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搁在床头柜的手机嗡嗡震动,宋清晨从团成一团的被子中爬出,头发糟乱炸毛,她捋了捋头发,露出一张宿醉后的脸。
宋清晨拿过手机,在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后清醒了几分。
按下接听。
“姐。”
听见宋景淮的声音,宋清晨心中五味杂陈,她趴在床上,一手撑着额头。
“嗯,小淮。”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行。
宋景淮能在这种时候给她打电话,多半也是知道了昨晚家里发生的事情。
“你都知道了?”
“姑妈给我打电话了。”宋景淮的声音镇静,清冽,又带着属于男人的坚韧有力,他说,“姐,你做得很好。”
因为这一句话,宋清晨瞬间湿了眼眶。
在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宋清晨势必不是受重视和关爱的那一个,连取名字都无比偏心,宋景淮的名字是他们找了无数算命先生选的最好的字,而她的名字,只是因为她出生在清晨,便随口定下了宋清晨。
自从宋景淮出生后,宋清晨在家中的存在感就越来越低,曾经她一度讨厌甚至憎恨这个弟弟,恨不得直接把弟弟丢掉,一直到弟弟三岁那年,他将奶奶给的糖果塞到了宋清晨手中。
弟弟说,以后他有的,姐姐也要有。
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弟弟没有因为自己获得的优待而同样看轻姐姐,弟弟最先学会的,是保护姐姐。
所以宋清晨觉得,自己对这个家仅存的留恋,也是因为宋景淮给她的温暖和爱。
宋清晨喉间哽咽,说不出话来,她便听着宋景淮说话。
“很早我就和你说过,不必太在意我和妈妈,这个家你过得不开心,你走就可以了,我最不想看的就是你受苦,你现在能做出这个决定我为你感到开心,姐,以后你的人生你就自己过,过得开心一点舒服一点,至于妈那边,你如果担心的话过几天我回家一趟,找个借口把妈接出来住,就住我那公寓里,你不是也没地方住吗,也一起过来,和妈一块,我这段时间通告多比较忙,房子空着也没人住。”
宋清晨吸了吸鼻子,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将情绪憋回去,“谢谢你小淮。”
宋景淮笑了声,“都多少年了,你还跟我这么客气?”
宋清晨也笑了,她打趣问道:“你给我打电话就是说这些的?姑妈应该是让你劝我回家的吧,你就不怕不好交代?”
“我怕什么。”宋景淮哼了声,“他们又不敢拿我怎么样。”
“也是,他们最疼你了。”
“你少在这阴阳怪气的啊,行了,我也没别的要说的了,你也懂我的意思,我这边还有工作,先忙了,等我回帝都了一块吃饭。”
“好,拜拜。”
“拜拜。”
和宋景淮通完电话,宋清晨轻松了不少,昨晚那么一闹,她最怕的就是牵连到母亲和影响到宋景淮,宋景淮现在出道做了明星,每天有跑不完的行程,家里人肯定要轮番给他打电话让他劝自己回家,宋清晨不想因此影响到他的工作。
没了困意,宋清晨翻身起床,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只穿了一套最里面的秋衣,但里头的内衣还是穿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她都记得,没想到孟靳书还真那么正人君子。
宋清晨下了床,现在头倒不晕了,只是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难闻的酒气,实在恶心,她连忙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吹干了头发,昨晚脱下的衣服已经被洗好烘干放在衣架上了,宋清晨又重新穿起,这时房间门铃响了。
宋清晨走过去,“哪位?”
外面回答:“早餐。”
宋清晨开了门,酒店工作人员推着一车早餐进来,而跟在后面的还有孟靳书。
两人对视一眼,双方都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宋清晨敞开门让孟靳书进来。
“你点的?”看着早餐铺满了桌,宋清晨问孟靳书。
孟靳书看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照顾你忙了一宿,饿都饿死了。”
宋清晨笑了下,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工作人员放好了早餐就退出了房间,宋清晨和孟靳书面对面坐着。
宋清晨的早餐是清爽的小米粥,适合宿醉后吃,暖暖的小米粥下肚,胃里舒服了不少。
“谢谢啊。”宋清晨和孟靳书道谢。
孟靳书抬起眼来,似笑非笑,“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宋清晨眨眨眼,说得含糊,“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了。”
但其实她都记得,宋清晨昨晚并没有喝到丧失意识,她所做的一切她都记得,包括趁着醉酒对孟靳书说的那些虎狼之词。
无法否认的是,在经历了昨天家中的事情,宋清晨很想找一个人来释放自己积压的情绪,用最原始的办法。虽然她深知这种办法并不好,但是成年人,哪有那么多规矩道理可言,更何况对面的还是孟靳书,宋清晨承认,自己动了歪心思,若是昨晚孟靳书真的做了,她也不会反抗。
但在孟靳书深呼吸几下离开她之后,宋清晨也承认自己是松了一口气的。
在性这一方面,她算不上保守,但也没有那么开放,虽有放纵的想法,但从小循规蹈矩惯了的她真临到头了还是难免退缩。
她只庆幸,还好孟靳书是个真君子,她也没看错他。
孟靳书盯着宋清晨看了几秒,最后还是无奈垂下了眼,昨晚的事他也不想深究了,毕竟谁会跟一个酒鬼去讲道理。
“昨晚你的手机一直在响,应该是家里人打来的。”孟靳书换了个话题。
宋清晨嗯了声,“起床的时候看到了。”
孟靳书抬眼,“真离家出走了?”
宋清晨垂着头喝粥,没说话。
孟靳书是外人,本是没有资格过问宋清晨的家事的,但是昨晚宋清晨在睡梦中迷迷糊糊说起了一些话,让孟靳书大致猜到了她发生了什么。
孟靳书问:“那之后呢,搬出家住?”
“我平时住在工作室里,最近工作室拍的艺人多,来的人也杂,不太好休息。”宋清晨想了想,“这几天先住酒店吧,我去找找房子。”
说到这,宋清晨看向孟靳书,“你有推荐的不?”
孟靳书抬眉,“你要租还是买?”
“都行。”
“要什么地段的?”
“最好离我工作室近一点的吧,环境好点,你放心,我不差钱。”
孟靳书喝了口牛奶,手肘撑在餐桌上,目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杯看向宋清晨。
片刻后他说:“离你工作室最近,环境最好的地段是京宿园。”
京宿园,帝都房价最高的地段之一,户型最小的房子也是一百五十平起步。
宋清晨不缺钱,只是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有些浪费了。
“有些大了,一个人住太空旷。”宋清晨如实说。
孟靳书放下杯子,点头,“确实大,我一个人住也空得不行,要不你搬过来,给我当个室友?”
他说这话时,语气真假难辨,宋清晨看他,企图从他眼中寻找玩笑的痕迹,但可惜,他装得实在是太好了。
宋清晨笑了下,反问他:“那收我房租不?”
孟靳书挑眉,“你的话,可以不收。”
宋清晨撑着下巴,面露惊讶,“那这不便宜我了?”
孟靳书勾唇,“说不定便宜的是我。”
有些往别处发展的话题被宋清晨和孟靳书各自的工作电话打断,等挂了电话,这个话题不再被提及,两人默契地恢复从前的相处状态,谁都未去分辨那话中的几分真心。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有些话不必当真,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宋清晨刚开始是这样想的,可之后的几天,她却觉得自己好像把孟靳书想简单了。
自从宋清晨住在酒店开始,孟靳书也下榻了这个酒店,宋清晨问他有房子为什么不回家住,他却说有客户在这,他要接待。
宋清晨实在想不到什么客户重要到需要他住在酒店亲自接待,除非他所说的这个客户是她。
好感的察觉并不难,宋清晨能感觉到孟靳书对自己有别样的意思,单身男女,适婚年纪,他们平日的相处又舒适自然,宋清晨猜得到他的目的,也并未对此表示拒绝,毕竟如果她真要找一个人结婚,孟靳书算是最合适的第一人选了。
孟靳书的工作比宋清晨想象的要忙,期间宋清晨问过一次,才知道孟靳书是做风投的,但宋清晨对金融行业一概不了解,也并未细问太多,只是虽然两人都有意进一步发展,可彼此繁忙的工作还是牵制住了他们发展的脚步,每天能早晚见上一面就已经算好的了。
最近孟靳书都未回家,老太太问他孙媳妇发展的怎么样了他也不给个准信,老太太便去问了孟靳书的朋友许旸,结果许旸说孟靳书这几天都住酒店里,京宿园都没回。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老太太感觉重孙都已经抱在手上了,于是老太太雷厉风行,立刻赶去了许旸所说的那个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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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末,孟靳书难得的清闲,早上宋清晨去了趟工作室,中午的时候孟靳书接她去吃饭,现在两人刚回到酒店。
宋清晨靠在房门口,孟靳书站在外面。
“我让你帮我看的房子你看好了没啊?”
孟靳书回:“没呢,现在房子哪有那么好找。”
宋清晨才不信,“你就是没用心,算了,我自己去找。”
孟靳书笑着,半开玩笑道:“都说了去我那,我还不要你房租。”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宋清晨举起手,左右晃了晃食指,“孟总精打细算,我还是小心为好。”
“我还能坑你不成?”孟靳书上前半步,两人的距离拉近,他微俯下身,宋清晨没躲,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孟靳书低声说,“打个商量,你做我……”
“孙媳妇儿!”
孟靳书和宋清晨身躯一抖,被吓得眼睛睁圆了一圈,他们循声望去,便看见电梯门口,一老太太扔掉拐杖,健步如飞地跑了过来,孟靳书面露震惊,看着老太太跑到他们面前,然后用力推开了他。
孟靳书:“……?”
老太太冲到宋清晨跟前,一把握住宋清晨的手,满眼喜悦兴奋,声音温柔又慈祥。
“好,好,好,真好啊,孙媳妇儿,来,叫奶奶。”
宋清晨:“?”
孟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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