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耐不住小姑娘的盛情,秦思蔓加了她的微信。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聊了很多这些年发生的大事件,小姑娘说她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小龙女,好像与世隔绝了。
她笑了笑,她可不是什么小龙女,十六年小龙女还是等到了杨过,但她眼睛一闭一睁,到了十六年后,却只明白了被一个叫杨占的pua八年的事实。
pua这个词也是小姑娘在聊天时告诉她的,她一查,还真是,她从来没有从杨占那里得到过赞扬。
有些体力不支,秦思蔓沉沉的睡了过去,两个多小时后她醒来,发现这个微信上依旧没有一个人联系她,秦思蔓有些理解原主为什么最后会轻生了。
她问过小姑娘,哪怕是手机刷过机,登录上微信后,这期间没有读过的消息还是会有提醒的,然而原主已经出事这么多天了,没有一个人来找她,包括她的父母。
捣鼓了一会儿,她发现了微信里一个类似q.q空间的东西,她发现了原主在自己朋友圈写的一堆仅对自己可见的话:
【我今天被欺负了,我没有朋友,没人愿意跟一个被父母丢弃的人做朋友】
【奶奶病了,爸爸还是不回来,妈妈也不来,以后没人再像奶奶一样照顾我了】
【爸爸依旧没有来,听说他又有儿子了,妈妈来看我了,可也没给我带我想吃的煮红薯,我跟她说过很多次,从她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吃过】
【我考上学校了,可是没人替我开心,大伯母说她供我上学,可我觉得上学没有意义,赚钱也没有意义,生命也没有意义】
【邬蕴真好看,他喜欢秦落雪,我也喜欢秦落雪,我们有相同的爱好】
……
【别人都说我长得挺像秦落雪的,今天面诊的整容医生也说了,只要我做个眼睛,再填充一些东西在脸上,我就能很像她了。】
【失败了,我现在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没人在乎我,我是多余的,死了算了】
下面配图是原主自残的照片,带着鲜血的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
看到这,她闭上了眼睛,静静体会着原主在写这些东西的时的心情,再睁开眼时,纱布下的眼神充满了悲凉和绝望,还带着厌世与懊悔。再闭上眼睛后,她缓缓睁开,眼神又恢复如初。
每次表演时,她都会仔细揣摩感受主角的内心,刚才她有一瞬间,想要扮演原主,按照她的心情步调继续生活下去,可当她体会到自己心底的绝望和无限想要抓住希望的感觉时,她放弃了扮演。
她要按照秦思蔓渴望的模样,代替她活下去,充满希望。
第二天出院,依旧只有大伯母和秦香来,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那个所谓的在隔壁县的母亲来看过。
“思蔓啊,大伯母过两天就走了,你要不跟大伯母一起走吧。”大伯母将秦思蔓的身份证放在她的手里,“市里面人多,机会也多,你多看看多走走,放松心情。你们这一辈,只有你和小香两个孩子,以后我们大人不在了,还是要你们堂姐妹相互扶持着的。”
大伯母是一个温和善良,且宗族观念很重的人。
秦香听了妈妈的话,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
秦思蔓看着身份证上和她确实有七八分像的女孩子,拇指轻轻蹭了蹭照片上女孩的脸,眼神充满惋惜,“好,大伯母我跟你走,等我能出门了,就会去找工作,可能初期要给你添麻烦了,但我会付房租和伙食费的。”
很少有人能对她这么好,这样温和的眼神,也只有小时候,她妈妈看她哥时见过,而她,也确确实实需要到市里面去寻找工作机会,也就不拒绝了。
“都是一家人,你说这些干什么?!”大伯母眼圈有些红,秦思蔓的爹妈不管她,以前的她脆弱又敏感,想对她好都难,现在经历大生大死,总算都好起来了,“这两天你就住我那里吧?你奶奶的房子旧了,又潮,对你伤口不好。”
“好,大伯母。”秦思蔓将身份证放在口袋里,“我先去收拾收拾东西。”
“那等会儿我先把你送到奶奶家,然后我先把我妈送回去,饭点再来接你。”秦香道,“先上车吧,外面怪冷的。”
坐在后排的秦思蔓看着窗外的房舍,缓缓闭上了眼睛。她还是今天才知道,当时他们剧组出发去深海拍摄,就是从这个县上的小港口出发的,而且她坠海的日期是在两天后,刚巧是原主的头七。
“行了,到了,有什么事情就跟我打电话。”秦香把车停下,“记得把手边的包带上,最多一个半小时后,我差不多就来。”
秦思蔓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的红砖平房,眨了眨眼睛,取过手边的包,开门下车。
她还没走两步,就被秦香大喊着叫住:“傻了你啊!往哪走呢?家不认识了?”
秦思蔓回首微愣,就看见秦香伸着手,指着对面的一个带院子的二层小楼。
秦思蔓错愕的眨了眨眼睛。
她们......管这叫旧房子?
墙皮确实掉了些,东西确实旧了些,可整体看上去也还是很好,对于她来说,这房子相当好了,要是当年她能有这么一个小楼,做梦都能笑醒。
你的农村和我的农村果然不一样。
“不好意思,最近脑袋有些混乱,很多东西记不清了。”她讪笑着道。
“没事的,没事的,大伯母给你砸一些核桃。”大伯母缓声安慰。
等秦香和大伯母走了,她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房子,然后一边感叹着一边往里走。
沿海的农村可真是富有啊。
进了房子,她把每一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很快就分辨出了哪一个是原主的房间,里面有好多好多秦落雪的海报。
她看了眼地上的垃圾,以及由于常年拉着窗帘,导致潮湿无比的床单被褥,轻轻叹了一口气。
将所有海报一张一张取下来,收好,又把原主的东西用纸箱子一件一件装好,妥帖放置。
在最后封箱的时候,重新用白纸签了个秦落雪的名字。
她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签名,将这张纸和旧物一起封存了起来,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是原主的旧物也是她的旧物。
收了垃圾,扫了地,将户口本什么的拿好,走到房间的门口,朝着房间鞠了三躬。
“如果你有什么愿望,就托梦给我。”她道,“以后,我会代替你好好活下去的。等我把债都还了,我就回来这里住,给你看家。”
在大伯母家住的两天,大伯母都给她煲好恢复伤口的粥,然后才带着秦香出去跑亲戚,她的脸虽然好了一些,但还是青一块肿一块的,不方便见人。
两天后,秦思蔓按照地图,独自到离这里不远处的一个小港口,这就是当年剧组的出发的地方,不知道是才过完年没多久,还是因为废弃了,这个小港口荒凉了不少。
迎着寒冷的海风,秦思蔓走到尽头,将准备好的铁盆和黄纸拿了出来,一张一张的放在铁盆里等它燃尽。
今天是原主的头七,也是她十六年前坠海的日子,她想祭奠原主的死亡,也想祭奠自己的死亡,秦思蔓死了,秦落雪也死了。
“能收到吗?”
男子轻缓的充满磁性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秦思蔓转头,将眼睛上的单层纱布往上抬了抬,看向站在她不远处,手捧着一大束红艳艳的玫瑰花的人。
他一身素色,身姿挺拔如玉,皮肤很白,高挺的鼻梁上搭着一个宽大的墨镜,遮住他的眼睛。
嘴唇微薄,唇形很好看,配上分明的下颌线,整个下半张脸完美的像是雕塑,他站在风口,海风吹的他衣角翻飞,他却不动如松,站立在风中。
收回视线,紧了紧身上秦香给她的羽绒服,秦思蔓拿着黄纸往远处挪了挪,应该是个被女生拒绝后,失恋了来海边伤怀的,这么冷的天,也不把衣服拉好,老了有他好受的。
想到这,她又往回挪了挪。
万一他想不开要跳海,她也能拽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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