”
“不可以。”沐辰站在靠近车道的边上，不动声色的让小团子走在安全的内侧：“太麻烦，而且没人会打理。”
团团连忙细声细气的说：“我会呀，我会呀。哥哥我很厉害的，可以做饭饭，洗碗，还会洗裤裤哦，妈妈的小裤裤和衣服都是我洗的。菜园子里的浇水任务也是我做的。”
“……”沐辰：“不用了。”
团团小声问：“哥哥不想要团团受伤吗？我也可以洗哥哥的裤裤，给阳台上的种子浇水的。”
沐辰对上团团天真柔软的眼睛一时语塞，他也没想到才正式和团团相处第一天，竟然就遇见了诸多的问题。前一个还只是粗心，这一会儿就到了男女有别的问题。
他应该怎么告诉团团小朋友，哥哥不用小朋友洗裤裤呢？
“……”沐辰企图萌混过关：“老师应该教过团团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所以哥哥也应该以身作则团团做榜样，对不对？”
团团点了点头，有些小坚持：“但是哥哥不想要团团做危险的事情，洗裤裤和种菜菜就不危险呀。团团……团团不想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团团不想只要哥哥付出，也想做一点事情的。”
“哥哥，好不好？”
你都这么说了，
他还能直接拒绝吗？
沐辰沉默几秒，对上团团有些执着的幼圆杏眼决定将问题踢回去：“那在阳台种菜和洗裤裤只能二选一，你要怎么决定？”
团团懵懂的歪了歪脑袋，不明白为什么只能二选一，这些团团都会呀。
可是哥哥好坚持的模样，
好像不打算退步了。
团团小心的观察哥哥的表情，企图从哥哥冷峻又凶巴巴的脸上查询到让哥哥松动的可能性，可是哥哥表情好严肃哦，内勾外翘的细长凤眼也是坚定无比的看着她。
“……”
“……”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团团非常可惜的发现哥哥不打算退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哥哥好奇怪哦，团团明明两件事都能做的很好呀，不录制节目以后就能上学啦，到时候去问问青青老师吧。
“好吧，”团团小大人似的叹息：“我选择阳台种菜。”
团团没有想到的是，哥哥竟然也在她做出决定以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好似她要是没有做出正确选择就会非常伤脑筋。
茫然.jpg
*
回到家里，沐辰拿出三个黄黄的土豆，两颗蒜，一根葱，再拿出两个玉米。
沐辰抛了抛手里的玉米：“中午吃煮玉米和炒土豆丝吧。”
团团点头，主动说道：“哥哥，我可以洗土豆，也可以剥蒜哦。”
沐辰“嗯”了一声，将葱和蒜放在了桌上留给团团，他拿着玉米和土豆进入厨房：“你剥好蒜，理好葱再进来洗土豆；我先把玉米煮了，一会你饿了可以吃。”
好耶，
哥哥没有阻止团团呢！
团团好高兴的举起小手一阵无声的欢呼，不过在做事之前要先将鞋子换掉。刚才她可是看见哥哥在玄关的时候换了拖鞋的，出门的时候又将拖鞋脱掉换上了外面穿的运动鞋。
她也要遵守哥哥家里的规矩才行呀。
团团猫着腰一阵找，地上有好几双鞋子，一双是哥哥的运动鞋，黑白双色的看起来就和哥哥一样酷酷的，一双是蓝色的拖鞋。
她猛地想到，自己可能没有鞋子的。
出事前大家都在综艺里，出事以后哥哥就在医院陪团团，哥哥哪里有时间帮团团买鞋子呀。
团团不知所措的用手手搅了搅衣服，正要将脚脚收回去，忽然听见厨房传来哥哥的声音。
“你的拖鞋我忘记拿出来了，你自己去鞋柜最下层的口袋里找。”
哥哥记得团团的。
团团有些不知所措，唇角已经高兴的翘起来，她蹲下来翻开哥哥说的礼盒袋：里面不仅有还会拆开塑封胶的粉色小拖鞋，还有绣着可爱花花的白色单鞋，装在盒子里一看就很柔软的洗脸帕，可爱的小熊漱口杯，粉色的小牙刷，还有可爱的星星灯。
哥哥准备了好多好多的东西！
团团骤然想起冰箱里开会开封的牛奶，原来哥哥早就准备好了团团的东西，在团团病好回家以前，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做我的妹妹吧。”
团团想起傲娇哥哥的话，抿着小嘴巴抱紧了小礼袋。
◉ 33、磨合的一天。
*
中午的时候菜吃的差不多, 傍晚的时候团团又戴上小口罩和哥哥一起出了门。
蓝蓝的天空和白白的云朵被即将下班的太阳公公染成红色，像是一团火，将天空燃烧了起来。
团团踩着跑到自己前面的影子, 一只手牵着哥哥。哥哥在综艺里话就很少很少, 没想到下了综艺以后哥哥的话更少啦。
小朋友偷偷的看哥哥一眼，
又偷偷的看了看哥哥。
沐辰想要无视也忍不住被团团小朋友的举动逗得出声：“想买东西吃？”
团团摇了摇头, 小手抓了抓自己的小裙子, 她并不觉得小朋友和哥哥不说话会尴尬，只要和哥哥走在一起团团就会变得非常的安心啦。
这些话说出来，哥哥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呀。
团团灵光一闪：难道哥哥的傲娇=害羞吗？
原来如此！
沐辰看着团团从“欲言又止”、“犹豫踌躇担心”、到最后的恍然大悟：“你小脑袋里想什么？表情这么丰富。”
团团小朋友清亮的眼睛有一丢丢的复杂：“哥哥, 你好害羞呀。”
沐辰：“？？？”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情节，你从哪里看出我害羞的？
靓仔疑惑.jpg
“哥哥带妹妹来买菜啊？来看看我家的菜吧, 又新鲜又好, 还便宜！”
沐辰和团团小朋友听见关键字眼，齐刷刷的扭过头：路边摆摊的叔叔穿着黑色的皮质围裙, 热情的招呼着他们一大一小。
团团拉着哥哥的手, 支着小脑袋先看了看价钱, 小班的小朋友还不认识几个字，只能简单的从数字1-9来判断物价多少, 但是里面有好多好多两位数的菜菜呀！
好贵。
团团吓得捉住哥哥的手，猛地摇头：“哥哥，团团、团团不喜欢吃这里的菜菜。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沐辰哪能不知道团团在想什么, 小家伙最好打发, 中午只有一盘炒土豆丝也吃的津津有味怎么会不喜欢吃菜, 他看着团团吓得小脸白白, 杏眼瞪大的模样好气又好笑。
团团到底对他有什么误解？
怎么总觉得他付不起钱似的。
他偏要证明给团团看——他可以！
沐辰拉住团团走过去：“没事, 哥哥有钱。”
团团无奈的跟着哥哥走, 小声的絮絮叨叨：“可是哥哥，钱钱一不小心就会被花光光的，没有钱怎么办呀，我们应该节约一点的。”
沐辰：“……”
他这是被三岁半的小朋友教育要节约了吗。
讲真，团团年纪小，最小的时候和外公外婆在乡下，周边的物资就能够将她养活。被蒋丽接回来了以后，蒋丽连饭都不怎么给团团吃，就别提花钱买东西了。
所以团团认为东西贵，想要哥哥节约很正常——
才怪！
他偏要勉强！
沐辰：“我有零花钱，没有钱我可以去兼职，读完大学以后会正常的出来找工作赚钱，所以你不需要担心我有没有钱的问题。”
他坚决的将团团牵到摊位前，看蔬菜水果的目光仿佛在告诉团团：看，这是朕给你打下的江山！
没想到却收到团团小朋友的小声疑问。
团团：“可是这样不是更应该节约吗？”
“…………”
不是怀疑你便宜哥哥身上没钱，就是顺势说应该节约钱。
你个小朋友怎么什么话都说完了？
沐辰头一次被三岁半的小朋友一口一个歪理说的怀疑人生，老板是个会看情况的，见此情况笑眯眯的将话题直接转移。
老板说：“我们店里出了好几个新品种蔬菜水果，豹纹芒，芝麻香蕉，爆*炸桃，开心柑橘，”
沐辰：“？？？”
这些都是什么鬼！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有这么多新奇的东西。
别说沐辰，就连团团都是一脑袋的问号，店长笑容满面的将摊位展示出来：“看！”
红色的无纺布上面摆放了许多的水果，沐辰和团团本来还有点好奇，结果一看见摆放的水果是什么样子以后，顿时变成了无言以对：
所谓的芝麻香蕉，是香蕉放软彻底成熟以后黄黄的表皮上面出现黑点，一粒一粒的像是芝麻一样。
所谓的爆炸桃子，是果肉裂开的桃子，光看造型就不难猜出是在树上挂久了。
豹纹芒和芝麻香蕉大同小异，开心柑橘和爆炸桃大同小异。
一眼看过去，竟然没有一个正常的。
沐辰：“我怀疑店长把我们当成傻子。”
团团颇有同感，小心翼翼的点头。
两个人意见达成一致，因为有同一个让人无语的老板存在，之前“节约”和“没钱”的分歧顿时都不算分歧，沐辰牵着团团“嗖”地转身离开。
“诶！！”老板急了连忙喊住：“两兄妹是第一次来菜市场买菜吧？我这也是第一天开店，这难道不是缘分吗？咱们交个朋友啊！”
谁稀罕跟你做朋友？
沐辰冷哼，拽着团团就走。
下一刻惨遭打脸。
老板：“妹妹长得这么可爱，哥哥不得可劲宠爱吗？哥哥和妹妹的感情一定会变得很好很好的，而且娇宠着长大的小女孩，长大了就不会被臭男人用棒棒糖骗走，得先从买买买开始啊！”
团团一个字都听不懂，但跟着哥哥走了没几步，便撞到了哥哥的身上。
雪白的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头。
“哥哥？”
沐辰顿住：“我忽然觉得他店铺，好像也没有这么差。”
“？？？”
猫猫迷惑.jpg
*
因为老板的水果过于差强人意，沐辰勉强选了几个水果，去菜市场买了一圈翠绿翠绿的冬瓜回来。同时深深的觉察到——老板说的很有道理！
团团这么可爱，万一被别的臭男人拐走怎么办？
团团这么善良，万一诡计多端的烂黄瓜装可怜，引起团团同情怎么办？
努力先从物质做起！
沐辰从三岁半的小团子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和忧愁，思索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等等，团团才三岁半，他为什么要思考到未来的问题？
算了，
他要守护好妹妹！
“哥哥，”团团还不知道哥哥的纠结，奶白的小手牵着哥哥的衣角，天真的说；“哥哥，冬瓜切成一圈一圈的，好像大大的手镯呀。”翠绿翠绿的，很好看！
沐辰从思绪里回过神，扫了一眼口袋里的冬瓜，表面的皮被挂掉以后只剩下浅浅的一层翠绿色，里面的瓜囊被掏空以后只剩下绵密的白色冬瓜肉，看上去还真有几分玉手镯的样子。
“嗯，”沐辰说：“可惜没有这么大的手能够戴上。”
团团面前有一颗小石头，她快活的蹦了蹦，越过小石头勤快的说：“手手戴不上，可以戴上脖子上呀。回去给哥哥戴上，哥哥长得好看，戴上一定也很好看的！”
沐辰无言片刻，垂眸：“……我其实并不是很想戴冬瓜项链。”
哥哥害羞啦！
团团今天被哥哥感动了好多次，也想要拉进和哥哥的关系，团团悄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番后睁着一双澄澈柔软的黑眼睛，脆生生的说道：“哥哥不要害羞，团团觉得哥哥长得很好看，戴上冬瓜项链一定也很好看的。”
……该怎么告诉她，其实这种信任不要也罢？被人看见发到网上，乔伊能笑话他一辈子。
沐辰沉默了半晌，小团子仰着小脑袋期待的看着他。
圆圆的眼睛承载着天真的期待。
团团还是个小孩子，哪里会知道将冬瓜呆在头上有多么的傻，她只知道冬瓜外面翠绿翠绿的很是好看，想要将自己认为好看的东西给哥哥。
天真又纯粹。
真是犯规了，这样他还怎么严肃拒绝？
沐辰不自在的抹了一把后颈，支支吾吾：“那，就谢谢你的信任。”
团团幼圆的眼睛开心的弯起来，“不客气！”
沐辰被团团灿烂的笑容晃了眼睛，眼里的不自然慢慢的退下来，单薄凤眼里多了一些浅淡的笑意，柔化了严肃凌厉的眸子，他无奈的决定破罐子破摔。
——等回去再想想办法，努力拖延过去算了。
大不了就在家里给团团看看，
只要坚决不挂着冬瓜项圈出门，就没事了！
沐辰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底线一步一步往后退，逐渐向着乔伊所说的“妹控”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
回去的路上前方不知道为什么围了很多人，沐辰为了避开人流多的地带着团团走了一条小道。
小道的路是被许多碎石子铺成的，旁边都是张牙舞爪的杂草、野树、灌木丛，小花开的很是绚烂。
沐辰放慢了脚步等她，不忘叮嘱：“慢点走，不急。”
团团点着小脑袋，小手手抓紧哥哥的衣角，还要看着脚底下的路可忙可忙啦。一不小心就被凸起的小石头给绊了个趔趄，她连忙用小手捂住脸“呀”地叫出声来。
但是熟悉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就是脖子后面的布料被一下勒紧了，小脖子有点不舒服。
团团动了动脖子，扭过头就看见哥哥蹙起的眉头，俊秀的脸上一片冷峻，还有一丢丢被吓到的心有余悸。奇怪的出现在脸上。
再扭扭脖子，她看见自己脑袋上面是哥哥细长的手臂，在阳光的照射下白的发光！
原来，是哥哥及时抓住了团团，
所以团团才没有脸脸着地的。
团团眼睛里亮晶晶的，依稀有崇拜的光芒：“哥哥好厉害，一下就把团团接住啦。”
沐辰将她拉起来，勾着后领的手指也收了回来，改为曲起指头敲敲她的小脑袋：“你以为你夸我就不会被批评了吗？”
团团眨巴眨巴眼，眸子纯澈而无辜。
澄澈得能够让沐辰看见眼眸里，有他的影子，又乖又软。
团团摸了摸自己的小额头，低着眼睫毛细声细气的跟哥哥道歉：“团团知道错了，哥哥批评团团吧，团团以后会更小心一点的，哥哥可以不要生气吗？”
老老实实的道歉，
说到后面还用小心翼翼的目光看着哥哥，又让沐辰联想到小幼猫。
那么小，那么乖，那么软。
沐辰被团团认认真真的请求原谅弄得没辙，明明是她自己差点摔倒，怎么她本人还没有他担心和后怕，反倒更在意他有没有生气。
这样的团团，谁会舍得批评她。
何况是他没有考虑到三岁半小朋友的年龄特点，理所当然的为了避开众人的视线，就让团团走不平坦的小路，他直接将人抱起来不就好了。
沐辰稍微有点明白，为什么小朋友摔倒在地家长会怒骂地面不平坦害得小朋友摔倒了，换了他看见团团白白嫩嫩的小膝盖磕破、磕流血了，他一个男生都会心疼。
多少有点能够代入别人的心情了。
沐辰扫了一眼团团的膝盖，又瘦又细，线条单薄流畅，嫩嫩白白的。
果然，还是这样最好看。
“算了，”沐辰将敲了敲她的脑袋，干脆将人抱起来：“我抱你回去。”
咦，哥哥不批评团团啦。
团团小手捉住哥哥白色T恤的布料，心里又愧疚又高兴，愧疚是因为团团差点就摔倒了给哥哥带来麻烦，高兴是因为……哥哥真的好温柔好温柔。
“哥哥，”团团轻轻地圈住哥哥的脖子，小猫似的用脸脸蹭了蹭哥哥：“谢谢哥哥。”
“团团以后会很小心很小心的。”
沐辰不想承认他的心都被撒娇的团团融化了，他轻咳一声，口嫌体正的说：“那好吧，这次就勉强原谅你了。”
团团抿着小嘴巴笑得好高兴，忍不住轻轻地对哥哥说：“哥哥，好奇怪呀。我跟哥哥认识没有多久，可是我觉得认识哥哥好久好久了。就像我本来就是哥哥的妹妹！”
——我也是。
沐辰唇角微抿，原来不只是他和团团相处的时候会几次将团团错认为自己的妹妹。
这样的心情，他们是一样的。
心情不知道为什么逐渐变好了。
沐辰侧头：“回家吧。”
团团点了点头，梨涡浅浅的绽放在瓷白的小脸上，她乖乖地抱着哥哥修长的脖子一起背靠暖阳，一步一步向着回家的方向迈进。
*
晚上吃的是哥哥亲手做的圆子汤，团团吃的时候将圆乎乎的香又香的肉圆子碾成碎碎的肉沫，有滋有味的，合着香香的米饭一起特别好吃！
团团吃着肉肉，雪白的小嘴巴鼓鼓的，可爱极了。
长长卷卷的眼睫毛耷拉下来，显得吃饭的模样特别虔诚。
沐辰想戳团团肉鼓鼓小脸的冲动，不知道小朋友吃饭的时候被转移注意力会不会不愿意吃饭了，忍住了蠢蠢欲动的手，他观察到团团不但可以自己用筷子吃饭，每一粒米和碎肉都不会撒落出来。
而且团团吃饭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几乎连咀嚼的声音都没有。
就和平时在综艺时一样。
沐辰看着团团瘦弱的模样，还有蒋丽给团团灌输的歪理“小朋友不能吃肉”、‘家里没有钱，一个包子就要将钱包掏空’、“给不起伙食费”什么的，想必团团在家里也是有上顿没有下顿的，再加上蒋丽神经病似的脾气，恐怕稍有不顺心就会找茬打人。
在如此情境下团团难免乖得异于普通人。
……她只是不想挨打。
但蒋丽会因为团团吃饭少，不发出声音就放过她吗？不可能的，或许正是因为团团表现的太乖，所以连借口都不会找了。
沐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看着碗里翠绿的冬瓜和肉香四溢的圆子也提不起兴趣来，见团团吃的津津有味连小脑袋都快埋进碗里了，便夹给团团。
团团从碗里抬起头：“哥哥？是不是团团吃饭太吵，吵到哥哥了？”
她眼里流露出慌张的神色，奶白的小手不由分说的将碗捧起来就要下桌子，生怕自己动作慢一点就会惹哥哥不开心似的，她一面下桌一面急切的说：“团团马上去墙角吃饭，让哥哥眼不见为净的！我会小口小口慢慢咀嚼，不会再发出声音了。”
“哥哥相信我！”
沐辰看团团吃饭乖乖的模样就能猜出团团在家里是什么待遇，这会儿被她亲自说出来，心里猛地一紧，暗自咬牙：蒋丽这个畜生，竟然真的对三岁半的小孩苛刻到了这个地步！
她到底有没有心？！
愤怒过后更多的是涌现出的心疼，压得沐辰喘不过气来，长长的手臂一伸就拦住小团子爬下小椅子的举动，他压住心里的心疼和愤怒，害怕将团团吓到放轻了语气。
沐辰：“坐着。”
“哥哥？”
沐辰头一次恼恨自己嘴笨，没有遗传到妈妈的能说会道安抚人心，只能笨拙的伸长了筷子又夹了一颗圆子给团团，圆子在做好以后并没有直接下进汤汁里煮熟，而是先油炸爆香，外面有一层深色，比起直接下锅煮香了不少。
难怪团团吃的津津有味。
沐辰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多少有点信心的，他将圆子夹到团团碗里，这才发现团团竟然将碎碎的肉圆子吃完了，看米饭的消耗量……团团怕是刚才一直在吃米饭。
这孩子怎么——
团团见哥哥发现了不好意思的垂下小脑袋：“哥哥做的圆子很好吃，但是团团不可以贪心，哥哥比我高还要长身体，要多吃一点的。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团团一天只吃一碗饭，一根小手这么长的玉米就够啦。”
怕哥哥不信，团团连忙将碗放下来，给哥哥看“小手那么长”的玉米有那么多！
小模样还有点自豪。
这是蒋丽灌输给孩子的观念，在日积月累下孩子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沐辰听见团团天真无邪的说完这句话，鼻尖竟然一酸。
她什么错都没有，她甚至不知道妈妈在虐待她，
这样天真的说出一些连大人都觉得不能接受的话，她还在浅浅笑着，为的只是让哥哥多吃一点。
乔伊和他说的多吃东西才能长高，团团是全部都听进去了。
但你这个小傻瓜应该用在自己的身上啊！
沐辰拿这样的团团没有一点办法，又心疼又无奈，但他知道这样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过来的，只能道：“你多吃一点。”
团团碗里又空降的一颗丸子，小脑袋怯怯的探出碗边：“哥哥不吃吗？哥哥饿了怎么办？”
沐辰顿时明了：团团之所以会这么说，一定是因为她也会在半夜饿的。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开始担心哥哥也跟她一样饿肚子怎么办。
怎么这么傻。
怎么这么可怜。
沐辰的手不自觉的握拳，忍耐着逐渐聚集的怒意：“晚上饿了可以下面吃，也可以倒冰箱的牛奶喝，不怕饿。”
团团天真无邪的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啦。”
沐辰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自虐一般问：“团团如果饿了会怎么办？”
他以为团团至少会说去厨房接水喝的，偷吃东西对那么小的孩子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有动静，有了动静就会惊醒蒋丽，然后被蒋丽毒打。
至少，喝水可以填饱肚子。
团团奶白的小手捧着碗，轻轻地说：“睡在被窝里呀。”
那所谓的被窝是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纸箱。
是随处可见的买了东西剩下的，但团团称为被窝里。
沐辰闭了闭眼睛，心里难受的一塌糊涂。
团团低垂着眼睫毛没发现哥哥的异样，筷子拨弄着圆子：“因为喝水会忍不住想要上厕所，有一次我太饿啦，忍不住偷偷去厨房喝水，没想到去上厕所的时候将妈妈吵醒了。然后……”
回忆到并不美好的记忆，
她小弧度的眨了眨眼睫毛，不想用自己的经历影响到哥哥于是直接跳过了。
团团轻快的说：“所以呀，肚肚饿了我就在被窝里抱着肚肚，听着肚肚发出的“咕叽咕叽”的歌儿睡着啦。早上起来早一点去地里摘玉米的话，还能早一点得到手掌那么长的早餐哦，这样就不会饿啦。”
沐辰“咚”地一声将拳头捶在桌子上。
团团吓了一跳：“哥哥，怎么啦？”
“没什么，”沐辰补了一句：“刚才有蚊子飞到桌子上。”
团团偷偷地看了看桌子，没有从哥哥挪开的手和桌子上看见黑黑的蚊子，小脑袋有些疑惑。
沐辰心里梗得难受，干脆起身：“你先吃饭，我有点事，先去打个电话。”
她知道！
大人都很忙的，她不会打扰哥哥的。
团团点了点头：“我会乖乖吃饭的。”
“嗯，不用特意给我留。我肚子饿了会下面条。”沐辰一只手摸进裤兜里掏手机，准备走到一边去给乔伊或者沈焕打电话，商量让蒋丽在里面多待一阵子。
才走出一步，他别扭的抿着唇回头，喊了一声团团。
团团小脑袋从碗里冒出来，巴掌大的小脸鼓鼓的，又乖又可爱：“哥哥？”
“家里买的东西很快都会坏，得在两天里吃完，尤其是牛奶……牛奶三天就要过期，我不太喜欢喝牛奶，团团不想浪费就帮我喝掉。”
沐辰：“团团以后要负责帮我分担，听清楚没有？”
团团杏眼睁大，傻乎乎发眨巴眼睛。
沐辰耳尖烧的厉害，也不等团团听懂他的意思，轻咳一声：“那、那什么，我办正事去了。”
然后快步逃离客厅。
团团将咀嚼的饭饭吞下，傻乎乎的看着哥哥逃跑的方向，眨巴一下眼睛，又眨巴一下，在明白哥哥的意思后若隐若现的小梨涡出现在脸颊上。
“哥哥好温柔呀。”
团团偷笑了一下，连忙将小嘴巴捂住，小心看向哥哥的方向：太好啦，哥哥没听见。
嘘，
要是被哥哥听见团团的表扬，傲娇的哥哥又要耳朵红彤彤的故意装大脑斧啦。
*
夜色逐渐降临，黑黑的天空不知被谁磨碎了几颗钻石，细碎的光芒撒在夜空里，亮晶晶的。
团团吃完饭以后见哥哥还没回来，将空碗和筷子拿去厨房洗，然后垫高脚将洗过碗的毛巾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的。
最后将帕子仔细的叠成两半，放在水槽边缘。
团团在家里也经常做家务的，但是今天做起家务特别特别的开心，团团小声的哼起青青老师教过的小兔子乖乖歌儿，将地上的米粒用白色的纸巾粘起来，家里又恢复了干净平整。
——是家呀。
团团的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幼圆的眼睛弯弯的：原来“家”这个字眼光是想到，就能够让人感觉好幸福好幸福呀。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哥哥为了团团做了那么多，团团也应该努力回报哥哥的。
有了，种菜！
团团左看看，右看看，找到了哥哥买冬瓜的时候菜市场老板送的透明的塑料盒。团团蹲下来将盒子举起来看了看，惊讶的发现：小盒子好大好大呀，比她的脸脸还大！
小朋友不能随便动大人的东西，
要经过同意才可以的。
团团谨记外婆的话，拿着塑料盒去找哥哥，哥哥站在露台边缘刚将手机收起来，团团确定自己没有打扰到哥哥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哥哥，我可以用这个盒子吗？”
盒子？
沐辰转过头就看见团团从墙边猫猫探头，两只短短的小手生怕他看不见似的，将塑料盒子高高举起来，他扫了一眼：哦。是买冬瓜的盒子。
这种盒子的最终归宿当然是垃圾桶。
沐辰瞧着团团一脸期待的小模样，询问：“你要做什么？”
团团说：“哥哥今天答应我可以在阳台种菜哇，我想用盒子种，盒子从中间剪开可以做两个菜圃呢！可以种两个啦。”
沐辰一脑袋问号，不明白为什么团团连这个都知道，想来估计也是小不点从哪里看到的吧。
他无所谓的点头：“可以。”
太好了！
团团兴奋的眼睛弯弯，声音又脆又甜：“那哥哥，我们家里有绿豆，黄豆吗？”
绿豆，黄豆？
沐辰努力的思考片刻：“……冰箱的门边有一包绿豆，黄豆也有。”
这些都是妈妈带来的，因为夏天很热她担心沐辰中暑，特意买了一点绿豆过来煮，还不忘叮嘱沐辰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煮一点绿豆汤喝，清热解暑。
黄豆则是妈妈去年冬天带来的，告诉他嫌天气冷可以在家打豆浆喝。
不过全部都被搁置在冰箱里了。
如果不是团团今天问起来，沐辰差不多也就忘了。
团团的反应很惊讶：“有黄豆吗？太好了，我明天可以给哥哥打豆浆啦！”
沐辰：“……”
醒醒，你给我好好的反省一下，为什么你跟我妈反应一模一样！
等等，
为什么是你给我打豆浆喝？
怀疑人生.jpg
团团没有发现哥哥的不对劲，迈开腿腿跑向了客厅里放着的冰箱，仰着小脑袋观察冰箱的两扇门：她有听小朋友说起过，冰箱有两扇门，上面一层是保鲜的，下面一层是冷冻的。
所以绿豆和黄豆在最上面！
团团眼睛骤然亮起来，确定绿豆和黄豆在哪一层以后，努力垫高脚尖伸长了胳膊努力去触碰上面的一扇门，可是踮起的脚尖，还有伸出去的小手加起来也触碰不到上面的一扇门。
“唔，”团团的小眉毛都蹙起来了，连表情都在努力：“怎么够不到呀。”
一路跟过来+看见团团在自己世界里闷头努力+只到他膝盖高的小不点企图打开到他胸口的冰箱门，听见团团还一脸纳闷，不明白为什么冰箱的门够不到的时候，几乎气笑了。
你有一米八的哥哥在这里不用，
自己在那扒拉什么呢？
沐辰：“……你有没有想过可以找外援？”
没错，青青老师以前说过每当人民群众受到自然灾害的危险的时候，就会有外援过来帮助大家。所以她不是一个人在奋斗！
团团顿时悟了悟了，两只小手煞有介事的合掌：“我有办法啦！”
沐辰感觉气顺了不少，双手环胸：还不算太笨。还不快过来找一米八，手很长，还会开冰箱的哥哥帮忙？
如果沐辰有尾巴，此刻一定快要敲到天上去和太阳肩并肩了。
可惜下一秒得意洋洋的沐辰惨遭打脸。
团团拍了拍小手以后奔向沐辰，没等沐辰唇角的笑容彻底绽放开来，团团小朋友就“哒哒哒”地跑过了一米八·手很长·还会开冰箱的哥哥，跑到厨房的门后面找到了四角的小椅子，“哒哒哒”地跑了回来。
非常自（qi）然（ren）的将四脚椅放在冰箱的下面，小短腿踩在四脚椅上面，伸长胳膊终于摸到了上面那扇门最下方的位置，努力挣扎了一番，凉悠悠的空气飘散在厨房里。
冰箱的门终于打开了！
团团喜出望外，连忙探着小脑袋看冰箱，运气很好的发现冰箱门最下面的一格就放着被口袋封好的绿豆，还有黄豆。
软白的小手连忙拿出来，将冰箱的门关上。
团团高兴的给哥哥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哥哥你看！我找到了！”
沐辰面无表情：“哦，恭喜啊。”
毫无感情捧读.jpg
团团被马上可以开始种绿豆和黄豆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注意到哥哥的不对劲，高兴的跳下小椅子拿回厨房后面放着，还不忘用毛巾将椅子擦干净。
做好这一切之后，团团兴冲冲的将透明的塑料碗拿起来，去哥哥的阳台一看——
团团傻了眼：“哥哥的阳台没有种花花的吗？也没有土？”
“……”沐辰：“你准备敲土进盒子里？”
沐辰靠在墙上看着小不点傻乎乎的样子，起身：“那我下楼给你弄点土上来。”
“不用不用！”团团连忙摆了摆小手：“不用土也是可以的。”
还有不用土栽培的？
沐辰这回真的有点惊讶，见团团又将拿出去的东西拿进厨房，也好奇的跟了过去。
团团将小椅子又放到了橱柜边，一丝不苟的询问：“哥哥，我可以用家里的锅，锅盖，纱布吗？”
纱布？沐辰对这个词有点陌生，脑子里好像没有什么印象，直到团团拿起挂在挂钩上的白纱布才想起——哦，这是妈妈担心他吃饭不营养给他开小灶带过来的。
一直放着没用，他都忘记了。
沐辰有点无奈：“我要跟你说多少次？你可以，随便用。”
团团脆生生的回答：“谢谢哥哥！”
有了哥哥的许可，团团拿了两个锅到跟前，把白纱布浸泡水打开撒上一层绿豆，再在锅里放入一个盘子，把装有绿豆的白纱布放进盘子里，做好这一切之后再用喝了牛奶的水杯接水浇灌在白纱布和盘子里，最后将锅盖盖上。
团团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确定是避光的锅盖才将它放到一边，转而拿起另外一口锅，这一回将黄豆如法炮制的撒进去，重复一阵操作。
沐辰插嘴：“这就好了？不用土？”
“不用啦。”团团做好这一切后将四角椅，黄豆，绿豆全部归位，一面做好这一切一面说道：“绿豆和黄豆是出了名的好培育，只需要避光，补充水分就可以啦。”
本来应该先将绿豆、黄豆泡几天的。
但是菜市场的蔬菜好贵哦，等不了啦！只能用快一点的办法了。
团团双手合十对着柜台上的豆芽许愿：“豆豆希望你可以快点长大呀。”
沐辰看见时间到达八点半了，屈起指头敲了敲门：“团团，要准备睡觉了。”
这么快就到睡觉的时间了吗。
团团好惊讶，以前在家里临近睡觉的时候总是疲惫不堪，感觉像是马上解脱似的，恨不得立即回到被窝里睡觉觉。因为妈妈很少会在睡下以后找她，通常她关了灯就睡着啦。
可是今天一点都不累，还很开心呢！
团团有点舍不得睡觉觉，她磨磨蹭蹭的到哥哥的面前：“哥哥，我现在就要睡觉了吗？”
沐辰两只手插在衣兜里，瘦削单薄的肩头已经侧过去，闻言回头扫了一眼团团：“嗯？”
团团发现自己面对哥哥的时候，没有今天刚回“家”里的紧张不安了，她的小手绞着小手：“我还有没有做的事情吗？”
——第一次来到新家，有点不想睡觉呀。
沐辰发现自己能够读懂团团的意思。
“喏，”沐辰走出房间，将一件玉兔装拿回来交给团团：“你去把衣服换上。”
咦，做什么事情需要换衣服呀。
晚上还要出门吗。
小不点一脸困惑的抱着衣服走到哥哥指定的房间，团团这才发现家里有两间卧室，一间是哥哥的，另一间肯定就是团团的啦！
团团屏住呼吸将门推开，房间里有暗黄色的灯照得屋子里的陈列都透着温馨的光芒。床上的两边有栏杆，是防止小朋友摔下床的。
床头的柜子上有一个花朵的台灯，地上还铺了一层地垫，就和幼儿园娃娃家的一模一样！
团团还看见地上散落着好多布公仔，有耳朵长长的兔子，还有可爱的小松鼠，表情凶巴巴皱着眉头的大老虎让团团特别特别喜欢，团团将大老虎布公仔抱在怀里一步一步走进去，才发现按黄色的黄来自床头柜的插头上。
一颗星星灯在黑夜里闪烁着光芒。
照亮了孤独的夜晚。
团团眼前划过自己被妈妈打得趴在地上，无助的面对黑暗的模样，团团抱紧了大老虎布公仔，嗅到了大老虎身上有哥哥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
是很安心的感觉。
团团将小脸埋在大老虎的怀里，就好像自己埋进了哥哥的怀里，忽然就不觉得难过啦。
如果团团总是被感动的眼泪汪汪的，
哥哥一定会不知所措的。
团团不想这样！
团团幼圆的眼睛骤然变得坚定起来，将大老虎布公仔放在床上，自己“吭哧吭哧”开始换上衣服，衣服是可爱的粉色，袖子是可爱的泡泡袖设计，领口是可爱的娃娃领设计还有可爱的蝴蝶结系在中间，下半身的裙子是蓬松的蓬蓬裙，好可爱。
有点像魔法少女的衣服呢。
团团惊喜的拉了拉裙摆，最初的惊喜过后小小的心脏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将小小的衣服抱紧，脸脸贴了贴柔软的衣服就像是贴在哥哥的怀里。
那么温暖。
——哥哥的话很少，但他从来不只是说说而已。
◉ 34、沉沉同学。
*
天刚蒙蒙亮, 团团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睛睡意朦胧，看见窗外的天空还是色泽很散漫的蓝色, 万物都还未苏醒过来。
团团有点睡蒙了, 茫然的坐起来，房间里暗黄色的星星灯还在努力的散发着光芒, 团团可以看见床头柜上面的花朵灯, 地上是用卡通地垫铺成的，枕头边还有一只看起来超凶超吓人的毛茸茸大老虎布公仔。
大老虎布公仔？
团团小弧度的眨了眨眼睛，伸出小手将布公仔抱在怀里, 一阵安心的感觉传来。
她想起来了，
哥哥将团团给带走了, 哥哥给她安排了房间, 星星灯，还有好看的小衣服。
团团现在有哥哥啦！
团团彻底醒了过来, 梨涡若隐若现, 她顺着床沿滑下去, 光洁的小脚丫找到可爱的小兔兔拖鞋，就轻轻地走进盥洗室里, 找到了放在门后面的四角凳，熟练的放在水槽边刷牙洗脸。
两只杏眼在打开门的时候冒着光芒。
因为团团刚才丛了一个决定！
——她要趁哥哥还没起床，给哥哥做早餐。
团团有些苦恼又幸福的自言自语：“如果哥哥起床了, 就不会让团团碰厨房里的东西了, 哥哥总是怕团团受伤, 可是团团已经做了两年家务啦, 怎么可能受伤。”
而且哥哥不是妈妈, 不会在她炒菜的时候故意碰她, 在后面吓她，她就不会不小心打倒烫水，将盛在勺子里的菜撒出来啦。
哥哥好爱操心哦。
团团将自己收拾好以后，小心翼翼的将门给打开再关上，像是小猫咪一般垫着脚尖轻手轻脚的走到厨房，脑袋里已经在思考哥哥看见热腾腾的早餐是多么高兴的模样啦。
嘻嘻，
给哥哥一个惊喜！
“哗啦！~”
咦，厨房里怎么有声音？
团团疑惑的扒着墙猫猫探头，成功的看见厨房里多了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形，这道身影背对着她，四肢纤长，瘦瘦高高的，乌黑的发有几率垂落在光洁的脖颈上。
他微微垂着头捣鼓手上的东西，脖颈处一截棘突，让哥哥无端的出现几分清冷的峻拔感。
“哥哥？”
沐辰听到声响，手里的顿住一顿，侧头就看见一只偷偷冒出脑袋的小猫，她好惊讶好惊讶的睁大眼睛，嘴巴也张得大大的。
傻乎乎又可爱。
沐辰愣了一下：“你醒这么早？我早餐还没做完呢。”
团团才看见哥哥开着灶台，上面放着一个圆圆黑黑的平底锅，里面的黄黄的液体传来鸡蛋的香味，上面还放着两片面包，哥哥大概是在等蛋液凝固，手边早就准备好了白芝麻，洁白的盘子里放着两个嫩嫩晃晃的鸡蛋、红彤彤的番茄片，还有两片薄薄的红白相间的肉肉。
哥哥……已经在做早餐啦。
团团有些失落：“哥哥起的好早呀，早餐都快做好了。”
沐辰顿了顿，还没说话安慰失落的小不点，下一秒就看见小不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扫刚才的失落换成恍然大悟的模样，但还有一丢丢的不确定。
团团细声细气的问：“哥哥也是想给团团一个惊喜，所以才早早的起床做早餐的吗？”
这个“也是”用的好，
下次不许再用了。
沐辰不擅长应付这样的情况，不自在的扭回脑袋看向锅里已经凝固的蛋液，用锅铲将鱼吐司凝固在一起的早餐翻了一个面，两片吐司便和鸡蛋换了一个位置落在最下面，他才将准备好的番茄，培根，生菜一个个的放进去。
他伸出手想去拿沙拉酱，想起团团还是小朋友，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惯沙拉酱的滋味，于是手伸到中途一转，将炼乳拿过来挤上去，大功告成以后再戴上塑料的手套。
将两片吐司对叠起来，便将所有的材料都夹在中间了。
沐辰将三明治放在空下来的白碟子里，用刀斜斜的划上一刀，两个三明治就成功了。
里面布满了绿色的蔬菜，红色的番茄，还有浓烈的肉香，色香味俱全。
“不是，”沐辰又拿出一个碟子，将一块三明治给放过去，倒上两杯牛奶送入微波炉，在等待打热的过程中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神态：“我是因为肚子饿了想自己吃。”
团团眨巴一下眼睛。
“叮”的一声响，里面的牛奶被打热，散发出浓烈的奶香。
沐辰随手翻出一个托盘，将牛奶，装三明治的盘子放上去，转身：“过来吃饭。”
然后目不斜视的走过小不点身边。
沐辰即使没有回头，也能听见小不点在后面轻手轻脚走路的声音，像是一只小猫咪一样。
沐辰唇角扬起清浅的弧度。
然后就听到身后的团团说——
“哥哥，你刚才故意装作很忙很忙的样子，是因为害羞了吗？”
“……”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
客厅里弥漫着一股香香的味道，有肉肉的香气，有炼奶的浓香，有牛奶的香味，合在一起让团团感觉到一股名叫“温馨”的东西出现，
团团这是第一次吃三明治，将嘴巴给张得大大的，勉勉强强的将三明治给包住，幸福的咬了一大口：“好香，好好吃！”
小不点一脸惊喜，细嚼慢咽吃完一口，又张大小嘴巴吃了第二口。雪白雪白的小脸吃的鼓鼓的，杏眼微弯，一副幸福的模样。
沐辰撑着脸看她：“嗯，你太瘦了。以后早餐我来负责，把你养胖一点。”
团团一听，就要张开嘴巴：哥哥将她领回家就很棒很棒了，她怎么可以让哥哥每天做早餐呀？
“反驳也没有用，”沐辰冷酷的告诉她：“我已经做好决定了，现在再不乖乖吃饭上学就要迟到了。”
“！！”团团的注意力被后面一句话给转移：“今天要去上学吗？”
沐辰“嗯”了一声，俊秀的脸凶凶的：“没有上综艺，当然要去上学，你不想去见青青老师了吗？”
团团急急忙忙的说：“想！！”
“那就别说话，”沐辰扫她一眼：“快吃。”
提出青青老师，团团全然忘记刚才要说的话努力开始跟早餐拼搏，可是再努力张大嘴巴“嗷呜”吃早餐，她的小嘴巴只有那么大，团团吃了好久看见手里还有半个三明治。
团团：“为什么三明治怎么也吃不完呀？哥哥。”
……因为你的嘴巴小，吃的太慢了，很努力的大口吃也像是小松鼠一样。
这是能说的吗？
沐辰轻咳一声，“加油。”
团团很好打发，闻言又开始一波与早餐的拼搏，七点二十的时候团团将早餐吃完，牵着哥哥的衣角出门了。
沐辰将门锁住，“幼儿园是八点上课？”
团团点头：“不过小朋友提前到幼儿园，可以跟好朋友一起玩娃娃家，还可以玩接插玩具，或者积木的！”
沐辰点了点头，带上团团往前走。
初晨的空气很清新，团团的嗅着凉凉的空气脚步轻快，就连陌生的环境也变得可爱起来。
“肚子还饿不饿？”
“不饿啦。”团团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小肚肚里装满了三明治，很饱很饱。”
而且哥哥做的早餐味道很棒哦，
不过这句话告诉哥哥，哥哥肯定又要不好意思啦，嘻嘻。
这句话就留在心里吧！
团团眼睛弯弯，偷偷有了小秘密。
但团团没有想到的是，她已经说了自己吃饱饱了，哥哥还是将她带到了乖乖幼儿园的早餐店外。
早餐店的老板手里拿着铁质的夹子，正在忙碌的给买早餐的小朋友夹白白胖胖的包子，蓬松柔软的包子被夹起的时候扁了扁，落入口袋里还弹跳一下，特别Q弹的模样。
以前团团只敢偷偷的看一眼，今天被哥哥带到早餐店特别手足无措。
就连小手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啦。
团团拉了拉哥哥的衣角：“哥哥，团团吃饱饱了的，不用买啦。”
沐辰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写在牌子上的包子分类，没有急着回答团团的问题，小不点的性格倔强，还节约，跟她说不通她还要自责自己太浪费钱。
别的小朋友吃想要吃好吃的，想要好玩的，
最不济也要穿漂亮的小裙子。
但是团团却不愿意花钱，想要节约，甚至还想要靠吃豆芽来节约钱。又乖又懂事得……让人感到了深深地无奈。
沐辰告诉老板：“一个小叉烧，三个酸菜粉丝包，两个豇豆包，你吃豆沙包吗？”
团团冷不丁防的被问到，傻乎乎的被哥哥的问题带着走：“团团没有吃过豆沙包的。”
问了一个蠢问题，
蒋丽怎么可能舍得给团团买豆沙包？
沐辰有些懊恼：“老板，3个豆沙包。”
团团吓到了，抓紧了哥哥的衣服：“哥哥！团团吃过早餐了，你忘了吗？”
当然记得了。
沐辰很无奈，没想到他也有买东西送不出去的一天，正准备给惊慌的团团讲道理的时候，老板娘端着一屉刚做的包子过来了，一看见团团特别挤惊讶。
“团团？你是团团吧？”
沐辰暗道不好，抓住团团的手就准备撤退，没想到老板娘看了看高高瘦瘦的沐辰，再看看牵着哥哥的小不点，眼里竟然有些湿润。
看的沐辰忘了手上的动作。
老板娘颇具感叹的说：“当初团团刚来幼儿园的时候，她闻着香味朝着包子铺看了一眼，就被她的妈妈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一巴掌，然后抓住小孩的衣领将人直接提着走到幼儿园的门口，将孩子摔在地上。得亏乖乖幼儿园里的草地是地毯铺的，不像是外面的水泥地。但是就算是这样，孩子也被摔的站了几次都爬不起来。还是老师给她抱起来，问她是在哪个班，将小孩的伤口处理好才送去班上。”
“当时我已经装了好几个包子，准备免费送给孩子了。但她妈妈将包子夺走，还说什么“这赔钱货怎么配吃？”、“拿来给我！”、“以后再盯着包子看我打不死你！”这样的话，后来孩子路过包子店就低着头走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了。”
“还好，团团终于有护着她的人了。”老板娘将包子放上去，拿出口袋一下装了好多个白白胖胖的包子，里面都是叉烧包，玫瑰豆沙包，豇豆包，还有鲜肉包，香菇包：“给你孩子，希望以后团团能够一直受你的庇护。”
“如果没有早餐就来我店里吃，不要钱！”
老板娘将店里贵的包子全部装进了轻薄的口袋里，装的小袋子都快挤不下了。包子可能不值几个钱，但里面的心意却是千金都比不上的——她只是一个局外人，看见那么小的小孩子被妈妈如此对待甚至帮不上忙，但看见孩子过得好以后便用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他，企图用免费的早餐，让沐辰对团团好。
沐辰很难想象当初和蒋丽在一起的团团，有多么多么的可怜，蒋丽在综艺上的表现只是冰山一角，背地里更加猖獗。
他的拳头倏然握紧了，
第一次，他想狠狠地揍一个人！
畜生，
蒋丽真的是畜生！
沐辰冷着脸点头，“我知道。”
老板娘笑了，将包子双手递给沐辰，收回手的时候她转过身擦了擦眼角。
沐辰心里很不是滋味：就连路人看见团团的遭遇，都会心疼，都会泪目，蒋丽作为母亲是如何做到这样铁石心肠的。
有没有可能，
蒋丽根本就不是母亲？！
沐辰觉察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倏然一惊，他这些想法被买早餐的众人影响，无法深思下去。
大家听见老板娘的话以后，都将视线落在团团的身上，
很快就认出团团小可怜。
“这是沐辰和团团？”
“我在综艺上见过你们！团团好让人心疼，世界上怎么会有蒋丽这种狠心的母亲啊！”
“宝贝，我是你的妈妈粉哦。”
“团宝真人比电视上更可爱诶……”
“宝贝，你现在的监护人是哥哥吗？”
糟糕，没想到家长里竟然也有团团的粉丝。
沐辰抓住团团的小手准备撤退，先将团团送进幼儿园再说，这个时候忽然出现一道稚嫩的声音，将所有人的声音都给剥离开了。
“叔叔阿姨，你们把过道挡住了！”
看见团团后兴奋不已的众人这才发现，他们竟然不知不觉的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本来就不宽敞的小道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再看看身后，一辆黑的轿车出现在后方，一个穿着短袖小西装，皱着眉头从车窗探出头来。
小小年纪气势虽然做的十足，表情也很严肃像是小大人一样，
可惜肉嘟嘟的脸蛋只会让人感觉到故作严肃的可爱。
觉察到自己扰乱了秩序，连忙让开一条道路，小大人“哼”了一声也不会不依不饶指责叔叔阿姨，见好就收的将小脑袋钻回车子里，两手双手环胸气势十足的坐着爸爸的车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个小孩还怪可爱的。”
“哈哈，这是谁家的车啊，不是全球只有三辆的……”
“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豪横。”
“别说了，还是关心我们家团团吧！”那人说着就转过头：“咦，团团呢？团团的哥哥呢？？”
众人一听转过头来，团团和沐辰竟然都消失不见了！
这俩人是属兔子的吗？
*
“哥哥，我们不需要跟叔叔阿姨说再见吗？”
乖乖幼儿园里，团团被哥哥抱着走进幼儿园里，小脑袋忍不住回头看懵逼的阿姨叔叔们，团团可以感觉到他们在关心团团的。
不打招呼就走，
阿姨和叔叔会不会难过呀。
团团有些不安。
“不用担心，”沐辰说：“下一次好好的跟她们说再见就行了。”
团团点了点头，小脸有些不知所措。
沐辰瞥了眼抱着他脖子不说话的团团，想了想：“或者回到家里，我们拍一段视频给大家报平安，让大家知道你没事了。”
团团这才露出笑容，乖乖的点头：“嗯！”
沐辰思考着回去再买几套衣服，给团团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拍摄，一开始只想要将漂亮的衣服，可爱的头饰给团团，现在看见粉雕玉琢的小朋友被宠爱着露出本应该有的天真娇憨，心里成就感满满。
——这就是养崽的乐趣吗。
沐辰丝毫没有18岁就感受到做父亲是什么滋味的忧虑，兴冲冲的在团团的指引下来到小1班，门口站着一位扎着高马尾的老师，她戴着圆形的眼镜，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刘海有一点自然卷。
长得很可爱，非常有亲和力。
团团立即喊道：“青青老师，早上好！”
青青老师正在给另一个小朋友做晨检，检查身上有没有异常，听到团团的声音便骤然抬起头：“团团，你来啦！”
沐辰将团团放下，小不点便“噔噔蹬蹬”地向着老师跑过去，扑进了老师的怀里。
青青老师抱住团团笑眯眯的：“团团早上好，老师有看综艺哦，团团在节目里表现的非常好，老师很为团团骄傲！”
团团雪白雪白的小脸浮现淡淡的红，羞赧的绞着手指。
“里面的叔叔阿姨，还有哥哥姐姐都很好。”
“团团也很开心。”
青青老师在团团说话的时候笑着倾听，摸了摸团团柔软的发顶，团团抬起头细声细气的说：“青青老师，团团很想你很想你。”
哎哟，
怎么这么惹人喜欢啊。
青青老师的心都快要被团团融化了，她抱住团团轻轻地说：“老师也很想团团宝贝哦。”
沐辰手插在裤兜里，看着老师和小不点亲昵的抱在一起的举动，想起团团在录制综艺的时候，除了外公外婆就是青青老师了。
这些都是在她黑暗的生活里，给过她光明和温暖的人们。
小朋友不知道怎么感恩，只能主动做家务表达，如果不在身边便时不时的提及起来。
下意识的举动最真诚。
青青老师抱着团团软乎乎的身体，这才看见站在两人身后的俊秀少年，她愣了愣认出这是在家暴时抱走团团的沐辰哥哥：“今天……是你送团团来的吗？”
沐辰“嗯”了一声，提起手里的包子：“这是早餐，分享给小朋友。”
青青老师愣住：“这么多包子？”
“嗯，”沐辰淡定的说：“和小朋友一起分享。”
……是错觉吗，总觉得莫名有点凡尔赛的感觉。
青青老师看着沐辰稀疏平常的神色，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她抱着赖在怀里小小一只的团团起身接过包子：“好。”
沐辰说：“团团的学费，伙食费交给你？”
青青老师彻底懵了，点了点头，木讷的说：“现在院长办公室里一定有很多人，所以可以先交给半晌老师，到时候我帮你转交给院长就行了。”
沐辰点头：“多少钱。除了学费伙食费还有什么费用？”
“还有材料费50块，”青青老师说：“一共加起来一千五百块。”
“之前有很多好心人看了综艺找上幼儿园，想要给团团出三年的学费，伙食费等等，处于多方面的考虑我们没有收。”
综艺节目的宣传能力是巨大的，
只有鲜少几个人知道的小可怜被众人知晓，大家都心疼三岁半却被迫学会做家务、认识农作物、做饭的团团。
青青老师很高兴，但也害怕，团团这个人孩子太过于敏感，她在综艺里都不敢坦然的接受大家的示好和善意，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下了综艺以后都会恢复以前的模样。
谁都无法长久的在她的世界里停留。
世故而明白事理。
更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负担。
青青老师将忧虑常在心里，不确定要不要问出口：如果沐辰只是一时好心怎么办，如果她提醒以后这个才18岁的男孩子忽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想要离开怎么办。
团团刚做的美梦岂不是直接破碎了。
青青老师无奈又没有办法。
却看见沐辰直接掏出手机，加了好友以后转账过去，抬起头看着青青老师怀里的团团，俊秀的脸上划过一丝踌躇。
“团团……”
青青老师看着沐辰犹豫的神色忽然福至心灵，手抚摸着团团的小脑袋：“团团，给哥哥再见。”
团团转过头，黑白分明的杏眼有点舍不得，但依然很乖很乖的没有闹。
她对着哥哥伸出双手讨抱抱。
沐辰抵挡不住小家伙依依不舍的目光，轻轻地抱了抱她。
团团说：“哥哥，中午见。”
中午？
乖乖幼儿园不是日托吗，早上八点之前入园，到了晚上五点半离园。
沐辰骤然反应过来，摇头：“不用，哥哥已经交了伙食费，团团中午和晚上可以在幼儿园吃饭，等放学我来接你。”
想起昨天趁着团团入睡恶补的内容，他加了一句：“第一个来接你。”
团团点了点头，正要说话，
被沐辰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捂住嘴巴。
沐辰说：“不贵，很便宜，养得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和青青老师递去一个眼神，然后大步离开。
青青老师抱着团团进教室，团团很乖，面上虽然露出不舍，不断的看向哥哥离开的方向，但她没有哭也没有闹，青青老师摸了摸她的头：“中午和晚上可以在幼儿园吃东西了哦，先去玩吧。”
团团点了点头，乖顺的从老师的怀里下来。
今天早上的晨间游戏是自由活动，小朋友可以自己拿喜欢的玩具，团团在区角游戏柜里找到涂涂乐，拿了一桶水彩笔，坐在绘画区开始画画。
长长卷卷的眼睫毛垂下来，又专注又乖巧。
青青老师看的心里一阵软意，将目光收回来看着和沐辰聊天的界面，上面只有“你和沐辰已经成为好友”和1500的转账。
界面干干净净。
一直以来保守欺凌，身世凄惨的小可怜终于有了负责人的监护人。
有人给她买早餐，不用她特意在中午赶回家做饭，下午饿肚子了，就连学杂费也都一并交上来了。
而且她刚才看的很清楚，沐辰本是准备直接走掉的，但是担心团团会哭所以刚才竟然犹豫要不要给团团打招呼。从这里就能看出沐辰有做过功课，但依然不擅长和小朋友打交道。
可是他真的有在学习。
青青老师的担忧稍微淡了一点：沐辰这个孩子，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吧？
正在她东想西想的时候，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仅仅只有两条消息的界面，忽然多了一条信息，简洁明了和他本人一样。
沐辰：以后团团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找我。
青青老师感觉到压在心里的石头彻底放下，眼里流露出释怀的笑意：这个年仅18岁的男孩子，真的很认真的对团团负责啊。
他明明和团团一样，还是个孩子。
但却又一样的在本该还是孩子的年纪里，开始成长起来了。
青青老师拿出放在柜子里的收费本，在上面写上团团两个字，后面跟着写上几个清秀的字迹：家长沐辰，已缴费。
写完这一段话以后，
青青老师盯着本子喃喃自语：“总觉得沐辰和团团有点相似，是两个孩子的经历很像吗？”
不，好像就连外貌都有三分相似。
只是团团才三岁半，样子还没有长开所以只能看出三分而已。
那如果长开了呢？
青青老师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想什么以后哑然失笑：“真是的，我怎么又胡思乱想起来了。”
这怎么可能啊，
沐辰的母亲温柔美丽，是在节目里出现过的；团团也是有母亲的啊。
*
八点十分之后，小班要开始上课了。
青青老师提醒大家收玩具以后，小朋友们都将玩具一个个的送回家，然后去小厕所里解便洗手。
团团上了厕所出来，打开水龙头洗手，水流声哗啦啦的，小朋友小声的说着话。
话题里的主角就是团团。
明明小声说：“团团，我在电视上看见你啦。”
阳阳也压低了声音怕被老师听见，眼睛里都是求知欲：“团团你好厉害呀，会认识好多蔬菜，还会自己做，我妈妈都夸你厉害！”
团团不知所措的摆了摆手：“没有很厉害，这些都是团团必须学的。”
因为不学妈妈会生气的，
妈妈希望团团多学一点本领的。
团团虽然很怕妈妈，但是认为小朋友多学一点本领是一件很棒的事情，还有一丢丢的庆幸：如果不是自己知道怎么做饭饭，认识农作物，就不能哄芸芸姐姐开心了，也不能在面对姜颖阿姨和文雯姐姐的时候，用做饭饭来回报她们了。
这时候又挤过来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子，她叫轻轻说：“团团，你妈妈为什么要打你呀？”
团团洗小手的动作顿住，小巧圆润的肩头也僵住，杏眼不知所措的盯着水龙头倾泻而下的水柱将小手打湿，清凉的水冲洗着小手，指甲遇冷呈现出粉嫩的樱花色。
肌肤白得不可思议。
羊角辫的女生没发现团团的异常，小朋友天真烂漫，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会让人觉得难受，只想得到答案：“你怎么不说话呀？我妈妈说小朋友不乖才会被妈妈揍的，我都看见你被妈妈打在地上的直播啦，你做了什么事呀？”
被发现了。
团团的脑袋里木木的出现以上三个字，小身体颤抖的厉害，巴掌大的小脸苍白的可怕，瞳孔漆黑又无措，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妈妈为什么会打她。
……她已经很努力的变乖了。
可是妈妈还是不满意，不喜欢团团。
团团苍白着小脸努力的说：“我，我很乖的。”
羊角辫歪了歪头：“你如果很乖，为什么还要打你呀？”
团团、团团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垂下头，咬住玫红色的小嘴巴。
一只肉嘟嘟的小胖手伸过来，将团团面前“哗啦啦”流动的水龙头给关上，声音里透出几分故作大人的冷漠，可惜稚嫩的嗓音大大的减分。
“你还要洗到什么时候。”
“男生组已经上完厕所了！”
围在一起的小女生吃了一惊，连忙往后面看：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好几个小男生等着了，站在团团后面的小男生穿着短袖小西装，衬衣的领口前还扎着蝴蝶结。
眉头紧紧蹙起，很不高兴的模样。
“是沉沉同学！”
小女生吓了一跳，几个要好的女生凑在一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害怕总是冷冷的表情很严肃的小男生。
团团小弧度的眨了眨眼睛，小脸苍白的让开水槽的位置，小声说：“对不起。”
她不想继续和小朋友在一起了，转身找到自己的小毛巾，将小手上的水擦干净。
团团低着头，鸦羽似的眼睫毛遮住杏眼的轮廓，小心翼翼的掩藏自己的情绪，在心里偷偷地告诉自己没关系的。
“喂，”
小男生不客气的生气从身边响起，团团下意识以为在和她说话，圆润小巧的肩头一震，怯怯的看过去——却看见小男生犀利的眼刀越过自己，瞪着旁边。
团团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他瞪的人是梳着羊角辫的小女生。
沉沉奶声奶气的怒道：“你们对别人的事情这么感兴趣？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不乖乖吃饭要被打，为什么你三岁半了还要尿床，是因为不想去厕所尿吗？”
羊角辫小脸涨得通红：“你胡说！”
沉沉哼了哼，懒得跟她分辨一般转过头继续洗手。
好奇宝宝似的小女生被沉沉不由分说的一阵凶，吓得赶紧跑掉，也顾不上好奇为什么会被妈妈打的问题，红着眼睛回到了小椅子边坐下。
团团很困惑：她们有说话吗？沉沉怎么知道她们尿床的事情？
难道团团的小耳朵出现问题啦？团团迷茫的伸出小手捏了捏小巧软白的耳朵。
“我说你，”
团团抬起头，沉沉垂着上半身将手放在水龙头下面仔细的清洗干净，头也没回，声音清冽稚嫩。
但团团莫名的感觉到沉沉在跟她说话。
“既然不是自己的问题，就要理直气壮的怼回去！这样就没有人会来询问你不想回答的问题了。”
“老老实实被欺负是最蠢的办法。”
团团愣了愣，看着沉沉瘦瘦的背影，忽然感觉到一个很熟悉的感觉。
——沉沉是在口嫌体正关心她吗？
表情看起来凶凶的，声音也好像有点不耐烦，但是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是在关心她。
和哥哥一样！
*
小朋友们解便洗手喝水以后，老师要开始准备上课啦。
青青老师说：“请小朋友们抬小椅子靠墙坐下来。”
小朋友们兴奋的用两只小手抬起椅子，和好朋友坐在一起，团团安静的坐在小椅子上面，等小朋友们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才起身抬着椅子站起身。
位置已经坐满了，
只需要找遗留下来的位置就可以啦。
团团左看看右看看，惊讶的发现沉沉的旁边还有空位，别的小朋友好像都很害怕沉沉，离他远远的。
可是团团的印象里并没有沉沉欺负小朋友的记忆。
青青老师也看见沉沉落单的情况了，稍微感觉到一丝无奈：沉沉明明没有对小朋友动过手，但大家都挺害怕他的，可能是因为沉沉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表情还凶凶的吧。
真是没办法。
她平时也做过沉沉的思想工作，让小朋友不要总是严肃的表情，别的小伙伴都不敢跟他玩耍了。
当时沉沉是怎么回答的？
沉沉像是小大人一样双手环胸，对此不屑一顾的说道：“我也不想跟在心里说人坏话的人玩。”
神气的模样就差没有直接将“耳根清净”、“不屑与他们为伍”写在脸上了。
让青青老师看的好笑又好气，忍俊不禁的拆台问他别人在心里说你坏话你怎么知道的，但沉沉却怎么都不愿意回答了。
青青老师想到这里更无奈了，也不能放任小朋友远离沉沉。
正想着，忽然看见班上最听话最安静的团团将小椅子落在沉沉的旁边，直接坐下来了。
团团不怕沉沉吗？
不仅是青青老师有疑问，就连旁边的小朋友，还有沉沉本人都是一副疑惑的模样。
沉沉小朋友两只手环在胸前，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你坐在我的旁边做什么？”
凶巴巴+生人勿进的模样也跟哥哥如出一辙呀。
大概是因为和脸上凶凶却很温柔的哥哥相处过，团团看见沉沉凶凶的脸竟然也没有害怕，她知道哥哥只是表面很凶，像是大脑斧一样。
那么沉沉也是吗？
团团小声说：“因为周围已经没空位了。”
沉沉眉头一皱，目光扫了一圈墙边：每个小朋友的旁边都坐了人，的确没有空位了。如果不坐在他的身边就只能和青青老师坐在一起了。
团团被所有人盯着肯定不自在。
真是麻烦！
沉沉看见团团紧紧捏住裙角的小手，别开头，酷酷的不说话了。
——不说话就代表默许，沉沉同意她在旁边坐啦。
团团捏着裙子的小手倏然松了下来，心里有点高兴：沉沉和哥哥一样，只是外表凶凶的，可是骨子里很温柔呀。
谁知道，沉沉“咻”地将脑袋转过来瞪她，小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不许胡说！”谁是你哥哥！乱认关系！
团团愣住了，“我没有说话呀。”
咦，就连害羞的时候也跟哥哥一样，企图用凶凶的模样吓退人。
沉沉的脸更红了，小拳头捏的紧紧地，像是害羞又像是不知所措，连装小大人的表情都快坚持不住了，非常霸道的凶人：“不许乱想！”
团团茫然.jpg
青青老师还以为沉沉不会排斥团团，谁知道还和平相处没有几分钟，沉沉就开始胡乱发脾气了。青青老师无奈的敲了敲小黑板。
“好啦，小朋友不要吵架哦。”
“我们要上课了。”
沉沉虽然表情凶凶，但一向遵守纪律，闻言闭上了嘴巴。
*
夕阳西下，转眼到了下午五点半。
吃的饱饱的团团坐在教室里，和老师一起玩手指游戏，一面等待放学。
终于喇叭声响起：“请各个家长按照秩序进入幼儿园，不要拥挤，校门即将打开。”
广播放了三次，家长们一个个的被放进来。
团团紧张的看着门边。
青青老师放下手里的绘本故事，将门打开来，哥哥站在门前。肩头落满金色的光芒，俊秀的面容精致绝伦。
◉ 35、发现不对。
*
落日的余晖撒在云层和树梢, 将云朵和树木描绘出一层金色的光圈，特别特别好看。
像是在梦幻的城堡里。
团团牵着哥哥的衣角，走出教室的时候眼睛惊讶的睁大：好多人呀, 好热闹。
小朋友牵着爸爸、妈妈的手, 一起蹦蹦跳跳的说着幼儿园里发生的事情，给家长分享老师教的儿歌、故事, 手牵着手如同往常那般回到家里。
原来刚放学是这样呀！
原来一家人也可以这样有说有笑的回到家里, 平淡又温馨的。
以前放学的时候她的小肚子咕咕的叫，她坐在教室里，看着小朋友的家人一个又一个出现在教室门外, 笑容满面的对着小朋友招手，然后带着小朋友一起离开。
操场从热闹变得逐渐安静,
最终回归到早上时的冷清, 因为别的小朋友和老师都已经走了，幼儿园冷冷清清的。
妈妈不会等她, 更不会牵着团团的手, 团团要乖一点, 再乖一点，才能逃避妈妈的殴打。可是现在哥哥来了, 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啦。
团团的小脸洋溢起浅浅的笑容，因为不是故作开心，梨涡若隐若现。
她一面迈着小短腿跟在哥哥的身边,
一边用软乎乎的小奶音跟哥哥分享幼儿园里发生的事情。
“哥哥！今天我是第一个来幼儿园的小朋友哦, 青青老师奖励了我一块小饼干呢；哥哥, 我们今天也学了鸡妈妈生蛋, 青青老师夸我啦；”
沐辰的话不多, 但侧着头听着,
脚步放的缓慢，配合小朋友的步调。
团团绵软的小手捉着哥哥的衣角，已经非常习惯啦，因为很开心，团团走路时候脚步都是轻快的。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融合在人群里，平淡又透着温馨。
“哥哥，我今天找到好朋友啦。”
“他的名字叫沉沉。”
“是不是很好听呀？”
沐辰侧头看着拉着自己衣角的小不点：“沉沉？怎么听起来是男孩子的名字。”
咦，哥哥的关注点好奇怪哦。
团团仰着小脸和哥哥对视，黑珍珠似的眼睛错愕的眨了眨：“沉沉的确是小男生，哥哥怎么知道的呀。”
团团很好奇为什么，
可是哥哥好像并不准备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眉头深深地皱起来，自言自语。团团支棱起小耳朵努力的听，也只能听见哥哥嘟囔着说了一句：“…臭小子居然来的这么快………”
臭小子是说沉沉吗？
团团不想哥哥误解小朋友，而且沉沉还是和哥哥很像很像的发，这样总让团团感觉哥哥在说自己:“哥哥，沉沉身上没有臭臭的的味道的，而且沉沉很爱干净，身上有洗衣服香香的味道！”
咦，
怎么哥哥好像越来越生气了！
团团天真无邪的眨巴一下眼睛，“哥哥……你在瞪团团吗？”
沐辰傲娇的“哼”了一声，神色高贵冷艳充满了不屑一顾：“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跟三岁半的小朋友生气？只不过是个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区区小不点还想企图把我可爱的妹妹夺走，做梦！”
哥哥真的很生气，
还很傲娇。
确认.jpg
团团不知道傲娇哥哥为什么提起沉沉就会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在这么多天的相处中，团团知道傲娇的哥哥有时候会和大脑虎一样嗷呜嗷呜的，但只要顺毛撸，哥哥就会心情好起来。
她已经摸清楚哥哥的脾气啦！
团团雪白的小脸有些微红，软白的小手主动牵起哥哥的手，忍着害羞撒娇的晃了晃：“哥哥，团团最喜欢哥哥的！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说完以后，团团仰着巴掌大的小脸，水灵灵的杏眼期待的看着哥哥，眼睛里倒映出满满的都是哥哥俊秀的侧面。
不灵不灵的闪烁着光芒。
沐辰的耳朵和瓷白俊秀的脸颊不可避免的染上霞色，不高兴的傲娇神色逐渐维持不住，耳朵红的一塌糊涂：“……我又没有生你的气。”
团团偷偷的抿着小嘴，她就知道哥哥表面看起来超凶，但是很好哄很好哄的。
嘻嘻。
沐辰不自在的说道：“反正，你以后最好只跟小女生玩，不要跟臭小……所有男孩子走的太近！以后哥哥会为你把关的！”
把关=没门！
谁都别想抢走他可爱的妹妹！
团团丝毫没有感受到哥哥的潜台词，没有告诉哥哥自己被小朋友问家暴的事情，轻轻地说：“可是今天沉沉帮了团团，团团已经决定要跟沉沉做好朋友啦！”
沉沉在幼儿园没有好朋友，
大家都不愿意和沉沉坐在一起，团团想要和沉沉做好朋友的。
沐辰：“！！！”
可恶，竟然利用英雄救美来抢走团团，这个臭小子……看起来更讨厌了怎么回事！
——来自哥哥的危机感。
没等沐辰想好怎么让团团远离居心叵测的臭小子，将妹妹会被抢走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的时候，身边忽然多了一道温柔的声音。
“阿辰？”
*
团团和沐辰一同转过头，发现路口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秋如晚穿着水绿色雪纺纱的长裙坐在车窗边，温柔的对他们招了招手，
杏眼弯起。
秋如晚说：“幼儿园放学之后道路被家长堵住了，我们只能把车停在这里了。”
这句话看似温柔解释，其实完全就是在暗示！
暗示着暗示着就让人感觉到意有所指！
沐辰敏锐的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朝着驾驶座瞄了一眼：通常都是刘叔来接送妈妈的，但现在坐在驾驶座的是他日理万机+工作至上+所有人都走了还在加班的爸爸。
——沐天吉。
沐辰眉头一皱，感觉到大事不妙。
秋如晚碰了碰沐天吉：“不是你说想要来看一下吗？”
至于看谁，秋如晚为了给超级爱面子·很想儿子但是总下意识端着父亲架子·导致父子俩的关系越来越差的丈夫留一点脸，她没有说出来。
沐天吉一脸正气又冷峻，端坐在驾驶座上：“我什么时候说要来看一下？我那是听说你想来看，我就过来陪你了！”
总而言之，非常嘴硬。
秋如晚无奈的想要扶额：父子俩将傲娇两个字贴在了dna里。这可怎么办。
沐辰面无表情拉着团团：“知道了，我和团团先走了。”
团团人小，又轻飘飘的，被哥哥拉着就不由自主的迈动小短腿跟了过去。
沐天吉一看臭小子要拉着团团离开，按响了喇叭，将车倒着往后退：“沐辰你这是什么态度？没看见我和你妈妈都在这里？你现在是翅膀长硬了连你父母都真不要了吗？”
这一回往前走的清瘦少年停住脚步。
沐天吉踩住刹车，看着他。
沐辰吐出两个字：“不是，我没有这么想。”
沐天吉心头一松，严肃的脸也松缓下来：沐辰这孩子从小就倔强要强，他都已经低下头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比不过孩子。
该低头就低头吧！
沐天吉即便嘴上不承认，实际上早就后悔了，他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推妹妹的坏人？只是当年但凡沐辰和妹妹凑在一起，小米粒就会出事，不是跌下床，就是身上出现红彤彤的伤口。
在场的人就只有沐辰，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被弄得身心疲惫。
直到楼梯推人的事件发生，瞬间将他压抑的怒火点燃，当时才会失控.
沐天吉拉不下脸主动找儿子，但偷偷的开车去了沐辰在的一中很多次，也没能定下心给儿子打个电话，这一晃就是三年过去了。
回想到过去，沐天吉的表情也缓和下来。
他想要趁着气氛解释当年的事情，就听到沐辰的下一句话。
沐辰：“你别误会，我没不要妈妈。”
“？？？？？？”
所以你只是翅膀长硬了，单纯的不想要老爸了是吗？
他抒情了半天，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秋如晚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沐天吉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整个人仿若已经石化，还努力死要面子的倔着神态假装不在乎。
但有的超级爱面子+死鸭子嘴硬+傲娇no.1的老父亲，一接触到妻子的目光，眼神幽幽的就戴上了三分哀怨，一分委屈，6分告状的嫌疑。
企图恶人先告状，让老婆主持公道。
秋如晚拍了拍沐天吉的肩头：“节哀，自己的种下的因。”
沐天吉：QAQ
嘤击长空！
秋如晚将车门拉开，没管被儿子的话震碎一地玻璃心的老父亲，她轻轻地说到：“阿辰，即使不欢迎爸爸，也不欢迎妈妈了吗？”
沐辰抿起唇，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内敛着情绪。
他看了看妈妈。
在决定收养设计让团团成为妹妹的时候，他已经决定舍弃以前的家庭了。他以前在沐家遇见的遭遇，绝对不会让团团再来遭受一次了。
他并不是要让团团遭罪的。
沐辰感觉到自己的衣袖有轻微的拉扯感，他低下头，团团轻轻地说：“哥哥，秋姨好像有话想要对你说。”
团团因为小时候遭受到的经历，非常会察言观色。
她看见秋姨秋水潋滟的眼睛里有很多很多的情绪，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哥哥只是嘴巴傲娇，假装不在乎，就像团团当初用开朗的假象保护自己；团团很明白那种不想要自己受到伤害，所以将自己武装保护起来的心情，她希望哥哥可以和秋姨、叔叔解开矛盾的。
希望哥哥也可以开心起来。
团团澄澈的眼眸泄露的关心，沐辰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骨节分明的手垂下来，颇为恶劣的揉乱她的头发。
沐辰说：“嗯。”
*
回去公寓的路上，因为沐辰和团团不上车，于是呈现出怪异的场面：两个人走在人行道，一辆黑色慢吞吞的开在旁边。
引得路人一阵回头。
沐辰目不斜视的走在前方，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乔伊发来的消息。
乔伊：沐辰，小米粒被送去外婆家里了诶。小祖宗又作妖了啊？还是因为你认妹妹的事情，闹脾气了？
沐辰并没有特意关注小米粒去了哪里。
虽然沐辰没有关注小米粒如何，认养团团也不是为了气她什么的，但乔伊在耳边说过很多次，小米粒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认养团团做妹妹，将家里闹的鸡飞狗跳。
听说还绝食了好几天，将自己关在家里，水也不喝，饭也不肯吃。
乔伊得知这件事也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因为觉得奇怪，按照乔伊的原话来说就是“绝食不喝水？”、“这个怎么看都是大人才会用到的威胁手段吧？小米粒从哪里学来的啊？”、“该不会有人在教小米粒怎么闹吧。”
沐辰也觉得奇怪，但小米粒从小就会表现出不符合三岁半小孩的举动。
例如瞪他，故意使坏，得逞以后窝在爸爸的怀里对他得意的笑，在嘲讽完团团被批评以后，会哭着说对不起让人误会他……
有了这些前车之鉴，他听到小米粒的举动后，竟然不是很惊讶。
秋如晚没有说起，
沐辰也不会去问小米粒的事情。
他淡定的将还在不断震动的手机放回裤兜里，然后听见秋如晚开口。
秋如晚：“时间不早了，我们顺便一起吃个饭吧。”
沐辰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秋如晚温柔的用胳膊肘碰了碰沐天吉，沐天吉面上露出几分不情愿，被秋如晚“温柔”的看了一眼。
“……”沐天吉倏然坐得笔直，拔高声音道：“咳咳，那什么，我们现在去菜市场买点东西吧！”
沐辰沉默几秒，“不用了。”
“那怎么能行！”
沐天吉一开始是被秋如晚“胁迫”着搭话的，一开始打死他也舍不得放下宝贵的面子，但已经开了口之后好像一切都变得不是那么艰难了。
不就是想跟儿子一起吃饭吗？
这有什么错！他为什么要扭扭捏捏的！
沐天吉想通以后豁（li）然（zhi）开（qi）朗（zhuang）起来：“我们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当然要去买点菜了！”
他将看起来就很贵的轿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门就下了车。
秋如晚杏眼微弯，跟着下了车。
一行人走在拥挤的街道上，因为长相出众吸引了诸多人的目光。
“咦，这一家人是什么优秀基因啊，男的帅气挺阔，女人优雅美丽，就连三岁半的小妹妹都长得软糯可爱！”
“我要有这个颜值，我就……”
“小女生好可爱哦，她的眼睛像是黑葡萄似的，又圆又大，完美遗传到妈妈的优秀基因啦。”
“哥哥像爸爸更多一点，好严肃。”
“神仙颜值一家啊！”
有的人讨论着，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起来。
拍了照片后忍不住盯着手机欣赏照片，结果越看越觉得里面瘦瘦高高的少年，和三岁半的小不点软糯团子很眼熟。
那人一拍脑门：“卧槽！这不是团团和沐辰吗！”
大家竖起耳朵捕捉到关键字眼后，震惊了，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街道上走着的“一家四口”可不是很眼熟吗？穿着水绿色雪纺纱看起来又温柔又美丽的，正是秋如晚啊！
个人瘦瘦高高的表情很凶的俊秀少年，正是沐辰啊！
走在沐辰身边，个子只到沐辰膝盖的小可爱，她穿着白色的T恤，上面有一颗大大的向日葵，乖软可爱，乖乖牵着哥哥衣角的模样简直乖到让人心都要化了。
——这是被家暴的团团啊！
路人1：“怎么回事？团团真的正式进入沐家啦？”
路人2：“这一家四口真的好像一家人啊。”
路人3：“奇怪，怎么没有小米粒？不过说实话，没有小米粒在这一家人看起来非常……嗨，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感觉他们才是一家人，小米粒要是加入进来就连画风都不对劲了。”
路人4：“我和你想的一样。”
路人5；“不管怎么样，团团和哥哥在一起很开心很幸福呀，没有以前的胆怯和故作开朗了。你看她笑得多甜多开心啊。”
受尽了磨难艰难生存的小团子，现在苦尽甘来以后终于可是像是寻常的小女孩一样和家人迎着夕阳的余晖，一同回家。
光是看到这一幕，就让熟知团团心酸的路人红了眼眶。
大家看着看着，脸上的激动缓缓地回归于平静：“我本来想去给团团说一声恭喜的，祝福小盆友脱离了蒋丽的苦海，但现在我只想不去打扰。”
团团她只是一个三岁半的小女孩，她太辛苦，太可怜，
就连路人都害怕自己的一句祝福，会惊扰了小朋友的梦境，让她重新回到可怕又冰冷的黑暗里。
路人轻轻地道：“团团，要幸福啊。麻麻永远爱你。”
一开始路人震惊一家四口的高颜值，
认出是谁以后替团团高兴，但最后大家驻足看了许久许久，一直到四人的身形离开了街道才悄悄的散去。
一则热搜空降第一。
#团团
之前团团在亲子综艺的人气就很高，主要是因为小团子三岁半的年龄几乎什么都会，成功的斩获一批麻麻粉，爸爸粉；后来她和蒋丽之间表露出来的蛛丝马迹让人觉得奇怪，蒋丽时不时的做出脑残的行为，叫人义愤填膺，狠狠地让人心疼起三岁半的女孩子。
前不久被直播家暴，更是引发善良之人的心痛。
大家时时在网络上留意团团的消息，一见热搜和团团有关，都迅速围拢过来。
热搜点开以后只有一张简单的图片：天空是璀璨的金色，余晖淡扫，将洁白的云朵和万物都度上一层金色的光芒，一家四口背对着镜头走在人行道上，女人婉约美丽，男人高大挺阔，少年清瘦峻拔，最小最小的小女孩柔嫩的小手牵着哥哥的衣角，走在哥哥的身边。
是眷恋和依赖的模样。
配字：团团，愿你岁月静好。一切顺心。要好好的长大啊。
网友：是团团吗？团团没事了！
网友：太好了，小可怜，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网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简单的回家的照片，我竟然泪目了。
网友：没错，我也是，呜呜。
网友：因为我们家团团终于脱离苦海了，哥哥给了妹妹一个家。
团团，要幸福啊。
网友：如果沐家是真正的家人就好了。
网友：已经是一家人啦，以后，一定也会是一家人的。
或许最后回复的网友永远都不曾想到，
这句话将在不久后一语成谶。
*
踩着夕阳，沐辰将秋如晚和沐天吉带回公寓。
钥匙插入，拧开，打开门以后客厅里简单的陈列出现在沐天吉的面前：一个立柜式白色冰箱，茶几，绿植，还有鞋柜。
沐辰黑白色酷炫的运动鞋，旁边是团团可爱的粉色小拖鞋放在一起，一双鞋子又长又大，一双小鞋子不足他半个手掌长。
沐天吉看在眼里，竟然觉得这一幕非常可爱的画面。
沐辰先换上拖鞋，从鞋柜最下面翻出一双蓝色拖鞋，一双水绿色的拖鞋，放到地毯上：“备用的，将就穿吧。”
然后将手里提着的菜，拿去厨房。
颀长的身形很快消失在客厅。
沐天吉不可思议的看着沐辰的背影：“沐辰怎么不帮团团换拖鞋的？这种事小朋友……”
秋如晚一个眼刀飞过去，
沐天吉委屈闭嘴。
他哪里说错了！
三岁半的小朋友本来就需要精心呵护啊——咦。
沐天吉义愤填膺的转过去，惊讶的发现团团已经自己蹲下来将外面穿的白色包头鞋脱下来，雪白小巧的脚丫子伸进拖鞋里，娴熟的将穿过的鞋子放在鞋柜上。
他傻了眼。
一代霸总此刻有点傻敷敷的。
沐天吉脑袋里飞满了疑惑：“团团，你怎么自己换鞋子了？”
“？”团团也很疑惑：“青青老师教过小朋友要怎么换鞋的，我们乖乖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的。而且不是绑带的鞋子会更简单，只需要扯开粘合扣，伸入脚脚就可以啦。”
沐天吉更茫然了。
脑子里自动播放出小米粒回到家，抬着脚让佣人给她拖鞋的画面，他当然批评了小米粒的行为，可是小米粒哭的眼泪婆娑，还打起了哭嗝，说她不会。
——原来拖鞋穿鞋，对小朋友来说这么简单吗。
团团换好鞋子“哒哒哒”地跑向厨房，嘴巴里细声细气的说着：“我去给叔叔秋姨倒水，你们先坐一下哦。”
啥，这孩子还知道招呼客人？
沐天吉不想对比，因为会对孩子有伤害。但是奈何团团这样的珠玉在前，沐天吉不想回想，小米粒遇见有客人在场的时候几乎不会搭理客人，有的时候心情不好还会“童言无忌。”
不行，
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沐天吉摇了摇脑袋，问身边换鞋的妻子：“晚晚，你说团团为什么会这么能干？小米粒她……”
打住，
怎么又开始了！
秋如晚深深地看了一眼沐天吉，“是你宠坏了小米粒，这些自我服务的能力小班就会教了，小米粒不是不想学，而是不愿意自己去做。”
沐天吉愣住。
秋如晚眼睫毛垂下来，挡住杏眼里的情绪，不提及小米粒还好一旦提及以后自己在换了有声监控以后，所见所闻让她的心里不能平静。
她忍不住轻声说道：“其实，我觉得小米粒……”
正在这时，团团已经端着两个杯子出来了，笑容甜甜的说道：“秋姨，叔叔，水端出来啦。”
秋如晚到了嘴边的话，被团团一个打岔，便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沐天吉见妻子话说到一半顿住，询问道：“怎么了？晚晚。”
秋如晚眼睫毛轻轻眨动，她话锋一转：“小米粒被你惯坏了，你要好好的反省。”
然后丢下一头雾水的沐天吉，走向客厅。
“？？？”
这话你不是都已经说过一次了吗。
怎么又重复指责。
义愤填嘤！
气抖冷.jpg
秋如晚接过团团手里的杯子，浅浅的抿了一口，温柔的蹲在她的面前说道：“谢谢团团的水。”
团团眨巴一下眼睛，“不客气的。”
软绵绵的小团子，一本正经说话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圆圆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秋如晚越看越喜欢，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脸脸也软乎乎的，柔柔嫩嫩，叫人爱不释手。
团团傻乎乎的被捏捏脸脸，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给捏，黑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秋如晚。乖软得让秋如晚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一阵rua。
秋如晚说：“傻团团，怎么都不知道躲啊？”
又让人心疼，又忍不住想继续捏捏粉糯的小脸。
手感太好太好了。
秋如晚心疼的摸了摸团团的小脸，三岁半的小朋友肌肤最是娇嫩雪白，她连力气都没有用，小脸还是被揉出了淡淡的粉色。粉□□白的小脸衬得团团娇嫩软萌。
团团仰着小脸细声细气的说地很认真：“因为我喜欢哥哥，秋姨是哥哥的妈妈，所以没有关系的。”
噗嗤，
秋如晚忍俊不禁的点了点头团团的小鼻头：“你还知道爱屋及乌呀，人小鬼大。”
一个小朋友都知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他的家人。
团团怎么这么让人心软啊。
秋如晚没忍住亲了亲团团粉嘟嘟的小脸：“秋姨也很喜欢你，你是哥哥的妹妹了，以后可以叫我妈妈吗。”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秋如晚愣了一下。
这句话不知怎的自己就从嘴巴里跑出来了，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团团歪了歪头，杏眼莹莹的，她没有答应而是告诉秋如晚说：“团团很喜欢秋姨，可是团团也很喜欢哥哥，哥哥和阿姨还有叔叔之间有矛盾，团团不想让哥哥难过。”
——抱歉秋姨，团团不能叫你妈妈。
秋如晚听懂了团团的话，秋水一般的杏眼微微睁大，这竟然是一个三岁半的小孩子说出话，说出自己的心意，但坚定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或许是因为敏感的团团知道哥哥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顶着压力将她认作妹妹的；也因为她知道沐辰的温柔和善良，所以对哥哥敞开心扉来。
她坚定的站在沐辰那边。
……竟然比她这个做妈妈的还要坚定。
秋如晚心里涌现出无数的愧疚和忏悔，当年的事情出来以后，她是相信阿辰的，但她相信儿子的同时也是另一个孩子的母亲，无法彻底的剥离出来。
当初的她只是愧疚而无奈，
在看完了视频以后心中忐忑又愧疚，
可是直到此刻，秋如晚看见年仅三岁半的小女生轻言细语的说出连她这个妈妈、这个大人都做不到的坚定站位后，眼圈忽然就红了。
阿辰是不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执着的要一个妹妹。
阿辰是不是正因为知道她也是小米粒的母亲，无法彻底的剥离对方，坚定的选择他，所以在三年前干脆的离开了。
因为以上两个原因，他担心小米粒会对团团故技重施，于是没有打算让团团过继在沐家。
阿辰的第一步是给蒋丽设套，最后一步……
他早就决定了要远离沐家啊。
秋如晚睁大了眼睛，心里的难过和悲伤充斥到最大最大，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肩头微微颤抖。
她自以为聪明，能干，
可是她连孩子的矛盾也解决不了，甚至连小米粒什么时候养歪成这样都不知道。
她不配最妈妈。
秋如晚心如刀割，一双柔软温热的手落在她的脸上，秋如晚泪眼朦胧中看见团团花瓣一般娇嫩的手捧住她的脸颊，细声细气的哄她。
团团说：“秋姨，哥哥表面上很凶狠冷淡，但是哥哥很温柔。哥哥会记住自己承诺的每一句话，他会说到做到，哥哥经常生气但很好哄很好哄的。秋姨，你哄哄哥哥吧。”
你哄哄哥哥吧。
秋如晚眼里积攒的液体夺眶而出，她点了点头：“嗯。”
团团从小裙子的花花口袋里找出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巾，轻轻地给阿姨擦脸脸，圆溜溜的黑眼睛里写满了认真，一丝不苟的模样让秋如晚含着眼泪忍俊不禁。
分明她才是大人，
怎么团团表现的更加成熟呢。
真可爱。
秋如晚接过团团手里的纸巾，“秋姨自己来就好了。”
团团很乖很乖的点头，转过头去拿秋姨放在桌子上的杯子，递给擦了脸心情平复下来的秋姨。
秋如晚擦了眼睛将纸巾丢入垃圾桶，然后喝了几口水，心情平复了下来，这才注意到小不点还站在自己的身边，仰着头看她，莹莹的杏眼里流转着关心。
她的心里一暖。
难怪阿辰会喜欢团团，
这么乖的小棉袄，谁不喜欢啊。
秋如晚摸了摸她的发顶，“谢谢你。”
团团摇了摇头：“不客气的。”
两个人说着话，团团忽然发出“咦”的声音，秋如晚觉察到团团的异样转过身，便看见沐辰清瘦的身形站在门边，不知道看了多久。
秋如晚脸上徒然一烫。
“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要做饭吗？”沐天吉换好鞋刚好走过来，他神气的拉了拉衬衣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是时候露一手给你们看看了，晚晚都说我做的疙瘩面味道不错！”
秋如晚：“……”
团团发现叔叔说完这句话以后，秋姨用很奇怪的眼神扫了眼叔叔，看表情猜成语那应该是“欲言又止”、“脸色复杂”不知道如何评价。
哥哥干脆利落反问：“你准备让我们再去一次医院？食物中毒？”
沐天吉刚毅正气的脸一红，“那是——”
“团团，带叔叔去看你发的豆芽，”沐辰干脆赶人：“我来做菜。”
团团最听哥哥的话：“好，叔叔跟我来。”
“！！！”
沐天吉：哼，你们就是针对我！！
*
将沐天吉打发走，沐辰转身进入厨房。
秋如晚跟着沐辰身后进去，厨房里的陈列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她走过去将冰箱打开——以往她来的时候总是空落落的冰箱，里面塞满了东西。
几盒未开封的纯牛奶，几盒鸡蛋，葱，肉，翠绿的蔬菜都放在里面。
秋如晚轻声说道：“阿辰也到了会照顾人的年纪了。”
沐辰淡淡的“嗯”了一声，手上正在掰白菜，叶子被他一半一半的扒拉下来放进蓝色的篮子里，手法娴熟。
秋如晚看到这一幕心里有点感慨，她什么都没有说，正如沐辰刚才看见她的失态什么都没有问一样。她拿起一块新鲜的肉，打开水龙头冲洗干净。
“我记得阿辰最喜欢吃樱桃肉。”
“妈妈想要再做一次，好不好。”
沐辰的手顿住一秒，下一刻骨节分明的手指娴熟的将叶子剥落下来，直到手里的白菜越来越小。
就当秋如晚以为沐辰不会再开口的时候。
他将白菜放到一边，垂着眼皮拿过一颗小巧可爱的贝贝南瓜，随意的冲洗一遍就将他拿了个锅，放了个隔板，接水上锅蒸。
沐辰做好这一切，才淡着声音开口：“说吧，妈妈，这一次你和他来找我有什么事？”
秋如晚形状优美的唇动了动，她抬起头来，美丽的眼睛布满了凝重，
她轻声说道。
“阿辰，我觉得小米粒不对劲。”
◉ 36、父慈子孝。
*-
“我觉得小米粒不对劲。”
沐辰愣了神, 下意识的朝着秋如晚看过去，她优雅清淡的柳叶眉微微蹙起来，杏眼里除了不可思议竟然还有一丝恐惧, 迷茫, 和难过-
“哥哥，秋姨好像有话要对你说。”
团团原来早就发现妈妈的不对劲。
沐辰顿住, 询问妈妈：“什么不对劲？”
“我从录制现场离开以后回到家, 发现小米粒在家里砸东西，女佣阻止以后她甚至……”秋如晚拧起眉头：“她伸出手去抱女佣，说她心情不好就要让女佣遭罪, 女佣吓得一把推开了她，然后小米粒倒在地上哭着说很痛……”
哦, 历史还真是惊人的相似。
只不过当时小米粒没有说那么多的废话, 也没有做那么多余的事情，句句都诛心的重点。
“我要爸爸打你！”
“爸爸不会放过你的！”
然后扬起个狰狞的笑容。
开始她的表演。
沐辰如今再回忆起来, 依然会被才一岁多的小朋友脸上露出的和年龄不符的恶毒, 弄得心头一紧, 明明应该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声音是软糯的奶音, 吐出的字眼和恶毒叫人心惊。
——相信女佣跟当时的他一样被吓到了。
说起来也的确可笑，她和当时15岁的他竟然会被几岁的小孩所吓到。
沐辰表情平静的从秋如晚手里拿过肉，斜着刀顺着白色的纹理开始切肉, 眼睫毛垂下来：“爸不是说过了吗。再怎么样也只是个三岁半的小孩, 她会懂什么。”
“别担心了。”
秋如晚从熟悉的话音里回过神, 美丽的眼睛里有莹莹的泪光, 不是因为回忆到小米粒的模样被吓哭的, 而是因为……这些话是当年沐天吉告诉沐辰的。
沐辰当时不过15岁, 那时候妹妹的手腕被玩具划伤，玩具上都是血迹，他被吓得呆立在原地。
回过神来以后他告诉了爸爸，是妹妹抢他的玩具，他不是不给，因为玩具边缘锋利容易划伤，妹妹不听，妹妹自己划伤了自己。
沐天吉如此回答他的。
只不过当时的沐天吉并没有这么平静，话也没有沐辰提取的这么平心静气，是暴怒的。
秋如晚很难想象一直养尊处优活在象牙塔的孩子，15岁以后被年仅一岁的妹妹陷害，鼓足勇气跟爸爸说出真相的时候，会被父亲的话如何重创心灵。
还有15年前的信仰和被宠爱一夕之间轰然倒塌的茫然。
她当初的难过仅仅是因为两个孩子不能和睦相处，为难又苦恼。
秋如晚眼泪落下，抱住沐辰的肩头：“阿辰，对不起。”
沐辰手里的刀停住，俊秀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更没有难过。只是心里被无形的大手捏紧了，他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刀柄。
他知道母亲当年的为难，痛苦，难过。
这么多年来，母亲也从未放弃过他，高考的那一年她天天拿着丰盛的早餐，午餐来，因为母亲知道他在用功的时候经常废寝忘食，为了多做几张试卷，干脆早餐午餐用面包代替，所以将午餐和早餐送到了眼前。
他总会在自习课结束之后，看到停在路边的黑车，优雅温柔的母亲站在车边。
一看见他就弯起眼睛，笑得很温柔-
“很辛苦吗？”-
“没关系的，阿辰想要吃什么？”-
“阿辰很棒，不要紧张。”
高考那一天，身形纤柔的母亲穿着火红的旗袍，用捡到剪开，笑着祝他旗开得胜，高考顺利。
母亲没有一次缺席他重要的场合，在最需要的时候总是出现在他的身边，高考当天母亲常坐的那辆车停靠在路边，车上有个人酷似父亲的模样。
沐辰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变得冷静。
不要想了，
已经不重要了。
手里的刀子停的太久，骨节分明的手像是捉不住了一般，刀锋落下。
——割伤了落在案板上的指头。
最初只是出现一条白色的线，
然后出现了一条痕迹，逐渐的，逐渐的被浸透的血液填充成红色，珊瑚珠似的血沫一个接一个滚落下来，让冷白的肤色染上血红。
正因为肌肤很白，显得这一片红色触目惊心。
秋如晚惊道：“阿辰！”
“没事，”沐辰拿起手指看了看，将菜刀随手放在案板上。“我去擦一下。”
瘦削的身形一转，秋如晚放在他肩头抱着他的手，没有了支撑的地方随即落下。
沐辰离开了厨房。
秋如晚多么了解沐辰，这孩子不过是不想面对，不想听妈妈的道歉，找了借口离开。
一张古典温柔的美人脸挂满了泪，
她想要哭，心里却更内疚。
多么好的孩子啊，
他不愿意听，不想插手小米粒的事情，更不愿意让母亲难过，所以他故意的割伤自己的手，找到理由离开。
为没用的母亲维持尊严和体面。
秋如晚只是这样想着，眼泪又不自觉的落在脸上。
*
另一边，团团听哥哥话的将沐天吉带去露台，给叔叔看自己培育的豆芽菜。
沐天吉听也没听过，跟在团团的身后；“什么豆芽菜？”
“是绿豆和黄豆做的豆芽菜哦。”
小不点团团走在前方，天上的月亮害羞的藏在云朵里，照下来的月光也是雾蒙蒙的，是和太阳公公不同的清冷月华。
好美呀。
团团一蹦一跳到达两口锅的面前，将锅盖揭开给好奇的沐天吉看：“看，绿豆和黄豆已经冒出豆芽啦，再过几天就可以吃了！”
天色不算明亮，小朋友又矮矮的，
接近一米九的高大男人干脆蹲下来，但即便是他蹲下来依然比团团小朋友高出一截，体型和身高的落差衬得团团在他的面前小小一只，加上团团粉糯可爱，叫沐天吉心里涌现出老父亲的怜爱。
沐天吉忍住摸摸团团小脑袋的冲动，看见锅里小小一片芽的豆子，疑惑问道：“为什么要放进锅里发芽？怎么不种在土里？”
团团将锅放下来用盖子盖上锅，很苦恼的用张开两只小手托住小脸：“因为哥哥家里没有土哇。”
“而且家里也没有小白菜，玉米，油麦菜的种子，没办法，只能用成长的最快的绿豆和黄豆做豆芽啦。种下去以后三天就能吃了！”
啥东西？
种小白菜，玉米，油麦菜？现在都流行在家里自己种菜了吗。
沐天吉不太明白年轻人的兴趣爱好，但对着团团一本正经苦恼的模样，忍俊不禁的说道；“你很苦恼吗？没关系，我明天就让刘叔给你送种子过来，你就可以种菜了。”
他加上一句：“还会让刘叔从家里带一些肥沃的土过去，你看我们家的水果，还有菜园子里的菜都长得不错吧？以后团团种的菜也会长得又大又圆哦。”
用来栽种东西的土都撒过氮肥等东西，
直接拿来用，比沐辰和团团想办法倒弄要好上很多很多了。
不过沐天吉一向不善于表达，更不是利用这个来讨好儿子的，所以知道也没有说出来。
沐天吉越看小团团越觉得喜欢，平时的严肃刻板丁点都维持不住，唇角自动的扬起笑意，梨涡浅浅的出现在左边的脸颊上。
平时沐天吉沉默寡言，因为正气刚毅的俊脸，自带不怒自威的架势。
不过对着可爱的小朋友完全不见了，忍不住逗小团团多说几句话来。
沐天吉说：“为什么团团要和哥哥在阳台种东西啊？”
——那是因为小朋友兴趣使然吧。
沐天吉在心底其实有答案，但他没有想到，团团眨巴杏眼，天真无邪的说出截然相反的话。
团团细声细气的：“在自己家种菜，以后就不用特意去买啦。街上的菜菜肉肉好贵好贵的。”
虽然哥哥总是告诉团团他有钱，
可是小朋友要节约用钱才行，不能一直给哥哥造成负担的。
团团有些苦恼。
沐天吉整个都愣住了：“哥哥没有钱吗？对啊，我怎么这么迟钝，沐辰一直以来都在读书，哪里有时间去打工赚钱，好不容易高考结束，又被晚晚叫去上综艺了。”
怎么可能有钱！
他怎么这个时候才发现！
沐天吉拧着眉头想了想，忽然霍然开朗：沐辰没有钱，想办法硬塞给他不就行了！
他可真是太机智了。
自豪.jpg
“叔叔？”
眨巴着眼睛看着沐天吉脸上浅浅的梨涡，之前都没有看见的，可是叔叔一笑起来脸上就出现梨涡啦。
跟团团好像呀。
团团假装开心的时候，脸脸上都没有梨涡的，真正开心笑起来才有！
沐天吉轻轻地拍了拍团团的小脑袋，说：“以后你哥哥要是没有钱，你偷偷的告诉叔叔，叔叔会想办法塞给他的。”
好好的拿给他肯定不行，
只能智取了！
团团眨巴眨巴眼睛，摇摇小脑袋：“不行的，这件事要经过哥哥的同意，团团不能擅自答应哥哥。”
因为哥哥和叔叔有矛盾，
团团不可以让哥哥为难。
沐天吉无奈的点了点团团的额头，“你怎么跟你哥哥一样死脑筋，比起小米粒，你反而更像是沐辰的妹妹。”
团团抹了抹被点住的额头，傻乎乎的说：“团团就是哥哥的妹妹呀。”
你呀，真是傻乎乎的可爱。
沐天吉被天真无邪的团团逗得忍俊不禁，
他本是随口一句，但看着团团的模样，越看越心惊：奇怪，团团和沐辰小时候长得可真像啊！嘴巴也是玫红色的，眼睛乌黑……看起来很像晚晚的杏眼。
傻乎乎笑起来的时候，只有单边的梨涡，竟然和他也很像。
怎么这么巧啊！
沐天吉因为这个发现，感觉血液都在逆流，一股奇怪的冷意从尾椎骨的位置向上攀岩。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不可遏制的出现在脑海里。
不对。
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沐天吉“唰”地站起来，猛摇头：这可是现实世界，不是小说啊！现实世界怎么可能有如此离奇的事情发生。
“叔叔？”
沐天吉回过神来，收敛了脸上的错愕，说道：“没什么，叔叔只是在想到时候给你们送点什么东西好。我在路上看见有一家新开的店，老板卖的东西都挺特别的。”
很特别？
团团听到这句话，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天安利芝麻香蕉、豹纹芒果、爆*炸桃子的老板，他将快要坏掉的水果称之为“新品种”出售，可坏可坏了。
但是哥哥最后还是买了。
团团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杏眼眨巴眨巴看向叔叔，叔叔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应该不会和哥哥一样被骗吧。
沐天吉特别得意的说：“老板卖的都是新品种，就连我都没有听过！比如夏季限定“仰泳鲈鱼”、高蛋白石榴、还有低调糯米椰！”
团团的表情从“逐渐放心”到“露出浅笑”最后定格在“笑容逐渐消失。”
奶乎乎的小白手捂住额头很忧伤：为什么哥哥和叔叔一样都被骗了呀。
明明哥哥和叔叔的长相都非常精明的呀！
沐天吉疑惑的看着小朋友做出苦恼的神色：“怎么了？”
“叔叔，”团团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那些都不是最新品，那是因为水果的成长因素和环境造成的瑕疵品。”
沐天吉喜悦的表情几乎僵在脸上：啥？瑕疵品？
团团一个三岁半的小朋友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团团没注意到叔叔脸上的疑问，一板一眼的说起来：“仰泳鲈鱼是因为水里的氧气不足，或者抓上来的时间过长导致缺氧翻起白肚皮，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
“高蛋白石榴是不是裂开的那一种呀？”
还真是。
沐天吉回忆着高蛋白石榴的模样，说道：“石榴的皮是火红的颜色，表皮爆开来了。”
这一回沐天吉好不容易忍住吹嘘，没将“我想一定是高蛋白过剩，所以撑破了石榴皮，这可是好东西！”
团团一看沐天吉的模样，差不多就能猜到叔叔脑子里的想法了，无奈的说道：“那是因为喂的营养太多，石榴子成长太快，赶不上石榴外皮扩张所以爆皮了。至于糯米椰，那是因为椰子在成长过程中发育不正常导致的，里面的椰子肉和椰子水糅合在一起，所以打开以后会出现粘稠的状态。”
小团子认认真真的科普，
沐天吉一点都没有感觉自己被下了面子，反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原来是这样，不过团团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因为我家乡有椰子树呀，水域里面也能钓到好多的鱼，有时候我陪外公出去钓鱼的时候，外公就会跟我说起，可是团团已经好久没有回过家乡啦。”
团团眼里流露出几分怀念。
两只小手捧着脸脸，眸子里亮晶晶的，回忆到过去只剩下向往。
沐天吉记起团团在录制综艺的时候没少说起外公外婆，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很想念他们了，既然阿辰将团团认作妹妹，那他也就是自己半个女儿了。
都是半个女儿，那他出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沐天吉说：“团团想不想去家乡见外公外婆？”
咦，这句话哥哥也说过的呢。
叔叔和哥哥虽然表情都很严肃，很凶，看起来叫人不敢接近，可是两个人都很温柔呀。
团团发现了哥哥和叔叔的相似之处，小小的梨涡出现在小脸上，她不想给哥哥和叔叔带来麻烦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叔叔，哥哥也问过团团这个问题哦。”
沐天吉：“嗯？”
团团轻轻地说：“团团发现，哥哥和叔叔一样虽然表面凶凶的，其实很温柔很温柔呀。”
“……”沐天吉拒绝接受自己很温柔：“并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然后出个差，度个假，顺便将人带去家乡，“没想到”正好是团团的家乡，这样！
团团和傲娇的哥哥呆久了，轻而易举的看出沐叔叔的想法：“被团团看出来的时候，哥哥也是这样傲娇否认的。哥哥果然遗传了叔叔的面相和傲娇呢。”
沐天吉：“……”
这种事，你不用说出来的。
沐天吉和儿子成为同在屋檐下的陌生人快三年了，没有人敢提起沐辰，晚晚说他的时候也被拒绝，但被这么小这么小的团团说“哥哥和叔叔是一样的”时，沐天吉赫然发现自己心里面竟然是高兴又满足的。
他和沐辰很像。
就连傲娇都一模一样。
这就感觉就像是两个人有了联系一般，很奇特的感觉。
沐天吉看着团团高兴的模样，严肃刻板的脸出现柔和的神色，轻轻地笑起来。
“谢谢你。团团。”
…
……
………
“吃饭了！”
随着屋里的饭菜香味传来，秋如晚温柔的呼唤从客厅传出，沐天吉和团团也从露台回到客厅。
桌子上放上了好几道菜：蒸南瓜，酸菜鱼，炒土豆丝，樱桃肉，清炒白菜。
都是一些家常菜，可能不够外面的山珍海味奢华，但却有家的味道。
秋如晚手里拿着白布擦拭桌面，18岁的儿子熟练的拿着两盘菜，放在桌子上，沐天吉站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他缺席了太多次，面对这样温馨的，寻常的相处有些不知所措。
但眼睛里竟然感觉到了酸涩——他有太久太久没能和沐辰坐下来，一起说话，一起吃饭了。
15岁之前，沐天吉再忙再累也会和秋如晚一起去幼儿园接孩子，要让孩子第一个看见他；回到家的时候沐辰快活的跟妈妈坐在后面，说着幼儿园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6岁的时候沐辰读小学，告诉他们书包很重，新发下来的书还有书卷的香气，老师让他们做自我介绍；
三年级的时候沐辰成为了少先队员，脖子上挂着红领巾，非常骄傲的告诉他的爸爸；
初一的时候沐辰12岁，个子忽然抽条，他总是在半夜说自己的膝盖酸疼，痛的在床上哭泣，他和秋如晚彻夜难眠，秋如晚将孩子抱在怀里，他拿着毛巾给孩子热敷膝盖；
初三的时候沐辰学业课重，他将两天的工作挤压到一天，与沐辰腾出一天的时间去海边玩……沐辰活泼欢呼，大叫着最爱爸爸，还引起晚晚吃醋；
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最终变成了最后熟悉的陌生人。
沐辰褪去活泼开朗，眉眼尖锐冷漠，衬得那张俊秀稚嫩的脸无比凶恶。
他眉眼疲惫又难堪。
一字一顿。
“……爸爸，在你眼里我就是会推妹妹的恶毒哥哥吗。”
沐天吉早就后悔了，但是小米粒掉下楼梯是真，摔得头破血流进医院也是真，沐天吉鼻尖一阵酸意。
垂落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碰了碰，软绵绵的，像是柔嫩的棉花一般。
小棉花还握住了他的手指。
沐天吉垂下头，便看见团团拉住他的手指，因为团团的小手太小太小了，只能捉住他的一只手指，但让沐天吉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柔软。
团团仰着头：“叔叔，吃饭前要洗手手，我们去帮忙拿碗筷吧！”
沐天吉：“嗯。”
他牵着小朋友……不，团团牵着他朝着厨房走去，仔细的将手洗干净，再在橱柜里拿出四个碗，四双筷子，一起走出厨房，将碗筷放在桌上。
沐天吉虽然觉得有些荒谬，但他却深深地感觉到——团团发现了他的尴尬，不自在，所以主动提出要做什么，让他自然的融入进去。
解除了尴尬，
也让他得以有理由和沐辰相处。
四个人围坐在小小的圆桌边，面前是几道散发着淡淡白气的香喷喷家常小菜，秋如晚温柔着眉眼给沐辰和团团夹菜，团团细声细气的说着幼儿园的事情，时不时提出几件沐辰社死的事件，被沐辰加了一个南瓜过去。
沐辰：“吃你南瓜。”
秋如晚笑出声来。
平平淡淡，一家人坐在一起，
便是幸福。
沐天吉看到这一幕，柔和了眉眼：这才是一家四口本该有的模样啊。
*
吃了饭以后，沐天吉自告奋勇要去洗碗。
沐辰表情略带怀疑的看他一眼:“你洗过碗吗？”
“你这是什么问题！”沐天吉不满的看向沐辰：“难道洗碗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吗”
沐辰的表情很是怀疑，秋如晚哪儿能不知道沐辰的怀疑，因为沐天吉当年可是出了名的厨房杀手，当年初一的时候沐辰考试得了满分，沐天吉当即兴致勃勃的说要给沐辰做饭，结果捣鼓了一晚上只做出三碗面疙瘩。
沐天吉的脸上，鼻头，头发上都是白白的面粉，一点霸总的形象都没有了。
他还自信爆棚说吃饭由他来洗碗。
——结果饭还没吃完，就因为食物中毒进了医院，碗筷都是佣人洗的。
等他们出了医院还心有余悸，这么多年没敢让沐天吉再度下厨房，也难怪沐辰听说沐天吉要做饭，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秋如晚理解沐辰，但也知道沐天吉主动提及的原因——沐天吉多么死鸭子嘴硬傲娇啊，就算他一个字都不提及，但其实内里是希望借此机会给儿子做表现的。
她轻笑着故意说：“既然他要洗碗，就让他洗一洗，不能白让他吃饭。”
沐辰当然知道母亲的意思，他干脆不说话了。
将饭菜端进厨房里。
秋如晚碰了碰沐天吉：“还不快去？”
“嗯！”沐天吉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不过是区区洗碗，看我的！”
说完就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厨房里了。
第一步，先放水。
第二步，倒入洗洁精。
第三步，戴上塑料手套，防止手洗粗糙，但他是男人，这一步可以直接忽略了。
第四步，洗碗！
很容易嘛。
沐天吉虽然在秋如晚拉他来见沐辰的时候，表现得不那么情愿，实际上已经暗自决定要在儿子和团团的面前大展身手了，早就找了人询问洗碗的步骤。
现在就是他表现自己的时候了！
沐天吉摩拳擦掌开始第一步，拧开水龙放水，不过水“哗啦啦”的流动，水槽里没有一滴水。正在疑惑的时候，旁边出现“哒”的一声。
三岁半的小团子将四脚椅子放在水槽边，拿起一个放在橱柜上的圆圆的东西，伸长胳膊放在了水槽中间的孔上，轻轻地转了转。
流动的水奇迹一般蓄积起来。
团团轻轻地说：“要用塞子将孔堵住，才能阻止水流出去哦。”
原来是这样！
沐天吉被三岁半的小朋友提醒到，心虚的偷瞄了沐辰几眼，堂堂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霸总心虚的像自己才是儿子一样：好在儿子和他都是面无表情的冷面派，从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面无表情=没有情绪=没有不满
那就是还有机会！
沐天吉撩起衣袖：“刚才只是小失误，现在才是动真格的。团团你先让开。”
团团眨巴一下眼睛，从小椅子上面下来，
搬动小椅子的椅背，没有急着走。
嗯……
总觉得叔叔的洗碗之路不会太顺利的亚子。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沐天吉架势做的十足，将洗洁精挤了一泵进水槽里，正在流动的水从高处落下来，将洗洁精的泡泡越攒越多，沐天吉却认为这么多水一点泡泡哪里够。
然后一连挤了好几泵进去，泡泡都快要比水多了。
团团没眼看的用软白的小手遮住脸：叔叔真的想要在哥哥面前表现吗？总觉得叔叔好像故意来气哥哥似的，哥哥的脸色都变得好可怕啦。
没眼看.jpg
“好了。”沐天吉满意的看着一水槽的泡泡，将洗洁精放在一边，拿起洗碗巾开始洗：“这样才能洗干净嘛，看我洗出又亮又白净的碗！以后我要天天来洗碗！”
天天来洗碗=以后有机会来见阿辰和团团了。
有机会=修复关系。
最后成功达成修复家庭的目标！
机会都是被创造出来的啊。
沐天吉喜滋滋的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不点和儿子表情仿佛见了鬼似的，他拿出一个碗用沾满毛巾的帕子擦拭，怕动作轻了擦不干净还用上了重重的力道——
谁知道沾了洗洁精的东西这么滑，
他一用力就从手里飞了出去。
“啪”地一声，砸在沐辰的脚边。
“……”
“……”
父子二人隔空对视，目光不约而同的朝下看，一地的瓷碎片炸开来，空气里有些许的尴尬。
沐辰皮笑肉不笑：“我知道了。”
“？”沐天吉：“你知道什么了？”
沐辰一边点头一边说：“你来的目的不是洗碗，而是借着洗碗给我下马威，故意把我的碗砸碎，再让我心痛。”
“……”沐天吉：“你爸我看起来有这么无聊？”
沐辰单手插在裤兜里，面无表情反问：“不无聊你怎么来我家？”
团团两只雪白的小手捂住脸脸，很无奈：有没有可能，其实叔叔是来找哥哥和好的呀。这种事明明直接说出来就可以解除误会了的。可是偏偏叔叔是傲娇，更惨的是哥哥也是傲娇。
两人都不准备解释。
团团好像知道，为什么哥哥和叔叔的关系会越来越差了，因为哥哥和叔叔都是一样的脾气，一样的凶凶脸脸，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呀！
*
最后的最后，沐天吉摔碎了三个碗，由秋如晚无奈的接手。
风波才算平息了。
洗了碗，收拾了垃圾，沐天吉和秋如晚要离开了，团团牵着哥哥将人送出门。沐天吉还对之前打烂三个碗的事情耿耿于怀。
沐天吉说：“打烂的三个碗其实是我故意的，我就是想要先抑后扬，然后表现出我有多会洗碗！”
秋如晚无奈的扫了一眼自家老公，这个时候还想找补呢？一共就六个空碗，打坏了三个，先抑后扬还带五五开的。
自己说这话都不心虚吗。
沐辰很平静地“嗯”了一声：“是不是先抑后扬我没看出来，但我看出你是故意的了。”
沐天吉：“……”
秋如晚牵着团团柔软的小手，在一旁偷偷地笑起来，不去掺和两父子之间的斗嘴。对秋如晚来说，两父子能够共处在一块，已经是一种进步了。
从公寓送到小区，熟悉的黑色轿车已经出现在路灯下。
刘叔打开车门下来，对沐辰鞠了一躬：“少爷。”
沐辰和刘叔还算熟悉，因为母亲来看他的时候都是刘叔开车，一年见的比他爸都频繁，于是即便不喜欢那个“少爷”两字，依然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刘叔。”
沐天吉发现了，沐辰对刘叔的态度都比他好。
看来还是得再暗戳戳的刷一刷存在感。
秋如晚不舍也只能转过身：“阿辰，团团再见，我们下一次再来看你们。”
如果这句话是沐天吉说出来的，沐辰连搭理都不会搭理，但面对温柔的妈妈他没办法做到冷脸和不搭理。
沐辰淡淡地“嗯”了一声。
团团依依不舍的松开秋姨的手，挥了挥小手：“再见，秋姨，再见叔叔。”
“再见，团团。”秋如晚摸了摸团团软绵绵的小脸：“下次秋姨给你带好吃的点心，还有漂亮的小裙子。”
团团脸上出现甜甜的梨涡：“谢谢秋姨。”
秋如晚看着团团腼腆可爱的模样，亲了亲她的小脸，压下的念头又再度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来：如果团团能够叫她妈妈就好了。
这么乖，这么乖的小朋友，
蒋丽怎么舍得欺负她啊。
秋如晚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挥手告别，等到刘叔发动车即将离开的时候，沐天吉的窗户打开，露出一张正气刚毅的成熟帅气脸蛋。
沐天吉：“为了弥补我打碎的三个碗，我决定含泪给你们送三十天的瓜果蔬菜上门，还有团团的小裙子，可爱的小发卡，小书包我都承包了！”
谁稀罕你送东西来？
还含泪？你很委屈？？
沐辰拧起眉头，正要拒绝。
沐天吉中气十足大吼一声：“刘叔，开车！！！”
说时迟那时快，刘叔一踩油门，黑色高级轿车箭一般飞射而出，完全没给沐辰说话的机会。
空气里只飘荡着沐天吉最后一句话。
“——就这么说定了，我沐天吉从来不欠人东西，尤其是我儿子！”
沐辰：“……”
什么时候他这个易燃易爆炸还面子至上的父亲，也开始耍无奈了？
*
刘叔将车开的很稳，等把沐辰和团团远远地抛到后面之后，车速才慢下来。
车厢里出现沐天吉得意的声音。
沐天吉说：“晚晚你看我是不是很聪明？这样我们就有理由——我是说这样你就有理由去见儿子，还有团团了。”
秋如晚无奈，有的人就算全身都熟了但嘴巴还是硬的。好不容易将心里话说出来了，但还在强行给自己找补。她需要找理由去见儿子和团团吗？
“老公，”秋如晚提醒他：“在儿子那里，不受欢迎的只有你而已。”
沐天吉：“……”
这种事情，
不要直接说出来吧。
说到团团，秋如晚脸上的笑意一收，她正了正神色说道：“老公，你知道我把家里的监控换成无死角和自带声音的了，是吗。”
沐天吉点头。
秋如晚斟酌着用词：“……我最近在监控上，看见了小米粒一些很奇怪的行为，有时候她会让我觉得不是三岁半的小孩子。”
沐天吉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脑袋里再度划过“团团和沐辰小时候长得很像，就连杏眼也和晚晚一样，还有梨涡只在高兴的时候出现”的念头。
他坐直了身体。
“其实，我也有一些疑惑。”沐天吉说道：“我们回家再说。”
秋如晚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沐天吉将手环在秋如晚的肩头，让她顺势靠在自己怀里。
有了老公的倚靠，秋如晚沉重的心缓和了不少。
刘叔透过车窗看向依偎的二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先生和夫人开始要调查了。
◉ 37、沉沉同学。
*
第二天团团睡着睡着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眨巴眨巴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周围的景物，恍然想起这是自己的家呀！
“真笨！”团团抡起小拳头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瓜：“怎么总记不住呀。”
或许是因为哥哥对团团太好了。
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团团才会觉得有点不真实吧。
团团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 将盖在身上的松软小被子掀开来，团团顺着床边往下滑落在地上, 穿起小拖鞋就一溜烟的跑进盥洗室洗漱, 然后踩着小拖鞋“哒哒哒”地往外跑，差点没有将小拖鞋甩掉。
冲鸭！
一定要赶在哥哥起床之前做早餐——！
团团斗志昂扬的冲冲冲，跑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心里一喜：厨房里好像没有声音, 太好啦，哥哥还没起来！
谁知一到厨房, 就正好对上一个清瘦的人形。
哥哥身上穿着一件圆领的T恤, 双手环胸靠在灶台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骨节分明的手指还点了点胳膊。
团团傻了眼：“……哥……哥哥？”
“嗯。”沐辰直起身：“早就知道你个小不点不会死心, 又会早起, 我就干脆在这里等着你了。”
咦，哥哥早就知道了。
团团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猫猫迷茫.jpg
沐辰收起手臂转过身, 颀长的身形和凛冽流畅的侧面被光带过勾勒出清冽的轮廓，仿佛站在一片金光里。他淡漠着声音，屈膝从柜子拿出一包面粉。
“今天不做三明治, 吃糯米饼。”
“愣着做什么, 不是想要帮忙吗。”
沐辰将面粉拿出来放在灶台上, 没听见团团的动静侧过头：“过来。”
团团喜出望外点头：“嗯！”
太好啦, 可以和哥哥一起做早餐了。
嘻嘻。
团团喜滋滋的迈动小短腿去门后面抱起四角凳子, 小跑到哥哥的身边, 放下凳子踩上去，发现自己还没有到哥哥的胳膊。
哥哥好高呀，又瘦又高，皮肤好白好白。
沐辰感觉到注视的目光，扭头：“……你盯着我做什么。”
呀，被发现了。
团团没有躲避哥哥的目光，非常坦然的说道：“因为哥哥长得很好看呀。”
哥哥的眼睛像是沐叔叔，冷白的皮肤遗传到秋姨，五官则是两个人的结合体，脸上凶但是模样俊秀，是修隽但不偏向女气的修隽好看。
团团一边说一边点头：“就是这样！”
“什么就是这样。”沐辰没好气的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不是想要做早餐？不想做了？”
团团连忙用两只小手抱住脑袋：“想，团团想做。”
沐辰‘嗯’了一声直接将这个话题带过去，说：“你把白糖舀一勺在碗里，加热水融化，然后找出白芝麻。”
团团点了点头，找白糖找碗很简单的。
她打开白色的玻璃瓶，用白色的塑料勺子舀出一勺白糖放在瓷白的碗里，然后凑到饮水机的旁边接水。饮水机是红灯，放出来的时候还有热气。
白砂糖飞快的被冲开来。
团团认认真真的执行哥哥给自己的“任务”，在接水的时候感觉到哥哥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狐疑的抬起头对上哥哥尚未收回的视线。
哥哥猝不及防，不自在的转过头将面粉倒进盆子里，然后加水，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压揉搓面团，努力假装若无其事，但是——
哥哥藏在黑发下的耳朵红彤彤的啦。
团团愣了愣，继而反应过来：哥哥虽然允许她一起做早餐，还主动让她接水，但是哥哥还是担心她将小手烫到，所以默默地在注意她呀。
哥哥好温柔，也好傲娇哦。
团团在心里偷笑，可是心脏暖洋洋的，她朝着哥哥伸出两只雪白雪白的小手：“哥哥你看，团团的手没有被烫到的。接水水很容易的！”
“……”沐辰：“我没有问你。”
团团眨巴一下眼睛：“可是哥哥一直在关注我呀，刚才团团接水的时候有注意到水温，是不会烫手的温度哦。哥哥应该打开的时候就没有烧烫的呀。”
沐辰有点招架不住：“……这种事不用说出来了。”
咦，哥哥的耳朵更红啦。
哥哥好容易害羞哦。
团团看见哥哥耳朵红彤彤的不自在模样，就知道哥哥平时很少关心人，也不擅长应付别人的感激和坦率啦，她抿了抿唇角笑容很甜很甜。
小团子在心底偷偷下定决心：她呀，一定要好好的守护哥哥，赚很多很多的钱钱给哥哥还有自己花。哥哥的以后都有团团照顾啦。
希望沈叔叔快点给团团工作呀。
*
早晨的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公园里有老人放着节奏缓慢的音乐，穿着白色的操练服慢悠悠的打太极拳，宁静而又祥和。
沐辰牵着团团的手，远远地能够看到街道不远处的乖乖幼儿园。
旁边的包子店生意依旧兴隆，白色的烟气袅袅。
沐辰和团团看到包子店，都不约而同的摸了摸挡在脸上的口罩：呼，还好，这一次记得戴上了。
团团发现青青老师就站在幼儿园的面前，幼圆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哥哥，今天是青青老师值班，我看见青青老师啦！”
沐辰看过去，果然是昨天见过的青青老师，她眉眼含笑，清秀的脸蛋充满了亲和力，她也发现了团团，正笑眯眯的对团团招手。
“去吧。”
团团立即点头：“嗯！”
小团子像是一只小鸟，张开小手快乐的奔向老师的时候，先前还叫她过去的沐辰迟疑的又将团团喊住。“团团，等一下。”
团团：“哥哥？”
沐辰对她招了招手，团团凑过去，杏眼莹莹的都是狐疑之色。
他顿了顿，想要告诉团团的话在对上天真无邪的澄澈眸子后，说不下去了，沐辰干脆抬起头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摸。
是意料之中的柔软。
沐辰说：“现在去吧。”
咦，哥哥叫团团回来只是想摸团团脑袋吗。
团团狐疑的点了点头，背着小书包走向青青老师，看见青青老师的时候仰着小脑袋很乖很乖的说：“青青老师，早上好。”
青青老师笑眯眯的：“团团早上好，来老师检查一下。”
以往团团被妈妈接送，总是拖到快九点才会来学校，朝着要保安开门影响别人上课。但团团有哥哥以后变得不一样了，衣服是漂亮干净的，脸上笑容也很灿烂。
不是以前很难过，还要强作开朗的模样。
青青老师有点感慨，蹲下来给团团做晨检，检查完毕以后站起来摸了摸团团柔软的发顶说道：“给哥哥再见。”
咦，
哥哥！
团团惊讶的转过身，发现一道颀长的身形就站在校门边上，单手插在裤兜里一副很随意的冷淡模样。看见团团惊讶的样子以后抬起眼皮。
“做什么，”沐辰说：“我看起来很像直接走人的样子？至少也要看见你被老师接近教室才放心吧。”
可是，可是妈妈就是这样做的呀。
妈妈会在隔壁的格林幼儿园前站住，然后不耐烦的说“你都这么大了自己去幼儿园”、“就这么一段路你还会被车撞，被人拐走不成？”、“蠢透了。”
团团也不想麻烦妈妈，因为妈妈会跟保安叔叔吵起来。
她自己走反而松了一口气。
团团被妈妈送了两年幼儿园，都已经逐渐习惯自己走一段路了，所以哥哥喊她自己过去的时候也没有感觉什么不对。但团团没想到，哥哥竟然跟在她的背后，送她来了幼儿园。
明明是不耐烦的模样，
但哥哥温柔的让团团鼻子一阵酸涩，团团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哥哥和妈妈的不同。
哥哥才是外表凶巴巴，市场不耐烦，但最最关心小朋友的大脑斧。
团团忍住眼泪对哥哥摇了头，非常认真的说：“哥哥才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哥哥很好。”
“……”
沐辰刚想说后面这句话就不用说出来了，但注意到团团的杏眼微微泛着红色，沐辰忽然心领神会：以前的蒋丽或许连送她到幼儿园都嫌麻烦。
团团很小，很善良，她可能不会对妈妈有怨言。
但他仅仅是陪同她一起过来，就能让坚强倔强的小丫头红了眼眶。
平时的团团看不出端倪，但是总会在不经意之间暴露自己自我保护很强的一面，这些正是因为脆弱和缺爱带来的。
——只是团团从来都不会表现出来。
沐辰的心里忽然柔软又难过，他伸出手摸了摸团团的发顶：“进去和小朋友一起玩吧，下午我第一个接你。”
第一个，来接团团。
分明是普普通通的话，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事情。
沐辰看见团团的眼睛有晶莹的液体。
团团眼里有泪嘴角却是上扬的，她轻轻地眨巴眼睛，很轻很轻地说出自己从未、并且妈妈也不会听的保证：“哥哥，团团会很乖很乖的。”
眸子水汪汪的。
除却以往的乖巧中，眼眸里多了淡淡的依赖。
沐辰垂眸看了许久：“嗯。”
团团牵着青青老师的手，挥了挥肉乎乎的小手给哥哥再见，然后跟着老师进入教室去了。等团团再度回过头的时候，校门口已经没有了哥哥的身影。
哥哥刚才有话想给她说。
可是哥哥为什么后面不提了呀。
团团不明白，但哥哥不想说一定是为了团团好，团团等哥哥想说的时候再倾听就好啦。
青青老师将一盘雪花片拿给团团：“团团去游戏区玩吧。”
“好。”
团团将眼睛里的液体眨去，乖乖地接过老师手里的玩具筐走向游戏区角，周一到周五都要上幼儿园，但是每一天早上小朋友玩的东西都不一样。
周一的时候小朋友可以自己在游戏区挑选喜欢的玩具，自由活动。
周二的时候玩雪花片，
周三玩小皮球，或者呼啦圈。
周四是涂涂乐，捡纸片，夹玻璃珠等。
周五就可以玩娃娃家，积木。
团团已经将每周早上玩什么都记下来啦。
她提着一小筐的玩具左顾右盼，忽然间眼睛一亮：右边的小桌子坐着的小男孩不是沉沉吗！
沉沉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小短袖，袖子上面有亮亮的徽章，很像是大人穿的那种。沉稳中又非常有气派。
他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肉肉的小下巴昂的高高的，
就算玩着雪花片也是一副君临天下，手握重要文件的气派模样，眼睛和小表情可倨傲了。
团团看了看沉沉的四周，小朋友们都离沉沉远远地，团团不知道怎么的就联想到表情臭臭凶凶的哥哥，小嘴巴里喃喃自语：“哥哥好惨哦。”
明明只是长得凶，
可是哥哥很温柔很温柔的呀。
目光落在手里雪花片的沉沉霍然抬起头，凶凶的眼睛露出几分无措，声音拔高：“你在想什么！不许乱想！”谁是你哥哥了！！而且他才不惨！
团团疑惑的歪了歪头，晶莹剔透的眸子很困惑：咦，哥哥的反应也是这样。
沉沉一张白净清隽的脸霎时间红了，恨恨的咬牙：“你这人怎么回事！”
团团挠了挠脸脸：“我、我什么都没有说呀。”
沉沉大叫：“不许想，想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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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团想了想，下定决心抱着玩具筐轻手轻脚地走到沉沉的旁边坐下来，脾气很好的对沉沉弯起眼睛笑；“那我不想了。”
明明团团都答应了沉沉，可是团团看见沉沉好像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红红的小嘴巴微微抿起。肉肉的脸脸看起来气鼓鼓的。
沉沉“哼”地一声双手环胸：“我一点都不在乎！！”
团团小心翼翼的看着沉沉，悄悄地在心里想：可是沉沉气鼓鼓的，好像很不高兴呀。虽然嘴巴上说不在意，但是更像是在生闷气。
看起来更像哥哥啦。
沉沉一张肉嘟嘟的小脸霎时间长得通红，眼睛也睁大了，一副很慌乱却努力做镇定：“胡说！我没有！”
团团疑惑几秒钟，不明白沉沉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激动，粉嘟嘟的小脸写着两个字：“茫然。”
沉沉忽然安静下来，小脸有些沮丧和生气，他闷着头将雪花片放进玩具筐里面站起身来闷闷的说：“我很奇怪对不对？你不要再靠近我了。跟那些人一样就行了。”
那些人？
是指的班上不爱跟他玩的小朋友吗。
团团错愕几秒，忽然发现事情好像跟她想象中不一样：她以为小朋友只是被沉沉的外表吓到，认为沉沉很凶很凶，还有沉沉有时候说话有点凶凶的，还不爱搭理人的模样，但是好像还有别的原因。
她不知道是什么，但沉沉好像不愿意说出来。
团团认为自己不能打探别人不想说的话，会让人反感的。
眼看着沉沉说完就要离开，团团连忙拉住沉沉的手：“等一下！”
沉沉扭头。
团团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真挚：“沉沉，对不起我没有说完，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了，等沉沉愿意告诉我的时候我会很认真很认真的倾听的，所以，沉沉要不要跟我做好朋友呀？”
黑白分明的眼睛那样虔诚，
粉嘟嘟的小脸认真的不可思议，沉沉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一张凶巴巴的脸慢慢涨红。
沉沉：“随、随便你！”
然后肉乎乎的小手像是烫着一般，猛地抽回，抱着玩具筐逃也似的跑了。
果然没有答应呀。
团团一点都不觉得气馁，因为和哥哥相处久了以后她就知道——傲娇的不拒绝就是还有机会！
*
青青老师今天需要在校门口接待小朋友，可是班上的小朋友们越来越多了，为了避免班上的小朋友磕到碰到，青青老师拜托保育老师帮忙看着。
可是保育员老师早上会做清洁，扫地，拖地，将杯子消毒晾晒。
于是保育老师找了厨房里关系好的阿姨过来帮忙看守。
阿姨两只胳膊的袖子被撸起来，露出胖乎乎的肉肉，她脸上不怎么情愿，走进教室里对着小朋友就是一阵吆喝：“小一班的小朋友，怎么看见大人都不知道打招呼啊？”
她说着话，一屁股坐在了青青老师的位置上。
胳膊撑在柜子上，挑剔的看着小一班教室里的吊饰，环创，撇了撇嘴角。
团团不明白阿姨的神色是什么意思，敏感的感觉到阿姨是不喜欢她们的，她正准备喊阿姨好的时候，班上胆子大的小朋友先开口了。
扎着羊角辫的女生说：“阿姨好！”
有了第一个小朋友，第二个，第三个，几乎所有的小朋友都给阿姨打招呼了。
表明：小一班的小朋友不是不讲礼貌的。
阿姨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瓜子放在嘴巴上磕：“来给我跳个舞看看哇，你们青青老师平时应该有教你们唱歌跳舞，给我表演一个。”
那副模样不像是来帮忙看小孩，
反而像是电视上演的皇帝，要别人跳舞给她看似的。
小朋友们不谙世事，不过还是能够感觉到不对劲，不喜欢阿姨的态度所以不愿意。
阿姨“呸”地一声将瓜子壳吐在地上：“小一班也不怎么样啊，比我的孙子差远了。我孙子1岁多就会背唐诗，念儿歌，背三字经了。现在的孩子啊，家长花了大笔钱让你们上幼儿园都是白花钱！男孩子上学也就罢了，小女生上学完全就是浪费钱……”
说完又拿出一颗瓜子磕起来。
团团捏紧了两只小手，心里有点害怕，因为阿姨的这副模样她经常在妈妈的脸上看见。而且妈妈也时常会说这句话……只不过妈妈说的不是男孩子，而是小米粒。
现在看见阿姨，就像看见了妈妈一般。
团团打从心里害怕妈妈，所以看见和妈妈相似的阿姨以后，也打从心里感觉到害怕。
圆润小巧的肩头也忍不住缩了缩。
忽然间，团团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一个黑色的影子也挡在了她的面前。
团团狐疑的抬起头来，看见沉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挡住了阿姨在的位置。不会直面看见阿姨以后，团团揪起的小心脏得以缓解下来。
她松了一口气。
沉沉说：“你很怕她？她对你做过什么事？”
是错觉吗。
总觉得沉沉好像能够看破别人想法似的。
团团静静地摇了摇头：“不是的，因为……”
她抿住唇，不愿意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别人，可能别人不爱听，她也不喜欢到处说的。
可是她如果不说，沉沉会不会不开心呀。
她说了要跟沉沉做好朋友的。
哪知沉沉骤然转过身背对着团团，酷酷的说：“我也不想知道，你不用告诉我！”
团团小心的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沉沉比自己高出许多的身形。
虽然沉沉表现得很骄傲，态度也不好，可是团团认为沉沉不是表现出的那样倨傲，他只是觉察到她不想说出来，所以主动拒绝了。
用这样的方式维护她。
团团如果不是和哥哥相处过，真的会误会沉沉的，明明沉沉是很温柔，很绅士的小男孩呀。
想通以后的团团，心里逐渐的安定下来。
真好呀，就像哥哥在身边。
“真没用，怎么一个个都傻站着。”
阿姨不满的吐了好几颗瓜子皮，逐渐不耐烦起来，眼睛往人群里转了好几圈直到找到人群里白净乖软的团团，眼睛登时亮起来，“呸”了一口瓜子皮站起身：“哟，最近综艺上很火的小丫头居然在我们幼儿园啊！”
真是稀奇了。
上了电视的小孩竟然在她这个破烂幼儿园。
最初的惊讶过后，她反应过来了，因为在节目的时候她就是因为可怜出名的，节目上的蒋丽对团团大呼小叫，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私底下的德行，当然会让嘉宾反感了！
要她说，蒋丽的做法没什么不对，没本事生出儿子那不是只能让女儿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洗碗，做饭，洗菜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蒋丽蠢就蠢在不应该当着观众和嘉宾的面说！
私底下让团团去做不就好了？
真蠢！
她摇摇摆摆的越过小朋友们，走到团团的面前：“听说你在电视上很能耐啊？来给我现场表演一个呗。当然了，可不能就表演你洗衣服，认识农作物，这些我可没兴趣。”
女人说话的语气让人不适，
小朋友们都不太喜欢这个奇怪的阿姨。
“阿姨好奇怪。”
“我不喜欢这个阿姨。”
“青青老师呢？林林老师呢？”
“青青老师还在接小朋友，林林老师去打扫小一班的公共区啦。”
小朋友悄悄地咬耳朵，听见两个老师都不在身边顿时有点害怕的挤作一团，他们是今年三月份才来幼儿园的小朋友，只认识本班的老师，遇见凶凶的阿姨就不敢说话了。
团团小手握住小手，很怕很怕但是很乖的说道：“我可以背《悯农》这首古诗，老师说这首古诗教育我们要乖乖吃饭，意义很重要。”
她听林林老师说过，阿姨是在厨房里做事的，肯定也很爱惜粮食的。
阿姨应该会很满意的。
阿姨不屑的笑了起来：“什么鬼？悯农？我孙子两岁的时候都能倒背如流了。你三岁半了才刚学悯农？就这样你怎么好意思上电视的？我的孙子比你可厉害多了！”
团团不明白，为什么阿姨的孙子厉害，要拿来和自己比。就连上电视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可是阿姨却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团团认真的抬起粉雕玉琢的小脸：“可是上电视是我通过测试上去的，为什么我不好意思呀。当时有很多很多面试的哥哥姐姐，但是哥哥姐姐们不知道测试的任务是关心流浪狗所以没选中。”
“所以团团并不是运气好。”
小朋友在那里努力的告诉阿姨，自己是通过测试才上电视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面前盛气凌人的阿姨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她得知亲子带娃综艺在招募素人家庭的时候，就带孙子去了，没想到遇见了一只浑身是伤的流浪狗！这只还正好是孙子街上，用石头给砸断腿的那一只。
她们也不知道小狗为什么会出现在面试会上，但是害怕流浪狗的主人找上门，干脆溜之大吉了。
后来才从邻居那里得知，那只狗是有主人的，只不过小狗调皮从主人家里跑出去了好几天，后来被主人找到的时候一只脚断了，身上也脏兮兮的。
只不过主人以为是小狗调皮，自己弄伤的，加上小狗没有牵引绳可能被当成凶狗了。
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追究。
她得知的时候，人选已经决定了，再后悔都完了。
虽然是自己的原因导致的，但是她始终认为如果自己孙子上电视，出名的一定是他！绝对不可能是面前的小赔钱货。而且她可不会和蒋丽一样愚蠢，竟然当着嘉宾和观众的面呵斥团团，针对团团，还愚蠢的拿别人跟团团比。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人才是她女儿呢！
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阿姨冷哼：“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你运气好。要我说啊，你被妈妈打都是活——”
“阿姨！”
忽然一道稚嫩的嗓音出现，吓了自说自话+面露得意的阿姨一跳。低下头才看见一个比小小一只的团团高出一个脑袋的男孩子站在团团的面前。
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眼里的光芒充满了不赞同。
穿着小衬衣的模样很有几分气势。
他说：“你是幼儿园里的工作人员，说话还是要注意点哦。我们青青老师从来不会说小朋友坏话！”
啊哟，她这是被小孩教育了？
阿姨新奇的看着他，面露不屑：“我说了你能怎么样？我就是要说，就是要说！”
沉沉无语的看着对孩子耍横的家长，被沉沉一耽搁，青青老师已经走进教室里来，她疑惑的看着小朋友和大人对立的模样，问：“出了什么事？”
阿姨的面上一僵，见管事的来了干脆恶人先告状：“青青老师你来的正好，我看见这两个小孩在教室里乱吐瓜子，我就批评了几句，没想到一个两个都在我面前顶嘴！”
“你快帮我教训他们！”
青青老师刚进教室还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她不喜欢孙阿姨说话的语气，她清亮的声音重了一些：“孙阿姨，谢谢你帮我看孩子。不过孩子很小，不要对她们用教训这个词汇。”
“我们是孩子的长辈，一言一行都会被孩子模仿。”
孙阿姨才不想听什么大道理，满心不爽的说：“好了好了，知道你是教育者是伟大又辛勤的园丁行不行？我好心帮你看孩子，这几个孩子不服管教，你怎么说？”
青青老师无法和孙阿姨胡搅蛮缠，心里有些无奈，“是谁？”
“喏！”
孙阿姨随手一指，青青老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愣了愣：“你是说沉沉和团团？”
“对！”
“这不可能的，”青青老师想也不想的走过去，蹲在沉沉和团团的面前抚摸两个孩子的脸颊，眼睛里带着笑容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团团是我们班上很乖很乖的小朋友，从来没有欺负过小朋友，也没有跟人吵过架；沉沉虽然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小朋友，但是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跟人顶嘴的。”
“青青老师……”团团幼圆的眼睛黑漉漉的，张开双手抱住青青老师：“我没有吐瓜子皮，也没有顶嘴，不服气。”
就连沉沉也顿了顿，小弧度的点头。
平时有些桀骜的小男孩，面对这么温柔这么温柔的老师，也会柔软下来。
青青老师温柔的点头：“老师相信你们。”
孙阿姨当即就不满了：“青青老师，你这是几个意思？你相信他们？那你是说我在说谎咯？”
“孙阿姨，”青青老师温柔的加重了语气，试图跟她讲道理让她知难而退：“我跟小朋友说过以后不可以带零食来幼儿园，小朋友们都遵守得很好很好。何况这还是容易让孩子卡到喉咙的瓜子？”
“别说我不让小朋友带到学校来，就是大人也不会带的。”
——这不是小朋友的。
青青老师就差没有直接点明，给了孙阿姨一点面子。
孙阿姨自然是听懂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有点下不来台，她怒道：“那你什么意思？青青老师你才来幼儿园多久，要为了这几个小家伙跟我闹大？”
她就是不高兴，青青老师本来可以意思意思顺着她的意思批评一下小孩，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可是青青老师非要跟她唱反调，她心里就不得劲了。
青青老师才来没一年，翅膀还没长硬呢，拿捏她不是轻而易举的。
青青老师皱了皱眉头：“孙阿姨……”
孙阿姨的确开始蛮不讲理，企图用幼儿园的老一辈身份来压人了。青青老师很反感，但社会就是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
正在青青老师为难的时候，被她抱着的沉沉抬起头。
嗓音稚嫩青涩。
说的话却是威胁力十足。
沉沉说：“阿姨你想要把事情闹大对吗？好，我们就来闹大。”
孙阿姨一愣：“你要做什么？”
“那就叫家长，找到院长，”沉沉气定神闲，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面目可憎的孙阿姨，斩钉截铁的道：“把我爸爸，还有团团的哥哥叫来。”
这孩子居然敢威胁她！
孙阿姨气坏了，眯起眼睛恶狠狠的说：“小心你们家长过来打你屁股！”
“我爸爸可不会打我。”沉沉不急不缓，小短手一指角落：“阿姨你不知道幼儿园里有监控的吗？”
什么，竟然有监控！
孙阿姨顿时气势弱了下来，连忙看了过去，的确，那里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怕不是传说中的监控！想想一会还要闹到院长那里去，一看监控不就全部露馅了。
而且这是幼儿园，为了她这么一档子事叫家长来。
院长非得将她开除不可！
孙阿姨见形势不妙连忙走人，走之前还骂骂咧咧的：“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然后地也不扫，直接走人了。
孙阿姨前脚刚走，林老师后脚就走进教室，一看扫的干干净净的地面一堆瓜子皮。
林老师怒了：“瓜子皮怎么回事？”
这会儿班上没有陌生人了，全是自己班上的老师。小朋友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跟老师告状。
“老师，是孙阿姨吐的！”
“对！孙阿姨自己吐了瓜子皮，还说是团团和沉沉吐的，好过分！”
“刚才孙阿姨还让团团表演节目……”
青青老师和林林老师听的眉头直皱，林林老师在幼儿园里是十年的老员工，根本不怕孙阿姨摆谱，当即撸高袖子冲出去，跟孙阿姨大声吵起来。
还将孙阿姨在小一班说的话给扬了出去，
孙阿姨吵不过林林老师，闹了个没脸，干脆蹲在厨房不出门也不回嘴了。
青青老师摸了摸团团和沉沉，轻轻地对他们眨巴眨巴眼睛：“好啦，我们林林老师帮我们出气了哦，不要放在心上了。”
团团和沉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抿着唇角笑起来。
“嗯！”
◉ 38、帮你决定。
*
“好啦, 我们要收玩具了。”青青老师轻轻地拍了拍团团和沉沉的小脑袋：“一会要准备上课了。”
沉沉和团团点了点头，一起去小桌子边将洒落的雪花片放进框框里，然后一起放进玩具柜。
两只小手抬着小椅子靠边坐下来。
沉沉将小椅子放在靠着床的墙边, 团团默契的抬着小椅子靠过去, 这一次呀，沉沉扭头看了看团团, 再也没有说出不让团团坐下来的话了。
“小男生去解便洗手。”
老师的话音落下, 坐在墙边的小男生们都纷纷站起身来，向着厕所涌去。
沉沉不喜欢和别人挤在一起，等到所有男生都进去了才起身。
路过团团的时候。
团团小声跟沉沉说：“刚才谢谢你。”
沉沉的脚步一下顿住, 然后装作没有听见，脚步飞快的离开了。
可是乌黑头发下面的耳朵尖尖红透了。
团团偷笑：跟哥哥害羞的方式一模一样呀。
沉沉也是小傲娇！
“团团, 你跟沉沉是好朋友吗？”
“团团, 你不害怕沉沉吗？”
“我觉得沉沉好凶好凶呀……”
别的小朋友早就看见团团和沉沉一起玩雪花片，还坐在一起了, 她们想要提醒团团离凶凶的沉沉远一点。但有凶凶的沉沉在, 谁也不敢过来拉走团团, 等到沉沉走了才连忙凑过去跟团团咬耳朵。
团团面对小朋友们的关心，很轻很轻地摇头, 说出来的话却很坚定：“沉沉不是凶凶的小朋友，他只是比较害羞而已。”
甜甜说：“可是他眼神凶凶的，表情也凶凶的, 好吓人呀。”
洋洋说：“总觉得他随时都能够暴起打人。”
亭亭说：“也许他是因为之前在幼儿园里太凶小朋友都害怕他, 或者打过人才来我们幼儿园的也不一定呀。”
小朋友害怕沉沉？这一点团团也发现了。
但是打人才来幼儿园这一点, 团团不相信, 因为沉沉刚才还帮过她呀。
沉沉那么好, 那么好的！
团团也不知道沉沉为什么会来乖乖幼儿园的原因, 眼前闪过沉沉之前说的话-
“我很可怕吧。”-
“你也跟他们一样离我远一点。”
团团摇了摇头，幼圆的眼睛里都是坚定：“我不认为沉沉会打小朋友，沉沉很温柔很好，刚才还帮过我哦。而且昨天坐在一起，我说自己没有位置做了，沉沉还默许我啦。”
凶巴巴的小朋友只会动手的，
但沉沉没有说话，还很害羞的撇过头假装没有听到。
甜甜说：“可是……”
她的话刚说完，就怕怕的看向团团的背后。
就连别的小朋友也忽然噤声。
团团疑惑的转过头，看见沉沉小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眼神和神态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是哪里不一样呢？
还是白色的衬衣，乌黑的短发，肉嘟嘟的小脸故作深沉。
装作小大人的模样。
团团还没有找到沉沉哪里不一样，沉沉已经掩饰性的低下头坐在团团的身边。
沉沉说：“到小女生了。”
团团惊讶的抬起头，果然发现周围别的小女生都起身去厕所了，只有她们这几个聊天的小女生没有听到。
大家纷纷起身去解便洗手。
团团走着走着，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扭过头发现坐在位置上的沉沉正在看她。
等到团团扭过头，别扭的小男生“嗖”地侧过身体假装自己没有看，耳朵却红彤彤的。
团团偷偷地笑：好别扭哦。
*
时间流转的飞快，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中午，小朋友们洗干净小手靠墙排起了长龙等待开饭的同时，一面跟青青老师做手指游戏。
小朋友的心都已经飘远啦。
团团认真的跟着老师做《小熊过桥》的手指游戏，小朋友在旁边窃窃私语。
“我都闻到饭饭的香味啦。”
“像是大白菜炒肉。”
“还有肉肉的香味，好像肉圆子呀。”
“我不喜欢吃大白菜！”
团团听着小朋友说话，不自觉的也动了动小鼻头，好香呀。
旁边传来一声轻哼。
沉沉说：“馋鬼。”
团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老老实实的说：“因为以前没有在幼儿园吃过饭，我在家里都是自己做饭的，调料只有盐，所以就觉得好香好香呀。”
小女生的声音轻轻的，
幼圆的眼睛水灵灵的，布满了被发现自己嘴馋后的不好意思。
坦率而纯白。
沉沉盯着团团看了好一会，转开头。
没过多久，戴上白帽子和口罩的林林老师提了饭回来，小朋友们都垫高了脚偷偷将手掌撑在小桌子上，翘首看今天是什么菜：一个盆子里放着大白菜炒肉，一份盆是香喷喷的白米饭。老师手里勾着的大桶里传来沁人心脾的香味——是肉圆子的香味！
林林老师看小朋友的注意力都落在她的身上，笑着说：“我们的午饭是冬瓜肉圆子，白菜炒肉，小朋友吃了饭以后再喝汤，免得一会吃不下饭了。”
青青老师组织小朋友排队，便过去帮林林老师。
小朋友一个接一个排着队走过去端饭，然后回到自己的小桌子坐下，等老师让小朋友做完餐前的礼仪就可以开吃了。
轮到团团端饭的时候，青青老师和林林老师都愣了一下，然后眼里露出笑意：习惯了团团每天中午回家吃，今天看见团团在幼儿园竟然有点不习惯了。
林林老师笑着用大勺子给团团加了两个肉圆子：“多吃一点。”
青青老师点头：“太瘦了，要多吃点才能长高高哦。”
团团很乖很乖：“谢谢老师。”
奶白色的小手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堆成小山的碗，团团慢吞吞的走到沉沉的旁边坐下来。
刚坐下来她就发现沉沉落在碗里的视线。
团团说：“沉沉喜欢吃圆子吗？”
沉沉的目光从团团小山似的碗里移开，转而看向团团，白皙的小脸像是刚剥了外壳的鸡蛋，肌肤柔嫩莹白得不可思议，她一笑漆黑的眼睛就弯起来。
纯洁无垢又柔软。
团团小弧度眨巴一下眼睛，她不懂沉沉看她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她将碗推到沉沉的面前：“沉沉喜欢吃圆子吗？给你。”
沉沉摇了摇头。
然后顿住，用勺子一个一个将自己碗里的肉圆子放入团团的碗里。小朋友的碗只有大人一半的巴掌那么大，本来就堆得很多很多了，被沉沉又加了好几个后差点没掉出碗内。
团团连忙制止沉沉：“沉沉，别给我啦。”
沉沉的手顿住，半晌才“嗯”了一声。
团团眨巴眼睛盯着自己小山似的碗，再看看沉沉一颗肉圆子都没有的碗，很困惑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捧着碗说：“你不吃肉肉吗。”
“你不是嘴馋吗。”
团团愣了愣，小嘴微张的看着他。
沉沉的耳朵尖尖红透了，表面上还故意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手紧紧地捧住碗试图补救：“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喜欢吃肉圆子。”
“我不是为了让你多吃点，多长点肉肉。”
“我只是把自己不想吃的东西给你了，你不要误会。”
确定了，沉沉就是因为觉得她太瘦啦，所以才将肉肉给了自己。
沉沉果然好傲娇哦。
想对人好都故意掩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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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沉沉恼羞成怒：“我就喜欢吃菜！不行吗！不许看我，不许想！我才不是为你好！”
团团脸上的小梨涡甜的醉人，她将小碗移过去，用小勺子将肉肉，冬瓜给了沉沉。
堆积如山的小碗终于降低许多许多啦。
团团说：“沉沉把肉肉给了我，我也把菜菜给沉沉。”
沉沉皱着眉头看着翠绿翠绿的冬瓜，淡色系的猫眼里有些嫌弃的意思，他用勺子戳了戳，正准备将它刨到一边。
忽然听见团团轻轻地声音。
“好朋友一起分享，我们一起吃饭饭哦。”
沉沉撇了撇嘴，将刨开的动作改成了扒到眼前，抿直了唇欲盖弥彰的说：“我才不是因为要跟你做好朋友，才吃的。只是我以前不喜欢吃，今天忽然想要尝试一下而已！”
团团瞪圆了杏眼：“原来你不喜欢吃冬瓜，因为我们要做好朋友才吃的吗。”
“……”
沉沉差点炸毛：才没有！！！
团团软着小奶音轻轻地说：“冬瓜清热解渴，吃了以后不会口渴的，夏天吃冬瓜特别特别的好吃。而且冬瓜可以做好多好吃的，以前家里没有其他菜的时候，将冬瓜抱回家里可以吃好几顿呢。”
对哦。
以前的确有看见团团
她左边的小脸梨涡加深了一点，“而且冬瓜的颜色翠绿翠绿的，有一天哥哥买了一圈的冬瓜，削了皮的冬瓜翠绿翠绿的特别好看，我提议让哥哥做项链戴在脖子上，可是哥哥没有同意。”
团团疑惑的歪了歪小脑袋。
“为什么呀。”
沉沉：“……”
沉默是金，沉默是银，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
吃过午饭，小朋友们跟着老师一起在幼儿园的小花园散步。
青青老师让小朋友们排成小火车，一个拉着一个的衣服，因为沉沉不喜欢别人拉他的衣服所以排在最后一个，团团陪好朋友落在最后，让沉沉牵着奶橙色的衣服。
老师和小朋友路过小花园，跟小花，小草打招呼。
忽然甜甜惊叫起来：“老师！这里的叶子有洞洞！”
洞洞！那岂不是有虫虫啦？
小朋友们都紧张起来，害怕看见虫子，又好奇小虫子长什么样子的，又害怕又好奇的躲在小朋友的后面看。
青青老师被小朋友可爱的举动逗笑，也凑过去和小朋友们一起看。
大家惊讶的发现：这片叶子上面有很多很多非常规整的圆形，一个一个，就像是用画圆圈的小工具给切割下来似的。
小朋友1：“是不是哪个班的小朋友调皮，将叶子用圆形工具剪下来啦？”
小朋友2：“可是小剪刀捡东西的时候要切开一角才能剪出圆形，就算是对折也会有对折的印子呀。”
一个小朋友提出自己的想法，被另一个小朋友给否认了。大家为了查看谁说的更有道理，都纷纷凑过去看。
小朋友指着叶脉说：“可是这个就是折痕呀。刚好一边一半！”
青青老师被小朋友们天真无邪的话逗得忍俊不禁，她摸了摸小盆友们的脑袋眼里含笑：“不是哦，那是叶子都有的东西，叫做叶脉，是为了给叶子传输营养的，叶子就像是小朋友没有饭吃，就会饿的。”
刚吃了饭饭的小朋友不太能立即，狐疑的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小肚子。
小脸上都是迷茫。
青青老师环视一圈发现每个小朋友都一副好奇又迷茫的模样，只有团团和沉沉表现的不太一样，团团不知道应不应该说所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沉沉则是表现出“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思考？”的疑惑神色。
前者让人心里柔软，
后者臭屁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
青青老师说：“团团你知道为什么叶子上有圆圈吗？”
团团仰着头看老师，在得到青青老师肯定的点了点头，才迟疑的说道：“因为有一种小蜜蜂叫剪叶蜂，它们最喜欢用柔软的叶子做巢，可以抚育下一代的。”
因为刚生出来的小宝宝很娇嫩，需要用柔软的叶子，剪叶蜂就会挑上端的叶子修剪。
不过被剪了叶子的植物没多久就会枯萎，因为叶子的营养流失了。
这些知识是外婆上山的时候看见一片圆圆的叶子，随口告诉她的。
团团还害怕了好一阵子，就怕剪叶蜂会来割小朋友的耳朵，这样她就不能听声音啦。
果不其然，团团刚说就有小朋友担心起来。
“那剪叶蜂会不会来剪掉小朋友的耳朵呀？”
“哎呀，我还要听音乐的！”
“我们快把耳朵堵住，就不会被剪啦！”
小朋友们一个两个都开始跟着捂住小耳朵，青青老师轻笑起来，拍了拍异想天开的可爱小朋友。
“剪叶蜂只会修剪叶子，而且它们着急照顾自己的宝宝，不会来割小朋友耳朵的。”
小朋友这才拍了拍小胸脯，放下心来。
就耽搁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林林老师已经将教师的卫生打扫完毕了，站在教室外面招呼他们回去；“进教室准备午休吧！”
小朋友的小火车“轰隆隆”开回了教室门口，小床已经被林林老师放好，小朋友可以自己一个一个的进教室找床睡下去了。
前面的小朋友走的飞快，眨眼就只剩下几个小朋友了。
团团发现沉沉还是落在后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团团小声说：“沉沉，该进教室了。”
小男生的眼睛很亮，他缓缓地说：“团团，剪叶蜂的妈妈都知道照顾自己的小朋友，如果小朋友的妈妈只知道批评你，拿别人跟你做对比，对你很差很差。你觉得这是妈妈吗。”
为什么沉沉会问这样的问题呀。
团团乖巧的说：“或许每个妈妈的教育方式不一样，青青老师说过的呀。”
沉沉不知道被团团的那一句话给气到了，小脸又成了气鼓鼓的模样，两只拳头都捏起来了：“团团真笨，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家长并不是你的家长？”
团团愣住了，粉白的小脸傻乎乎的：“绕口令吗？”
“……”沉沉捏了捏额头，小大人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做的有模有样的：“我的意思是，团团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妈妈，或许不是你的妈妈。因为没有妈妈会动不动拿小朋友出奇，还让你两岁不到学习做家务。”
团团脑袋里浑浑噩噩的，她张了张小嘴巴又闭上，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脑子里明明就很乱，但心里却矛盾的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为什么妈妈总是打团团呢？
因为妈妈不是团团的妈妈呀。
为什么妈妈总是用别人和团团比较呢？
因为妈妈不是团团的妈妈呀。
为什么妈妈让团团做好多好多的事情，但是文雯姐姐和姜颖阿姨叫小米粒，妈妈就不同意呀？
——因为妈妈知道正常的家长不会让小朋友做这些的。
妈妈可以让她做，妈妈不怕团团烫伤小手，妈妈不怕团团摔倒，切到小手……
因为妈妈不是妈妈。
团团懵懵的，连哭也忘记了，浑浑噩噩的看着沉沉，直到自己的眼前逐渐被水雾掩盖了踪迹。
沉沉的声音很慌。
“……你怎么哭了？”
“我、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弄哭的！”
“喂，抱一抱你就别哭了好不好？”
团团发现沉沉手足无措地傻到伸出手接她的眼泪，然后无奈的张开手臂将她抱住。
沉沉的身上没有哥哥淡淡的薄荷香味。
团团想哥哥了。
沉沉无奈的叹息：“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你别哭了……我、大不了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团团不喜欢让别人为难和担心的，她点了点头，小手捉住衣袖将眼泪擦去，被眼泪清洗得异常干净的黑眸看见沉沉表情严肃的说道。
“……其实我是听见你哥哥说的。”
“他想要用你的头发跟你妈妈的头发，去做dna验证。我猜你哥哥已经猜到了，所以去验证的。”
团团擦着眼泪，困惑的问道：“哥哥告诉你的？”
“……你这是什么关注点啊，”沉沉无言：“当然是我听到的了。”
团团点了点头，表面上很平静很平静但脑子里早就乱作一团了，她小手绞紧，回想起哥哥今早喊住她的时候欲言又止的模样。
——哥哥当时应该是想要告诉她的。
哥哥不确定真相，
害怕她难过，所以没有着急告诉她。
哥哥想要保护团团。
团团鼻头一酸，又想哭了。
沉沉肉嘟嘟的小手伸过来，递给团团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白纸，神色别扭的安慰团团：“别哭了，至少以后你妈妈出拘留所，就不会再来欺负你了。”
“拘留所可不是会一直呆的地方，”
“你哥哥一定是想要趁着她出拘留所之前，确定你们的关系。”
团团捏紧了小手，点了点头。
沾了眼泪的杏眼凝视沉沉，微微弯起。
团团轻声说：“我知道了，谢谢沉沉。”
表情严肃又傲娇的小男生一张脸红彤彤的，假借老师叫她进教室，红着耳朵尖尖走掉了。
*
团团午睡的时候，沐辰正好从亲子鉴定中心出来。
靠在车的乔伊远远地对沐辰挥了挥手，“这边。”
沐辰走到车前，面上有几分疑惑：“你怎么来了？”
“有三个目的。”乔伊对他比出“三”只手指：“第一，沐家的人出现在亲子鉴定中心，我怕有人以为你不是沐家亲生的；”
沐辰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走掉。
刚转身就被后面的人急冲冲的摁住肩膀。
“诶！你别急着走啊！”乔伊连忙说道：“还有两个原因没说完呢！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耐心。第二个：因为团团火了！”
沐辰终于听到他感兴趣的，眉梢微挑：“团团火了？又是那个什么后援会？”
后援会的威力他们俩都见识过了，连正常的早餐都吃不了，还被各个大哥大姐追着跑上出租车。这种出名……老实说不要也罢。
沐辰是个怕麻烦的人。
乔伊立即懂了沐辰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你放心，虽然同样是后援会，不过还是有一点差别的。喏。”
他递过来手机。
沐辰接过，上面显示的是一条热搜。
#团团玉兔装
#团团我的云养崽崽
#团团想让女鹅穿我买的小衣糊
衣服？
沐辰一条一条点进去，虽然明面上看着是有三条热搜，但实际上都源自于一条信息——两天前他让团团穿上新衣服顺手拍了一张发到自己的微博里。
顺便配字：我很好。
沐辰寡言少语，只是想给喜欢团团、担心团团的各位报平安罢了。
发了信息之后他好几天都没有登录微博，也就根本没看见自己消息上热搜了。
沐辰将消息拉到最下面，网友回复。
网友：呜呜呜，我也是。
网友：穿小裙裙的团团也太可爱了吧，像是精致的芭比娃娃。
网友：团团只有单边的梨涡诶，好可爱。
网友：我想给团团买可爱的衣服，然后请团团穿，以后干脆让团团出一个手机一键换装的游戏，名字就叫做奇迹团团吧！
网友：团团长得好可爱呀，是偏古典的长相，静静柔柔的，穿上汉服一定很可爱的！
网友：我想看女儿……
沐辰跳着看了一部分，然后拉到最下面，发现评论多到数不过来。
可见有多少人在关注团团。
这些人是真心喜欢团团的。
如果能够让团团知道，她一定会很开心。
沐辰将手机还给乔伊，拿出自己的手机登陆微博，果然被转发、评论、私聊炸得卡顿了起来，他干脆也懒得看了，直接退了。
“第三呢，”沐辰扫向乔伊：“特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说出第三个目的吧。”
乔伊笑出来：“被你发现了！没错，沈哥让我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让团团签约，她现在国民热度很高，最好趁热打铁。”
沐辰沉默几秒，他知道沈哥是沈焕，姜颖的老公。
姜颖在综艺的时候就很喜欢团团，沐辰对她还是很放心的，只不过让年仅三岁半的小朋友出道还是太扯了。
沐辰不想让团团过早接触娱乐圈这个大染缸。
“再说吧。”沐辰将手机放回衣兜里，敷衍道：“到时候联系。”
“别啊！”
乔伊和沐辰认识这么多年，看沐辰的反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将他喊住：“团团应该也很想进娱乐圈的吧，她在综艺里甚至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别人给了她什么东西连忙做事回报，生怕自己还不了。她的心里门清的。怎么可能愿意一直花你的钱，被你照顾。”
“你让她进娱乐圈赚钱，她反而会更开心的。”
沐辰知道乔伊说的是事实。
但是——
“我知道，”沐辰的声音很淡：“但我作为哥哥想要保护妹妹，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摆了摆骨节分明的手，
扬长而去。
没过多久，沐辰的身边多了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慢吞吞的跟在他的后面。
乔伊单手搭在车窗上，一只手掌握方向盘，笑得贱嗖嗖的：“咋的，现在就深入角色了啊？”
沐辰斜睨他一眼脚步不停：“没有妹妹的人可能感受不到。”
“……”
嘚瑟！
乔伊不服气的按了按喇叭：“我还是觉得团团跟你有三分相似，你就没有想过她可能不是你认领的妹妹，而是你的亲生妹妹？”
沐辰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非常现实的问题也摆在了面前——小米粒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从还在襁褓中哇哇大哭，到长大以后开始陷害人。
虽然他也恶毒的期待过小米粒不是沐家人，
但事实难以改变。
乔伊声音凝重了几分：“蒋丽对小米粒和团团完全是两个态度，这一点眼睛不瞎的人都能够看出来，我不相信蒋丽这样的人会对陌生的小孩有好感。”
“有没有一种可能。”
乔伊的话顿了顿，周遭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又诡异，像是怕惊扰到别人一般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轻不可闻。
就连沐辰的呼吸也轻了又轻。
“团团不是蒋丽的孩子，小米粒才是蒋丽的孩子，两个小孩在出生的时候被蒋丽掉了包？”
乔伊和沐辰有一样的猜测，被他说中的时候莫名的凉意从脚底下面往上不断的攀爬。
明明是非常炎热的夏天，却让两人有一种如至冰窖的错觉。
沐辰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他为什么没有提及过？
因为太荒谬，也不太有可能。
假设他们的猜测是真的为前提，蒋丽如何在自己生产的时候将孩子故意交换的？他已经找人私底下查过了，蒋丽只身一人在A市，没有结婚证，连户口都是假的。
因为乖乖幼儿园不需要那么多证件，所以搪塞了进去。
蒋丽的家人只有团团口中说起的外公外婆，他们远在乡下的小山村，吃住都靠着大山和附近的水域。根本不可能有这方面的人脉。
沐辰轻描淡写将自己之前查到的消息告诉乔伊。
乔伊沉默几秒，腾出手来抚了抚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嘶，好奇怪，为什么说到这件事的时候我浑身都一个激灵，像是在说恐怖片似的。”
沐辰没说话，但心里很明白为什么：1，这件事的发展匪夷所思，像是细思极恐的悬疑剧；2，但凡他们的某一个猜测是真的，人性的可怕之处足以叫人心惊。
……他只需要不要是真的。
如果团团知道一直对她不好的妈妈是假的，可能会难过，但如果团团得知自己心心念念的外公外婆也是假的，是妈妈抱错以后不报警也不帮她脱离困境的帮凶——她应该怎么办。
她还那么小，
她那么乖，那么想念外公外婆，提起农作物和新鲜的知识都会说这是外公外婆告诉她的。
这个时常将外公外婆挂在嘴边的小孩，她该有过难过。
沐辰忽然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如果揭露的真相不是那么的美好，结局也很悲惨，让团团过去的亲人彻底成为一团泡沫，又该怎么办。
他顿住脚步。
金色的阳光将万物照成金黄的色泽，路面更是金灿灿的一片，看过去眼前一片亮堂堂的白色。沐辰却感觉到眼前只剩下一片迷茫。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落脚，
如果做出决定。
他当然是想将事实查个水落石出，但他更想要保护小小的软软的团团。
如果他的决定是错误的怎么办。
乔伊停下车，将墨镜往上推移：“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沐辰没说话，望着前方的目光沉沉地转向他。
“卧槽，这个时候你后悔了？”乔伊无语片刻，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一块钱的硬币：“这样吧，来猜正反面。正面：立即去做。”
“反面，放弃手里要做的事情。”
沐辰默认了乔伊的话。
乔伊大拇指一扬，硬币向上抛起，灿烂的阳光被硬币折射进眼睛里，沐辰闭了闭眼睛。
忽然听见“哐当”一声清脆的响动。
沐辰睁开眼，发现那枚硬币没有落在乔伊瓷白的手背上。
落到地上“咕噜噜”滚动起来，钻入了下水道。
“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啊。”乔伊单手撑着下颌忽然一笑，抬起眼皮看他：“看来天意是让你自己做决定。”
沐辰拧起眉头：“这算什么天意，是你技术不好。”
这话乔伊可不爱听，他嚷嚷道：“我技术好地很！需要我向你证明一下吗？”
沐辰回答：“滚。”
“好咧！”乔伊目的达到也不打算多做停留，一踩油门麻溜的滚了：“反正沈哥的话我带到了，你想通了就找他。”
“至于你刚才纠结的问题——”
乔伊摆了摆手，过长的发落在后颈，随着车速吹起，露出一截白玉一般的脖颈。
“这种事你直接问当事人就好了，不要总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
问团团的意见？
还真是他未曾想到的方式。
沐辰有些茅塞顿开，虽然他绝对不会当着乔伊的面承认就是了。
相信乔伊也是知道这一点，干干脆脆的在离开的时候才说起这一点，两个大男人也说不出什么“谢谢你”之类的话。
大概这就是默契了。
沐辰手机一震，他慢条斯理的垂下眼皮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四个字：数我帝一。
他接起电话，女声就不客气的传出来-
“沐辰？”-
“你之前书哦为了团团好，暂时不要公布蒋丽的事情，我可是拼上声誉没有说耶，你到底要我拖到什么时候啊？”
手机里娇俏的女声明显不高兴了。
沐辰是在数我帝一提出曝光的第三天找到她的，出乎意料的是对方顶着这么霸气侧漏的名字，实际上是声音娇软的女人。
经过交涉，他们达成合作，现在已经拖到7天了。
沐辰想了想：“你可以先放出一点花絮，证明你确实查到了。”-
“什么时候彻底公布？”
沐辰顿了顿：“很快。”
*
时间推移到五点半，沐辰按照和团团约定的那样第一个来到教室接团团。
小家伙很高兴，和小朋友、老师挥手告别之后轻快的来到沐辰的身边，“哥哥，下午好。”
“下午好。”
沐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团团走上前牵着哥哥的衣角，一同走出幼儿园。
团团还是和以前一样很乖很乖。沐辰却莫名感觉到团团有点异样。
沐辰问：“今天幼儿园发生什么事了？”
团团拉住哥哥衣角的手猛地攥紧，又松了几分，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哥哥：“哥哥，我……”
沐辰顿下脚步：“嗯？”
团团想问哥哥是不是验证了dna，问妈妈真的不是团团的妈妈吗？这些话到了团团的嘴边也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知道。
温柔的哥哥一定不舍得她难过，
更不忍心告诉她。
因为哥哥是温柔的哥哥呀。
虽然哥哥没有说，但团团也能猜测到哥哥的调查遇到了麻烦，哥哥不想让团团难过。
可是团团也想知道真相。
团团一想到某种可能性就连小手都在颤抖，可是她想知道外公和外婆是不是她的外公和外婆，妈妈是不是她的妈妈，她仰起巴掌大的小脸。
“团团，团团想外婆了。”
中午让沐辰纠结的问题，
这会儿还未等他问出口，团团已经主动说起。
沐辰抿着唇看只到他膝盖的小女孩，很难不去猜测团团是否发现了什么。
团团说：“哥哥，可以带我去见外公外婆吗？”
◉ 39、闹大乌龙。
*
沐辰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纠结一下午的事情被当事人做出决定，他心里却没有豁然开朗，只剩下对团团满满的心疼。
她太小了, 也太乖太敏锐了。
甚至不需要大人提出来, 就猜到这些事情。
沐辰心里一阵阵的疼，第一次被三岁半的女孩子折腾的心软又心疼, 三岁半以来, 她所遭遇的环境都是那样的恶劣，让她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即便未来即将遭遇的，可能不是她所希望的。
她依然主动提出来了。
沐辰很难形容又心疼又愧疚还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遇见团团的心情叫什么, 他蹲下来将小女生抱在怀里，心里一抽一抽的疼：“要不, 我们不去了？”
他后悔了。
如果掩盖真相不会让团团难过, 那就这样吧。
团团却勇敢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开朗明亮的笑容, 就连眼睛都是弯弯的：“哥哥, 我已经给青青老师请假啦, ”
她可可爱爱的竖起一根短短小小的手指：“是一天哦，一天我们就回来好不好？外公外婆家只有后山和浅滩, 哥哥会觉得无聊，我们只呆一天就好啦。”
沐辰知道团团有多么想念外公外婆，她总是提及, 说起外公外婆的时候眼里都是向往和怀念, 但她知道此行是为了做什么。
为了怕他为难, 承诺就一天。
她笑得那么明朗灿烂。
沐辰不忍心的抱了抱她, “如果不想去, 我们就不去。”
团团坚定的摇了摇小脑袋拒绝沐辰的退缩：“哥哥, 团团要去！”
有时候团团懂事到，时常会让沐辰以为她才是大人，否则为什么调查外公外婆是不是她真正的外公外婆的时候，他这个大人已经退缩了，团团却在鼓励他继续调查。
为了照顾到他的心情，还给此行的目的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还推说是自己贪玩想见外公外婆，将他整个人都栽得干干净净，不让他有心理负担。
沐辰不忍的摸了摸她的小耳朵：“嗯。”
小不点已经这么坚决，他这个做哥哥的再扭扭捏捏反而不像样子。
沐辰深吸一口气不在啰嗦，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去一趟吧，何况团团还给青青老师请了假了：“你的家乡叫什么？”
团团不假思索的回答：“安籽县。”
听也没听过的县城，沐辰还得搜索地图，终于在很小很小的地方找到了这个县城。他退出地图准备查火车票，团团的小脑袋瓜子凑过来看哥哥的手机。
团团满眼都是好奇：“哥哥，你在找什么？”
沐辰一面查询最快的火车票，一面回答：“找火车票。”
“我知道！”团团举起小手，就像是回答老师问题似的脆生生的回答：“需要坐XX的火车去贝落站，然后走上几公里才能到我们家。”
沐辰查询的手一顿，目光移过去：“你怎么知道？”
团团才三岁半，竟然已经聪明到如此地步了？
——逆天了！
沐辰甚至开始逐渐思考起如果团团出道，就草“天才少女”人设，这不是妥妥的现成的吗。以后都不用担心崩人设。
没想到团团回答的话出乎沐辰的意料。
团团眨巴着眼睛回答哥哥：“今天沉沉帮我用电话手表查询啦。”
沐辰：怎么又是沉沉！哪里来的诡计多端的臭小子，总是在他妹妹面前乱窜！
不能被来路不明的臭小子比下去。
沐辰被激起了浓浓的危机感：“团团你坐过火车吗？会不会晕车？哥哥给你买点酸酸的小零食。”
团团眨巴一下眼睛，从小包包里摸出好几颗蜜饯酸梅，桃红色的小包包，一颗有一个独立的包装，非常可爱，团团小花花的包包可以装三颗。
雪白的小手将三颗全部都拿出来，毫不吝啬的给了哥哥。
“哥哥要晕车吗？”
“喏，哥哥给你。”
“……”沐辰盯着团团手里的酸梅心里有了一个不妙的想法：“团团，你的酸梅是谁给你的？”
团团眉眼弯弯：“沉沉呀！”
“……”
他就知道！
沐辰深吸一口气，企图让自己碾压来路不明+居心叵测+诡计多端的臭小子：“只有三颗怎么够，哥哥给团团多买一点。”
“哥哥不用担心啦。”
沐辰听到团团这句话，心不住的往下沉，他有一个不太妙的预感。
下一刻就得以实现。
团团眉眼弯弯的将自己的小书包从背后取出来，小书包是他特意去买的，书包是雪白的颜色，两边还有翅膀，团团背起小书包就像是小天使落入人间。
别提有多好看了。
不过沐辰现在有点不想看见小书包。
团团丝毫没有发现哥哥的心思，快乐的将书包拉链打开给哥哥看里面满满的零食：“当当当！哥哥你看，沉沉给我准备的！”
沐辰：总感觉自己好像输了。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诡计多端吗！
小时候就这么诡计多端，以后肯定想将妹妹从他身边抢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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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团说：“而且哥哥不用担心，沉沉有帮我看车程的，坐火车需要12个小时，我们现在出发明天一早就到啦。这些酸梅足够哥哥用了。”
“……我不是、我没有……算了。”
沐辰放弃解释自己不喜欢吃酸梅，他略带几分认真的询问团团：“团团，沉沉为什么要帮助你？”
团团说：“因为沉沉和团团是好朋友呀。”
沐辰扶住团团的小肩膀，目光炯炯的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可爱，第一次感觉到了老父亲害怕臭小子把自家白菜拱走是什么心情：“那他为什么要给团团好吃的，还要帮你查询车程？”
团团雪白的小手绞住，小脸染上粉霞，粉□□白的特别好看。
文静恬淡的小女生脸红起来，特别招人喜欢。
沐辰心中警铃大作：“团团？”
团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小脸：“今天沉沉惹我哭了，他说男孩子不能惹女生哭的。所以这些是给我道歉的。”
什么道歉！
他就是想对我可爱的妹妹下手！
沐辰暗中恼怒，握紧妹妹小巧单薄的肩头郑重其事的告诉她：“团团，远离沉沉，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团团困惑的猫猫歪头：可是哥哥你也是男孩子呀。
哥哥为什么说自己不是好人呀？
猫猫困惑.jpg
*
沐辰在手机上买了七点的火车票，购票完毕准备在火车站附近找点东西吃，可是周围有许许多多的小吃店，沐辰将选择权交给团团：“团团想吃什么。”
团团很乖：“都可以的。其实我们回家做完饭再过来也来得及的，哥哥不用在外面花钱的。”
……他就知道最后会变成小团子的劝导。
沐辰不想被小盆友唠叨节约是美德，飞快的做出决定：“好，我们今天吃馄饨，走。”
团团小手牵着哥哥，小模样带上几分好奇地跟着哥哥进入附近的馄饨店，哥哥要了大小两份馄饨，都是酸菜的，里面漂浮着小小的虾米。
她抿着碗边沿小小的抿了一口，汤汁很鲜，很好喝。
“给你。”
团团接过哥哥递过来的勺子，小心翼翼的舀起一颗馄饨，馄饨的皮很薄很薄，漂浮在汤汁里像是水母的触须，中间裹着的一团肉是漂亮的粉色。
叫人眼馋。
团团咬了一口肉肉，肉香混合着鲜香的汤汁，好吃的让人想要将小舌头都给吞下去啦。
“好好吃！”
沐辰才放下心来，“那就多吃一点，不够还能再叫。”
团团连忙说：“团团够了。”
沐辰没有说话，一大一小安静的吃起了馄饨，只是结账的时候沐辰打包了两只鸡腿，三个茶叶蛋，还有一份馄饨。
“火车上有微波炉，想吃的时候再去打热就可以了。”沐辰赶在团团发布看法之前先开口：“已经给了钱了，不能退，死心吧。”
团团看向餐馆的叔叔阿姨。
叔叔阿姨从刚才起就注意到这一桌的举动，哪儿能不知道妹妹在想什么，也乐得配合的点了点头：“没错，小店概不退钱的。”
团团只能作罢。
吃饱喝足的兄妹俩一起走向火车站，还差十分钟到七点，他们小小的等了一会之后候车室里传来广播的声音，提醒他们赶紧上车。
团团伸出手抓住哥哥的衣角，但哥哥骨节分明的手指先一步捉住绵软的小手。
用一只手提着大包的鸡蛋、鸡腿。
沐辰说：“火车上人很多，我牵着你走。”
团团不明白哥哥的意思，但听哥哥的话准是没错的！
她点了点头，温顺的被哥哥牵着上了火车。
上火车的时候检了票，哥哥牵着团团寻找自己的座位的序号，他买的是卧铺，团团困了累了也好休息一点，否则以团团的习惯肯定不舒服、困了也不会开口的。
沐辰在车厢里找到自己下铺的位置，买票的时候就是为了方便活动。
他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喊团团坐下。
团团两只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好奇的眼睛打量着小小的包厢，外面还有小窗子对应着，有徐徐的风从窗子吹进来。
好舒服呀。
原来坐火车是这样的。
团团被刷新了认知。
沐辰坐下来道：“困了就睡觉，醒来就到了。”
团团点了点头。
火车上陆续有人提着行李进来，人来人往的本应该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的，奈何无论是哥哥俊秀的外形，还是妹妹软糯可爱的小脸都叫人移不开目光。
在沐辰和团团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吸引了车上人们的视线。
“两兄妹出门啊，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样子。”
“别说，哥哥帅气妹妹可爱，母亲真是好福气啊。”
“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
人们都是喜欢漂亮事物的，在看见长得好看的人以后私底下聊了起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抬了抬老花镜：她一看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就喜欢，像极了她的小孙女。
她将一块小饼干从包里拿出来，准备去跟小女孩搭话的。
没想到哥哥的手机响了起来。
别人打电话的时候过去搭讪总归没礼貌，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偷听都不好，头发花白的老人刚站起来就坐下了，只等哥哥将电话打完再过去。
脑袋也转向一边。
不过接起电话后，大家看着哥哥的神情都有些变了。
沐辰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喂？”-
“沐辰？你们还没有回家吗？我已经你家等你了！”
他就知道父亲会这样做，早知道那天就直接拒绝了。
现在还被爸爸找到公寓在哪里。
沐辰面无表情的考虑换个住处的事情了，他不想团团回沐家，更不想团团被小米粒陷害，所以还是远离父亲的好。
再度开口的时候，沐辰的声音很冷漠。
“我把团团带上火车了，你不用等了。”-
“你说什么！？”-
“为什么你要把团团带上火车？你想带她去哪里？”
电话那一头，父亲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一团火气，沐辰丝毫不怀疑如果他站在父亲的面前，两个人肯定又要大吵起来——说起来，父亲他好像对团团很是喜欢。
明明总体才见过两三次。
不光是父亲，就连母亲也是一样的。
沐辰在心里疑惑着母亲和父亲怎么好像对团团有着天然的好感似的，一见团团就喜欢得不得了，但他猛然意识到一点——就连他也是这样的。
第一次见到团团，就忍不住想要亲近。
连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他都会忍不住去跟团团搭话，
沐辰侧头看向团团的眉眼，跳过乔伊所说的可能性，只能认为团团天生就让人觉得很是喜欢了。他沉思了片刻，电话里的父亲沉不住气的继续嚷了起来-
“问你话呢。”-
“你把团团带到哪里去？”
说得好像团团跟他一起不安全似的。
沐辰冷淡的回复：“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就是把她卖了都不需要你过问。”
然后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
团团疑惑的抬起头：“哥哥？”
沐辰将手机收起来，冷淡的垂着眼皮：“没什么。”
团团知道哥哥和沐叔叔的关系不太好，看哥哥兴致不高的模样就知道哥哥和叔叔闹脾气了，她懂事的闭上了小嘴巴。
一大一小都陷入安静，
旁边看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有些警惕和恐慌：这一大一小怎么看上去不太对劲的样子？
大家迟疑着都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头发花白的老人开口。
老婆婆扶着眼镜框说道：“小伙子，你们是哪里人啊？”
沐辰抬起头，老婆婆的模样很和蔼，只是看着他的目光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有些戒备和警惕。
对一个陌生人有戒备心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为什么戒备成这样还要找他搭话啊，是因为在火车上太无聊了吗。
沐辰犀利的眸光落在她的周遭，果然没有看见一个家属。
算了，反正没事。
就陪老人随便聊聊吧。
沐辰“嗯”了一声：“D城人。”
老婆婆转头问小团团，语气和蔼温柔：“小丫头，你也是D城人吗？叫什么名字啊？你知道哥哥叫什么名字吗？”
沐辰有些莫名其妙。
虽然团团和蒋丽是S城的人，但他和团团是一起的，正常人都应该会默认他们在一个城市吧。这个老太太看起来并不怎么会聊天的样子。
果然是因为一个人出行太无聊，没话找话说吗。
沐辰皱了皱眉头，又舒展开来，不想跟老人家计较什么。
但他敏锐的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团团的身上，奇怪，怎么都往他这里看的？
难道是因为团团长得太可爱了？
沐辰逐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耳边出现团团软软的声音。
团团是认真的小朋友，面对老婆婆的疑问回答的非常认真：“我是S城的，我叫汪团团，哥哥叫做沐辰，哥哥带我去看外公外婆的。”
沐辰没觉得团团的话有问题，
但周边的人都是一副震惊又坐立难安的模样。
斜对面的男人是个瘦小的个子，他几经挣扎过后猛地站起来：“乘务员，乘务员！”
第一声叫得很大声，后面的声音忽然被压下来，
像是害怕打草惊蛇似的。
沐辰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在车厢里大吼大叫，不过他的叫声没有把乘务员叫来，反而听到的是火车“呜呜呜”鸣笛的声音，然后火车“况且”、‘况且’、“况且”地响了起来。
火车开动了——！
老婆婆和瘦小个子的男人面色一沉，连带着周围的人表情都变得非常难看。
沐辰越看他们越觉得奇怪。
团团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哥哥的衣角：“哥哥，他们好像都在看我，眼神有点奇怪呀。”
的确，他们都用莫名的眼神扫着他们。
尤其是接触到沐辰的目光以后，他们像是触电一般连忙撇开，不敢对视。
沐辰心里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手机忽然一震。
接收到一条来自乔伊发来的信息。
乔伊：你这会儿已经上火车了吧。
乔伊：别说我没提醒你啊，火车上的人员很杂，很乱，牛鬼蛇神都有，你可注意点团团。
乔伊：别一觉醒来人不见了。
沐辰霍然明白过来：周围的人是人贩子！
老婆婆和瘦高个子的男人应该是一伙的，两个人应该是惯犯，一个人利用自己和蔼可亲的外表找乘客搭话，一来二去就混熟了，人很容易对潜意识里默认是熟人的人松懈下来，然后趁他不注意就会将团团抱走！
没想到第一次带团团出门，就遇见了人贩子。
沐辰皱了皱眉头，捉住团团的小手：“不要离开哥哥周围。”
团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沐辰知道团团是守信用的小朋友，有了她的保证基本上可以放一半的心了，但是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真的会善罢甘休吗？
啧，难道非得等对方行动才能找乘务员吗。
沐辰有点烦躁，抬起眼皮看向外面的人——他赫然发现外面不仅仅是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和瘦高个的男人，还有戴着棒球帽的男人，穿着西装提着黑色包的男人，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都蹙着眉头看着他。
脸上竟然有着滔天的怒意！
怎么回事，
这些人都是一伙的？
沐辰有点心惊：现在做人贩子的都这么多人合伙作案了？
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沐辰震惊了，面上还是沉得住气的，丹凤眼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地铁轨道旁边有着不知名的杂草树丛在不断的后退，紫色的小花朵招摇的开在枝头摇曳。
一切都是美不胜收的模样。
如果沐辰没有发现这么多人贩子虎视眈眈，恐怕也会和别人一样有闲情逸致欣赏周遭的风景，享受这一段旅途。
但现在他们被人贩子团伙包围了，
火车已经启动，他无法带着团团下车。
沐辰喃喃自语：“早知道就坐飞机过去。”
“哥哥？”团团问：“哥哥怎么了？”
“没事，我有点困。”
沐辰哪能告诉团团，起身准备将门给关上，火车已经开动了但对面的人都还没有来，想必是空位了。正好让团团和他共处一室，也安全一点。
他起身，手已经搭在门边。
门上忽然又伸出一只大手捏住即将合拢的木门，对方像是要展露自己的力气，用了几分力道将门拉住。
这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长得很壮，穿着一件紧身的T恤，肱二头肌和胸肌将衣服撑起来。
一看就不好惹。
但男人脸上是笑着的。
“嗨，车上无聊，我们来打扑克吧。”
沐辰道：“不会。”
男人捏着门不松开：“不会打没关系，聊天总行吧。”
沐辰道：“不想聊。”
男人脸上的笑容一收，狠劲儿便从狭长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可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位置，你直接把门就关了？”
沐辰不耐烦了，遗传到父亲的身高优势站在男人的面前，垂下眼皮看人的时候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感。冷淡又倨傲，透过峻拔的身形展露出威慑力。
“不然？”沐辰捏着门冷道：“我买的位置，对面没人，我关门还需要过问你的意见？”
男人闻言立即扫了一眼沐辰对面的床位，他所站着的方位可以看见那边的一角的确是空下来的。男人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那可以，我立即去找乘务员我要买你对面的卧铺，这样总可以吧？”
沐辰拧起眉头。
男人后面的人都跟着附和起来。
你一句我一句的支持。
“可以可以，我支持。”
“你身上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们可以支援。”
“小伙子，真不错！”
“那我这就去找乘务员！”
那群人贩子像是终于找到了机会，高兴的眼睛里都是神采奕奕的，其中一个人立即走开，真的去找乘务员了。
沐辰不知道有没有人真的在上火车后放弃之前买的票，买卧铺票成功的，这种冤大头一定少之又少，毕竟前一个买的票只能浪费了。
知道他们是人贩子之后，这样的举动只会让沐辰感觉到不妙。
男人露出一口白牙：“小伙子，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如先让我们进去？”
“反正一会乘务员就要过来了，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我都站累了，快让我进去坐。”
沐辰并不想让，但如同男人所说的，他也不能阻止别人花冤枉钱再买一张票。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哦。”沐辰皮笑肉不笑：“你们要再买一张票？还要凑钱买？”
老婆婆点头：“没错。”
瘦小个子说：“对！”
就连健壮的男人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沐辰不明白这群人贩子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身上都带着一股浩然正气，他面无表情的说：“我也可以买对面的卧铺。”
老婆婆：“……”
大高个：“……”
健壮男：“……”
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沐辰看见几个人的表情，心情终于好了点：“18岁，全款买下对面卧铺，未来可期，谢谢。”
然后脸上的笑容变脸似的一收。
他推开男人就要将门关上。
“等一下！”
健壮的男人仗着自己有一身的力气，飞快的反应过来将即将合上的门挡住：“小伙子，相逢即是有缘。你说你才18岁，那我今年已经又35岁了，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肉还多。我有很多见识过的事情，可以跟你分享！”
“你就不好奇？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即将关上的门被打开来，
沐辰俊秀的脸从门缝中透出：“有。”
男人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沐辰面无表情：“盐咸吗？”
“…………”
健壮的男人被沐辰意料之外的问题刺激的脚底一滑，差点没有摔倒，手上的力气是被撤了。
好在后面的男人，女人，就连老婆婆都上前助力，用自己身体将门给挡住了。
看的沐辰一阵无语：这些人贩子为什么表现得如此英勇就义，好像在阻止一件悲剧的产生，在做意义重大的事情似的。衬得他好像有点不识抬举？
迷茫.jpg
老婆婆说道：“小伙子，18岁还是大好的年华，你怎么做这种事！”
沐辰：“？”
我带我妹妹去乡下见外公外婆。
这件事怎么了？不过是路程远了一点，目的不单纯了一点……
沐辰想起妹妹当时忍着悲伤的模样，沉默了下来。
外面的人眼尖的发现这一点，将门用力拉开来。
里面挂着的吊灯不是灯，照进来的日光也不是普通的日光，那是胜利的曙光啊！
老婆婆再接再厉：“你知道我们当地有一个人贩子吗？”
“？”沐辰：“这些人你不是更清楚吗。”
老婆婆：“？？？”
后面的高个子见老婆婆懵逼了，连忙补位：“我们之前小区抓到一个人贩子，抱着别人的孩子就跑那种，被正义的人民群众抓到以后打在地上都起不来了！”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女人一鼓作气接口：“而且人贩子会被关在监狱里了此残生，别提有多可怜了，以后连老婆都没有！”
你们人贩子都这么猖狂？
还舞到别人面前，将被捉到的人贩子有多么凄惨？
沐辰小小的怀疑人生片刻，茅塞顿开：这位人贩子的目的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他是想告诉自己，被抓到的人贩子才会下场如此凄惨，没有抓到的人就像他一样——还在逍遥法外！
这也太嚣张了。
沐辰眯了眯眼睛。
等等，他为什么要听人贩子说了什么？
当务之急是关上门！
沐辰不想再听，用上全部的力气将门关上。外面的群众们一看沐辰想关上门，急了，连忙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门抵住。
一方用力的关门，一方使劲将门推开。
两边人都铆足劲努力刻苦的时候，乘务员终于姗姗来迟了。
“乘务员来了！”
“大家，辛苦了！”
抵着门的老婆婆，精致女人，上班族，健壮男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降临，纷纷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
他们一直不敢松开手，就怕人贩子发现自己的行迹暴露了，将门关上对小丫头做什么。
现在好了，乘务员来了，
可以直接将人贩子扭送派出所了！
几个人高高兴兴，没想到要关门的人贩子此刻也不关门了，一听说乘务员来了还干脆将门打开来，让还没来得及撤力气的众人差点没直接摔进门里。
更奇怪的是，人贩子竟然还有胆子站出来。
沐辰：“乘务员你来的正好，我要报案。这几个人都是人贩子，想要用蛮力抢我的妹妹，不信可以直接调取监控查看。”
老婆婆：“？？？”
健壮男：“？？？”
矮个子：“？？？”
你个人贩子居然还恶人先告状？！
愣了一会后，老婆婆一伙人都愤怒大喊：“他才是人贩子！这个人和小丫头都不是一个妈生的，小丫头的爸爸打电话过来问孩子呢，他直接挂了，说不让他知道！而且两个人都不是一个城市的！”
沐辰：“？？？”
你们人贩子居然还贼喊捉贼？！
震怒.jpg
*
两边人马都互相指证对方是人贩子，乘务员小姐当即犯了难，询问过列车管理后火车靠边停下来，列车管理带着沐辰、团团、老婆婆等人一同去了派出所。
警察一看这么多人来，疑惑的问穿着制服的乘务员：“发生什么事了？”
乘务员无奈的说出双方指责对方是人口贩子这件事，并且提交了监控录像，派出所民警和沐辰老婆婆等人一起守在电脑前看录像。
监控录像一共有两份，一份是团团和沐辰在火车站外面的，一份是上了火车之后发生的。
第一份监控是沐辰和团团一起从车上下来，沐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侧头对团团说话，然后两人一起去了饺子王吃饭，吃了饭之后沐辰和团团出来的时候还打包了好几样东西。
民警将监控暂停，手指不知道在键盘上如何点了两下，一个鼠标箭头就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沐辰手里提着的袋子被放大，依稀可以看见鸡腿翘起的骨头，椭圆形的鸡蛋。
基本上都是小孩子爱吃的。
民警笑了：“这要是人贩子，那还真是有心了。”
老婆婆等人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
不说沐辰手里提着的东西，单单就沐辰和团团之间散发出的温馨感就不像是人贩子和被拐儿童的，小朋友仰着小脸天真可爱中透着依赖。
她想去捉哥哥的衣角，被哥哥牵住手以后，小脸笑得好甜好甜呀。
这就是妹妹和哥哥正常的相处模式呀。就算监控听不到声音，老婆婆这种有孙女的都能猜到哥哥牵住妹妹的时候说了什么。
无非就是“火车站人很多”、“你要跟紧。”
可是想了想，身为哥哥爱护妹妹的本能让他牵住了妹妹的手。
家里有小辈的老婆婆倒是想通了，但是别的几个正值青年的却还搞不明白，指了指监控说道：“这能说明什么？不就是人贩子拐卖小孩的套路吗，不对孩子好一点谁肯跟他走啊？”
“还有上火车的监控呢！”
得咧，还挺不服气。
民警无奈的将另一份监控录像放出来，兄妹两人在人挤人的车厢里牵着手走到自己的位置，哥哥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旁边的人看他的表情忽然就变了。
“看来问题出在电话。”民警按了暂停键：“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
健壮男说道：“被拐走的小孩的家长打电话过来问孩子去哪里了！”
沐辰逐渐明白过来他们敢情是在跨频道聊天，他和父亲的聊天被这些人听到，以为是被拐孩子的家长了，他捏了捏额角：“那是我爸打来的电话，我带她去见外公外婆是真的。不信你们找到团团外公外婆就行了。”
团团一听哥哥被误会了，连忙说道：“哥哥不是人贩子，我和哥哥还上过综艺的！叫亲子带娃综艺。你们看看就知道啦。”
健壮男，干瘦男等人连忙拿出手机一阵搜索，查到沐辰和小团团的时候直接傻了眼：这有名有姓的，连家人都知道，怎么可能是人贩子。
闹大乌龙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哎哟，我一看这么可爱的孩子被拐走，我就急眼了。真是对不住了！”
几个人发现自己的问题，也不找借口和理由，连忙给沐辰道歉。
沐辰摆了摆手，说没关系。
这段乌龙才算告一段落，又上了火车经历了六个小时颠簸，早上走了几公里之后终于到达团团说的外公外婆家。
◉ 40、提醒沐辰。
*
“外婆, 外公！团团回来啦！”
安静乖巧的团团一路上都很乖巧的牵着哥哥的手，远远地看见外公外婆的身影以后便兴奋的撒开小手，脆生生的喊外公外婆, 一面迈开小短腿跑了过去。
沐辰和警察并排站在一块, 这个地方他们问过很多人才找过来的，村子里的人一见警察就露出惊慌心虚的神色, 弄得警察一脸疑惑, 还在那里安抚民众说他只是送找亲戚的小孩过来而已，没有人犯事。
警察不是这边的人，只当这边的民众胆子比较小。
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民警更没想到的是, 好不容易挨家挨户问到了团团外公外婆的住处，当团团兴奋的撒开脚丫子跑过去的时候, 外公外婆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惊得将手里提着的木桶、锤头“哐当”一声落下, 直接将脚给砸伤了，光看样子就感觉的到有多么疼, 但那个老人竟然捂着脚看着他。
不夸张的说一句, 那一刻警察感觉到老人的瞳孔都在地震。
如果不是这里十分贫穷又落后, 连像样的代步工具都没有，而且团团身上穿的衣服又非常的好看样子是回来看外公外婆的, 否则民警真的会以为她们在进行人口买卖。
民警有些受到打击的摸了摸脸：“我看起来有这么凶吗？”
“……”
或许并不是你长得凶的原因，
而是别人的心里有鬼。
沐辰沉默一下，转移话题：“谢谢你送我过来。”
民警摆了摆手, 说了句“没事”就将车开走了。
沐辰目送民警离开, 侧过观察了一番四周：外公和外婆的家是一座搭建得相当随便的石头房。四四方方的石头看似很有份量, 其实从手里摔下去就会变成一堆泥土。
不是由混泥土制成的家不堪一击。
石头房的后面布满了杂草, 树木, 有一颗葡萄藤趴到了房子上面, 像是天然的雕饰。不远处有一片开垦出来的田地，里面种植着大白菜、花菜、茄子、豌豆苗、油麦菜、小白菜等等。
一出房子就能下田收割，的确很方便。
背后是巨大的高山，再远一点是一片浅滩，蓝天白云落影在上面，形成一幅天然的画卷。
——这里就是团团一岁前呆的地方。
沐辰大概能够明白为什么团团喜欢这里，喜欢外公和外婆，因为在一岁多的时候她至少可以漫山遍野玩耍，和外婆认识多种多样的植物，和外公一起赶海。
但一岁以后被妈妈接走，她成了被动辄打骂的小可怜。
对比之后落差不要太大。
沐辰沉默片刻，转头看向团团的外公外婆，正好对上两个老人探究看过来的目光，后者目光对上的一瞬间立即低下了头。
他的心情也不断的往下落。
最初沐辰还在思考，或许外公外婆是不知情的，因为团团口中的外公外婆那样的好，好到团团提及的时候脸上都是满满的笑意和向往之情。
可是，团团眼里很好很好的外公外婆。
却是知情的。
何其残忍。
团团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小手扶住外公的胳膊焦急的问道：“外公你的腿怎么样？”
外公摇了摇头，避开沐辰的目光假装正在关心的看着自己腿：“一会应该要肿起来，没事，敷点草药就行了。”
外婆也跟着宽慰道：“咱们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过草药倒是有不少。等会外婆去地里采来捣碎，敷在脚背上就可以了。”
团团看着外公外婆脸上的褶皱，心疼坏了，立即说道：“团团去找草药！”
外婆立即说道：“不行，那里草丛茂盛，搞不好里面藏有蛇哩，万一你被咬到了怎么办。”
外公也附和。
沐辰很有眼力见的远远开口：“我去吧。”
“哥哥？”团团紧张的看着哥哥：“可是草丛里有蛇，哥哥被蛇咬了怎么办呀。”
小不点怎么这么会疼人。
不怕自己被咬到，却害怕哥哥被蛇咬。
沐辰对团团的心疼又多了一些，骨节分明的手指却折下一只树枝的枝丫，对着担心不已的团团晃了晃：“我有树枝，一边走一边将草丛拨开就行了。”
团团还是不放心哥哥：“可是哥哥知道要用什么药草吗？”
沐辰点头，心不在蔫的想着这个他跟乔伊一起出去露营的时候刚好看过，这会儿算是派上用场了。
团团说：“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沐辰摆了摆手里的树枝，“你们好久没见面了，先陪外婆外公去吧。这点事还难不倒我。”
沐辰颀长的身形走向一边，背影潇洒又冷淡。
越走越远。
团团不放心的盯着哥哥的身形，没注意到外公和外婆彼此互看一眼，打断团团对沐辰的注目。
外婆皱皱巴巴的手想要摸团团粉雕玉琢的小脸，可是她的手那样的粗糙，少不得会把团团娇嫩的肌肤割疼了，她的手一顿，改为抚摸团团的小脑袋：“我们……先进屋去吧。”
团团点了点头，和外婆合力将外公扶进屋子里。
一进屋子里那抹熟悉感觉就回来了，蓝色的帐帘，碎花的铺盖，四四方方的小桌子是他们经常一起吃饭的地方，夏天的时候上面总会出现一个圆圆的西瓜。
外公，外婆还有她一起分享。
对团团来说，有外公和外婆在的夏天是西瓜味道的。
团团满眼都是怀念。
两人合力将外公扶上榻坐下来，团团连忙和小时候一样手脚并用爬上小桌子给外公倒水喝，没想到她只是踮起脚尖伸出小手臂，手手就摸到了桌子上。
团团愣了一下：三年过去了，团团已经不是小小的团团了，现在已经可以拿杯子了。
她小心翼翼的倒上水，摸了摸温度，确认不烫以后才用两只奶白色的小手捧着边缘坑坑洼洼的杯子，递给外公：“外公，喝茶。”
“诶！”外公喝了一口茶，不再年轻的脸上布满了感慨，长叹一声：“孩子，你怎么回来了。”
那副神色让团团心里莫名的慌张，小手绞着小手轻轻地说道：“团团想外公外婆了。所以哥哥带团团来看望外公外婆的。”
外公轻轻地问：“那你过的怎么样，从你被妈妈接走之后，你妈妈有没有……”
外公是一家之主，家里拿主意和做体力活的都是他。但外公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外婆却用胳膊轻轻地碰了碰他。
外婆轻轻地对探过来的外公摇头，
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原来是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低下了头，纤长的眼睫毛低垂下来微微颤动，覆盖了圆圆的杏眼轮廓。
她又小又乖，不愿意说妈妈坏话，也不愿意说出妈妈对她不好的话。
最终选择了沉默。
是他老糊涂了，自己女儿是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吗？怎么会愚蠢到询问别人。
外公轻轻地叹息，将团团拿过来的杯子放在身边，失望和恐慌从那张皱皱巴巴的脸上褪去以后，外公忽然变得非常平静。那种平静就好像“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临”的释怀。
他拍了拍团团的小脑袋。
“是外公糊涂了，”外公轻轻地说：“那个人现在是你的哥哥吗？你妈妈她……”
团团抬起头看向外公。
外公沉默的灌了一口水，就连到了嘴巴的话似乎也被一并灌回肚子里，他换了一个话题：“你们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外婆听闻外公如此说话，走上前将手搭在他的肩头表情略显慌张，先前惊慌失措得砸到脚的外公却在此刻淡然下来，反过来拍了拍外婆的手背。
两只同样布满皱纹的手交叠在一起。
外公对着妻子摇了摇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这些都是我们欠下的债，现在也应该还了，以后走的时候才能够安安心心的闭眼睛啊。”
外婆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睛里含着泪珠却忍着不落下去。
不住的点头再点头。
“对，对……这些都是我们欠下的债。”
“我都这把岁数了，再不还债就该去下面赎罪了。”
外公和外婆眼里含着泪光，一下子好像苍老了几十岁。
团团记忆里的外公外婆总是有很多很多好玩的事情，没有菜的时候总是能够变戏法似的变出很多东西来吃，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
不太喜欢说笑，经常板着脸，不爱听小朋友哭。但是出去做事的时候总是不忘用翠绿的大叶子包裹住许多红色的果实，一层叠着一层，拿到家里的时候再一层一层的剥开，露出叶子下面藏着的东西给她瞧。
对团团来说，那不仅仅是好吃的，还是外公外婆对团团的喜欢。
可是现在团团感觉心里揪起，软白的小手捂住心脏，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
*
沐辰时间磨蹭的差不多了，才提着从草丛里收割的青草原路返回。
走到石头房的时候特意轻咳了一声示意他回来了。
石头房里的声音顿住，沐辰见已经提醒到众人便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接收到了三双眼睛。
沐辰拿起青草：“是这个吗？”
“嗯。”外婆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不自在的走过来接过：“谢谢你。”
沐辰：“不客气。”
外公坐在榻上，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沐辰五官，越看越是心惊，这个小伙子竟然和团团十分相似。加上知道蒋丽做的糊涂事，他的眼里露出几分迟疑：“你，是团团的哥哥？”
怎么办，外公是妈妈的爸爸，如果告诉外公妈妈因为打她进监狱了。
外公会不会生气呀。
团团的咬住唇瓣：“哥哥……”
沐辰屈起手指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示意她不要想太多，一面回答外公的问题：“嗯，团团的妈妈出了一点小状况，所以我暂时看着这孩子。”
团团感激的看向哥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都是庆幸。
沐辰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告诉高兴的团团他虽然有模有样的找了个借口搪塞回去，但团团非常在意的外公外婆却都沉默了下来，他们不是三岁半的小孩子，这些借口搪塞不了他们。
只会加重他们的猜测——蒋丽被发现了。
沐辰没有确切的证据，只能算作凭空猜测。
他将团团按在怀里，眸子戒备的看向沉默的外公外婆，私心以为两人听见女儿出事或多或少会愤怒，搞不好还会暴起。
出乎意料的是——
“原来是这样。”外公疲惫的挥了挥手，“我的脚受伤了，团团你和外婆去浅滩赶海找些食物回来，我们用来做午餐。”
“好的！”团团重重的点头，一只手牵起哥哥的衣角，一只手拉外婆皱皱巴巴的手，笑眼弯弯：“哥哥，我们走吧！”
但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但在三岁半的小团团面前展现出惊人的默契。
沐辰忽然明白，团团为什么喜欢外公外婆。
因为外公外婆也在努力用自己的力量，维护团团，守护团团。
——只是依然没有他们的亲生女儿重要而已。
沐辰垂下眼。
*
“哇！！浅滩好蓝好蓝！”
到了浅滩的团团兴奋的大叫起来，首次展现出小朋友爱玩的天性，松开牵着哥哥和外婆的手冲了出去。小小的脚丫落下一排，快活的奔跑在吸饱了水的沙土上。
风将她的头发吹拂起来，她对着海水大声叫道：“我是团团！我回来看外公外婆啦！”
对团团来说，这里是她美好的记忆，是快活的童年。
她来到这里时眼睛都是幸福的笑容。
沐辰和外婆站在团团的不远处，看着平静的海面忽然出现了小波的浪，拍击着岸边，像是在回应团团的呼喊。
“团团这孩子，”外婆看着小小的人脸上露出浅笑；“小时候性格很活泼，很好动，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像是个好奇宝宝。”
外婆的眼里露出对过去美好记忆的怀念：“问我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海水这么蓝是不是因为天空映照出来的，叶子为什么是绿色的。每天都很快乐，看我拿着的东西太多还会过来帮忙。她那时候还差点一岁，走路都走不稳，我哪能让她拿东西的。”
虽然如此，外婆提起可爱的孙女眼里是骄傲的。
只是下一刻她的眼里出现了忧伤。
“团团刚才出现的那一刻，我差点忍不住她了。”外婆张了张嘴，贫瘠的语言让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那一刻的震撼：“这个孩子被抱来村子就特别爱笑，眼睛咕噜噜的，一笑就弯成月牙儿似的，特别好看。但现在的团团好安静，有点内向，怯懦。”
外婆说着说着没有了声音。
沐辰颀长的身形就站在外婆的旁边，迎着海风看向佝偻的、不再年轻的外婆，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责和茫然：“我第一次看见团团的时候，她的衣袖里都是伤，烫伤和淤红。”
外婆身形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沐辰，震惊于3岁半的孩子竟然会出现那么多的伤口。很快这样的震惊之色从她的眼睛褪去。
她知道为什么。
沐辰也没打算隐瞒这一点：“是蒋丽做的，她在接走团团不久就让团团洗菜，洗衣服，做家务，煮饭，身上的伤口都是她不顺心打的。”
外婆：“不可能！蒋丽虽然在家里的时候也好吃懒做，还脾气火爆，但她怎么可能对三岁半的孩子做出这种事，她怎么可以！”
沐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垂眸找出那天直播家暴的视频。他在来之前就下载进了手机里，见到如此激动的外婆也不反驳直接将手机拿给了外婆。
“中间有一个箭头，直接点开就能看见。”
“这是我们录制综艺的时候，蒋丽以为摄像头关闭了，对团团拳打脚踢的直播。”
外婆皱皱巴巴的手迟疑在空中，最终还是颤抖着接过。
沐辰没有再看外婆的反应，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直接走过佝偻的外婆走向团团。一高一矮的兄妹俩迎着立在一起。
7点多天空和海面都是还未睡醒的蓝色，但在兄妹二人的注视下海平面出现了一抹璀璨的金色！
这抹金色让周围沉寂的蓝霍然变得鲜活起来，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一点一点被染上鲜活的颜色，蓝色被金色渲染，一切终于活了起来。
明媚的阳光在兄妹二人的眼角眉梢划过。
团团兴奋的问：“哥哥，你有赶过海吗？”
沐辰想说有，但看着团团兴致勃勃的模样，改为：“没有。”
“团团教哥哥！”团团眉眼生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都是跃跃欲试：“退潮的时候有的小鱼、小虾会被冲上岸，我们能够在岸上捡到不少的东西。不过有的小螃蟹、蛏子、泥鳅会钻到土里面，就需要用小铲子，盐巴来把它们弄出来啦。”
这些我都知道。
沐辰表面上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团团兴致勃勃的说：“我去外婆那里拿工具，我们要找到好多好多的海鲜，大家一起吃！”
沐辰手指勾着水桶：“现在就可以。”
“哇，”团团好惊讶：“哥哥会变魔术吗？”
因为你的外婆现在可能因为女儿的举动，悔恨，愧疚，搞不好因为女儿做出的错事老泪纵横。让你看见只会跟着难过愧疚，认为是你害了妈妈。
所以，保持快乐吧团团。
沐辰并不是什么好心的人，将70岁的老人弄哭多少有点愧疚，但比起让团团感到内疚和难过，他更希望自己承担。
人本来就要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两个老人虽然不是亲手拐卖别人的孩子，但他们在知道以后选择了隐瞒。
他们活在深山老林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不知道团团过的怎么样，受了什么样的苦，他就要让他们亲眼看见。
他就是这么自私恶毒。
沐辰敛下眼皮掩盖眸子里的刻骨冷意，他转移话题：“不是要带我去赶海？”
“嗯！”
…
……
………
忙活了两个小时，找到了小半桶的海产品，中午吃了一顿海鲜大餐。
下午外婆打起精神来，带着团团和沐辰去山上找蘑菇。找着找着，蘑菇捡了不少正准备下山的时候，草丛里忽然窜出一只毛色灰白的野兔！
小小一只，沐辰预计只有他的巴掌大。
非常灵活的在草丛里蹦跶。
沐辰：“有加餐了。”
团团：“是兔兔！！好可爱！！”
兄妹俩异口同声，说完以后空气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团团：“……”
沐辰：“……”
团团：“哥哥要吃兔兔吗？”
……你都这么问了，他能说想要吃烤兔子吗？
那必然不能啊。
沐辰面无表情：“不是，我是说可以给兔兔加餐。”
团团夸张的用小手抚了抚心脏，高兴的扬起笑容：“不用啦，兔兔一定是去找妈妈了，我们不要吓到它啦。”
沐辰点头：“嗯。”
一行人在下山的途中又捡到不少野生菌，团团不需要外婆提醒就能分辨出什么野生菌能吃，什么野生菌不能吃，等到下了山已经快装满一半竹筐了。
下山之后，外婆下田摘了一些瓜果蔬菜。
然后团团，外婆，还有拖着敷了草药的外公搬了一根小凳子坐在大桶的旁边，三人一起清洗野生菌和瓜果，团团快活的和外公外婆聊着天。
说不出的惬意。
沐辰坐在三人之中看着他们聊天，眸子微敛。
*
小山村的天空好像暗的非常快，不知不觉最后一丝金光从天上褪去，天空又恢复了最初的沉寂。
不知名的虫儿在草丛里发出嘶鸣。
是远离城市喧嚣的静谧。
因为是夏天的关系，榻下面不用烧火，团团挨着外婆睡，沐辰和外公睡在一块。
石头房有内屋，外屋，用一片蓝色碎花的布遮挡着内屋，就算是两个房间了。沐辰曾进去看过，里面都是一些小玩具，有已经枯黄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草蛐蛐，狗尾巴花做的戒指。
沐辰知道，这应该是外公外婆给团团做的玩具。
山里的条件有限，但外公外婆还是给了团团有爱的童年。
外屋甚至可以听见团团和外婆的对话，伴随着扇子一拍一拍的声音，
外婆说：“侬快点睡哩，我给你扇风，没有蚊子叮咬你。”
三岁半的小朋友一过八点半就该犯困了，可因为来到心心念念的外公外婆家，硬是撑到了九点半。这会儿早就扛不住了。
就连声音里都透着困意。
软软的，糯糯的，糅在心里是化不开的撒娇和依赖。
“好哦。”
沐辰躺在外铺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听着迷蒙的声音他几乎能够想象到团团小猫一样窝在外婆的怀里，撒娇的用脸脸蹭了蹭外婆，然后嘟哝着乖巧答应。
里面没有了说话的声音，
挥动扇子的频率也变得缓慢，不知过了多久，里屋彻底安静了下来。
窗外有清冷的月华透过窗子照射进来，依稀可以看见屋内的布景。
沐辰的眼皮渐重，也有了睡意，睡在旁边的大爷翻了个身将沐辰逐渐飘远的意识又再度赶回来。他侧过头，借着月光他看见大爷的眼睛是闭上的。
他侧过身体避开大爷脚上的伤，
就听到大爷压低了的声音，像是在梦呓。
“视频的事情老伴跟我说了。”
这句话让沐辰最后一丝睡意消失干净，他霍然转过身看大爷，大爷紧紧地闭上眼睛。
他不睁开眼，像是无颜面对。
嘴巴上还在说着话。
“我和老伴在山村相依为命，她不想一直困在这里，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们拦不住她……后来她怀孕了，将那孩子抱过来的时候才出生几个月，可是我跟老伴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她的孩子。”
“这孩子模样长得俊，眼睛很大，很爱笑……不是我们家里人的模样，皮肤很白，像是小公主一样。”
“夜里很少哭闹，从小就很乖很听话。”
“……我老实了一辈子，偏偏栽在女儿身上，我怕警察，怕警察把女儿带走……”
沐辰看见老大爷的眼角划过湿润的液体，被月华衬得反光，格外清晰。
大爷絮絮叨叨的说着，有一搭没一搭，想起什么就念叨给他听。然后忽然不说话了。
沐辰以为大爷睡着了，过了大约十分钟他叹息着说道。
“团团一定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
“她的户口本是假的。”
沐辰知道蒋丽的户口是假的，因为他调查过蒋丽得知她并没有结婚，但大爷说她怀过孕，就证明她是有过对象的，只不过对象不见了。
他大概能够推测蒋丽经历了什么：出生长在山村的蒋丽不甘心自己和父母一样，于是不顾阻拦出了山，遇见一个男人被他哄骗着发生了关系，蒋丽不知道做措施，男人也只图一时爽快，发现蒋丽怀孕之后就一走了之。
然后大了肚子的蒋丽无法打掉孩子/或者没有钱将孩子打掉，只能在医院里将孩子生下来。
——这些推翻了沐辰自以为蒋丽单纯拐走别人孩子的猜想。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团团会成为她的孩子？
大爷像是猜到了沐辰的想法，一记轻叹从口中溢出，他翻过身面向着墙壁，许久才缓缓说道：“团团的出生日期是2018年3月10日。”
“这是我当初问蒋丽的。”
“她一开始不肯回答，被我问烦了才说出来。”
沐辰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大爷为什么要说出这个生日。
有什么意义吗？
大爷该不会在故意干扰他吧。
沐辰询问了几句，可是大爷却像是睡着了一般再也不肯开口，沐辰翻来覆去的思考，不断的提出假设又再度推翻，他逐渐有了困意决定明天再来想。
他闭上眼缓缓进入睡眠，一个缥缈的念头从脑海里划过。
沐辰骤然睁开双眼，眸光犀利而震惊。
——小米粒的出生日期正是2018年3月10日！！
*
第二天早上起来，外婆和兄妹俩一起赶海做海鲜料理，吃了饭便上山找野果子，野菜；一家人在门前清洗的时候，沐辰还去帮忙下田拔草，开垦，播种。
其余时候沐辰时不时的掏出手机查看。
再度看向团团的时候，沐辰的眼睛里都写着复杂：团团和外公外婆相处的很开心，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似的。
沐辰和外公外婆很有默契，在团团面前假装若无其事，再次给团团创造出一个美好的记忆。
临近4点到了应该分别的时候，团团依依不舍的抱了抱外公和外婆。
外婆外公眼睛里很是不舍。
外婆伸出手想摸团团的脸，看见自己手上粗糙干燥的皱纹改为抚摸团团的小脑袋，仔细叮嘱：“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不要跟陌生人走。”
外公也道：“对。”
团团将外公外婆的手抓过来轻轻地抚在自己的脸颊上，在外公外婆惊讶的目光里笑眼弯弯：“团团知道的，下一次团团还要跟哥哥来看外公外婆。”
“你们、你们一定要等团团呀。”
三岁半的小丫头或许不懂生老病死，但她能够感觉到外公和外婆的变化。
外婆和外公老了，头发更白了。
外婆的身形不高，但这一次回来感觉到外婆的背弯起来了，眼角的皱纹也变得越来越多了。
“嗯，嗯。”外婆眼里湿润：“我知道的。”
外公在旁边一面擦眼泪一面点头。
沐辰独自站在前方，抬起头看着苍蓝的天空，不去打扰他们互相道别。因为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了。
他没有等多久，团团和外公外婆道了别以后轻轻地走向哥哥，捉住哥哥的衣角。
团团说：“哥哥，我们走吧。”
“已经好好的再见了吗？”
“嗯。”
沐辰垂眸，看见团团轻轻地低下头，大大的杏眼染着轻红的色泽，脸上有泪痕。
骨节分明的手指垂下来将她脸上的泪珠抹去。
团团眨了眨眼睛，垂着小脑袋不说话。
不仅仅是大人不喜欢离别，就连小朋友也是一样的。
沐辰：“我们走吧。”
*
经过几公里的路程，沐辰和团团重新坐上车。
旁边是飞速后退的风景，以及火车独有的哐当声音，听上去更像是机器人在一顿一顿的行走。
团团上了车以后说自己很累，爬上卧铺睡着了，小脸向着墙壁将小小的身体裹在被窝里。她努力的克制，可是还是能够传出压得很低的啜泣声音。
沐辰背对着团团，没有去安慰，也没有说话。
垂着眼假装没有听见。
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在手机的键盘上，发出一条消息。
没多久手机一震，沐辰拿起手机却发现不是数我帝一发来的，而是乔伊。
乔伊：你是不是要准备回来了。要我来接你们吗？你带着团团再被当成人贩子可就太惨了。
乔伊：这次去山里，有没有什么最新的发现。
乔伊：真不是你兄弟我胡说八道，我觉得你和团团很像啊！
换做以往，沐辰一定会嘲讽乔伊异想天开，但有了大爷的提醒后他有了许多的猜想。
沐辰：嗯。
乔伊：？你嗯什么嗯。
沐辰：昨天大爷告诉我团团的生日，她的生日和小米粒是同年同月同一天，我猜测蒋丽是否故意将团团和小米粒抱错。你之前说过大人的特征会遗传给孩子。但我们一家人没有梨涡。
蒋丽在上节目的时候，对小米粒的态度天差地别，当时他们曾经说起过这个话题，只不过不了了之。谁也不会认为“抱错”这个事件会真正的发生在身边。
但现在这个可能性非常高。
沐辰不得不开始猜想，应该如何用小米粒来确认。
或许在确认之前就会被爸爸打断腿吧。
沐辰托着下颌沉吟片刻，指头轻轻敲击在桌面：不，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动小米粒。他也是沐家人，体内有着沐家的dna。如果他和团团做dna验证也是可以的。
团团主动提及来见外公外婆，
应该就已经发现了。
沐辰沉默的看向被窝里小小一只的身形，她的背脊缓缓起伏，呼吸均匀，应该是哭累睡着了。
手机传来乔伊发来的信息。
乔伊：？
乔伊：你现在还纠结这个问题？
乔伊：不对，你提出这个假设就证明你已经怀疑团团是你妹妹了吧。做个dna验证就好了。我希望团团是你的妹妹，这样皆大欢喜。不过沐叔和秋姨那边可能比较麻烦。
乔伊：不过问题不大，沐叔和秋姨不能接受，你也可以和妹妹单独在外面，省时省心，免得小米粒再搞出幺蛾子。
就连乔伊都感觉到他的父母可能割舍不下小米粒。
三年前他们左右为难，这会就让他来替他们做决定吧。
沐辰的眸子平静，将手机放在一边不准备回复了。
没想到手机又是一震。
这一回发来信息的不是话痨乔伊，
而是等了许久的数我帝一。
数我帝一：收到，我今天就去调查团团和小米粒出生的医院，出生的时候身上有无明显特征。啧，蒋丽这玩意儿真是坏到颠覆我的认知！
数我帝一：我为了正义也要调查清楚！
沐辰看见数我帝一的中二回复，眼里划过一丝笑，麻溜的将十万块转给她的账号。
数我帝一收钱的速度比发钱还快。
她发来一个贪婪的笑脸：我就喜欢你这么懂事，么么哒！
沐辰“啧”了一声，将手机收起来。
他的心情被这么一打岔轻松了不少，靠着床柱子闭上眼睛小憩。
团团伴随着火车的哐当哐当声音，像是睡在了有小铃铛的摇篮里，摇啊摇啊，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里。这一次她又看见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漆黑房子。
一个女人在房间里惊声尖笑，状态癫狂：“哈哈！你们的孩子被我抢走了，谁让你们过得那么幸福，凭什么我就要过着被人骗上床，被人肚子搞大，人还溜之大吉的生活？”
“你们不是很幸福吗？！”
“我要你们活得比我痛苦！把我的女儿亲手养大！”
癫狂的女人本是漆黑的身影，此刻仿佛有光芒照射在她的身上，黑色逐渐的从她的身上褪去下来，变成了团团熟悉的模样：她有着老气横秋的红色卷发，倒三角的凶恶眼睛，塌鼻梁，厚厚的嘴唇。
咧开嘴巴说话的时候里面的牙齿很黄很恶心！
——这是妈妈！
团团吓坏了，不知所措的往墙角里缩去。
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画面。
蒋丽抱着孩子浑浑噩噩的出现在街上，后面跟着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透明的玻璃里面是沐叔叔那张刚毅正气的脸，车子差点就撞上不看路+走马路中间的蒋丽，被他一个急刹停住。
沐叔叔下车检查蒋丽伤势，询问情况。
秋如晚从车上走下来，眼里含着温柔和关怀问蒋丽需不需要送她去医院。
换做别人只感觉这家人很妥帖很负责，但蒋丽阴毒的目光扫过秋如晚旗袍下面的肚子，再看看沐天吉看见秋如晚下车来宝贝似的连忙扶住她，说着他自己来处理就好你下来干嘛。
恩爱有加的一幕刺痛了蒋丽的双眼。
团团眼前的画面一变，变成了医院，蒋丽抱着襁褓中的孩子鬼鬼祟祟的遛进医院里，好几个护士都在说话。
“沐先生在发喜糖和红包！”
“快去快去！”
“哎哟，没想到沐先生那么严肃刚正的人，看见妻子平安生产笑开了花，脸上竟然有梨涡！”
护士们都走了过去，蒋丽顺利将孩子掉了个包，
然后鬼鬼祟祟的抱着沐天吉和秋如晚的女儿走了。
后来就连画面都消失了，团团又进了一个黑色的房间，上面有一本书。
团团听见一个声音告诉她书里写了什么样的剧情。
团团全身都在哆嗦，只感觉到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一声。
“不要！！！”
团团尖叫着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轻轻地拍着团团小小的背脊。团团抬起头，看见哥哥俊秀清冷的脸，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
“哥哥！”团团扑进哥哥的怀里：“团团，团团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
沐辰拍了拍团团的背：“梦都是假的。”
团团却猛地摇头，她知道不是，因为书里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出现了。
她的小胸脯剧烈的起伏，眼角有莹莹的眼泪。
团团的小手抓住哥哥衣服的布料，哽咽的说：“哥哥，我是你的妹妹呀。”
沐辰整个人顿住，连拍她小背的手都忘了继续拍。
团团声音哽咽，眼角含泪，唇角却是在微笑的，一颗甜甜的梨涡点缀在雪白的脸颊上。
一句话让沐辰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哥哥，有梨涡的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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