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络低低的笑了声, “我赢了就有时间了？”
“总比现在有时间。”
梁络点了点头，一点脾气也没有，长腿阔步走到周斯然身边, 将手肘上的衣服扔到他怀里, 然后从他手里拿过缰绳，牵着马进了场地。
他显然是练过的。
姿态里纵是肆意和熟稔。他慢悠悠的和马互相适应，马这种生物极有灵性, 感受到身上之人的气场后, 立刻乖乖的听起话来。
梁络对这个通体漆黑的弗里斯兰马十分满意，他打马和顾乔乔遛到同一起跑线上，两人眼神一碰, 默契的一夹马肚, 纵行起来。
慢慢的梁络就超了顾乔乔一个马身的距离, 而看他那游刃有余的模样，显然还留着量没完全发挥。
这么保持了一圈之后, 梁络不再让她，夹紧马腹超她一段距离后, 马上身子后倾, 勒紧缰绳，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这么快速的指令下也能完美完成动作。
马停下后, 梁络翻身下来, 右手食指和拇指放在唇边, 吹了声响哨。
顾乔乔的马便偏离了原本的路线往他这边跑来。
她连忙阻止, 拽紧缰绳制止, 梁络就再吹一声口哨。
她生气也没用, 这种不是自己养的马, 就这点不好，都是按照统一的标准进行的训练，口令一样，并且和没有默契，有奶便是娘。
梁络等着马撒蹄靠近，然后迅速拽住她的缰绳，双脚一弹，坐到了顾乔乔身后。
这种马不是很高，所以对于有身高优势的梁络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男人登堂入室后，一手搂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扶在她的手上控制缰绳。
怀里的人不肯乖乖就范，挣扎着躲开他，梁络手上力道收紧，把人牢牢箍在自己怀里，带着烟草气息的暗哑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别乱动，摔下去我可不管。”
“你先滚下去。”
他的气息很热，挠的她耳垂痒痒的。顾乔乔用手肘撞向他的小腹，用的力道很大，这一下打的梁络闷哼一声。
他掐她腰上的软肉：“想弄死我？”
顾乔乔手臂再次往身后推，梁络用手掌抵住。
“几日不见，你可真是野了不少。”
“你不喜欢？”顾乔乔眼眸一挑，尽是风情。
两人距离离得近，垂眸就能看到她的小脸，那表情上分明写着倔强二字，和她的语气可真是风马牛不相及，梁络被她闹得愣了片刻。
这功夫，离开他牵制后，顾乔乔自己掌握住缰绳，一用力，马放缓了速度，慢慢停下。
顾乔乔跳下马，抱着胸和他对望
肆意端坐于马上的梁络，一身黑色，像是欧洲的王公贵族。
男人也不说话，眼神直白的落到她的身上。而后笑了笑，没说什么。
顾乔乔叹了声气，反正也正好也有事问他，侧着脸蛋点了点某个方向，自己转身先走了。
梁络在她刚刚纵马时，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手指揉了揉鼻尖，让感官不那么敏感。继而下马缀在她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路过周斯然时，顺便拿走了自己的衣服。
始终没能参与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周斯然，一直憋着的一口气，这时终于呼了出来。他俩全程几乎没有语言，大多数都是仅仅靠对方给的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想的是什么。那个空间，他挤不进去。
而更让他觉得不耻的，是梁络从始至终，没拿正眼看他.
马场外，有一处露台，没人，倒是清净。
这里本就是为顾客准备的，欣赏着远处的风景，偏安一隅的角落，恐怕能得到片刻的安静。顾乔乔看着外面下大的雨点，闻着泥土的气息，将思绪蔓延至许久以前。
梁络没有正式的对她展开过追求，他总是停在一个很适当的距离下，等着她自投罗网，似乎对她这个人拿捏的很准，只要他招手，她就愿意上钩。
可偏偏那时高贵不可亵渎的男人，此刻浑身被雨淋的湿露露，几缕头发荡在额前，没了清冷的模样。
“特意来找我的？因为听说周斯然在和我相亲？”顾乔乔望着远处那被潮气笼罩的摩天轮，觉得那东西居然被拿来见证许多爱情，有些可笑。
梁络在她身边站定，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低笑一声，“是，也不全对。”
似乎没想到一向把自己心思藏的深沉的人，这么轻易表露想法，顾乔乔还有些惊讶。
“怎么？没想到我会说这话？”梁络自嘲一笑，往她面前逼近一些，继续道：“几天前，我也觉得不可能，一个电话，就能让我扔下东城生意，驱车几个小时，淋着雨，来找你。但今天，周斯然这背后搞的小动作，让我明白了一些道理。”
“他不足为惧，你也看不上他。可我受不了别的男人觊觎你。”
“只要我想到，你对别的男人好，就像有数以万计的针在折磨我的身心。”
“因为不能容忍，所以我不能放你走。”
每说罢一句话，他就会离顾乔乔进一些，最后，顾乔乔被他抵在墙上。
这距离，是他多日来梦寐以求的，那些被她扰过的梦里，都是这样亲密的距离。
进可攻，退无路。
“你拿什么收买了谢墨涵？”顾乔乔轻声问道。
“我确实是在她那里得知的你的消息，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有想收买你身边的任何人。”
“没有想过收买我身边的任何人？你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就算你不动心思，也会有人前仆后继。”
“一定要这么想我？”
“你又凭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凭什么不肯放过我？”
男人垂眸，她的胸脯贴着他得衬衣，即便这样，也能感受到她束缚后的波浪起伏，那销魂的手感陌生又熟悉，封存在记忆里消散不掉。
梁络脸贴近她的，低头，就能亲到那魂牵梦萦的唇瓣。
可他没动。第一次，他看着猎物在眼前，而没有急功近利的索取。
“就凭你招惹了我梁络。”
顾乔乔撑起手，轻轻扶在他的胸前，低垂眼睫，看那坚硬如铁的肌肤纹理透过被雨水浸湿的衬衣透出来，摩挲片刻，展颜一笑。
“你还是这样，真庆幸我们分手了。”
梁络霸道的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身上，把退路挡的严严实实，表情也阴沉下来。
她眼里是平静，而他则是汹涌。
梁络不想再忍，头压下来，唇即将贴到她的唇，可眼前的女人没有躲，没有愤怒，也没有喜悦，就是这股子安静，让梁络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就对我这么狠得下心？”
顾乔乔此刻才垂下眼皮，那长长的睫毛遮盖了眼中的情绪：“你以前对我也挺狠的梁络。”
梁络眉眼染上不解。
“下大雨那天，你带我去周成然会所玩儿，可你既然带我去，又为什么不能从始至终把我带在身边，后来让沈嫣钻了空子，反而来生气？”
“你妈妈住院那天晚上，你丢下我走了。雨下那么大，要不是周斯然，我怎么回去都不知道。偏偏家里又停电了，我给你打了电话，你哪怕接一下呢？”
她每说一个字，梁络手上的力道便松一分。她怕黑怕的厉害，他别墅那么空旷没个人气儿，无法想象那晚她是怎么过的。
“学校里有个男生是个跟踪狂，手机里存着我满满当当的照片，幸好他只是拍拍照片。”
跟踪狂……她说的轻松，只是拍了满满当当的照片，他不敢想象，如果那个畜生再丧心病狂一点，她该面临怎么样的危险。
她说的这些，他都不知道。
顾乔乔能感觉到，他钳制自己的手已经松松的扶在她的胳膊上了，轻轻甩了下，就脱离开来。
她忽然又后悔自己说了这些没用的话，告诉他干什么呢，分都分了，大概今天这样阴沉沉的天气和他逼人的气势，让她一时间想告诉他，分手也不是一时兴起，原因虽然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但每一条，都狠狠踩在了她的心窝上。
梁络清了清黯哑的嗓子，他想说句话，张了张嘴。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有些痛苦的叫声。
梁络顿住的片刻，顾乔乔将人推离自己。
这声音，是周斯然的。
两个人赶到室内马场，正看到许多教练围着他，周斯然蹲坐在地上，表情痛苦不堪。
顾乔乔来不及多想，忙蹲到他身边，“怎么了？”
周斯然摆手，脸色苍白的对她笑笑：“没事，被马踩了脚。”
“伤的严重吗？还能动吗？”顾乔乔着急，今天周斯然来江城，她算是主家，带他玩儿结果还让人受伤，这事不好交代。
正当她有些慌乱的时刻，梁络冷静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我叫了救护车，先去医院看看吧。”
第22章
救护车来的时候, 外面的雨比之前大了不少，天上乌云沉沉，一眼看去, 一切光景只剩笼罩下的淡影。
大家手忙脚乱的把位置让出来, 医生弯下身子看了看周斯然的伤，让一起来的另外两个人慢慢把他抬起放到担架上，起身要走时, 周斯然抓住了顾乔乔的手腕。
顾乔乔低头看他：“不要怕, 我会跟你一起去医院。”
周斯然看了站在她身后的梁络一眼，这才松开她的手，任由担架把他架去了救护车上。
顾乔乔和马场负责人简单交代了几句, 让他们不用太过担心。
“实在抱歉, 我们一定会拿出解决办法。”经理再三保证。
这事发生的突然, 严格说起来，在场的教练没有尽到责任, 让顾客的安全有了隐患，已经没有资格再继续任职了, 可往大了说, 他们这整个马场，都因此而有了污点。
尤其是他们的受众顾客非富即贵, 大家不缺钱, 缺的是安全感, 如果娱乐时间生命受到威胁, 谁还愿意光顾。
之所以这事被如此看重, 另一方面, 也是希望顾乔乔能把这事压下去, 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我朋友追不追究, 还得看你们的态度。”顾乔乔能保证自己不声张，却不能替周斯然做决定。
医生这时向这边喊了一声：“家属跟车。”
顾乔乔转身快步往救护车的方向去，却被在她身后一直看着的梁络拦了下来。
“我去坐救护车，你开我车走。”梁络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摊在掌心里，推到她面前。
“不用，我答应他了，陪他去。”顾乔乔默默看着，没接，越过他快步上了救护车。
关上车门的瞬间那特有的旋律开始肆意叫嚣起来，车顶两色相间的灯束在雨中刺眼且醒目。
梁络收起手，轮廓流畅的脸稍稍低下，藏在逆光里的情绪不肯让人轻易捕捉。
她刚才像在对一个陌生人，甚至，不如陌生人。自始至终，她自己都能有条不紊的处理各种事情，应对各类人群，除去刚刚突然听到周斯然受伤时的那一抹慌乱后，再没有超出她掌控的事情发生。
这样的她，让梁络对他们之前的交往产生了很多怀疑。
包括她对他说的那些话，顿顿的戳在心窝里，不疼，却致命。
他自嘲的笑了下，扫了眼时间，便提步往车那里走去，发动引擎前，用手机搜了医院的地址，放在支架上，驱车前行。
路上，周成然打了他的电话，梁络挂掉没接。
不知谁把他来江城的事情昭告天下，他们几个男人的群里就热闹的炸翻了天。
梁络手机设置消息可见，一条一条信息生怕错过面世的时机，争先恐后的往外蹦。
等红灯的时间，他粗略的扫了几眼，无非是他来江城这事让他们有了说不完的乐趣。
许凖：草，谁能想到他也有今天？
孟隋：当初是谁那么牛逼，当着咱们的面把李黎加了，这过后就跪下认错去了，早知如此，何必，何必啊！
许凖：何必？他不就喜欢这种征服不了的女人吗，看他对哪个这么上心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好一个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时候到了，他的报应也来了。
梁络哼笑，把群退了，图个清静。等来绿灯，继续往医院的方向开。
他记忆力极好，看了几眼地图，不用再盯着手机指路，自己也能开明白。临近医院时，他找了个粥店，买了点吃的，给顾乔乔点了个红糖白粥。临近晚上六点了，这折腾了一天，谁都没吃过东西。
梁络停好车，想给顾乔乔拨电话。拿出手机时，才想起来自己还在黑名单里，弄得他反倒没了着急的心思。
左右受伤的也不是她。
他落下车窗，从烟盒里捏出根烟，咬在唇边，慢悠悠的抽着。
刚清净一会儿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垂着眼皮看了眼，是李黎。
那天加了她微信，连带着电话号码也被她知道了。
梁络把手机拿起来，放到耳边，“嗯？”
李黎心都跟着他这声音颤了颤，娇滴滴的问他：“你在哪里呢？也不回我微信。”
“想我回你微信？”梁络双颊凹下去，吸了最后一口烟后，掐灭扔进了车里的烟灰缸里。
“你要是忙，不回也行。你是不是抽烟了？抽烟对身体不好，别抽了。”
梁络眯起眼睛，“想管我？”
李黎怕惹他不快，马上否认：“没有没有，你想怎么样都好。我”
话筒里陈黎慌忙的声音解释着什么，梁络没再听，那边讲的没趣了，也没得到他再回应，自己小心翼翼的挂了。
对李黎来说，他今天能接这通电话，已经是恩赐了。
梁络收起手机，提着粥和饭，下车往医院里走。
他不耐烦别的女人，多漂亮多性感也不行，接电话就烦，别提面对面相处。
所以只能是顾乔乔，不能是别的任何人。
这个时间除了急诊，门诊都下班了，所以他找到顾乔乔，也没费什么功夫。
急诊室的一排病床上，此刻只有周斯然一个人躺着，人大概是睡着了，没什么动静，右脚趾上裹着石膏，手上插着针管，正挂点滴。
顾乔乔黑衣黑发，唯独露出来的皮肤白的像瓷，正背对着他，给周斯然调整点滴的速度。
她呼出一口气，看速度不快不慢时，才把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梁络站在门口，被这画面刺了下心脏。
“病人家属。”不防床头通话机忽然响了起来，顾乔乔唉了一声，然后看了下周斯然，人还睡得很熟，没被吵醒。
“来一下护士站，需要把救护车费用缴一下。”护士的声音透过机器，没有任何感情。
顾乔乔应了后，给床上的人掖了下被角，回头，看到门口的梁络。
她是真没注意到他来，所以这个男人站在这里多久了，她也无从知晓。
“正好，你看着他，我去缴费。”
梁络点了点头，看她从自己身边走过，转过门口，一下一下带着节奏的脚步渐渐远去。
他走到床边，把饭和粥放到桌子上，踢了踢床角。
周斯然睁开眼睛，哪里有一丝睡着的痕迹。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梁络薄唇微挑：“来真的？”
周斯然指了指脚下，示意他看那被踩碎的脚趾，“真的，不然这伤不白受了。”
“她看不上你。”梁络漫不经心的笑看着他，听他说话，也没走心。
“那又怎么样，她不是照样也看不上你。”周斯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卧在床上，雪白的床单被罩里，是他邪气的笑脸。
梁络笑了笑，不置可否。
小孩子一样的争执下，两人都不再多说。其实答案都是明朗的，顾乔乔看不上周斯然，现在愿意和他这么玩儿，不过因他当初出手援助，让她在那个雨天没有孤立无援，才把他归为朋友一边。
而她现在不愿理她，也是因为那个雨天，他亲自把她推了出去。
周斯然没可能，梁络知道，他自己也知道。
可他梁络也没可能，却更是大家都知道。
梁络扬着下巴，点了点桌上的饭，“吃饭。”
这家伙比他们几个都小，以前年轻的时候赛车、泡吧都不愿带着，而且周斯然跟着了魔一样，就爱跟他对着干。直到后来出国，再回来，才觉得成熟了不少，比起梁络，还像个孩子。
“孩子”故意摊开了手：“你不喂喂我？”
梁络狭长的眸子眯起来，危险的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直到看的他认错投降，才拎起桌上的粥转身往外走。
临出门前，劝他：“吃完接着睡吧。”
周斯然撇了撇嘴，虽然不情愿，可也没想和梁络继续对着干。
“喂，先别告诉我哥他们。”
梁络背着身，手抬起冲他摆了摆，表示认同。
周家还不了解顾乔乔，也没见过她，所以很有可能把周斯然受伤的事情怪在她头上。
他心疼还来不及的人，不该承担这些不属于她的后果。
顾乔乔回来时，在走廊尽头，看到那个男人坐在长椅上，腿大剌剌的摆放着，浑身写满了不好惹。
可偏偏这不好惹的人，跑来这里被她招惹。
梁络自然没放过她，从她迈着步子走进他视线那一刻，他就没想过放了她，以前没有，今天也不会有。
之前分手的原因不知道，整天的想，晚上除了想这个，更想她在他身子底下水淋淋的样子，那被蜜浸过的嗓子叫他哥哥时的颤栗。
梁络等着顾乔乔走近，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长椅。
顾乔乔想去看周斯然点滴挂完没有，不妨被梁络长腿夹在了原地。
他的脚互相勾着，她的腿在他的小腿之间。男人腿长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继而他一用力，将人带到了自己腿上，手搂上她的腰。
顾乔乔不肯乖乖就范，在他腿上折腾起来，起了两次都没能起来，她扬手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个时间点，医院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她这声音就格外响亮。
打完她也愣住了。
梁络一笑，一只手强硬的扣住她的脖颈压下来，两个人之间又回到了那种熟悉又陌生的距离。
梁络眼里是那种被欲望沾染过的情意，他很直白的在表达此刻身体与心理的需求。
顾乔乔能觉察到他那里的变化，垂眸看了一眼，移开视线。
她不知自己哪里惹了这人的火。粉嫩嫩的颜色攀上耳垂，配着她这张无辜又委屈的脸，让尝过她滋味的人欲罢不能。
“我不过想让你喝点粥，看你干的好事。”梁络在她耳边，哑着嗓子说话。
不想这么败下阵来。
顾乔乔手抬起勾着他的肩膀，笑意荡在嘴角，把枪口打了回去：“你想让我喝粥？白粥？”
曾经的情侣，说着彼此知道的密语，也让梁络见识了她今天的胆大妄为。
以往被他这样逗，她都没法儿反驳。
今天，“白粥”两个字，反而让他彻底猩红了眼睛。
顾乔乔却无视他的存在，从他腿上起身，“奉劝梁总一句，以后少对我动手动脚。”
说罢，弯腰提起放在长椅上的餐盒，然后扔到了垃圾桶里。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第23章
走廊里一时安静的出奇, 顾乔乔扔掉米粥后，就停在病房的门口。床上周斯然背着身侧躺着，桌上有吃过的餐盒摊着, 刚刚她不在的时候, 显然他们之间是有过交流的。
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的鼻子有些痒，她手揉了揉鼻尖，不经意还是打了个喷嚏。
下意识看向长椅上的人, 他仰头靠在墙上, 手盖在额头，遮去了大半张脸，这个喷嚏他仿佛没听到, 顾乔乔松了口气。
谁能想到呢, 云端之上人间理想梁络, 居然冒着雨来这里，让她羞辱。
他睡着的时候, 像个孩子，没有了张狂和游戏人间的肆意。就像之前每次躺在他怀里时, 顾乔乔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仰起头看他, 无论每个角度，都能看到他的无可挑剔。
情侣之间的的那些亲密, 让此刻她外泄的感情无处遁形。
就在她表情缓动的这瞬间, 梁络睁开了眼睛, 精准的捕捉到她的情绪后, 挑了挑眉头。
顾乔乔别开头。
“我在这里陪他, 你回去休息休息吧。”梁络揉着额角。
顾乔乔没想到他能提出在这里陪周斯然过夜, 有些讶异, 心里却觉得时至今日自己着实可笑。
东城四个家族梁、许、周、孟, 上面几辈人的交情，到他们这小辈儿这代，已经沉淀了相当复杂的关系网，几千万的生意不过动动嘴皮子，都不一定放在心上影响了交情，又怎么会为了她这一个不算什么的前女友有所改变呢。
所以梁络和周斯然，不会因为任何事而闹翻，总会给彼此和家族留一丝余地。
即便知道他要追这个前女友，梁络还是会维持着那来自世家之间的礼貌，给予一定的关怀，留好后续的道路。
她的心思好猜也好看透，仅这简单的一些面部变化，都能让他看出她的想法。
“放心，你走了我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但要是你留一晚上，他可能就得被怎么样了。”梁络似说笑，又带着认真的表情。
她说：“我请了护工，一会儿就来。”
梁络一怔，他大概太累了，把这茬都给忘了，周斯然伤的又不是不能动，何必亲力亲为。
顾乔乔说完，就有个憨厚的男人从走廊暗处走了过来，他身高体壮，步子也结实，一路过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声音大的很。
到顾乔乔面前，似乎没想到电话里那个声音出自这个好看的女人，一闪而过的惊艳后，忽觉身后那气场极强的男人带来的压迫感，低下了头不敢再瞧。
顾乔乔交代了他注意事项，而后又看了眼屋里床上躺着的人，依旧没什么动静，大概是真睡着了，便拿手机给周斯然的手机发了条留言，让护工去照顾人了。
等一切安排妥当后，她没有再留下的必要，边走边打开软件想叫辆车。
最近自己真的是走了背字，本命年还没到，提前把本命年该经历的牛鬼蛇神全都碰了一遍。
感情不顺，连带着身边的朋友也跟着不顺。周斯然受伤这事儿其实还挺棘手的。想着这些，她脚步快了几分，不知道家里现在人齐不齐，她总得把事情汇报汇报。
软件里需要重新定位她的地址，还要确认验证码，麻烦的很，她正低头皱眉在屏幕上敲字，就看到一只手从斜后方伸到她面前，将手机抽走，咔一声黑屏后，又放还到她手里。
她转过头去。
梁络问：“去哪里，我送你。”
他表情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因为她刚才的话而生气。
顾乔乔拒绝的话话再嘴边，没有说出来。
或许因为今天实在太累，又或者她又懒得费口舌再拒绝，反正她在同意和拒绝之间，选择了让梁络送她这件事。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楼里出来。
外面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被冲洗一新的世界下，是城市的光怪陆离和斑驳旖旎。
从台阶上下来，顾乔乔伸了下懒腰。
她的姿态很漂亮，形体更是柔软，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像一缕轻烟。
“车在哪？”她回头看。
男人插兜站在台阶上，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听见她问话，长腿继续动起来，引着她往车那边走。
雨后的江城开始闷热起来，上了车，他把衣袖挽了起来，打开冷气吹散车内的潮气。
“去哪儿？”他转头问顾乔乔。
“回马场，还认识吗？”她将安全带扯过来，卡在卡扣里，“我得把周斯然的车开出来，明天给他开过来。”
梁络扯唇笑了下，发动车子，原路返回。这次，他已经完全记得路线了。有些人的优秀，总能体现在各个方面。
顾乔乔实在累了，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车里连音乐都没放，只能听见冷气喷出的机械声。
虽然安静，却总觉得有种别样的气氛在暗流涌动。
顾乔乔没法让自己睡着，即便她用尽各种办法，也忽视不掉梁络的气息和存在，她其实是个十足十的胆小鬼，爱而不得又优柔寡断。
从说了分手那天到此刻，她对他还是纵容的。
向前走不了，向后也无退路。
人心一旦开了口子，关系一旦有了隔阂，即便再喜欢，也没有勇气重蹈覆辙。
那些在一起的甜蜜是真实存在过的。她窝在他的怀里看过让人昏昏欲睡的电影，也在他身边当过最受瞩目的女人。她甚至贪恋他身上的那沉厚的味道，贴在他身边时，总能被安全感包裹，但也仅限于在他身边时，过后，就是无尽的自我纠缠。
那些来自四面八方嫉妒探究的目光，也让她实实在在的享受过胜利的喜悦。
是了，都过去了。那些明明白白写在心底的害怕和恐惧，她没办法忘记。
“哥哥。”顾乔乔眼睫颤了颤。
梁络在听到她用细碎的声音叫他哥哥时，不知怎么，心脏那被钝击的感觉又滋生出来。
和以往不同，他在这称呼里听不出亲密。
“你今晚回去吧，回东城。”她又说。
梁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要我说不呢？”
顾乔乔睁开眼睛，看着他被华灯笼罩下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心里某个角落开始一点一点冰封起来。
“那定个时间，你大概什么时候会在医院。”
这是要和他错峰去看周斯然？
“我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周斯然的，顾乔乔。”梁络眯起眼睛，她不在医院，他去做什么？
“就这么想我走？”
“对。”她说的坚决而干脆。
忽然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了。
仿佛又回到那个无尽的死循环里，他们谁也逃不掉。
“好，我听你的。”梁络像在暴风雨前的宁静下，等着命运的制裁。他直觉这还没完。
果然，她接着说：“以后尽量不要见面了。跟你在一起时，是我很满足的时间，我觉得没有遗憾。我们如今互相搓磨这么久，该放过彼此了。”
她其实下午在马场，就想把这些告诉他了。只不过被周斯然的意外打乱了节奏。
梁络放下身段追来江城时，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过原谅他，反正还是喜欢。
可当他靠近时，那些在一起时没有得到过的关心和经历过的事情，就会像电影似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游走翻阅，那些当初只付出不求回报的行为都变成了今天声讨的利刃。
刺向梁络的同时，她的心也在滴血。
车开下了高架，梁络落下车窗，外面的风大团大团的涌进了车里，将顾乔乔耳边落下的碎发吹到了嘴边，她用手拢住，别到耳后。
已经到了近郊，马场已然在视线里了。
梁络脚下油门踩的更深了几度，进了停车场，最后停在了周斯然的车附近。
顾乔乔按下安全带卡扣，开了车门下来。
梁络摸出根烟来，点燃后夹在指尖，垂在车窗外。
他的目光，和她的，那丝毫不肯放软一分的眼睛，透过车窗对视良久后，允了一个字。
“好。”他说。
顾乔乔点头，后拿出手机，低着头，划开屏幕后，手指灵活的点了几下，然后抬起头来：“你的电话我拉出来了，微信也拉出来了。”说着，她把手机在梁络眼前晃了晃，“你开车路上小心些。”
然后，她开着周斯然的车，驶离了停车场。
他竞还不知道，她连车都开的这么好。
他低头看手机微信里她的聊天界面，点开头像，朋友圈从一条毫无生气的直线，变成了显示三天可见。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还是待在黑名单里来的好一些，他虽然重新位列她的通讯录，但是没了资格去发任何消息。
得失之间，永远达不到他想要的。
都过去了吗？那又怎么样，他可以重新开始。
这个女人，他放不掉。
只要想到这些敏感的字眼，他的心便仿佛被从身体里拽处来，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寸寸的切割。
这种感情陌生且强烈。他想要她，疯狂的想，占有她的身体和心。
烟燃尽，梁络关上车窗，启动车子，上了回东城的高速。
第24章
顾乔乔到家后, 宋雅美正翘着腿拿着本杂志装模作样。
听到门响，她状似无意地从书上分开视线：“回来啦?”
顾乔乔在玄关换好鞋，嗯了一声, 越过宋雅美往楼上去。
看出女儿没有和她细聊的意图, 宋女士急了，也不装了，一把将杂志扔到桌上, 叫住了顾乔乔, 急切的问：“约会怎么样?”
问过之后这才发现她衣服和早上不一样了，打量着顾乔乔身上的骑装，猜测到:“你们去骑马了?”
顾乔乔虽然累, 但对宋女士是真没脾气。
她妈妈从进门就粘在她身上的视线没丝毫想隐藏的意思, 干脆又转了回来, 坐到沙发里，一摊手:“问吧。”
“这人你认识?”
“认识。”顾乔乔不用问都知道, 就算她不说，她妈妈也早就打听过了。所以今天她决定如实相告。
毕竟还有个烂摊子等着他们去收拾呢……
宋女士心里高兴, 自己的女儿她最了解, 如果不是她想说，那问半天也没个有用的。
看她目前这状态, 乖乖巧巧的坐在沙发里, 小小一只, 是打算和自己促膝长谈的架势, 这最好不过, 省去了多少口舌。宋女士心里高兴, 不能表现在明面上。
“那说说怎么认识的?”
顾乔乔眨眨眼, 正等着他妈妈自己问呢, 没想到才几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她斟酌着语言，不能确定接下来的回答会不会让她妈妈血压开高。
“你真想知道?”
“你这孩子，我当然得知道我闺女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才行啊。”
“他是我前男友的好朋友的弟弟，之前聚会见过一面，这不听说我分手了，赶紧托人来找您和我爸了。”
果然，宋雅美听完愣住了。
顾乔乔继续加药:“今天约会嘛，啧，可实在不怎么样，前男友听说被兄弟撬了墙脚，不远万里追来了江城，然后相亲对象情绪低落意外被马踩了脚，现在正躺在医院里。”
她说这段话时没带什么情绪，就像在讲一个故事背一篇课文，那张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乖巧。
宋女士却手捂住额头，靠在沙发里，一个劲地觉得自己大概幻听，血压又不太稳了。
“我头晕，你先别和我说了，等你爸回来你再继续吧。
顾乔乔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毕竟她文科一直不错，概括能力自然也不在话下。
时间不早了，顾乔乔在沙发里坐了一会儿，见她爸没有回来的意思，就先上楼泡了个热水澡。
等她再出来，手机里多了条消息。
周斯然说他睡醒了，才看到消息，挂完水，现在已经转到单人病房了，还问她明天去不去看他。
顾乔乔回了个“去”字，实在太累了，也没等到要等的人，就自己先睡了。
顾振山和顾铮都是第二天早上在餐桌前得知的这两个消息。
周斯然被马踩了脚住院和顾乔乔前男友来捣乱的事情，虽然中间没有必然联系，但这事却是在江城发生的。
顾铮倒是挺平静，顾振山乍一听到也揉了额头。
这事两家虽说是走的相亲，但毕竟没过到明面上，长辈不宜出面，而且又得知这其中复杂关系，顾父顾母更是不同意自己女儿再牵扯其中了。
所以最后由顾铮做代表，去探望周斯然。
而顾乔乔也借着这机会表达了自己要回东城的想法。
宋雅美先急了：“你还要回去！”
“我答应学校办基金的事情，不回去不行啊妈。”顾乔乔先晓之以理。
“基金的事我听你哥说了，除了你别人都不行？你爸在那边的分公司还没个拿得出手的人？而且基金，实在是”
顾振山听见这个咳了一声：“我说老伴儿，孩子愿意去就让她去，而且这次周家那孩子受伤，她怎么也得给人送回去表示一下诚意不是。”
“家里情况”宋雅美想说什么，被顾振山一个眼色看过去，最终还是妥协了。
只是气的饭都没吃，扔下筷子就走了。
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眼，都无可奈何。
“爸谢谢您。”顾乔乔冲顾振山眨眨眼睛。
顾振山慈爱的笑了笑，嘱咐顾铮安排好妹妹的一切事宜。
周斯然的脚至少要在石膏里待三个月，在医院挂了两天水消消炎也就可以安排出院了。
顾乔乔就开着他的车带着病号返回了东城。
一路上顾乔乔开车，周斯然坐在副驾，手托着下巴看了一路她的侧脸。
顾乔乔被看的不好意思，扯了个话题：“你跟家里说了受伤的事情吗？”
“说了，我爸不管我死活，说我瞒报实情，没告诉他你是梁络的那什么现在生怕被我大伯教训。”周斯然不想屈服，但是梁络的身份又让他不得不屈服。
“哎，我说，你可千万别自责，哇哦受伤挺好的。现在各世家都在跟教育系统合作，这不我家派我接这活儿，不讨好的事，我受伤了正好就不干了。”他用实际证明了受伤的是脚，和嘴没关系。
要说这件事，还是顾家起的头，他们在东大建基金的事情反响不错，学校又加大宣传力度，一时间，各个企业都想在教育方面做些投资，一方面提高企业社会地位，另一方面，各大高校优秀学子都能提前被人事部门掌握了解，今后也能吸纳人才。
后半程，周斯然大概说累了，闭着眼休息，倒是清净了不少。
最后到了东城，顾乔乔是与周成然做的交接。
她从最开始就没有想和用斯然发展下去，因而在处理他受伤这件事情上也十分谨慎，到处顾着分寸。
周斯然不傻，他也能看出来，顾家大概是不会再同意顾乔乔和他的事情了。先是在江城受伤时，只有顾铮以朋友身份来探望他，再者到了东城无论他怎么劝说，顾乔乔都不同意把他送回周家。
无耐之下，才只好让周成然出面。
碰面的地点是周家的会所。
周成然站在楼前，远远看着白车越来越近，然后停在他的面前。
顾乔乔停好车，下来，和周成然打了个招呼。
她今天把头发在脑后松松散散的随意网了个结，夏天的太阳一照，那皮肤像牛奶一样又白又嫩。
要细说起来，东城大大小小的名媛他也见过不少，甚至还品过那么几个，全都没眼前这位，那么难招惹。
周成然偷偷向斜上方看了眼，总觉得有双眼睛好像就在身后瞧着他似的。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年头但凡是扯上男人女人的那点子事，都挺棘手。
“周斯然来江城玩，我却没有照顾好，实在不好意思，后期医疗方面的费用都由我包了。”顾乔乔站在车头前，和周成然留了一点距离。
周放然听罢摆手，“我这弟弟去江城瞒着我们，受伤也是咎由自取，不用你的来负责。”
夏日气湿高，晒得顾乔乔眯起了眼睛，她将头发拢了下，一笑，回头看了眼周斯然。
男孩脸伸出车窗外来，死死瞪着周成然。什么叫瞒着他们？
这样一来，岂不是当场就把这名正言顺的事情说得一文不值。
可他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他哥把周家抬出来，用来和顾乔乔划清界限。
本来骄傲的像只小狮子，可现在，连曾经初见时那股子张扬，也被现实和权力打压地不成样子。
她收回了视线，仿佛没什么波动。
“这样最好，我也好交差了。”
周斯然听完顾乔乔的回答，就像终于等来了命运的审判，掐灭了最后的希望，他将自己狠狠地扔回车座里，眼里有浓浓的雾气，仿佛低沉压抑的天空中，乌云密布，突然出现了一个罅隙，马上要落下雨来，他连忙将头扭了个方向。
顾乔乔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车里的人，和周成然点了下头告别，转身走进斑驳的绿荫里。
在周斯然眼中，最终变成了一个终点。
周成然打开车门，坐进车里，不忍看他弟弟这要死要活的样子，却也得把心狠下来。
“我跟你说过，别动她的心思，怎么不听话，背着我们搞这些动作，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说出去丢不丢人。”
“哼。”周斯然冷笑一声:“我现在输掉的并不是什么心思不心思，而是她心里没我。但凡要是有一星半点，任你们怎么对我，我也不会放弃。”
一向不管不顾的周小少爷，今天居然眼里含着雾气说着剜心的话，让周成然准备好的教训，居然在说了一句话之后，再也说不出第二句。
“你这孩子也真是，明明知道她和梁络那层关系，何苦当初，回家吧，二叔还等着你呢。”
周斯然没上会所，自然也不知道此刻梁络正盘着腿坐在塌上，和许凖喝着今年新收来的茶饼，满室都是茶叶的沁香。
许隼看了眼手机上刚收到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向梁络汇报:“那丫头算是个狠的，二话不说和周斯然断了个干净。他哥说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哭的我见犹怜。”
梁终手指捏着瓷杯，放在唇边抿了抿，听见这些面上也没什么反映。
可心里却把那算盘打的噼啪作响。若论起比对谁更狠来，他若敢说第二，谁能跟他抢第一，微信电话还不是说删就删。
还有比这更狠的，他也头遭儿体验，微信电话都拉了回来，还打不得发不得，空在手机通讯录里，比黑名单还不如。
呵呵，梁络扯着嘴角笑了笑。
可这笑容看在旁边人眼里，可比茶叶还苦上几分，关键没有回甘。
“听说你最近手里动作不少啊，又投资教育，又资助山区贫困，还想并购几个小企业？怎么了这是。”
梁络的动向一直不隐瞒，他这人天生的生意头脑，灵活，还又能抓住社会发展的核心和前景，因而大家都愿意跟着他分一杯羹。
这不，他这里刚有动作，好几个人已经跟着他的风向走了。不过这并购确实做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梁络将茶杯叮一声放到手边的茶台上，笑了笑：“倒也没怎么，就是动心了。”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留个言吧。
第25章
东城的夏天来的比别的城市都要快一些, 如今，已经到了仲夏的温度。这个城市的天气一直很有特点，热和闷总是齐头并进, 谁也不肯让着谁。相比江城的多阴雨, 这边更腻一些。似乎为了改善这闷热的环境，街边种着一排茂盛的大树，一丛丛的绿色罩在头顶, 遮去些恼人的热度。
顾乔乔走在熟悉的城市里, 和之前比起来，心境似乎都开阔了一些。
刚回来，难得轻松, 她也不急, 就这样慢慢蹓跶着。
包里的手机响了几声, 顾乔乔拿出来看了眼，又是谢墨涵。
从她在江城的时候, 电话就每天都来，她不是很想接, 总觉得谢墨涵来电话是受了梁络的示下。
往日里响过一次, 她没接，对方也不执着于此, 偏偏今日, 像是着了魔, 颇有一番不找到她不罢休的架势。
顾乔乔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然后找了个街边的咖啡店, 推开门进去, 瞬间被清爽的凉意包裹, 解除了身上被太阳晒起来的燥热, 门前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的晃动起来。
这个时间店里没有什么人，服务员正偷懒，被她忽然进来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机扔回了抽屉里。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她点了一杯冰美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然后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上，屏幕还在闪烁。
那边还是没有放弃的意思。
顾乔乔默了片刻，接了起来。
谢墨涵在听到顾乔乔声音的那一刻，鼻子有些酸胀的感觉，她压下嗓音里的哽咽，说：“你回东城了吗乔乔，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顾乔乔心思细腻，而且又和谢墨涵同住了四年，听她这声音，就想起她在宿舍和男朋友打电话时那股子委屈劲儿，或许真的出什么事情了。
她对她们，做不到见死不救。
答应了见面，也告诉了谢墨涵她所在的位置后，顾乔乔看向玻璃窗外的城市。
这条街她是第一次步行，之前每次，都是坐在梁络的车里，大多数是晚上从周成然的会所出来，然后飞快掠过，彼时她被梁络圈在怀里，只顾眼前的天地，从来不曾好好看看外边的风景。
咖啡过半的时候，店门口的风铃又响了下，顾乔乔抬眼看去，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是谢墨涵。
她人瘦了一圈，整个状态很差，出门连妆都没化。一向都很齐整的人，第一次以这样的面貌来面对。
顾乔乔心里到底是惊讶了一番，幸好今天答应见她了。
谢墨涵走到顾乔乔面前时，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了。
“乔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话说出口，已经是毫不掩饰的哀求了。
顾乔乔听得云里雾里，轻轻皱了下眉头，抽出张纸递给她：“坐下慢慢说吧，要喝点什么吗？”
谢墨涵像个木偶，除了听话外，还只能点头摇头。
顾乔乔记得她的喜好，让服务生上了一杯卡布奇诺。
“好了，你慢慢说，遇到什么事情？”
“乔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她的语气好像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
“上次我给你打电话，问你在哪里，我是故意的，打听你的位置，过后告诉梁络也是我自作主张，我不该揣摩他的心思，也不该打听他的去向，我真的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但你能不能和梁总求求情，让我继续回太维工作？我真的需要那份工作！”
一时，顾乔乔没有说话，耳边只有谢墨涵小声的啜泣。她拿起桌上的冰美式，摇了摇里面的冰块儿，冰块相互撞了撞，发出轻微的声音，却盖不住对面人的动静。
她的行踪是谢墨涵主动透露的。
这和她的认为大相径庭，她以为，谢墨涵是受了梁络的蛊惑，才拿她的行踪去换取利益，却没想到，主动和被动之间完全是相反的情况。
“先别哭了。”顾乔乔声音清泠泠的，“哭如果能解决问题的话，何必来这里找我？”
不知是她的话起来作用，还是被她这气势吓的，谢墨涵一时哽住，死死咬着嘴唇，没再发出半点声音。
坐在对面的女人，明明和自己一样的年纪，还在同一个宿舍待了四年，却让谢墨涵觉得望尘莫及。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终于平静下来。
顾乔乔又问她：“你觉得他开除你的原因是什么？先好好想想，再回答我。”
谢墨涵这次很听话，或许可以说终于学会了听话。当初凭借一腔热血，觉得她肯定能在职场中展现自我，并且她觉得自己在梁络面前能说的上那么一两句话，才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情。
“我揣摩上司的心思。”
顾乔乔笑了笑，眉眼弯弯的，隐藏起之前的锋芒，又成了那柔柔软软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就会让人觉得她像只小猫，收起了小脾气。
“梁络是统领着梁家众多企业的领导人，他的决策往往不只表面那么简单。揣摩上司心思么……他还不至于这样对你。”
顾乔乔毕竟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一年之久，她如果不谙世事还好，可她事实上，从小她就接触的是父亲兄长处理生意上的事情，知道上位者最在乎的是什么。
背叛。
这是个背后捅刀子的活儿。
谢墨涵被他归结于顾乔乔的朋友，而出卖顾乔乔的行踪给梁络知道，看似卖好，却侧面反应这个人的底线。
为了利益，岂不是什么都能做。那么将来，也许她会拿着梁氏的机密讨好他人。
“乔乔我不懂。”谢墨涵一片茫然，她一直以为自己错的地方，原来不是最主要的问题？那是什么？
顾乔乔看向她的眼睛，“你是我的朋友，可是却把我的行踪告诉了梁络。”
虽然只是被简单的叙述了一个事实，却让一直蒙在鼓里的人大彻大悟。
谢墨涵眼神变得空洞，刚刚还有的一线生机，这下彻底坍塌了。
“呵，你们都是高贵的了不得的人。就我是个无权无势的打工人，既然这样，当初又为什么要诱导我？让我以为只要告诉他你的事情，我就能被重用？”
“我为了这个工作，和男朋友分手了。”
“我为了这个工作，放弃了家里安排的事情。”
“凭什么？凭什么现在就要被所谓的上位者轻易宰杀！”
她大根概也知道，太维是肯定回不去了，所以将压抑在心中的不平统统吐了出来，这么说完后，反而松快许多。
可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梁络并没有向她打听过顾乔乔，即便他想知道，也从未开口问过，当初给她安排好的去处，分配好的领导，说不定也只是看在她是顾乔乔的室友这个身份上。
是她自己不知足，才有了后面这许多事情。
除了怪她自己，她还能去怪谁呢？
顾乔乔看她表情从最开始的激愤，到现在趋于平静，就知道她已经想通了。
梁络这人虽然狠，却也不是没有原则。
“太维是个重利的企业，或者说梁络的领导就是这样，你大概不适合这样的工作模式。我哥哥有个朋友，在东城开的是外贸相关公司，专业对口，你回去考虑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让我哥哥介绍你过去。”
她稍一顿，补充道:“并不是说拿着介绍信就等于拿着了保命符，能不能留的下，还是要看你自己。”
那天的见面，仿佛为谢墨涵打开了新的转折，她没有犹豫，当场接受了顾乔乔的建议。
在她心里，大概没有能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
第二天，同样入职的还有顾乔乔。
顾氏主要发展方向不在东城，这边被梁家、周家等世家霸得严实，想插足也不是那么轻易，因而只有个小公司，负责江城到东城暂时的补充工作。规模不是很大，仅仅几十号人。
顾乔乔一早，将头发梳得乖乖地，特地挑了一件职业风的小套装，叫了个车，到了顾氏的欧达楼下。
公司地理位置有些偏，也不是独立的办公楼，不过占了写字楼的一层而已，她来值之前向顾铮打听过，写字楼归属于某个建材公司所有，和梁络没有一点关系。
她心中稍定，走进大楼，大概她来的时间正值上班高峰，大批人涌进了楼里，她跟在人群后面，慢悠悠到电梯前，干不过大部队，没能坐上正赶来的电梯。
这种情况她可真不算陌生，在学校时每回早上八点十分上第一节 课时，都是这样赶电梯，坐上了就能一步升天，坐不上，上课铃就无情打响了。
不过今天她不怎么着急。
旁边那台电梯从负一层升了起来，叮一声，门打开。
顾乔乔抬眸，入目的却是个相当熟悉的面孔。
顿时停住脚步，没有一点想和他同乘一部电梯的欲望。
梁络挑眉。
周洋好久不见顾乔乔，看看自己的老板，又看看顾小姐，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了，他这时处在了两难的地步。
后面走过来等电梯的人都被眼前这气势镇的不知该作何反应，尤其电梯里那个男人，虽然笑着，却让人胆战心惊。
门关上前，梁络先一步按住电梯键：“不进来？”
顾乔乔拢了下头发，笑的疏离：“不了吧，我不太想和不认识的人同乘一部电梯。”
梁络收回手，插进口袋里，捏紧了拳头。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电梯门缓缓关上，将她那绝美的冷淡的容颜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第26章
顾乔乔到了欧达前台, 拿出顾铮提前交代给她的名片，礼貌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你好，我是来报道的顾乔乔, 请问张总在吗？”
前台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 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对她格外热情：“张总刚来，我带你去吧。”
接着, 把名片还给顾乔乔, 不由分说先一步走在了顾乔乔的前面。
顾乔乔低头看了眼手里薄薄的纸片，想不到，一个张冲而已, 在欧达就能有这样的地位, 仅仅拿着他的一张名片, 就可以让素未谋面的人如此热情相待。
张冲是顾铮雇佣的执行总裁，平时管着欧达, 年度的时候去江城总部进行一次汇报，总部每年也会定期来这边进行财务对账, 她印象里没出过什么问题。
入目先是一众开放式的工作区, 这个时间几乎都坐的满满当当，人们都对顾乔乔投来好奇的目光。
穿过办公区, 然后才看到几个单独的办公室, 财务和行政都在这边, 最里面就是张冲的办公地点所在。
小前台送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指着最里面的门小声的说：“张总在里面, 你过去就行啦。”
“谢谢。”
小前台连忙摆手：“别客气。”
顾乔乔笑了笑, 然后敲响了张冲办公室的门。
里面一个雄厚的男声说了句进来。
顾乔乔推开门, 张冲正打电话, 看见顾乔乔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小顾总的妹妹了。
他连忙说了几句挂掉电话，从座位里站起来，把顾乔乔往正坐上让。
她没应。
张冲不再让，安排顾乔乔坐到他的对面，“小顾总和我说了，你来就安排在行政那边，主要负责和东大对接基金创立的事儿。”
顾乔乔点了点头，“我的身份暂时不用告诉大家，问起来的话，就说我是从江城总部调过来的行政助理，基金的事情一完，我就回去了。”
张冲面上笑着，嘴里也应着，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有话要说。
顾乔乔不急，等了一会儿，果然就看他皱着个眉头，开了口。
“不知道小顾总预计拿多少资金出来办基金会呢？”
这事顾乔乔提前和顾铮商量过，数目小了的话基本没什么作用，尤其现在大企业家都在效仿他们，若是他们顾氏这发起者落了下乘，岂不成了笑话。
“五百万吧，不能再少了。”
张冲一副为难的样子摆了出来，“那总公司拿多少，欧达拿多少？”
“全部由欧达出。”
“这恐怕不妥吧。”张冲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拿起电话拨了内线，没响两声对方接了起来，张冲吩咐道：“把去年到现在的账目拿过来。”
财务行动力惊人，刚放下电话，敲门声便响了起来，进来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怀里抱着满满的一打儿账本和收支票据，全放在了顾乔乔面前。
张冲给二人介绍：“这是总部来的顾小姐，以后就在咱们行政部了，这是财务主管齐薇，公司里的账目，都是她在管理。”
顾乔乔站起来，和林红打过招呼后，等齐薇离开办公室，才扭头看向张冲，下巴点了点这散了一桌子的账本子：“这是什么意思？”
“公司的开销和进账就这么多，没多余的资金投基金。总部不拿钱的话，欧达没这个财力。”
顾乔乔来之前，大概对这个分公司还是有些了解的，顾氏主要投资在旅游项目上，欧达几乎包揽了东城这边所有顾氏的生意源，加上之前顾振山投入的资金，每年也是以营利为主，哪里就有没财力这一说法了。
账本子不过做做样子，真让她看，她也看不过来。
“那张总是什么意思？”
“咱们可以和别的企业合作嘛，一样的声誉，花更少的钱，岂不两全其美。”
“可据我所知，东城的大企业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像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谁会愿意跟我们一个外姓企业联合。”
“啧，有，眼前就有。楼里的建材公司，老板姓苏，之前找过我，问我有没有意愿合作，您看，要不要了解了解？”
顾乔乔沉默，她一时不知道张冲话里的真假。
张冲见目的达成了一半，也不再多言，但是就是摆明了一副没钱的样子。
“欧达能拿出多少资金来？”
张冲肥胖的手指头伸出来两支，在顾乔乔眼前晃了晃：“不能再多了。我这也是为顾氏考虑，经济不景气，旅游事业发展的也正处于瓶颈期，一次拿出这么多钱出来，明年遇到问题，可就棘手了。我劝顾小姐也关注一下江城那边的生意，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夸张。”
“我考虑一下。”顾乔乔拿不准这事该如何是好，只能先压下，再和顾铮商量。
她没怎么接触过家里的生意，因此对目前顾氏的经济状况也不怎么了解，本来就是锦上添花的好事，总不能为这事让自己家担上风险。
张冲见事情有转机，高兴起来，打电话把行政部的主管叫了进来，让她领着顾乔乔先去适应适应环境。
行政主管和顾乔乔一前一后出了门，先笑着伸出手来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林红。”
顾乔乔抬起手，轻轻一碰便松开：“你好，顾乔乔。”
林红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那双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瓷白纤细，柔若无骨。样貌自是更不必说，单就那双眼睛，就好似镶嵌在眼窝里的黑宝石，翘鼻小嘴，哪一处都精致，偏偏还带着那种纯天然的干净。
她一个女人都看的心神向往，连嫉妒都不可能。
“你”林红想说她可太漂亮了，但转念一想这样又有些不礼貌，便转了话题：“你叫我红姐就好，咱们行政部四个人，我是主管，剩下二女一男。其中李萌萌年轻刚来，剩下的资历都比我老。”
她简单介绍着，便推开了行政部的门，“这是顾乔乔，那是李萌萌，郑林和□□柔。大家认识一下，今后就是同事了。乔乔，你先坐那里吧。”
林红安排好事情，就忙去了。
顾乔乔坐到桌子前，简单收拾了一下。
大家都挺热情，尤其知道这是本部来的，带着差事，一不会妨碍他们晋升，二也不会和他们抢手里的工作，态度自然不同。和她打了招呼，也忙了起来。
李萌萌年轻，探着头和她小声说话：“你是刚毕业吗？”
“对，东大。”
“哇，那可是H省最好的学校了，你可真厉害。”
“你和张总也认识？”
顾乔乔开始时大多数只听她说，这一句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怎么，你也认识？”
李萌萌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小声的嘘了一下：“张总不让我告诉别人，你也不能说。”
“嗯，我不说。”
“他啊，是我”李萌萌话说了一半，手机不停振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一下。
然后双眸一下瞪的圆圆的：“这是李黎？我去！大明星李黎怎么来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你看啊乔乔。”
李萌萌说着，把手机举到了她眼前。
屏幕里女人没有做任何遮挡，仅带了个墨镜在巴掌大的脸色，拍照时正在一楼等电梯，别人拍照她助理也默许。
“你怎么不惊讶？”
顾乔乔默然，“我不追星。”
李黎突然出现，一下子让整个写字楼都沸腾起来，欧达的员工也都坐不住了，纷纷出去拍照发朋友圈。
梁络早上刚来，李黎后脚就追了过来，她倒是一点也不惊讶，梁络这人就是有这样的能耐。
让女人心甘情愿追着他跑。
和她无关的事情，但眼下基金的问题恶待解决。
她出了办公室，坐电梯上了天台，然后给顾铮打了电话。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顾乔乔和顾铮，从来单刀直入。
顾铮那边笑了笑：“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们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欧达连五百万都拿不出来了？是欧达的问题还是整个顾氏都有问题了？”
顾铮沉默了下来。
顾乔乔随着他沉默的时间，心沉到了谷底。
突然想起来她临来东城的前几天，父母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她提到基金时父亲勉强的神情。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可以不必担心。五百万而已，哥哥会转到欧达名下，告诉张冲按照你说的办就行。”
顾乔乔叹了口气，“不用了，找到合伙人了。”
放下电话，她在天台站了一会儿，东城的繁荣下暗藏着巨大的汹涌和机遇。
但她却觉得顾家似乎要在这暗潮中破败下来。
只是一直以来她被保护的太好了一些，才从不曾去了解父母和兄长为了这个家牺牲了多少。
既然决定了要合作，她也得加快一下进程。
顾乔乔欲下楼，却见天台的门被人推开，两个人一前一后也从门里出来。
梁络美想到顾乔乔此刻会在这里，下意识看了眼跟在他后面的李黎。
顾乔乔安静的看了他几秒，垂下眼睫，好似不在意，从他们身边经过。
李黎注意到男人的目光落在那个女人身上，第六感告诉她，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些什么。
她不得不正视起顾乔乔来。
李黎越看，眉头皱的越深，忽然想起些什么来，她叫住了就要消失在视线里的人。
“等等，你是不是顾乔乔？”
第27章
李黎这个人, 无论是在名字上，还是在长相上，都不是顾乔乔应该认识的人。
但她为什么能叫出自己的名字？第一感觉就是梁络是不是在她面前乱说过什么。
视线越过李黎, 看向梁络后, 男人无声的勾着唇笑了笑，那表情就像在说我他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黎摘下墨镜，往顾乔乔面前又走近了一步, “你认不出我来也正常。我是相思, 李相思。”
这个名字存在于顾乔乔很早期的记忆里，他们家在还没搬到现在的住处时，隔壁邻居就是李家, 后来高中的时候, 李家顾家都搬走了, 他们住到了现在的地方，李家却离开了江城。
李相思是个胖乎乎的小丫头, 和眼前的大明星李黎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李黎冲顾乔乔眨了一下眼睛，把手机举到顾乔乔面前, 掩饰不住心里的欢喜：“我们都有几年没见过了！能在这里看到你简直太棒了, 快把你电话给我。”
李黎其实就是个挺简单的人，她小时候就很羡慕顾乔乔, 顾乔乔的漂亮从始至终贯彻在她的人生里。后来她们搬家到新地方前, 她狠了心去整容, 不能说全部, 但有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她想像顾乔乔一样。
顾乔乔这下心里也明白了, 她, 整的真挺成功的。成功到完全认不出来了……
她了然后, 接过手机, 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再把手机还给李黎。
顾乔乔自然能感觉到她在输手机号时梁络那想阻止的表情，他的眼睛这样看着自己，是个人都能觉察出问题来。
她咳了一声。
梁络这人本就胆大妄为，他想做什么都做得，不想做什么别人也管不了。
就如此刻，他想看顾乔乔，没人能说不。
李黎低头把手机号保存好，又拨了一遍到顾乔乔手机上。
“这是我的电话，你别忘了存。有时间我去找你玩好不好？最近我都没接戏，有挺多时间。”李黎说话的时候也一直注意着梁络。
男人静默的站在那里，但眼神很直白的在看顾乔乔。
她心一颤。心思在梁络和顾乔乔之间转了转。
“你们是不是认识啊？”李黎这时才后知后觉。
梁络不否认也不承认，他在等顾乔乔的回答。
一时，两个人都在等顾乔乔的回答。
“认识。”
果然！李黎深呼吸后，笑着挽上了顾乔乔的胳膊，“那太好了，总算找到能在他那里说上两句话的朋友了，你不知道，他有多难追。”
说话像在嗔怪，却满满的甜蜜感觉。
顾乔乔当然知道他有多难搞，并且也知道李黎的心思，不过她不在乎。
“你想让我帮你追他？”顾乔乔拍了下挽在自己臂弯里的手，然后平静的看了梁络一眼，小嘴无情的将梁络推进了深渊，“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只要能出力的，我一定尽力。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乔乔的身影消失在天台。
梁络点了根烟，咬在嘴里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口烟圈。手指捏着烟，将一小截烟灰弹掉，兀自哼笑了下。
李黎能明显的感觉出来，梁络的周身气压冷了下来。
这个男人虽然一直对她冷冷的，但从没像现在这样可怕，垂着的眸子连看都不肯看她一眼了。
李黎小心翼翼的凑近了一些，“你在生气吗？”
梁络眯着眼睛，他身量高，这么看她的时候像是在决定生死恶魔。
“没什么事的话赶紧从我眼前消失。”他唇边带着笑，语气却冰凉。
李黎皱着眉头，我见犹怜。
“是你先加的我微信。”
“你可以删掉。”
“我不要！你也不准删掉我！”李黎声音骤然升高。
确实是啊，那天她简直不敢相信，下了戏就看到手机里躺着他的好友申请，那一刻的心情她至今记得。本来都要放弃了的，但是因为那个微信申请，让她决定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只要他单身，她就一定要追下去。
她长这么大，对什么都可有可无，但这个男人不同，她爱的发疯。
“滚。”梁络耐心用尽，将烟蒂扔到垃圾桶里，手插进口袋，从她身边经过，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李黎抱着肩膀蹲下身子，明明现在处在夏季，天台上热的让人心烦气躁，但她只觉得身处冰窟。梁络的冷，真的快将她冻疯了。
漂亮的脸蛋儿上几行清泪流了下来。
梁络走到电梯这里，却发现楼层数还停在顶层没有动，顾乔乔心里有个预感，几步拉开安全通道的门，快速追了下去。
转了两层楼，开始可以听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安全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顾乔乔有这样的习惯，每当她遇到问题或者考虑事情的时候，就喜欢在安全通道里一层一层的下台阶。
写毕业论文那几天，她在别墅的楼梯上一圈圈的上上下下。
现在想来，那时踢踢踏踏的声音原来叫温暖。不像如今，厉山别墅他轻易不敢回去，那里到处都是顾乔乔的气息。
他走得越发着急，果然在下一层看到了顾乔乔的背影。
梁络扯住顾乔乔的胳膊，将人往后一带，堵住了去路。
顾乔乔像是在和熟人打招呼似的：“梁总，有事？”
梁络心脏那块儿又被扯的疼了一下。
“我和李黎没什么。”
“嗯，我知道，她还在追你，你没答应，她刚刚说过了。”
梁络眼力没了刚刚突然涌出的真挚，却也看不出其他什么感情，就是这样，才更瘆人。
“真打算把我介绍给李黎？”这个问题，梁络不想问，说出口就落了下乘。
但他还是想听她说声不是，他屏住呼吸，不想放过她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也不想错过她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
顾乔乔仔细想了下，摇头。
她否认了。
梁络浑身的炸毛刚见顺，就又被顾乔乔无情的击溃。
“李黎这个人玩不过你，我也怕害了她。”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梁络气极反笑。
“顾乔乔，你可真是”
说实话，他好像不能理解顾乔乔对自己的感情是否真实，在一起时，她乖巧的像个娃娃，他做什么都会陪在身边。
娃娃虽然安静漂亮，却有个比什么都硬的壳子。
现在顾乔乔就回到了那个壳子里，和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说着无关痛痒的话。狠狠戳着他的心。
“怎么样才能理我，不躲我，不装看不见我？”
顾乔乔漂亮的脸蛋略微抬起些，“我以为那天我和你说的够清楚了。”
“可是我很想你。”梁络语气继续放软。
男人说情话的时候，眼神会不自觉的浓郁下来，他长相本就风流多情，没有几个女人能顶得住梁络的嘴唇。
但偏偏顾乔乔尝试过之后，觉得没必要再抱有留恋。
“那是你的事，别来打扰我就行。”顾乔乔从他眼皮子底下走了，这次也没再继续走楼梯，拉开安全门，进了电梯间。
梁络一拳狠狠的敲在墙上，这一拳用了半身力气，五个指头的关节瞬间鲜血直流，他全然不在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顾乔乔现在就像这头狼面前啃不下的肉.
顾乔乔回到欧达，刚才那股子见到明星的热闹劲头仍旧没有消散的迹象。
李萌萌更夸张，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把李黎来的目的摸了打大概，不过齐薇在主位上坐着，她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八卦。
但仗着和张冲挂着关系，齐薇很是给面子，倒也从来不说她。
“乔乔，你看这个男人，听说李黎就是来找他的。”李萌萌拿着手机，看群里偷拍的各种照片。
“别说，他长得真的很合现在的审美啊，看这身材，啧啧，怪不得连李黎这样的女明星都流口水。不过这人是谁啊，听说正在收购咱们这个楼里的建材公司呢。”
“你说什么？”顾乔乔被收购两个字触到了敏感神经。
李萌萌被她吓了一跳，忙让她小声些：“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收购别的公司，跟咱们又没有关系。”
顾乔乔这下总算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通顺了。
陈冲口中那个死活非要合作的人原来就是梁络啊。
顾乔乔起初是生气的，这个人现在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在她这里连连碰壁，还要像飞蛾扑火似的往前撞。
可平静下来后，她却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既然梁络愿意和她一起把基金建立起来，又能解了顾氏现在的燃眉之急，她也没什么损失。
至于人情，他愿意给，自己就接。
余光中，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微信提示有新的朋友申请。
顾乔乔看了眼，是李黎。
点了通过后，李黎发来一串表情，然后问她：“我下周生日，请了一些圈内圈外的朋友，来玩吗？”
大概生怕她不去，李黎又加了句：“我刚才和哥哥说了见到你的消息呢，他也很想你，如果没事的话，来见见他怎么样？”
顾乔乔想了想，回了个“好”。
第28章
梁络回到建材公司总裁办公室的时候, 手上伤口触目惊心。
周洋和天成的老总朱青看的一愣，这是怎么了？
周助理心里打鼓，这要是被老宅里那些人知道了, 他这个助理也就别干了。
梁络是家里的宝贝疙瘩, 轻易谁都不能碰一下，家里二老也是偏疼这个小儿子，梁辰都要往后靠。
所以当初他在应聘助理后, 梁络妈妈单独叮嘱过他的, 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唯独一条，看着人不能受伤, 伤了也得第一时间报告。
周洋着急, 催着朱青：“朱总, 有没有医药箱？”
“有有有，我找找去。”朱青也是鲜少见这场面, 好好的人，怎么那大明星来一趟, 就鲜血直流了？
梁络不以为意, 低头看了一眼手背，问周洋：“李黎走了吗？”
“走了, 刚才李黎给她助理打了电话, 助理放了电话后来说是去接人, 再也没回来。”
梁络沉了沉, 给周洋派了个活儿：“想办法打听打听, 李家是什么来路的。”
梁总怎么会突然对李黎有兴趣？都开始打探家里的事情了？虽然疑问挺多, 但周洋不敢问。
“梁总, 您手上的伤老太太要是问起来”
“我近期不回老宅, 她也看不见，你管好自己的嘴就行。”梁络对于母亲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但他妈妈打探他的事情也都是在他允许的范围内打探，他想让梁母知道的，梁母能知道，他不想的，即便问周洋，也问不出什么。
就像他和顾乔乔的关系，梁母只知道他在别墅里养了个娇花似的女人，却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名谁。
“我明白了。”
没一会儿，朱青小跑着回来，手里提着个急救箱，打开之后里面满满的三层，各类药品都很齐全。
“梁总您看，要不我带您去医院?”朱青陪着小心，这可是他的新东家，又是头天来视察，就受了伤，总觉得开门不利。
梁络自己从急救箱里捡了个纱布，让周洋拿盐水冲洗了一下伤口，随意地裹了起来。
“这医院倒是没必要去，欧达那边给回复了吗?”
朱青面上犯难，正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正是张冲。
男人脸上堆起笑脸，将手机屏幕在梁终面前举了下，“来了来了，张冲电话。”
朱青接起来，小意听着，过了几秒，看向梁络，有些为难:“欧达那边说想和您面谈，您看…”
“哦?”梁络那狭长的眸子看过来，眼里是看不透的深意。
随后安静几秒，便有了决定：“告诉他，去。”
朱青边回电话，边惊诧地看着新东家把刚刚那随意包扎的纱布又一圈圈绕了下来，丢在垃圾筒里后，长腿阔步地往欧达走过去。
周洋撇嘴，老男人也开始装可怜了，早知今日，何以当初。
他一个给顾小姐当了一年多司机的人，都觉得当初梁络太无情了些。
腹诽过后，还是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毕竟费尽心思才把天成这块肉嗑下来，不就是为了上下楼方便嘛。他到现在都记得许凖几个人调侃这事时那揶揄地表情。梁络知道顾乔乔还会回东城，也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然后就摸索了一晚上，把所有可能都想到后，觉得她大概会来欧达，就把主意打到了大楼上来。
为了追前女友，买下了一个间公司。可真是大手笔了。
梁络到欧达里，李萌萌正和前台的小姑娘叽叽喳喳拿着手机看照片，说的还是李黎和梁络的绯闻。
没防备这绯闻的主人公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李萌萌整个呆住。
看了眼手机里的照片，又对比了一下真人，瞬间照片不香了。
梁络的外表是那种气质和风度并存的共同体，不了解的人，都会说一句好精致的人。
“您找谁？”李萌萌抢了前台的活儿，“我带您去。”
梁络抬了抬下巴：“张冲。”
李萌萌哎了一声，就前面带路，一直把人引到张冲门前，都不舍得离开。
周洋敲了敲门，等里面有了回应，开了门让进了梁络。
彼时，顾乔乔正坐在沙发里，手里端着杯咖啡，热汽袅袅中，朦朦胧胧的罩着她的容颜，那眼睛这么微微垂着，见他进来，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后，又转了视线。
仅那一眼，就像媚态注入了浑然天成的灵魂。
她一身职业装，上面白色的深v领线衣，一处风光若隐若现，短裙随着她的坐姿向上靠了靠，似在缩短禁区的距离。
梁络在他对面落座。
张冲也只是在别人嘴里听见过梁络的名讳，这么活生生的见还是头一次。
这人果然不简单，说不上来哪里那么有压迫感，但让人不由自主的矮了半头。
“梁总您好。”张冲笑脸迎着凑到了梁络边上，开始自我介绍：“我是张冲，欧达的执行总裁。这位顾小姐，是我们总部过来的，专门负责基金的事宜。”
顾乔乔叮一声，将咖啡杯放到桌子上面。
梁络就着张冲的介绍，向着顾乔乔伸出了手。
顾乔乔眼搭在他受伤的部位看了一眼，抬起手放到他的掌心里，意思性的握了下，正想抽走的时候被梁络拽住，然后用那手指在她的手背上点了下。
一触过后松开，让顾乔乔觉得被他碰到过的那处皮肤痒痒的。
“哎呦，这手是怎么了？”张冲面露惊讶。虽说伤口不深，但这明显是刚裂的，还新鲜热乎。
呵，这人还挺有眼力劲儿。
梁络不甚在意地看了下手背，不言语。
倒是周洋，接上了话:“我们梁总刚不小心受了点伤，天成那边连个医药箱都没有，又赶上张总约面谈，这不也没来得及去医院，就先过来了。”
他说着，看了顾乔乔一眼。
哟，这话里还有他张冲的一份责任呢!张冲不敢急慢，马上转身给齐薇打电话:“赶紧把医药箱拿来。”
没一会儿，齐薇提着医药箱进了张冲的办公室。
“快点快点，周助理您赶紧给梁总处理处理，搞不好要打破伤风的。”张冲热情的有些过分。
周洋为难的摊开手：“这个我真不会。”
张冲一噎，一时不知道这周助理是个什么意思，是真不会啊，还是假不会。
那他不会该让谁来？
梁络像尊笑面佛似的坐在那里，也没发话，也没示下。
再看顾乔乔，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张冲一不做二不休，“要不我来！”
齐薇听见后咳了一声，“张总，还是我来吧。”
“也好也好。”
齐薇和张冲两个人对视片刻后，还是齐薇先移开了视线。她蹲到梁络身边，将药箱放到地上，打开后先找了碘伏，沾到棉签上轻轻碰了下梁络放在膝盖上的手。
男人面无表情的“嘶”了一声。
齐薇吓的手下不敢动，连忙道歉：“梁总不好意思，弄疼您了？”
梁络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顾乔乔仿佛看戏一样嘴角挂着丝丝笑意，大概早把他的想法看了个透彻，可就是没有接手的意思。
齐薇仰起头来向张冲求助，她刚刚根本刚碰到梁络的手，还没沾上呢，就被他一个声音给吓得住了手，现在都要怀疑梁总是不是故意的。
张冲给齐薇使了个眼色，齐薇无奈，低下头继续。
她这次比之刚才更加小心翼翼了一些，慢慢的凑过去，又是在刚刚碰到他手背的距离时，被梁络“哎”一声，吓得住了手。
这活没法儿干了。
周洋扭开脸，不想看。
顾乔乔微微一笑，终于看不惯他这样子，悠悠然开了口：“我来吧。”
齐薇如临大赦，连忙让开了位置，站到了张冲的身边。她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哪次这么狼狈过，可这个男人不过用两个语气词，就让她后背浸了一身的汗。
张冲捏了捏她的肩膀。
这一下被顾乔乔看在眼里，他俩从刚刚，这彼此间的小动作似乎多了些，她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后，又若无其事的松开，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这怎么处理伤口？
梁络交叠的长腿放平，后弯腰拎起地上的医药箱，越过占了半边面积的桌子，亲在到了顾乔乔面前。
男人的靠近遮去了大片的光影，将顾乔乔整个罩在他的气息里。
她娇俏的下巴抬起，点了点地上。
梁络笑，单膝蹲下后，把医药箱放在了顾乔乔的面前，然后自己拿出碘伏，沾在棉签上，举到了顾乔乔的眼前。
她不情愿的接了过来。
梁络把手握成拳，一并举到了顾乔乔的眼皮底下。
顾乔乔这才正眼看了下他的伤，其实也没多严重，不过就是在关节处看上去惊悚了一些，现在好多地方都已经结痂了。
她瓷白的小手捏着棉签棒，一下一下戳在梁络的手背上，没有一点温柔可言。
就这么被戳来戳去，梁络居然一个不字都没说出来，眼里还满是宠溺的看着顾乔乔的侧脸。
周围一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碘伏擦好，梁络自己吹了吹，“没有比顾小姐这手法再好的了。”
第29章
顾乔乔听了梁络由衷的夸赞, 也没和他计较，纤细得宜的手指捏着棉签，举到了梁络的眼前。
男人保持着单膝跪地, 手掌摊开向上, 接住了她丢下来的棉签。
“梁总，起来吧，伤口处理完了, 咱们该谈谈眼下的业务了。”顾乔乔靠回座椅里。
梁络自己又从医药箱里拿出卷纱布来, 手指捏住一角，边缠边起了身，坐回对面的椅子里。
“你想怎么谈？单独谈还是大家坐一起谈？”梁络垂着眼睛看手里缠的差不多的纱布, 找了个缺口用力一扯, 扯断了牵连。
旁边的张冲和齐薇可算是开了眼, 这还是刚刚那个连碰都碰不得的梁总吗？敢情是装的，枉他们还真以为伺候的不够细致。
顾乔乔无所谓的耸耸肩, “梁总说了算，毕竟你是大股东。”
梁络早就看周围一圈人碍眼了, 给了周洋一个眼神, 周助心领神会，走到张冲面前笑着说：“张总, 请吧。”
“哎呦, 晓得, 晓得, 咱们出去。”张冲也不是傻子, 早就觉察出了顾乔乔和梁络之间那点子腥味儿, 他就说嘛, 好好的, 又冒出个东城梁家上赶着搞什么基金合作啊，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美人矣。
“搞这么多事情，不像你的节奏。”顾乔乔看着对面的男人，依旧身姿挺拔，矜贵非凡。
“哦？你好像很了解我的节奏啊顾小姐。”
“也就那样吧，谈不上什么了解不了解。”
梁络脸上难得出了些无奈的表情，她现在可真是，一点不肯吃亏，他说的话必定给堵回的严严实实。
“说正事吧，你真的打算和我一起创办基金？”
梁络到底是个老板，不会做无用之事，所以她在等他的要求。
“这还要谢谢你，给了我启发。未来房地产市场即将疲软，现在东城能开发的土地寥寥无几，梁氏也不能一直在这上面耗时耗力。”
梁氏几乎承包了东城大半的土地开发，搞得规模之大无疑为企业表率，但那是前几年了。她和梁络在一起时就听他说起过，梁氏有意转型，却还没找到好的发展途径。
但今天梁络说是自己给他的启发，东大的基金也是在机缘巧合下才有了意向的，她还没从中钻研出些什么门道来，居然让梁络找到先机吗？
梁络在顾乔乔沉默的时候，也不忘看着她，这个机会目前可不多。因此能有多肆意，就有多肆意。
可当顾乔乔转过神来的时候，梁络马上把那眼神里的缠绵和缱绻藏了起来。
“我梁氏向来不吃独食，我的动向也从不背着周成然他们几个，所以，我更不会瞒着你。”梁络道：“我看中了教育行业，这在过去、现在、未来都是不会过时的机遇。”
顾乔乔刚刚还只是有些初步的猜测，听他说完，心里的那想法也就确定了。
梁络的商业头脑确实无人可匹敌。
他想投资教育行业，却苦于手头没有可用之才，而这急缺的人才在高校里有成千上万，他可以通过基金好好的去筛选，去过滤。
经过他挑选的人才就可以提前被考验，被观察，直到他满意为止。
打的一手好牌。
可她们顾氏企业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不下东城的教育。因此基金的设立其实没什么大用，就是为了解决当时的困境。但梁络却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
“所以你需要提前和学生签订预聘协议？”
“我们乔乔真聪明。”
这个狗男人，一会儿顾小姐，一会儿乔乔，专会搞事情。
“哥哥也是聪明，我这不及万分之一。”
两人之间对垒，顾乔乔从不让步，存着怎么样的心思，让梁络有种说不出的酸甜。
他能确定，自己在她那里不是什么也不是，不然她哪里肯费这口舌。可就算是些什么，也不是什么值得的好东西。
“既然这样，我就不和梁氏争市场了。你需要人才，也需要开拓市场，自然占大头，五百万咱们二八开吧。”顾乔乔知道了他真实的想法，也就在心里有了自己的打算。
“二八？”梁络对这个投资比例有些新奇，原本谈三百万都不乐意，今天怎么就愿意给他四百万了。
“我没有那么多用途，也不会用顾氏的资金给你梁氏做嫁衣，聊表我对母校的心意就好，毕竟东城也不是我的家，留不长久。”
所以牵扯越少，将来走的越轻松？
虽然进行了许久的心里建设，但当顾乔乔那句东城不是家说出来后，梁络的心脏又被使劲儿的攥了一下。
再待下去，他恐怕又不知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现在为时尚早，他不能跨越雷池一步，不然好不容易愿意和他碰面的小女人恐怕又得在两个人之间设上铜墙铁壁。
“那好，提前告诉你一下，东大的基金创办之后，梁氏还会在其他院校做工作。后续的事情我会让周洋和你对接。还有事，先走了。”梁络起身，从她身边经过时，顿了下，却什么也没做，提步离开了。
顾乔乔自己又静坐了会儿，不过她既没有注意到梁络的情绪起伏，也没留意他在她身边停驻的这半秒时间，她更在意的，是张冲和齐薇之间的不同寻常。
一个是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一个是财务主管，这两个人之间要是没有点什么，这都说不过去。
可她现在刚来，脚跟都没站稳，也不好太明了的做些什么，还得慢慢来。
这时响起两声嘟嘟的敲门声，顾乔乔回神，说了声：“进。”
张冲笑盈盈的推开门，一脸谄媚，哪里还有刚才那股子目中无人之态。
也对，任谁当土皇帝这么多年，被家族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空降，都得这样宣誓一番主权吧。
“您认识梁总啊？开始我还以为是这个建材公司的朱总呢，没想到真正的幕后大佬是梁络。”
“欧达准备一百万没问题吧。”顾乔乔不想和外人谈论梁络，避开后直接把刚才两人谈论的结果告知张冲。
听到钱又少了，张冲更高兴了。
他这副嘴脸着实难看，动的明明是欧达的资金，一个张冲又做的什么姿态。
当然，顾乔乔可不会这个时候去捅破这个洞，她还没有证据。
顾乔乔最厌烦和这样的人接触，整理了下头发，站起来，凉凉的看了张冲一眼。
等顾乔乔离开后，张冲哼笑一声：“呸，妈的。”
顾乔乔在走廊里正和端着咖啡的齐薇碰了个正着。
“顾小姐。”
顾乔乔和她略一点头，齐薇侧身半步，让了她先过去。
两个人错身而过后，顾乔乔故意放慢了脚步，果不其然，齐薇端着咖啡进了张冲的办公室。
这样谨慎小心的态度，明显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聪明是聪明，但也不多。
顾乔乔返回到行政部的时候，里面只剩下李萌萌在。
“其他人呢？”顾乔乔问。
“哎呀，别提了，咱们行政部简直就是财务部的配菜，他们说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是什么意思？行政部门一般负责公司整体运行，统筹各部门，对上主要负责的不该是张总吗？”
李萌萌看了眼门外，然后起身悄眯眯的把门关上，揽着顾乔乔开始咬耳朵。
“本来啊，你一个总部来的，我是不该和你说这么多的。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人藏不住事。”
顾乔乔笑，确实，这个傻丫头不大能藏事。
“欧达里面一直都有个传言的，张冲是欧达的土皇帝，而财务部的那个齐薇，是土皇帝的土皇后。”
“哦？还有这么个说法呢。”
“可不是咋地。齐薇说什么，基本上就等同于张冲说了什么。久而久之的，全公司都成了他们的天下了。我和你说这些，你可得保密，要不然的话，我可要被张冲开掉了。”
“放心，不会的。”顾乔乔给她打保票。
“啊？你不会有什么隐藏身份吧？说这话好像霸道总裁爱上我……”
顾乔乔其实也没想到，预想的这么快就被证实了，她拍拍李萌萌的肩，“你真可爱。”
“啊？”说着这么严肃的事情呢，顾乔乔这种大美人怎么会夸她可爱。
李萌萌扯扯自己的脸蛋儿，把刚刚的话题也忘了。
顾乔乔记在了心里，她细想最近爸妈和哥哥的欲言又止，再联系到欧达的内部情况，觉得大概率其他子母企业的光景也差不了多少。
甚至顾时内部也已经被蛀虫们磕的溃烂不堪了。
她的父亲心慈手软，母亲不谙世事，两个人明显都不是合格的企业管理者。
她正一筹莫展之际，手机振了下，李黎给她发了信息。
点开是个好友的推荐，李黎发给她的。
［这是我哥哥，你加他一下好不好？］
顾乔乔点开名片，头像是个logo，名字就是用的个人本名，李相舟。
这三个字，仿佛停留在很久远的时光。李相舟在她的印象中，还是那个每天早上去学校前，都能在家门口遇到的大哥哥，会笑着摸摸她的头道一句“早安。”
顾乔乔发送了好友申请，那边却是秒秒中就通过了。
顾乔乔原本要等着看，他会如何先打招呼，反正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聊天页面就停留在那句“成功添加对方为好友，现在可以打招呼了”这句话，久久没了下文。
顾乔乔精致的指甲轻轻点着手机屏幕，然后深深吐出一口气。
这个男人还是这么让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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