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V第一更◎
“你和周彦打架了？”
苏楠总算在上班前等到苏柏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分享好消息呢，就被苏柏告知了这个消息。
苏柏道, “我这个当哥的不去打他一顿, 我心里过不去。这要是在村里，何止是一拳头的事情？”
话虽如此，苏楠还是难以想象周彦被她哥打的样子。还别说, 是挺解气的。
见苏楠这面色复杂的样子，苏柏担心道, “楠楠, 你不会还惦记他吧。”
“咋可能呢？我这辈子不可能吃回头草。”苏楠立马否定。光是想想就觉得熟悉的难受感扑面而来。
再和老周家人成为一家人?不不不, 不能接受。
自己再和周彦结婚，那也是不可能的。她又不爱周彦了, 嫁给他干啥啊，图他家那一家子狗眼看人低的亲戚？
“那就好。”苏柏也很支持妹子的决定，“我和你说, 这次是我们看走眼了, 我今天看周彦那样子，一看就是在感情上犹犹豫豫的人，不够爽利。这样的人要不得，以后不管多大的成就, 他对家庭就是没担当的。”
苏楠笑道, “你就知道的这么清楚？”
苏柏道, “我是个男人, 我还能不了解这些？”
苏楠乖乖点头，“行, 我都记住了, 以后找人还是找你掌眼。”
见苏柏满意, 她又笑眯眯道，“对了哥，我和你说个好消息，你一定不知道我办了一件大事。”
苏柏道，“什么好消息？要开业了？”
“不是开业，”苏楠神秘的笑了笑，“我找了一份正式工作，在安阳鞋厂，是正式工，以后我就是城里正式工人，可以落户了。”
苏柏听到这话，有点不敢相信，“楠楠，你不是骗我吧。还是我听错了？”
苏楠乐呵呵的笑了，“是真的！”
她将江大姐那事儿，还有自己后来办的一系列事情原原本本都说给苏柏听了。
苏柏越听越欢喜，听到最后苏楠已经办了手续，板上钉钉之后，立马高兴道，“行啊楠楠，你可真有本事了。真机灵！”
他迫不及待道，“我明天就回去，得给家里讲这事。家里人肯定都要高兴坏了。”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打电话给奶。”苏柏笑道。
和别人分享喜悦，这种喜悦就是双份的。
苏楠现在心里就特别开心，但是还是阻止了苏柏，“等我明天去单位了，把情况了解清楚了，我打电话给奶她们。要不然奶问起来具体情况，我一问三不知呢。”
苏柏想想觉得也对。然后提醒苏楠，“那户口也早点转出来，免得和那家人一直扯在一起。别到时候还以为咱家有啥想法呢。”
“知道，我和周彦约好了，周一就去办的。你别担心了。”
苏柏这才放心。
他也看得出来了，楠楠真和过去不一样了，过去那个小姑娘长大了。变得有主见有主意了。
这个过程必定是艰辛的，但是好在结果挺好的。
苏楠又问道，“对了哥，你在城里转了什么地方，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想来建筑工地做事。那边招人。”苏柏倒是也没瞒着自己妹妹。
苏楠一听有些担心，“那边很辛苦，而且也不是很安全。哥，要不咱们再换一个？”
“不换了，挺好的。我都考虑清楚了，包吃住，而且待遇不错。咱现在多大能力就干多大的事情。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苏楠一想，也是。她自己想努力，为什么还拦着哥呢？
吃苦怕啥啊？现在这个时候吃苦反而容易收获，总比以后竞争越强，吃苦还什么都得不到的好。
“那这样一来，我嫂子一个人在家里啊。”她自己尝过这样的滋味，觉得还是提醒一下自己哥。事业要顾着，家里也要安抚好。
苏柏道，“我回去就和她好好说说。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还是想赚钱带她去大医院看病。”
苏楠知道，嫂子的身体是全家人的一个心病。嫂子自己压力也挺大的，还是后来抱养了一个孩子，才好起来。
她自己亲生的也和自己不亲，所以也不好说抱养的就一定比不上亲生的，但是她哥抱养的那孩子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也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长大后就两边跑。所以总是隔了一层。
“现在医学越来越好了，能有希望的。”
下午苏楠去上班，苏柏又去了供销社，给家里的女同志们买了一瓶蛤蜊油。这东西便宜，马上入秋了，都能用上。
走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雪花膏，再看看那价钱，实在买不起。但是也多的是人买得起，立马就有人从里面拿了一盒。
晚上苏楠下班，苏柏又在门口和苏楠说了自己明天走的事情。
本来苏楠是可以送他的，但是因为明天起要去鞋厂了，所以没法儿去送。
苏柏自己现在也认识路了，就是不放心苏楠。
他回家想了想，苏楠周一要去转户口。到时候肯定要遇着周家人。而自己把周彦打了，回头人家会不会找自家妹子麻烦？
所以他让苏楠等他来城里之后再去转户口。
这次回去，他肯定要立马安排好家里，早点出门的，不可能拖着。要不然一拖就入冬了，没法干活了。
苏楠就笑了，“怕啥，难不成他们还能揍我？周家人倒是也不至于，他们在外面还是很要面子的，不至于动手。”
苏柏道，“我就怕你吃亏，不过我是真想揍那家伙。算了，以后我来城里，他也不敢再惹你了。到时会你要是见情况不对就跑，别吃亏。”
“知道了哥，放心吧。”苏楠觉得好笑。周家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不至于，真不至于。顶多就是精神攻击。
现在她最不怕的就是精神攻击了，她免疫了。
……
周家人晚上就得到消息了，下班回来就听有在机械厂上班的人家说了周彦被人打了的事情。
说是半边脸都肿了。
李文玉当时就着急了，立马带着自己男人去单位宿舍找周彦。
周彦工作能力强，单位给他配的都是单人宿舍。面积不大，好歹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
李文玉两口子到的时候，周彦正在宿舍里抽烟。
看到儿子的半边脸都肿了，心里那是一个疼啊。再看自己儿子连抽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整个人都要晕了。
李文玉凑过去伸手要摸自己的脸，又不敢碰，着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被打了。是谁动手的？”
周彦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李文玉道，“你还问呢，你都被人打了也不知道和家里说一声？”
“和你们说干什么，你们给我打回去？”周彦将烟灭了。“你们来得正好，我和你们回去一趟。”
李文玉心里正疼呢，听到儿子说要回去，心情好了，“想开了，要搬回去了？”
“拿户口本。你们不是催着苏楠转户口吗，下周一就去转。”
听到这话，李文玉道，“你还说呢，你姐也就是去提醒一下。毕竟已经不是咱们家里的人了，户口再在咱们家也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结果她倒是恶言恶语的把你姐骂了一顿。真是离了咱们家就什么劣根性都出来了。”
周彦笑了一下，“我们都顺你们心意离婚了，还值当你这样盯着她吗？”
周国威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就生气了，“你这什么态度，我和你妈来看你，你就这样和我们说话？”
周彦不想说话。
每次都这样，但凡自己说什么反驳的话，家里人就拿这个来压他。
仿佛他这个做儿子的就要一辈子谦卑顺从。
以前他也是愿意当个乖儿子的，只在苏楠这一件事情上面‘叛逆’过，以为自己成功了，结果受到了难以挽回的教训。他就不想当乖儿子了。
李文玉道，“既然她同意转户口了，那就都好说了，待会儿你就和我回去把户口本拿了……周彦啊，你真不想回去住？家里就我和你爸怪难受的。”
周彦道，“让周敏回去住。我住这里挺好的。”
“那怎么一样呢，我还是惦记你。”李文玉难受道。她就觉得自己儿子怎么这样对自己了。虽然疼闺女，但是比起儿子，她还是更疼儿子啊。
“我要忙工作，不想回去。”周彦直接拒绝了。
周国威顿时生气了，“行了，别劝他了。哪有当父母的求儿子的事情。”
李文玉就没再说话了。
周彦也不想和他们多说话，起身就和他们一起回去拿户口本。路上李文玉还是问他为什么挨打了，被打了。到底是哪个混账干的，要去找对方评理去。总不能白白的被欺负了。
“我活该，我该打。”周彦道。
李文玉：“……”
虽然周彦不乐意说，但是很快李文玉还是知道了。知道是一个叫苏柏的人动手打的。
她不大记得整个人是谁了，但是姓苏，那肯定和苏楠有关系。
这下子她就不乐意了。
第二天一早就找苏楠单位去了。结果被告知苏楠已经离职了。
苏楠离开纺织厂第二天就直接去鞋厂开始上班了。
安阳鞋厂规模比纺织厂还是要大一些。效益也要好一些。因为安阳鞋厂偶尔能接一些单位的大订单。还能凑合着。
她的岗位是在安阳鞋厂针车工。之前江大姐也是这个岗位的。
这个岗位苏楠是听江大姐说过，很辛苦，而且做起来有些难。要做好久才能上手。
待遇和别的工种拿的一样，但是做的事情却繁杂多了。所以很多年轻人进厂都不喜欢这个岗位。这也是苏楠能直接接江玉兰的岗位的缘故。
上手之前，苏楠虽然是正式工，但是拿的也只是学徒的待遇。
苏楠心里琢磨着，这也说明这个岗位很重要啊。很需要技术啊。
拖福大嫂的宣传，苏楠还没来上班呢，车间里的人都知道她离婚的事情了。所以本来就不大熟悉的人，现在看着苏楠，更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这种时候越表现的不自然，越让人看轻。
苏楠还是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有些人没理她，也有一些人给了回应。苏楠就把这些给了回应的人记下来了。至于那些没给回应的人，她也不打算理。
车间主任把她交给班长，班长再给她分了个老师傅带着。
这师傅四十多岁了。板着脸，看着就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醒：出现在配角栏的不一定就是男主，有可能只是因为出现的早，因为我以前的习惯是，男主可能连配角栏都不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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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入V第二更◎
这人姓温, 大伙儿都喊一句温师傅。据说干了几十年了。
苏楠可不管她好不好相处，反正既然是带自己的, 那自己就得从她身上学到本事。
“师父, 以后请您多多教导了。我一定会好好用心学的。”
温师傅看了她一眼，“什么滑头都别耍，我这人最不喜欢这些了。要是学不好, 我咋样都不会签字的。”
学徒得带的师傅签字了，才能够拿正式待遇。
有的学徒几个月就能出师, 有的学徒得几年。这不完全取决于学生是不是聪明好学, 还要看师傅的要求严不严格。
苏楠知道, 这位估计就是要求严格的。
“师父，我记住了。”
对于遇着这样的师父, 苏楠觉得还是挺好的。想学东西，还是跟着这样的人才能学到本事。
所以一上午，温师傅让她干啥, 她就干啥。脏活累活都不嫌弃。
十分用心的认那些机器设备, 学做鞋子的工序。
这种厂里的设备虽然和未来她用的设备有点出入，但是工序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苏楠也不算完全的不懂，能勉强算个半吊子了。
她打算回去之后再找江玉兰给她补补课。争取早日把这些基础的学会，可不想耽误时间。
因为太忙, 苏楠自然也没把那些对自己的眼光和闲言碎语放在眼里。完全忽视了。
温师傅看着她这个样子, 倒是勉强有点刮目相看。
她本来还以为这个新来的长得好看又离了婚, 个性上估计有点出挑。怕不好管。没想到倒是很踏实。
中午下班, 苏楠就去食堂打了饭，拿着带回家里吃。
江玉兰是一直在家里开火的。区别只在于没工作之后, 她的生活水平也比之前更低了。
苏楠来找她的时候, 看她吃的是水煮菜。
她也没打算劝。她能理解江玉兰现在的心态, 没有稳定的收入，人是会没有安全感的。
“玉兰姐，明天周六，我准备开业了。”
鞋厂这边单休，每周就是周六和周日轮休。苏楠刚进厂，还是个学徒，自然不会去加班。她的上班时间主要是和温师傅重合的。温师傅这周六轮休，她也就可以休息。
“明天开业，我带着你守一天，等后天开始，就你一个人守着了。”
江玉兰听着有些高兴，也有点紧张，“我以前没做过生意啊。”
苏楠笑道，“不难，就是你坐在里面守着，人家要什么东西你就给人家拿，然后收钱就行。咱这买卖不需要吆喝。我这几天少做点，试试大众的口味。然后看以后主要做哪些。”
“行，那我到时候帮你打下手。”江玉兰咬咬牙也就同意了。
总不能坐吃山空，总要走出这一步的。
她又问苏楠在单位咋样。
都不用说，她就知道单位里肯定传开了关于苏楠离婚的事情。想想就她自己就觉得窒息，更何况是苏楠本人了。
但是苏楠却笑了，“挺顺利的，我做的还是你那个工作，单位还给我安排了个好师傅。温师傅这人，你是知道的吧。”
“她啊，你怎么被分她那边去了？”
江玉兰瑟缩了一下。
苏楠道，“怎么，有问题？”
“她这人特别严格，脾气不大好，经常对学徒大呼小叫。而且在她手里很难出师，她要求是最高的。这几年但凡有关系的人安排人进来，都不要她带了。”
苏楠笑道，“那我岂不是是她手里一根独苗儿？”
江玉兰无语，“……你还高兴啊。”
“高兴啊，我这人又不会拍马屁，让我去和别人争宠，我肯定不适合。温师傅挺好的，我好好学，没准能学到好本事。再说了，我这不懂的地方，不是能找你开小灶吗？”
江玉兰不好意思的笑了，“那肯定没问题的。”
吃完午饭，苏楠去水龙头接水的时候，就遇到了大院里同样来洗碗的人了。
和以往只是打量的眼神不一样，这次明显带着几分轻视。苏楠早就被周家人锻炼出来了，所以已经免疫了。
好在因为不熟，这些人也没主动挑事儿。只是之前准备给苏楠介绍对象的嫂子道，“苏楠同志啊，正好遇着你呢，我给你说个对象吧。”
苏楠道，“不用了。”
“咋不用呢，女人咋能不找个男人呢？我和你说，我老家有个兄弟人就不错，长得高大，人特别有力气。虽然年纪比你大一点点，但是知道疼人啊。”
苏楠看她一眼，“这么好，你留着给别人吧。”
说着就走了。
这嫂子气得不得了，“拽什么啊，不就是个离婚的吗？幸好之前没成，要不然我都不好见人。”
旁边一个女人道，“你老家那兄弟不是带着俩娃吗？”
“那又怎么样，她不也是个离婚的？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了。难怪当初不嫌弃江玉兰呢，原来她自己也不是好的。”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让江玉兰母女听到了。
江玉兰看着苏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自己也怕那些人说闲话。
苏楠倒是无所谓，“没什么，不用管他们，我也没打算和这些人打交道。你们别担心。”
江铃道，“她们最喜欢说人坏话了。总是围在一起说别人家的闲事。”
苏楠道，“那是她们太闲了，真正忙起来了，谁还管别人的事情？敢过分了，我就敢去找警察报警。”
“这事儿还能找警察？”江玉兰问道。
“那当然，我的名誉受到损失了，我精神受到打击了，得赔偿。”
江玉兰：“……”
说实在的，她打心眼里佩服苏楠的心态。
苏楠还真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在决定离婚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会面对的问题。
哪怕在未来，也有很多女人离婚而被人说闲话。更何况是这个离婚很少的八十年代。
闲言碎语，甚至被人看轻，这都无法避免。她要是一个个的去计较，去争论，最后浪费的是自己的时间。
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好好忙事业。
接下来可有得忙呢，明天得开业，后天得去上班好好学技术，周一得转户口，顺便去看学校那边的考试结果。
一桩桩的，忙着呢。
哪里和这些长舌妇去吵架计较，把自己气坏了，人家也不负责啊。
对了，也不知道她哥回家咋样了。
家里人是不是很高兴。
……
苏柏没赶上家里的午饭，回来的时候只有苏老太在家。
苏老太看到孙子回来了，赶紧给他热饭去。
“奶，我自己来就成了，你休息。”
“也不累，你媳妇做好了，放锅里热着呢。她倒是个贤惠的，总是惦记着你。”
苏柏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饭还没热好，苏柏又一脸神秘的问道，“奶，你就不想知道我这次去城里有啥好事？”
苏老提不吃这一套，“能有啥好事？你妹子那店开起来了？”
“比这还好的事儿。”苏柏卖关子道。
苏老太白他一眼，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是不是要把户口转回来了？她在电话里的时候，我就听出来了。”
“不是，”苏柏也不瞒着了，笑道，“是我妹子户口要留城里，她弄了一份工作。正式工，有单位接收她的户口了，以后我妹子堂堂正正城里人。”
听着这话，苏老太立马高兴的从灶台下站起来了，“真的？”
苏柏赶紧扶着她，然后笑着点头，“真的，我妹还不让说呢，说要等弄清楚单位情况才和你们说，我自己忍不住先和你说了。”
“就该说，这是好消息的。”老太太是真的特别高兴。
当初就弄了一个临时工的岗位，她就知道自家孙女肯定没底气的。但是自己也只有那个能耐。
当年那碗饭，说重了是救命之恩，说轻了就是一碗饭。
人家说孩子自身条件不行，只能弄个临时岗位，她也只能认了。
果然后面孙女就被周家人看不起，还离婚了。
如今听说孙女是城里正式工人了，她可真是比啥时候都高兴。
“到底啥情况，你给我说明白点。”
苏柏就把苏楠给他说的那些事儿说了。
苏老太心里高兴，也替江玉兰唏嘘，“女人啊，还是要顾好自己。要不然谁也帮不上。你妹子是个例子，这个小江也是个例子。不过也是你妹子心善，知道去帮人家一把，要不然也不能及时知道消息。人家也不会信任她。福气都是自己挣的。”
苏柏连连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又把自己的打算和苏老太说了。
苏老太一愣，然后叹气，“也好。你爸那边的工作我去说，他肯定没意见的。就是你媳妇那边，你自己说好。她身体不好，怕心里不安心。”
“我知道，我会好好说的。”
苏老太也就没说什么了，孙子的事情自己解决去。
比如当初孙子婚事她也不是很喜欢，但是孙子自己觉得合适。村里人不懂那啥人工呼吸啥的，都觉得那是亲嘴。姑娘名声是彻底没了，除非苏柏和她结婚。他说那姑娘宁愿自己死，也不妥协找他麻烦，说明是个心善的。而且他说自己看得出来，那姑娘满眼都是他。
一个勤劳心善又满眼是他的姑娘，他还挑什么呢？
然后苏老太就让孙子自己决定了。许清进门之后，勤劳孝顺，两口子过得果然也好。
孩子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去。
晚上苏家人回来，苏柏又把苏楠的好消息和他们说了。
家里人自然都高兴极了，特别是李秀芳，高兴的抹眼泪。
苏宝山都难得的拉着儿子喝一杯。他嘴里不说，但是心里担心着呢，晚上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为女儿的未来发愁。现在好了，有份正式工作，好歹以后多份保障。
李秀芳道，“那生意还做吗？”
苏柏道，“做的，她打算找人帮着看店，她自己白天上班，然后早起做早点。”
李秀芳担心，“那多辛苦啊，不是说还要念书吗？”
苏柏笑道，“她说她能行。反正我看她挺高兴，挺有信心的。”
李秀芳道，“这样看来，以前在娘家的日子还要过得好点，虽然是在农村，好歹咱也没让她这么辛苦。”
苏老太立马道，“那也没过什么好日子啊。总不能一辈子窝着这里。孩子上进是好事，要搁在过去，咱这样的家庭都没这样的机会呢，要感谢新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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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入V第三更◎
苏柏很赞成奶奶的话,
“我去城里也是觉得现在机会特别多了，城里现在也开始大搞建设, 建筑工地上的人都不够, 已经开始对外招人。只是原先我们在农村很难得到消息。这次我进城去就问好了一处也招人，准备去城里试试。”
除了苏老太之外，其他人都惊讶的看着苏柏。
苏宝山没开口。
但是李秀芳还是有些不想儿子出远门。女儿都嫁出去了, 就这么一个儿子在身边。
她看看男人，又看看婆婆, 不知道该不该阻拦。
许清倒是抿着嘴看着自己的丈夫, 饭都吃不下去了。
苏老太道, “这事情明儿再说。你今天都累了。”
苏柏知道，这得给家里人一个缓冲的时间。自己作为家里的年轻劳动力, 出远门打工是一件大事情。
如果外面没混好，家里粮食到时候要不够吃了。
晚上回屋里，他把蛤蜊油拿给许清, “感觉城里卖的这个包装有点不一样。”
许清拿过来, 心里有些高兴，但是想到丈夫要进城，心里又很难过。
她这个身体状况，心里实在没底气。
“非得进城吗？咱在农村挺好的, 现在粮食也够吃。而且明年还要分田地, 咱自家好好种粮食, 再养几头肥猪, 肯定能把日子过好。”
苏柏知道，他这个媳妇过日子是没话说的, 踏实能干。
就是胆子有点小。不敢往外走。
苏柏道, “不光是要吃饭, 用钱的地方也多着呢。这次进城，看城里人日子都过得好起来了，人家衣服上面都看不到补丁了，咱农村人这衣服都还一层层补丁。你都多久没穿新衣服了，还是捡的之前楠楠留下来的旧衣服。”
“我不在乎，我就穿这样就成，咱不要钱。”许清紧张的抓着他的胳膊。
“不走成不成？就在这里过日子。城里不是好地方。那么多知青回城了，都不来了。”
苏柏笑道，“我和他们又不一样，我家可在这里，肯定得回来啊。”
许清觉得也没啥两样的。也是读了书，长得好的人。
能和苏柏结婚，对她来说是上天的恩赐。
她就没想过自己会落水，也没想过后来苏柏会和她结婚。以前只敢做个梦，后来美梦成真了，她就很不想失去这一切。
苏柏安慰她道，“也不光是为了过好日子，我这次去城里也去医院看过了，问了咱们的情况，人家那边说得去检查检查。治好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我想带你去看病，咱把身体治好，以后要个孩子。”
这是许清的心病，更让她紧张起来，“你是不是……是不是嫌弃我不能生了？”
“这怎么是你不能生呢，只是生病了。”苏柏道，“能治好的，我出去赚钱，咱们去治好就成了。”
许清看着他，问道，“真不是嫌弃我？”
“不嫌弃，你也是为了我。我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吗？”
许清抿着嘴哭了，“我那时候不知道……”
苏柏叹着气拍她，“我知道，都知道呢，不怪你。你也受苦了。”
那会儿他要参加考试，每天熬夜复习，人都憔悴了。家里的物质条件也不如现在。考试前，许清就跑山里去给他找鸟蛋补身体，就碰到了野鸡。结果追的时候人滚山下了，被发现的太晚，流了很多血。那会儿才知道有孩子了。
不过那会儿人能把命保住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计较那么多呢？
“都会好起来的，肯定能治好的。楠楠都说能治好，她在城里这么久，都熟悉了。”
“真能吗？那，那你多久回来一次？那么远……”
“做完工程就回来，也不是一年都在外面，也是一阵一阵儿的。”
许清问道，“不招女工吗？我也能干。”
“那多苦啊，你这身体不成。”苏柏摇头，“而且要的是干力气活的，现在也不要。”
许清只好熄了火，但是心里还是不放心。只是男人下了决心，似乎也拦不住了。
苏柏想了想，另外一件事儿也不好再瞒着自己媳妇了。好歹是一家人，以后总是要知道的。
“还有一件事儿，我得和你说一声。”
许清道，“啥事啊？”
“楠楠离婚了。”苏柏叮嘱道，“也就上次奶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办的，你也别往外说。免得别人说楠楠闲话。”
许清整个人都呆了。
对她来说，离婚就是天大的事情。小姑子找了个好婆家，她就不看好来着，果然就离婚了。男人太出息了不好，心就容易花了。就和她娘家奶说的，旧社会里富农都想找姨太太呢。
“那楠楠咋不回来呢？”许清想着，小姑子回来了，她男人也不会这样折腾啊。
苏柏道，“回来干啥，在外面挺好的。现在工作有了，马上还要做小生意，又要上学。”
小姑子真能折腾啊。许清心里想着。
然后又想着，这消息家里上次也瞒着自己，还是把自己当外人，不信任的。
她心里更不放心自己男人去城里了。可她还想生孩子呢，也许苏柏去城里，真的能赚钱，让她把病治好呢。
……
周六一早天没亮呢，苏楠就已经起床了。
江玉兰跟着她一起出门的。
苏楠担心她身体，就说自己忙得过来。开业这两天也算是试营业，做的东西不多。
“我还是去吧，要不然我心里不踏实。不是只做半天吗，我下午回来睡。”
“那也成。”
江铃也醒了，揉着眼睛也爬起来了。说要去帮忙。
苏楠想着第一天开业，是挺新鲜的，她自己都兴奋着呢，于是也就同意了。
面是昨晚上发好的，今天直接从屋里端过来就成。
天还早，纺织厂门卫室里有人值班，苏楠拎着桶就进去打水。
很快，店里就忙碌起来了。
头一天营业，苏楠做的东西讲究种类，不讲究数量。主要是看什么受欢迎。
在做这个生意之前，她是了解了饭店里和其他店子卖的包子馒头之类的，知道人家那个头多大，知道卖啥价钱。
她琢磨着不止味道要好，价钱也得合适。
，糖包子、素菜包子、肉包子都做了点。这肉还是好不容易抢到的。苏楠琢磨着得想办法找私人肉贩子了，总不能一直找人换肉票。
随着苏楠的动作下来，一朵花一样的包子就做好了。
看着那上面的纹路，江玉兰和江铃都瞪圆了眼睛。这包子做得也太好看了。
原本还打算帮着一起干活的娘俩不敢动手了，这是个技术活。
江玉兰就生炉子去，准备蒸包子。
包子馒头花卷依次做好。放到了蒸笼里，得亏了这大铁锅够大，装的水够用。
苏楠准备的都是一些面点。至于油炸的，苏楠暂时不准备弄。油是个精贵的东西，不好弄，做这个不划算。
不过她倒是烙了一些葱油饼。
这东西就比包子闻着香，那味道都飘出去了。门卫值班室的人都鼻子抽动了。
苏楠给江玉兰母女尝了尝，就当做是早点了，自己又给门卫那边送了两张，正好两个值班的门卫尝尝。“今天新店开张，请两位同志尝尝口味，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一下。”
两人都不好意思的接过来了，年纪大点的门卫道，“你这店子开这里就放心吧。我看你倒是聪明，在这地方开店没人闹事。”
苏楠笑道，“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离门卫室这边近。就算不赚钱，好歹也没人敢惹事。”
旁边年轻一点的门卫吃了一口，然后瞪着眼睛竖起大拇指，“好吃，这味道可真香，生意肯定好！”
“谢您吉言。”苏楠笑着道谢。
回到店里，苏楠又开始熬粥了。也没用什么花样，就是熬的白粥。
江玉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的，反正看着比家里熬的要看着软糯一些。
“买两个包子送一勺粥。”这勺子是食堂的大勺，正好够一碗，平日里工人们也是这个量。
江玉兰道，“那买什么包子都送吗？”
“都送。”
又拿出自己做的泡萝卜。这萝卜还是她哥带来的。个人不大，但是味道甜。苏楠做成泡萝卜条，酸酸甜甜又有点辣。
这个没法无限供应，所以放在店子里面，让江玉兰给他们加碗里，规定了一碗加五根萝卜条。正好够喝一碗粥。
苏楠怕她记不住，干脆什么要求都写下来，贴墙上。让江玉兰照这样做就成了。
没办法，江玉兰性子软，回头乱了套。对这样的老实人，就干干脆脆的用规矩来办。
东西都做好了，三人也各自吃了早餐。
吃着苏楠做的东西，江玉兰和江铃都觉得这么多年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也不知道咋做的，包子这么香，感觉比国营饭店做的还要好吃。
苏楠自己也吃着，很满意。手艺也就退步一点点。
当然，这也是和食材有关系。有些食材自然比以后好，有些食材是比不上的。不过有配方，味道也不会差多少。
很多人都觉得做面点容易，但是实际上这东西讲究的很，发面时间要控制，加多少水也有数。甚至揉面的力度也要控制。比起来，调馅儿反而还容易了。
期间，陈婶她们这些食堂工人也路过了，苏楠还招呼她过来吃东西的，陈婶摆手，说要去赶着工作。她琢磨自己去吃了，其他人不也要去？干脆就不去了。
苏楠也理解，准备着回头准备一份。
高婶倒是想凑过来占便宜，苏楠道，“别人也就罢了，高婶你是食堂的老工人，来我这里吃东西不怕打了大师傅的脸面？”
高婶顿时讨了个没趣。嘟嘟囔囔的走了。苏楠告诉江玉兰，以后这人要是想占便宜，甭理她。
天渐渐亮了起来，有人开始进厂了。当然不是上班的，而是去买早点的。因为这一片儿卖东西的，还就厂里离得近，价格也合算。
可还没进厂呢，就闻着香味了。
再一看，门口开了个早点铺子。卖的东西和价格都写出来贴墙上了。而且还写着开业大吉，单品满两个，免费送粥。
有人认出了苏楠了，知道是食堂里的女工。
既然是熟悉的人，也就没啥不好意思的了，赶紧过来看了看。一看价格合适，还送东西。关键是东西做得真好看，比食堂做的好多了。食堂那的包子馒头做得特别的糙。没办法，量大，控制不了质量。
这边价格和食堂也差不多，而且样子还好呢。
有个女工问道，“你是小苏吧，你咋来这边干活啦。”
“我没在食堂干了，自己来开的店。你是二车间的吧，要不要尝尝我们家的包子，今天免费送粥，还有独门秘制的泡萝卜呢。”
说着拿起一条萝卜递给她吃。
这人尝了一口，酸脆可口，顿时有食欲了。再闻那些香味，更觉得诱惑。“行，我先买个尝尝，要是好吃，我给家里买点。”
她自己先吃了两个白馒头，然后喝了一碗白粥。只觉得比之前在食堂要好多了。当即就买了好些，又用自家的碗装了白粥回去。
生意开张了，就陆续有人买了。
苏楠发现，生意最好的是白馒头，因为便宜。肉包子虽然也受欢迎，但是买的人不多。不是不喜欢，是舍不得吃。
毕竟出来买早点的都是家里过日子的人，精打细算的。而买肉包子的往往是年轻人。
林秋燕来的时候，苏楠就招呼她过来吃早点。
“今天就开啦。”林秋燕也很惊喜。
苏楠笑道，“今天正好休息，就开张了。你快尝尝我的手艺。”
林秋燕还打算付钱，苏楠没收，“早说了请你的。这店子能租到，多亏你了。”
林秋燕倒是不好意思了，她当时真是没做什么，但是苏楠这么记着她的好，让她觉得苏楠这人还是挺值得结交的。
尝了苏楠的手艺之后，她就决定以后都要在这边过早了，这可真是太好吃了。
这样说吧，以前在食堂吃东西就是为了吃饱肚子。现在在苏楠这里吃早点，那就是享受。一大早的心情都好了。
她边吃，还边帮着苏楠吆喝生意，招呼认识的人过来这边买早点。
也有人闻讯而来，知道这边开了个早点摊子。新店开送粥。挺浓稠的粥，还配了特别好吃的小菜，也都往这边来了。
一时间生意越来越忙。
幸好江玉兰手脚麻溜。江铃帮着拿东西，倒是没出什么乱子。
原本还打算早上卖不完，中午再继续卖一会儿的当午餐给人吃的，没想到就早上这一会儿，东西就卖完了，后面来的人都没买到。
苏楠和他们承诺明天继续营业，而且白粥和小菜继续送。
“该多准备点的。”江玉兰可惜道。
苏楠笑道，“这样才好，开业当天买完，人家心里就会觉得我们的东西特别抢手，心里就越想买。”
忙完之后，江玉兰开始收拾设备，苏楠则开始数钱记账。
数完之后，她心里就特感慨。
之前累死累活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二十五。现在当学徒也差不多拿这么多工资。
但是现在，她这小小的早餐店，一早上就差不多赚了她工资的三分之一。
除掉成本，她觉得自己一天能留有六块钱。
这还是第一天，很多人还不知道呢。而且卖的数量目前也不多。
哪怕平均一天六块钱来算，一个月也是一百八啊。
拿着这些零零碎碎的钱，苏楠整个人幸福得满脸笑容。
收拾完东西，苏楠就给江玉兰做了个总结，商量着以后要注意哪些问题。
江玉兰道，“别的倒是没啥，我心里就是挺不好意思，工作时间这么短，工资还给我开十五，我和玲玲又还在这里吃饭……”
苏楠道，“这是暂时的，后面我会增加数量，以后要是东西卖不完，没准要守到中午，甚至是晚上。当然，我也会视情况提工资的。江大姐，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咱们私下里是朋友，但是做生意我也是正正经经的来算的，要不然以后容易引起一些争论。我不希望这样，所以不如一开始咱们就定好。”
江玉兰听着连连点头。
东西卖完了，几人也不看着店子了。直接挂了明天营业的时间的牌子，就回家去了。
因为第一天营业如此顺利，苏楠心情也不错。连江玉兰和江铃心情也特别好。
生意好，代表着以后能做下去，日子就有盼头。
不过这一切的好心情止于见到了在大院里站着的几个陌生人。
看到那些人，江玉兰整张脸都变色了。
那其中的一个老太太看到江玉兰，就激动的跑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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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有事找公安◎
江玉兰下意识的就想躲开。
她对这老太太印象太深刻。在杨正失踪那一年, 指着她的鼻子骂，满大街的宣传, 在厂门口破口大骂。
要不是她们户口不在这里, 只怕要一直在这里闹下去。
那时候的场景真是江玉兰心里多年的一块心病。总是忘不了。
“你谁啊，干什么呢？”苏楠挡在了老太太面前喊道。
其实不用问，她心里就已经知道了。但是这气势不能输了, 所以喊的声音老大了。
杨老太果然被唬住了。但是看着苏楠一个年轻姑娘，又不怕了。停下步子问道, “你谁啊？我找我儿媳妇, 关你啥事？”
苏楠道, “我看你朝我冲，这不是怕你撞人吗？找谁说话也不能这样子。把人撞到伤了是要赔钱的。”
“你个小丫头关你啥事儿的, 多管闲事。”
“大娘，这人就是我说的那个……”
旁边有个女人跑了过来了。
苏楠倒是没认出这人是谁，但是看着身上的工装就知道是鞋厂的。
看来就是报信的。
杨老太一下子变了脸色, “我说谁呢, 原来是你啊。就是你把我儿媳妇的工作骗走了。”
“不是骗的。”江玉兰赶紧解释，“是买的。”
杨老太指着江玉兰道，“你还敢说话呢，把家里的工作给外人了, 我都没找你算账。”
天知道当时知道这消息的时候, 她差点气晕了。
何止她, 全家人都气晕了。
这么好的工作, 竟然给别人了，也没说给老家打个电话说一声。
紧赶慢赶的, 愣是没赶上。
杨老太道, “这事儿不作数, 咱家都没同意呢，这工作不能给你，得赶紧退给我们。”
苏楠道，“退不了了，单位又不是你们家开的。说退就退啊。你找领导去闹去。”
“你，你这个小蹄子……不要脸，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没人要的……”杨老太直接开骂。
江玉兰脸都吓白了。
苏楠和江铃道，“去街道办事处喊人来，就说有人闹事，让他们找公安同志过来抓人。”
江铃赶紧儿一溜儿的跑了。
杨老太顿时有些怕，“喊人来没用，这事儿你不占理。”
苏楠道，“老太太你大概不懂法律，咱国家有一条法律是这样的，华国公民的人格尊严不受侵犯。禁止用任何方法对公民进行侮辱、诽谤和诬告陷害。所以你刚才骂我那些话，是犯法的，我找公安来就是为了抓你。”
杨老太眼睛一瞪，“咋可能呢，我就骂你几句还不行了？”
苏楠道，“你继续骂，大伙儿都听到了的。”
然后也不和老太太吵架，直接等人来。
她这态度让杨老太有些紧张。赶紧看着跟着一起过来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妇。
这两人也是没啥见识的，觉得苏楠是在唬人，
杨家三媳妇道，“妈，她骗人的，肯定骗人的。咱农村谁家吵架不骂人的？”
杨老太里面又要开始骂了，“我就说这小娘们不老实……”
正骂着呢，街道办事处人来了。
胡婶儿在前面打头阵。看到这阵仗就皱眉头。
“干什么呢，这么多人围着？”
苏楠道，“我刚从外面回来，这老太太就指着我鼻子骂人。言语极度肮脏，我受不了了，得报警找人。”
街道办事处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干事。
觉得苏楠这事儿找公安有点大惊小怪，“同志，有问题好好说。”
苏楠道，“不，我坚决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我人格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必须找公安。你们要不管，我亲自去找公安来。”
“两个同志，你们可别听她说，我就随便骂了骂。”杨老太立马道。
杨三媳妇也道，“是啊，我妈就随便骂了下，都没动手呢。”
“……”两个干事无语了，骂人是多光彩的事儿，还能往外说呢。
两人有心把这事情解决了，但是苏楠不同意，还是坚决要求报警，用法律办事儿。
胡婶亲自来劝都不行。
办事处的干事没办法，只好去打电话找公安来了。
很快，公安就来了，因为涉及到女同志，所以来的也是一男一女。
苏楠见到他们就开始告状了，把刚刚老太太对她的侮辱言语说了一通。“我从来没听过这么肮脏的言语。我人格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我是了解过法律的人，我可以告他们的。我必须告，而且坚决不接受和解。”
公安当然懂这个啊。
只是这种事情吧，平时没人会特意的去动用法律，但是如果较真，那也是有法可依的。
而且巧了，这一条还是今年刚颁布的。
正热乎呢。还真不能不管。
这下子杨家人彻底懵了，这还没放大招呢，杨老太骂人的目的一是确实生气，二来也是希望先把人唬住，让人看看自己的厉害，到时候任由着自己揉圆搓扁啊。
她就没想过会引来公安，然后自己还真犯法了。
公安当场取证，这事儿大家都听到了，不可能说谎。而且也看不惯杨家人这个德性。所以原原本本的说了。
杨老太看着自己儿子媳妇。
她小儿子和儿媳妇也慌了。
杨三媳妇赶紧看江玉兰，“大嫂，你就不管管啊，这可是咱妈啊。”
江玉兰闭着嘴不说话。低着头不敢看杨家人。她是胆小，可她也不傻啊。帮着老太太那不是害人吗？而且她也不敢惹苏楠啊。
苏楠道，“她管得着吗？这是我和你家老太太的事儿。”
“你这小……你可别太狂了。”杨老太气的伸手。
苏楠喊道，“她要动手打人。”
女公安走过来，警告道，“老太太，你年纪大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的，你不能这样猖狂，法律是不会管你是不是老人的。”
杨老太面对这些城里公安还是发憷的，“同志，我真犯法了？”
女公安板着脸道，“这事儿还得看人家什么态度，这要调解的。不可能再错上加错了。”
苏楠道，“我拒绝调解，我要赔偿，我要她当众道歉。”
杨老太激动道，“啥，还要赔偿？”
苏楠看着她慌，故意不理她。就让她心慌去。知道害怕了，才知道要老实点。
公安取证完了，就得带人去街道派出所去调解。
杨家人自然一家人都要去，苏楠也要去。至于江玉兰，苏楠没让她去。怕她这性子会帮倒忙。
而且没有江玉兰，杨家人这底气要低一半。
一路上，杨家人越发慌张了。本来就人生地不熟的，这下子还要去公安局。这辈子都没去这地方啊。
杨老太一路上哭的稀里哗啦的，喊着自己多可怜。年轻的时候吃了一肚子的苦，年纪大了还受罪。
女公安倒是被打动了。
苏楠道，“你把我骂了，你回老家就没事儿了，我还要在这里过日子呢。到底谁可怜？”
“你家里也有小辈，怎么就能这么狠心欺负我一个单身女性？”
女公安就不好说啥了。
到了警局，一切流程就很简单。反正就是调解。
苏楠坐在椅子上面，就是板着脸不开口。杨老太带着儿媳妇一起嚎哭。
女公安都搞不定了，喊了一声，“小宋，过来帮忙。”
被喊小宋的人走了过来，高高大大的个头，人长得特别的和善。笑一笑，就让人暴躁的心情减轻几分。
他是刚来局里没多久的新人，因为长相特别的合眼缘，所以这种小纠纷之类的，他就办得特别好。
“你负责一下，我去喝杯水。”女公安端起茶杯走了。
宋公安走过来，对着大家一笑，“同志们，有话好好说，有矛盾就解决，不要扩大矛盾。”
苏楠对他这张脸完全免疫。毕竟看周彦那种级别的看多少年了。荧屏美男也见过不少。
于是十分坚定道，“我只相信法律的公正。”
杨老太见这人好说话的样子，立马告状，“她就是个骗子，骗了我家的工作。”
苏楠笑了一下，“是不是欺骗不是你说的，另外现在是解决你侮辱我人格这件事情，你扯其他没用。”然后对着宋公安道，“同志你也看到了，她这个态度是不适合和解的。”
宋公安道，“这样，要不两边让一步？”
“你让我一个受害者让步吗？”苏楠质问道。“公安同志，你这是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
宋公安：“……”
杨老太那边又是一阵哭。
宋公安就知道了，这事儿不好解决，一方是不讲道理，一方是太会讲道理了。这太会讲道理的一方，是坚决不同意和解的。
没办法，只能依法办事了，让老太太道歉，接受行政处罚。
杨老太当即就哭天喊地，撒泼打滚，拒绝接受处罚。
宋公安收了笑容，然后认真的告诉他们，如果不接受处罚，那就得拘留。至于拘留到啥时候，那就看啥时候能想通了。
……
得到了点名誉损失费，顺便接受了老太太的道歉，苏楠心里十分满意。
签字的时候十分麻溜。
宋公安叹气道，“苏同志，你这样一步不退，很容易和人结仇的。这样很容易吃亏。”
苏楠看着他道，“宋公安，对于我们这种孤身在外的独身女性，除了依靠法律，我还能依靠什么？如果法律都要让我退步，那我以后还能依靠什么？”
听完苏楠这话，宋公安一愣，顿时说不出话来。
杨家人是彻底不敢惹苏楠了。
她是真的敢找公安啊。
公安还真管这些破事。
杨老太没缓过来，坐在大马路上都不敢动了，来拿好处的，好处没拿到，先还被吓了，还损失了一些钱。
她心疼的要命。
杨三媳妇道，“妈，那咱好闹吗？”
杨老太想了想，“找江玉兰去。”搞不过别人，还能怕了江玉兰？
但是她还得缓缓，最起码吃点东西再去。
苏楠回到大院，收到了许多人的眼神。
她笑着对大家道谢，“多谢大家帮忙作证。才让坏人受到处分。”
听到她这话，大院里立马有人惊奇的问，“真受处分了？真违法了？”
苏楠道，“又赔钱又道歉了，这还是因为她才刚骂，没传得太远，受到的影响不算大，所以赔得少。要是影响太大，可能还要坐牢呢。”
这下子大院里平时爱说闲话的人都偷偷变了脸色。
其实他们也是才知道，这事儿还能让人进公安局的。
关键是这苏楠真敢把人往里面送啊。
苏楠满意的看到了大家的反应，然后才去找江玉兰。
江玉兰坐在家里正担心，看到苏楠回来，总算放心了，然后往她后面看。
没看到杨家人，更是松了口气。
“他们人呢？”
“估计在哪里休息吧，毕竟刚在公安局吃亏了。”
江玉兰惊奇道，“公安局真管啊。”
“当然，我们要相信组织，相信公安同志。我们国家的法律就是为了保护老百姓的，我们得信任法律。”
苏楠道，“玉兰姐，你得学会保护自己。哪怕不保护自己，你的保护江铃。让人欺负你头上来了，江铃在外面也要被欺负的。你不会骂人，性子软，那就不和他们正面冲突，直接就去找公安。”
江玉兰紧张道，“家里事儿也管？”
“能管，就看你坚定不坚定了。坚决不心软，不退让。一次打疼他们，让他们知道厉害了，就不敢惹你了。你和我，我们都算是弱势群体，打架打不过人家，骂人不如别人脏，咱就得学会用法律保护自己。你看就比如这次，我要是和他们吵吵闹闹的，肯定得吃大亏。可我直接找公安同志，人家不就给我做主了？”
“你看着，杨家人肯定是不敢找我的，待会儿肯定要来找你。我说过这事儿我会管，但是我不希望有人背后拉后腿。”
江玉兰立马道，“我不拉，我肯定不拉后腿的。对他们……我也是不喜欢的。”
江铃立马道，“妈，咱也告他们去，不能让他们欺负咱。你这些年给他们多少钱的。他们还来闹。”
孩子直接气哭了。
江玉兰也跟着哭了，“是我没用，是我没用。”
苏楠：“……”算了，想想自己以前对周家人的怂样儿，也能理解江大姐了。
等江玉兰哭完之后，苏楠就和她商量对策。
首先就是态度坚定点，千万别心软。虽然杨老太是杨正的亲妈，但是在法律上来说，杨正没了，她和杨老太之间也不存在什么责任关系。
所以杨老太来闹，那是没道理的。
唯一担心的就是江玉兰对杨正的感情。苏楠的建议是，甭管感情多深厚，也得先把眼前顾好。杨正是杨正，杨家人是杨家人，可不能爱屋及乌。
江玉兰听着杨正的名字，心里突然有些复杂。
说怨恨吧，他可能都已经死了。说爱吧，这些年给自己带来的只有痛苦。
她这么等着，与其说是等他，不如说是等一份希望。等他回来，日子就有盼头了。
但是现在，她从苏楠身上看到希望了。
好像自己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好。不用怕别人说闲话，也不怕婆家人来闹，更不怕养不活自己和孩子。
……
杨家人是在吃完午饭之后过来的。
这次倒是没之前那么嚣张了。
只是看到江玉兰的那一刻，杨老太底气又来了，觉得自己能捏着这个媳妇。
正准备找她算账呢，苏楠也从屋里出来了。
“你干啥，咱这次可没找你。”杨老太对着苏楠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法律的铁拳明显比啥都有用。
杨老太还是第一次认怂。
苏楠道，“我以为你是为了工作的事儿来的。那工作已经是我的了，你们闹也没用。”
“咱才不是找你的。”杨老太狠狠的瞪她一眼，然后就虚张声势的去找江玉兰那屋。
“江玉兰，你这个丧门星，赶紧给我出来。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儿子没了，你竟然让人这么欺负我。”
杨老太大声嚷嚷着。
江玉兰在屋里不理她。紧张的手脚发抖。
“大嫂，你说话啊，妈都来了，你就这个态度？”杨三媳妇也喊着。
江玉兰强忍着害怕，“工作已经给人家了，没办法了。你们找我也没啥用。”
“你去找厂里闹啊，你去闹。”杨老太嚷嚷着。
江玉兰赶紧摇头拒绝。
老太太要上手，苏楠在门口看着，“江大姐，我帮你去喊公安来吧，这看着有人要动手啊。”
一听公安，江老太怂了，咬着牙道，“关你啥事儿啊，我自家的事儿，公安管不着。”
苏楠冷笑，“你让她去闹我的工作，怎么不关我的事儿？谁说公安管不着了，你在别人家里闹事，也犯法。”
咋又犯法呢？
杨老太道，“别以为我被你吓着了，自家人的事儿，咋就犯法了？”
“人家姓江，可不是你们家里人。江大姐你说我说对不对？”
江玉兰赶紧点头。“这是我家，不让你们闹。”
江铃赶紧道，“我去喊人去。”说着往外跑。
还没跑几步就被杨老三给抓住了，“你这孩子咋不老实呢？”他本意是吓唬一下孩子的，结果江玉兰一看这情况，立马激动的冲过来了，“放开我的孩子。”
她头一次这样勇敢的推开别人，把江铃护住了。
苏楠也进门了，“看来这是真想坐牢啊。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公安去。你们刚出来就又闹事，我看你们有多少钱赔的。”
杨家人可知道苏楠是真能说到做到的，见她真的要去找公安，赶紧道，“干啥干啥呢，我们也没闹，不闹了。”
杨老太赶紧喊着。她可不想再去那儿了。
苏楠道，“那你们就赶紧走，别在这里闹事。”
杨老太到底是不甘心，瞪眼看着江玉兰母女，“工作的事儿我不闹了，但是这钱总要给点吧。我儿子不在了，她做儿媳妇的不能不养老。”
江玉兰紧紧的抿着嘴，她是不愿意给的。
之前是因为有一份稳定工作，所以总不会饿死。现在正式工作没了，以后的日子没保障了，那就是她和铃铃的保命钱啊。
“不给，我一分钱都会再给你们了。我没工作了，我哪里来的钱给你们。”
江玉兰哭道，“你们怎么这么狠的心啊，我都这样子了，你们还来要钱。”
苏楠道，“这钱也不是能随便要的，江大姐不愿意，你们还强迫，那你们就是敲诈勒索，这可是重罪。”
江玉兰喊道，“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去告你们。我要告你们。这些年我给的够多了。我没钱了。”
杨老太就没想到江玉兰现在都敢这样子了，她其实对这个儿媳妇也不是很了解，但是当年看着人软软的，这些年来老老实实给钱。她就觉得特别好拿捏的。
咋就变了呢？
杨老太气的要死，“你这样，对得起我死去的老大吗？他要是知道你对他家人这样，心里还能舒坦吗？”
江玉兰哭的更大声了，“我跟他过两年，我养了你们十年啊。我咋就对不起了？他要是怪我，你让他回来找我。有本事让他回来找我。”
苏楠对着江铃眨眨眼，然后赶紧跑去附近派出所了。
正好遇着宋公安。
看到苏楠来了，他还愣了一下，问道，“怎么又来了？”
“那家人还在闹事，宋公安，还要麻烦你们跑一趟。你们就当可怜一下一对无依无靠的母女吧。”
江家的事情，宋公安还真不知道。他刚来，这一片还没混熟。
但是看苏楠说成这样子，也不能不理啊。
于是就答应跟着跑一趟。反正刚刚那事情也是他手里解决的，一事不劳二主了。
路上，宋公安和苏楠了解情况。
苏楠自然是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的。包括杨家人这些年来对江玉兰的无限制剥削。
宋公安一听，皱眉头，“这是家庭矛盾啊。”这种问题就容易拉拉扯扯讲不清了，和之前苏楠那情况还不一样。因为要考虑后期当事人和这些亲戚相处的问题。不能因为一时激情，就不考虑后果。
苏楠不赞同，“不是家庭矛盾，是一些豺狼虎豹对弱者的欺辱。”
宋公安道，“咱得根据实际情况来处理问题。亲戚关系闹大了，以后可没法挽回。”
苏楠反驳道，“可是，你如果和稀泥，那些人就会肆无忌惮，不停的纠缠闹事。你知道，这对受害的人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吗？家庭关系不应该是庇护坏人的保护伞。”
“我好不容易说服她相信你们能帮助她，相信法律会保护她。江玉兰同志难得的反抗，如果你这次和稀泥，你觉得她还有啥指望？”
“你说，以后她会不会想着这种事儿找公安没用？”
宋公安抿着嘴没说话。
两人到了大院，就听到了江玉兰的哭诉。
而杨家人见苏楠没在，也没客气，继续破口大骂。各种恶毒的言语从老太太嘴里说出来，哪里看得出来是婆媳关系？
杨三媳妇甚至开始在家里翻翻找找了。
杨老三则拉着要去阻拦的江铃和江玉兰。
宋公安脸都绿了，走过去直接就把杨老三的胳膊一抓，往后一扭。往腰间一摸，拿出个手铐来，直接把人给拷了。
……
杨家人被行政拘留了。
因为这事儿往严重的说，那就是入室抢劫啊。一个男人抓着孤儿寡母的，一个女人到处翻找，那不就是入室抢劫吗？
但是因为没得逞，所以又没有那么严重。加上和江家也确实有那一层关系。做婆婆的不懂法律，来找儿媳妇要养老钱，那还是要教育为主，不能直接就定性成贼了。
所以就干脆行政拘留了。
苏楠对结局倒是满意，连连给公安同志道谢。
宋公安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苏楠同志，现在我们是值得信任的吧。”
得了，这年轻公安是计较她之前说得那些话呢。
苏楠立肯定道，“嗯，人民公安为人民。”
江玉兰也擦着眼睛，“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没事，以后遇着事情了就来找公安，这是法治社会。”
江玉兰连连点头。
“谢谢哥哥！”江铃也笑着道谢。
宋公安心里开心极了，比之前自己调解那些纠纷都要高兴。
但是开心也没几秒钟，就被领导叫办公室训话了。
冲动使用手铐，而且在对方没有反抗的情况下还把对方的手弄脱臼了。这是失职，要受处分，还要写检讨。
闹了这么一天，苏楠她们也不觉得累，反而还特别兴奋。就和打了一场大胜仗一样。
坐在屋里，江玉兰还和做梦一样，“真的不会再来闹了吧。”
苏楠道，“要再闹，那就是知法犯法，可没这么简单了。”
江玉兰不敢相信，就这样解决了。
原来，只要自己反抗，真的就能解决啊。她这些年，是自己把自己吓着了。
她看着闺女，“铃铃，记住了吗，以后有事找公安叔叔。”
“嗯！”江铃高兴极了，“公安叔叔真厉害，直接就把三叔给抓了。三叔动都不能动。”
作为没有父亲，母亲软弱的孩子来说，江铃以前真的没有安全感，一直都是强迫自己长大。
今天在公安局走了一遭，她心里一下子就感觉有了安全感了。
“我以后也想当公安。”
苏楠笑道，“谁说要当厂领导的？”
江铃红着脸，“当公安领导也成……”
苏楠道，“那你就要好好念书了，以后考公安学校，才能分配去啊。”
杨家人被再次弄公安局去的事情，大院里自然传开了。
大家只觉得苏楠太狠了。
难怪离婚了，估摸着就是性子太厉害了，这性子谁受得了啊。家里人吵架，都能闹到公安局去。太较真了。
这样的媳妇谁家也不敢要啊。
谁家不吵架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到底害怕了，现在说苏楠的闲话都不敢说大声了，怕被苏楠听到了，回头真的把他们也送去公安局了。
苏楠才不管他们呢，照样忙自己的。
第二日一早又继续早起，和江玉兰一起做早点，做完之后，她叮嘱了江玉兰一番，又匆忙的去上班。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每天一更。但是字数会保证六千以上。
PS：“公民的人格尊严不受侵犯。禁止用任何方法对公民进行侮辱、诽谤和诬告陷害……”来自百度百科，八二年的法律条款。
第29章
◎迁户口◎
苏楠住的大院离鞋厂不远, 里面又是住了好些鞋厂的人，所以她昨天的‘壮举’自然也传到了安阳鞋厂。
本来就对她有些审视的人, 更不想和她打交道了。
就怕和这种太较真的人接触。
苏楠倒是乐得清净, 经历了上辈子，她这辈子很看得开。瞧得起她，她就愿意交朋友。瞧不上的, 她也不稀罕，也不会拿着热脸贴上去。
温师傅难得的提了一句, “你这样, 以后可不好和别人打交道。”
苏楠道, “人家本来瞧不上我，我总不能上赶着去求着人家和我打交道。”然后笑着道, “她们又不是师父您这样的，能教我真本事。”
温师傅：“……”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楠的错觉，她觉得温师傅好像笑了一下。笑容很淡, 很快又看不出来了。
不过苏楠发现, 温师傅教她是真的挺尽责的。要求很严格，教的东西很多。
苏楠一边学，一边干活，比正式工人还要辛苦一些。
温师傅道, “你别觉得这辛苦, 你学出来了就知道了。有了吃饭的本事, 一辈子不会饿肚子。”
“师父您说得对, 人有本事了，未来才不发愁。年轻的时候就是要好好的学。您对我严格点, 我我都能接受的。”
温师傅点点头, 倒是没说啥。
不过心里倒是对苏楠印象不错了。
觉得这个人心里很明白, 不是那种怕吃苦怕吃亏的年轻人。有上进心，也肯学。
谁不喜欢教这样的学生？
原本负责管理苏楠她们的车间班长还打算着苏楠受不了温师傅，到时候会提要求，然后她就能把人弄走。没想到苏楠竟然看着和温师傅处着不错的样子。
心里顿时有些发愁。
中午下班，苏楠饭都没吃，急匆匆的又去了纺织厂门口的店看情况。
今天她适当的加了点量，担心卖不完。结果发现店竟然是关着的。
门卫室里的门卫喊她，“你们店子生意可真好啊。一大早的就卖完了。”
苏楠笑道，“都是多亏了大家捧场。”
“下次再加点量，大伙儿都吃老朱做的饭，做腻了。”
“我可比不上朱师傅的手艺，他是做大锅饭，我这是做小锅，不能这么比。”
离开的时候，看着关闭的店面，苏楠琢磨着，中午这个店子这么空着也不成，看能不能做点中午的盒饭。
就是菜得找地方买。
不慌，一步步来。
她也顾不上去哪里吃饭了，就在国营饭店买了两个馒头，边啃着，边去邮局给家里打电话。
如今她工作也上手了，店也开起来了，得给家里报喜才行。
这会儿中午，大家都在吃午饭。知道苏楠打电话回来，苏老太健步如飞。李秀芳跟在后面追着。至于苏家的男人们倒是没来，毕竟接电话，去的人多了也不好。
“你的事儿你哥都说了，我孙女可真有本事。”苏老太喜笑颜开。李秀芳凑过去，一起贴着话筒，听闺女讲话。
苏楠道，“奶，你这下对我更有信心了吧，我以后肯定能有出息。”
“那是的，你打小儿，我就觉得你有本事。”苏老太笑着道，“厂里待遇咋样？”
“好着呢，比之前正式工要好多了，虽然现在是学徒工资，但是等做三个月转正之后，我就能拿三十五。以后逢年过节的也有福利，比临时工好多了。”
苏老太心里这颗大石头落地。李秀芳也是满脸笑容。
苏楠又说店面的事情，“已经开起来了，生意好得不得了，我打算着卖半天的东西，一早上就卖完了。以后大家买熟悉了，生意只会越来越好呢。我琢磨着等过阵子忙完了，再把中午的加点盒饭卖。”
李秀芳道，“那多辛苦啊，你中午还得两边跑啊。”
“早上多做点，放在锅里温着就行。”苏楠道，“我打算等有钱了，再买一辆自行车。那就更方便了。”
“等我再有钱了，还能买房子。到时候接妈和奶进城来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苏老太听着直笑，“好，那我到时候也当当城里老太太。”
李秀芳心里也是欣喜。替闺女开心。
三人说得开心，苏老太和李秀芳都是红光满面。挂电话之后，捧着碗筷在大队部唠嗑的村民问道，“这是又有好事了？”
苏老太道，“也没啥，楠楠转正式工了。”
“哎哟，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立马有人喊道。
正式工，那代表着铁饭碗。一辈子能吃好喝好，是一份保障。
有人心里难免发酸。咋这苏楠命就这样好呢，嫁得好，还能有好的工作。真是啥好的都往她那儿跑了。
队长媳妇边扒拉着饭，边问道，“是不是女婿那边帮的忙啊？我听说是当厂领导的吧。”
苏老太道，“咋不说是我家楠楠自己本事呢，当初她那工作也是咱自家找的，没亲家。我家楠楠也说了点，靠自己才有底气。”
队长媳妇立马夸道，“楠楠可真是有骨气。”是不是傻啊，嫁个好人家，还不拿好处。这不就傻子吗？
大伙儿心里咋想的不知道，反正嘴里都在夸。
回到家里，苏老太和家里人说了好消息。
苏宝山嘴里不说啥，心里是实在开心的。小闺女好歹是后半辈子不愁了。
苏柏道，“我也打算下午去大队部找书记写介绍信，明天一早出发。去晚了怕没名额了。”
这事情是定下来的，苏家人都没人反对。
反而是开始为他出远门做准备。
苏宝山让李秀芳给他多拿点钱和票，家里人没钱也不会挨饿，儿子这是出门就得用钱。
其实自从儿子结婚之后，儿子儿媳妇分的钱，都是他们自己收着的。
但是苏宝山还是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帮儿子一把。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呢。
许清默默无语，低着头扒拉饭菜。
这边刚吃完，二房那边苏青山和他媳妇陈月英过来了。
确切的说是陈月英把他拉过来的。
因为苏楠的事儿又传开了。
陈月英就过来打听情况，“咋突然转正了，是不是那家人又帮忙了？”
她说的不是周家，而是之前吃了苏家一碗饭的那家人。
苏老太道，“上次给楠楠安排了临时工，就已经两清了，人家咋会再帮忙呢。这次是楠楠自己凭本事拿到的工作。和其他人没关系。咋了，你还有啥想法不成？不是我看不起你，就是你去了，这工作你也拿不到。”
别的不说，就光二房这性子，就不是能助人为乐的样子，人家能把工作卖给二房？
陈月英顿时不高兴了，觉得老太太看低了她。
她是不如大嫂会讨人喜欢，但是她可是给老苏家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呢。
“不管咋样，楠楠现在自己都混出头了，咋样也要帮一把家里人吧。”
苏老太一听，当即就蹬着自己儿子，“你一个当二叔的，就盯着你侄女碗里的饭？ ”
苏青山被说得没脸，“娘，我没这个想法。”
陈月英拉他一把，然后道，“娘，青山他也不是说有想法，只是咱家也有闺女啊，我们家苏柳苏林，也是到了年纪呢。能有好事儿，也不能忘了咱们啊。咱也都姓苏。”
苏老太不想理她。
她一直偏心，也从来没说自己一碗水端平。没办法，大媳妇从来不惹她生气，一直特别孝顺。生病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伺候。孙子孙女们也特别孝顺。
二房呢因为被老二媳妇影响了一点，和她就不如大房这边的孩子亲。
她当然偏心。而且大房的孩子也个个都好。
柏哥儿聪明、梅子爽利、楠楠又漂亮。能不偏心？
至于二房这边，她也不是一直不管不顾的，苏栋结婚，她也是拿东西补贴的，苏林念书，她也是经常拿鸡蛋去换钱补贴。
至于二房不满足，还想要更多，那她可没那个本事了。
“我今天话放这里了，楠楠以后有出息，愿意拉拔你们一把，那是楠楠有良心。你们不能自己往上面去催，去要。要是家里人都盯着自家碗里的东西，那我就不认老二这个儿子了省的丢人现眼。”
苏青山立马红着一张脸，“娘，你可别生气。我不会盯着的。我保证。孩子们也没这个想法。孩子妈也只是说说而已。”
陈月英气死了，感觉家里就她一个人在奋斗，其他人都和缩头乌龟一样的。
苏柏看着这个状况，心里琢磨了一下，就开口了，“楠楠那边才转正，也只是一个普通工人没别的本事拉拔人。不过我这边倒是有个机会。就是有些辛苦，要是苏栋愿意，我还是可以带他去试试。”
陈月英立马道，“你能有啥好事儿啊……”她差点就说你就是个差点运气的人，跟着你没好事。
但是怕老太太发火，赶紧住了嘴。
苏柏就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两人听。
“活肯定比家里累，而且吃住都没家里好。但是能拿钱。我听说拿的和工人拿的也差不了多少。”
苏青山立马动心了，能拿钱就成啊。
陈月英心疼儿子，“这么辛苦的活啊……就没好点的活？”
苏老太看不惯她挑拣，“咋了，别人能吃苦，栋哥儿就不行？你养的是儿子还是少爷呢？”
苏柏道，“二婶，你回去问问苏栋的想法，他要是乐意，今天和我一起去找书记拿介绍信。”
苏青山立马拉着媳妇回去，“走走走，赶紧去问问去。”
苏栋还在家里捧着海碗吃饭呢，一下子就被自己爹妈带回来的消息惊得呛到了。
他老老实实在村里过着简单而满足的生活，他是发傻了才去城里讨生活吗？
苏青山当即就拿着鞋底要抽他，“你个崽子没出息的狗东西……”
一阵鸡飞狗跳的打骂。
苏栋媳妇刘月也抽自己男人，“你去不去啊，那可是能赚钱的事儿！你是存心要让我比许清过的差是不是？”
陈月英就不乐意了，“你抽谁呢？”
刘月：“……妈，我这不是替你说他吗？要不然他不乐意去。”
陈月英哼了一声，然后和自己儿子道，“我虽然不想你去吃苦，但是想了想，还是得跟着去看看我，万一大房那边故意说得很辛苦，想吓唬咱们呢？咱就不信了，去看看去。”
苏栋只能委委屈屈，“那我去，还不成吗？”
于是下午，苏柏就领着苏栋去大队部开介绍信。
介绍信归田书记管。
田书记一看，得了，这一下子少两个壮劳力啊。
这要是往年，肯定不同意啊。但是现在田书记也知道形势比人强。要分田地了，国家还搞改开了。年轻人要往外面奔，拦不住。
田书记一边给他们写介绍信，一边道，“要是外面有啥好事，别忘了老家的人啊。”
苏柏笑道，“书记你放心，咱先出去探探路，要是有好路子，咱就回来喊人。”
“这才行。”田书记笑了笑，虽然也没多大指望，但是要的也是这态度。
拿着介绍信，苏柏就让苏栋回去赶紧收拾东西，明天一早的车。
苏栋道，“哥，真要去啊。”
苏柏笑道，“你不想去也成，只要二婶没意见。”
“你也知道我妈那个性子，一辈子要强，啥都要争。我要是不去，得抽我。我媳妇和她一个性子的，有这两女人，我在家里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苏柏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以后总能有出路的。你这次和我出去，没准还不想回来呢。外面的世界啊，特别大。”
苏栋最远也只去过县城，他不像苏柏会念书，混了个初中就没念了。老老实实在家种地，结婚后更是不想出远门。哪里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大？
晚上老苏家人又开始给两人收拾明天要带的东西了。
床单被褥这些都得自己背过去。
苏柏的东西是收拾好了的，倒是要给苏楠带一些东西过去。上次的粮食肯定不够用，这次给她多带一些。
以后苏柏不在家里了，这粮食就让苏宝山背着去县城，然后从客车带去省城，再由苏楠自己去拿。
哥俩一早就出门，大包小包的去县里坐车去。
村子不大，很多人都知道两人要去城里了。这在这个时候还是个稀奇事儿，两人算是第一个自己去城里打工的人了。
昨晚上得到这个消息的人还在家里念叨，有人看好，也有人不看好。
所以一路上两人就遇着很多人打招呼，问啥情况。
苏柏也不多说，“也不知道啥情况，等去了一趟看看情况才知道。咱赶车，就不多说了。”
两兄弟这才能及时走出村子，要不然被这些人围着打听事儿，还真的不知道啥时候能走出来。
刚走上大道，后面就有人追了上来。
苏柏往后一看，是队里前任老书记李前进。
李前进是几年前退下来的，才五十多的年纪，已经很沧桑了。这几年他都不怎么和村里人打招呼，一是知青女婿的事情让他丢尽了脸面。二是自己被人举报退下来，也是没了老脸。
这会儿喊住了苏柏，苏柏兄弟还真是有点儿惊讶。
苏柏喊道，“李叔，啥事啊？”
李前进沧桑的脸上有点儿不好意思，“苏柏，那个……我听说你们要进城去工作了。”
苏柏道，“就是去做个临时工，干一阵子就回来。”
“我知道。”李前进有些纠结，“我就想拜托你一件事儿……你去城里，要是有功夫，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刘光辉那个王八犊子。”
刘光辉就是他那个跑了的知青女婿。
当年被他弄了机会进城之后，一去不复返。
李家人去城里找过一次，没有具体地址，压根找不到人。人生地不熟的，在大城市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灰溜溜的回来了。再也没机会去找那个狗东西。
这些年来，刘光辉就是李前进心口上的一个心病，得把人找到。把事情弄个明白，给一个交代。
而正好，刘光辉和周彦是一个城市的。当初周彦回城，他就想拜托了，只是觉得知青没一个好东西，和他也不熟，就没说。结果事实证明，周彦是个好的，他自己看走眼了。
这次知道苏柏要去城里工作，他才咬着牙，厚着脸皮找来了。
苏柏也没二话，“我对那边也不熟悉，我要是碰到了，一定给村里打电话。不过几率也不大。”人海茫茫，真不容易碰到。
李前进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你们去吧，别耽误了。”
说着挥挥手，自己就走了。
苏柏和苏栋互相看了眼，也继续赶路。
苏栋道，“哥，你还真要帮忙啊，我看他们家就是活该。当初还露口风，说看上你呢，结果转眼就和人家搞一起去了。”
当初村里最有名的就是苏家闺女和李家闺女了。
苏家闺女长得好看，天生丽质，水灵得很。李家姑娘确实娇养得厉害，虽然长相不如苏楠，但是皮肤养得好，还送去念书。吃穿都好，养得有几分城里姑娘的洋气。
而苏柏当时又是本地长相好看的后生，李家也是看中苏柏的，村里人都这么打趣。结果呢，人家转眼和知青结婚了。
苏柏道，“和我有啥关系，我和李兰馨可没啥关系。你可别乱说话。让你嫂子听到了，要不高兴的。”许清那性子，听着这些事儿，那是要半夜里偷着哭的。
苏栋不信，“哥，现在不在家，你就和我说实话吧，真没动过心？人家那可是十里八村也算漂亮的。”
“找媳妇看啥相貌？咱家人都好看，我看习惯了。”苏柏真对相貌没要求。他自家人都长得好，从小看到大，没感觉了。他就看重人品。
“再说，那姑娘和咱家楠楠从小就不对付，啥都要比着来，我更不可能有心思了。以后这种话别乱说了。”苏柏严肃道。
“知道了知道了。”苏栋讨了个没趣，还打算着谈点儿有意思的事儿，打发打发时间，缓解一下出远门的紧张心情呢。
苏柏才没心思给他打发时间，他现在心里都在惦记着自家妹子。
今天说去转户口的，他担心苏楠被人刁难。
哎，早知道就和楠楠说一声，等他到了城里再去办的。
……
苏楠把早点摊子支起来之后，就赶紧儿往周家那附近街道派出所去等着了。
路上她把东西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保证没问题。
毕竟她只请了半天假来转户口，可不能耽误时间。
她以为自己来得早，没想到周彦比她还早。她还特意看了眼周彦脸上的伤口，除了嘴角那地方还有点红，其他地方看不出来了，她也当做没知道。
苏楠问道，“你东西都带齐了没有，没落东西吧。”
这话周彦听着有些熟悉，上次这话还是他对苏楠说的，两人在城里办结婚证。苏楠粗心，头一次忘了东西，第二次才办成。他当时就是这么着急的问苏楠的。
周彦心中苦涩，脸上笑了一下，“带了，我刚刚还去问了公安同志，东西都带齐了。”
苏楠道，“这样就好，我只请了半天假，待会儿办完这个之后还要去学校看成绩。走吧，先进去办了。”
苏楠从这边是办理迁出手续，有离婚证和单位证明，加上她要迁出去的地方也是在城区内，只是换了一个街道，所以这个手续就好办理。
周彦看她迁出地是安阳鞋厂，有些惊讶，“你换工作了？”
“是啊，正好遇到一个机会。”苏楠道，也没多说。
周彦见她不愿意说，也没多问。他就是想着，原来楠楠在没有他的地方，能过得更好。没有他以前想象的那样需要他，依赖他。
如果家里人知道楠楠离开他家之后反而还更好了，是什么心情。
苏楠以为就自己一个人迁户口，结果周彦也拿出了东西，“我也迁户口。一起办了吧。”
看着桌面上的文件，苏楠惊讶的看着他。但是也没多问，都离婚了，对方的事情就和她没关系了。说得再多，怕给周彦误会。
两人在公安办事员的指引下，愣是两个小时，就把东西办好了。
不过周彦所在的钢厂也是这个派出所辖区，所以不需要迁出，只需要变更住址，重新立户就行了。他这手续倒是比苏楠还简单。
拿着迁出证明，苏楠心里放松，和周彦打了招呼，就准备赶紧去自己那边办迁入手续。
“苏楠，以后……还能有见面的机会吗？”
周彦忍着心里的难受，问道。
离婚那次，他藏着小小的希望，觉得也许还有机会挽回。迁户口这次，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奢望。没有机会了。
苏楠道，“没准以后街上能碰到，不过如果没必要，咱们还是不要打招呼了。你会有你的人生，我也会有我的人生。咱们把过去忘掉，一切朝前看，好好奋斗。各自把自己的生活过好。”
周彦紧紧的抿着唇。然后勉强笑着点头，“好，我听你的。”
苏楠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也没有看到周彦抬着头看向天空，努力将泪水留在眼眶里。
一路上，苏楠都在看车上的时间，坐公车到了单位附近之后，她赶紧往派出所冲。
差点和迎面而来的公安同志撞上了。
“同志，遇着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怎么又是苏楠同志啊？”宋公安惊讶道。不会又遇着事情了吧，杨家人可还没放出来啊。
苏楠喘着气道，“我……办户口迁入。”
她知道这事儿有熟悉的人来办，手续会更快，“宋公安，你能不能……帮我指引一下啊，我赶时间，我就半天假。耽误了时间，我得挨批评。”
宋公安心想，我这也才挨了批评呢。
不过看苏楠满头汗，就点点头，“走吧。”
宋公安对着手续都很熟悉，知道先怎么办再怎么办比较快。
有他指引，苏楠这迁入手续果然在下班之前办好了。
户口本事没有的，因为苏楠这属于集体户口，到时候只需要加到单位集体户口上就行了。
在知道自己落户成功那一刻，苏楠这颗心就落定了，又有些飞扬的轻快悦。
她给办户口的同志道谢，还塞了自己买的干果，给宋公安也抓了一捧。
宋公安道，“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拿人民一针一线。”
“这是人民对公安同志的感谢。”苏楠客气道。“我心情特别好，多谢你们的帮忙，我先走了，还得去办其他事儿。”
然后又急匆匆走了。
宋公安笑着摇头道，“这女同志怎么这样啊，风风火火的。跟踩着个风火轮似的。”
办户口的公安干事道，“小宋，你这个朋友的情况挺不容易的。”
宋公安问道，“什么情况?”
“她这户口是离婚从原来地方迁出来的。”
宋公安愣住了。
他刚就把人引过来，倒是没注意看别的。之前杨家人倒是骂过这话，但是他觉得那是人家嘴脏。
公安干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宋公安没说话了，心说这和我也没关系啊。我和她也不是朋友，就是指引一下过来办事的。
为人民服务而已。
苏楠觉得自己太不容易了，连自行车都没有。之前还能找单位借，现在新单位都不熟，也借不到。导致现在啥都要靠两条腿。
幸好看成绩不需要上班时间内看，人家直接贴门楼布告栏了。
新生录取名单都在上面。
今年招生还不少。看着密密麻麻都是名字。
旁边也有很多人在看布告栏。
苏楠擦着汗水往那边挤着，然后在上面找服装设计字样，找到之后，又一个一个的找自己的名字。
第30章
◎苏楠的远大理想◎
每个班的名额并不多, 服装设计又是这几年的新专业，所以招的人也不多。
苏楠本来还担心自己会考不上, 但是看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 她差点高兴的蹦起来。
幸好还算有点定力。
但是饶是如此，依然忍不住红了眼睛。
终于可以念书了。
上辈子，以周彦的财力, 她想念什么书，想读什么学校, 都是没问题的。可那会儿她没这心思。
不过苏楠觉得, 那会儿念再好的学校, 也不如现在这样让她开心。
因为这学校是靠她自己考上的。哪怕拿的学历不够硬，她也满足了。
苏楠拿着手巾擦了擦眼睛。
看着身边都是三三两两, 或者和家人一起过来，有些正在高兴的庆贺，有些则失落的离开。
她也好想把自己的喜悦和身边的人分享。
苏南高兴的往外跑去, 又跑到了附近的邮局, 继续给家里打电话。
知道苏楠又来电话了，家里人还有些担心。毕竟这两天电话有点频繁啊。
但是电话一接通，苏楠就告诉她们，“我考上了, 考上了夜校了。我能念书了。学的是服装设计, 是个新专业。”
苏奶奶不懂啥叫服装设计, 觉得可能就是和裁缝一样的。但是念书肯定是好事。
“好好念, 女娃儿念书越多越好。”
苏楠酸了鼻头，心里也是心酸又高兴, “我一定好好念书, 好好学习, 以后还要学更多的东西。”
她没有良好的出身，优越的生活。也不愿意再依靠男人。
所以就要更努力。
挂电话的时候，奶奶又告诉她，苏柏和苏栋都来了。
给她带了东西。
苏楠一听更高兴了，只是马上要上班，也没法去接。
挂了电话之后，苏楠还是忍不住心情飞扬。
只觉得天更蓝了，未来一片坦途。
学校晚上就要开班。她下午下班之后就得去报名办手续，交学费。
午饭都顾不上吃，她就啃了个馒头，喝了白开水，去供销社买了纸笔。准备上课用。
下午去上班的时候，人还有点累。
毕竟上午忙了大半天，腿都酸了。
温师傅看她都觉得几分憔悴，“事都办完了？”
苏楠高兴的点头。“都办完了，以后我一定尽力不请假。”
“嗯。”温师傅道，“我对徒弟是很严格的，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不然三个月之后不能转正，那我是不管的。”
“师父你就放心吧。”苏楠笑嘻嘻道。
温师傅看她这样子，问道，“你今天心情不错啊。”
苏楠笑了笑，“也没啥事，就是考上夜校了，晚上准备去上课。”
温师傅问道，“学的哪个专业？”
“服装设计。”
温师傅对这个新专业不是很了解，觉得苏楠选的不够好，“应该选车床，那以后才是铁饭碗。”
苏楠总不好说以后服装设计也是很香的。“我喜欢这一行，而且师父，我这条件选新专业比较靠谱。好专业也轮不上我啊。各个单位推荐名单都够塞满了。”
温师傅顿时无语。“你好好干，以后单位有什么名额，自然是可以争取的。”
苏楠听出来，温师傅这意思是，能帮她一把啊。
“师父，你人真好。”苏楠感激道。
温师傅严肃道，“不用讨好我，赶紧去准备，待会儿教你点新的，早点自己单独上机子。”
苏楠一听学新技术，心里立马十分期待。
她最近开始学这个，就发现做一双鞋子可真不容易，光她这个针车工负责的工序，那就不是一般的。
不同的鞋，光是走线方式，那都是多种多样的。
还要根据鞋子的面料，鞋底厚度，来决定用什么材质的线……这其中更多的是鞋厂负责设计的人来做的。但是温师傅这种干了许多年的老工人，哪怕不是干设计的，她做的鞋子千百种了，经验都在脑子里。比一些年轻的设计师都更懂这些。
难怪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苏楠琢磨着，等过几天得买点东西送去师父家里感谢感谢。这年头学徒工不好做，能遇着一个愿意交真本事的师父，真的是打着灯笼都难遇到的。
苏楠不知道的是，以前温师傅也愿意教别人。
她这人就这个性子，教人就好好教，这学徒的奖金她也拿的趁手。可人家不乐意学啊。觉得她教的太细致了，有些压根不需要针车工来学的东西，她也教，耽误时间，。
开始也有愿意学的，可最后愣是比别人晚几个月才转正。而且转正后拿的工资也和其他人一样，所以渐渐的，也没人愿意学了。
在这个集体里面，讲究的是工龄、资历、关系，以及情商。
空有技术，已经不如以前那样吃香了。
下班后，苏楠也没回去，在单位吃了饭，她直接去上夜校。
多年未曾进学校，心里多少还有点不习惯。看着身边年轻充满朝气的面容，她心里又很开心。
之前在纺织厂的时候，身边都是婶子，到了鞋厂，也没和她打交道的年轻女工。
只有在学校的时候，苏楠才真的体会到年轻那种激情。
她记得以前看过一部剧，叫作《激情燃烧的岁月》。
此时此刻，她心中十分理解。为什么人家叫这段时光为激情燃烧。年轻真好！
报名，拿书，然后直接去上课。
苏楠报的服装设班因为是新开的专业，位置比较偏。
在最里面的角落。
一个小小的教室，看着也就二十来个人。
苏楠走进来的一瞬，惹得别人多看了几眼。
因为她长的实在好看。
里面坐着的基本上也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大部分都是工人子弟。
苏楠找了个位置坐下，旁边的女同学立马找她聊天。
看着苏楠的时候，都忍不住看她的脸。“我叫张丽文，你也学设计啊，你应该已经工作了吧。“
苏楠道，“我叫苏楠，我白天上班，晚上过来上学。”
“你上班还学这个啊。”张丽娟小声道，“你怎么不报车床啊，那个才好，我妈说那个出来了，安排工作是妥妥的。”
苏楠想着，这个安排工作妥妥的，那是针对你们工人子弟。
咱之前是临时工。
张丽娟道，“我就想报的，可惜没报上，别人都往里面挤，我竟然分配到这来了。”
“……”苏楠想着，原来她连报考那些专业的资格都没。得亏了她没报。
“我是自己报的，这个专业挺好啊。”
“好什么啊，学出来做什么？听说还要学画画，特别麻烦。而且咱们这边服装厂也没几家，要不了这么多设计师。这工作啊，难办。”
她说着看了一圈，“我看着好几个都是当初和我一起报车床的。”
苏楠：“……”她这还要感谢人家都不喜欢这个专业呢。
正说着话，一个老师走了进来。
老师已经是退了休的年纪。这学校里面的大部分老师都是工人返聘。都是从几个厂里，选了资历深，能力强的退休工人回来教书。而且因为师资力量有限，一位老师往往要带同一学科几门课。
苏楠的这位老师就是的，不止要带班，还要教课，而且一个人就教两门课。
第一节 课都教很浅显，主要是讲了这门学科要学哪些东西，这门学科的前景。
学生们听在耳里，心里有些不认同。
啥前景啊，学了之后都不知道咋找工作。要不是没法继续念书了，得这个学校深造，谁来学这个？
他们要学的是实际的本领，学完直接能进厂当工人的。
老师又学生们，为什么要选这门学科。
学生们依次起来回答。有说就是心里喜欢的。
也有说因为这是一门新学科。
还有人说家里人让学的。
甚至还有人实话实说，“我是被调过来的，我之前报的不是这个。”
人不多，所以很快轮着苏楠了。
看着老师那张已经要黑掉的脸，苏楠觉得自己总不能说，就是为了学点本事以后好赚钱。
她一脸郑重道，“自从改开之后，市场的大门朝着外面打开了。深市那边很多的服装流进来，我发现，这些新款式很受大众喜欢，人们的穿衣风格也开始变化。”
“这也导致，我们很多服装厂跟不上这股潮流风，效益也变差了。是我们的料子差吗？是我们的工艺差吗？都不是。”
“我认为，是服装设计没有跟上市场需求的变化，没有达到引领潮流的能力。所以我想学设计，我想证明，咱们国内市场，可以由我们自己来引领，甚至有一天，引领外面的潮流。”
苏楠这番话，不止学生们听的目瞪口呆，连老师都愣住了。
倒不是她对市场的分析，而是因为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表现的自信。
要引领国内潮流，还想引领国外的。
要知道，这会儿大家的普遍思想就是觉得国外好。改开之后打开国门的同时也让更多的老百姓看到了国外繁华，先进，富裕。
大家的普遍想法就是，国外就是比国内发展好。
所以在提起国外的时候，只有羡慕，不自信。
很少有人能够想到有一天要超过国外，甚至是通过自己来超过国外。
老师微微愣了一会儿，还是鼓了鼓掌。同学们也跟着鼓起来了。
虽然觉得苏楠说大话，心太大，但是这勇气可嘉。
老师欣慰道，“这位同学的想法很好，希望以后能为了这个目标努力。不要忘了初心。”有梦想总是好的，好歹也是个动力嘛。
苏楠坐了下来，心里还没平静。
她刚刚那番话，其实就是用来应付老师的话。
但是在说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了以后的发展。
服装潮流市场一直被国外品牌占领。各种大牌卖得贵还卖得特别好。她那些话就越发的真心起来了。
也许，她没这个能耐，但是确实也能把这个当成目标。给自己树立一个很难实现的目标，才能一直有奋斗的动力。
下课已经是九点。
好在有路灯。
和苏楠住一片的也有几个人，大家一起走着，互相认识了。
只是这些人到底年纪太小，只有十几岁，苏楠和她们真聊不过来，所以都是听她们讲话。
走了一段路，人渐渐少了起来。最后就只剩下苏楠了。
这一片路还黑。只有月光和偶尔一盏路灯相伴，苏楠加快了脚步。
快要到大杂院的时候，一束强光从巷子口照了过来，把苏楠吓一跳。
拿着手电筒的人也走了过来，是两个公安。
苏楠看到他们，可算松了口气了。再一看，还有熟人呢。
“宋公安，你们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啊。”
宋公安不知道怎么的，现在看着苏楠，就有些尴尬。他道，“单位安排的值班。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其实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受处分了。所以要连续值夜班。
苏楠道，“我上夜校，刚刚才放学。”
旁边的公安道，“同志，你以后约个伴，女同志这么晚，还是要注意点。”
苏楠道，“有伴儿，但是前面就各回各家了，就这一小段路我一个人。”
“那你以后还是注意点。”旁边的公安提醒道。
苏楠赶紧点头，说自己背包里有一些防身的东西。而且这一片是住宅区，有事儿她就大喊。
不过最后，两个公安还是送她去了大杂院，见她进门才走。
“小宋，你认识这人啊。”
“嗯，见过。”宋公安有些闷闷不乐。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是有些不好。
“那你还是提醒她注意点，或者让她的家里人接一接，这两年的治安你也是知道的。胆子都变大了，这女同志长得也出挑。”
宋公安心里想着，我和她也不熟啊，也就办过案子。
她好像也没家里人在这边。
苏楠回了屋里大院的时候，发现江玉兰母女都没睡。江铃还在门口往外看。
看到苏楠回来了，高兴的过来，“姐姐，你回来啦。”
苏楠惊讶，“你还没睡啊。”
为了节约电，江家人都睡得很早的。而且现在没啥娱乐，又不爱出门，基本上天黑就睡。
江玉兰从屋里出来，“你一直没回来，咱也不知道咋回事。”
苏楠笑道，“我没来得及和你们说，我考上夜校了，今晚开始上课。下班后我直接去学校了。”
江铃道，“我就猜到了，我和妈也说了。今天你说要去看成绩的。肯定考上了。楠楠姐你太厉害了！”
“厉害啥啊，那是因为竞争力小。”
江玉兰道，“那你以后都这么晚回来吗？”
“基本上是的。以后你们别等我了，早点睡。”
江玉兰点点头。
然后告诉苏楠，今天生意还是很好，卖完了就回来的早了。“大家都说好吃，基本上都是回头客，还多了一些别的厂的人。这生意真的能做。”
江玉兰说着心里就高兴。她就没想过做生意这么能赚钱的。
“啥时候给你对账？”
苏楠打了个哈欠，“我先洗把脸。”
江铃赶紧帮忙去拎热水。
幸好早早的去开水房把水打好了，要不然回来得晚，水都没得用的。
因为加了量，所以收入比第一天要多，已经有十多块了。
小本生意，账目很好对。做了多少馒头多少包子，苏楠这边都是有计数的。
这些也是和江玉兰说好的，两人明明白白的算数，也不搞些客气话。
毕竟账目分明，生意才能长久。省得中间闹误会。
给当天值日的门卫送馒头，这是苏楠安排的事儿。
因为要指着有人闹事的时候，能有人帮忙搭把手。这些人情往来是平日里积累的，不能指望临时抱佛脚。
对完了账目，江玉兰才放心的回去休息。
苏楠则一边泡脚，一边看着今天做的笔记。十点准时入睡。
真累啊，但是真充足。
……
第二日苏楠和江玉兰一起去店里干活，保安就拎着两袋东西过来了，说是昨天下午有两人背着东西过来找她，没找到人，人家要赶着去工地上报道，所以就把东西留在保安室了。
还有个留言条。
苏楠不用看就知道是她哥。
再一看果然是，留言条写了他们工地上的地址，告诉苏楠，要是有啥事，就去找他。另外如果粮食吃完了，就给家里打电话，爸会让客车司机带城里来。
苏楠看完之后就想起昨天她哥要来的，她忙忘了。
想到她哥也来城里了，苏楠心里还确实多了几分底气了。就是工地太辛苦，她得帮着看看有没有别的门路。
这会儿苏栋和苏柏也起床了，啃着窝窝头。
苏栋疼的唉声叹气的。昨天一来就开始干活了，都没给个适应的机会。
来的时候知道辛苦，就不知道是这么辛苦。这体力活可比干农活辛苦多了。
干农活也就秋收的时候是要累一些，但是每次秋收，家里都能见着荤菜啊。
现在在外面，啃的是窝窝头，吃的是青菜糙米饭。睡的是人挤人的大通铺。
这日子没法过了。
苏栋都想回去了。
“哥，你真不回去啊。大娘要是知道你这样，肯定心疼死了。还有嫂子，估计都要哭了。”
苏柏道，“那别和家里说就成了。”
苏栋道，“可我想回去啊，太累了，这才第一天。”
苏柏笑道，“秋收的第一天也难受，忍几天不就习惯了？再说了，刚出来就回去，我丢不起那人。”
他指了指这一片工地，“你看看，外面多好啊。你在老家能见这么大的工程吗？咱一辈子只能学会盖那三间瓦房的手艺。能学到这盖高楼的本事吗？”
“老家盖楼咱用黄泥巴，这里人家用水泥、石灰，知道地基怎么打才能支撑得起多高的楼。”
“那些正经的泥工大师傅，一天能赚三块钱。咱们种地，一天几毛钱？”
他问苏栋，“还想回去吗？”
苏栋麻溜摇头。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今天在夹子上，为了能够保留位置，所以今天更新字数比昨天少点。明天就恢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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