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腊月,过年的气氛就浓了起来,云芳也开始准备了起来,因为大年初一进宫朝贺是能见到蘑菇的。
她表现的很积极,衣服是按照品级穿什么都是规定好的,戴着什么饰品也是有规定的,但是她可以在别的地方用点心思,比如说手绢啊,涂个美美的指甲啊,多戴几只镯子啊!
而且这个月一定要好好的保养,务必让自己的精神状态显得非常饱满,整个人的气色也要显得健康才行。
要让女儿看到自己是那种昂扬向上的状态,然后再好好的跟女儿聊聊。就算她的日子过的不如意,自己也能像个小太阳一样给她加油打气!
在云芳使劲折腾的时候,年前也是成亲的旺季,从权贵高门到民间简直是扎堆成亲,云芳和王熙凤是分开赴宴吃席,在某一户人家吃席的时候云芳还碰到了她的两个嫂子。
因为是姑嫂关系,所以主家特意安排她们坐在一起,一开始说的全是殷家老奶奶的话,一嫂子伺候老奶奶的时候多,就滔滔不绝的给云芳讲老人家最近一段日子的“光辉事迹”。
“前天说是要吃饺子,特意给她包了饺子,我刚喂了她几个,太太进来,我去跟太太说话,回头丫鬟找到我,说是老人家在藏饭呢,我过去哄着她,原来又糊涂了,跟我说要留着给老爷吃。
我哄了半天不愿意拿出来,后来好不容易领着她出去玩儿,让丫鬟把她藏的那点吃食给收缴了,这下恼了,开始哭,哭的那个凄惨啊,还说我欺负人。”
云芳跟着叹口气。
一嫂子接着说:“上次你那几个儿侄儿在门外说去谁谁谁家看大戏,她听见了非要拎着个凳子一起去,我跟她说那是前几天的事儿,她不听,非说唱庙会有半个月呢,这回去还能看上,一定要出门,最后没法子,老爷领着她找到了城外一处村子,找个了戏班子唱了一天,她挤在人群里可高兴了,回来说那大戏唱的好,还跟我说她这下终于挤在第一排了。那可不,那是老爷花钱请的戏班子,没人跟她争第一排。”
大嫂子就说:“跟那小孩一样,小孩子哄着还能哄的住,她不行,要是说她糊涂了,人家有时候可精明了,哄不住她。要说没糊涂,办的都是些糊涂事儿,如今我们要是哄不住了就让老爷去哄,老爷也不出去了,就跟着她,腊八那天非要自己去煮粥,给她弄个小炉子在院子里熬着,她不乐意,老爷就领着她去厨房,老人家守着一个灶台指使着老爷烧水刷锅,她是自得其乐。
高高兴兴的一天过完,晚上安安静静的睡了,把老爷累的头昏眼花,老爷也是上年纪的了,在老人家的指使下足足煮了三大锅粥,太太让你俩个哥哥和一群侄儿喝了两天才喝完,也幸亏是你侄儿们饭量大,人家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靠着他们一群小子敞开了肚皮才两天吃完,要不然靠你哥哥,能喝到大年初一去。”
云芳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不停的叹气。
一嫂子就说:“哎呀,别说这个了,人家办喜事儿呢,我们说一件事儿你叹一回气,也不好,说点高兴的吧。”
大嫂子点点头:“对对对,说点高兴的,你大哥回来跟我说了一件事儿,关于太子妃的。”
云芳如果脑门上有根电线,这时候肯定支楞起来了,问她:“什么事儿?”
大嫂子说:“这次宫里过年是太子妃忙活呢。皇后娘娘要去伺候太后,两宫太后都病倒了。我听你哥哥说,人家忙活的有模有样的,如今各项章程都弄出来了,大年初一那天该赏赐的名单都列出来了,让户部那边检查库房,把东西提前准备好。
你放心好了,办的有模有样,还能抽时间找皇后娘娘商量,你大哥回来说还怕她年轻气盛非要显摆一下自己的能耐,后来才知道人家是事事请示,皇后早被两位太后折腾的头昏眼花,哪里顾得上那么多的事儿,她请示完了问‘母后您看这样可好?’皇后一看有解决办法,乐的省心,就立即准了。”
云芳这才更是重重的叹口气。
大嫂子说:“你怎么更萎靡不振了?”
云芳说:“这还不知道她日子过的多费心呢,她刚去,宫里的那些人我能不知道吗?想给她出绊子简单着呢。”
“看你说的,是刚去不假,但是不出来办事儿怎么能收拢人心显出威严来,在宫里不怕忙,就怕没事儿可做,没事儿就是没权,没权才会被人家下绊子呢。”
云芳就提不起精神来,想她当年第一次办事儿,是在大学的系外联社做打杂的,看学姐学长们出去拉赞助,她那时候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扛不了大梁做不成大事儿,那时候看谁都很厉害,那时候多大?哦,十八!
当年自己成长的时候,那真的是磕磕绊绊,谁的成功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所以蘑菇当然也要经历磨难。
云芳就盼着赶快见见她。
在这种念头里,很快大年初一来了,云芳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很积极的进宫,很积极的跟着参拜,就等着到时候东宫来人把她领过去说话了。
等到她们进宫开始拜见太后和皇后之后,今年又增加了一个环节,拜见太子妃。
云芳也没等到被叫到东宫,而是和邢夫人珍大奶奶一起到了侧殿等着。
邢夫人很高兴,跟云芳说:“你刚才看见了吗?咱们太子妃看着比以前圆润了些。”
嗯,云芳要承认,以前蘑菇挺瘦的,现在看着脸上有肉了。
珍大奶奶说:“我瞧着气色也好了。”
邢夫人使劲点头,云芳也只能跟着点点头。这是在宫里,就是一块砖头都能有秘密的宫里,还是别太出格了,人家跟着颂扬圣恩,自己也要随大溜才行。
没一会蘑菇进来了,她们三个要站起来拜见,蘑菇小跑几步,摁着邢夫人,又拉着珍大奶奶,示意云芳别站了,坐着吧。
珍大奶奶几次没站起来,被蘑菇一直摁着,也就没再行礼,皇后又派人送了茶点过来,说是骨肉相见,不必外道,一定要亲热些才好。
云芳只能逮着她问最近饮食如何,冷不冷,以前的习惯比如大早上起来打拳还有没有坚持......蘑菇一一回答,里面还穿插着她如何如何,太子如何如何,又说了不少太子的好话,里面夹着这对皇后的赞扬,连带着两位太后都没落下。
蘑菇说的眉飞色舞,她颇有些王熙凤暖场的手段,说的一屋子的人都笑容满面,但是云芳却始终高兴不起来,成长是需要代价的,这个代价是必须要付出的,道理是知道的,但是感情上是接受不了的。
蘑菇说了一圈,就拉着邢夫人的手问:“老太太可好,老爷和伯父我爹几位叔叔可好?姑姑们最近做什么消遣?弟弟妹妹们最近如何?”
又问珍大奶奶:“我伯父最近是不是又在整日饮酒,就说是我说的,请他少喝些吧,酒乃穿肠之物,多饮没什么好处。对了,我蓉儿哥哥和蔷儿哥哥最近如何?两位嫂子最近可好,家里有什么好消息吗?”
宁国府确实有好消息,就不是蓉儿和蔷儿的房里传出来的。
大家说了半天的话,不知不觉中午到了,蘑菇让人摆下宴席,陪着她们吃午饭,中间还让人把太子的长女给抱来了,让她来见见外祖母和太外祖母。
蘑菇和这个小女婴儿的关系不错,孩子抱来的是正是醒着的,趴在蘑菇的怀里看看这里看看那里,蘑菇跟她商量:“给外祖母抱抱怎么样?”
小孩子顿时搂着蘑菇的脖子,不给人家抱。
云芳木楞着脸,法理上她已经是外祖母了!
内心简直是奔跑了一大群羊驼!
到了下午,皇后让人送走了她娘家的人,往这边来,打算一起说说话。
三个人又小心的奉承了半天,才在下午一起出宫。
在车上邢夫人说:“哎呀,今儿看了吗?咱们孩子可有威仪了!”
珍大奶奶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云芳:“你打起精神啊!是不是累了?”
“没.......是啊,长生那小子昨日闹幺蛾子呢,我半夜没睡,刚眯一会就要起来,没养足精神。”
邢夫人立即问:“他闹什么呢?”
云芳就是扯了一个理由,看邢夫人呢这么认真的问,也只能拿长生的一件小事儿应付:“他哥哥的压岁钱多,他的少,不乐意了,昨日嚷嚷了半天,我说那是哥哥大了,跟着出去见客了,大过年的谁不给点金银锞子当压岁钱,你大了你也跟着出去,他不听,非要跟我嚷嚷,嚷嚷的我头晕。”
邢夫人一听,立即说:“让他跟着我,我就说过年让孩子跟着我,谁好意思不给咱们家孩子点压岁钱,你就不乐意!这下好了,闹了吧,趁着没过完年呢,我带着他,保管还能得一大笔的压岁钱。”
云芳简直要崩溃,心想长生这财迷样子不会是从他祖母哪儿继承来的吧!
要真是这样,简直要了亲命了!
她心里一方面为女儿的成长觉得心理难以接受,一方面觉得儿子的教育刻不容缓,对金钱的态度有千万种,可千万别是邢夫人这种!
马车的速度很快,没一会从宫里回来,家里的管家媳妇在一门接着邢夫人和云芳。经过宁国府的时候,珍大奶奶先下车了。
管家媳妇跟着她们婆媳,小声的说:“今儿来的人多,一奶奶和大奶奶在老太太院子里招待人呢,一太太也来陪着老太太说话,后面街上的几位太太奶奶们也都来了,如今坐了一屋子人,都在哪儿说笑呢。”
一听说一太太也在,邢夫人顿时来精神了,她要去显摆了。
云芳听了就觉得头大,跟邢夫人说:“太太,我先回去换衣服,今儿梳头的时候丫头梳的太紧,头皮可疼了,我先回去通通头发。”
邢夫人一听,就说:“你先回去,我去老太太跟前转一转,你等会过来。”
云芳答应了一声,带着人从大观园里路过,回东院去了。
邢夫人美滋滋的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正等她们呢。
看了邢夫人没见到云芳,老太太心里就有些不满,就问:“桂哥儿他娘怎么没来?”
邢夫人说:“她今儿头发梳的紧了,回去先换行装,马上就来。”
老太太嗯了一声,在很多人的注视下问:“今儿拜见太子妃了吧?”
邢夫人眉飞色舞起来:“见了见了,今儿她伺候两宫太后和皇后受内外命妇朝见,哎呦,咱们家太子妃坐在哪儿就得人意。我们拜过之后,留我和珍儿家的瑭儿家的在侧殿说了半天话,一起吃了顿饭,后来皇后娘娘也驾临了,一起聊了一会,宫女说前面大殿上君臣之间的筵席也撤了,我们这才告辞出来。”
说到这里儿更是与有荣焉:“今儿皇后娘娘对咱们太子妃是夸了又夸,说是太子妃今年接手了这次的朝拜大典,做的色色都好,太上皇太后和皇上与她都觉得好,还说刚才太上皇和太后都给了太子妃赏赐。”
屋子里都是喜气洋洋,每个人都夸太子妃有福气,有人说她生的日子好,有的说是面相好,从小看她就是个有福气的。
老太太在这种如涛涛江水绵延不绝的吹捧里就显得得意洋洋。
她笑着等大家都吹捧了一阵子,才说:“你们都是长辈,咱们都是自家人,都是看她是小辈爱护她才这么说的,日后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传出去了让人家笑话,说咱们得了夸奖就飘飘然,骨头还没一两重,不能这么做,要低调些才是。”
周围的人纷纷答应,奉承老太太把持的住,又说比起老太太,大家都差远了......阿谀奉承起来女人也不差外面那些男人。
一太太全程在心里冷笑,老太太的骨头有没有一两轻先不论,大太太绝对是没一两,这会得意到忘形了。
一太太在心里恶毒的想:“会办事有用吗?生不出儿子有你们着急的时候!”
她坐在老太太下首不假,但是中间隔着几个丫鬟,没法给老太太提醒,就不停的看李纨,让李纨去问问邢夫人有没有见到贵妃。
自从一老爷丢了官儿,一太太虽然能花钱跟女儿通消息,但是好久没见面了,心里实在是惦记,想通过邢夫人她们知道贵妃的消息。
这也是她为什么大过年一定要过来的原因。
李纨装作没看到,眼角瞥到一太太频频给自己递眼神,但是就是不转头,也不问。
一太太也没太失望,毕竟这个儿媳妇一直都指望不上。她看了看邢夫人,就问:“大太太今儿见到贵妃了吗?”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女人都说:“想来是见到了,既然是见娘家人,太子妃能不叫上贵妃?”
邢夫人就说:“不瞒一太太,没见到,她们宫里的女眷先进去,我们是外臣,进去的晚,没见到。”
然后就不再说了,大家都不是傻子,品出味来了,似乎太子妃和贵妃的关系不好。
一太太这时候再看邢夫人,已经是怒火中烧了,老太太暗叫不好,她觉得这下是真的丢人了,这两个儿媳妇,大儿媳妇不会说话,小儿媳妇问的时机不对,你就不会私下问啊!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在王熙凤立即笑着说:“宫里规矩多,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有太子妃在,贵妃娘娘受不了委屈,太太,您喝茶啊,再喝点茶再润润嗓子,等会接着讲,我还没去朝拜过呢,您多讲讲,我也听听,让我也多涨点见识。”
大家都知道她这是缓解尴尬的,于是都立即起哄起来,邢夫人很得意,但是老太太却不想让她再说了,这真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宫里的事儿能随便说的吗?
于是立即说:“桂哥儿他娘怎么还不来,派个人去催催,大太太也回去换衣服吧,等会一起吃饭。”
不到吃饭的时间你别来了!
一太太也不想坐着了,既然得不到消息,到别的地方打听也是一样的。她站起来说:“老太太,今儿家里也有客人来,我就先回去,过几日再来陪您说话。”
老太太也不想多看她,点点头。可是偏偏有人在这时候叫住了一太太,是家里的一个族中亲戚,就叫住她说:“一太太等等,我这里有个好媒茬给您说说,宝玉也该相看了,这姑娘是个好姑娘呢.......”
老太太和一太太同时皱眉,王熙凤心想这不长眼色的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老太太就说:“他婶子你坐吧,多谢你费心了,有和尚说过我们宝玉不宜早娶。跟那家的姑娘说一声,就说咱们没缘分。”
一太太看老太太这么说,再说其他的也不合适了,转头告辞离开。
屋子里刚才说媒的人还在喋喋不休:“......这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那姑娘人真的不错,可能干了!.......”
荣国府这样的门第,能干......能干过王熙凤吗?
这几个娶进门的媳妇哪个不能干啊,光是能干也不行啊!
老太太对这个族人烦的透透的。
云芳就是在这种时候进来的。
老太太一看她来了,就立即拍了自己身边的位置:“瑭儿媳妇,你来这里坐,咱们一起说说话。”
云芳只能挨着她坐了,大太太被老太太瞪了一眼,也知道嫌弃自己了,就不得不站起来离开。
邢夫人出来之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看到桂哥儿穿着一身很得体的见客衣裳领着两个弟弟在院子玩儿,那点子被老太太嫌弃的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高兴的对着孙子招手:“桂哥儿,长生,荂儿,来来来,今儿见到了那些人,得到了多少压岁钱啊!”
荂哥儿和长生争先恐后的比划:“可多可多!”
长生抡圆了胳膊:“这么多!!”
桂哥儿直接说:“没数,都在祖父哪儿放着呢!”
邢夫人是忍了又忍,没说出“把压岁钱放祖母这里,祖母给你们收着”这样的话。
她敢说隔壁的老纨绔敢跟她急眼!妥妥的觉得她搜刮到荂哥儿头上了。毕竟桂哥儿和长生儿偶尔还能从她手里得到好处,荂哥儿是没捞到好处,巧儿更是想粘都没机会。所以老纨绔一向防着邢夫人哄小孩子,他可以偏心桂哥儿,也不能看着荂哥儿吃亏。
邢夫人换了衣服又看着孙子他们玩了一会,眼看着天快要黑了,隔壁的珍大奶奶突然来说话,给邢夫人带了不少的好东西过来。
有这些好东西打头,邢夫人对她的态度就特别亲近。
珍大奶奶说:“您是长辈,这大过年的该孝敬您的,我们大爷也早早的吩咐了,您也知道这过年事儿多,我是现在才有机会过来,刚才从宫里回来我打算带着东西过来陪您说说话呢,一太太又去我家里,我只能应付她半天的话,这一说就误了时间。”
邢夫人正翻来覆去的看一朵金荷花,听了立即问:“是不是找你打听贵妃的事儿?”
“您真是料事如神,还真是这样的!”
邢夫人就得意起来,“那是.......”
这两个人,一个有心显摆,一个有心奉承,说的都很高兴,眼看着老太太哪儿要摆饭了,丫鬟不得不提醒邢夫人:“太太,老太太哪儿摆饭呢。”
邢夫人说的意犹未尽,拉着珍大奶奶:“走走走,一起去,我路上接着给你讲。”
珍大奶奶自然同意,两个人一起笑着往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这时候荣国府前院也在摆酒席,人也不多,就是贾赦贾珍贾琏贾瑭和贾琮桂哥儿。
桂哥儿负责给大家斟酒,这本来是过年聚一聚,说的也都是些高兴的事儿,可是贾珍把酒杯放下,就叹口气,跟贾赦说:“赦叔叔,我有事儿跟您商量。”
贾赦就问:“什么事儿用的着商量这个词儿,你只管说。”
贾珍抹了一把泪:“我在外面那个儿子......生下来了,是个儿子。”
贾琏点头,他早就通过王熙凤知道了。
贾瑭面无表情,并不是他能掐会算,而是觉得这事儿和自己无关,这会贾珍这番作态就是给他儿子回归家族铺路呢,毕竟是他亲儿子,贾瑭也不是杠精非要抬杠,所以也不说话,任凭贾珍折腾。
贾赦也知道他的意思了,就说:“你也就两个儿子,蓉儿成亲多年......长房不能没人啊!”
“是是是,就是这个道理,我们这一支子嗣艰难,如今就我和蓉儿蔷儿还有襁褓里的那个,蔷儿也没子嗣,蓉儿更是多年无出,我就担心长房香火断绝,祖宗祠堂无人供奉.......”
说着擦了擦眼睛,也不废话了,直接说:“我打算把他记在偏房名下,做个庶子,叔叔以为呢?”
问贾赦反不反对。
贾赦和贾瑭的想法一样,人家是亲儿子,而且真的子嗣艰难,两家又是这样亲密的关系,没必要这么在这种事上做拦路虎。
贾赦点头:“自然以孩子为重,按你说的办,别令孩子委屈了。”
贾赦作为荣国府的家主这么说了,贾琏也不反对,贾瑭默许,贾琮没资格说话,贾桂在这种场合就是个旁观的,也不说话,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办了。贾珍端着酒杯敬了他们父子一杯,打算过了年就开祠堂,在族谱上给这个孩子弄个体面的出身。
族长是贾珍,贾珍到时候想怎么写就怎么写,阻力几乎没有,而且孩子的年纪小,知道这事儿的人也很少,到时候让各方面闭嘴,这事儿就能遮掩过去。就算是遮掩不过去也没什么,荣国府站出来说他们能证明这是庶出子,谁都不好反对。
既然说到这个孩子了,贾赦就问:“什么时候抱回来?越早越好。”
贾珍点头:“快了,等那边妇人咽气了我就抱回来。”
这话一说大家都吓一跳。
贾珍就解释:“那妇人有个女儿,你们是知道的!就是以前薛大傻子的前妻,去年......前年,这都大年初一新的一年了,前年薛蟠问斩,这夏氏女寡居了,去年找了个男人嫁了,后来被人虐待,我派人把她女儿从外地接回来,实在是伤的太重了,不仅是皮肉伤,内脏也坏了,回来没几天人没了,这妇人受不了打击,接连昏迷了好几天,又挣扎着葬了女儿,非要报仇不可,折腾来折腾去,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也挺不几日了。我看她实在是可怜,跟她说她咽气了我把儿子抱回来养着,让她放心。”
这话怎么听着......有种盼着她死的感觉啊!
贾赦就说:“既然生下来了,不防先放出消息,就说孩子生了,有些不好,先不令亲朋看视。等过上半年一年的再抱着孩子出来见人。到时候孩子年龄模糊一些,外人也无从议论,要不然到时候突然抱出来一个孩子,族人也会纷纷议论的。”
贾珍连连点头。
贾赦又说:“这事儿你还要跟你爹说一声才行。”
贾珍就说:“自然会跟他说的。”
桂哥儿提着酒壶给大家斟酒,这事儿算是说完了,就换了别的话题。说到半夜才算是散了,桂哥儿跟着贾瑭回到东院洗洗睡了。
云芳早早的回来了,正准备了好多话题跟贾瑭说,冷不防贾瑭进来就跟云芳商量:“该给桂哥儿换院子了。”
“啊?”
“他也是半大孩子了,不能再跟着咱们住一个院子里,又不是没地方住,你看挪到隔壁如何?”
就隔着一道墙,也行啊!
“有点舍不得,你说的也对,大了就不能再跟着父母一起住了。”
说着低头看睡的的跟一头小猪一样的长生。
这小东西两岁多了,也该滚蛋自己睡了。
云芳就说:“要不然让他哥哥搬走之后,他哥哥的房间给他留着?”
两处厢房,一处当初是蘑菇的,一处是桂哥儿的。
蘑菇的房间封存着蘑菇的东西,贾瑭想了想,虽然惦记女儿,但是不能走不出来,就说:“算了,把封存的东西换个院子,他姐姐住过的厢房让他搬进去吧,这小子从小运气就衰,要真是如别人说的那样,太子妃有福气,她住过的地方就让这小子沾沾福气去去霉运吧。”
云芳低头亲亲小猪,小猪伸手抓抓脸,翻身接着睡了。
贾瑭把衣服脱了挂在屏风上,跟云芳说:“我提前跟你说一声,我今年还要出一趟远门,估计又是半年不回来。”
“去哪儿?”
“这次去的远了,江南再往南一点,到岭南附近,这次去是坐船。”
“那么远?”
贾瑭点点头,“南方出事儿了,,明日去岳父家,大哥会说的,我去哪儿是因为民生,倒是不沾军权,还算轻松。”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南安郡王被当地的土人抓住了。”
“啊!”
“这位王爷也真是拉跨,先是和那爪哇国水战吃了败仗,这下直接成俘虏了!要是被人家大军俘虏了也算了,被一群文官嘴里不开化的土人抓了,皇帝气的差点把桌子掀了,这是不停的丢人现眼啊!
南安王府上窜下跳要救人,皇帝没搭理。你知道为什么北静王会回来吗?皇帝打的一手好算盘,驱狼吞虎,让北静王去救南安王,要是事情做的好,这两个一次报销了。”
“他就不怕这两个联手?”
“拿什么联手?联手是双方实力相当,一方实力强横一方实力衰弱,这不叫联手,这叫吞并,南安王府就是烂船还有三斤钉呢,他们甘心被吞?而且经过上一年的清晰,贾雨村的撕咬,北静王府如此也是元气大伤啊!
贾雨村还活着呢,现在拖下水了不少人了,和以前相比,现在是无声无息,几乎没人关注,但是吏部是大洗牌,要是一老爷还在吏部,也是被清洗的命......老爷的发小也是岳父的那群小伙伴们,年前都是亲自来家里了,为的就是趁着这个机会给儿孙谋点好处,老爷不管,这事儿让我和琏一哥哥去办。”
云芳问:“你今儿朝拜的是,看到北静王没有?”
“看到了?这几年变化很大,以前看着是个脸嫩的美男子,现在看着略显沧桑了。看来是知道日子不好过了。”
说完他掀开被子躺下啦,跟云芳说:“心在高,在大势前面都要低头,他想列土封疆,可自古以来,列土封疆的异姓王有几个有好下场?在要命还是要权这件事儿上,看他如何选了。
自古以来......自始皇帝以来,天下一统的大势深入人心,从朝堂到民间,都觉得天无一日人无一主,北静王是不会成功的。”
云芳点头,想起了上辈子和朋友开的一个玩笑,朋友养了三只猫,有一只是狸花猫,其他的都是外来血统的宠物猫。有一次三只猫打架,狸花猫一打一不落下风,打完之后很骄傲的巡视全场。
朋友就说:“看见了没有?咱们的猫一定要把地盘给占明白了,那两只胖子来了之后,一个占了猫爬架,一个占了沙发,只有狸花要占全家,从不跟它们搞分立那一套,连这小东西都知道要一统。”
云芳就说:“希望他知情识趣吧。”
说完看看贾瑭,贾瑭已经睡着了,云芳一肚子的话没能再说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各种宴请轮番开始,大家开启了日日吃席的模式,在宴席上倒是让云芳听到了一系列南安王府的骚操作。
南安太妃和王妃不好公开讲南安王被抓了,只能各种在京城认干亲,说是要认下干亲去和亲。
大家见面的时候议论纷纷,和亲这种事儿就应该让朝廷张罗,怎么会让他们一个郡王府张罗。而且和亲并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头,汉朝和亲让很多文人觉得很屈辱,和亲向来是指发生在打不过人家,只能献上女人和财宝的时候用来遮羞的一个名头罢了。其实质还是要向人家低头并且卑躬屈膝。
有人知道水战输了,但是觉得朝廷还有一战之力。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输了下一次卷土重来不就行了,哪怕重新造战船,重新培养水军呢。对于朝廷来说,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无非是多花点银子罢了,也没有到和亲的那一步呀。汉朝和亲那是兵临城下,敌军日常侵略,不得不和亲。那是输了之后,极有可能会亡国灭种的险境,所以比较之下,和亲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时间,为了喘一口气才不得不用的手段。眼下完全没必要和亲。
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道,这哪里是和亲,是拿美女财宝换南安郡王回来。就这件事,还不配叫做和亲。
汉朝和亲还知道选宫女或者宗室女代替公主去和亲,和亲的对象也是对方的部落首领或者是汗王。他们郡王府这么不要脸,居然真的在京城一些没落的权贵之家选择姑娘送过去,对象还是土人首领。
和北方的部落首领相比,大家更看不上南方的土人首领。纵观历史,常听说北方出现了雄主,可从来没听说过南方有什么雄主。中原大军被北方游牧部落打的丢盔弃甲的时候也有,可从没听说过被南方大军打的丢盔弃甲接连失城失地。
所以知道内幕的人冷笑,不知道的觉得奇怪,觉得他们处处都透着一股子不正常。
南安王府里面的女人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换回南安王已经是她们的执念,就算是丢了王爵也在所不惜。
而他们王府,也无限接近于夺爵的边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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