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无涯重重摔倒在地,整条左臂使不上力,应该是左肩碎了。


    疼得满头冷汗,他缓了一会,也没急着起来,这人如此喜怒无常说打就打,恐怕今天还有得挨,还是躺着吧,节省一点体力。


    凛怀霜,你在哪里啊?这个不知道什么掌门的,打我好痛。


    想到凛怀霜,郁无涯不自觉就弯了弯嘴角。那男人见他还笑,隔空挥出一巴掌甩得他半边脸颊通红,吐出一口血来。


    “爹爹,这小子皮相不错,打坏了可惜。”这时,男人身后的少女说道。


    “怎么?妍儿喜欢?”


    “好看的东西总要先珍惜着,之后再弄碎才有意思。哪有爹爹这样,上来就给一道印子的?”少女娇嗔,语气娇软天真,话却残忍得可怕。


    妍儿……郁无涯突然想起来他们是什么人了。穿白衣,袖口纹浅蓝云纹,掌门之女小名妍儿,除了凌霄派百里妍还有谁?他抬头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那这人便是五派之一的凌霄派掌门百里淮永了。


    原身修为低微,自小没有捞着过参加仙门盛会的机会,因此也没有见过凌霄派诸人。


    但是在他的印象里,凌霄派一直以来唯剑宗马首是瞻。剑宗上下谈起凌霄派,话语间几乎把他们当成剑宗的附庸。而面前这位凌霄掌教,更是剑尊闻寒的拥趸。


    现在郁无涯知道了,原身记忆中的这些,剑宗中人以为的那些,都不过是百里淮永刻意营造,蒙骗他们的假象。


    悄悄把他抓来拷问,直至剑宗密辛,这可不是什么附属门派的做法。那眼下,他身陷囹圄,恐怕难以善了。


    郁无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露出的行迹,或许是第一次见那山羊胡的时候,或许是今天在奉广楼门外,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说起来他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疲于奔命,被原身造的孽撵着走,被九幽噬生散撵着走,就没停下来过。


    现在挨这点打,看着凶,倒是没有每日晨间痛苦,就当是小小休息一下好了。


    百里淮永踱步逼近,出声打断了郁无涯的思路:“妍儿所说不无道理,那便留你这张面皮。”


    说着,他袖中金色长链急射而出。纤细精巧的缚灵锁,上面篆刻着红色符文,极细又极坚韧。它尖锐的两端刺穿郁无涯的肩胛骨,在灵力驱动之下,将他整个人吊悬在了半空中。


    郁无涯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呼,然后又马上咽了回去。缚灵锁,所谓缚灵便是将被缚者的灵力锁住,强行阻断经脉间的灵力流动,体内汹涌的灵力立刻紊乱,越是修为高深,这个过程越痛苦。


    全身痉挛,郁无涯当场失声,控制不住地颤抖。刚才还觉得不痛不痒,这会他才知道,这不过刚开始。


    百里淮永很享受这个折磨人的过程,他像是欣赏自己的作品般微微仰着头,仔细观察郁无涯痛苦的表情和身体反应。等他缓过第一阵剧痛,立刻就将缚灵锁收回,他被锁住的灵力如开闸洪流般再次冲击经脉。


    要不是这些日子受够了罪,郁无涯觉得自己真的要挺不过去了。


    百里淮永无疑是个审讯的好手,问过第一次之后,郁无涯拒绝回答,他的折磨便仿佛无止无尽。他没有再问第二次,而是反复施刑来击溃对方心智。


    他要的,就是等他再开口提问的时候,对方感恩戴德争先恐后回答他的问题。


    缚灵锁反复刺入周身各处大穴,郁无涯刚开始还能咬牙挺住,到后面已经完全承受不住,只剩张嘴喘息的力气。


    “爹爹,您又弄得人血糊糊的,难看死了。”百里妍一边抱怨,眼里却闪着施虐者兴奋的光。


    百里淮永收回缚灵锁,从郁无涯身上带出来一串血珠。他嫌脏一般将那缚灵锁丢给了身后的山羊胡老头,吩咐道:“连喊叫都不会,没意思。老胡,你问吧。”


    老胡躬身应是,走上前来。


    此时的郁无涯身上已不知多了多少个洞,这么多贯穿伤,他怀疑他现在看起来都透光。


    “郁小公子,我老胡是个厚道人,和你家先祖枢尘子郁衡的关系也不是瞎扯。因此奉劝你一句,趁着还有机会说话,不如把该说的都说一说,免得后悔莫及。”


    “咳咳……说完以后……好叫你们杀我?”郁无涯的声音很低,因为痛苦,他说得很慢,却句句清晰。


    百里妍听了在一旁轻轻鼓掌,说:“死确实是要死的,可人总要死的嘛。”


    “大小姐说得没错。小公子,难道你就不想拖延拖延死期,好叫你那位同伴有时间来救你?”


    老胡围着倒在地上的他转了一圈,最后在他面前蹲下。


    “我在粟湖庄找到你的踪迹以后,一路追到了骊川城,好不容易等到你,结果你身边还跟着一位高手。这一趟他未与你同行,叫我寻着了机会,你难道就不打算等等他?”


    “你若是立下死了,他想要救你也没机会了。”


    老胡一番话,眼看。郁无涯的神情似有松动,他接着又说:“你既已叛出剑宗,有何守秘的必要?你的师尊、师姐、师兄弟对你喊打喊杀,你莫不是还要维护他们不成?”


    “对,没必要。”


    “那便说出来,当日剑宗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郁无涯撑起上半身,长喘一口气,待平复了一些疼痛,这才回答道:“可是,我不想说。”


    “你们要打要杀,来吧……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把戏,我不吃。”郁无涯知道,他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们暂时不会杀他,如果只是用刑,他不怕。


    他的坚持在他们看来莫名其妙,但他就是不想说。仿佛只要他亲口说出了当日的情形,他就认下了原身的一切。他不是那个郁无涯,哪怕占据了这具身体,他也不是,他想做他自己。


    从小到大他都是骄傲的,这种骄傲来源于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的优秀,这种骄傲深埋在他谦逊有礼的姿态里。可埋藏得再深,也一直都在。他不愿意真正接下一个三界败类的名声,他不想成为那个万人唾弃淫邪下贱的郁无涯。


    原本已经背对着他的百里淮永闻言,再次转过身来,他将郁无涯上下打量,嘲弄般摇了摇头。


    “倒不算笨。年轻人,你是不是觉得本座便没办法收拾你了?”说着他看向老胡,轻轻挥了挥手,“让他尝尝你的摄魂大法,时间不多,早点问出来好出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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