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LL曾在初期为职业划分了明细的输出、坦克和辅助三大类， 但随着赛季的不断前进，各种创新玩法层出不穷，如今早已没有了哪个职业必须要打哪个位置的说法。
所谓的一保一阵容就是在双人赛上， 其中一个是辅助类职业， 而另一个是输出职业，利用辅助本身的职业技能将输出的伤害抬升至最大， 同时补齐输出位所不足的控制及减伤技能。
对于玩输出的选手而言，这将是一场个人秀的比赛。
双人赛阵容锁定后， 观众席此时一阵惊呼——学者是个正式赛场上不太常见的辅助，这是S1赛季的纯功能型辅助， 操作难度至今是最高的一个梯队，且容错率极低。
上一次在双人赛上出现学者狙击手这个阵容， 还是程野在雷霆的首秀， 只不过当时是程野打狙击手，队里的辅助陈博洋打学者。
而这一次， LOG使用了相同的阵容，却是魏京打狙击手， 程野打学者。
这一选择也引发了解说的怀念，南风和可可开始聊起雷霆夺冠的那个赛季。
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白T恤男孩和一个只带着口罩，但头发是浅金色的黑T恤男孩从入口一前一后进到观众席坐下，身边的观众转头过来，四个人彼此对视， 发现了一些端倪。
“兰花， GEJ？”原本就坐在观众席，带着蓝色无纺布口罩的观众低声问， 声音沉默在四周的热议与南风激动的介绍中。
这一对黑白T恤的组合正是YSS的兰花和GEJ， 白的是兰花， 黑的是GEJ。
兰花见状连忙对他挤了挤眼睛：“嘘！我们俩偷摸跑出来看的，可别让别人认出我们来，回去要被我们大哥骂，等等你们RAG这么闲吗，下午不是打练习赛？”
蓝口罩正是RAG——国内赛区强队之一的队长FLY。
而GEJ也认出来另一边的人：“罗队长，凤凰今天也不打练习赛了？”
凤凰的队长luo，因为早期空耳听起来像罗，因此大家都称他为“罗队长”。
luo摇头：“我们凤凰在培养小孩了，你们也是来看程野的？”
兰花眉梢一扬：“不，我们是来看LOG的那个小孩的。”
“那个小孩？”luo转过头去再次看了一眼电子大屏，视线在V这个名字上徘徊了一下，显然有些惊讶，“那个练习赛毫无团队意识只会一股脑往前冲的小孩？”
兰花：“你别瞧不起人家，人是高考状元呢。”
FLY加入他们的对话：“365行行行出状元，他学习好不代表比赛也厉害，我跟luo意见一样，看他不如看看程野，虽然FXG打得不怎么样，但我仍然觉得他的威胁很大，LOG还有一个方世杰，还有你们YSS的简筝，他们三个在一起几乎没有短板。”
兰花笑了一声：“那你以后要是在V神手里栽跟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LOG最大的威胁绝对不是你说的那三个人。”
FLY：“V神？”
兰花笑着看他：“是啊，我是V神的粉，不服回头1V1来打一架？”
“算了算了，”FLY摇摇头，“打赢了说我欺负小孩，打输了说我连小孩都不如，没劲。”
兰花对魏京的称呼虽然是“小孩”，但他其实不比魏京大，今年才刚刚18岁，而FLY已经24岁，比程野都大了。
“哦，那我可以叫我们队长跟你打，他岁数大。”兰花笑眯眯地说。
说话的功夫地图加载完毕，几个人停止了交谈，注意力回到了电子大屏上。
***
银耀星小岛是张熟悉的地图，第一场练习赛的情景历历在目，不同的是魏京这次没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他的指尖有一些轻微的发抖，说不上来是紧张还是兴奋。几年前映在虹膜里的场景如今转换成了自己，那个追逐着别人的少年有了亲自捧起奖杯的机会。
保级赛就是他的起跑线。
耳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想收割还是先苟一下？”
魏京呼了口气，快速地说了句话，耳机里“嗯”了一声，再次提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你说了算。”魏京点着鼠标，扔掉一件属性不大好的蓝装，粗略扫了一眼自己的属性，他们的运气还不错，落地到现在开了三件紫装，都是有用的，一件给了程野，两件穿在他身上，现在的数值配合学者的技能算是比较好打了。
程野轻轻笑了一声，他发声很有渣男的感觉，带一点若有若无的鼻音：“那走吧，野哥带你收人头去。”
魏京鼠标一转，V起身跟上，他说：“我可不会叫你哥。”
“嗯，跟好我。”
此时的狼队——
世界和平和vloo在开场选择了跳银海岸，与K和V这一对双人组合曾经在公开练习赛上的选择相同，但这次没有追着他们到落地点的对手，二人独享了银海岸的全部物资并直接单吃了小BOSS，把自己养得很肥。
“他之前说要把我打得妈都不认得，”世界和平出声道，“路哥，咱们把LOG送到亚级联赛去吧？”
“你不是野哥的粉丝么，忍心看他去打那种比赛？”vloo手上的动作很快，说话间已经一边赶路一边把刚刚捡到的装备属性都打开看了一遍，扔给世界和平一个腰带和一个鞋子，“换上。”
世界和平立刻捡起装备穿上：“我粉他，是因为他打得确实有头脑，但要是打不过我们，证明头脑也就那样，白费。”
“野哥不是那种会低头的人，在FXG想必不太好过，但他太久没赢过高端的比赛了，实力必然有所下降，”vloo说，“而且我听说V和他关系不好，练习赛的配合也很菜，不知道一鸣哥为什么让他们俩打比赛，看来LOG的确是没有人了。”
vloo说话的声音很柔和，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他说：“走吧，P1G夹在中间了，我们先把他们杀了，再去送野哥出局。”
世界和平——陆东阳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内敛的杀气。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23：00更新～
第32章
星星桥， VT的OO1应声倒地，角色建模狼狈地化作一个坟包。
场外观众席，南华略带遗憾的声音响起：“现在是比赛开始第8分钟， 随着VT两人被LOG带走， VT本场比赛提前出局，目前双人赛得分0分， 总积分排名倒数第二位，非常危险。”
可可也跟着叹了口气：“目前看来OO1确实是有点可惜， 我相信一定会有观众在期待着他带领VT打出一个精彩的比赛，但事实还是让人觉得稍显无力。”
南华：“但是话也不要说得太早， 第一轮比赛还没有结束，他们还有一场团队赛可以拿分， 接下来还有第二轮比赛在等着他们， 如果VT调整得好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话虽这么说，但稍微有点经验的观众们就知道VT的机会已经不大了。
14进6是相当残酷的淘汰数量， 两场比赛过去还不能挤进前六的队伍，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只会被越拉越多， 即使后来能够勉强爬上中游脱离倒数，但是第7名和最后一名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此时积分第一的LOG实时分数已经达到了31分，反观VT却仅有可怜的5分。
魏京吹了声口哨，V收起狙击枪，动作帅气得要命。
刚刚程野的控制放得相当到位， 且在最后一秒给自己续上了伤害加成的buff， OO1能卡在即将脱离V射程范围的最后0.3尺被击杀，程野功不可没。
称赞的话语在嘴里滚了一圈， 小少爷支支吾吾了一阵， 还是觉得这话有点烫舌头， 囫囵咽下去，生硬地问：“然后我们打谁？”
程野并没有在意他一时的犹豫，说：“去给你打个橙武。”
打橙武就意味着他们要打BOSS，但方才打VT之前魏京观察过，距离他们最近的BOSS那边是有人的。
他出声提醒：“P1G在BOSS那呢。”
“知道，顺便再给你收两个人头。”
“哦。”
P1G双人赛是传统双输出阵容，此时其中一人正守在BOSS旁边打了个石头的伪装，而另一人躲在不远处的树上，接着茂盛的树叶掩饰自己——他的角色穿着一身白，配合银耀星地图整体的银白色，是非常完美的融入环境的伪装。
他们两个已经埋伏在这收掉了两个试图打BOSS的队伍，拿到了保底4分的人头分了。
草丛里传来脚步声和树叶的声音，树上那个立刻警惕地向声音方向转身——但下一秒，一个控制光圈落在他身上，是学者的定身技能，强制定身不可解控2秒。
V从草丛中冒出头来，端起漆黑的狙击枪，果断地扣下扳机。
狙击手伤害技能之一，附带2尺推人效果。
这是狙击手唯一能赖以保命拉开距离的技能，但因为2尺对于大部分职业来说仍在攻击范围内，实际产生的位移保命效果并不大。
但树枝的建模却没有2尺的距离，P1G的选手仍在定身效果中，被V的技能直接推出树外，直直下落。
WILL是可以摔死的，15尺以上距离就有概率直接摔死，他这一下不死也要残。
魏京抱着一丝看戏的心态，想看看他摔下来能掉多少血，但人还在空中，血条却忽然清零了。
小少爷立刻意识到有人抢了人头，低低骂了一声：\“操，谁玩的这么脏？\”
“隐身，”K已经往后撤了两步，“狼队，看来是冲着我们来的，装备不好打，但可以试试，他们俩没有你厉害。”
话说间vloo的ID已经出现在BOSS身边，他没有先攻击LOG两人，反而起手一个范围技能解除了P1G另一个人的伪装。
vloo玩的与程野一样，都是辅助类职业，但他和世界和平的装备属性全都堆了攻击点数和暴击，属于**流打法，既有输出又有控制，二人还有一件橙装，输出爆炸，几乎立刻就带走了P1G的第二人。
击杀公告跳出来【LOG V已击杀 P1G New】。
“啧，”耳机里传来程野的声音，“V神可以啊。”
小少爷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夸奖，咬牙切齿道：“本来就应该是我的，现在还欠我一个，那只能拿他们狼队的人头来补了。”
双方碰面，并没有互相丢一波技能表示尊重，反而是公共频道出现了一行字。
vloo：野哥，好久不见。
K：。
“怎么，你们俩是打算站在这叙旧吗？”魏京指尖点在键盘上，技能蓄势待发。
“毕竟也好几年没一起打比赛了，”程野说，学者手中的书籍武器亮起白光，“先打vloo，他很菜。”
“哦。”
V的瞄准镜从世界和平身上转到vloo，学者的定身技能还在CD，程野已给他套了锁足技能。
锁足能让vloo站在原地不动，但他使用技能是不受阻碍的。
子弹从漆黑的枪筒发射出来，打在vloo身前蓝色的护盾上，被抵消了95%的伤害。
魏京得意地笑了：“起手开大招护盾，CD30秒，他真的很菜。”
狼队，vloo第一次有些烦躁的咬了咬下唇。
学者只有两个控制技能，定身和锁足，用掉之后技能CD20-60秒不等，就只剩下一个增加队友伤害的buff技能，他判断V一定会趁着学者最后一个控制技能使用的时候开大秒自己，因此才使用了防御能力最强的护盾，企图让V的大招废掉，但没想到飞过来的只是一发普普通通的平A。
这一发平A的伤害真是少得可笑。
但往好处想，他们一个控制技能都没有了。
“抓野哥，”vloo说，“他没技能了，先把他杀了。”
话音才落，屏幕却忽然变灰。
vloo看着自己倒下的角色，一时间愣住了。
【LOG V已击杀 狼 vloo】
V的装备栏里，一件白色的武器悄然消失，他立刻换上原本的蓝装狙击枪，隐身脱战。
“这么好的装备你不早点拿出来？”魏京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仍在回味刚刚那一瞬间爽快的击杀。
就在程野控住vloo之前，他丢给自己一件白装——武器狙击枪，特殊效果-一击必杀，该效果仅生效一次，使用后装备消失。
随后应该怎么做，程野没说话，魏京也只是本着不要浪费装备的想法，没有直接换上装备，而是先打了一发平A试探了一下。
没想到还真试探准了。
“是你自己扔掉的，我只是把他捡回来了。”程野慢悠悠说。
世界和平虽然伤害爆炸，但一对二并不好打。
尤其是魏京发现这人打起来有种上头的架势——完全不跑的。
那他可就开心极了，要知道远程职业就喜欢这种不会逃跑的活靶子对手。
直到双人赛结束，一场28个选手的比赛，LOG拿了17分的人头分，以总分66分的成绩稳居第一。
观众席，兰花押着帽檐起身离开：“走了。”
他们避开一会立场的大部队观众，抢先躲进出口通道，luo和FLY跟在身后讨论：“以前没见过程野玩辅助系，看来他的职业池又拓宽了。”
兰花听见他们俩在身后的念叨，转身看人：“喂，你们俩就只关注野神吗？”
“V的表现确实不错，”luo对他点点头，“但还是程野辅助做得好，控制和buff给的时机都很准确，一整场一个失误都没有。”
兰花“哇”了一声：“所以你们觉得LOG的高分是因为野神打得好咯？”
luo和FLY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这场比赛一共拿了45分，减掉17分的人头分，击杀加上地图结算总分数，战略分拿了28分，”兰花掰着手指头说，“我们打比赛的时候很少会提前规划好整场比赛要拿到多少战略分，因为屏幕左侧随时都在计算着各队的积分和排名，我们只需要看就行了。”
“那你们知道这场双人赛最高的战略分能拿到多少分吗？”兰花故作悬念地问道。
luo和FLY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兰花说的没错，他们在场上时刻关注的永远都是自己队伍的排名，而不是规划要拿多少分，目前已经拿了多少分。
“开赛之前我算了一下，考虑到击杀带来的战略加分，最高大概在24分到32分左右，”兰花说，“他们的28分正好在这个区间。”
“赛场上的一切瞬息万变，我不否认或许他们俩是提前计算好然后拿分的，但这只是保级赛的水平，程野能做到这种程度并不以外。”luo说，“队里来车接我，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兰花冲他笑笑：“明天练习赛见。”
FLY随后也与他们俩告别，兰花嚼着口香糖，随意地吐了个泡泡。
粉色的泡泡撑至最大，啪的一声破裂，兰花又把它们咬进嘴里继续嚼着。
走出体育馆的范围，一直没怎么说话的GEJ忽然出声：“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兰花摘掉帽子，露出一头扎眼的浅蓝色碎发，他们俩敢来看比赛也有这个原因，头发是新染的，粉丝们还没见过，应该不大会认出人来。
他手指插进头发里往后捋了捋，说：“V的排位赛胜率在正常水平，只比国服前一百的其他人高5%左右，这是很正常的范围，但打破国服最高分记录的只有他一个人，说明他每一场的平均拿分比其他人高很多。”
职业选手大多不太在意国服的成绩，名次仅能作为战队招人的参考，但选手的实力还要看练习赛和实际比赛的能力，因此很少有战队会去分析选手在国服的具体得分情况。
兰花起先也只是好奇这个V是个什么角色，而去翻了他主页的几个WILL自动的精彩回放，结果发现这个小朋友的细节多的可怕——他做了很多看起来不太有必要的走位和一些匪夷所思的打法，实际上会因为利用了地形而在结算时多获得几分的战略分，一来二去积累下来总分数就会高出不少。
太可怕了，V现在比赛中的表现还不突出也是因为他的这个特点与LOG的磨合并不好，但如果方世杰和程野真的能跟他配合起来，那就会出现一个非常可怕的局面，就是LOG的分数会把其他所有队伍甩开一大截。
“我相信你会比他做得更好的，”GEJ说，“你去年的高考分数只比他低15分。”
“好汉不提当年勇，”兰花笑笑，“不过我也相信我是个天才。”
***
体育馆内，魏京收好外设跟程野一前一后回到休息室，张时立刻就围了过来。
“你们俩太帅了，”他说着不顾魏京嫌弃的表情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拍了拍魏京的肩膀，“队里今晚做龙虾犒劳你们。”
魏京默不作声后退一步，悄悄离开张时的胳膊范围，说：“哦。”
程野问周一鸣：“哥，能给我几分钟吗？”
周一鸣原本正看着毫不自知的张时和魏京的反应觉得好笑，闻声看向他：“干嘛去？”
“vloo，”程野说，“我跟他聊两句就来。”
听见他提到这个名字，魏京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程野一眼，表情很自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周一鸣点点头：“去吧，几分钟可以等你。”
大家都知道程野和vloo曾经是一起夺冠的队友，如今大家辉煌不在，各奔东西，见面一定有许多感慨，换做是谁都能理解他想要聊几句的想法。
“谢谢。”程野说，转身出了休息室的门。
门外，vloo果然站在拐角边。
“你站在这就不怕被人误会要转会来LOG？”不等vloo开口，程野率先说。
“你们这种小队才不会养两个辅助，”vloo笑笑，“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
程野在他不远处站下，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问他：“找我有事？”
“你还打算继续打？”vloo说，“我以为你会退役去搞直播。”
“那是陈博洋考虑的事，”程野双手插进口袋里，指尖摸到一颗棒棒糖，糖纸的触感很硬，不知道为什么却格外让他安心，他摩挲着糖纸表面，对vloo说：“要是没事的话我就走了，我们队里的小朋友还等着回去吃龙虾呢。”
他说着转身就走，身后传来vloo的声音：“野哥……”
程野回头看他。
vloo盯着自己的鞋尖：“我就是想跟你说句对不起。”
程野把棒棒糖从兜里掏出来，撕掉糖纸团成一团抛进垃圾桶里，对他摆摆手：“知道了，早就原谅你了，跟陈博洋也道个歉吧。”
他把糖塞进嘴里，转身离开，刚走过拐角就看见魏京站在墙边，见到自己似乎愣了一下。
程野冲他歪了下头：“嗯？”
魏京一脸不自然：“咳，那什么，我就是出来上厕所。”
程野应了一声，继续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身后的脚步跟得很近，程野忍不住拿开糖问他：“不是上厕所。”
“……又不想去了。”
第33章
LOG在前两场比赛创下了极大的优势， 正如FLY所说的那样，尽管团队配合仍有不足，但这只是一场保级赛。
团队赛在程野和方世杰的配合下将优势滚雪球一般推大， 第一轮三场比赛结束， LOG稳居第一，前三名与其余十一支队伍的比分已经大大拉开， 只要他们在后面的比赛里稳得住，保级是没问题了。
而经过团队赛之后， VT这支队伍落在最后一名，后续的一轮比赛OO1被换下了上场阵容。
对于魏京来说， 还有个坏消息。
那就是简筝回来了，他的肺炎起得急退得也快， 在住了一天院又回家休息了几天之后满血复活， 回归了LOG原定的保级赛阵容。
魏京有LOG的处罚在身上，本来就是特殊情况替简筝上场， 后续的正式比赛要扣除掉场次才能解除惩罚，简筝回来他更是没有继续打比赛的理由， 只能把位置还给简筝。
不过保守起见，为了防止突发情况，在第二场的单人赛上，周一鸣还是带魏京一起来到了现场。
他们换回了原定的安排，程野上单人赛， 简筝只有双人赛和团队赛。
魏京坐在休息室的沙发里看着电子屏， 镜头从选手席一扫而过，给了程野一个镜头。
程野右胳膊贴了深蓝色的肌效贴， 从手背蔓延到小臂， 像一条现代养生花臂。
魏京拧开一瓶矿泉水， 仰头喝了两口，味道苦涩，他皱了皱眉头，又把瓶盖拧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个月前自己还在论坛上骂程野骂得起劲，现在却觉得特别的安心，好像只要他上场LOG就稳了。
前天偷听到的vloo和程野的对话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很痒也很疼，那尖端无时无刻考验着魏京的忍耐能力，他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小少爷自尊心颇高，难以承受主动承认偷听这件事，但偏偏很在意程野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摆弄着手机，像抓着一只炸毛的刺猬，十分煎熬。
最终下定决心答应程野的第二件事暂时不算数，打开了微博——
如果发生了什么，那网上一定会有一些蛛丝马迹。
魏京搜索程野，被跳出来的第一条热度最高的微博吸引了
LOG-程野K：V神是我的队友，如果你们对他有意见敲敲键盘发泄一下可以，但如果发展到线下攻击，那就是在攻击我和LOG，望周知。
魏京点进微博看了一下，发布时间是前天中午，算起来那个时间自己刚好在酒店里躺着休息。
一股莫名的劲直冲上脑门，把他的高智商冲得一干二净，他截图发给程野的微信，打字：用不着你维护我。
发完就后悔了。
立刻撤回，解释：发错了。
心里乱糟糟的，莫名不舒服起来，魏京失去了探索当年真相的好奇，关掉微博重新去看比赛，此时程野已经拿了三个人头了。
就算是他也惊讶了一下，两个头，这么快？
单人赛因为选手少的缘故，同一条航线上几乎不会有第二个人在，大家从不同的起点起飞，刚开场很难碰在一起，能碰到一个就是走大运，要是碰到三个，那概率简直是买彩票都能中500万。
所以程野一定是故意去找人的。
这会儿还不能看回放，魏京抓心挠肝地想知道他这三个人头是怎么迅速判断的位置和击杀，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走神。
早知道程野会这么秀，就看比赛好了。小少爷盘算着下次开场自己也要先拿三个人头，不行，得拿四个，比程野多才行，程野打得那么烂，自己可不要比他还不如。
由于程野的收割式打法，单人赛在开始后的第15分钟宣告了结束。
一场比赛下来，各队名次变化不大，LOG仍然稳居第一，下午的双人赛他们如果还能继续保持优势的话，今天晚上基本就可以提前庆祝保级成功了。
但对于LOG来说，保级赛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它反而更像是个耻辱证，证明他们是国内赛区的弱队之一。因为此时此刻，那些强队们正在为夏季的1.5版本进行紧密的练习赛和加强训练，而LOG的人还不得不为了保级赛而消耗着精力。
保级赛结束之后的第二周夏季赛就会正式拉开帷幕，这意味着LOG众人要比其他队伍少至少整一周的准备时间。
选手还未下场，各个休息室已经躁动起来，张时又忙着拿水，周一鸣也站起来在屋内徘徊了几周，魏京有些愣神地盯着屏幕等赛后精彩镜头的回放，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些程野开场秀的蛛丝马迹。
身边忽然有人坐下，他顺着动静看过去，简筝双手插在队服口袋里，见自己看过来开口道：“野哥打得真好，你说是吧？”
魏京险些把问号打在脑门上，感情这位队友是不知道自己和程野的关系很僵是吗？
但毕竟是队友，彼此不熟，有些话不适合说得太直白，他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回应：“你是想跟我说什么？”
简筝肉眼可见地紧张，甚至别过头去小声清了清嗓子，随即才说：“我就是想问你一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嗯？”魏京被他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飞快地回想了一下自己过去难道发表了什么令简筝误解的言论，其实这个队，或者说WILL整个赛区，他只对程野一个人有意见，其他人都完全无所谓的。
小少爷没想出什么来，一口否认道：“没有意见啊。”
他可是三好学生，才不会对队友有意见呢。
“我给你发微信，你一条都没回，”简筝说，“我以为你是觉得我抢了你比赛的位置，所以故意不回我，也不找我说话。”
魏京闻言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翻了翻，除了置顶的xx，下面的消息多得可怕，有跟他打听志愿的高中同学，有约他聚会的同学，有问他要不要来参观的各个大学学长，还有一些平日里并不见面但这时候一股脑挤上来嘘寒问暖的七大姑八大姨，他把微信界面给简筝展示了一下，这么一个动作的功夫又多了两条好友申请。
“不是故意不回你的，就是没看着消息，我现在都没看见你在哪，”他说，“也不是不找你说话……我这人有点自闭，不爱跟别人瞎聊。”
说话正逢程野进来，这位空降的队长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关怀队员的好机会，立刻出声：“自闭可不行，咱队里有心理医生啊，我也学过一点简单的，你要是不嫌弃队长可以帮你开导开导。”
方才张时和周一鸣的动静不小，魏京又被简筝吸引了注意力，完全没注意到程野已经回来了，被他的突然出声吓得一激灵，恨恨地回头瞪了人一眼：“不要你管！”
比赛结束后是例行的离场，对粉丝道别然后上车去酒店，经过了前两天，魏京已经对这套流程十分熟练，他的脸上仍然贴着纱布，但一点也不畏惧面对人群，大大方方地鞠躬。
刚一抬眼一个东西忽然递到脸前，魏京瞬间瞳孔骤缩，后颈绷得发紧，待看清是一束花和一只小熊后心里松弛下来，抬手接过：“谢谢。”
他直起腰，出乎意料的送礼物的是个男粉丝，人高马大，得有一米九都不止的个头，魏京看他都得仰点头。
那粉丝带着黑色的口罩，人似乎比小少爷还自闭不爱社交，目光对视的刹那已经转身跑了，魏京的眼神只追上他一个仓促挤进人群里的背影。
隔离带附近目睹了这一切的粉丝们发出了友善的笑声。
魏京抱着花和小熊上车，张时先接过来检查了一下，确认里边没藏着什么尖锐物品又递给魏京，小少爷在自己的宝座坐好，拉上连帽衫的帽子，脸冲着车外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阳光刺眼，透过眼皮映得眼前一片红彤彤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地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三下午的自习，他坐在靠窗的座位，刷题刷得疲惫，闭上眼睛是也是这样一副光景。
着些属于少年岁月的记忆藏在这些生活的细枝末节里，正在悄然地推着自己长大。
魏京轻轻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点了微信。
高考结束之后他就在LOG开始训练，看似很忙，其他什么事都无暇去想——其实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借口。
到了今天，他终于发现其实没人会催自己选好志愿的学校，哪怕是曾经看起来最关心自己学习状态的刘总，也只是说着保持礼貌的关照话，他期待中代表着18岁成年独立的叛逆吵架永远不会出现。
他甚至怀疑自己不去念大学，可能也只有刘总和校长他们会觉得遗憾。
在18岁以前，魏京没有一天不期盼着自己的成人，18岁意味着很多东西，意味着他可以摆脱小孩这个身份，意味着他能成为和魏远一样的大人。
但到了18岁，他发现成人不过是一场所有亲人都会错过的生日，和没人关心的未来——反正老妈可以给国外的大学随便捐个什么图书馆足球场教学楼来保障自己的入学，哪怕自己是一滩烂泥也能成为令人艳羡的海归。
微信里有一些学校在抢生源，尤其是像魏京这样分数很高又没有走提前批自主招生的学生，会有很多学长打听来联系方式。
魏京对他们并不抗拒，但也不回应，好友加了很多，始终放着。
直到今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种无声的抵抗其实并没人在意。
这种莫名忧伤的感情正酝酿着，微信忽然震了一下，魏京忧伤得过于投入，甚至吓得一惊，好不容易才握住手机没掉下去。
xx：是不是快要报志愿了？
xx：你想好要去哪所大学了吗？
你京哥：你是X战警或者复仇者联盟吗？
刚想到这事就来问，如果不是什么超能力的话那可就太巧合了。
xx：当然不是
xx：但悄悄告诉你，其实我是奥特曼，我现在正在执行一个非常机密的任务
你京哥：停
你京哥：你这个疯狂星期四的开头我已经看过了
你京哥：志愿快了，下周吧
xx：想好要去哪个学校了吗，第一名？
你京哥：你怎么觉得我会去挑学校，我要打比赛的
很好，虽然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心里那点别别扭扭的叛逆终于派上了用场。
xx：你自己说的
xx：之前直播的时候你说你想去学生物或者物理，想当拯救人类的科学家
魏京在心里“啊”了一声，他都忘了自己还说过这种话了，没想到xx居然还记得。
不过他确实是想学生物或者物理来着，现在更想学生物，也确实还想当拯救人类的科学家。
你京哥：你记得真清楚
xx：嗯，你的事我记得都很清楚
xx：比如我配合你的时候你会更快，我也记得
这句话明明看起来什么都没说，但魏京就是脸上烫起来，他当然知道xx说的是什么，是，自己就是个禁不得一点撩的小孩，听见一个男人的喘息声都会那什么。
文字的背后是他们二人世界里隐秘的进行时，搀合着身体上的需求和心理上的安慰，形成了一种彼此默契又未说破的存在。
魏京觉得自己在xx面前变得脆弱起来，像一只被双亲遗弃的幼鸟，大胆地将柔软的胸脯露给xx这个恶魔，试图从他那里找到一点温暖，也的确找到了温暖，甚至这温暖有些过于滚烫了，让他常常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自己喜欢xx吗？
魏京从微信里抬起头来，望着窗外急速倒退的绿化带，茫然地想。
自己会喜欢一个男人吗？
自己这样优秀的学生，是可以喜欢上一个男人的吗？
爸妈会不会反对呢？
这件事会比自己不上大学去打游戏更严重吗？
***
程野靠在商务车最后排的另一侧，与魏京之间隔着半个人的座位和一捧塞了只小熊的花。
他眯起眼睛，向着阳光照进来的方向看过去，大片大片的金色落在魏京身上，对方此时正仰着脸看窗外，下颌线漂亮得要命，漂亮的线条一路走进领口里。
很白，勾人。
程野觉得口干舌燥，喉结微动，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
他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垂下眼睛看着手机，微信里没有回复，他们的对话停留在自己最后那一句含义深重的话上。
身体上的不排斥就是个好的开头，程野想。
他发现自己说完这句之后魏京的状态有点不太一样，好像是在思考什么，看起来有一些短暂的走神。而他在心里奢求小朋友的走神里会有一些对xx这个身份的喜欢，或者是一些还未发觉的喜欢。
程野再一次抬起眼睛，在车载香水味里小心翼翼地透过花枝去看魏京的脸，小朋友仍然在看窗外，对于身边的偷窥者毫无察觉。
自己真是输得太彻底了，程野想，已经喜欢得卑微到在一通语音电话里帮小朋友解决一下需求就很满足的地步了。
他这么想着，微信切回大号，对着魏京的撤回发了个：？
第34章
下午的双人赛是程野和简筝上场， 魏京算是个陪读丫鬟，只能坐在休息室跟周一鸣和张时一起看直播。
微信消息始终震个不停——午休的时候他给刘总发了个消息，让他帮忙打听打听几所学校的专业如何， 又给几个学长回了消息， 这会儿微信已经被热情的学长们给攻陷了。
保级赛结束后有差不多一周半的休整时间，他想利用这个时间去看看学校， 然后把志愿定下来，再回来打夏季赛。
有三所在B市的学校稍微远点， 另外两所在S市本地，魏京看着刘总发来的“军情”思考了一会， 率先回复了两位在S市的学长。
回完消息正巧班级群的消息跳上来，魏京顺手点开， 入眼就是邵帅的小作文， 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宣导自己未来的高校如何如何的好，正在劝说其他同学跟自己一起前往B大实现学术梦想。
随即就遭到了班里的谴责。
“你以为我们是不想去B大吗？”
“老子自主招生走R大了， 你现在才说这个，你动员的也太晚了吧？”
“咱班里除了你还有几个能自由选择B大的， 你醒醒吧，说服我们不如说服咱们学神去！”
“附议！”
魏京：“……”
我真是谢谢你们。
果然，下一秒邵帅的微信就过来了。
帅：京哥。
你京哥：滚，住口。
帅：皇上，听臣一言！
你京哥：拖下去斩了！
魏京知道他要说什么， 但不太想听。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这些同学个个是学霸， 顶多在拔尖的那么十二十几分上会输给自己，但没有谁是平庸的。这些人早在高一就决定了自己未来的路， 人人心里都有一座神圣的象牙塔， 或者是想要去的， 或者是信仰的，或者是分数能够得上的，总是他们的目标明确。
但自己不一样。
他全部的优秀，紧紧是为了爸妈的注意力能在自己身上多停留那么一会。
倘若有人告诉他考第一和考第十第一百倒数第一所得到的关注其实是一样的，那魏京就不会一门心思地往第一上钻。
他的动机不纯，玷污了同窗们的努力。不配与邵帅谈学术梦想。
帅：你就这么不喜欢B大？
你京哥：……
你京哥：没有不喜欢，你别多想
帅：你拒绝地这么坚定，肯定就是不想来B大，B大的生物学专业也很厉害好吧，我记得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你京哥：第一，但南方和北方的学术以及思想风格不太一样，我还在考虑，总之你别说
帅：懂了，不说，后天班长组织个小聚，你来吗？
你京哥：不。
后天是保级赛结束的第一天，他大概是在看学校的路上了。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没办法再分一点给无关紧要的人。
帅：也是，你现在还要打比赛，也没什么时间
帅：但刘总挺惦记你的，之前好几场小聚会他都问你来不来，听说你不来感觉还挺遗憾的
你京哥：知道了，报志愿的时候我顺便看看他
帅：你
帅：我有时候不知道怎么说你
你京哥：？
帅：你这种行为就跟渣男差不多你知道吧
帅：拔*无情
帅：报志愿的时候你本来就要回学校的，这么重要的事，刘总能不来管我们？
你京哥：。
你京哥：忘了
他的确是忘了。
填志愿这种事……家里没人过问，就习惯性觉得也没什么重要的。
帅：反正你对刘总好点，我觉得他都把你当儿子照顾了
帅：咱们班除了你还谁坐过刘总的跑车吃过刘总家里的饭啊
你京哥：知道了
怎么对刘总好点？
魏京知道哄xx高兴就是做点擦边的事，知道让爸妈高兴就是拿个第一回 来，但刘总……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不差，但仿佛是隔着什么，他并不知道要怎么做算是对他好点。
总不能喊他一声爸吧？
这也太奇怪了。
解说的声音把魏京的注意力拉回到电子屏幕上，下午双人赛的地图是诡影森林，程野玩黑魔法师，简筝玩白魔法师，双魔法师也称为法术蒸发队，在魔法师这一大职业类型刚推出的赛季几乎是秒天秒地的存在。
到本赛季这个组合已经经过了三轮的削弱，但在正式比赛上仍不少见，今天这一场就有两个队都选了这个阵容。
此时镜头正给到LOG这边，屏幕里，不远处P1G、VT和狼队三队六个人正在打群架，而此时K和zheng蹲伏着，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一直到VT被带走，P1G损失一人，另一人开始后撤，zheng才出手收了狼队残血的vloo，接着是世界和平，然后K又追上了P1G已经在跑路的另一个选手。
一场围观收获3个人头还没引火上身，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简筝的风格就是稳，赛场上也的确稳，无论什么情况都能按耐得住，既没有失误，也不给对手机会。
魏京默默地给予了他肯定的评价，忽然听见周一鸣叫自己：“京京，你有什么想法？”
……就说了别叫京京。
魏京腹诽道，随口问：“哪方面的？”
周一鸣：“刚才他们俩打得，你觉得怎么样，如果是你呢？”
魏京“哦”了一声：“我可以说实话吗？”
“说。”
魏京：“太保守了，没有失误就是最大的失误，一场比赛能拿到的最高分固定就那么多，每减少一个对手拿高分的机会就少一点，要像饿狼一样去抢才行。”
如果是他打的话，不会等到三个队的群架结束再去收残血，这样虽然能无风险拿人头，但战略分相对的评分也很低。
一个人头分只有一分，但可以拉到很高的战略分，杀人不是为了拿一分的人头分而已，而是为了撬动更高的战略分，拉开自己与其他队伍的分差。
他会选择在一开始就在远处偷血——偷总血量最高的那个队伍，先杀职业组合和操作最强的那个队伍。
这样有可能会导致另外两个队伍先行脱战损失4分人头分，但战略分至少能拿个5-8分左右，算下来不比简筝这种保守打法的总得分低。
但如果能抓到另外两个队伍，那不仅能拿到6分人头分，战略分也会翻倍，收益更高，这是简筝的打法所无可比拟的。
周一鸣：“如果考虑到后一种情况导致你们的血量不健康，CD处于真空期难以快速续航呢？”
魏京：“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我和程野的能力，打完群架血量不会低于20%，加上人头的回血buff，基本可以把血量拉到一个健康的底线，至于技能CD……WILL从来就不是一个靠人头和互相扔技能取胜的游戏，你说对吗，一鸣哥？”
周一鸣点了点头。
魏京说得没错，没有失误就是最大的失误，尽管简筝的操作可圈可点，但LOG与第二名之间的差距在这一场比赛中正在被逐渐缩小。
而这仅仅只是保级赛的水平，如果是职业联赛，结果可想而知，LOG很容易被其他队伍追上来。
光有程野是不够的，程野在现役选手中的确属于中上游，但双人赛和团队赛看的不是个人能力，一个程野不能让LOG成为强队。
周一鸣越来越确定他们需要魏京上场，LOG需要魏京这种对分数的敏锐度，而不是简筝的不出错。
但相对于简筝的稳健，魏京又显得太过于冒险了，打得好可以，一旦打不好就是一步错步步错，电子竞技，输是原罪。
周一鸣烦恼地捏了捏眉心，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皱出了川字纹，如今这道纹路很深，像是刻在他眉心的沟壑。
魏京并不知道教练的想法，他回答完问题便靠着继续看比赛，一直到双人赛结束——尽管比分被追上不上，但LOG仍然是第一。
累计积分算下来，仅剩下明天一场团队赛，前六的名额LOG已经稳了。
程野他们还没回来，魏京起身走到周一鸣身边，问他：“一鸣哥，我想请假，后天开始，行吗？”
周一鸣转头看他，眉间的川字纹还没消：“原因？”
“快要报志愿了，我想去看看学校。”魏京说。
周一鸣缓慢地点头，似乎在思考，半晌开口：“去吧，报志愿是大事，给你一周假？”
魏京：“应该用不了，三天差不多。”
“行，有什么需要你说话。”周一鸣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门口迎接程野去了。
有了周一鸣点头，魏京这就算是拿到了许可证，掏出手机开始跟S市的两个学长约时间。
他的计划是先看一下S市的，再坐高铁去B市走一圈，回来决定自己去哪个大学。
两位学长的热情程度直逼邵帅，一位表示自己可以开车来接人，一位表示晚上饭定好了包间，全是硬菜包他满意，魏京当场哽住，转头给魏远发消息：后天有时间吗？
他本想自己去逛一圈，但看这个架势怕是自己要有去无回。
魏远回消息的速度很快，但内容令人失望：要开会，需要什么，我让司机送你？
第35章
LOG最终以第一名的成绩结束了保级赛四天六场的比赛， 最终的MVP给了程野。
对于程野来说，保级赛的MVP不像是他的奖章，而更像是他状态下滑实力下降的实锤， 他从青训营期间的MVP选手， 到世界总决赛的冠军，再到如今保级赛的MVP， 落差之大，现场有些粉丝甚至掉了眼泪。
在接受赛后采访时， 程野本人倒很坦荡，没有表现出电竞媒体所期望的那种兴奋或是遗憾， 只是对着镜头说：“LOG会把冠军夺回来的，我们总决赛见。”
这话放在保级赛的任何一个选手身上， 都会被嘲讽狂妄自大， 但程野说出来的时候，现场却爆发出了一阵掌声与涨潮般的加油声。
魏京坐在休息室里， 听着从走廊敞开的通道大门传来的声音，嘴角一撇：“哼。”
比赛结束， LOG的传统就是吃大餐，张时定了自助烤肉，商务车载着几人前往目的地，在路上李英甚至唱起了歌来。
还没到目的地时，坐在第二排的周一鸣忽然清了清嗓子， 转头道：“这周日是夏季转会期的最后一天， 有一件事要跟大家宣布一下。”
车里逐渐安静下来，魏京看着周一鸣， 对于他要说什么感到有些疑惑， 还有些莫名地紧张。
三场比赛没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觉得自己与LOG之间疏远了起来，坐在后台的滋味很不好受，角落里很安静，即使电子屏里会传出解说的声音和游戏的音效，但却让魏京觉得十分孤独。
他格外清楚地意识到，能上场的选手只有四个人，而LOG现有的五名选手总要有一个人会被留下的。
不是别人，就是自己。
无论周一鸣要说什么，总不会是方世杰退役，那一定就是有新人加入——自己的竞争对手又多了一个。
“考虑到方世杰的身体状况，我们决定引进一名新的坦克位选手，这几天刚刚敲定了合同，明天他就会来我们俱乐部跟大家一起准备夏季赛的训练，大家最近已经跟他打过交道了，就是狼队的陆东阳，ID世界和平。”
魏京：“……”
第一场比赛前那个寸头的挑衅还历历在目，“方世杰”这三个字又唤醒了他们数日前站在KTV走廊的一场对话，刹那间他说不清自己是遭到了死去记忆的攻击，还是被电竞所谓的情怀给冲撞了泪腺，总之心里五味陈杂，不由得谴责自己方才那个竞争对手的想法实在是自私。
他的视线迟缓地落在左前方，方世杰的后颈贴着宝蓝色的肌效贴，过去看过的比赛里一些不曾被注意的镜头像是电影的慢回放一般出现在眼前。
魏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世杰的颈椎不好，已经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在今年上半年他还曾因为颈椎问题造成了场上的重大发挥失误，也曾因颈椎问题在去年的夏季赛有整整一个月未出现在比赛场上。
那程野呢？
他下意识地看向前面，程野被座椅挡得很严实，只能透过缝隙的车窗看到他映在上面的影子。
随即魏京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他居然是在担心程野？
怎么可能，他只会担心方世杰好吧。
程野捞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有伤。
自助烤肉吃了四个小时，众人卡着加钱的时间离开，方世杰喝了点酒，正热络地跟李英算着这一顿绝对吃回本了，店家准得赔死。
简筝跟程野走在一块，俩人听起来正在讨论方才团队赛上LOG遭遇P1G时的打法有一些可以改进的配合问题。
魏京走在最后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奇数就是这样，总有一个人是多余的。
自己总是多余的。
偶数也好不到哪去，魏京想，他也不太想跟狼队那个寸头一起走，说什么？下次1V1打爆你？简直中二爆表，尴尬到抠出一栋别墅好吧。
这是张时回头喊他：“京京，我让司机把我的车开来了，一会我开车送你走。”
魏京“哦”了一声，刚应下来就看见程野脚步一停。
程野停了两步，自己走了两步，他们俩正好并排。
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魏京皱起眉头看向程野。
“一会去哪？”程野看着路，并没有与他对视，只是跟他并肩走着，“不回俱乐部？”
魏京也转回头，目视前方：“为什么告诉你？”
程野：“我是队长，队长应该关心队员的动向。”
“跟时哥和教练请过假了，你去问他们。”魏京说，心里其实有点委屈。
也没有什么实际的理由，但就是觉得自己和LOG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两拨，那四个人的关系变得很好，像个融洽的小团体，而自己则站在另一边。
他好像在什么时候都是这样，跟家里人也不太熟，跟同学关系也没有很好，现在仍然是这样。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才能融入到一个团体里，总是自己觉得还没有很熟的时候，别人就已经打成一片了。
“行啊，又不听队长的话了，你就这么喜欢跟我对着干？”程野说着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来，飞快地往魏京兜里塞了个东西。
魏京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已经快步走到前头去了。
他把东西从队服兜里掏出来，一根棒棒糖，柠檬味的。
魏京本想把糖给程野扔回去，或者当着他的面扔在地上，再给人来一句“别总管我”，但举着糖的时候瞥见他手腕上还没撕下来的肌效贴，心里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把糖收进兜里，然后掏出手机给程野发了条微信：明天去看学校，今晚回家里住，交通方便。
发完正要收起手机，微信一震。
程野：知道了。
程野：柠檬味喜欢吗，不喜欢我这还有别的，你可以自己来我兜里掏，很多。
魏京：“……”
他打字：谢谢，不需要。
回程大家分了两队，一队做商务车回了俱乐部，魏京跟着张时坐上了他那辆SUV。
魏京在副驾驶坐下，刚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听见张时问自己：“来LOG这些天感觉怎么样？”
声音闷闷地敲打在耳膜上。
打开音乐软件的手指一顿，他回答：“还行，挺好的。”
“要是有什么问题或者困难可以说，你要是觉得跟程野不好意思，跟我或者一鸣，冯约说都可以，”张时发动了车子，SUV倒车的轨迹十分顺畅，“我可能问得多余……明天去学校，需要我陪你吗？”
魏京看着车灯照亮了前方的空气，有一小片丁达尔效应里漂浮着灰尘，他摇摇头：“不多余，不用，谢谢，我自己就可以。”
小少爷犯了别扭的劲，得知魏远不能陪自己后，干脆连司机都拒绝了，一门心思要自己坐地铁去。
张时也看得出他心情不好，换作是别的选手高低得在车上来一番心理疏导，但魏京是老板他弟弟，碍于小少爷的身份，他思考片刻选择了闭嘴。
毕竟工作上是跟魏远打交道的，魏京家里的情况他多少有些耳闻，虽说传言半真半假，但小少爷本身如此别扭地坐在自己身边就是最好的证据，印证了他们家复杂的育儿情况，自己作为旁人实在是不好插手，有些话没经历过的人说不到点子上，还不如不说让人舒服。
xx的电话打来时魏京刚刚到家，鞋子还没换，语音通话的声音就想起来。
他接了电话，甩掉运动鞋，光着脚在地上转了一圈才想起来上次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已经把旧拖鞋给扔掉了，新的还在衣柜里放着没拆，没想到身体还保持着拖鞋就放在门口的旧习惯，一时间愣了片刻才想着进屋去找鞋子。
耳机里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比赛结束了？我看到你们第一，辛苦了。”
魏京没开灯，摸黑在记忆中的位置掏出了鞋子，但包装袋很难撕，半天都没摸到开口，脚底的温度冰冷，比赛时南风知我意坐在后台的那种孤独感一股脑涌上来，他泄气地一屁股坐在床边，鼻尖一酸：“不辛苦，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就坐着看来着。”
“你打了三场，还划伤了脸，怎么不辛苦？”xx说，“怎么了，小朋友心情不好？”
魏京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于尖酸了。
这些话自己想想可以，但xx，他跟自己经历的这些一切都没什么关系，没必要承受自己无缘无故的情绪，有些过了。
他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今天是有点心情不太好，要不我们明天再聊好不好？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不好，”xx说，“我想听你说话，如果你心情不好就跟我说，没必要自己闷着。”
魏京觉得自己的眼眶可能红了。
眼前有点模糊。
他自己消化惯了，没有尝试过依靠别人的感觉，总有些事会钻牛角尖，挤得头破血流，最终钻着钻着也就无所谓了。
本以为自己可以无动于衷的，但听见这种话反而端不住了。
“真不用，”他声音瓮声瓮气的，好不容易才保持住平时的语调，“就是一点小事，而且咱们俩的关系不适合说这些，太浪费你的时间了。”
耳机里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问他：“咱们俩什么关系？”
魏京“嗯”了一声，没反应过来，本能地说：“主播和大哥？”
xx又沉默了一会，原本有些微妙的气氛似乎开始冻上了一层冰壳，在安静的空气中变得凝重起来。
魏京思忖着自己说得好像是直白了些，大哥肯定不会高兴的，于是尝试着换了个说法来“破冰”：“那……那你想要什么关系……只要钱到位也不是不行的。”
他本以为xx的想法是一些比较出格的东西……比如字母圈之类的？
主人与狗的关系？
那肯定得加钱。
这不加钱哪个正经人会答应啊。
听起来似乎有些倦怠的嗓音再一次响起来，声音沙沙的：“那要是男朋友关系，得要多少钱？”
魏京：“……啊？”
***
LOG俱乐部，程野靠在宿舍窗边望着远处市中心的一片灯火通明。
室内已经很黑了，他没开灯，布置被窗外的光照得影影绰绰的，拉长的人影落在对面的墙上。
下场回到休息室的时候他就觉得魏京不对劲，这小孩心理多半是不大健康，稍微一看不住情绪就不对，高三的时候一门心思忙学习倒还好，这下在LOG可是跟心电图一样上上下下波澜起伏。
他想关心，但作为程野的身份，对方并不会接受。
魏京就像一头受伤又受惊的小兽，把接近自己的人一概当做敌人，顾不得舔舐伤口也要露出尖牙来恐吓威胁。
程野觉得自己那根柠檬味棒棒糖多半已经被小孩扔进路上的某个垃圾桶里了。
他想哄，那就只能用xx这个身份来哄，披上网络的皮，这个身份似乎格外的好用，魏京果然收起了小爪子，变得可怜巴巴起来。
耳机里，魏京结结巴巴地声音传出来：“我……我……我……啊……那个……我听错了吗？”
程野被他少有的慌张逗得发笑，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没有，我就是那个意思，你要跟我网恋吗，很甜的，我会哄你的那种？”
“可是，可是，可是我……”魏京可是了半天，仿佛一时间患上了失语症，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发音的部位，“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我……我脾气也不好，你不知道的，我交朋友和陪你的时候是不一样的，我……我没有你之前看到的那么好……”
就是这样，程野心里想。
这小孩平时看起来骄傲高贵得不得了，跟谁也不亲近，其实那只是裹在他身上的一层伪装，像是荆棘，既拒绝别人又伤害自己，内里其实自负得可怕，一旦有什么跟他预想中不一样的事，他就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我们做了好几次了，”程野说，“语音做也算做，你还问过我的，记不记得？”
“……嗯。”
“你对我反应那么大，现在又要拒绝我？”程野继续说，他知道魏京其实在动摇，对付这种别扭的小孩就不能顺着他的话茬说，那些话茬都是反话，因为怕失望所以先提前说服自己的假话，“身体那么老实，真的不想跟哥哥试一下？”
魏京：“……”
xx这句话是压着嗓子说的。
过去那些暧昧的小细节在这会偏偏跟珠子似的串成一串，一个接一个蹦出来，一个连着一个，密集得让他开始头昏脑涨，然后……
身体就是莫名地又老实起来。
魏京低头看着那一点布料，觉得自己就算是18岁是不是需求的也太多了，这还没点呢主动就着了？
xx或许是等得久了，没有等到答复，轻声催促他：“宝贝？”
魏京：“！”
老实得很彻底了。
他勾着裤腰以便于自己不会被勒得太难受，在珠子的攻击和xx低沉的声音里鬼使神差地听从了身体本能的反应。应了一声：“好。”
这还不够，还偏偏加了一句：“哥哥，我好像又想要了……”
话一说出来魏京自己都给麻得后颈汗毛根根竖起。
太麻了，操，自助烤肉的酒一定是假酒。
对，都是假酒害的。
第36章
魏京被闹钟叫醒， 昏昏沉沉地按了手机，有一点断片的不连贯感。
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着窗户看向窗外， 又是个阴天， 深灰色，沉压压的。
这种天就适合睡懒觉， 他难得有些犯懒，大字型舒展了一下身体。
刚刚伸展开四肢， 昨晚半梦半醒时的记忆猛地跳出来，电得小少爷抱着被子蜷缩起来。
……他玩了票大的。
不仅答应了xx， 还开了视频。
还视频问他自己白不白。
魏京长得白是事实，继承的是家里的基因， 爸妈都白， 魏远也白，他们就是冷白皮一家人。
但xx的回答是：“粉的。”
一连串烟花在脑子里爆炸， 魏京记起来自己就是在那一瞬间绷不住的。
很好，这下不仅裤子要洗， 床单也要洗。
真他妈是喝了假酒了。
正想着，手机一震，微信消息弹出来。
xx：睡醒了吗，男朋友？
xx：早上需要我帮你吗？
魏京：“……”
这是什么发展，这就好像自己是个欲求不满的LSP了好吧。
他脸上发烫， 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才回消息：起了， 不要不要。
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魏京接起来，刚开口“嗯”了一声就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变了声。
小少爷：“？”
昨天家里没进来人啊， 视频……视频也能这么刺激吗？
xx的声音也哑哑的：“酒醒了吗， 还记得昨晚说什么了吗？”
死去的记忆又活了过来， 魏京才发现刚刚跳出来电自己的根本只是冰山一角，昨天晚上该说的不该说的干净的脏的什么话都让自己给说完了。
他还记得屏幕里xx的一只手——骨节分明，隐隐约约有青紫的血管，握圈的直径很大。
很奇怪，自己明明以前不是个同的，但昨晚就是兴奋得要命。
嗯，假酒，一定是假酒。
小少爷掩饰地清了清嗓子：“记得。”
耳机里传来一个清晰的口水声。
是那种口水声。
耳朵尖立刻l烫起来，魏京警觉且严肃地问：“你、你在干嘛？”
xx笑起来：“吃糖。”
魏京：“哦。”
过了片刻，他又说：“哥哥？”
xx那边有一些衣服摩擦和开关柜门的声音，大概是起来了：“嗯？”
魏京缩在被子里，脸颊通红：“糖……甜吗？给我也吃一口？”
xx\“嘶\”了一声：“我可穿好裤子了，别惹火。”
魏京笑起来。
他笑得很开心，逐渐转为放声大笑，笑得把被子都扔在一旁，咬肌酸得要命。
好久才停下来。
“开心吗？”xx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我说过，哥哥会哄你的，你在我这什么都不用烦恼。”
魏京从床上坐起来：“嗯，我要起床做个早饭，一会有事，约了人要去看学校的。”
xx：“你会做早饭？”
“就泡面什么的……别的我都不会，”魏京被他问得不好意思起来，“你会做吗？”
xx：“还行，家常菜差不多，有机会你尝尝，反正吃过的人评价都不错。”
魏京不自觉地笑了：“嗯，好。”
除了LOG的阿姨，他还没吃过别人专门给自己做的菜。
家常菜都有什么，他其实没概念，但听起来就觉得不错，至少比自己厉害多了。
xx又说：“我下了个WILL。”
“晚上我带你升级，你可一定等我，”魏京迅速地套了衣服起床，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没开始洗漱先照了个镜子，头发有点乱，但人一点也不影响颜值，很帅，“这游戏自己升级很烦的，我当初打不下去直接找了个代练，但是现在代练被官方禁了，找代练会被封号的，我带你打副本跑主线，这样快一点，一个月差不多能满级。”
他接水准备刷牙，又想起来什么：“对了，有个地图晚上我带你去看，就是我上次发给你能看到冠军星星的那个，你亲自看特别酷炫。”
程野靠着自己的房门，听着魏京说话无奈地笑了一下。
这算什么？
自己带他看过的游戏风景转头又被当做是好东西炫耀给自己？
如果让魏京发现他是在跟谁搞网恋，估计小孩会吓跑吧？
那他可得好好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不能露馅了。
***
看学校的总体体验其实就跟旅游时去大学打卡差不多，魏京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看学校本身怎么样，而是为了打探一下休学这件事。
毕竟自己没病没参军的，一入学就休学这事不太好解释。
不出预料，S市两位学长听说他想休学都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上午的学长说：“那你可得考虑好了，咱们S大邓教授明年可能就不带新生的课了，你喜欢生物学应该知道，他可是很权威的，如果上不到他的课绝对是一大遗憾！”
下午的学长说：“你这个情况申请休学应该是没问题，但你一年不上课的话，回来还能行吗？”
一天下来，感觉好像没干什么，但又累得要命。
下午那位学长请了顿晚饭，饭店的做法偏甜口，魏京吃不大习惯，碍于人家的面子又不好直说，坐上回家的地铁还觉得吃得有些不大舒服。
晚上六点钟的地铁里挤满了人，魏京随便找了个缝站着，看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广告栏，心里放松下来。
但放松还没持续一分钟，来电话了，他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心里都酝酿好要跟xx说什么的小少爷几乎用力过猛刹不住车，险些呛了一口气在喉咙里。
他想不通明明微信已经很普及的时代，有什么话不能加个好友打字说，他真的不太喜欢跟陌生人讲电话。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接起来：“喂？”
“是魏京吗？”对方的声音很有礼貌，“我叫陈宇，是B大大三的，咱们俩在微信聊过，魏远学长下午给我发了个消息让我照顾你，我想跟你确认一下，你明天会来的对吧？”
B大，魏远本科时代的母校，魏氏集团似乎也有一些合作关系，每年都会有一批校招和提前实习的学生进入集团工作。
看样子魏远跟陈宇认识，可能是陈宇去实习或者别的什么时候认识的。
魏京“嗯”了一声：“我订好车票了，明天早上十点到，我坐火车站的地铁去学校门口。”
“我去接你吧，你以前来过B市吗，那个地铁口挺难找的，你没来过的话可能会迷路。”陈宇说。
魏京其实想拒绝，但他觉得打电话很烦，如果拒绝的话学长似乎要讲更多的话，于是他改口道：“好，那明天微信联系。”
“好，”陈宇应声，“明天等你消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挂了电话，魏京给魏远发了个消息：你跟学校的人联系过？
他不喜欢跟魏远太过于亲近，就是这个原因，这个哥哥成长得太快，自己并不是家里唯一的天才，哪怕是状元也会被哥哥的锋芒盖在身后——魏远是被保送去的B大，在国外读了商科，回来继承了家业，既是少年天才又是年轻的董事长。
跟他相比，自己永远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跟在哥哥身后蹒跚学步。
烦死了。
魏远的消息过了一会才回过来：白天去俱乐部给大家发红包，你不在，我问了张时。
魏远：提前帮你打个招呼，到了那边你也会顺利一些。
魏远：向你转账10000元。
你京哥：？
魏京有时候觉得哥哥陌生极了，现在这个满口官话处事圆滑的人，一点也不像是记忆里第一次给自己开家长会之前紧张得坐在迈巴赫后座跟自己对怎么跟老师说话的那个哥哥。
他有时候很怀念以前那个哥哥，会因为自己买一个5块钱的生日蛋糕就开心，会跟自己一起在路边摊吃一些不干不净的炸鸡架，会在自己放学时伸手接过书包。
但魏京觉得自己也没有立场去说什么。
魏远始终不是自己的家长，哥哥难道就要承担起家长的职责来照顾弟弟吗？
这样也不对。
魏远：保级赛的红包，大家都有，你没在还没给你。
你京哥：哦。谢谢老板。
他收下红包，看着微信里几乎花不完的余额愣了一会儿，把堵在心里的“以后不用你替我安排”收了回去。
变成了一句：我跟B大的学长说好了，明天他会来接我。
魏远：好的。
兄弟两个自6月高考结束以来为数不多的微信交流又在此结束，魏京收起手机，果然魏远没再发新的消息。
他们俩在某些时候的确很有默契，但这份默契只是将彼此推得越来越远。
路程还有十几分钟，魏京挂着耳机听歌，沉默地观察着车厢内形形色色的路人们，感慨S市的人真的好多。
无论什么时候，地铁总是塞得满当当的，成年人看起来总是那么忙碌，或许这就是自己一直期盼着的长大成人的写照。
一个短发戴眼镜的女孩在视线里晃了晃，有那么一瞬间魏京很确定她跟自己对视了一眼。
藏在镜片后的眼神毫不躲闪，在车顶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魏京想起来方才接电话的功夫也看见过她，似乎就是在看自己。
女孩穿着附中的校服，袖子两侧的花纹和魏京曾经穿了三年的那套不大一样，是比他小一届的新样式。
魏京又看了她一眼，这一次眼神里带了一些示意她有话请讲的疑惑。
对方果然扶着扶手挤过来。
魏京的前后左右拎着公文包的上班族很多，两个人高马大又很壮的男人几乎把空间堵得严严实实，女孩钻过来的时候魏京伸手替她挡了一下与对方之间的肢体接触。
看见她顺利地站到身边，魏京取下一只耳机：“有事？”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对方眼神里的那种坚定给打动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莫名地变得外向起来。
“魏京……学长？”女孩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魏京：“是，高二……开学高三的？”
“学长你好，”女孩忽然站直了，看起来气势汹汹的，这架势不像是地铁上校友的一次友好交流，反倒像是要下战书什么的，“我是高二的，成绩稳定年部前十，考过三次市联考的第一，请问学长我有机会吗？”
她倒是把魏京给说愣了。
魏京在心里逐字掰开嚼了一遍，确认自己是没漏下什么关键信息但还是没听懂，于是问：“什么机会？”
“他们说考第一就能跟你……谈恋爱！”
她的声音有点大，车厢里本就人挤人，周围的人被声音吸引纷纷看过来，见是两个学生模样又转回去继续盯着自己的手机。
魏京“咳”了一声：“没有这种说法，你被他们骗了，学习重要。”
女孩用那双闪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学长，这是我有机会的意思吗？”
魏京平日里拒绝魏远拒绝程野干脆得要命，甚至都不会花一秒钟的时间去思考一下，这会儿却因为如何委婉地组织语言而犹豫起来。
好几秒钟他才说：“不是，你没有机会了，学长已经在谈了……祝你下次联考也是第一。”
谈的对象还是个男人。
不知怎么魏京想到这时心里有点美滋滋的感觉。
女孩的表情瞬间失望，眼睛里的光都暗了，但立刻又亮起来，像是不服输一般说道：“我会争取高考也是第一的。”
魏京“嗯”了一声：“加油。”
下了地铁xx的电话才打过来，魏京在今天的早些时候就想好自己要跟他说什么，却在电话接起来的一瞬间大脑突然被格式化了一般全部忘记了。
因为xx问他：“今天心情好吗，男朋友？”
魏京觉得自己的心脏此时已经变成一只小麻雀，在胸腔里扑棱着到处飞。
他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胸口，跳动感穿过肋骨砸在手心里。
“挺好的，”他说，“你下班了吗，我马上要到家了，一起打游戏吗？”
“你今晚的车去B市是不是？”xx用问题岔开了这个话题。
魏京：“嗯，晚上11点的车，我10点出门就来得及，可以陪你玩一会儿。”
“好，”xx说，“你到家了我们一起玩一会。”
第37章
附中是有地铁站的， 很近，魏京的房子离附中也很近。
算下来从地铁到家差不多15分钟的路程。
但他却觉得像是有50分钟，恨不得立刻飞回家去打开电脑。
6月的温度正在向热的阶段逐渐攀升， 过马路时吹在脸上的风都带了一丝浮躁的热气。
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怎么着， 魏京急匆匆地往家里走，耳机里的声音却缓慢而慵懒：“不要着急， 要看路，你身后那个摩托车都按喇叭了。”
魏京才意识到自己走了条小路——这条路应该是仅供摩托车和自行车走的， 周围堆满了共享单车和缩着的电动车，前边是一排疾行的电动车， 后边是急吼吼按喇叭的摩托车。
他有些不自在地快走了几步，赶忙把路让出来才说：“没着急， 就是刚才走神了。”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 路都不看？”
魏京扭头看了一眼还没完全落下去的太阳，快到晚上的时候天晴了， 这会儿橙红色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连阴沉沉的厚重云层都被照成了橙粉色。
他有些心虚， 但三好学生从不说谎，很诚实地回答：“在想跟你一起打游戏。”
“所以你就连话都不跟我说了？”xx发出一声轻笑，他笑时拖着一点低沉的鼻音，很好听，“是跟哥哥打游戏重要， 还是哥哥重要啊？”
魏京觉得自己脸红了。
他看了看周围， 见没人关注自己，才说：“你重要。”
声音很小， 很不好意思， 说完觉得脸不只是脸， 从耳朵尖到领子里一整片都烫起来了。
这种话在大街上说……太羞耻了。
好在xx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他：“晚饭吃了吗？”
魏京有些不太记得后面聊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终于走到家，进屋连灯都没开就开了电脑，登录上去才想起来自己只有一个大号。
职业选手的大号备受关注，肯定不能用大号带人升级，不然明天论坛的头条就会是【V神带路人】这种八卦的东西了。
魏京想着创建了一个小号，有些窘迫地对xx说：“我好像搞砸了。”
“嗯？”xx那边传来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很清脆，听起来是机械键盘，设备倒还挺好的，“怎么了，你ID叫什么，我加你？”
“V-I-D-E。”魏京不知道怎么说自己本来想用大号带他升级，结果发现自己的大号不能干这种事，建了个小号但是完全带不了人这种傻逼事。
还在犹豫的时候xx已经添加了好友，耳机里传来干燥的嗓音：“1级，是你吗？”
魏京很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是，就是……我可能没法带你……”
“一起升级？”xx问，“我无所谓的，重点是我们一起玩，不是你带我……我要怎么才能到你那边去，好像不在一个地图？”
魏京悄悄松了一口气：“新手会随机传到四个主线地图之一，我去找你，你在那别动就行了。”
WILL当前版本的满级是120级，20级之前的新手任务还算简单，但主线任务很长，魏京和xx升到15级时就已经九点了。
“不打了，你东西收拾了吗？”屏幕里，xx的人物角色停了下来。
其实没什么要收拾的，又不是要去旅游，只是去一天就回来而已，不过是出趟远门，带上证件就足够了。
魏京早就装好了，一个买东西送的小书包，装了钥匙耳机身份证，没了。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收拾东西出门，不需要人叮嘱就能整理得妥当。
“都收好了，”魏京应声，点完提交任务也松开了鼠标，“你不再玩会？”
“不了，我点了个粥，快送到了。”
“这个时间喝粥？”魏京下意识看了一眼游戏右上角显示的时间，“你这吃的是什么饭？”
“胃不好，有时候就得吃的，不然胃疼。”
魏京心思一动：“哥哥，我心疼。”
xx笑起来。
直到上车时电话也没挂，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魏京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跟人说过这么久的话。
他有点口干舌燥的，上车前在候车厅买了瓶矿泉水。
坐这趟车的人不多，几乎三分之二的座位都空着，入夜给车厢里蒙上一层昏昏欲睡的安静，魏京找了自己的号码坐下，靠窗的座位，对面和左右都没人。
“我这位置特好，就我自己坐，”他轻声说，“早知道就买个硬座，还能躺下睡会。”
再晚些时候xx说去睡了，魏京把小书包抱在胸前，蒙着眼罩闭目养神，也有些困倦起来。
***
陈宇来开的是辆大众的小轿车，魏京上车时他瞄了几眼，问：“你怎么了，跟人打架了吗，打得这么严重？”
魏京给他解释了一下脸上的来龙去脉，陈宇笑了：“怪不得呢，我说魏远学长怎么跟我问起休学的手续，原来是给你准备的，你是打算先打一年比赛再回来念书？”
“还没想好。”魏京说，在听到魏远时心里不知怎么有些堵得慌。
“打游戏有意思吗？”陈宇一边开车一边问，“我是那种不太会打游戏的人，尤其是你们玩的这种电竞……是这么叫吧？”
魏京“嗯”了一声，心想这个学长果然也是个社牛。
“你来我们学校的意愿好像不是很强，为什么，是想去我们隔壁那个吗？他们的生物不如我们好的，你可别被他们给骗了，”陈宇继续说，随即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骄傲：“我们今年开放了新公寓，你如果来的话可以选单人间哦，独立卫浴的，隔壁他们可是只有八人间公共厕所还没空调的。”
这倒是魏京的知识盲区，单人间听起来是很不错。
但八人间好像也还行。
附中也有宿舍，有一些家远或者卷王的同学会选择住宿，六人间，公共厕所，魏京刚转学过来时在宿舍短暂地住过一阵子，还挺好玩。
除了宿舍里总是为了谁管谁叫爸爸谁是谁儿子这种问题争论不休以外，气氛还是很和谐并且积极上进的。
老实说他并不在乎自己住几人间，但也不考虑隔壁的，就像陈宇说的那样，隔壁的生物专业确实一般，根据刘总的情报，还不如S大好。
但是B大……魏京还是有些犹豫。
他不想被人讨论起来时是个跟在哥哥身后的小孩，魏远是B大的知名校友，自己来这个学校总有种被人压了一头的怪异感，他想自己闯出一条路来。
“听说你参加过我们学校的小夏令营，”这场对话几乎是陈宇单方面的喋喋不休，“为什么没走保送呢？”
B大的小夏令营其实就是各个比较有名的中学推荐的成绩拔尖的几个学生，加上每年竞赛前几名，邀请来的一个活动，主要是为了让学生们提前感受一下B大的氛围，互相先拉一波好感度做一做初级筛选。
“考第一更帅，学校会给拉横幅，”魏京这次多说了几个字，“如果我走保送的话，你就没机会来接我了。”
陈宇被他逗笑了：“你还挺有性格的。”
B大这一趟算是愉快，魏京觉得陈宇对自己的热情或许也有几分魏远的面子，但除去这一因素，校内的氛围的确不错。
陈宇带他看了学校周围，又带他在校园里逛了逛，看了一下传说中的单间学生公寓，还去了趟校图书馆。
B大有一种时间沉淀下来的书香气，倒不是说别的学校没有，只是这种时间与历史的雕刻感在B大尤为明显，魏京不是第一次来，但每一次都会觉得自己的渺小感格外强烈。
虽然是暑假，学校食堂还有几个窗口开着，临走前陈宇划饭卡请他吃了顿一块钱的烤肉饭，比附中食堂做得好吃多了。
回去时仍然是陈宇开车送他，仍然是趟夜车，魏京计划的很好，在车上眯一觉，早上下车直接叫LOG的司机来接自己，白天差不多就能继续跟着训练了。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在车上他接到了来自邵帅的电话。
邵帅的语气十分激动，不亚于听说他来LOG的那次：“京哥，你看热搜了吗？”
魏京还惦记着程野对自己的要求，非必要不看微博也不上论坛，对邵帅说的一无所知，疲倦令他反应了一下才迟缓地发出一声疑问：“啊？”
邵帅的声音如同有十个喇叭加持，刺激着他的鼓膜：“卧槽，这可是绝对的大新闻，你怎么不看，你在干嘛，我还以为你们LOG内部都已经传开了！！”
魏京皱起眉头揉了揉耳朵：“什么事啊？”
“哎这个我真是没法给你叙述，你快点看啊快去看啊，卧槽，你看完再来跟我聊！”邵帅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魏京：“……”
到底是什么新闻，至于这样一惊一乍的吗？
他盯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点开了微博。
热搜第一应该就是邵帅所说的“大新闻”。
【FXG陈博洋宣布退役发长文揭露雷霆及FXG内部管理问题 WILL国内赛区史上最大丑闻】
第38章
魏京愣了片刻， 顺着热搜话题点进了陈博洋的微博。
置顶是一篇退役感言，很长的一张图，转发已经破了十万次。
仿佛是在印证比赛那日魏京对于雷霆的猜想， 陈博洋的退役感言里， 开篇就是对雷霆管理层的控诉。
S12赛季，雷霆的冠军只是表面上的风光无限， 实际上某几位男性高管一直在对队员进行着微信与肢体上的性骚扰，且总决赛结束后的庆功宴上， vloo曾配合其中某位高管给队员下迷药，表示“试一下也没什么的”。
正是因为不堪其扰， 队友们在合同到期后纷纷选择转会，陈博洋与程野接过了FXG抛来的橄榄枝， 却未想到FXG的友好氛围也只是短暂的昙花一现。
S13赛季过半的时候， FXG更换了新的管理人员，新来的高层不知从哪听说的消息， 针对陈博洋和程野，在队内将他们打成了“精神不正常的同性恋”形象， 每次队内开会总要把问题的矛头引向他们二人。
甚至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他们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训练方案，有很长一段时间陈博洋是和程野摸索着自己训练的。
魏京心情复杂地看完这篇微博，手上不自觉地发抖，然后点开，看一遍， 关上， 再点开。
一夜无眠。
通宵并没有让魏京觉得困倦，坐上LOG来接自己的车时他甚至还有一股冲动的劲， 精神异常亢奋。
到达俱乐部是上午九点半， 魏京上楼进了训练室， 程野一如既往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打单人模拟赛，1.5版本不仅有地图的更新，还有部分职业在技能效果和数值上的微调整，程野这一个星期以来都在对更新进行适应性训练。
推门声吸引到了其他人的注意，李英转头来跟他打招呼，方世杰叼着支未点着的烟，也对他招了招手。
但这会儿魏京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了，他只是盯着程野全神贯注的背影，走过去摘掉了对方的耳机。
程野抬头看过来：“嗯，回来了？”
表情很自然，全然不像是昨天热搜的风暴中心者。
“你没什么话要说吗？”魏京直愣愣地盯着他。
失眠的这一晚他打破了程野的第二条要求，刷了无数的微博，看了半宿的论坛，想要等一个程野的声明，或者别的什么。
但没有。
程野始终沉默着。
“说什么？”程野皱了皱眉，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出声：“欢迎回来？”
魏京：“……”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我们单独聊聊？”
身后传来方世杰紧张的询问：“魏京？”
魏京轻轻叹了口气，回头说：“不用担心，我没有要打架。”
只是有话想问。
“走。”程野点点头，已经起身带路了。
仍然是熟悉的会议室。
魏京还背着自己的小书包，他进门把包扔在椅子上，反手拧上了门锁。
程野歪头看他：“怎么，你这是要打死我？”
“你为什么不说？”魏京看着他。
这会儿熬夜的困劲有点上来了，他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但仍记得被热搜冲击的感觉。
这就好像是自己追的偶像越来越拉，粉转路转黑之后才发现人其实是被冤枉的，偶像还是那个偶像，但自己却已经变成了伤害对方的那个人。
**气，气程野为什么从来没说过这些事，气自己为什么敲键盘的时候要那么的不留余地，曾经那份对程野的喜欢硬是在这五年里被磨成了利剑，剑刃向着对方，也向着自己，彼此都受到了伤害。
“说什么？”程野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现在看起来不凶，但也不友善，有点冷冰冰硬邦邦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陈博洋都说过了，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魏京皱了皱眉，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像只是一种沉闷的情绪堵在心口，等着一个发泄的借口，“你不对支持你的人说什么吗？”
程野摇头：“需要LOG出面的时候，时哥他们会帮我拟好发言稿，现在俱乐部这边还没有表示。”
魏京：“那……你不生气吗，不对雷霆和FXG说什么吗？”
“如果你期待的是一些复仇的戏码，那没有，雷霆和FXG涉事的管理已经被带走协助调查，昨天晚上我也配合提供了相关的材料，”程野说，“距离夏季赛开始不到十天，我没有时间浪费在社交软件上，你回来了，如果休息好了，我们可以试试新阵容的模拟赛……陆东阳接下来会跟世杰轮换上场打比赛。”
魏京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说道：“那你对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说得很没底气。
作为程野黑粉头号的那几年，自己有多么的嚣张他心里是有数的，说过什么样出格的话心里也是有数的。魏京很难想象程野那时候经历着战队里不公的待遇，还要面对自己这样过分的言论攻击是一种什么心情。
程野想了一下：“好好休息，好好训练……哦对了，时哥给咱们拼了个恐怖密室的团，后天去放松一下心情，你可以期待一下。”
魏京咬了咬嘴唇。
他有些迷茫地想，程野在说什么啊？
自己说了那样的话，发了那么多的帖子，他却在说休息这样无所谓的事？
为什么啊？
魏京揪住了程野的衣服，然后揪住了他的领口。
他听见自己音量提高的声音：“你不生气吗，你不失望吗，你对我什么都不想说吗？”
他的指尖用力得几乎失去了血色，但程野只是抬手轻轻地把那双手拨开。
“自责吗，感觉对不起我是吗？”程野问。
那种说不上来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魏京点了点头，看着地面，准备接受程野的指责。
但没有。
程野只是说：“我不会说你做错了什么，也不会说我原谅了你，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的话，就好好打比赛，带LOG拿个冠军，带我拿个冠军，没有奖杯就不要跟我谈这件事。”
魏京吸了一下鼻子，他垂着头，喃喃道：“你家里不是也很厉害吗，为什么后来还要待在FXG忍着？”
这个问题他想了一晚上。
程野是亿方科技的少爷这件事圈内似乎没人知道，魏京也是听魏远说了才知道这件事，但亿方科技的有钱程度不比他们魏氏集团差，程野怎么能忍得住在FXG的那种日子？
如果是自己的话……怎么想也不可能会这样，不仅要离开FXG，还要用家里的关系把他搅黄才解恨。
“不是所有父母都像你的父母那样开明，不是所有孩子都像你一样可以选择打游戏还是念书，”程野看了他一会，轻声说，“我是跟家里断绝关系才能来打游戏的。”
魏京愣住了。
他原以为自己的父母不尽责任，是天底下最差劲的父母，没想到会从程野口中听到“开明”这样褒义的词汇，更没想到程野会说出“断绝关系”这样的话。
程野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剥去糖纸塞进嘴里：“说完了吗，说完我就回去继续熟练职业了，你眼睛很红，要不要眼药水？”
“不用。”魏京鼻尖发酸，扭过脸去不想被程野看到。
“那我走了。”程野的声音很近，说完从他身边走过，脚步声很轻，然后打开门锁，又带上了门。
魏京有些脱力地坐在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双手捂住脸狠狠地搓了搓。
自己这些年里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第39章
从B市回来之后， 魏京肉眼可见地消沉了下去。
过去那个说话不服气的小少爷变得沉默起来，像是突然失了声，只有在训练必要的时候才会开**流信息， 就连陆东阳故意挑衅他1V1都被当做没听见给无视掉了。
不仅如此， 就连打游戏的风格都变了，变得更加锋利， 像一把手术刀，不管对手是谁， 只要碰上去就要给人划个口子。
就连兰花都偷偷跟方世杰打听：“V神他怎么了，你们欺负他了？”
收到消息时方世杰刚刚关了直播， 坐在训练室后边的沙发上奶茶。
他瞟了一眼魏京的背影，这小孩跟程野的座位挨着，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他却刻意往一边挪了挪，跟程野之间的距离大得能塞进一个陆东阳。
方世杰知道魏京过去对程野是有点意见的， 也目睹了他们入队以来的剑拔弩张，本以为陈博洋这事出来之后他们的关系会有所转变，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往更不好的方向变了，他们变得更加生疏了。
魏京已经几乎不跟程野说话了，就连吃饭都刻意避着程野。
方世杰打字：没欺负，跟你没关系。
兰花：豁，怎么没关系， 他说不定能当我队友呢， 我看我们YSS的机会这就来了。
方世杰：你在做梦？
魏京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去玩恐怖密室那天仍然没有好转。
好在小少爷只是不爱说话，仍然服从组织的安排， 密室团建这天一早， 张时在群里发了一大串的当日规划， 魏京藏在队友的队列里规规矩矩回了一个：收到。
张时正往车上搬矿泉水，看见魏京的发言激动得指给周一鸣看，并得到了周一鸣的嘲笑。
魏京的不对劲他们这些“大人”都看在眼里，但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干预。
小少爷只是话变少了而已，相对来说打练习赛的时候听指挥，训练的时候认认真真，没出一点错，他们也不好做什么。
张时偶尔想要不要让他去跟心理医生聊聊，但又怕这样会适得其反，引起魏京的反感。
想来谁还没有个情绪低落的时候呢？春季赛结束LOG积分倒数第一的时候，张时自己也有那么两三天里垂头丧气地，这时候旁人要是过度干预反而容易把事给弄砸了。
魏京上车后跟往常一样坐在了最后一排。
从前最后一排只有他自己坐，现在队里多了个陆东阳，座位不够，程野也一起坐在了后排。
他们俩很有默契地互不说话，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但又默契地在最后一排划好了底盘，右边是魏京的，左边是程野的，互不侵犯。
魏京上车就戴上了耳机，程野坐到另一侧时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然后把头转向窗外。
车子发动时魏京才把头转回来，眼神落在自己的手机上。
他的微信页面开着，xx刚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我起来了。
魏京唇角勾起一丝很难察觉的弧度，打字：我上车了，今天去玩密室，听说很恐怖。
xx：比昨晚的副本还恐怖？
他们俩的小号练到了32级，昨天打了一个主线任务副本。
副本是5人本，至少也得有坦克或者辅助职业再带两个输出的三个人阵容才能打过，但魏京不想跟不熟的人一起打，于是提议两个人试试。
WILL官方也有收录这个副本的二人极限打法，不过xx是个新手，魏京自己也没做过升级任务，算是一个半的新手，一个平常15分钟打完的小副本磨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打过。
打完副本魏京甚至觉得自己对WILL产生了一些PTSD，无论如何没办法继续做主线任务，与xx一起下线睡觉了。
你京哥：还没玩，但估计没有那个副本恐怖，下次我得弄个小号双开，不然打本太累了
你京哥：对了，我打算今天就跟程野说
xx：那等你的好消息
xx：想吃蛋糕吗，晚上点一个给你？
你京哥：好啊，要白色的奶油很多的那种
xx：你这小孩，动机不纯
你京哥：没有，不是，你想多了，我就是单纯想吃奶油
你京哥：又没说是想吃哥哥的奶油
xx：……我有点事要忙
***
到了密室LOG众人才发现，张时所谓的拼团和他们理解的拼团不太一样。
现场不仅有LOG，甚至还有早就到了的YSS和凤凰两个战队的人。
除了魏京以外其他5个人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张时，看得这位战队经理背后发毛，终于忍不住开口解释：“就是……人多……打三折。”
程野：“你可别说密室之后的韩式烤肉项目也是跟他们拼的？”
张时：“……”
众人：“……”
没想到还真是。
“不是，时哥，”方世杰纳闷地问，“咱们这种团建难道不是公款吗，为什么总觉得你好像是用的自己的私房钱一样呢？”
张时义正严词：“作为一个好的经理，就要用最低的资金为战队博得最高的利益。”
“你可闭嘴吧，”张时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把己方5人拉了个小圈，说：“一会保护我方京京。”
刚刚摘掉耳机的魏京：“……？”
除了魏京以外，其他人都十分默契地对方世杰点了点头。
魏京并不知道，自己虽然还处于在LOG刚起步的阶段，但就在他请假的那几天里，已经有很多强队跟张时打听过V这个选手了。
YSS和凤凰甚至开出了一千一百万的价格。
尽管还没人把V当做是个强敌，但职业选手和教练们都不是傻子，他们已经发现魏京是块尚未雕琢成型的玉石了。
张时自然一一回绝，他怎么可能给小少爷转会，这事除非魏京或者魏远点头，不然他绝对提都不会提起这个话茬。
这事在LOG内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也就魏京本人不知道而已。
张时团的恐怖密室是S市新开的中心游乐园旁边的一家店，这家店也是随着中心游乐园的开放而新开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游乐园的游客，每天都有三个密室营业，其中一个是20人的新型大密室，两个5-10人的普通密室。
大密室据说恐怖极了，在行业内的恐怖评分极高，玩过的人绝不会想再玩第二遍，玩之前要签署自愿协议，一旦因惊吓出现任何身体状况店家免责，否则不能入场。
三个战队，三个经理都不参加，玩密室的刚好20人。
魏京站在最末尾，看也不看就在协议上签了名字。
协议全部收齐后，店家端来一个抽签桶递给他们，众人分别从中抽出了红、黄、蓝三个颜色的小球。
“密室1080号别墅的玩家要从三个入口进入，”店家给他们介绍起了玩法和规则，“大家按照抽到球的颜色分组，红组走红色指引牌，黄组走黄色指引牌，蓝组走蓝色指引牌进入密室……”
魏京看了看自己手里蓝色的球，又看了看别人手里拿的，很不凑巧，LOG的其他队员们一个蓝色也没有。
第40章
1080号别墅的主题是废弃别墅， 传闻1080号的由来是这个小镇上原本的门牌号码，10街80号。
1080号别墅由一位海外归来的富商买下，带着患有罕见遗传病不能见光的夫人与年轻貌美的二房姨太太， 还有一个稳重的儿子和活泼可爱的小女儿。
一家人住进别墅， 成为镇上人人谈论的对象。
但很快惨剧发生了，这一家人就像是中了什么诅咒， 现实小女儿失足摔下了山崖身亡，后是儿子与人发生口角后开车将人撞死， 再是二房姨太太接受不了女儿死亡的事实精神失常。
据说富商在某一日醒来时，浑身是血的二房姨太太抱着被剥皮的夫人躺在自己身边。
在那之后， 富商便不知所踪。
后来有人冒险进入别墅一探究竟，但全部有去无回， 直到今日， 每当有人路过别墅时，还能听见其中亡魂的哀嚎声。
红、黄、蓝三组对应的是别墅的三个入口。
玩家们的身份是前来别墅的探险者， 将重启别墅当年所发生的不为人知的秘密，红组由一楼进入， 从大门处进入，黄组由别墅背后佣人们进出使用的侧门进入，蓝组则由二楼一扇被打破的窗户进入。
魏京这一组兰花也在，刚一进入入口他就已经抖了起来。
魏京双手插在口袋里，跟在蓝组最后， 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密室的布局。
他自认为与LOG的人尚且还没有混得太熟， 遑论这两个只在练习赛碰过面的队伍，甚至还自觉地跟兰花保持了一点距离。
密室的装修做得相当逼真， 墙面破旧但配色温暖， 墙体都被木板覆盖， 壁灯由彩色玻璃拼成一副精致的图案，一闪一闪地发出电流滋滋声，在破败中仍可见当年的辉煌。
兰花忽然出声：“卧槽，我脚好冷，你们感觉到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尾调，有几个字甚至都说不清楚。
魏京不太能理解他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来玩密室，正想出口劝兰花要不出去等着吧，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兰花一边抖一边揪住了他的胳膊，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力，还问：“V神，你有没有感觉到脚下有风在吹！”
魏京想把胳膊从怀里挣出来，但兰花竟是抓得死死的，他试了好几下非但胳膊没抽出来，还觉得自己的皮都要被揪掉了，只能作罢，敷衍道：“是有，就是吹风的道具呗。”
兰花：“我好害怕！”
前面另一颗颜色扎眼的脑袋转过来，GEJ的眼神在兰花身上停留了一秒，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向了魏京。
魏京不巧读懂了他的眼神，忍住想给兰花一脚的冲动对他道：“你还怕为什么还来玩密室？”
没想到兰花振振有词：“就是怕才玩啊，多刺激啊……卧槽，等一下，你该不会是一点都不害怕吧？”
灯光闪烁中魏京与他对视，兰花比他矮一些，俯视的感觉令人心情愉悦。
“有什么可害怕的？”魏京眨了眨眼睛。
角度刁钻的灯光将兰花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古早小说里扇子一样的夸张描述。
兰花：“我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背后冒凉风……啊啊啊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灯突然熄灭了。
1080别墅是全封闭密室，灯光熄灭之后，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魏京不害怕黑暗，却被兰花的惨叫吓得一个激灵。
小少爷内心无语，有时候人真的是比鬼还要吓人。
不过他因祸得福，兰花因为过于害怕放开了手，魏京立刻悄悄后撤了两步。
果然又听见兰花的惨叫：“啊啊啊啊V神他失踪了！”
魏京发现人在恐惧的时候可能会急速降智，想也知道这只是个花钱的游戏，怎么可能会真的失踪呢？
黑暗只持续了几秒钟，灯光再次亮起，众人却发现真的少了一个人。
不是魏京，而是GEJ。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前后都被降下了铁栅栏，走廊的路被截断了。
凤凰的人自告奋勇在墙上摸了一圈，连灯都给一一掰过了，得出的结论是——灯不太结实，掰坏了一个。
走廊里看样子是没有能打开铁栅栏的机关，众人只得将目光投到唯一的选择：墙上的一扇门。
那是一扇镶着铜把手的红木门，四角有些掉漆，其中挨着地面的两个角掉漆得最为严重。
魏京握住门把手就要推门，却被兰花拦住。
身后凤凰的队员也说：“根据我的经验，这种时候只要推开门肯定会有jump scare出现！”
不知怎么，魏京忽然觉得凤凰和YSS这两个队恐怕是拼密室的惯犯，兰花跟凤凰的人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无需交流的默契。
那种默契就叫做“先做好心理建设自己吓自己一番再开门”。
但魏京是个与他们没有默契且无所畏惧的勇士。
于是他压下门把手，以一种回到自己家里的气势推开了门。
一个浑身是血的长发女人捧着一颗人头，坐在门口正对面的床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随后咧开嘴发出一声诡异的冷笑。
魏京尽管有所防备，但兰花的尖叫声仍然刺痛了他的耳膜，于是他大步跨进屋，回手“砰”地一下关上了门，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很好，兰花和凤凰的人一个也没跟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安静的空气似乎格外香甜。
随即魏京才注意到浑身是血的女人左手举着道具刀，右手将人头抱在怀里，正游移不定地看着自己。
气氛稍微有一些诡异。
他“哦”了一声，享受过片刻的安静，又将手伸向了门把。
然后开门。
门外，兰花等人整整齐齐站成一堆，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门和开门的魏京，像极了老鹰抓小鸡游戏里的母鸡和抱团的小鸡，而魏京就是那只鹰。
半晌兰花颤颤巍巍出声：“V神，你是魔鬼吧？”
魏京冲他们眨了眨眼睛：“反正外面也没路，你们进来吗，你们不进来的话我就自己走了哦，屋里有门的。”
对峙半晌，凤凰的队员终于率先进了门，兰花跟在最后，几人在床前不近不远的地方挤作一团。
魏京又关上了门，并习惯性地拧上了门锁。
随着门锁“咔哒”一声落锁，似乎触发了屋子里的某个剧情，床上的女人发出“咯咯咯咯”的怪笑声，与此同时，一只缠满头发的手从床下帷幔中伸了出来。
兰花立刻以百米跑最后冲线的冲刺速度奔向对角线的另一扇门，然后发出了绝望的声音：“密码锁打不开！找密码！”
此时，抱着人头的女人举着刀站了起来，以飞快的速度冲向了兰花，床下另一只手则慢慢伸了出来，两条纤细的胳膊扭成了一个怪异反人体的角度。
魏京看明白了，这会儿应该是要上演追逐战了，看起来好刺激。
众人像是被风吹散的纸片，在屋里被追得四处飞扬，竟没有一个人动手去找密码，都在躲避两位NPC的“追杀”。
不得不说爬在地上那位真的很敬业，所有关节都是反折着的，浑身到处都是头发，还爬得飞快。
魏京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看了一会儿，在心里唾弃他们这一群小垃圾。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然后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一本厚厚的万年历。
或许是他的动作吸引到了NPC的注意，拿刀的女人向这边冲了过来。
魏京随手抖了抖万年历，没掉出什么东西来，他把万年历翻了个面，最后一面果然有一个不太清晰的数字8。
他放下万年历，转身，NPC已经冲到了面前，跟他正好面对面。
不得不说一个满脸是血妆容还很夸张的人猛地出现在面前的冲击还是很大的，jump scare虽低级但的确有用。
魏京心里也小规模震惊了一下，但只有那么一瞬间。
他双手握住NPC的肩膀把她直接转了个180度。
小少爷难得嘴甜：“去追他们，谢谢你，你最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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