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闻迅速调整好表情,“今天我也希望小星能多认识一些朋友,楚先生说这话目的性虽然强了点,但也算真诚,不过交朋友这回事需要一个过程,急不来,您说对吧?”
汤闻说这话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像是在下逐客令,孟星偷偷扯了下汤闻的衣摆。
“对。”楚佑安赞同地点点头,视线下瞥,看到了孟星的小动作,嘴角含着笑礼貌同二人告辞,“那我就先不打扰二位。”
楚佑安看了孟星,和他的视线对上,孟星的眼里依旧平静,宁静雅致没有波澜,和他这个人一样。
对于陌生人来说,这样的气质有距离感,但对楚佑安来说,很吸引人,他总想干点什么来打破平静。
楚佑安离开这方角落,汤闻便拽着孟星的手朝二楼走,“我刚刚让二楼小餐厅做了餐,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
屋内开了一点儿暖风,孟星将身上的衬衫脱下来搭在臂弯,听到汤闻的体贴又扬起笑,“楚佑安的联系方式还没留呢。”
汤闻扭头看着孟星,目光里带着点儿审视,还有点儿揶揄打趣的笑意,“对他感兴趣?”
“也还行,就是相比于前十位熟悉一些,再说了,你也说了人家真诚,好歹给人算进第十一位,计入考察列表。”孟星道。
汤闻视线微微上扬,思考道:“楚佑安么,家庭背景人品能力都合格,就是太老了。”
“噗——三十岁,为什么会觉得老呢?”这是孟星第二次听到这样的描述,不由得好奇问。
“你想啊,你刚会爬的时候,他就上小学了,你小学毕业,人都大学了,这就是差距,最关键的是他三十了没恋爱史,我不觉得他能照顾好你。”
“说到年龄差,刚刚他拿了个中国结出来,没准儿人家上小学的年纪真哄过刚会爬的我。”孟星边说边摇头。
汤闻打量了他一会儿,看孟星这说话的语气估摸着真对楚佑安有点什么意思,就算不至于心动,也最好是别说楚佑安的坏话,顺着他说比较好:“如果抛开谈恋爱这点,在商场上来说,楚佑安年龄算小的,夸他向来用词是年少有为。”
“不说这个了,调查人的事交给你,我等你帮我制定约会计划。”到了小餐厅,在侍者的带领下入座,孟星用温热的毛巾挨着擦过手指,“我饿了,准备吃饭,你下去继续忙吧。”
“没心没肺的小鬼。”汤闻拍了下他的脑袋,无奈地转身下楼去。
汤闻准备的饭菜都是孟星爱吃的,酸口、颜色鲜亮、不需要动手剥壳、不需要吐骨头鱼刺等等,一定要有一道下饭的菜,就算这里是本市最有名的蓝山庄园,孟星也只要家常菜干碗饭。
这么多年他喜欢的东西没有多大变化,汤闻以前总说孟星好养活。
或许是吧。
如果就是现在这样的生活的话。
孟星抛开这些想法认真干饭。
吃完饭他也不着急下去,在餐厅一直坐着图个清净,而且快要八点,他得抢票。
汤闻喜欢摩托车比赛,大一那会儿玩过一阵,但技术还没能上赛场就摔了,于是他家里明令禁止他不许玩儿摩托,不过没有制止他观看比赛。
下个月月初在隔壁市就有一场摩托车赛,今晚八点放票,他得抢两张陪汤闻去看。
不停刷新页面,放票的瞬间孟星在屏幕上一阵猛戳。
“抢到了!”孟星惊喜出声,看着锁票界面孟星活动活动了大拇指慢悠悠付了款。
贵宾席的票实在少,全看富人们能给散客留多少张。
其实汤闻找他助理吩咐一声或者他问他爸要很容易就能拿到票,但他向来不会找谁,抢得到就去,抢不到他就另外想礼物给汤闻接风。
在孟星看来,没有什么是必要的,如果不是像房子车子这样的大件花销,他都用自己赚的零用钱,不会用家里的。
出票截图发给汤闻,顺便问了他今晚是不是要跟他爸回家。
汤闻很快回复:
「谢谢我的星!」
「明天得去公司,这周有工作交接,等周五晚上再回你那儿」
孟星:「行,那我先走了」
汤闻:「好,出去的时候去前台拿东西,我让人给你准备的礼物」
孟星:「感谢老板.jpg」
汤闻是个心细的人,除了一幅送给他的装饰油画,还有一瓶看着就很贵的红酒,以及一条某a牌最新款的宝石项链。
汤闻还附了张卡片:「替我带给叔叔阿姨,改日空了我上门拜访。」
“就我的礼物最敷衍。”孟星嘟囔一声。
其实就像他给汤闻准备的票一样,价值并不算高,他们之间如果贵重了反而压力大,随意就好。
孟星不爽的是汤闻还给他爸妈准备了礼物。
今晚的宴会原本也邀请了孟家,只是他爸出差,他妈去了欧洲看秀。
孟星和父母的隔阂很深,纵然他长大了想通了很多事,但也抹不掉以前的伤疤,只能生活各过各的,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汤闻总是在尽力帮孟星化解其中的矛盾,就像现在准备了礼物却不说自己送上门去,而是让孟星带去。
孟星乖乖地顺着汤闻的意思,上了车就给他爸妈发去消息,问他们什么时候有空。
他爸妈回得都很快,说了回来的时间,孟星同他们约了周四的晚饭。
宴会第二天上午孟星回了趟学校,有几份资料需要他的导师签字。他的导师并不是很喜欢他,因为他太过中庸,不仅不出彩,还顶着一张“毫无用处”的脸干扰其他同学。
孟星已经做好被老师黑脸念叨几句的准备,谁料在导师办公室碰见了昨天才见过的楚佑安。
楚佑安是来做什么的孟星不感兴趣,趁着导师心情好,孟星赶紧让人签了字,完事儿之后他便想溜,结果被楚佑安直接叫住:“小星,等我一下。”
导师:“你们认识?”
楚佑安:“恩,小星在学校还好吗?”
导师:“孟星同学很勤奋。”
孟星扯了扯嘴角,勤奋真是最无意义的褒义词了。孟星想了想对楚佑安的称呼,半晌扒拉出一个模糊印象中的词:“佑安哥,我在外面等你。”
楚佑安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点头。
孟星下了楼,教学楼前的樱花开得正盛,微风带落的花瓣铺了一地,他看着这景出了神。
握在手心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被惊得轻轻颤了颤,才垂头按开手机查看消息。
发消息的人没有备注,微信名是sun,他疑惑点进聊天框,入目的是自己的照片——他站在樱花树前,微微歪着头,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
照片是从背后拍的,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知道自己是笑着的。
看着照片,他轻轻扇了扇眼睫,转过头正好看见楚佑安冲他挥手。
孟星快步过去,眸中带了点儿惊喜:“原来我们一直是好友。”
楚佑安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恩,饿了吗?”
大概是环境太过温柔,孟星坦然接受了被揉头顶的动作,“今天你算是帮了我一个忙,我请你午饭。”
楚佑安:“好。”
孟星带他到了大学城的商业街,挑了一家人不多的中餐厅,两人点好菜便聊起来。
楚佑安:“还挺巧。我们公司和本市的几大高校成立了一个人才直通的项目,你们导师算是牵头人,今天过来沟通大方向和签署项目确立文件。”
孟星:“这样挺好的,对大学生研究生来说是很好的机会。”
楚佑安见他神情淡淡的,转了话题:“听教授说你快毕业了,毕业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孟星以为他指的是工作方面,不着痕迹的撇了下嘴角,谁料下一秒便听楚佑安说:“比如去欧洲听音乐会,六月real乐团在欧洲有巡回演出,可以跟着他们的路线游一圈欧洲。”
孟星对上楚佑安的眼睛,他的眼睛又在说话了。
孟星想。
不过这次他读懂了,楚佑安在邀约。
他浅笑着问:“还有什么选项呢?”
“再比如去南半球,近一些就是澳洲,远一些可以到阿根廷。虽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去阿根廷看一场球赛算是男孩子必要的仪式感。”
孟星眼睛亮了一下:“你去看过球?”
楚佑安摇摇头,“从懂事起我就没有空闲的时候,身处这个位置永远没有最好一说,只能不停努力。过去的这些年生活还蛮无聊的。”
说到这儿,楚佑安端起桌面的茶水喝了一口。
孟星不赞同地“恩”了一声,“我觉得很酷啊,现在的你有底气做任何事。”
“对,去年年终财报算是一份优秀答卷,我得到了董事股东们的认可。”楚佑安满脸的得意洋洋,就像是一个考了满分的小孩被大人夸奖过后翘起小尾巴的样子。
孟星忍俊不禁,五岁的差距,也没多大嘛。
“那你有想过如何奖励自己吗?”孟星问。
楚佑安:“当然,比如去欧洲听音乐会,比如去阿根廷看球赛。”
熟悉的话终于让孟星笑出了声。
“笑什么?觉得我没新意么?”楚佑安不开心地哼哼两声,但明显没有真生气。
孟星觉得他是真的有些孩子气,他给楚佑安添满茶水,“没有。”
菜陆陆续续上齐,孟星提醒楚佑安动筷,随即垂下头安心干饭。吃饭的时间孟星不爱说话,但他喜欢听,时不时简短地回应一两句,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楚佑安挑着有趣的事讲,一顿饭大概把自己无趣的前三十年给扒拉干净了,而且大多数话还美化过。
待孟星吃得差不多,眼见着话题该收尾,楚佑安拿了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随后道:“编了不少,听得开心就好。”
孟星没有立马回,盯着他呆愣了一会儿才接,“就这还是编过的啊。”
拖着的调子配上脸上傻傻的茫然,那模样看着无辜极了,但楚佑安清楚得很,这小子就是装傻,就差明着说嫌弃了。
楚佑安拧着眉瞪他,孟星立刻乐起来,眼里哪里还有刚刚的呆愣。
楚佑安无奈摇摇头,感觉一颗心都吊在孟星的喜怒哀乐上了。
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状态少有。
孟星支起一只胳膊在桌面,拳峰托着下巴,“你是为什么对我感兴趣呢?我是一个无趣的人。”
楚佑安端起杯子喝水,借着水杯的遮挡,他快速思考着是该朝小家伙表达心意或是只表达自己的兴趣,又或者为了不吓到小家伙,借着相亲的名头……
“其实最近出现的那些讨论…恩…就是说我三十还没谈过恋爱的那些话算是爷爷找人放出去的,在我爷爷看来,去年差不多完成了事业有成这一步,今年就该成家。”楚佑安说得随意,“爷爷的原话是人生一步一步走,走了一步自然得往下一步,所以我此刻面临着催婚。”
楚佑安看着小家伙毫无不满的意思,补了一句,“还挺急。”
孟星从问出那句话开始,脑子里同样快速运转着。
相亲一开始就是汤闻话赶话说到了,虽然汤闻也是真诚的为他好,但晚宴上那一通操作更多的是为了闹着玩儿。
而他自己似乎也没多认真,至少没真放心上去。
昨晚回去之后那十位都有联系自己,但他习惯性地埋头做自己的事儿,甚至在阳台吹风都吹了一小时,没怎么看手机,消息回复得慢了些,有几条约会也被他婉拒,到睡前他能清晰感觉到有几位已经往后退了一步。
但今天看见楚佑安,那点儿想法又冒了头。
很小的时候他曾想过要获取爸爸妈妈的关注,但那些年在家里他爸妈忙着吵架,在外面他爸忙着工作,他妈忙着消遣,渐渐的,他习惯将自己包装成透明人,不会被请家长,也不会去做到令人夸赞的程度让父母将他当做炫耀的谈资。
他总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地完成每一步。
他和楚佑安是相反的,如果最终和楚佑安结婚,楚佑安是继续踏下人生的下一步,而他是叛逆。
“叛逆”两个字真是令人心动啊。
“我这人不爱热闹,不喜奔波,会拒绝所有的应酬,生活不算有趣,很多时候我都懒得动,这样的我你接受吗?”孟星认真道。
楚佑安从他的话里闻到点儿味儿,立马道:“我的工作会占据大部分时间,兴趣爱好不多,会有点轻微洁癖,这样的我你接受吗?”
孟星:“好。”
楚佑安喜上眉梢,转瞬压下来,保持表面的淡定,点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去领证。”
孟星:“??啊?你不求个婚?”
孟星这话纯属嘴快过了脑子,当他看见楚佑安认认真真掏出那串熟悉的中国结走到桌子边上准备单膝下跪的时候,脑子“嗡”了一声。
然后这回是身体快过脑子,他立马弯腰蹿到楚佑安跟前,和他来了个桌面以下的对视,随即两人相视一笑,说不清脸上的红晕是尴尬还是别的什么。
孟星立马别开脑袋,“别求了,丢不起这人。”
楚佑安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笑道:“没关系,该给你的。我们先出去。”
孟星脑子正烧着,没空去管被拽着的手腕。
而楚佑安在心里偷偷评定道:不排斥身体接触,好事。
最后午餐的账是楚佑安结的,直到离开商业街,手腕上的触感消失,孟星才从刚才的氛围里回过神来,然后他从楚佑安手里拿过了中国结,故作淡定地平视前方道:“我答应了。”
楚佑安嘴角翘起,“那什么时候领证?”
孟星清了清嗓子,“择日不如撞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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