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高冷仙尊又在玩暗示 > 1、第一个梦境
    玄华界自灭魔大战后,已平静了整整三百年。


    在这第三百零一个年头,久不出世的玄天仙尊发下一道谕函,让整个玄华界都轰动起来,实可谓一石惊起千层浪。


    不过,这起因的小石头却不过是简简单单一句法谕:


    “本座纳了一名亲随。”


    “收纳亲随”在这一界中,虽算不得多么稀奇之事,却是每个人都热衷讨论的话题。打比方说,如果在街边茶寮听得有人说,“那隔壁王员外收了个随从”,任谁也懒得再听下去,可若传“隔壁王员外纳了个亲随”,那就值得为此驻足,详加追问,再津津乐道一番了。


    因着“随”前头加了“亲”字,就端得比寻常随从多添一重暧昧。


    寻常凡人尚且如此,可这一回,收亲随的,确是那世间无人不知的“仙尊”大人。


    这儿不得不岔一句,仙尊这称谓算不上至高无上,与位高权重也不沾边,可在整个玄华界里,能让人心悦诚服尊一句“仙尊大人”、“仙尊法驾”的,只那唯一的一个罢了。


    虽说修士的私隐凡人无权置喙,可这法谕既涉及艳闻轶事,又与无人不知的仙尊有关,便在无数个心照不宣、全靠意会的眼神里,在诸多语焉不详、隐去后半截的私语中,像插了翅膀似的火速传遍了大江南北。


    所以说,人性的本质就是吃瓜。


    凡人尚且如此,到了修士的层次,无论是与仙尊有直接、间接关系的,或者在努力攀上关系的,甚至于根本毫无关系的修士们,则更是讨论激烈,滔滔不绝,若非如此,又怎样才能表达对仙尊那如滔滔如江水的敬仰、以及盼着亲近仙尊的拳拳之意呢?


    只是,讨论是一方面,心领神会又是一方面,可在公开的场合,修士们全都十分默契地抹掉了“暧昧”的部分。


    为啥?


    因为熟悉仙尊的几个顶级大佬没一个出来表态;勉强扯上些关系的二流大佬们心有灵犀一般不仅不肯让风向吹往那个方面,更是卖力鼓吹旧事,把仙尊高高地供上神坛。


    这么一来,其他入流或不入流的修士们,也只好尽力压下心头的炽热,明面上默认:


    亲随那就是“较为亲近的随从”,不可能再包含其他、任何、意思。


    众修士无比积极地筹办、往来于清谈法会、群仙大会、盟主选拔大比、结盟连横诸多盛事,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关于仙尊的新进展。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所有人对玄天仙尊都这么重视?


    便不得不从玄天仙尊——“谢玄天”本身的经历说起了。


    谢玄天生于末法时代,三岁被遗弃在玄华界最后一座道观门外,观主和几个师兄弟靠种地讨饭养活了他,而他竟渐渐显出修仙的天分来。


    十一岁,他看完观中所有藏书,以一己之力修复了基础道法,成功筑基。


    自此,打破了修士只能到炼气大圆满,再炼就会爆体而亡的绝命局,为末法时代画下了句点。


    修士们不必担忧修炼过快,更不必囿于凡人寿限,有更长的时光以参悟天道。久闭的修仙大门终于重新开放,修士们也由此寻回了走向强大的钥匙。


    可这对谢玄天而言,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本就是千万年来第一个筑基的修士,随后千年,修为提升的速度仍旧一骑绝尘。


    三千多年过去,他是唯一一位跨过了化神期,唯一有望登仙大成的修士。谢玄天也坐实了玄华界修道第一人的称号,无人望其项背。


    单这一条,就足以令万众景仰。


    而能让修仙者们流水朝宗,心心念念的,却也不单在慕强。


    而是因为谢玄天他,特别,会,教弟子!


    想他在筑基之始,便带领那道观里的所有修士全部筑基成功,无论资质,不问年龄。


    在他金丹到元婴期间,曾亲手教养过三名徒弟。


    这三弟子不仅自身修为精进,且出师后各自开宗立派,分别为天衍宗、剑宗、浩渺谷。而今,三大派海纳了世间至少四成修士精英,扎扎实实地撑起了修仙界的肱骨栋梁。


    在他元婴到化神之间,又点化过四名悟道钻入牛角尖,一心求死的世家公子。谢玄天带着四人闭关七载,创造出适宜他们身负的血脉的内功心法。


    自此,唐、宋、元、白四姓崛起。仙尊出品的功法代代相传,经过心法涤荡、凝练的血脉优势越发明显,后代也一代比一代兴旺,人才济济不穷。如今,这四大家正是维护修仙界稳定的重要势力。


    以这四大世家为核心,便汇聚了另外四成的修士精英。


    八百年前,三业邪魔肆虐世间。


    三大门派、四大世家挺身而出,灭魔大战轰轰烈烈打了五百年。


    魔涨道消,修士一方落于劣势。


    本当闭关冲击境界的玄天仙尊现世,为了修仙界的延续,也为了维护道统,便破例允百名修士入仙宫学习。


    十年功成,脱胎换骨的众修士出山,在决战中起了至关紧要的作用,又在大战之后的三百年中,处处开花结果,开辟五教、九流、七门、十二山头等诸多派系。


    才有了如今这百家争鸣,百花争艳,繁华无两的繁荣之景。


    而众多新兴的门派,便容纳了余下的的二成精英。


    许多年前,玄华界就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世上本无通天路,唯仙尊开辟之途。


    而在一次次的应验下,这说法便越传越广,想必也会继续流传下去。


    按理说,以谢玄天的人望、境界,只消稍加示意,无论滔天的权柄、还是通神的钱财,无不唾手可得。


    只他对这些视若尘埃,当三业邪魔消散那一刻,仙宫大门一关,居然就这么闭门隐世去了。


    整整三百年过去,谢玄天仿佛从世上消失了一般,别说显露任何踪迹,就连曾最亲近的三个亲传弟子都联系不上他。


    若非他留下的生灵神火始终十分安宁,修仙界恐怕早就按捺不住,把玄华界翻个底朝天来搜寻他了!


    毕竟,到了谢玄天的境界,用他本人的原话来说:再往上走,只两个结局。


    一是叩开那扇门,完全跨过“凡”的界限,成为另一个“仙”的存在;


    另一个是彻底悟透天地真理,了却生之意义,封闭七感,天人五衰,化归天地。


    无论哪一种,对除他以外的任何修士而言,都将成为最大的遗憾。


    毕竟,这是所有人诚心实意供起来的老祖宗,是万众心目里的清风白月,更是每个人心中最崇高的盼头。


    ……只要他人还留在玄华界一天,这个盼头就有可能成真。


    万一呢。


    万一仙尊又想收徒了。


    万一仙尊又想点拨谁了。


    再或者,万一仙宫再开门了呢?


    若以上都无法实现,那仙尊总会有走出仙宫的一天吧。


    总要偶遇个谁吧。


    若有幸得觐仙尊真容一眼;


    若有幸与仙尊擦肩而过;


    若有幸捞得仙尊半片衣角……


    便足以光耀门庭,死而无憾了!


    出于种种考虑,讨论够了这件事情本身,大伙儿的重点渐渐变成了:


    这得了天大运道的,究竟是哪个混账?!


    仙尊既然纳了一个,会不会愿意再收两个、三个……?


    时不待人,机不可失!


    从上到下,从修道者到凡人,谁都忍不住生出一丝奢望。


    而此时,外界再如何热闹,皆传不到层层防备,隐秘至极的仙宫里来。


    那万众的话题中心——谢玄天本人,却也不能如他所愿地获得清静。


    面对脏乱到史无前例的温泉池,谢玄天翻到了微微的头疼。


    收拾起来倒不麻烦,动动袖口,一个清洁术法就好。


    难处在于,他该如何与一头警戒心过强,敌意十足的小狼崽儿相处。


    稍有靠近,就呲牙放煞气,恨不能与他同归于尽的模样,着实叫仙尊无从下口、咳,无从下手。


    后悔确实是悔的。他不该一时冲动把人直接带回来,也不该立即广发法谕。


    可若要退养、一来这狼的栖息地早被鬼气侵袭,什么都不剩下了,二来……谢玄天想,即便再凶上十倍、百倍,看着那过于称他心意的英俊外表,他也实在舍不得放手。


    还是好好思考该怎么养罢。


    被万众敬仰的仙尊大人坦然地清理好了温泉池——并不为此感到一点儿不满,再缓步向偏殿而行——一刻钟没见了,不知那小狼崽可否平静些了?


    真叫他想念。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这一处宫殿虽称之为偏殿,可不论结构还是摆设,无不精致,比谢玄天居住的正殿相比,更是奢华了不知多少倍——


    床榻是万年暖玉制的清心祥云榻,榻上的葫芦枕则以温养神魂的玲珑芦炼制,帐子是珍珠海产的鞘鲛……就连地板,居然都要用极品的青冥石铺就。


    而奢华处并不止在明面上的摆设,整座殿堂位于极品灵脉的正上,是仙宫里灵气最为充沛的位置,经过阵法与青冥石的过滤,让殿内的灵气不仅精纯至极,且能自行调整为适宜居住者修炼的程度,只要在此调息、打坐,就能事半功倍。


    只可惜,玄天仙尊的种种好意,不仅没有感谢,甚至不被接受。那精美的雕花塌上空空荡荡,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而那名为“七杀”的“仙尊新晋亲随”,亦是被谢玄天在心里称呼的“小狼崽儿”——此刻,正卷做一团,勉勉强强地在殿角盘了个“窝”。


    虽称之为“小狼崽”,但“小”却不一定指代体积,也可以指代年岁。


    单看外表,七杀可与“小”字根本沾不上边,即便这般蜷缩着,也足能显出那宽大伟岸的骨架,结实的手臂上更是隆凸起伏,把那半铺半卷的宽大薄毯衬得像孩童用的小床单。


    驰狼刚刚经历过一场殊死之战,浴血战了不知几个日夜之后,在命悬一线的关头被带到这里,无论精力还是遍体鳞伤的身躯早就超过了极限,才会在谢玄天去而复返的短短片刻间,便陷入深沉的酣睡。


    只是,他睡得并不安稳。飞扬的剑眉紧紧皱起,乌金色的皮肤沁着湿漉漉的汗,汇聚成晶莹的水珠,从额角淌过眼尾。


    显然,死与生的阴影并不能轻易地摆脱。


    谢玄天略动法力,窗棂随之敞开了一半,将微凉的清风吹散屋里的闷气。


    七杀像是舒服了些,四肢也有所舒展,可惜墙角着实限制发挥——这让他刚刚松开的眉宇又显出几分不悦来。


    谢玄天无声轻叹,捻动指节,催动灵阵,让偏殿小环境变得更加幽静宜人,然而收效甚微。


    七杀正被昏不见光,冰冷,血腥包围着。除外,还有刻薄的言语,排斥的眼神,袖手旁观,冷漠无视,和如影随形的饥饿一起,复演着他无比昏暗的童年。


    他明明已经成年,成为强悍的狼主了!


    可那被深藏在时光中的伤,却在这不断重复的回忆里加深、化脓。恍然中,他俨然变回了无力反抗命运的幼崽,在看不到尽头的逆境中忍耐,再艰难地活。


    那年他刚满七岁,本该是在雌狼怀里撒娇的年纪,被几头刚成年的驰狼扔进了迷踪林。


    幼崽拖着瘦弱的身躯,用了足足二十天走出丛林,再用足足二十年成长、变强,终于在斗狩场上咬断了那几头驰狼的咽喉。


    也因此而成功分化成为了狼主。


    他是卑贱的混血,不配冠以族姓,所以,成功报仇的那一天,他用亲自杀死的仇敌数量,作为了自己的名。


    可在梦里,他仍是那个不堪一击的幼狼,在恐惧和妖兽的追赶之下狂奔,在不堪回首的境地里挣扎,直到他面前出现了一扇门,所有的危险,在门打开的瞬间戛然而止。


    门里,亮着一抹与冰冷截然相反的灯火,昏黄而淡漠。依稀有云雾笼住了弓月,月光便斜斜地洒在地面,让一切景物都变得暧昧不明。


    本该气喘吁吁的七杀下意识收敛了声息。他站在黑暗里窥探,那黄豆大小的灯火并不刺眼,反而充满了暖意,恰到好处地吸引着久不见光明的驰狼。


    他小心翼翼迈过门槛,穿过层层叠叠的轻纱薄帐。那纱帐每穿过一重,驰狼就会长大一些,当最后那道纱帐终于被撩起,他也恢复成为俊朗无匹的青年模样。


    再一眼,便被一片雪似的白勾去了注意力。


    纱障疏淡,灯光晕黄。


    白玉床也好似散发着浅浅的荧光。


    偏偏在层层堆叠的浅白之间,那一截如羊脂玉般的赤足格外显眼。


    足弓微弧,趾圆珠润,说不出的撩人。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