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起来。
贾衣从便宜种子面前起身去拿手机。刚到手，来电挂断了。
亮起的屏幕全是未接来电和数不清的消息。
同学、朋友、亲戚、同事，还有派出所和公安局。
谢呈澜的最多。
过于多了，有点出乎意料。
上辈子可没谁给她打过电话。
电话第二次响起时，她接起来。
“你现在在哪！”谢呈澜很急地问她。
“烂尾楼。”
“没事吧？”
“没。”
一个字，让谢呈澜狠狠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他又变得不急不缓，甚至带点笑意，问她：“你那边有丧尸吗？”
贾衣推开滑窗，中午的太阳明晃晃的晒人。
几个丧尸追着一对年轻情侣往这边跑。
男的看见了贾衣，一个劲冲她挥手，仿佛遇见救星一样跑得更卖力了。被他拉住的女人被迫跟上他的步伐。
他们身后的丧尸蹒跚的慢，却不气馁，紧追不舍。
只要路程够长，丧尸完全能逼得他们跑到脱力再追上他们吃掉他们。
别看丧尸行动缓慢，肢体行为还是很聪明的。
“没有丧尸。”贾衣关掉滑窗，对谢呈澜说。
下面奔跑的情侣似乎没料到上面的人直接不搭理他们，那明显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做到对他们见死不救？
而且她有那么坚固的钢铁房，只需要开个门让他们进去，就可以完全躲避丧尸。
不会有任何危险，为什么不救？
“她是不是下来给我们开门了？”女人天真地问。
男人皱起眉，显然不那么认为。脚步不停地带着女人继续往钢铁房跑。
那是目前为止最安全的地方。
现在到处都是丧尸，只有这里，他们跑进来才发现这里面一个丧尸都没有，还有一栋坚固的房子。
而且，这种钢板做的房子，一看就是提前设计好的，深深扎进土地里。
里面的人早预料到今天才会这样设计。早预料，说明这个钢板房里肯定什么都不缺！
什么都不缺，那……他们进去，以后再也不用怕丧尸了！
——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
——他们一定要进去！
男人跑得更快了。
女人跟不上，几乎是被他提起来带着跑。两步连成一步。
她跨得艰难，但看着身后的丧尸和前面越来越近的看起来就很安全的钢板房，所有艰难都咽进肚子里，极尽全力地配合着大跨跑。
男朋友没有在第一时间丢下她，已经非常幸运了。她也不能总给男朋友拖累。
两人跑到钢板房前，绕了小半圈才找到门。
那门像焊死了一样，怎么推都推不动。
男人用身体猛力撞上去，钢铁门发出肉.体撞击的沉闷声音，却纹丝不动。
“开门！你开门！救救我们！”
他的女朋友在旁边仰头大喊。
没有任何回应。
根本就不是她之前天真的想什么别人下来给他们开门。
那个小女生就没打算开门，她无视了他们。
可是，他们一定要进去！
里面才是最安全的！
男人疯了一样地撞门。
女人一边拍一边喊。
女人的手拍红了，嗓子喊哑了，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道钢铁门将他们隔得死死的。
追他们的丧尸越来越近了。
女人焦急了，跑到之前开过的那扇窗下，冲上面大叫。
“妹妹，你开开门，救救我们！”
“我们只躲十分钟！只躲十分钟！等丧尸走了，我们就走！”
“妹妹，开开门！”
她喊得太悲戚，哭腔都喊出来了。
仿佛悲伤的情绪终于感化了上面的人，那扇窗户再次打开。
他们看见那个小妹妹露出半张脸来俯视他们，琥珀色的眸子毫无情绪。阳光之下，那张脸白白瘦瘦，有些稚嫩，面无表情却让人莫名感觉到了冷意。
似乎是对他们大吼大叫的行为感到不满。
男人停下撞击。
女人收了哭腔，仓皇的脸强硬地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妹妹，我们就呆一会儿，让我们进去躲躲吧。”
“一定不打扰你，悄悄地躲。”
“真的不骗你！”
她放轻声音，让自己显得真诚又温柔。
她相信楼上的小妹妹一定会开门，毕竟那个妹妹那么小，看起来像个高中生。
学生都是最善良的，一定不会置他们于危险之中。
然而，她幻想的一切随着从天而降的一把水果刀破灭了。
楼上那个“最善良”的妹妹丢了一把水果刀给他们，然后，钢窗“嘭”的关上了。
又和之前一样，整个钢板房密封得风声不漏。
丧尸的腥臭钻入鼻腔，“嗬嗬”的嘶嚎仿佛在耳边响起。
女人有些呆愣地回头，视野被一张黑红的满是腥臭的口腔占满了。
腥臭扑面，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男朋友推倒地上。
“发什么愣！”男朋友大声叫她。
那张开嘴的丧尸扑了个空。没咬中美味，瞬间愤怒了，整具尸体直接朝女人扑去。
女人完全反应不过来，被面对面扑了个正着。
腐臭味喷在脸上，女人崩溃得大哭大叫，张牙舞爪地对身上的丧尸又推又踹。丧尸却像铁做的一样，任由她怎么推都推不动。
不仅推不动，那张恶臭的嘴离她的脸越来越近了。
“张涛！救我！”
她偏开头躲避丧尸的嘴，奋力地大叫。
“嗤——”
水果刀插进丧尸的脖颈，阻止了丧尸的撕咬。紧紧只是一秒，丧尸又开始向女人的脸发起进攻。
男人想拔水果刀，水果刀卡死在喉骨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没法，只能放弃刀。他踹翻丧尸，将女人拉起来，最后看了眼毫无动静的钢板房，只能认命地继续跑。
丧尸逼近，他们根本没有办法。
只能先逃过这波丧尸，找个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来这里。
*
贾衣靠在窗边，将楼下发生的一切收进眼里。
手机里，谢呈澜还在讲话：“我们搬到清河别墅了，是我爹的项目，刚完工，还没搞绿化。没人，没动物，没植物，完美符合你说的条件。”
“你可真行，要不是你，我们现在被困在城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衣衣，你是怎么知道会出现丧尸的啊——诶！你那边什么声音？是不是有人？”
贾衣视线下瞥。
楼下的情侣见开门无望，跑了。留下几个丧尸在下面徘徊。
“没什么……”贾衣敷衍道。
手机信号断断续续，贾衣的话还没说完，电话自动挂了。
手机信号变成空格。
打不出电话，发不出消息。
末世四天，信号基站有坏有好。信号时有时无，能和谢呈澜通话这么久，算得上好运气了。
贾衣粗略看了下消息，都是在问她哪里来的囤货消息，问她人在哪里，囤了多少食物。
搁浅不理。
开始计划提升身体力量。
她刚毕业入社会，体质不是什么，现在需要加强体力，不然就像刚才的男人一样，一把刀插进丧尸喉咙都砍不死。
而且身体素质和异能的消耗程度息息相关，身体好，异能耐用，不会用一下就有全身被掏空的虚弱感。
提升体力最快捷的方法——杀丧尸。
这是早晚要面对的事情。
坚固无比的商场不可能让她永远躺尸。她会给商场换气，去外面的地里种菜。任何时候都可能碰到丧尸。就像现在，徘徊在下面的丧尸们。
丧尸会进化，如果她不加快提升异能和体力，囤的三十年物资真会变成纪念品。
贾衣用异能水泡一些适合八九月份播种、长得快、周期短的种子。
然后提着菜刀出门了——刀具管辖的时代，只能买到菜刀之类的武器。
下楼将徘徊的三只丧尸清理了。开着皮卡去二环外的郊区。
附近的高速路口太拥堵，全是丧尸，不适合现在的她练手。
末世爆发第四天。
街上不像第一天那么慌乱。
人们躲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不敢外出。
被撞扁的汽车横七竖八挡在公路中间，车头翘起。成群的丧尸蹒跚着寻找食物。
皮卡从人行道飙过，空气中留下人肉的香味。
周围的丧尸立刻发出“嗬嗬嗬”的怒吼，颠颠撞撞地追着皮卡跑。
贾衣将皮卡停在稍微空旷一些的道路边，透过后视镜数后面紧追的丧尸。
42只。
上辈子，她杀一只丧尸只需要一秒钟。
今天，给体弱的自己一分钟吧。
袖口、裤管全部扎紧，头发高高束起。
贾衣提刀下车，刀刃见光就照斜侧方扑来的丧尸一刀，将头颅从脖子齐根砍掉。
腥臭的黑血泼了一地，贾衣后退半步避开。她垫了垫手里的菜刀，真是锋利，不枉她花了一百多块钱。
追来的丧尸近了。
她摁下一分钟的倒计时。
迎着丧尸冲了过去。
菜刀旋转，第一刀直斩两颗头，接着抵到后面的丧尸脖子上，刀柄在手指绕一圈，一道圆瞬间出现在丧尸的脖颈。
下一秒，头颅掉在地上咕噜噜打转，喉管里还残留着来不及喷出的怒吼。
割破人的脖子致死很容易，杀死丧尸却要砍掉整颗头颅，需要很大的力气。
连砍二十几只丧尸，贾衣就感觉有点吃力了。
“滴滴滴——”
一分钟的倒计时结束了。
还剩十一个丧尸。
远处的丧尸也磨磨蹭蹭撞了过来。
贾衣从车顶跳下，一刀连削三颗头。快速清理剩余的十一个丧尸，来不及擦血，拉开车门，轰响油门走人。
42只丧尸，耗时两分钟。
平均2.9秒一个。
慢了。但参照她现在的体能，还不错。
回家后，她把沾满丧尸血的衣服烧了，舒舒服服洗澡。
手臂有点酸，抬得越高越酸。
她用按摩器缓解了酸意，才起身去一楼做饭。
烧了个土豆炖排骨，再打一个鸡蛋番茄汤。
香味顺着滑窗飘出去老远。
土豆很鲜，辣子放得多，完完全全将排骨的肉腥味压盖住了。本来不太喜欢吃猪肉的贾衣将两个菜吃得一点不剩。
米饭干了两碗。
喝完最后一口汤，她窝在椅子里，看着投影在白墙上的电影，整个人舒服得想睡觉。
这么悠闲的日子，便是上辈子拼尽了命也挣不回来的。
贾衣非常享受这个时刻。
窝到快要睡着时，才起身收拾厨房。
厨房选的很大，被她精心装饰过，墙漆刷得白白，暖灯照在头顶让她感觉置身于厨房是一件极美的事。难怪她能吃那么多。
收拾完厨房，又去看下午泡的蔬菜种子。
三分之二的种子全发芽了，冒出尖尖的一点。
用异能水浸泡就是长得快！
贾衣开心地去二楼拿大花盆。
几个长方形的大花盆摆在朝阳的滑窗边。手覆盖上去，花盆瞬间装满黑色的泥土。
她捞起发芽的种子，一颗一颗放进土里。
一种菜一个盆。
浇透水。
期待它们破土长成菜。
她蹲在花盆边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还泡了一颗便宜种子。
便宜种子静静地躺在碗底，依旧是早晨那个姿势。
此时此刻，贾衣体会到了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的失落感。
这颗种子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一定能种活。
所以她天天看，天天换水，就希望它快点发芽。比什么种子都宝贝。
结果，十天了，就比捡来时略微开了一点缝。
那缝隙不眯着眼睛都瞧不太清，细得像针，仿佛在嘲笑她的努力。
现在，别的种子都发芽入土了，它最开始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贾衣有点不想管了。
“最后给你换一次水，再不发芽，我就不管你了。”
贾衣无比认真地对再次沉到碗底的便宜种子说。
种子“睡”得贼香，一点也没有她现在的烦恼。
贾衣看了几眼，懒得看了，把碗搁在小方桌上，转身去睡觉。
人刚进卧室。
清水碗里的种子翻了个身，墨黑的坚硬壳壳刷地打开，像掀开被子的小孩子露出青青白白的肚子，大大地摊开身体又继续香喷喷地睡。
清水里冒出一串串呼吸一样的小气泡。
咕噜，咕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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